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山川   作者:九余闲   文案:   这个世界充满了偏见、恶意,寂静、肮脏又了无生趣,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谢秋节时常这么想。   可夏犹清带他去看古城街巷、日出流星、雪山大漠。   他在山川遇见一阵风。   他在人声鼎沸中朝流星许愿。   他在出逃世界时发现一个新的世界。   夏犹清站在白雪大漠间,背后是环绕的群山、簌簌白雪。   他温柔笑说:“谢秋节,重新再爱这个世界一次。”   “这山川如酒,敬旷世温柔,至死方休。”——李常超《春山外史》   甜点师 x 旅行摄影师   听力障碍厌世清冷受 x 潇洒不羁爱自由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秋节、夏犹清 ┃ 配角:美食、风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有那么坏   立意:美食和旅途不可辜负 第1章 淡颜系   天空透蓝,八月的烈阳亮得晃眼。   山间树叶碰着树叶沙沙地响,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落下来,成了细碎的光斑,风一吹也跟着晃动。   谢秋节随意地坐在一阶台阶上休息。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葱白的指尖泛着红,仿佛染上了盛夏的热意,脸色却是冷的。   又是他那个便宜弟弟的消息。   【谢秋日:二哥,给点钱呗。】   谢秋节着实长了一张冷淡的脸,长睫低垂着,面无表情的时候,透着一股厌世的冷感,让人猜不出喜怒哀乐,好像这个世界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消息下面两条是语音,谢秋节长按屏幕将语音转文字。   不想听见便宜弟弟的声音是一点。   但更主要是,谢秋节是个聋子,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平时和人交流都靠看唇语。   看不了唇语的就看文字。   【谢秋日:真的,我这个月就要这一次,不是老早高考完了嘛,我在家都玩了一个月了,天天蹲家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几个兄弟都想要出去玩玩,我也想去外面看看,你给我点钱,我不会乱花的。】   笑死,六月的高考。   你也知道自己在家玩了一个多月,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的学费。   【谢秋日:妈最近腰疼买了好几副膏药,我也不好意思再向妈要钱,就出去玩几天,不会花太多钱的,而且别人都去毕业旅行,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除了学校就哪都没有去过吧。】   骗鬼的哪都没去过,和狐朋狗友骑着鬼火到处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高考时妈给他钱让他吃好喝好备考,结果高考完第二天就找他要钱说和朋友吃饭聚一聚。   谢秋节皱了皱眉,有点厌烦。   【谢秋节:我上个月给了你一千。】   【谢秋日:你也说了是上个月嘛,我这不是生活嘛,而且二哥,你知道的,女朋友都比较费钱,一千块钱我养着两人呢。】   谢秋日高中开始谈恋爱,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任,总是找他要零花钱养别人的老婆。   【谢秋日:二哥,你就给我点钱呗,我以后工作挣钱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头顶的烈阳似乎愈发的热。   让谢秋节心里多了些烦躁,刚才的坏心情好像一瞬间回来了。   【谢秋节:找大哥要。】   大哥严厉,谢秋日不敢因为闲事找他要钱。   【谢秋日:别啊二哥,大哥都成家了,钱都是嫂子管着,他根本拿不出钱来,而且他最近都忙着赚奶粉钱,肯定不会搭理我。】   【谢秋日:二哥,我求你了,给点钱。】   谢家一共三兄弟,大哥比他大三岁,弟弟比他小五岁,都是差不多的读书年龄。   家里穷供不起三兄弟读书,他是家里老二,得尊“老”爱“幼”,他妈本来想让他初中毕业就去工厂打工替家里减轻负担。   但是他怎么都不愿意,和家里闹,凭着成绩好拿奖学金硬是将高中三年读完了。   结果又到了弟弟上初中,碰巧老家准备建房子,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当年的谢秋节看着可以上本科的成绩,连高考志愿都来不及填,就匆匆进了流水线工厂。   在工厂一工作就是三年。   在厂里那几年,每天不死不休地机器性工作,加班,两班倒,熬到有一天低血糖被送进医院。   家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妈只打电话跟他说弟弟又到了交学费的时候。   当年的谢秋节也才18岁,就像如今的谢秋日,可却好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后来他攒了点钱,两年前终于从工厂辞职,来到星城工作,所有东西从头做起。   手机震动个不停,谢秋日还在喋喋不休地发消息。   说来说去就是要钱两字。   谢秋节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索性转了他一千块钱。   【谢秋节:这几个月都别找我要钱了。】   便宜弟弟收钱后便没了消息。   阳光刺眼,谢秋节心里闷得有点喘不过气。   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行人路过他时谈着话,他甚至都听不见声音。   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有些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一切,讨厌所有他不得不妥协的现实。   有点声音也好,他好想听一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他收起手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继续往山顶爬。   -   不多时,他抵达山顶。   天空明亮,飘着朵朵蓬松绵软的白云,两边的树木生长茂盛绿意葱葱,他站在围栏边向远方眺望。   远处是城市高楼林立,沙洲里树木郁郁葱葱,这一切都如同一张漂亮画卷展开在眼前。   谢秋节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厌世情绪和烦躁似乎随着这口气减轻,让他觉得身上负担好像没有那么重了。   他只顾着眺望看风景。   却不知道有人在不远处用相机拍他,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谢秋节在烈阳下晒了十分钟,身上都冒热气,才终于觉得稍微舒心了,打算下山。   刚一转身,一个男人拿着相机朝他走近了。   男人脸部轮廓深邃立体,剑眉星目,眉骨高挺,鼻梁挺直拔起。   眼睛瞳孔是一种好看的棕褐色,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暖的光,笑起来时带着一种苏感,很和煦。   宽肩窄腰,身形挺拔,阳光落在他身上,明明只穿着简单的宽松短袖和黑色长裤,在他身上却显出一股潇洒不羁。   男人脸上带着笑意,对他说:“兄弟你好,我是一名摄影师,刚才我看你老半天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拍了你几张照片,想问一下你介不介意。”   “你可以看一看,”男人说着凑过来给谢秋节看相机里面的相片,很自来熟的语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保存,当然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我把照片修好后发给你……”   谢秋节不喜欢拍照。   基本每一次拍照他都是臭脸,并不觉得自己的臭脸有什么好值得留念。   他往后退了一步,连看都没看便冷冷道:“介意,麻烦你删掉,谢谢。”   男人似乎卡壳了一下。   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笑了笑继续说:“你可以先看一看再做决定,你长得其实很好看,是那种淡颜系的好看,在相机里非常上镜。”   夏犹清实在是在家待得发霉了,今天便带着相机出门采风,本来是心不在焉地拍远处的沙洲。   刚想换个拍摄景点时突然看见了谢秋节。   那一瞬间,身边所有声音都远去,四周变得无比寂静。   他走南闯北这些年,好看帅气的人见过不少,谢秋节是唯一一个让他第一眼就觉得有点心动的长相。   其实谢秋节的长相并没有多惊艳,甚至在人群里一眼扫过去会让人觉得寡淡,就像是喝白开水一样的寡淡无味。   实则是清澈甘甜的山泉水。   他是标准的三庭五眼,五官偏小,面部留白较多,眉若远山青黛,眸子漆黑如墨,透着一股清澈感。   虽然立体度不高,却让人看着非常舒服,中国古典美学讲究的和谐美大概就是这样,淡颜,越看越耐看。   像夏犹清喜欢拍摄的山川河流。   谢秋节觉得自己脑袋晒得发烫,有点不耐烦。   男人似乎感觉他的不耐,神情变得有点温和,指了指旁边的树荫,“我们可以去旁边乘凉再说,或者我请你喝茶吧,不要那么急着拒绝,你再考虑一下呗。”   谢秋节:“……”   这人似乎有点社交牛逼症。   -   树下阴凉,谢秋节和夏犹清坐在石凳上。   夏犹清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谢秋节:“喝口水吧,这水我还没开过。”   “不用。”   谢秋节没接,盯着夏犹清的嘴唇。   可能是热,夏犹清的唇色偏红,看起来很柔软。   夏犹清被他的目光触及了,看别人说话时看鼻尖很礼貌,但总感觉谢秋节的目光似乎比鼻尖还要往下。   好像是……嘴唇。   夏犹清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还有点细微的心跳,他咳了一声。   “那个……是这样的,我叫夏犹清,是一名摄影师,刚才你在看风景时我职业病发作发了几张照片,是想问你要一个授权。”   他将相机拿到谢秋节眼前,让谢秋节看照片,“其实拍得还不错,你本身长得也很好看,希望你可以看一看再考虑一下,出来爬山留个纪念也并不算差。”   他说话的模样很真诚。   谢秋节鬼使神差地被他打动了,看相机里的照片。   大片湛蓝明亮的天空下,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皮肤在阳光下白皙透亮,眉眼舒缓,如同山泉水般清透干净。   还有细节之下露出晒得轻微泛红的脸,额角的细汗,葱白的指节,微凸的蝴蝶骨,刘海细碎,眼睛清澈。   谢秋节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他甚至觉得相机里的人不是自己。   他心里动了一下,微垂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眸。   最后还是淡声道:“还是删了吧。”   “啊?”   夏犹清没明白,他以为对方看了之后会回心转意呢,瞅他看见照片时明明是被惊艳了的。   “小帅哥?真的删了,你要是觉得不太满意的话我也可以重拍。”夏犹清有点不死心,他是真的很喜欢谢秋节身上那种感觉。   “没有,挺满意。”谢秋节道。   没有然后,谢秋节似乎并没有说理由的打算。   夏犹清只能删除。   “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做模特?”夏犹清又说,“我最近在拍人像,你长得特别对我感觉,如果你工作不忙的话,可以来试一试做我的模特,会给工资的,比市场价高。”   工资吗?   有些心动呢,谢秋节心里恹恹地想。   他看着摄影师又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想法的话,可以联系我。”   谢秋节面无表情瘫痪似的:“不好意思,我面部神经瘫痪,你另找他人吧。”   夏犹清:“……” 第2章 甜点师   谢秋节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全国连锁甜品店。   翌日下午两点。   谢秋节刚吃完盒饭,店里负责前台的男同事忽然跑过来跟他说:“秋节,我突然有点肚子痛,你能帮我负责一下前台点单吗?”   男同事双手合十拜托他,“拜托拜托,我马上就好。”   今天不是谢秋节负责前台。   谢秋节刚来这个店时,是做学徒打杂工,前台点单、跑腿、整理材料和服务员全都做过,虽然听不见,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谢秋节说:“好。”   于是便换工作服去前台。   前台的夏季工作服是薄荷绿和白色相间的条纹衬衫,下身黑色长裤,外面是配套薄荷绿围裙。   谢秋节高高瘦瘦,工作服穿在他身上也是一股清爽的帅气。   曹慧颖在前台看见他时,有些惊讶,“怎么你来了,你今天不是负责后台烘焙吗?”   谢秋节说:“他肚子痛,我替他一下。”   “懂啦。”曹慧颖又玩笑道:“小谢,你就应该当我们店的招牌,越看越帅!”   “……”   谢邀,更想做甜点。   谢秋节帮一位顾客点完一单,转身去做一杯摩卡咖啡。   他的同事曹慧颖把做好的冰美式端给上一位顾客,过来的时候有些激动地轻拍了一下谢秋节说:“小谢,草,外面有一个很帅的帅哥,好像要进来,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看起来好酷。”   “相机?”   谢秋节想起昨天山顶那个摄影师。   他走过去将摩卡咖啡端给顾客,放在桌上说了声慢用,站起身时朝门口看去——浅蓝色短衬衫,运动休闲长裤,相机。   夏犹清推门而入,本是径直走向前台的,忽然若有所感似地转头看向了谢秋节的方向。   夏犹清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眼神一亮,甚至颇有意味地上下打量了谢秋节的装扮,克制不住地嘴角上翘。   夏犹清脚步一转朝谢秋节走了过来,笑着道:“好巧,又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位摄影师笑起来时很温暖,很有感染力。   谢秋节有些被他的笑容取悦到了,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反倒夏犹清露出一个夸张的,带着开玩笑意味地说:“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你面部神经瘫痪吗。”   谢秋节:“……”   他忘了,他不该。   谢秋节一瞬间变回面瘫脸,“间接性瘫痪。”   夏犹清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他们才见第二面,但夏犹清对谢秋节很有好感。有些事情就是没有道理,有些人处几年也没感觉,有些人见一面就是会有莫名的好感。   夏犹清说不清楚。   他只能归结于谢秋节身上那种干净清冽的气质,和他喜欢的山川湖泊有相似之处。   跟到前台,夏犹清拿着菜单看了看。   曹慧颖笑着问夏犹清:“先生,请问你需要吃点什么?”   夏犹清手里还拿着相机,大概扫了眼菜单,“红丝绒蛋糕,还有冰美式。”   “好的,一共52元,这边扫码,我扫您。”   谢秋节扫码付款,看见谢秋节背对着他在忙着做咖啡,怕谢秋节听见似的压低了声音跟曹慧颖说,“小姐,待会给我送过去的时候,能让你的男同事送吗?我跟他认识想和他说会话,不会耽误你们工作的。”   他眉眼英俊,特意压低了的声音听起来低哑而磁性。   曹慧颖刚才是看着夏犹清脚步一转走向谢秋节的,还看见谢秋节似乎笑了一下,以为他俩是朋友。   听着帅哥在她旁边说悄悄话似的,觉得有点坚持不住,但还是端着礼貌微笑,“好的,您在一旁稍等。”   夏犹清满意地离开,挑了一个既能看见前台,又能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座位。   等谢秋节将另一位客人点的焦糖玛奇朵做好,正准备端过去时,曹慧颖拦住他,“小谢,等会儿,我俩换一下,你把刚才那位相机帅哥点的冰美式和蛋糕送过去吧。”   说着,将东西递给他换了两人手里东西。   谢秋节:“……”   谢秋节没说什么,端着给人送过去,夏犹清那时正低头看相机里照片,皱着眉有些不满似的,见桌前突然多了东西。   看见是谢秋节,眉眼张扬地笑开了。   谢秋节:“用餐愉快。”   “等等,先别走。”夏犹清在他要走前喊住他。   发现谢秋节又在盯着他的嘴唇看,他有点奇怪,昨天也是这样,他嘴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但他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   他开门见山道:“兄弟,你再考虑考虑,做我专属模特怎么样?我最近在找感觉,你特别适合我的镜头,时间按你的安排,工资什么的也好商量,你不用担心专不专业,可以完全相信我的眼光。”   “既能赚钱又能免费拍照,我还能帮你记录年轻的时候,毕竟我们又不是永远年轻。”   夏犹清说得很清晰,“很划算的,别那么快拒绝我。”   谢秋节盯着他的唇,夏犹清的唇是一种很性感的微笑唇,唇形饱满,偏薄,看起来又有立体感。   谢秋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看着他的唇,轻歪了下头,“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夏犹清眉毛微挑,露出一个有点耐人寻味的笑容,简洁地概括了一下,然后说:“帅哥,给个机会呗。”   他笑起来的时候自带苏感,好像他很容易接近似的,给本就英俊的五官更添一丝高级感。   谢秋节莫名被他神情蛊到了。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我会考虑。”   说完的时候谢秋节才反应过来,差点想把刚才的话吞了。   虽然最近有点缺钱,对那份工资确实很心动。   但他是真的不会应对镜头,每次拍照全身僵硬且臭脸,怎么可能做模特?   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还好只说是考虑考虑,没有直接答应,到时候再拒绝吧,谢秋节想。   送完餐他就准备回到工作岗位,转身朝前台走过去。   夏犹清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谢秋节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步伐稳当地往前走,像是没有听到。   夏犹清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又试探地喊,“帅哥。”   他忽然意识到,谢秋节不是像没有听见,他是真的听不见。   难怪每次说话时总是看着他的唇,他还以为谢秋节对他的嘴有什么想法。   -   肚子痛的同事回来了,连声对谢秋节说谢谢。   谢秋节表示没事后便去了后厨。   他很享受在后厨做甜品的感觉,很轻松很舒服,不需要跟人说话,只关心自己的成品。   分离清澈的蛋清和漂亮蛋黄,然后用打蛋器将它们打发成白色细腻的奶油,看着各种甜品在烤箱里绽放。   那个瞬间很治愈,而且很有成就感。   夏犹清喝了口咖啡的时间,再抬头去看前台时发现谢秋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男员工。   他走过去趁着前台较空闲时跟曹慧颖搭话,“小姐,我刚才那朋友去哪了,他不负责前台吗?”   人类对长得好看的天生有好感。   曹慧颖笑眯眯地回答,“小谢他负责后厨,刚才是帮忙代一下班,有时候他也负责前台,你找他什么事呀?刚才没说清楚吗?”   还会做甜品,是个甜点师?   “没什么事,说清楚了。”夏犹清凭着行走江湖多年的社交牛逼继续跟曹慧颖说,“小谢?你们平常都这么喊他吗?”   “只有我这么喊,其他同事还是喊他谢秋节或者秋节,你不是他朋友吗?”   谢秋节?   倒是个好名字,和他很衬。   夏犹清笑了笑,仗着谢秋节不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很久没见了,我经常不在家天南海北到处跑,昨天碰巧遇见他,他也不太跟我说他的事,我都不知道他在甜品店工作。”   “小谢确实不太说自己的事,不过人很好。”   “人确实很好。”要是能做他模特就更好了。   -   晚九点,谢秋节下班。   曹慧颖换完工作服后在店门口碰到他,一边捏自己手臂放松一边跟谢秋节开玩笑:“小谢,你有那么帅的朋友怎么不介绍给我啊?太浪费资源了。”   谢秋节疑惑:“朋友?”   曹慧颖说:“就今天那个拿着相机的帅哥啊,不得不说真的很酷,好会拍照,很多男生拍照都是直男角度,要是找到一个会摄影的男朋友多棒啊。”   “……”   谢秋节说:“其实我们昨天才……”   “知道啦,他说了,你们很久没见面,昨天才碰到。”   谢秋节:“……”   不,你不知道,其实我们昨天才认识。   “人真的很帅诶,休息的时候他给我们看他相机里的照片,真的很有感觉,小谢你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谢秋节瘫着脸:“不知道。”   “算了,人家没有女朋友也跟我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为什么?”谢秋节觉得奇怪,明明曹慧颖对他还挺感兴趣,一直夸他。   曹慧颖惊讶道:“你不知道吗?也是,你们很久没见了,他是旅行摄影师,天南海北到处跑,他说自己可能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在家,感觉他真的去了好多地方啊,好厉害,我以后有钱了也想去旅游。”   “……”   其实他们以前压根没见过。   “不过和他处对象就算了吧,帅哥看看就好了,我要有一个天天不在家的对象,我要男朋友有什么用。”曹慧颖吐槽道。   他们一起往外面走。   谢秋节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夏犹清,人来人往的夜晚,他随意地坐在人行道草地高出一节的凸起上,支着长腿,相机拿在手里。   对谢秋节挥了挥手臂,却不打算站起来。   谢秋节正好要和曹慧颖分开走,曹慧颖打趣道:“哟,小谢,你朋友还等你下班,真好,现在男人都有男人接下班咯。”   谢秋节说:“他可能有事找我。”   “嗯,你快去吧,拜拜,明天见了。”曹慧颖跟他挥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谢秋节走过去,夏犹清才撑着手臂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笑道:“下班了。”   “嗯。”   谢秋节看他手里的相机,思考用什么理由敷衍他。   但夏犹清却问:“现在还早,跟我走一走吗?”   谢秋节想说不,却又突然想起他坐在路边对他招手,好像从来没有人等他下班,看见他的时候能那么开心。   他不说话算默认了。   “谢秋节。”夏犹清叫他。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夏犹清勾唇,说:“你同事说的,他们以为我是你多年没见的朋友,还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   谢秋节并不太相信。   他们走了一段路,到了地铁口。   夏犹清神色认真,又说:“谢秋节,我给你拍照吧。”   “为什么一定找我?”谢秋节想了想,觉得夏犹清可能并不是那么好敷衍,毕竟一个能花一整天等人下班的人,怎么可能容易放弃。   “你可以找专业模特,我并不适合。”谢秋节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实则内心哭泣,为自己亲手推开巨款而难过。   他拒绝的是工作吗?!   不是!是高额巨款!是金钱!是快乐的源泉!   夏犹清的工资真的很丰厚,很令人心动。   夏犹清沉默了一会,才说:“怎么说呢?其实我是一个旅行摄影师,很少拍人像,以前工作倒也拍人像,但是可能走得有点久了,我最近有点……迷茫。”   他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就是去了很多地方,以前我会觉得很美,会愿意花很多时间去拍那些瞬间和壮阔,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都对路上的美景已经不抱有期待了,甚至不想再出发。”   “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留在星城,待在家里没有想出去的欲|望,但是在家里的日子是很无聊的,而且让我觉得很无趣,我前不久每天拿着相机随便拍一拍,去街上各种角落看,就是一直找不到感觉。”   “那种能我让心甘情愿去任何地方,一直在路上,不管怎样都要拍摄的感觉。”   夏犹清的眉头皱起,城市霓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俊朗的五官被照得明明暗暗,显得有些落寞。   谢秋节以前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夏犹清身上那种潇洒不羁的气质很吸引他,却又让他想退缩。   谢秋节想过成为那样的人,但永远没法像他那么洒脱。   和过于洒脱的人靠太近是危险的,他们可以不打招呼地来,也能不打招呼地走。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被父亲家暴时,因为超生罚款躲债时,妈妈带着他和大哥去山上待一下午。   那时候备着一壶茶,几个饼干。   家乡的山并不高,他扯着大哥的衣服吭哧吭哧地爬,运气好的话还能摘茶耳和刺泡子解馋。   他站在山顶,放眼过去一片翠绿,好奇地问大哥,山的另一边是什么。   大哥说:“山的那边是海,课文上是这么说的。”   他说:“真的吗?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另一边看一看海。”   他小时候是很想去山的另一边看看的,但是翻过去这座山好像也只是另一座山。   山前面是山,山的后面还是山。   长大后他走出了大山,在城市里渐渐地就忘记原来自己曾经想去看山川湖泊。   谢秋节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看向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标配好像就是相机。   他问:“旅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夏犹清眉头舒展,抬眼对他笑了笑,“很重要,我戒不掉那种在路上的感觉,只有在路上,我才觉得我的生活是有意义的。”   “你也可以停一段时间再出发。”   “当然可以停一段时间,但是碰上你了,”夏犹清说,“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感觉,有很多灵感,很想为你拍照。”   谢秋节不说话。   对于艺术家说出来的喜欢只是单纯欣赏而已,并不带其他意味。   “我最开始是拍人像练习慢慢来的,以前还跟过剧组,给明星拍写真拍封面,所以我的技术还不错。”   但只对谢秋节淡颜系的脸有了感觉。   夏犹清很认真地看进谢秋节眼睛里,说:“你可以试着慢慢相信我,最后实在不愿意也可以拒绝我,但不要给我一个很敷衍的理由。”   他仿佛在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所以希望你也很认真考虑我的主意。   谢秋节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们在说很正经的事情,却莫名得像是暧昧。   怎么可能?   两大男人有什么好暧昧的。 第3章 长江三峡   但最后谢秋节仍是说再考虑考虑。   于是夏犹清说:“你几号线回家?”   “二号线。”   “真巧,我也是,一起走吧。”   这个点的地铁并不拥挤。   他俩并肩坐着,地铁轻微晃动,谢秋节觉得自己不对劲,明明跟身边这个人才认识两天,竟然已经能相约坐地铁了?   这就是社交牛逼症的威力吗?   正思考着,他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二维码。   谢秋节:“?”   他疑惑地看向夏犹清,夏犹清说,“加个联系方式。”   谢秋节掏出手机扫码加人。   夏犹清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山水图片,谢秋节点开放大——   中间是宽阔的绿色碧江,两侧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和悬崖峭壁,前方群山相接,水天一色,没有尽头。   确实好看。   让他想起课文学过的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谢秋节拿着手机问,“这是哪儿?”   夏犹清似乎有些高兴,“长江三峡的第三个峡,西陵峡,在湖北。”   谢秋节点头,点到备注那一栏,问:“名字是哪三个字?”   手机震动,有人发了一条消息。   【山川:夏犹清。】   谢秋节敲着键盘打字。   【x:谢秋节。】   -   到家时,却发现合租室友正在搬行李。   谢秋节有点惊讶,出声问:“你要出差吗?”   袁宇看见他,抬头笑了,“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小小职员出什么差,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搬去和我女朋友一起住。”   说过,谢秋节还以为会月底才搬。   谢秋节问:“等会儿打车过去吗?”   “我女朋友叫了车,”袁宇又说,“马上就走了,等我们安定下来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谢秋节点点头。   “诶。”袁宇拍了谢秋节一下。   谢秋节看他。   “我走了你会不会很无聊啊,你说你不喜欢跟人聊天,又不打游戏,也不爱玩手机看电视。”   袁宇是半年前搬过来的,这房子两室一厅二人合租,家电齐全,离地铁口近交通也方便。   刚开始认识谢秋节的时候每天看着他瘫着个脸不说话,有时候喊他甚至听不见似的,还以为谢秋节不太好相处,是那种根本不搭理人的室友。   后来袁宇才从谢秋节嘴里知道他是真的听不到。   谢秋节总是和人很疏离,像游离在世界边缘的人。   “我研究甜品,很充实。”   袁宇问:“你就没想想找个对象吗?”   谢秋节不解:“为什么要找对象?”   袁宇:“……”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开心啊,总是一个人有时候很不方便的,特别你又不爱说话,总不跟人交流,万一哪天语言功能退化了。”毕竟谢秋节听也听不见。   “一个人也挺好。”   “虽然但是,谢秋节我觉得你还是该去找个女朋友了,不要总是一个人,容易孤独。”   袁宇继续收拾行李,“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问问我女朋友,帮你介绍,两个人之后你会发现两个人的生活也很不错。”   谢秋节平静地说:“我是残疾。”   而且没车没房没存款,上有老下有小。   成年人的爱情是很现实的,没有物质基础终究走不了长远,从吃穿住行到以后的茶米油盐酱醋茶,有多少人愿意陪你住合租房子挤地铁,陪你奋斗到有车有房,苦尽甘来?   那种概率太小了。   “……”袁宇郁闷,瞬间跟堵了口气一样。   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和一个有缺陷的人谈恋爱,谢秋节听不见声音。   除了不爱说话没什么表情,谢秋节人很好,爱干净没有不良嗜好,连烟都不抽,又会做甜品,长得还帅,是那种耐看的帅,脾气也很好,还会给室友蹭饭,做甜品给分享。   袁宇是希望自己这个室友能过好的。   袁宇不说话了,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谢秋节思考着,袁宇走了后,那间房间就会被租出去,他可能又要迎来一个新室友。   其实他不想,每次跟新的人重新认识相处都是一个很累的过程,每次都需要跟人解释他听不见,八卦一点的人还会追问他为什么听不见。   不好相处的室友相处起来也很累,在一个屋子里防贼似的防着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袁宇拿着一大袋子泡面放在谢秋节面前。   谢秋节:“?”   “方便面塞不下了,我也懒得再带走,就送给你吧,就当感谢你让我蹭那么久的饭,你想吃就吃,不想吃也别勉强。”   袁宇印象中,谢秋节不怎么吃泡面。   谢秋节收下他的好意,“谢谢。”   “啊,对了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一打汽水,你拿去做冰饮吧,还有些什么水果之类的,我也不太翻冰箱。”   袁宇接着说:“过两天我可能还会回来几趟,有些东西现在实在带不走,钥匙我到时候给你,你帮我交给房东吧。”   “好。”   “哎,谢秋节你是什么星座啊?”袁宇突然说,话题来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谢秋节不关注这些。   “我记得你生日好像是六月底,我查查。”袁宇拿着手机一通操作,谢秋节不懂他想要干什么。   “巨蟹座!”袁宇笑说,“我女朋友看星座分析,今天还跟我说巨蟹座这个月有桃花运,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碰到了桃花,你真的该试着找个对象了。”   谢秋节有点无语,“你竟然信这东西。”   封建迷信不可取。   袁宇推着行李箱出门,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嘛,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祝你找个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   -   谢秋节目送室友离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突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他点开看信息,是他妈刘丽的短信。   刘丽认识几个字,但是不太会玩智能手机,给他发消息向来是简单的文字和塑料普通话。   她说方言转不了文字,谢秋节最初看着那些转文字要猜很久才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谢秋节长按屏幕将它们转成文字。   【妈:他二哥,你说怎么办吖,秋日今天跟哦哇(我说),他高考没考好,最近快出成绩了,他哇(说)他应该是上不起大学了。】   成绩早就出了,是快出录取结果了。   谢秋日上学跟混日子一样,能考好才怪。   建议他去单招吧,又说没有高考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偏要去高考,去高考又是随便写两笔就睡觉,然后跟人炫耀说老子高考了还老早写完就睡觉。   高考场睡觉,显得他有多拽似的。   【妈:这个年纪的崽怎么阔以(可以)不上大学,那以后就找不着工作吖,秋日哇他最近找了个学校。】   【妈:就是收费(学费)有点高,但是弟弟不能不读书蛮,他才18,所以我是哇,收费高点就高点,也要带(给)他读书。】   他当年18岁不也照样没上大学,而且他还考上了。   谢秋日这种上学就是混日子的就应该丢厂里历练一番,等他知道打工累了,就乖乖回学校上课了。   【妈:他哇是个环境还蛮不错的学校咧,就是收费一年两万,在星城,是个民办专科,他大哥昨天给哦转了8000。】   【妈:就是他二哥你看,你喃(什么)时候发工资嘚,能不能凑出一万块钱收费出来,秋日哇收费先交8000定金。】   最后一条是简单的文字。   【妈:剩下一万开学再交。】   谢秋节想起了给夏犹清当模特的巨款。   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没有瓷器活就不揽金刚钻,他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那笔巨款再诱人,他也只是想一想。   他当年离开工厂来到星城做学徒时,一个月才1500的工资,和三个人挤一个套间,又脏又乱。   像他这种残疾人能找的工作本就不多。   现在好不容易成为正式员工,一个月算上加班和提成最多五六千,一千交水电费和房租,不算吃喝和交通。   一个月时间,他上哪去找一万块钱来。   哪怕他有存款,也不想浪费在谢秋日身上。   谢秋节发语音说:“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以后工作了还上就行。”   消息来得很快。   【妈:那怎么阔以,你还不知道你弟的性子,他不想申请贷款,他怕以后还不上,而且他哇贷款是有利息的,那木得(不是)还要多给钱。】   【妈:那不划算。】   估计都是谢秋日仗着刘丽不懂在瞎扯,说到底,就是想玩不想去打工,上学也不想贷款,以后就是想轻轻松松。   他想轻轻松松,那总得有人在背后受累。   谢秋季成家了,他有他的家庭,不能总是被弟弟拖累,而且那样嫂子也会不舒服,虽然嫂子人好。   那这个人只能是他。   他当初上高中都是大哥争取下来的,谢秋季考上了本科。   他们村考上本科的人很少,全家都为他光荣,办升学宴还收了很多钱。   那时候谢秋季找到他,他们坐在田边,问他:“小节,你想上学吗?”   谢秋节戴着助听器,扯着田埂边的杂草,闷闷不乐,“妈说让我去打工。”   反正他是个耳聋,就算上学了以后也有些工作不要他。   “那哥问你想不想上学。”   沉默良久。   “……我想。”谢秋节回答,“哥,我考上了重点高中。”   “嗯。”谢秋季应了一声,大哥从来不夸他,只会说这是男人该做的。   谢秋节又说,“哥,老师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不想咱家以后都这么穷。”   谢秋季笑了笑,嘴里咬着草杆子,“谁跟你说咱家以后也这么穷,哥升学宴明明收了很多钱。”   “我也想收钱。”   “好,那你就去上学,考上更好的大学,县里还会给奖金。”   所以他上了高中,谢秋季去当了兵,一当兵就是五年,退伍出来后才嫂子在一起,结婚成家。   当初老家建房子建的就是大哥的新房,所以谢秋节进厂去了,他愿意挣很多钱给大哥建房子娶老婆。   虽然大哥有时候有点当兵后遗症会骂他,但还是很好,他肯定会护着大哥。   谢秋节垂着眸,碎发遮住了眼睛,他发语音,“那他三年学费我来付吧,开学的时候我给你转过去,以后别找大哥要了,大哥都成家了,赚奶粉钱也不容易,以后女儿长大也要读书。”   刘丽连声说好。   谢秋节有些难受,胃里犯恶心。 第4章 奶酪麻薯   谢秋节的父母是乡村相亲认识的,双方家里都觉得门当户对天生一对,穷得门当户对,谁也占不了谁便宜。   听说最开始,他的父母还是相敬如宾,两个人日子过地也还算不错,直到第二年他大哥谢秋季的出生。   两家人狂喜,家里终于多了个大胖小子。   两个人都是初为人父人母,最初的惊喜和高兴劲过了后,就只剩下对小孩子的烦躁和不耐。   小孩子半夜总是哭,谢父被吵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还要去工地上班,每天都强撑着精神。   如此几天下去,那天他因为一点失误被老板骂了一顿,还扣了他一天的工钱,愤愤不平地买了烟和酒回家。   谢秋季本来睡得好好的,一闻到浓郁的烟味,瞬间就大哭起来,但是谢父只是听着他的哭声愈发烦躁。   谢父抖着烟,满脸不耐,“他妈的!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尿布和奶粉他妈还贵得要死,老子生个儿子就是来克我自己的吧!”   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谢父一个劲地骂骂咧咧。   “他妈的!别哭了,信不信老子今天就给你丢外面,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谢母刘丽回家的时候,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整张脸泛着红像喘不过气似的,匆匆忙忙带着孩子去医院。   说是发烧和饿的,小孩子生病本就费钱,一去医院又是一大笔钱,因为钱,谢父和谢母大吵了一架。   那是谢父第一次对谢母动手。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往后的每一次争吵,刘丽基本都会挨打。   后来谢秋季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抚养,夫妻俩分隔两地工作,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家,那段日子刘丽勉强过得顺心。   谢秋节印象中,父母的分量不重,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大哥爷爷生活在一起,每年过年谢父回家时他甚至不会主动往谢父身边跑。   他对谢父印象最深的那次,是除夕后几天,谢父在外面打牌打输了,在外面酗酒才回家。   那时他正在进行大扫除,将叫门口红色的鞭炮碎屑和家里各种瓜果皮清扫。   谢父喝地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看见他突然就暴躁起来。   一手扬了他的扫把,对他大吼,“他妈的扫什么地,败家子玩意!就是你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财运扫走了吧,不知道春节几天不能扫地吗?你奶奶教没教过你!”   谢秋节看着自己突然发疯的爸爸,不说话。   那天是正月初五,也叫破五,奶奶说可以扫地,进行大扫除意味赶走霉运,让家里有更好的运势。   “你哑巴吗?给老子说话!!”谢父朝他吼,“跟你哥就嘻嘻哈哈,对你老子屁都放不出一个,谢秋节,我才是你爹!”   谢秋节小声地解释:“妈妈说今天可以扫地。”   大哥和妈妈去田地里挖菜了,妈妈让他把家里卫生打扫干净。   谢父看他那样子便是愈发不爽,谢秋节长得一点也不像他,那副白白净净的样子让他心里越发愤怒。   刘丽和他常年分居两地,谁知道是不是其他野男人的种。   他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扬了下去,带着暴怒的大吼,“谁让你跟老子顶嘴的?你老师教你上学是教你顶嘴的吗?啊!我说你败家就是败家,老子说不能扫就是不能扫!!”   他说着又是极狠的一耳光下去。   像是泄气一样,几个耳光打地谢秋节整张脸红肿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印叠在脸上。   谢秋节脑子嗡嗡响,耳边只能听见响亮的耳光声和尖锐的嗡鸣声,整张脸都火辣辣地疼。   直到谢父还嫌不够用扫帚抽在他身上,连手臂也开始疼了。   但他不敢大声哭喊,他以前见过谢父打刘丽,刘丽越闹,打在身上只会更狠,还面目狰狞扯着刘丽的头发往墙上撞。   “小节!”   谢秋季和刘丽回家时就看见自己弟弟被父亲拿着扫帚追着打,小小的谢秋节一边躲一边哽咽,“我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爸爸我错了……”   “他妈还敢跑!小兔崽子你还躲!还下次,下次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   谢秋季连忙跑过去挡在谢秋节面前,谢秋节躲进大哥怀里,满脸泪水地跟大哥说,“哥,我下次不会了……”   最后,母子三人都被谢父抽了个遍,直到有街坊邻居过来拉架,才算停息。   母子三人瘸瘸拐拐相互拉着诊所去看伤。   谢秋节跟大哥说,“哥……我好疼。”   谢秋季颤抖着胳膊拍他的肩,“男子汉不能怕疼。”   大哥拍到的地方也疼,但他只是说,“脸上疼……身上也疼,哥,我是不是外面捡来的小孩?”   为什么爸爸打他的时候那么凶,比打哥哥的时候还要凶。   刘丽实在忍不住了,只一个劲抱着谢秋节哭。   谢秋节只是长地比较像外婆,他怎么可能是外面捡来的孩子。   正月初五那天,他们三个人是在诊所度过的,谢秋节身上涂了很多药,脸上的肿胀迟迟消不下去,碰一下就疼,连药也不敢上。   第二天一早,谢秋季跟他说话,谢秋节眼里全是茫然和不解,瞪大了眼睛认真盯着大哥,却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   他只看见大哥的嘴一张一合。   “哥,我听不见,你说大声点。”   谢秋季加大声音,“妈妈说带我们去吃馄饨,还有蛋糕。”   谢秋节越发茫然,带着困惑,“哥,你说大声点。”   谢秋季以为他是太高兴了反应不过来,他们家穷很少在外面吃早餐,过生日也从来不买蛋糕,于是他凑近谢秋节耳边大吼,“我们去吃蛋糕!”   谢秋节反应了一会,终于听清,咧嘴笑开了。   他明明那么容易就可以满足。   后来,他们才知道,谢秋节聋了,被打聋了。   小孩的身体器官没有发育完全本就容易受伤,他只能听见分贝很大的声音。   谢秋节有一段时间经常跑去听拖拉机转动时的呜呜声,虽然黑色的烟很难闻,拖拉机也很吵,但是这个世界是有声音的。   因为只能听很大的声音,谢秋季和刘丽跟他说话总需要大吼,谢秋节有时候会以为只有自己大吼他们才能听清,便也跟着大吼。   谢秋季就会皱着眉,但是也不说让谢秋节别吼,只是会跟他说可以适当地调小音量。   之后同学们说他说话很吵,每次跟人说话都吼,而且做事也总是慢一拍。   谢秋节从此学会了少说话。   初中时家里攒钱给他买了助听器,他终于又和正常人一样能听见声音了。   直到助听器也没有了作用。   谢秋节又被吓醒了。   满脸冷汗,连睡衣都湿答答地黏在身上,手机显示是凌晨4:48,他坐在黑暗里,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凑在自己耳边。   听不见。   还是听不见。   他垂下眸子,烦躁地扯了扯黏湿的睡衣,走进浴室扬手将衣服脱了。   温热密集的水流兜头而下,滑过谢秋节苍白修长的身子,身上曾经有很多密密麻麻的伤。   他仰着头感受水流的温暖,好像那些疼痛就可以减少那么几分。   洗完澡,才终于觉得好像又喘过气了,他还活着。   穿着刚换的衣服,他走到阳台给自己的两盆薄荷浇了浇水,倚靠着栏杆往楼下看。   他住在第五层,整个天空还是黑色,只有路灯闪着渺小微弱的光,城市还没有醒,和他一样寂静。   他拿着手机看着屏幕良久,最终点进名为哥的聊天框中。   敲打着屏幕,只有一个字,发送成功。   【哥。】   谢秋节又去翻冰箱,蛋糕吃完了,这几天忘记囤了,于是他勉强地搜刮出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   好像还是袁宇买的,买给女朋友吃,顺便送了他几个。   早上六点半,城市渐渐苏醒。   烤箱发出“叮”的一声,谢秋节一直盯着烤箱,他看着自己的成品在烤箱里慢慢膨胀。   暖黄色的光里,小小的奶白色麻薯一点点鼓起来,变得胖胖的,表层焦香得刚好,打开烤箱,奶香味便诱人乖巧地钻入鼻腔。   谢秋节用密封纸袋装好。   他捏了捏,q弹软糯还热乎,用力一扯,麻薯里面还能拉丝,胖胖的麻薯表层酥脆得刚好,浓郁的奶香让人感觉像沐浴在秋日阳光正好的午后,带着奶酪的香,温暖地像泡牛奶温泉。   碰到唇瓣时,温暖而香软,干燥细腻的糯米粉带着温柔的缠绵感,咬下去只会唇齿生香。   一口一个,浓香满溢味蕾,咀嚼时还会发出黏腻的轻响,撩人心弦。   谢秋节吃了几个便停下来,吃得恰到好处的甜品才是享受,至少他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   早上七点,谢秋季担心地发过来一条消息。   他知道谢秋节听不见所以从来不打电话,也不会跟他视频,觉得两大男人视频掉鸡皮疙瘩,他跟大哥的交流基本都是文字和语音。   【哥:小节,怎么了?】   【小节:没事。】   【哥:没事就好,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别让人欺负了,谢秋日那小子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别搭理他,自己长两只手天天在家混,学习也没个样,不像个男人,那小子早就被惯坏了,你千万别惯着他。】   他们家超生,所以谢秋日以前是养在外婆家,外婆重男轻女,将谢秋日惯得无法无天。   后来谢父死了,谢秋日一年级时刘丽将他接回家,因为不是从小养在身边刘丽对谢秋日心怀愧疚,对谢秋日越发好,谢秋日就越发得寸进尺。   【小节:嗯。】   【哥:不跟你说了,你侄女昨晚大半夜地闹腾,吵得我脑子嗡嗡,你嫂子生孩子后也有点没缓过来,总是胃口不好,人都瘦一圈了,说是想吃汤包,我排队给她买去。】   【小节:哥,我给你寄点甜品过去吧,嫂子和孩子都能吃。】   谢秋季知道谢秋节以前在甜品店做学徒打杂工学过,正在甜品店工作,过年时谢秋节经常带自己做的饼干回家,手艺不错。   【哥:行,你看着寄。】 第5章 白粥   谢秋节照常上班,没胃口吃早餐,一直忙到午饭的时候胃终于受不了了,低血糖也有些犯。   但是盒饭送到他手里,他看着油腻腻的菜又实在吃不进去,只随便塞两口白饭垫肚子。   最后实在难受,还残余着昨晚的反胃恶心,他放下盒饭,匆匆朝员工厕所跑去。   曹慧颖在后面喊他,“小谢,怎么了!是有急事吗?”   谢秋节听不见,只顾朝着厕所跑过去。   一个男员工边吃着盒饭边说,“你说谢秋节这耳朵到底是什么毛病啊?我上次就随口问了他一句,他直接就对我拉脸了。”   曹慧颖说:“吃你的饭。”   “嘁。”男员工不满,语气不屑,“你那么照顾他干嘛,看上人家脸了?要我说谢秋节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用,跟个小白脸似的,天天臭着个脸话也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店长有点关系,怎么招了个残疾人进来。”   “背后说人很好玩吗,你一个大男人牢骚怎么那么多!”曹慧颖生气了,谢秋节是有点残疾,但他很上进。   曹慧颖是看着谢秋节从学徒做到现在,也知道他因为耳聋付出了比别人更多倍的努力,他都那么努力了,凭什么因为人家残疾就一棒子打死他。   做烘焙和饮品,听不听见有什么关系,只要人家手艺好就行了。   “残疾还不兴人说了。”   -   谢秋节蹲在厕所旁,脸色苍白得吓人,止不住地呕吐,吐了大半天也只有早上的麻薯和那两口白饭。   胃里泛酸,明明也没吃什么东西,但就是很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在厕所旁蹲了多久,只觉得胃都快吐出来了。   有人似乎在他后背拍了拍,手掌温暖,动作很轻,带着安抚意味,跟谢父用手抽在身上的时候明显不同。   他闻到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但他不想让夏犹清看见他这样,推了夏犹清一把,语气不善,“走开。”   他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脚步虚浮,连忙伸手去扶墙。   有人更快一步拉住了他,夏犹清扶着他,神色担心,“怎么忽然不舒服?”   谢秋节眼神茫然地看他,有重影,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是夏犹清为什么不生气?他都那样赶他了。   夏犹清递给他一张纸巾,边朝门口喊,“颖姐,他没事,别担心,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我等会儿带他去看看,你能不能替他向店长请个假。”   曹慧颖吐出一口气,放下了心,“好,你带他去医院,我跟店长说一声。”   谢秋节不想让夏犹清靠那么近,哪怕被他扶着都在挣扎,不过人本就虚弱,夏犹清力气还很大。   他几乎是被夏犹清强制性地架到医院。   “别管我。”   谢秋节强撑着力气挣开了他,唇色泛紫,额头密密麻麻地出冷汗。   谁都别管他,他就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公平,有太多不如意,有太多不得已和妥协。   夏犹清将他按到医院长椅上,不管他听没听见,“呆着别动,我去给你挂号。”   谢秋节没心情读唇语,闭上眼睛谁也不想理,他现在觉得当个聋子也挺好,只要闭上眼睛就听不见看不着。   那这个世界都和他没关系。   夏犹清替他挂了号,看着护士给谢秋节扎针挂葡萄糖。   护士说:“低血糖症状,还不是太严重,注意休息,适当地补充糖分,吃温热软糯的食物,会稍微舒服些,年轻人还是不能太折腾,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夏犹清一一应下。   护士走了,他坐在谢秋节身边,想跟谢秋节说话,谢秋节闭着眼睛,就差脸上写着“别理我”几个字。   夏犹清无奈,离开了。   谢秋节察觉到身边的人离开了,才睁开眼睛,他仰头看葡萄糖从针头进入他的静脉。   几次伸出手想将针头拔了,他只想回家睡觉,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过去了。   最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终究没有走,又来了一位挂水的病人,没有那么多病房。   他和那个女生坐在同一个椅子上。   女生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和他同样的面色苍白,拿着手机不断翻看聊天记录,最后不知为什么竟难过得直接哭了出来。   她连哭都是安静的,只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   谢秋节终究是不忍,沉默地递给女生一包纸巾。   女生愣了愣,泪眼朦胧地看向他,良久才接过纸巾带着哽咽声说谢谢。   女生在一旁默默擦眼泪,谢秋节不擅长说话,也不想说话。   两个人坐在椅子一边,各自沉默。   眼前忽然递回来那包纸巾,谢秋节说:“不用还。”   女生没多跟他客气,又抽出一张擦眼泪,眼睛哭得红红的跟他说:“同学,你也是一个人来医院吗?”   “……”   谢秋节不想解释,勉强点头。   “那你女朋友呢?”女生又问,看起来很委屈。   “……”   谢秋节:“没有女朋友。”   女生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他,想起什么又更难过了,声音还有细碎的哭腔,“我也没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跟我闺蜜跑了,我连闺蜜也没有了。”   可能是觉得跟陌生人说这些很安全。   女生一边忍不住掉眼泪一边说:“我跟我闺蜜认识三年了,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勾引我男朋友……呜呜,我什么都跟她说,我男朋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跟她讲,我怎么也想不到……”   “呜呜……最后她会跟我男朋友在一起,我男朋友也是,追我的时候说只喜欢我一个,结果一转头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个人还是我闺蜜!”   谢秋节:“……”   谢秋节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真的会有这么狗血的剧情。   再一想自己,觉得再狗血都正常,生活不就是充满狗血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女生,就沉默地当她的树洞,只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女生最后可能是哭累了,倾诉出来后也没那么难过,红着眼睛对谢秋节说:“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不用。”   谢秋节也想谢谢女生愿意跟他说话。   他聋了之后没什么朋友,学校里没什么人愿意跟他说话。   情绪或许是真的需要倾诉和被倾听的。   药瓶里的葡萄糖注射液还剩下小半,谢秋节想问夏犹清一共多少钱,刚拿出手机准备给夏犹清发消息转账。   夏犹清却回来了。   依旧是那副随性的休闲打扮,额前的碎发被汗湿,像是匆匆跑上来的,今天他的手里没有相机,提着一袋饭盒似的东西。   似乎是看见谢秋节还医院在吊葡萄糖,瞬间松了一口气。   夏犹清终于到了谢秋节面前,谢秋节却茫然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走了。”   夏犹清没回答他,自顾自地将袋子里的东西拆出来,甜牛奶和白粥。   盖子打开,米香从密封的盒子里飘出来,瞬间吸引了谢秋节的胃。   “护士说你要吃清淡温热的食物,我吃过这家的粥,还不错。”夏犹清将勺子递给谢秋节,“中饭不是还没吃,下次不想吃就别勉强,试一试这家的粥,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耐心,语气也轻,有着让谢秋节抗拒不了的温柔。   谢秋节害怕这种人。   他遇上夏犹清,温柔都是犯错。   谢秋节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他不明白夏犹清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他们才认识三天,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只是缺一个模特吗?   他对他以前的每个模特都会这么好吗?   “看着我干嘛?”夏犹清挑眉看他,“难不成要我喂你?”   谢秋节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终究是不敢开口不敢问。   他说:“谢谢。”   夏犹清只是笑了笑。   白粥被盛在塑料碗中,很普通。   清香的米味却很诱人,白色的米粒煮到绽放,犹如一朵朵白色的花,粥水交融,熬成了浓厚的米浆。   浓稠香甜,米脂充斥着整个口腔,软糯到刚刚好的程度,最原始的美味从唇齿流连而过,进入胃里。   如同暖流缓缓淌进心里,谢秋节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他一边缓慢地喝粥,一边跟夏犹清说:“夏犹清,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嗯?什么?”   “我给你当模特。”   夏犹清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手背上连血管都那么清楚,很白很瘦,虚弱的时候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你不是面瘫吗。”   谢秋节:“……”   夏犹清看见他的表情,笑了,“一直算数,但我想知道你怎么突然愿意了,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帮了你感动才答应我,那不利于我拍摄。”   其实一直愿意,只是没有逼迫他的外力。   他现在很缺那笔钱。   “我没那么好心。”谢秋节说,语气淡淡,“就是缺钱而已。”   而旁边的女生在看见夏犹清体贴入微地给谢秋节送粥,轻声说话时,表情一瞬间僵住了。   刚才这位男同学说什么来着?   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   恍然之间,她明白了什么。   白粥的米香味从旁边飘了过来。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男同学都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还给送粥,小意温柔,而她男朋友却跟人跑了。   呜呜,白粥怎么那么香。   似乎是旁边的目光太幽怨,谢秋节心有不忍,忍不住解释了一下,“刚才确实是一个人。”   他没想到夏犹清会回来,还会给他买粥。   女生用羡慕的眼光看他的白粥。   夏犹清有点疑惑,谢秋节竟然还跟人说话了?   他无声地用唇形问刚才怎么了。   谢秋节凑到他身边小声说,“跟男朋友分手了,感冒一个人来医院。”   女生问夏犹清:“你刚才是去给这位同学买粥了吗?”   谢秋节忍不住咳了一下,差点把粥洒了。   同学?   夏犹清不明所以地点头,又转头跟谢秋节说:“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呜呜,别人男朋友为什么那么好,长得帅就算了,还那么细心,又有点难过了,她男朋友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渣男。   似乎是理解了女生的意思。   夏犹清说:“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点外卖,这家有外卖服务。”   女生心里哭唧唧地拿着手机点外卖。 第6章 下午茶   白粥分量不多,等吃完,谢秋节的水也吊得差不多了。   夏犹清将袋子里的甜牛奶给他,“温度差不多,可以喝了。”   谢秋节本想拒绝,但夏犹清不给他机会。   甜牛奶已经没有刚拿出来时候烫人,此时的温度温热得正好,可能是低血糖的虚弱,谢秋节总觉得医院空调过低。   甜牛奶热乎,放在手心是温暖的。   谢秋节无法拒绝。   等吊完水,已经下午三四点,曹慧颖替谢秋节向店长请了病假,谢秋节只好回家。   路上,谢秋节问:“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拍照?”   夏犹清说:“按你的时间来,你工作有空隙就行,有特殊时间要求我会跟你说。”   “好。”   他们坐上地铁,这个点的地铁正是高峰拥挤,两个人站着,夏犹清脸部轮廓深邃,五官俊朗,轻微皱着眉,似乎被人挤的不舒服。   谢秋节想起他在医院给他递粥的时候,他的目光很沉静,棕褐色的瞳孔映着医院走廊冷白色的光,看向他时候,却是温暖。   夏犹清总会离开的,他想。   他像风一样。   而且,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认识几天。   “你的相机呢?”谢秋节忽然问。   “什么?”列车的播报音响起,人群走动散去,又进来,夏犹清没听清谢秋节说什么。   夏犹清微低下头,说话时的气息洒在谢秋节额头,谢秋节抬头看进了他眼里。   “相机。”谢秋节说。   他们靠得很近。   列车运行的声音嘈杂,人群嘈杂,夏犹清的世界却忽然安静了,好像他在山顶第一次看见谢秋节时的模样。   谢秋节回头,白皙透亮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泛粉,眼神清亮干净,树的翠绿和天的湛蓝。   树叶摇曳云朵漂浮,他就站在风里,如同山间缓缓流淌的清泉水般干净清冽。   心跳似乎慢了一拍。   那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秒,夏犹清来不及细想。   他迟缓地回答,“在家里。”   他今天不想拍照,也不想在城市各个角落跑,没有灵感的时候只想散散心,他本来只是想点一份甜品和咖啡在谢秋节工作的地方安静地待一个下午。   “你准备回家了吗?”   “把你送回家。”有人在车厢摇晃中挤了夏犹清一下,他和谢秋节靠得更近,肩膀碰着肩膀。   谢秋节摇头,“不用,谢谢。”   谢秋节估价给夏犹清转了一笔钱,医药费包括饭钱。   夏犹清没说话,一直到他们下车,他跟在谢秋节身后,谢秋节没有多说什么。   良久,谢秋节被夏犹清扯了一下,他看见夏犹清说:“我能问一问为什么吗?”   “嗯?”   “为什么忽然心情不好,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   情绪是需要倾诉的。   可是以前从没有人跟谢秋节说,如果你不开心,就跟我说好了。   谢秋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夏犹清,你知道我是聋子吧,你看得出来。”   夏犹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谢秋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继续说:“我是后天聋的,以前戴过助听器,后来没用了。”   说出来其实也没那么难受。   夏犹清静静看着他。   谢秋节没从他眼中看到同情和怜悯,他以前总会从别人眼中看见同情,好像他有多么可怜一样。   夏犹清说:“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是逼你的意思。”   谢秋节摇了摇头,看着前方。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夏犹清对他太温柔了,让他觉得跟人倾诉也没什么。   “……我父亲他家暴,在我小时候,我的耳朵是被他弄聋的。”他眼神静静的,“以前真的很恨他吧……大概,后来他死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其实长大后他尽量客观地去想过,所有有关于谢父的,除了家暴,谢父心情好的时候也对他好过,过年回家给他买零食,背着他去集市给他买氢气球,会一脸憨笑跟他说多吃点长身体。   只是,那些痛苦大于快乐。   “这么多年,其实快习惯了,我戴过一段时间助听器,六年前因为一点事才彻底听不见了。”   夏犹清没问他是什么事,反而伸手捏了捏谢秋节的耳垂,软软的。   谢秋节愣住了,反应过来才往旁边躲,但夏犹清只捏了一下便收回了手,神色坦荡自然,好像什么也没做一样。   “谢秋节,你想打耳洞吗?”   谢秋节幽幽地看他。   这人怎么对人动手动脚还装若无其事。   这要换个人,谢秋节就动手揍上去了。   “不想。”   “为什么?”   “丑。”   夏犹清笑,“要是别的男生可能会非主流,但你戴耳钉的话,就只打一只的那种,其实挺好看的,你的耳朵形状也好看。”   那种墨绿色玛瑙质感的耳钉,配上谢秋节淡颜系的脸,绝对是相得益彰的好看。   谢秋节:“……”   谢秋节没想到还有人能夸耳朵形状好看的,摄影师眼里是不是人的任何特性都会被放大?   夏犹清跟着谢秋节走到了楼下,夏犹清带着笑意挑眉看他:“不请我上去坐坐?”   谢秋节的情绪没有完全好,他能感觉到。   夏犹清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想陪一陪他。   “你有事情吗?”谢秋节问。   不管怎么说,夏犹清都帮了他。   而且还好心给他买粥,换个人谢秋节肯定不会让人跟他走到这,他不喜欢别人进他家,反正他平常也没什么朋友拜访。   “没有,今天不想拍照。”   “我……请你喝下午茶吧。”谢秋节说。   -   “需要换鞋吗?”夏犹清站在玄关处问。   “不用。”   谢秋节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   早上开窗通风过,屋子带着热气,热烈的阳光从阳台钻进来,客厅的小块地板似乎也被晒得发烫。   谢秋节家里干净、整洁,东西不多排列整理,夏犹清其实也能想到。   虽说是请夏犹清喝下午茶,但家里除了早上做好的麻薯其实也没有什么。   夏犹清问:“你一个人住?”   谢秋节看向他,表情疑惑,似乎是没看见他说什么。   夏犹清又问了一遍。   “合租。”谢秋节回答。   袁宇的东西还没有搬完,这么说也没错。   然后去厨房查看自己的材料,看还能做些什么吃的。   夏犹清跟着他进厨房,看他忙东忙西似的,“你要干什么?才刚吊完水,别又折腾出病,好好歇着,我喝杯水就回家了。”   谢秋节:“做下午茶不累。”   谢秋节喜欢做甜品,喜欢研究各种饮品和蛋糕,他不觉得累,他很享受那个过程,享受在厨房里专注的一切,成品完成时他心里也会有成就感。   查看了厨房里还有的材料,洗手,转头问夏犹清,“你吃司康吗?”   夏犹清表情迷茫,“司康是什么?”   面包?蛋糕,还是吐司?   “……”   谢秋节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快速面包。”   夏犹清:“……”   他看着谢秋节准备材料,“都可以,我不挑,不要太甜就行。”   “不喜欢吃甜?”   夏犹清笑了下:“也不是,准确来说,甜品不甜就是我对它最高的评价,以前吃过几种甜品,太甜了,齁牙。”   谢秋节点头表示了解,很多人都不爱吃太甜的甜品,店里的配方偏向大众口味,其实都不是那么甜的。   只是谢秋节自己在家做时,会根据自己偏甜的口味多放些糖。   他喜欢甜。   “家里有电视,你在客厅等一会。”他说。   但夏犹清依旧没有离开厨房,谢秋节也懒得赶他。   谢秋节将低筋面粉、泡打粉、盐和砂糖放入碗里搅拌,细腻的黄油切成小块倒入面粉中。   切黄油时谢秋节也会有一种很解压的舒适感。   用刮刀将黄油与面粉均匀混合在一起,搓成细细的颗粒,谢秋节准备去拿旁边的牛奶倒入。   余光却瞥见夏犹清用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似乎在给他拍照。   “你干嘛?”   夏犹清:“你做东西的时候,很认真,表情舒展看起来很享受。”   “这也拍?”谢秋节实在不懂夏犹清怎么想的。   虽然说答应给他做模特,但也不是这么对着镜头的吧,明星都没这待遇。   “随便拍拍。”夏犹清收起手机,“你明白我的摄影到时候会放网上吧。”   谢秋节点头,他知道夏犹清会将摄影放网上,似乎还有一群粉丝,所以哪怕工资很诱人,他之前也犹豫。   除了觉得自己做不好外,他不想被网络关注,只想普通地生活。   面团成了湿软的糊状,谢秋节简单地揉搓两下,将面团铺成两厘米薄厚的长方形饼状。   司康的简单就在于不需要专业的揉面手法,简单又容易,很多烘焙新手都可以尝试。   他将奥利奥饼干拿过来,将夹心和饼分开放置,夹心加牛奶搅拌成糊状,又要将奥利奥饼干捣碎。   夏犹清拦住了他,“我来吧,你才打完针。”   “不碍事。”   夏犹清抢过他的碗,“正好我闲着没事,帮你打个下手。”   谢秋节无法,只能任他去,“弄碎些,要粉末状。”   “没问题。”   谢秋节看着他弄,夏犹清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好看,他记得他的手掌很大,手心温暖。   这样的手相比拿相机,其实更适合弹琴,弹吉他拨弄琴弦的时候估计会很好看。   他又想起夏犹清拿着相机的时候,其实也很好看。   他莫名问出了口,“夏犹清,你会弹吉他吗?”   “不会。”夏犹清一边捣饼干一边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看着是搞音乐的样子?”   不像。   如果不看脸只看手,可能还像。   夏犹清带着笑意追问,眉眼弯弯,“谢秋节,你想看我弹吉他?”   谢秋节瘫着一张冷脸,“不想。”   “怎么突然问,肯定有原因。”   谢秋节:“……”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也……”夏犹清大喘气道,“……学不来,我五音不全,高中时班主任想让我校庆上台弹吉他,还专门找了文娱委员跟我搭档。”   “后来呢。”   夏犹清无所谓道:“后来我实在学不会,就一个月时间,我又对弹吉他没兴趣,文娱委员哭着找班主任说她努力了但带不动,就换人了呗。”   谢秋节觉得他高中似乎还挺有趣,多搭了一句,“你当时成绩很好吧。”   “一般般,我当年爱玩,学习不太放心上。”   谢秋节沉默了几秒,“……你在哪上的大学?”   夏犹清一看就不像不学无术的人。   “n大。”   谢秋节更加沉默了。   夏犹清笑:“我们学校是重点,升学率高,我是真成绩不太好。”   谢秋节:“……”   在他们县城那,能考上n大的可能一年才有一两个,考清北的十年才一个,哪怕谢秋节当年成绩不错常年位于年级前五,也不一定能考上n大。   夏犹清将捣碎的奥利奥给谢秋节,“粉末状。”   “嗯。”谢秋节接过去,一层又一层地洒在长方形面团上,对折,重复两次。   用保鲜膜将面团裹住,放入冰箱冷藏。   谢秋节问:“你想喝茶还是柠檬水?”   夏犹清又去洗了遍手,思考道:“热茶,你别喝冰的,对胃不舒服。”   谢秋节将之前买的红茶拿出来,烧水。   他们坐在沙发上等水开,没有事情做,一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谢秋节好像有那么点尴尬了,总觉得不自然。   似乎是感觉到谢秋节的不自在,夏犹清主动问道:“谢秋节,你为什么想做甜品?” 第7章 奥利奥司康   谢秋节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地板上的阳光,阳光已经从客厅退出些,空调温度正好。   “我找工作挺困难的,最初在流水线工作,来这后去很多地方尝试过。”   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一没有高学历,二还是残疾人,很多工作都不适合他,也很多地方不要他。   那时他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一个月,钱只出不入。   他记得那天似乎很晚了,星城的气温很低,风吹得整个人都发冷,他又被五六个地方拒绝。   蹲在街边的时候心灰意冷地想,回工厂去算了,估计只有工厂最适合他。   他都准备回工厂了,进到他现在工作的店里想奢侈一回买一个蛋糕,想着吃完这个蛋糕他就回广东打工。   大概,真的是柳暗花明。   他很幸运地碰上店长,店长正准备在店门挂招聘信息,他问店长说他能不能做。   店长看了他一番,以为他是个出来找兼职的大学生,跟他说做学徒很累工资不高,问他这样还愿不愿意留在店里。   一留就留到了现在,成为了正式员工。   其实他之前没想过会做甜品,他喜欢吃,但是他从没有接触过这一行,他那时候只想找一份工作,只要能赚钱活下去就行。   “甜品可以治愈我,我现在很喜欢这份工作。”   谢秋节看向夏犹清,“那你呢?”   “我什么?做摄影师?”夏犹清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嘴角带着笑意看向他。   谢秋节淡声应:“嗯。”   “梦想吧,我从小就想环游世界。”   “谢秋节,这个世界其实是很美好的,祖国的山川河流,雪山大漠,草原天际,万里基建,不管是哪一个都很美好,它们都值得我出发。”   “那你的钱呢?”谢秋节说。   这是很现实的东西,有钱才能谈旅行谈理想谈远方,当是他那种只想生存的状况时,一切都太过遥远。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谈不了理想。   夏犹清道:“其实我家情况一般,没有钱给我满世界到处跑,我是高考后进厂工作才买了我的第一台相机,在做旅行摄影师以前。”   “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多,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钱我也去不了很多地方,我在北漂时和你之前情况可能差不多,挤出租房挤地铁,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三天三夜不歇眼。”   夏犹清用两只手比了个相框的手势,将谢秋节照在里面,好像给他拍了张相片似的。   “后来攒够钱我就出发了,离开北京去很多地方。”夏犹清眼睛发亮,整个人像是有光一样,“谢秋节,下次我给你看我的相册,这个世界真的很美,你要相信它一定会有让你觉得震撼的地方。”   谢秋节瞅着他年轻英俊的脸,问出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多大?”   夏犹清没反应过来,“25,怎么了?”   “……”   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夏犹清看着谢秋节一脸困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谢秋节你什么表情。”   “我不是说了我成绩不好,n大没考上我想学的专业,读了两年就没继续读,第三年辍学了。”   “……”   谢秋节木着脸问:“你爸没打你?”   夏犹清一脸孩子气的得意,“他倒是想打我,但是我跑北京去了,他也只能想一想。”   谢秋节:“……”   这人是真洒脱,洒脱到有些过分了。   重点大学说辍学就辍学,北京说去就去了,好不容易在那打拼两年有了基础,一个转身世界各地到处跑。   这个人。   像风一样来去自如,洒脱到好像没人能抓住他。   -   冷藏好的面团被拿出来,谢秋节用刀将面团切成小方块状,表层刷上蛋黄液。   设置烤箱温度和时间,放入烤箱烘烤。   “还要20分钟。”   谢秋节回到沙发旁,茶几上是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一碟好看软绵的麻薯。   夏犹清刚吃完几个麻薯,浓郁的奶香在味蕾绽放,糯米绵密爽滑,自带一种清香,很朴素,却让人回味无穷。   配上红茶丰富的口感,下午变得悠长惬意。   电视里放着一部不知名的电影,夏犹清半眯着眼睛,星城的夏天似乎都变得舒服起来。   和谢秋节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天,很安稳,好像他那么久的漂泊忽然到了港湾。   二十分钟过去,烤箱叮了一声。   夏犹清说:“烤箱响了。”   谢秋节便走进厨房,将热乎的司康拿出来,用精致的盘子摆盘端出来。   一阵奶油香味扑鼻而来。   夏犹清跃跃欲试地伸手就想摸,被谢秋节打了手,谢秋节瞥他:“太烫,要放凉。”   司康表层的蛋液烤至焦色的金黄,凹凸不平有些顿感,却可口而漂亮,奥利奥色的黑和面粉烘烤出来的黄层层叠叠,看起来像一块漂亮的小蛋糕。   夏犹清笑起来,“这个下午茶真费时间,好不容易等到司康了,你还不让我吃。”   谢秋节又给他沏上茶,汤色红橙,清澈明亮,配着白瓷杯。   “那你走。”   “我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走了就亏了。”   谢秋节:“……”   “谢秋节,你还会做多少东西?”   谢秋节喝着茶,慢悠悠道:“甜品,都会一点。”   电影进度走到了一半,谢秋节看着电影忽然问:“你以前在剧组工作过,拍了什么电视吗?”   夏犹清思考了一会,“白露为霜你看过没,那个是我跟过的电视剧里最出名的一个。”   两年前的一个电视剧了,谢秋节听过但没看,那时候身边好像很多人看,还有人给他安利,但是他聋了后就不爱看电视了。   除了猫和老鼠。   谢秋节:“听过。”   “那些场景基本都是实地取景,我带着一群人可能就在一个地方等阳光、等落日,那些湖光、雾凇、草原和地平线的尽头,都是一帧一页打磨出来的,那种强烈的视觉对比和相得益彰的和谐美,都很好看。”   “实景镜头基本都是我拍,还有远景和长镜头。”   夏犹清说:“技术都是慢慢打磨出来的,最初我也只能拍拍平面的东西,当画面成为故事时,就要让它流动起来,要有故事感。”   谢秋节问:“我给你做模特,是图片还是视频?”   夏犹清笑:“两者都有。”   谢秋节:“……”   “放心,我剪视频的技术也很好,以前还导演过微电影和mv。”   空调里凉得快,司康凉了些,谢秋节示意夏犹清可以吃了。   他有些好奇,夏犹清除了摄影还会什么,他说的很多东西都离不开摄影机。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我还会化妆,会后期修图和策划,下海游泳爬山都会,是不是觉得自己赚了。”夏犹清笑着,拿起司康咬了一口,说话含糊不清,“对了,你以后还需要化妆,你应该不过敏吧。”   并不觉得自己赚了。   谢秋节木着脸:“吃完再说话。”   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他根本看不懂。   一口吞下去,夏犹清眼里忽然亮了亮,惊喜道:“这个好吃!”   口感有些面,不如蛋糕的软,咬一口,外酥里嫩,口感醇厚,甜腻适中,根本就不会让他觉得齁。   浓郁的奶味和奥利奥的苦,融合得很好,一下子便打开了味蕾。   红茶紧跟着而来,入口温顺,唇齿生香,过了一会,回甘持久。   红茶和司康,简直绝配。   谢秋节很慢地品味司康的口感,口感不错,难怪连张爱玲都评价——比蛋糕都细润,轻清而不甜腻。   谢秋节观察着夏犹清的表情,看他是真的觉得好吃,便想着过几天多做些,给大哥寄过去。   送走夏犹清,这个下午茶便算结束。   谢秋节心里异常平静,他看了看自己手背,淡蓝色的血管看得分明,前不久才扎过针。   以前,每当谢秋节陷入厌世情绪时,总是很难脱离出来,只想找个角落自己静一静。   可今天这个下午,好像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竟然变得悠闲舒缓起来。   第二天,谢秋节工作,休息的间隙中余光瞥见夏犹清拿相机对着他拍,他下意识伸手挡住脸。   皱着眉看向夏犹清。   夏犹清跟他说:“我发现,你只有不知道镜头存在的时候表情神态才是最自然的,一旦发现镜头,下意识皱眉,眼神闪躲,神态不自然。”   谢秋节瞅两眼自己手里的盒饭,又瞅夏犹清手里的相机,“我吃饭的时候能不拍吗?”   夏犹清哄道:“你要学会适应我的镜头,你天天呆后厨烘焙烤点心,我只能在你空闲的时候让你适应。”   谢秋节塞了口菜,面无表情地嚼了嚼。   “你什么时候去前台工作?我先拍你工作时候的样子,主题都想好了,你的工作服和你也很配,不需要换服装,差不多算本色出演了。”   前台一般负责收银、饮品制作和服务,谢秋节也很喜欢做饮品,但服务需要交流,他会有些不方便。   “……”   吞下嘴里的饭菜,谢秋节有些不敢相信:“我好像是当模特,不是当演员。”   夏犹清摆摆手安慰他,“差不多,纯粹的画面好看是好看,但是好看的照片太多了,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所以,需要增加记忆点,让人除了觉得这照片很好看之外,还有其他印象,可以是氛围感、故事,也可以是人设。”   谢秋节不懂,他只想安静吃饭。   夏犹清似乎还有点导演策划的毛病,谢秋节觉得这已经不是普通摄影师的职业病了。   他印象中的摄影师,似乎就是拍证件照的摄影师,跟他说头歪一点,肩膀正过来,笑一笑。   他都笑地很勉强。   他艰难问道:“你拍山水也这样?”   “那当然不是。”夏犹清说,“拍摄山水,我会尽量保持一个客观的感觉,或者根据那个地方的特色去保留它的原滋原味,但是不管是景色还是照片,在不同人眼里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感受,所以摄影其实是很主观的东西。”   谢秋节:“……”   他错了。   他以为模特只是单纯地根据场景摆姿势,没想到,当夏犹清的模特还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细节。 第8章 武功山   下班,夏犹清依旧拿镜头对着他拍,美其名曰适应镜头。   谢秋节走路时差点同手同脚,还有路人看向他的眼神,搞得他是哪个明星出街一样。   谢秋节忍无可忍,“街上能不拍吗?”   夏犹清好笑,“能啊。”   “……”   他收起相机,用肩膀碰了碰谢秋节,“你要学会适应,其实当镜头不存在就好了。”   谢秋节刚想说话。   突然。   他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撞进了夏犹清怀里,脑袋是懵的,夏犹清身上温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   余光瞥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骑着共享电动车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那么刚才应该是女生骑不稳差点撞到他了,可能在背后喊让一让,但他不知道,夏犹清为了让他不被撞到才拉他。   “没事了。”   谢秋节余光瞥见他喉结动了动,夏犹清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他。   然后看见后面陆续来了几个跟女生差不多年纪的人骑着小电驴过来,他们将车停下,纷纷追问女生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一个男生一脸歉意地跟他说,“对不起,你没有被撞到哪里吧,她第一次骑电动车,把电门当刹车用了,不好意思撞到了你。”   女生也被人扶起来走到他跟前,脸蛋红红地道歉,“对不起,哥你没有伤到吧,要是被我撞到了我们会付医药费的。”   “我没事。”谢秋节摇头,看向女生的腿,女生细嫩的小腿有一块很明显的青紫,“你先把自己的伤处理一下,附近有诊所。”   就是位置不太好找。   另一个锡纸烫发型的男生问:“哥,能麻烦你给我们指个路吗?我们第一次来这,不太认识地方。”   谢秋节不擅长和人交际。   他看几个人好像对这真的很陌生,回家也没有什么事,想着送佛送到西,“我带你们去吧。”   夏犹清似乎笑了一下,谢秋节看见他的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他和夏犹清走在前面。   “你笑什么?”他问。   夏犹清快走一步倒退着走,在他眼前无声地用嘴型说,“觉得你善良。”   谢秋节瘫着一张脸,“想多了。”   他没那么爱管闲事,就是见几人都是高中生模样,对这儿人生地不熟,才想顺手一帮。   他也只对学生有些良心了。   他看见夏犹清又说,“我们下班了,准备随便散散步来着,不碍事,他没事,有事我们肯定会找你们付医药费的。”   应该是背后的几个学生在问。   他们一行五个人,两男三女,谢秋节放慢了些脚步,问:“你们是出来玩?”   锡纸烫发型的男生笑着,“嗯,高考结束后,我们几个约好毕业旅行,听说星城很热闹,就来这儿玩了,才来了三天。”   他们五个人是好朋友,虽然文理分班的时候有几个没在一个班里,但关系依旧很铁。   高考之前就约好要进行一场毕业旅行,趁着年轻放肆玩耍一下,再不疯狂就老了。   锡纸烫发型的男生叫赵庆辉,那个骑电动车摔伤的叫孙悦。   夏犹清有些兴趣了,“那你们之前还去了哪?”   学生头短发女生说,“我们之前在江西待了一个星期,江西街头好多玩滑板的,还有喷泉表演,饭菜也还不错。”   学生头女生叫杨琪。   赵庆辉:“还有武功山,我们本来想爬上去的,一搜海拔,他妈的竟然一千多米,实在走不动直接投降,我们就坐缆车上去了。”   他们那天在缆车上看了日落,整个天空是一片绚烂的玫瑰色,余晖染红了所有白云,群山在日落下格外漂亮,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玫瑰色的。   到时天已经黑了,风很大,他们摸黑爬好汉坡,哪怕爬得腿都在抖,还有闲心情开玩笑。   和好朋友、兄弟一起去旅行,去疯狂,去感受这个世界,真的太棒了!   哪怕有人坚持不了,他们也会拉着对方的手牵着一起走。   赵庆辉觉得,哪怕他以后七老八十,这也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很美好。   后来他们走木栈道,一抬头就看见了星空,深蓝色幕布,满天都是钻石般的繁星。   对于他们几个生长的大城市只能看见城市霓虹灯的人来说,实在太震撼了。   星空怎么那么漂亮。   他们疯狂地用手机和单反拍照,想记录那些瞬间,可却拍不出那万分之一的美好。   “还有日出,武功山的日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山顶等日出,看见太阳出来的那个瞬间激动地能直接上场跑八百,太令人难忘了!”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说,她一边扶着孙悦,一边高兴地比划。   他们和很多人一样在草地露营扎帐篷,和所有人一起感受热闹,他们在山顶看云海翻涌,看地平线渐渐染上出金黄色的光。   夏犹清很赞同,他以前去过武功山。   真的很好看,泱泱华夏地大物博,总有景色让人心生震撼。   “两位哥,你们都是本地人吗?这儿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我们第一天完全是呆在酒店吹着空调五黑度过的,星城实在太热了。”赵庆辉说。   “不是本地人。”夏犹清说,又道:“不过星城确实很热。”   赵庆辉:“江西也热,但是我没想到星城这么热,我们火车到站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一走出来人都傻了,扑面过来就是热气,还有小吃香味,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火锅里!!”   魏媛媛大大咧咧接话,“我们两天基本都是找室内的地方玩,而且听说星城是消费城市,娱乐至上,晚上才好玩,我们晚上才敢出门。”   另一个男生话不多,跟在孙悦身后,眼里全是心疼,小声问她疼不疼。   孙悦温温柔柔笑着说真不疼。   几人对他们的小动作视若无睹,仿佛习惯了一样。   魏媛媛揶揄道:“诶呦,张朝阳,要不你来扶着悦悦吧,我生怕我扶不好又摔着她,你要找我算账。”   孙悦脸又红了,打闹般轻轻拍了魏媛媛一下。   张朝阳语气淡淡道:“扶好点,晚上带你上分。”   “草!”   青春真好。   谢秋节感叹道,这群学生热热闹闹的。   张朝阳问:“哥,问一下还要走多久?”   “拐个弯就到了。”谢秋节说。   夏犹清脖子上还挂着相机,魏媛媛问他,“哥你是摄影师吗,还是业余爱好拍着随便玩玩?”   “算半个摄影师。”夏犹清谦虚道。   谢秋节斜睨了他一眼,夏犹清不要脸地朝他笑,还笑得很好看。   “那你以前是学摄影专业?你们以前哪个大学的啊?”   “我成绩不太好,读的n大,不是摄影专业,就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夏犹清语气懒懒的。   几个学生沉默了。   n大,他妈国家重点建设的学科大学。   你管这叫成绩不好??   良久。   “哥,你是在凡尔赛吗?”赵庆辉对他拱了拱手,“我服了,请让我也成绩不好成你那样。”   夏犹清莞尔:“你们应该都出录取结果了吧。”   赵庆辉说:“对,前不久出的。”   夏犹清笑,跟年轻人一起让他心情愉悦,好像自己跟他们一个年纪似的,“那你们应该都考得挺好的。”   几个人笑笑闹闹地又说起星城可以娱乐的地方。   夏犹清看向孙悦,“她是艺术生吧。”   张朝阳:“对,孙悦是舞蹈生。”   谢秋节看向孙悦,女生高高瘦瘦的,皮肤白净大眼睛,一头柔顺的漂亮长发,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跟人说话也会温温柔柔地笑,气质很好。   “悦悦可是跳芭蕾舞的,很好看。”杨琪笑,又看向谢秋节,“哥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你看着好年轻,感觉还是个大学生,我填志愿的时候其实不太清楚自己想学什么,我家里人说女孩子适合考师范。”   谢秋节:“我没上过大学。”   “啊?不好意思。”杨琪有点尴尬,她以为两位哥是校友,“其实也不一定要上大学啦,能过自己觉得满意的生活就挺好了。”   谢秋节淡淡应了一声。   怕自己太冷淡,让女生觉得尴尬,又多补了一句,“没有适不适合,看你想不想做。”   夏犹清看向他,似乎有些惊讶,也不知是惊讶谢秋节前面那句话,还是惊讶谢秋节竟能说出类似安抚的话。   安静了一会,赵庆辉问:“哥你两多大啊?有没有女朋友?”   谢秋节:“23。”   夏犹清跟他开玩笑:“怎么?你们要给我两介绍女朋友吗?”   魏媛媛指了指自己,跟夏犹清自我推销,“哥,你看我有没有机会?我不嫌弃你比我大几岁,反正你帅也是我赚了,而且我马上就大学了,正缺一个帅哥男朋友。”   夏犹清哭笑不得。   谢秋节将几个学生送到诊所门口,幸好诊所还没有下班,几个人开开心心地跟他说谢谢。   谢秋节点点头。   夜晚的风终于有些凉爽之意,他们又往回走,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谢秋节觉得很舒服。   很奇怪,和夏犹清相处时他竟然不觉得尴尬,就好像不说什么话只是一起散步也很舒服。   直到坐上二号线地铁,谢秋节忽然有些犯困,懒懒地瞌着眸子,对面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   夏犹清上车不久就发现身边的人头一点一点的,仿佛上课困到瞌睡的学生,却想要强打精神。   柔软的黑发在冷色调的光下让他看起来有点乖,不像白天时瘫着的一张脸。   皮肤白皙透亮,他的眉眼淡地刚刚好,右边眉尾处竟然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更添一点色彩,如同水墨画上点睛之笔的墨点,恰到好处的漂亮。   23岁啊,怎么年轻地像个大学生一样。   不过他要是上大学的话,也确实是刚毕业的年纪。   夏犹清又观察他的耳朵,白皙小巧,耳垂突出,看起来有些圆润的柔软,如果戴一枚耳钉的话,该是很好看的。   头顶传来播报员的声音。   [亲爱的乘客您好,开往芙蓉广场方向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列车晃动,谢秋节身子不住地往前倾了倾,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摆,距离夏犹清越来越远。   地铁门打开,有乘客上车,也满脸疲惫,找了座位靠着车厢闭眼小憩。   [……请先下后上,注意站台与列车之间的空隙。]   一只大手扶住了谢秋节的头,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指尖从他发丝路过时甚至轻轻揉捻了一下。   或许是怕惊醒谢秋节,夏犹清的动作很轻,看起来很是温柔。   “谢秋节。”   夏犹清喊他,他知道他是听不见的。   可他希望他能听见。   快到谢秋节下车的站点时,夏犹清才将谢秋节拍醒,“醒醒,你要下车了。”   谢秋节睁着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他抬头去看列车显示屏的提示,缓慢地跟夏犹清说了声谢谢。   走之前又看见夏犹清欲言又止的模样,等了一会,也不知道夏犹清想说什么。   列车门开了。   夏犹清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对他说:“早点休息。”   洗完澡一身轻松,夏犹清在不久前给他发了一句到家了。   谢秋节无语,他并不太关心他到没到家,一大男人在地铁还能走丢不成,但还是回了一个“嗯”。   夏犹清又给他发无关紧要的话语,进行着没有营养的聊天,谢秋节都冷冷地用一两个字应对。   直到夏犹清发来一句。   【夏犹清:早点睡。】 第9章 太平街   直到谢秋节轮班,上前台工作。   谢秋节没看见夏犹清拿着相机,便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不用相机吗?”   夏犹清对他扬了扬手机,“手机也可以,有什么不到位,后期可以修。”   可能是为了减少他看见镜头的僵硬感。   谢秋节不再多问。   夏犹清找了距离前台近的位置坐着,偶尔凑过来猝不及防给谢秋节一个特写。   谢秋节刚制作完一杯水果茶。   转身便看见五个学生模样的人推开店门走进来,赵庆辉笑笑嘻嘻地走在最前头,张朝阳替女生们拉着玻璃门。   三个女生随意找了个光线不强烈的角落。   赵庆辉道:“先点些吃的吧,晚上再去玩。”   张朝阳将菜单放到女生们面前,“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杨琪:“蛋糕,黑森林蛋糕。”   孙悦指着菜单,“红丝绒吧。”   “爆浆蓝莓。”魏媛媛说。   “你们怎么这么爱吃甜品?”赵庆辉疑惑,“之前在其他城市也必点蛋糕。”   “甜品让人心情好。”孙悦道。   杨琪:“而且旅行马上结束了,吃个蛋糕庆祝一下我们的旅行圆满结束。”   张朝阳便道:“那我也点一个,庆祝自然是要一起,庆辉你要不要?”   “你们都点了那我还能说什么,打不过就加入,我也庆祝一下呗。”   几个人笑,又各自点了想喝的饮品。   两个男生带着菜单到前台,看见一张眉眼清淡的脸,赵庆辉惊喜道:“哥!你在这工作?”   谢秋节从他们进门便看见他们了,淡淡点头,“嗯,你们需要什么?”   张朝阳报了好几个名字。   谢秋节记下,“好了,等会儿做好给你们送过去。”   张朝阳又问:“哥,那位拿相机的哥呢,你们不是同事?”   谢秋节下意识朝夏犹清所在角落瞥过去,夏犹清此时倒没有拿手机拍他,而是不断放大图片看细节。   两人朝着谢秋节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坐位置上玩手机的夏犹清,笑了笑。   赵庆辉说:“他好像很闲的样子。”   何止是很闲,是非常闲,谢秋节就还没见他正经工作过。   但谢秋节还是道:“他工作最近比较闲。”   “对了,哥还好你那天带我们去诊所时跟我们说哪里好玩,我们这几天基本都逛了个遍,果然游玩还是要有正确的路线。”   那几个地方都是谢秋节听别人说好玩,其实他自己并没怎么去过。   谢秋节:“玩得开心就好。”   谢秋节要工作,两人便没有打扰他,倒是赵庆辉过去跟夏犹清打了个招呼。   夏犹清抬起头看见是他们,挑眉问道:“你们准备在星城玩多久?”   “不玩了,我们离开家近一个月,我爸妈叫我们早点回去,星城是最后一站,明天就准备回家了。”   张朝阳点头,不经意瞥见他手机里放大的图片。   眉目如远山似画,眸子似墨,冷白色灯光落在他脸上,山根与眉骨的衔接极其自然,有种和谐的古典美。   他又扭头去看前台工作的谢秋节,一身薄荷绿工作服,腰细腿长,身子清瘦。   他忽然之间get到了那种淡雅的好看,清冽干净,又似江南烟雨朦胧。   其实他最初并没有感觉谢秋节多漂亮。   只记得这两个男人走在一起,谢秋节很年轻,还有那种烟雾缭绕般的气质,而夏犹清五官出色。   但在夏犹清手机上,那种气质好像被放大出来,他忽然体会到了谢秋节身上那种舒适的清淡感。   张朝阳问:“你在拍那位哥?”   夏犹清笑着,“对啊,你不觉得他长得很有感觉吗?越看越好看,那种哪怕五官不算精致,但也能给你一种回味的美感。”   张朝阳:“……”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张朝阳瞅自己身边的好兄弟,想了想要怎么夸他的好兄弟帅气,越看越好看,突然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   赵庆辉看着张朝阳忽然莫名其妙地抖胳膊,奇怪道:“你看我干嘛。”   “不干嘛。”   张朝阳脑中忽然多出一个想法,“哥,你怎么称呼?”   “夏犹清。”   张朝阳说悄悄话似的靠近夏犹清,“犹清哥,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帮个忙。”   夏犹清随意地靠着椅背勾着嘴角,看见谢秋节朝他瞥过来一眼,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谢秋节,笑得愈发灿烂,“说说看。”   -   “谢秋节。”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干什么?”   “张朝阳让我们去帮他一个忙,你去不去?”夏犹清笑道,“他本来还说要给我报酬,我觉得他们挺难得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什么忙?”   “见证小年轻的爱情。”   谢秋节:“……”   “……还有友情。”   最后谢秋节还是被夏犹清拉着去了,地点是晚上很热闹的太平街,整条街保留着原有街巷格局。   本是小吃街,后又成为网红街,假期总有旅游的人来街上拍照打卡。   此时正是小吃街热闹的时候,谢秋节和夏犹清踏入牌坊,仿佛从现代化的城市进入了古风古韵的老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动,数不清店铺招牌错落而置,五颜六色的光照在行人身上,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复古的光。   夏犹清立马掏出手机,一脸痛心道:“可惜今天没带相机!”   “你不是说手机也可以?”   夏犹清一边调试手机相机设置,一边回:“拍人像和街拍不一样。”   谢秋节站他身边等他迅速用手机拍了几张,他们继续往里面走。   他闻到小吃的香味,烧烤孜然的辣味和臭豆腐的独特的气味,看见热气从店铺门口冒出来,他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切的市井气息。   不远处的赵庆辉对着夏犹清两人挥了挥手,“哥,这边。”   谢秋节和夏犹清过去。   他们两人过去,魏媛媛将手里的单反给夏犹清,“哥,你看这个可以不,我们也不太懂,路上的照片都是用它拍的。”   夏犹清打开看了看,“可以了,他们俩在哪?”   “我们借口来买奶茶,他们估计在巷子里逛,”赵庆辉看了看手机,“张朝阳给我发信息了,走走走。”   谢秋节跟在夏犹清身边问他,“你们要干什么?”   夏犹清调试单反,试了试感觉,“见证小年轻爱情,张朝阳看见我拍的照片,想让我替他们记录下这个瞬间,他说孙悦喜欢漂漂亮亮的。”   谢秋节看向前面三人,前面三人一脸兴奋的模样,仿佛是去参加好朋友的婚礼。   “我以为她们在一起了。”   上次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还有魏媛媛几人习以为常的表情,谢秋节以为那两人是早就在一起了。   他没谈过恋爱,不懂现在小年轻都怎么想的。   “好像确实是在一起了。”   “……”   谢秋节不懂。   夏犹清忽然问:“谢秋节,你高中谈过恋爱吗?”   “……”   谢秋节懒得搭理他。   夏犹清用肩膀轻轻撞了撞谢秋节,带着玩笑意味,“不会吧,你真早恋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这么几天跟你呆一起没见你身边有暧昧的女生,你不会还没忘了初恋吧。”   谢秋节:“……”   谢秋节往旁边躲,夏犹清也跟着他往旁边移动,直到撞到一个人,谢秋节歉意地跟人说抱歉,然后才看向夏犹清,冷着脸回答:“我专心学习,不早恋。”   “倒是你,学习不放心上,是有人在心上吧。”   他在用当初夏犹清说过的话刺他,明明是不带其他意味的一句话,脸冷冷的,在夏犹清听来却好似带着点小脾气,怪可爱的。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高中可没时间早恋。”   当初确实很多女生对他表达过好感。   当年那个和他搭档弹吉他的文娱委员也是借着一起练吉他的间隙和他接触。   最初夏犹清并不知情,后来他们练习的时候,文娱委员单独给他弹了一首歌。   夏犹清记得那是个下午,练习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练习室外在下雨。   雨声淅淅沥沥,透过窗户看见雨如丝线般落下。   他心不在焉地抱着吉他,心里却想着雨天去湖边拍涟漪、拍雨丝和屋檐下的雨滴。   回过神时,听见文娱委员对他说,“这里面有一句歌词是,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夏犹清,我喜欢你。”   夏犹清对她说抱歉。   文娱委员的表情很难过,却也像早已料到。   然后第二天,夏犹清就跟班主任说了他学不会吉他,可以换一个能替班级争光的人上台,实则是不想让文娱委员尴尬。   文娱委员只是难过地点头,眼里泛着泪水说她教不会。   所有人都以为文娱委员是实在教不会夏犹清被气哭的,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文娱委员是难过。   谢秋节:“大学呢?”   “大学就更没时间,我在自学摄影,给人拍照,城市各个角落跑,跑的时候碰上机遇就跑北京工作去了。”   谢秋节点头,跟着人群走动,五颜六色的光从他眼里流连而过。   夏犹清看见他柔软的黑发上也有流动的光影,不知道为什么,谢秋节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很灵动。   优秀的摄影师擅长捕捉专属模特的每一个瞬间。   他伸手拨了一下谢秋节额前的碎发,谢秋节抬眸望向他,夏犹清单手抬起单反抓拍住那个瞬间。   谢秋节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夏犹清便已经放下单反。   他黑着脸:“这相机好像是别人的。”   夏犹清无所谓地笑:“没事,到时候叫张朝阳他们把照片传给我就好,等会儿给他们拍照,我还要修后期,反正图片都是要传给我的。”   “不要脸。”   夏犹清就当他是夸奖。   走了一会,他们终于看见在巷子角落的男女主角。   夏犹清赶忙掏出单反拍了几张照片,又调成视频模式,寻找最适合的光线。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在两人身上,张朝阳从身后掏出一束向日葵,心里有了喜欢的人,连眼神都变得温柔。   “恋爱要从一束花开始,我好像还没正式跟你表白过,孙悦,从今以后,我们的前途尽是光明,不管未来怎样,只要我陪在你身边,我就会努力让你开心、漂亮。”   “你只需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我一直会在你身后支持。”   “孙悦,我喜欢你。”   穿着裙子的女生漂漂亮亮,似乎没料到男生青涩的表白和惊喜,看向男生的眼神是惊讶和惊喜。   赵庆辉几人起哄地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有路人便停下来带着善意地跟着起哄,祝福的声音将他们湮灭,孙悦朝男生小跑过去,扑进男生怀里。   “我也喜欢你。”   在这场简单的仪式里,在一群人带着善意的祝福中,在所有路人的起哄和鼓掌声里。   灯光依旧闪烁,路过的路人总有脚步匆匆,烟火气从店铺冒出来,晚风从街巷吹过,一场简单的仪式却充满浪漫。   谢秋节明明听不见任何声音。   却好像听见了这个世界的热闹,有年轻人青涩纯粹的爱意,还有朋友和陌生人善意的祝福。   太平街似乎不止是有美食、热闹,还有青春与勇敢。   它们在这个夏天绽放。 第10章 口味虾和烧烤   仪式结束,孙悦脸蛋红扑扑的,此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杨琪身后躲,好像多看喜欢的人一眼,脸便能更红上几分。   后来,夏犹清充当他们摄影师顺便给他们五个人拍团体照。   拍完后。   张朝阳:“犹清哥,我请你们吃烧烤吧,本来还找了你帮忙,就当酬谢请你们吃顿饭。”   夏犹清手里拿着相机:“问你秋节哥吃不吃,他要是回家,我就一起回去了。”   谢秋节:“……”   “秋节哥,吃吧吃吧,来都来了,这不就是小吃街嘛,当然吃一顿再回家。”魏媛媛劝道。   夏犹清朝谢秋节笑出一口白牙,“是啊,来都来了。”   谢秋节思考一会,“行,我请你们吃吧,你们还是学生留着车费回家更好。”   赵庆辉道:“那可不许,张朝阳说请就必须是他请,哥你们两位负责吃就好,这顿就当他俩喜酒了。”   孙悦害羞地用手机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杨琪笑着,“哥,我们有车费的,你不用担心。”   他们找了一家院落烧烤坐下来,点了几个招牌烤串和口味虾,口味虾是星城特色,赵庆辉几人说一定要尝尝。   等烧烤间隙,张朝阳问:“赵庆辉,奶茶呢?”   赵庆辉黄人问号,“什么奶茶?”   “你们不是说去买奶茶吗?”   魏媛媛惊讶:“我以为是你打发我们的借口,原来真的要买奶茶?”   张朝阳:“……”   确实是借口,但是买奶茶也是真的,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张朝阳被这群猪队友气到了。   孙悦将向日葵花束抱在怀里,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细声细气劝他:“店里应该有饮料。”   但是孙悦刚才说想喝奶茶,而且她吃不了太辣。   夏犹清被他们几个人逗笑了,“附近有奶茶店,现在烧烤还没上,还有时间买奶茶。”   张朝阳站起身:“我去买奶茶,你们要喝什么?”   几个猪队友依次报了奶茶名。   “……”张朝阳对猪队友很无奈了,问谢秋节,“哥,你们喝什么?”   谢秋节摇头:“我不用。”   夏犹清丝毫不客气说了一杯茶名,笑道:“常温,他跟我一样就行。”   “走了,买奶茶。”张朝阳拽起好兄弟的衣领。   赵庆辉一脸懵逼,“不是你买吗,怎么我还要去?”   张朝阳笑得很核善,“好兄弟应该有福同享对不对。”   赵庆辉:“……”   孙悦站起来,仰头看向男生,“我和你去吧,让他休息一下。”   赵庆辉顿时吹了声口哨,魏媛媛也笑:“你俩快去,迟点回来。”   孙悦不好意思地看了张朝阳一眼,张朝阳同意了,和牵着女朋友的手一起买奶茶。   看着两人走远了,赵庆辉唱道:“啧啧,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他俩谈恋爱可真新鲜。”   谢秋节觉得有些好笑,年轻人的恋爱真是青涩又勇敢,他经历的青春和这帮人的青春太不一样了。   烧烤还没上来,闲的无聊,他们便聊起了天,聊着聊着便说起了张朝阳和孙悦。   杨琪道:“看着他们走过来还挺不容易。”   夏犹清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   魏媛媛指了指赵庆辉,“我、赵庆辉和孙悦是发小,琪琪后来才加入我们,其实孙悦以前成绩很不好来着,她是舞蹈生,专业成绩很好,但文化成绩一直不太放心上。”   “张朝阳那小子成绩常年稳居学校年级前三,家里条件没我们差,毕业旅行的钱都是几年奖学金攒下来的,本来以为毫无交集的两人,不知道怎么就碰上了。”   谢秋节看着他们说话。   夏犹清挑眉,“穷学霸和舞蹈生,你们还挺有意思。”   “关键是什么,是孙悦有一天告诉我们,她要好好学习考到北京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她跳舞摔着脑袋了!”赵庆辉说,“结果一打听,竟然是因为一个男的,这男的和她八字没一撇,我还以为张朝阳那小子怎么她了。后来才知道孙悦表白了,张朝阳说如果他们能考到同一个地方就在一起。”   谢秋节有些不解,“那张朝阳怎么今天还要表白?”   魏媛媛笑:“秋节哥,你肯定没早恋过吧。女孩子哪怕嘴上不说,但还是需要一个正式交往的仪式,还是喜欢花和浪漫呀。”   谢秋节:“……”   难怪看见张朝阳说恋爱从一束花开始,要朋友们帮忙进行一个简单的仪式。   旁边的夏犹清似乎轻笑了一声,谢秋节看见他唇角弧度微扬,他瞥夏犹清一眼,“你笑什么。”   都没早恋过,他有什么脸嘲笑他。   夏犹清笑意更盛了,眼睛里映着对面霓虹灯的光,还有谢秋节,“还不许人笑啊,你好霸道。”   谢秋节:“……”   杨琪感激道:“其实还挺感谢张朝阳的,他让悦悦变得上进,越来越努力,我们便也被带动跟着一起努力了。要不是他,我高三那年绝不会那么努力,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还有潜力能考上更好的地方。”   赵庆辉挠挠后脑勺,“你这么一说也是,要不是你们拖着我学习,我现在也录不上我想上的学校。”   正说着,他们看见张朝阳和孙悦提着奶茶走来了,夜色光影流动,孙悦手里只提了两杯,胳膊和张朝阳碰一起,男生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笑。   夏犹清举起单反,又抓拍一张。   -   一斤的口味虾麻辣鲜香,色泽红亮。   刚离开炭火的烧烤还滋滋发出声响,孜然和麻辣的焦香扩散,细油在烧烤的纹路跳跃,肉经过炭火历练,增添了孜然辣椒的增色,更加入味且焦酥。   羊肉串色泽油亮鲜美,格子肉硕大饱满,五花肉层次分明冒着金油,里脊肉软烂入味,还有各类蔬菜劲道入味。   夏犹清扭头看谢秋节,“你能吃辣吗?胃会不会不舒服?”   谢秋节面不改色咬下一大口五花肉,辣油沾在唇上,连面色都被衬托得红润起来,“能吃。”   他嗜甜也嗜辣。   魏媛媛一边剥着麻辣虾一边开玩笑道:“犹清哥,你怎么跟张朝阳似的?”   张朝阳淡淡看她一眼,“我怎么了?”   魏媛媛:“犹清哥刚才问的话,就跟你问悦悦吃不吃辣一样。”   夏犹清挑了串看起来不太辣的羊肉串,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解释道:“他前几天不舒服,去医院吊水了,怕他又作进医院。”   谢秋节辩解:“是低血糖,不是胃病。”   鲜嫩的虾肉露出来,吸饱了汤汁,饱满的虾肉蜷缩,不用蘸酱都香味四溢。   赵庆辉用单身十几年的手速快速剥虾往嘴里送,满足地吞下去才在空隙中说:“哥,这就是你喜欢甜品的原因吗,听说低血糖的人都喜欢吃甜的。”   他不等谢秋节说,又道:“这个口味虾真的绝,好好吃!又辣又爽!”   他吃到浑身已经辣到冒汗了,但是很爽。   谢秋节默认,“嗯。”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和年轻人、朋友坐在一起随意聊些什么东西,不会感觉拘束,烧烤撸串真的是拉进人与人关系的快捷方式,吃着香辣的串,看着他们开心。   一顿烧烤快见底,几人举着奶茶碰杯,“青春万岁!”   谢秋节也参与在这场年轻人简单的仪式里。   他好像感受到了这个城市浓烈的市井气息,感受了青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意。   青春真好。   可惜他的青春早就过了。   一顿烧烤散了,最后还是夏犹清偷偷付了款,笑着跟张朝阳说,“就当我们随你两份子钱了,上大学也要好好学习,好好谈恋爱,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   张朝阳牵着女朋友的手,孙悦红着脸点头。   夏犹清似乎不太能吃辣,他吃完烧烤后嘴唇仿佛涂了口红,还是麻辣色的。   谢秋节看着他唇语的时候,总觉得他的唇似乎更加柔软。   看起来还有点……可口。   谢秋节甩了甩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带着夏犹清坐地铁,然后各自回家,洗去一身的香辣烧烤味。   躺在床上时,手机震动了几下,谢秋节看见夏犹清发过来的消息。   是几张图片。   第一张,谢秋节薄荷绿的工作服,弯腰制作咖啡时露出后腰处的蝴蝶结,臀部的弧度微微撑起,腰肢窄瘦,气质清冷,特写在腰后的蝴蝶结。   第二张,他端着客人的红丝绒蛋糕,樱桃泛着晶莹剔透的红润,和他樱红的唇色做了对比。   冷色调滤镜,明明他没有过多表情眼神也冷淡,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意味。   最后,他发现夏犹清的镜头,朝他看过去的一眼,流光四溢中,被模糊的神情,却显得眼神清纯。   谢秋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图片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对劲。   【谢秋节:??】   夏犹清秒回。   【夏犹清:这几张本是废片,我p了一下,换了一种氛围感,是不是觉得很不一样,这就是后期的强大。】   【夏犹清:这几张图片透出来的感觉,就不再是夏天的小清新了,让你看起来具有冷感又具有其他复杂感,你看出氛围来没?】   谢秋节侧了个身子,枕在枕头上,敲着屏幕打字。   【谢秋节:奇怪的感觉。】   【夏犹清:愚钝。】   【夏犹清:你没感觉到一种意识流的欲吗?又纯又欲,直接将你甜品店冰饮的人设转换成了甜品店的点心,你眼神越无辜越让人有感觉,用网友们的话讲,就叫你穿的越多,表情越冷,让人越兴奋。】   谢秋节满脸黑线。   【谢秋节:问一句,你以前是拍片的吗?】   他记得夏犹清说他曾经导演过片和微电影,看来这人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根据夏犹清大晚上跟他讲这的行为。   他有理由怀疑夏犹清曾经为赚钱旅行非法拍黄片。   【夏犹清:……】   【夏犹清:你的思想很危险。】   夏犹清被气笑了,打字速度飞快。   【夏犹清:我要是拍片的,你答应当我模特开始,工作的地方可能就不是甜品店,而是酒店的床。】 第11章 抹茶马卡龙   【夏犹清:我是让你看看我的废片改造能力,让你感受图片的氛围,不是让你怀疑我拍片。这几张和今天主题不搭,不代表和以后主题不匹配,还有你的眼神,有时候抓拍你眼里一闪而过的其他情绪太难了,今天是本色出演,以后可能需要你换种姿势。】   谢秋节并不太想配合他换种姿势。   他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当模特的决定。   【谢秋节:麻烦你拍正常图片,不要花里胡哨整的像拍片,大半夜不要谈有色话题,否则举报。】   【谢秋节:睡了。】   在谢秋节关手机之前,夏犹清转账一笔钱,虽说今天确实没占谢秋节什么时间也没让他虚伪假笑摆姿势,但就凭着夏犹清用他照片整得跟拍片一样。   谢秋节毫不犹豫地将钱收了,并回了一句——面瘫已治好。   意思就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勉强配合夏犹清拍片。   【夏犹清:……】   张朝阳几人毕业旅行结束,那顿烧烤过后一行人回了家,夏犹清忙后期将图片和视频发给张朝阳。   谢秋节依旧兢兢业业工作烘烤点心。   夏犹清似乎找到了灵感,在四处扫街进行街拍,竟然也没找他拍摄其他主题,只偶尔拍他日常,借口还是适应他的镜头。   不过确实有成效,谢秋节面对镜头已经不会那么僵硬了,甚至有时候还能透过镜头给夏犹清一记刀眼。   八月中旬愈发炎热,最高温度将近40度。   今早醒来时却忽然发现下起了雨。   这座城市的雨向来没有预兆,变化无常,连天气预报也不能准确地了解它。   雨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拍在玻璃上,城市湿热,并不舒服。   做六休一,今天谢秋节休息,慢悠悠地制作一顿丰盛早餐解决后,去超市重新买了些材料备用在厨房。   大哥说嫂子最近胃口不太好,酸的开胃,甜点治愈,谢秋节想着做一罐柠檬果酱、曲奇饼和马卡龙寄过去,保存时间也久些。   麻薯保存时间短,放久了口感也差,司康倒是保存时间相对久些。   曲奇饼易做,马卡龙过程稍微复杂,对烤箱温度和时间要求都高些,谢秋节打算先做马卡龙。   马卡龙第一个关键是过筛。   将杏仁粉和糖粉过筛后搅拌,谢秋节过筛了好几次,才挑选出一批优质粉,这样做出来的马卡龙表面会细腻有光泽感。   将蛋黄与蛋清分离,用打蛋器打发蛋清,分三次加入白糖,将蛋清达打发成有尖角,蛋白霜完成。   将过筛好的优质粉分次拌入蛋白霜,不断翻绊,直至抬起刮刀时面糊像流体一样会滑落。   翻绊也是关键,太干或太稀都会导致马卡龙开裂。   没有完美颜值的马卡龙就不是一个成功的马卡龙,失败的成品谢秋节都会自己吃掉。   装进裱花袋中挤成一个个小圆饼形状,晾皮又是关键。   谢秋节将它放到茶几上,茶几通风比厨房好。   他正准备回厨房继续工作,发现茶几上的手机疯狂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夏犹清好几条消息,最早一条是两小时前。   【夏犹清:起床没,吃早饭了吗?】   【夏犹清:干嘛呢?】   【夏犹清:今天你是不是休息,刚好下雨了,咱们出去取景。】   【夏犹清:这雨下得好像有点大,这雨越来越大了,算了,不适合,我自己出去采采风。】   二十分钟前。   【夏犹清:我顺便路过你家了,谢秋节,快给我开个门。】   【夏犹清:外面雨好大,我好害怕,我在你家门口,收留我一下。】   【夏犹清: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夏犹清:猫猫哭泣jpg】   【对方视频通话已结束。】   谢秋节无语,这人是得多闲,暴雨天跑别人家门口,还顺路,他怎么不顺路去西藏。   谢秋节过去给他开了门,滴着雨水的伞放在一旁,夏犹清一身清爽不羁地倚靠着墙,手里拿着相机,只有鞋子和裤脚沾湿。   并没有他微信上雨很大他很害怕的可怜兮兮。   谢秋节双手环胸冷冷地打量他,“我看你也不害怕,要不在门口多蹲一会。”   夏犹清笑着挤进家门,“别呀,我心里很害怕的,你让我一个人蹲家门口,这也不像话对不对,我在你家呆一会,雨停就走。”   仿佛那些说我只蹭蹭不进去的渣男。   谢秋节多看了他鞋子两眼,他见过,一双鞋赶上他半个月工资,现在被夏犹清暴雨天出门糟蹋了。   “鞋换了。”谢秋节最终还是放他进来,放他进来时脑中闪过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竟然还有朋友“顺路”,同时也觉得夏犹清越发不要脸。   夏犹清在谢秋节指示下换了鞋,一进客厅就看见茶几上晾皮的小圆饼,颜色各异,都很漂亮。   他惊奇道:“你准备做什么?”   “马卡龙。”   “马卡龙,听说是殿堂级甜品,难度很高,你连这个也会?”   谢秋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夏犹清只懂摄影,“熟能生巧。”   于是夏犹清便不要脸地笑了,“谢秋节,请我喝下午茶吗?”   谢秋节将显示着中午10点的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语气冷冰冰道:“看着屏幕告诉我几点?”   “这么凶,不请就不请,你自己一个人做这么多吃的,心情不好研究甜品?”   夏犹清细细观察他的表情,但没看出什么不舒服的情绪来。   谢秋节:“寄给我哥。”   谢秋节转身回到厨房打算做马卡龙的夹心,丝毫不留情道:“自己玩,别来厨房烦我。”   谢秋节将夹心做好,马卡龙晾皮没这么快,便准备将曲奇饼准备好,将蔓越莓切碎备用,黄油切块放入碗里室温软化,加入糖粉进行搅拌,将蔓越莓碎倒入继续搅拌。   -   夏犹清在客厅逛了一圈,上次进来时没怎么观察他家,呆在厨房看他做点心了。   他看见好几个手工制品。   客厅的置物架上竟然还有几个香薰蜡烛,一个椰子壳形状,一个橘子形状,还有一个柱体形状但粘着干花。   夏犹清凑近闻了闻,都是好闻的松木香,好像清晨沾湿露水的森林,有小木屋质朴的安心和云雾见日出的清爽。   谢秋节家里很浓厚家的气息,很多东西都是他手工制作,他阳台养的薄荷,茶几晾皮的甜点,厨房忙碌的身影。   和这样的人住一起很舒服,夏犹清有些羡慕他那个室友。   外面的雨声好像小了些。   夏犹清听着他在厨房走动的声音,忽然觉得像找到了归宿,他可能真的在外面漂泊太久了。   “谢秋节,你室友呢?我一直呆这,他介意吗?”夏犹清走进厨房问他,他知道有些合租的人不喜欢室友带朋友在家里久呆。   谢秋节正将面糊搅拌均匀,倒入模具中,一抬眼就看见夏犹清说话。   他淡淡道:“室友搬出去了,现在整租,一个人住。”   夏犹清眼睛亮了亮,神情却有些低沉,“谢秋节,我和你当室友吧,我租的房子到期了,想换个住处,今天本是打算找房子,没想到下了这么大雨。”   “我一个人住,舒服。”谢秋节将模具放入冰箱冷藏,他弄了两种口味,一个原味蔓越莓,一个抹茶蔓越莓。   嫂子可能会更喜欢抹茶味。   “我和你一起住不会打扰你的,我经常在外面跑,而且我们合作也更方便。”   他说着,露出有些可怜的神色,璀璨的眸子垂了下去,似乎连声音都有些沮丧,“你知道吧,我经常不在家,没在哪个地方久待过,总有种流浪的感觉,每次租房子也是,其实就是歇脚的地方。”   “在外面漂久了,就想有个家,找个归宿,每次回来的时候有个人在就行。”   谢秋节:“……”   他好像闻到抹茶味了,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抹茶曲奇饼在模具中裹地严实。   夏犹清又抬头看他,“你一个人整租也贵,你勉强勉强,让我住进来吧,我生活习惯挺好,也不会带人回家。”   谢秋节:“……”   谢秋节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受不了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心情好的时候很好说话。   他思考了一番。   其实和夏犹清相处挺舒服,他也不需要适应新室友,不需要再跟室友解释他的耳聋,夏犹清似乎生活习惯还可以。   而且,房租两人分摊,又便宜了。   工资还有给夏犹清做模特的钱,再减少房租费,到九月份谢秋日的学费差不多就凑够了。   良久。   谢秋节说:“行,你去看看另一间房间吧,前室友的东西应该都收拾干净了,你把这个月房租交给我,随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夏犹清高兴了,“ok,房租待会转你,外面雨很大我现在也回不去,行李不多,很容易搬过来。”   停顿了一会,谢秋节约法三章道:“不能乱丢垃圾,不能在厨房囤碗,不能动我食材,厨房卫生很重要。”   “其他的我无所谓,你带人回家睡觉都行,反正我也听不见,但是衣服裤子不能在客厅到处丢。”   夏犹清:“……”   夏犹清有些好笑,“你以前到底碰到什么室友了,让你加上了最后一句话,我现在有点不敢睡那个房间。”   谢秋节不太想回忆,“其实那个室友人还可以,就是生活有点乱。”   那是谢秋节在这个屋子的第一任室友,人还不错,就是穿过的衣服袜子会乱放。   谢秋节跟他说过后,他就只在自己房间里乱放。   他也不关心谢秋节的耳聋,丝毫不八卦,甚至觉得谢秋节听不见还方便他办事,所以和谢秋节勉强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中,谢秋节看见他带了好几次女生回家,他们可能在旁边做运动,但是谢秋节听不见,倒也不影响他。   只是有一天,谢秋节晚上加班。   回来时看见客厅丢了一地的衣服裤子和女生的内衣,从客厅一直甩到房间门口。   房间亮着灯,门也没关紧,还露着一条缝,虽然看不到里面,但谢秋节还是很尴尬,很想替他们把房间门关上。   那时候他有些庆幸自己听不见,不然可能要重金求一双干净的耳朵。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听见他的动静没有,他偷偷摸摸地洗了澡,赶紧钻回房间睡觉,生怕打扰了别人。   后来,有一天,那个室友跟他说,“我那天听见你开门的声音了。”   谢秋节尴尬到抠出魔仙堡,“你不尴尬吗?”   室友哈哈笑着吐了口烟,“尴尬什么,男人有需求不是正常吗?性是生理本能,而且你也听不见,说起来其实还有点刺激,跟偷情一样。谢秋节,想了一想我都好像没见你有需求,你是不是没做过?”   室友又笑:“看过片吗?你摸过女人的手吗?”   谢秋节不太想跟一个男人谈这种问题。   室友却说:“谢秋节,你不会真连片都没看过吧?会手冲吗?你该不会身体有什么问题吧,要真撸都没撸过,我还是善意地建议你去医院看一看。”   谢秋节男人的自尊心上来了,咬牙道:“我会、手冲、也看过片。”   第一次看片是在厂里,住宿舍的时候都是一群男的,室友们会一起欣赏,拉着他看过,但是他听不见,听着别人说这女的叫地好好听,他也不懂。   他只看表情,觉得片里女人挺痛苦的,脸色潮红像喘不过气一样。   而且他不喜欢室友们那些调笑的话语,很不舒服,让他觉得很不尊重人。   然后第二次看片是那位室友带着他看。   说是给他看看珍藏,想知道谢秋节会不会有反应。   但几部片下来,谢秋节只觉得恶心,心里和生理都生不起任何想法。   室友最后依旧建议他去医院看一看,但他知道自己没问题,他只是对那方面需求不大。   后面第一任室友走了,第三任室友便是袁宇,袁宇和他都用了很长时间才能相处到如今地步。   在曲奇饼冷藏和马卡龙晾皮的空隙,谢秋节做好了柠檬果酱,放入冰箱密封冷藏,顺便将自己早已喝完的柠檬水换成了柠檬红茶。   夏犹清便静静看着,忽然问谢秋节,“你想搞个副业吗?”   “模特?”谢秋节觉得自己已经有副业了,再来个夏犹清一样鸡毛的摄影师,他受不住。   “不是,”夏犹清笑道,“美食博主知道吗?就是你每天空闲的时候在厨房做一做美食,研究自己想研究的东西,我给你支个摄像机,帮你剪视频配文案上传到网站,有流量和人气之后,有品牌方找你合作,自然就有钱了。”   “知道,太麻烦了,不想弄。”谢秋节虽然想过那些钱,但成功获得流量和人气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不喜欢和人交流,也不喜欢互联网露面。   夏犹清:“你不是想有钱吗?”   “我现在工作挺好,没什么重大灾害,养活我自己没问题,也没想富可敌国。”   谢秋节很容易满足。   夏犹清喜欢他这一点,他也很居家,越发觉得和谢秋节生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一小时后,马卡龙的皮晾好了,是碰上去不粘手还有弹性的状态。   设置好烤箱温度,这个烤箱谢秋节用久了已经很熟悉他的烘烤,不出意外的话,马卡龙是不会失败的。   毕竟他之前失败过好几次,那段时间袁宇看见马卡龙就害怕。   出炉,组装,一个漂亮的马卡龙完成。   谢秋节找出盒子密封上,给旁边可怜巴巴看了大半天的夏犹清两个抹茶味马卡龙解馋。   又从冰箱里倒出几块冰块,用两支玻璃杯装好,柠檬红茶澄清微红,玻璃杯壁冒着寒冷的水汽。   谢秋节喝了一口,清凉爽口,酸甜适宜,柠檬的清酸与红茶醇厚融合。   他不自觉舔了舔唇,冰饮也很喜欢,夏天和柠檬水永远相配。   绿色的马卡龙表皮光滑,在自然光下泛着淡淡光泽,下缘有一圈漂亮的蕾丝裙边。   夏犹清先是咬了一口,外壳薄而酥脆,夹心香甜软绵,相比奶油质感更有嚼劲,层次分明,口感丰富,淡淡的杏仁在嘴里融化,继而膨胀扩散,抹茶味紧接而来,清香和涩香,并不觉得腻,反而唇齿留香。   配上冰凉的柠檬红茶,这个湿热的雨天都变得舒适起来。   夏犹清夸道:“好吃,不甜。”   谢秋节看他一眼,知道他不甜就是最高的评价了。   封装好马卡龙,又将冷藏的曲奇饼拿出来,用刀切成薄薄长方形状,依次放在烤盘中,排列整齐,放入烤箱内烘烤。   烘烤后,夏犹清又蹭了几块饼干。   外面的雨小了,但气温依旧热,将水汽烘出来。   曲奇饼全部烘烤好,放凉,封装,谢秋节准备去快递站寄。   谢秋节对夏犹清说:“雨小了,你可以回家了。”   夏犹清此时懒懒地刷着手机,“这就是我家,我跟你合租,钱都转过去了。”   谢秋节:“”   这人怎么这么会得寸进尺。   “那你呆着,我去寄东西,待会给我开门。”   “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认识一下附近的路。”夏犹清收起手机,穿着凉拖准备跟着他出门。   谢秋节瞥他:“你是小学生?”   夏犹清笑道:“行,那你快去快回,顺便我问一句,快午饭时间了,中午吃什么?”   谢秋节:“”   很好,连东西都没开始搬,就好像已经住进来了,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谢秋节也是佩服。 第12章 番茄泡面和米粉   毕竟那只是个空房间,夏犹清就算想直接留下来睡,也只能想一想。   他没说错,他在每一个地方都不会久待,他太喜欢在路上的感觉,要不是因为没有灵感,又碰上谢秋节,他也不会在星城留这么久。   房租确实快到期了,还有十多天到期,于是他两天内将所有行李搬进谢秋节家里。   谢秋节下班回到家,看着一地的摄影器材和相机镜头。   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正把行李往房间放的夏犹清,“……你说的,行李不多?”   夏犹清扭头看他,“是啊,行李不多,器材比较多,我用了大下午时间把整个屋子打扫干净,先把床铺好,等会再整理那些器材。谢秋节,你现在有事吗?没事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床单呗。”   “有事。”谢秋节绕过那堆东西就想走。   “别啊,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敷衍我,帮我扯一下被单,弄好后我也能早点睡觉。”   谢秋节最后还是帮他扯被单整理器材,弄完一切后,两人折腾出一身汗,谢秋节终于有了家里多了一个人的实感。   但这种感觉和新室友搬进来的感觉不太一样,可能是夏犹清社交牛逼,一来就让他帮忙整理。   恍惚一想,他和夏犹清好像认识也不算久,但相处起来竟然比袁宇还自然。   “饿吗?谢秋节,我点个外卖咱们吃宵夜。”夏犹清拿着手机刷,看着图片上各种美食宵夜。   谢秋节扯了扯衣领,有些不舒服,回道:“不想吃外卖。”   “我打扫厨房的时候,发现厨房是真的干净,锅碗反光似的,你是不是每周都打扫,然后看见橱柜里放着泡面,我给你煮泡面,泡面吃不吃?”   那是袁宇给的泡面,谢秋节至今还没吃,他去收拾衣裤,准备洗去一身汗味,“行,别煮多了。”   谢秋节洗了个澡出来,看见夏犹清还在厨房煮东西,煮个泡面要那么久?   这人不会连泡面都不会煮,把他厨房炸了吧?   他担忧地去厨房去看。   看见夏犹清将切碎的番茄放在锅里煮,煮出汁水,红色的番茄汁水淋漓,翻滚间能看见红色颗粒,弥漫出微酸的气味,他倒入切好的火腿,继续煮。   “你煮什么?不会炸我厨房吧。”谢秋节问。   夏犹清回头看见他,一身简单清爽的短衣短裤睡衣,头发有些湿漉,水珠从发尖掉落,顺着白皙的脖颈滑入衣领中。   “煮泡面,看见冰箱里有番茄,想着换个吃法,刚把水烧开。”他自然地用手指捻了捻谢秋节发尖,“去把头发擦干,虽然天气热,也别湿着脑袋。”   谢秋节莫名地去了,用毛巾裹着脑袋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干嘛要听他的?   袁宇都不管这么宽。   夏犹清放入面饼,加入生抽、陈醋、老干妈,老干妈是夏犹清自己带的,撕开菜包倒进去,泡面的香味煮出来了。   谢秋节在厕所拐角都闻到了番茄酸甜的味,匆匆擦了擦头发,他以前没发现方便面这么香。   面条泡软,吸满了汤汁,整锅汤是红色的番茄汁水,鲜美酸甜,卧上两个煎好备用的荷包蛋。   撒上翠绿的葱花,香味瞬间浓烈。   谢秋节本没觉得多饿,闻到这味,现在觉得是真有些饿了,他又跑去厨房看,“你挺会煮泡面。”   红色的汤翻滚着气泡,香气诱人。   夏犹清挑眉,“什么叫我挺会煮泡面,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拍照,生活不能自理,三餐都靠外卖?”   谢秋节瞅他,“倒也不是,就是感觉你……”   谢秋节形容不出那个感觉,他不觉得夏犹清是会经常下厨房的人,但是夏犹清在世界各地走的话,生存技能肯定点满。   “……野外求生能力比较强。”   夏犹清好笑,“我是旅行摄影,不是荒野求生,就算我经常往山里走,我也不会挖蚯蚓吃。”   说话间,泡面已经煮开,刚好两碗,一人一个荷包蛋,直接在厨房就开始吃。   谢秋节呲溜着泡面,第一次发现泡面很好吃,酸酸甜甜的番茄汁水格外开胃,面条煮得软烂,很入味,连火腿融入了番茄的汤。   咬一大口荷包蛋,鲜汤在嘴里迸发,边缘处煎到焦嫩,中心满是汁水。   两人端着碗大快朵颐,这顿宵夜吃得很是满足,冰箱的柠檬红茶作为饭后解暑饮品,夏犹清硬是要和他碰杯。   一声清脆的杯响,两个人对着笑了笑,谢秋节忽然生出些两个人住也挺好的感觉。   大晚上能一起吃宵夜,碰杯喝个冰饮。   夏犹清看着对面的人,谢秋节的皮肤是一种奶白色,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刚吃完夜宵很满足,面色红润,如同煮热的牛奶,透着莹润的光泽感。   他手里捧着一杯红茶,眸子半眯。   谢秋节笑起来的弧度不大,唇角微扬,眉眼也跟着弯,好像终年云雾缭绕的山川忽然露出了本来面貌,真是越看越好看。   作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要擅于捕捉每个瞬间,但这一刻,夏犹清不想拿出手机,不想让镜头对着谢秋节。   他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看着谢秋节笑。   -   谢秋节是被尿憋醒的,昨晚柠檬水喝多了,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往厕所走,他将门把往下一压。   门开了。   里面一个男人正在侧身洗澡,温热的水流滑过夏犹清的身体,水汽不明显,在淡如烟雾般的水汽中,他看见夏犹清被淋湿的黑发,斜飞的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下意识地低头避嫌,却看见夏犹清的下半身。   谢秋节身躯一震,整个人一瞬间清醒了。   草。   他看见什么了。   不对,这玩意他也有,他那么大反应干嘛!   用力地将门一关,快步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冰饮,一口气灌下。   很奇怪,被看的人是夏犹清,他脸热个什么劲!   过了一会,夏犹清围着浴巾出来了,用毛巾随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瘫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的谢秋节。   谢秋节盯着他看,“你洗澡不关门?”   谢秋节那时还没完全清醒,而且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要是知道夏犹清在里面洗澡,他可以憋一会再去。   他现在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一个人住习惯了,我以为这么早你也不会醒,下次一定。”夏犹清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沙发上坐,露出点坏笑,五官越发帅气。   “谢秋节同志,是我被你看光了,你还特意低头往我身下看,我都没不好意思,也没让你负责。”   特意?!   我特意你大爷!   谢秋节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他觉得手里的玻璃杯都快被他捏碎了,冷静,大家都是男人,看光了又怎样?   谢秋节露出很核善的微笑,“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大概是常年锻炼,夏犹清的肌肉线条饱满流畅,恰到好处的腹肌和人鱼线向下延伸隐入白色浴巾内,引人遐想。   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手臂线条也很好看。   “我把头发擦擦就穿。”   “再多一条,以后穿戴整齐再出现在公共区域。”谢秋节咬牙道。   夏犹清有些好笑,“行。”   简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谢秋节理智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明明以前宿舍里也有一群男的光着膀子,他看他们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不明白这事放夏犹清身上为什么忽然觉得尴尬,简直像他以前撞见室友在家和人做|爱一样尴尬。   谢秋节上厕所,出来后看见夏犹清随手套着t恤和大裤衩在沙发刷手机,越发显出他的慵懒随性。   现在正是早餐高峰期,夏犹清喊住他,“去外面吃早餐吗?”   “自己在家不能吃?”   夏犹清说:“你肯定是天天自己在家做,虽然你做的肯定很香,但今天咱们出去吧,我请你吃早餐,带你感受一下这个城市的早晨,星城人的一天,从一碗米粉开始。”   谢秋节看着他进房间随便换了条休闲长裤,似乎就打算拉着他出门。   谢秋节问:“你的相机不带?”   “今天不带了,我是去吃早餐,不是街拍。”将谢秋节推出家门,“快走,现在早餐高峰期,地铁也是早高峰。”   早餐文化源远流长。   这座城市清晨也是极为热闹,随处可见的米粉店门口永远有人排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早晚高峰期令人窒息,谢秋节站在地铁里被人拥挤时,甚至想直接踹死带他出来感受早高峰的夏犹清。   米粉在星城人心中地位相当重,每天早上嗦粉,绝对是一大乐趣。   谢秋节稀里糊涂地被夏犹清带进了一条不知名的街巷,店门普通,内里却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老板勺子下的热汤如白绸缎似的,扬起又落下,由米粉,肉丝,榨菜丝,盐,味精,酱油,杂骨汤,干椒粉,葱花,熟猪油等制作,一碗米粉便成功上桌。   “老板,两碗米粉!”   “好勒!马上!”   夏犹清扫码付款,见缝插针地带着谢秋节找到一个刚有客人离开的座位。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粉上桌。   谢秋节四周环顾一圈,店里没有空调,只有摇头风扇不断运作,但所有客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清白的米粉、火红的码子、鲜亮的汤底、翠绿的葱花和有劲的榨菜。   米粉通常默认扁粉,相比圆粉更易入味,因为米粉本身无味,全靠汤调味,汤才是一碗粉的灵魂。   “大老远跑这儿就为吃碗粉?”谢秋节拿着筷子搅拌米粉,让米粉吸收更多汤汁。   “这家米粉好吃,就是想带你体验一下这个城市的早晨。”   夏犹清夹着粉吸溜一大口,吞下去才继续说,“你如果出去看看,会发现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和风光,从城市苏醒那刻开始,最能体现区别的便是早餐,就像天津人的早餐快捷方便,人手一个煎饼果子,北京人偏爱油条豆汁,重庆人早餐离不开小面,广东早茶丰富悠闲。”   “不止是地方有特色,每一个早餐店老板也有自己独特的人生见解。”   是带你体验这个城市,也是感受这个世界。夏犹清发现,谢秋节似乎游离在世界的边缘,他想把他拉进来。   谢秋节也跟着吸溜粉条,清白香糯却有一股子韧劲,劲道入味,汤汁鲜美。   忽然觉得这一趟也挺值。   他在热气中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也有人打包带着走,老板扬起又落下的热汤,似乎就是烟火气。   米粉香味四溢,经过一夜炖煮的汤,醇香浓厚,滋味非常。   汪曾祺老先生说的没错,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谢秋节一边嗦粉一边抽空道:“你每天四处跑就是看这些,那你生活呢?”   夏犹清笑了笑,“世界很大,每个城市、每个角落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有时我是过路人,有时我是记录者,对我来说,记录生活就是热爱生活本身。这些就是我的生活。”   他很耀眼。   谢秋节想。 第13章 咖啡凝酪蛋糕   三湘四水滋养的稻田,种类繁多的米粉,在酣畅淋漓的嗦粉中。   谢秋节感受到了这个城市浓烈的生活气息和包容性,美食城市,名不虚传。   要说嗦粉这件事,最日常也不平常。   谢秋节嗦完粉,便直接去上班,夏犹清却说打算回家躺一会。   “……”   他为什么这么闲,大老远跑出来就为一碗粉,然后回家躺着。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   甜品店。   谢秋节今天做咖啡凝酪蛋糕。   将巧克力碎、黄油、黑咖啡混合在一起,加热搅拌,加入蛋黄和淡奶油,继续搅拌。   巧克力色的糊状加入白色奶油后,白色和棕色相间混合,如同咖啡的拉花,最后全部变成巧克力色。   这个过程同样很舒适。   搅拌时巧克力的甜香与咖啡独特的涩香一起慢悠悠钻入鼻腔,单只是闻一闻,都觉得很好吃。   将筛好的低筋面粉和可可粉倒入,搅拌均匀。   蛋清用打蛋器打发至蓬松有小尖勾,后厨有许多打蛋器在运作。   谢秋节忽然想,如果是六年前,他可以听见打蛋器的声音吗?打蛋器运作是什么声音?   完成前部分工作,谢秋节依次倒入六寸的烤盘中,一共四个,送入烤箱烘烤。   出炉后在顶部依次压出凹型,拿出率先准备好的咖啡奶酪液,倒入晾凉后蛋糕的凹型内。   将早已备好的奶咖味奶油均匀地涂抹在表层,转动转盘用抹刀抹平。   边缘处洒上可可粉,奶油裱花上用蓝莓和迷迭香装饰,更添高级感。   用刀切割成六份,单独来看,每一份也很可口,甚至能看见巧克力与奶白色的分层。   -   “大家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是兔子糖。”娇小漂亮的女孩子一手举着自拍杆,跟镜头打招呼。   “今天,我来到了这个著名的美食城市,听说这里堪称吃货的福地,以口味虾和臭豆腐出名。”   “但是!”   随即,女孩子脸色一变,举着自拍杆上升,对着亮得刺眼的太阳和万里无云的天空。   “谁来告诉我这个天气是怎么回事?肿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热,我现在已经快热死在路上了。”她一边举着小风扇一边走一边吐槽。   随着直播平台的百花齐放,吃播开始横行,凭借漂亮外表和惊人饭量,兔子糖杀出重围,成为榜上有名的知名吃播。   她的特色是在吃播中讲解美食和观众互动。   除了介绍美食,偶尔还会介绍地方文化特色,带领观众在美食中窥见城市的冰山一角。   “我处在的地方是星城商业圈的最中心,著名的五一广场,也是这个城市历史最悠久的区域。”   “最近一组甜品店摄影在网上小火,经过网友的深挖,发现这竟然就是广场里的一个连锁甜品店。”兔子糖笑着道,“正好咱们也要品尝美食,今天我去的就是那家甜品店,顺便一睹帅哥真容,不得不说,淡颜系帅哥戳到我了!摄影师yyds!”   “听说这家最近出了新品,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到吃喝和帅哥,直播间瞬间兴奋起来。   【这家的红丝绒我强推!!】   【司康,司康和红茶,天生一对,来这家必吃司康!】   【蓝山咖啡yyds!香醇精致,咖啡贵族!!!】   【最近的新品是咖啡凝酪蛋糕,我吃过,真的绝绝子!强烈安利,主播快给我吃!】   【我知道那组图片,夏犹清的镜头真的太会抓了,可恶,这个狗男人出尔反尔,不是说不拍人像,跑去拍风景了吗,怎么还可以把人拍得那么气质!】   兔子糖看了几条,笑着推开玻璃门,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瞬间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得救了。   “好的,现在咱们进来了,真的太舒服了这空调。店内装修挺舒服,简单的黑白灰和绿植,这个地方真的很适合喝下午茶。”兔子糖举着自拍杆给观众大概扫了眼店内装修。   她走到前台,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店员,但都不是她想见的淡颜系帅哥。   曹慧颖微笑服务,“小姐,你需要点什么?”   兔子糖让镜头下来些,没有拍到曹慧颖的脸,只能让直播间观众看见薄荷绿的工作服。   【有一说一,这工作服设计很不错,太适合夏天了。】   【帅哥呢,我那么大一个淡颜帅哥呢?!】   兔子糖将观众安利的那几个一一说出,前台的牌子立着新品推荐,兔子糖继续道:“再加一个新品,咖啡凝酪蛋糕。”   曹慧颖:“这边扫码付款,您是打包还是现吃?”   “现吃。”   “好,请稍等一会,我待会给您送过去。”曹慧颖说着便打算招呼身边兄弟一起工作,毕竟很少遇到一次性点很多点心的客人。   兔子糖从包包里掏出另一个手机,叫住曹慧颖,给她看图片,“小姐姐,可以问一下这个人吗,他好像是你们店里的员工,请问他今天是休息吗?”   曹慧颖看过去,图片里竟然是谢秋节。   薄荷绿的工作服,身子修长,五官那种清雅的特点被摄像师抓住并完全地放大出来,眉尾处的黑色小痣如同山水水墨画的墨点,点睛之笔,整张面孔瞬间精致起来。   曹慧颖惊讶,“这不是小谢吗?你怎么有他照片。”   她想起小谢那张脸,以前只觉得谢秋节越看越耐看,但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   那种清雅直扑而来,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直播间的麦克风被兔子糖关掉了,所以观众只能看见主播拿着手机问人,听不见声音。   兔子糖惊喜道:“小姐姐,他是你们店员工吧,请问他什么时候工作?”   曹慧颖斟酌了一下,“呃……小谢是后厨负责烘培的,很少看见他人啦,请问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小谢前女友?   曹慧颖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娇小漂亮,妆容精致,裙子和包包都很贵的样子。   小谢原来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   不怪曹慧颖想歪,实在是谢秋节身边没有什么女生,而这个女生手机里竟然有谢秋节照片,她只能这么想。   兔子糖摇头,“没有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见他一面,见不到也不要紧。”   呜呜呜,见不到帅哥很要紧。   而且她还想打听打听夏犹清在哪,她好不容易来星城一回,很想找夏犹清给她拍照,高价也愿意。   何况,夏犹清是她偶像,呜呜呜她好想见偶像一面。   众所周知,夏犹清是个满世界到处跑的男人,抓不住,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好不容易听说夏犹清最近在星城呆着,她立马买了机票飞过来。   兔子糖找了一张无人的桌子,重新打开了麦克风,一脸痛心捶胸口:“帅哥是甜点师,在后厨烘培,见不到帅哥了。那只能化悲痛为食欲,咱们就大吃一顿好了。”   【呜呜,天知道我多久没看过这种清新淡雅的帅哥了!】   【我刚才去看了看你们说的图片,太绝了!太绝了!后腰的蝴蝶结真的太绝了,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好钓吗!!我宣布,他就是我的新壁纸。】   【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我还以为就我一个lsp思想不正常,我下贱我不仅馋他的点心,我还馋他身子。】   【糖糖不是想打听摄影师吗?别害羞,就是上,抓住夏犹清这个男人实在太不容易了!】   不一会儿,点心和蛋糕摆满了一整桌,兔子糖的镜头一个个从甜点中扫过,“哇,真的都好漂亮,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样子,我这种嗜辣人士竟然对一桌子甜品感兴趣了。”   “那么就让我们来尝一尝,味道到底怎么样吧。”   兔子糖将咖啡凝酪蛋糕摆到面前,用镜头给了蛋糕一个特写,“首先是这个新品,简单的两种颜色看得很舒服,这个棕色的应该就是咖啡味。”   奶油细腻,巧克力与凝酪层次分明,蓝莓点缀在蛋糕表层,绿色迷迭香装饰给它添了一丝清凉。   单单只是放在面前,咖啡的涩香如同江南细雨,不强烈,但挠地人心痒痒。   入口是三重口感,巧克力、咖啡、奶茶,浓郁的巧克力混合着咖啡香,奶茶的香甜在舌尖绽放。   兔子糖眼睛都亮了,“好独特的口感,奶油超细腻,冰凉凉的,像吃冰激凌一样,凝酪部分让人又觉得好像在吃巧克力但比巧克力软,入口即化!”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了。】   【看糖糖表情好享受,真的这么丝滑吗,看着就很漂亮,好好吃的样子。】   【手里的冰激凌瞬间不香了。】   【为什么帅哥那么好看看不到,蛋糕那么好吃也吃不到,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两块咖啡凝酪蛋糕瞬间被吃完,兔子糖喝了一口冰饮,酸酸甜甜,冰凉,冰块碰到玻璃杯清脆作响。   -   后厨。   “小谢,刚才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问你。”曹慧颖在空隙中去后厨找到谢秋节。   谢秋节正认真地守着烤箱,放空自己,直到曹慧颖到他面前挥了挥手,他才回过神。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谢秋节看向曹慧颖。   “刚才有一个打扮很漂亮的女孩子拿着你的照片问你,她说想见一见你,我也不知道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就没说太明白。”   曹慧颖有些担心,“来问你一下,是你前女友吗?看你自己要不要去见一面,感觉她也没有恶意,所以告诉你一声。”   谢秋节茫然,不解。   他的照片?   前女友?   他哪来的前女友,他单身至今。   但他还是打算去瞧一瞧,他奇怪那个女生怎么会有自己照片,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似乎以前有女生对他表达过好感,但他想不起来了,那是高中的事了。   是毕业照的照片?   他和以前的同学其实也没什么联系了,跟女生接触就更少了。   后厨并不算忙,谢秋节在曹慧颖的带领下去见那个女孩子,女生正开心地吃一大桌甜品。   谢秋节还没碰到过比自己还爱吃甜品的,惊讶了瞬,但也确定下来,是个不认识的人。   “您好,请问刚才是你找我吧,有什么事吗?”   兔子糖正开心地品尝美味,和观众互动,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被蛋糕噎住了。   她拍了拍胸口,喝下一口冰饮。   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淡颜系帅哥,帅哥此时一身洁白的甜点师装扮,声音如山间清泉流水般悦耳。   弹幕一瞬间疯狂滚动,虽然没有看见人。   【我听到了!声音在后面,声音跟颜值一样适配,帅哥正从背后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   【就因为你一句话,帅哥等会要哄我半小时。】   【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都不知道帅哥名字,就已经开始隔空攀比了。不像我,老公给我做点心吃。】 第14章 北京出差   真的和照片一样好看,谢秋节的五官模样男性特征很明显,丝毫不女气,那种好看不是五官的多精致,反而清新淡雅,干净到不染尘埃的漂亮。   大概这就是骨相美吧。   兔子糖这么想,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盯着帅哥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失礼,她连忙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   谢秋节问:“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兔子糖尴尬,“呃……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会不会有些打扰你工作。”   谢秋节却并不关心这个,“刚才我同事说,你有我照片,我好像并不认识你,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照片是什么回事。”   “啊?”   兔子糖有些懵了。   夏犹清的作品放网上都会经过当事人同意,不可能侵犯人肖像权的,可是为什么这位帅哥好像一点也不知情。   兔子糖连忙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是这样的,因为你的一组图片在网上小火,经过网友深扒,发现你是这家店员工,所以我是想见你一面,顺便向你打听一下我偶像的下落。”   谢秋节只扫了一眼,便认出这是夏犹清的摄影风格,瞬间想起来,夏犹清的摄影作品会放在网上。   不怪他忘了,他和摄影圈是丝毫没有联系,因为耳聋,平时也不爱刷短视频。   而且夏犹清天天在他眼前晃,时不时拍他,他都快习惯了,没往那方面想。   “这组图片的摄影师是夏犹清,一个偶尔拍人像的旅行摄影师,你应该认识他吧,或者说这组图片是经过你同意才放到网上的。”   偶像怎么会侵犯帅哥肖像权,她不信呜呜。   兔子糖生怕有误会,连忙找出夏犹清的照片给谢秋节看,“你看,这张脸,你应该认识吧,我觉得他应该是经过你同意才会将图片放到互联网。”   “你不用担心,他是经过我同意才发的,只是我并不关注摄影,所以不太了解。”谢秋节歉意道,“打扰您用餐了,抱歉。”   兔子糖连忙摆手,将头摇成拨浪鼓,“没事没事,是我打扰你工作了,那个……请问你知道我偶像的下落吗,就是这个摄影师,夏犹清。”   偶像?   谢秋节疑惑。   兔子糖狠狠点头,继续道:“嗯,他是一名旅行摄影,平时总满世界跑,所以一般很少人能找到他在哪,我是一名吃播,最近刚好要来星城,又听说他在星城,很想找他拍一组写真。”   “如果,你有他联系方式的话,能麻烦你帮我问一问吗,他有没有时间拍摄写真。先谢谢你了。”兔子糖笑道。   虽然谢秋节不是很懂互联网,但是摄影师一般不是有约拍号吗?   为什么不直接约拍。   但他没问出来,只点头道,“我会帮你问一问。”   兔子糖含泪点头,帅哥果然是和帅哥玩,帅哥连偶像私人微信都有,好羡慕。   自从夏犹清跑去看世界,这男人的个人约拍号跟假号一样,不管谁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明明说不拍人像,连大牌明星都拒绝了,结果前不久竟然放出无名帅哥图片。   看到帅哥,兔子糖心情更好了,直接将所有的点心蛋糕干了个干净,一边吃一边担忧自己是不是会高血糖进医院。   谢秋节回到后厨继续工作。   由于今天的营业额超标,店长很开心,让他们每人带了一块蛋糕回家吃,店里以前也常有这样的福利,所有人都笑着说谢谢。   谢秋节提着小块蛋糕回家。   到家时,空无一人,整间屋子连个灯都没有。   他本想着新品分夏犹清一口,咖啡口感的甜点夏犹清应该挺喜欢,结果人不在家。   说不清为什么,他看见屋子没有光的那一刻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将蛋糕放入冰箱冷藏,他去洗澡,出来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晚上十点十分,不知道该干什么。   是和人在外面玩吗?男生还是女生,还是都有?   或者在酒店开房?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点进聊天框,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在输入框中敲下一行字。   【不回来吗?】   点击发送。   没有回应,谢秋节垂眸看着手机,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他还想着和夏犹清分享新品,觉得夏犹清可能会喜欢咖啡口感的蛋糕。   但现在,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   明明他以前不会这样,第一任室友连续两天在外和人开房他也不会过问,袁宇住女朋友家里他也只是平静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谢秋节长按消息,选择了撤回。   就算是自作多情,自己知道就好了。   将冷藏在冰箱的蛋糕拿出来,谢秋节挖出一大口,咖啡加入奶茶后其实并不苦涩,只余有淡淡咖啡香,很诱人。   但他觉得似乎有些咖啡的苦,他喜欢甜的,不喜欢苦。   刷牙洗漱后,枕着枕头正准备入睡,结果手机一阵连续的震动,像是有人刷屏一样给他发消息。   【夏犹清:你撤回了什么。】   【夏犹清:忘了跟你说了,我飞北京出差。】   【夏犹清:被强制性工作】   【夏犹清:捂嘴哭jpg】   【夏犹清:本来好好在家躺着】   【夏犹清:结果以前兄弟给我手机轰炸,让我去北京拍照。】   【夏犹清:悲伤jpg】   【夏犹清:都怪那组图片,该死的,我忘了,他发现我拍人像,硬是让我去拍一组杂志封面】   【夏犹清:听说是流量明星,最近势头正猛,要靠杂志销量再窜一窜,为以后事业发展做铺垫。】   【夏犹清:下了飞机就直奔酒店,刚和制作方见面吃完饭。[苦涩][苦涩]】   夏犹清喝了酒,有些昏沉地窝在车后座疯狂打字,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大城市的光灯火通明。   这个点,谢秋节可能睡了。   旁边的兄弟笑呵呵道:“跟谁聊天呢,这才刚离开餐厅就迫不及待发消息,整得像跟老婆报备一样,夏犹清,这不像你啊。”   夏犹清没好气道:“下次叫我工作能不能挑个黄道吉日,本在家躺得好好的,被你一张机票送北京来,大半夜的还要陪吃饭喝酒。”   “能抓到你人就不错了,要怪只能怪你满世界跑,谁知道你是不是下一秒就跑其他地方了,当然趁紧!你说你这在星城都呆了三个月了,怎么,想在星城定居了?”   酒喝得他有点上头,有些醉意。   夏犹清忽然想起谢秋节一个人在家的模样,莫名沉默了一会,“暂时吧,暂时在星城待会儿。”   “哟,”胡有才道,“奇迹啊,不过你这话相当于放屁,谁不知道你满世界跑。”   “怎么突然找我拍杂志?我都退出江湖很久了。”   夏犹清摄影技术好,对美有着敏锐的直觉天赋,人称行走的美学放大镜,他很会抓人的特点和美感,在他的镜头里,每个人的帅气和漂亮都是独特的。   哪怕是泯然众人的再普通的模特也能拍出美感大片。   早年靠拍人像出名,后来做了旅行摄影,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依然有他的传说。   “还不是怪你自己,那明星本来就想找你给他拍杂志封面,老早之前就找我问过你,说想跟你合作。”   “我好说歹说跟他讲,说你拍风景了好几年没拍人像,本来那人都要放弃了。结果你自己瞬间在网上放不知名的小帅哥,你啪啪打我脸就算了,人家点名要你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就活该工作!”   胡有才气愤道:“你有本事把人拍那么好看,有本事别四处跑!我好好的一个电影制片人硬是你折磨成了中介,一群人从我这打听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工作,你是啥也不管潇洒自在,我容易吗我!”   夏犹清:“……”   胡有才瞬间觉得自己极其委屈,这些天天被人揪着问另一个男人消息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你说说你,在北京拼了好几年,放着年薪几十万的工作不要,一个转头跑去当旅行摄影师,还净往大山旮瘩里钻。”   “你图什么啊你,图它穷,图它累,图它脏兮兮的不用洗澡?!”   这话不假,有次夏犹清拍摄森林还是什么,进入大兴安岭,越走越深,在深山旮瘩里呆了一周才走出来。   胡有才和夏犹清他爸三四天没联系到人,还以为他失踪,吓得他们赶紧报警,结果几天后,夏犹清脏兮兮地背着包从大兴安岭安然无恙出来了。   带着他的相机凯旋。   胡有才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好兄弟,差点扑上去抱着他痛哭。   “这是自由,你懂什么。”夏犹清后仰着头懒懒道。   胡有才啧啧道:“你简直就是一匹野马。”   夏犹清笑了,“谢谢夸奖。”   胡有才:“……”   谁他妈夸你了,不要脸!   两年的风吹日晒都没把夏犹清这脸皮磨薄,可真他妈难得。   _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刷屏似的消息,心里那点细微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他坐起身,靠着床头在手机上敲字。   【谢秋节:今天有一个女生找我问你。】   【夏犹清:还没睡?】   【谢秋节:准备睡了。】   【夏犹清:那女生找我干嘛。】   【谢秋节:问你有没有时间给她拍一组写真,你多久回来?】   【谢秋节:没时间的话,我就转告她一声。】   夏犹清地铁老人看手机。   怎么忽然这么多工作找上他,就因为谢秋节那组图片?   虽然他两年没拍人像了,准确来说是不官方拍人像,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扭头看胡有才,“这组杂志预计时间多久?”   胡有才懒懒靠着车椅,思考了一会,“嗯,暑期刊呢挺重要的,主题设计、色彩搭配方案、参考选片,到拍摄和成图,预计时间是五天。”   夏犹清:“……”   “怎么了你,在北京多呆两天不好吗,而且你这一来北京肯定有好些人要找你合作,谁让你自己打脸,突然拍人像。”胡有才幸灾乐祸,“听说最近陈导在筹备一个电影,准备拿去冲奖,前不久你在星城呆太久以为你定居了,还想邀请你进组当摄像指导。”   夏犹清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头疼,“我想早点回去。”   “回去干嘛,北京他不香吗?反正对你来说,在哪都一样,你看北京还有兄弟陪着你,还有大把的钞票等着你赚。”   夏犹清:“我在北京呆好几年了,香什么,该看的该拍的早就看过拍过了,工作还时不时飞过来。”   胡有才:“呵男人啊,就是喜新厌旧。”   夏犹清:“……”   给你面子,适度可以吗。   夏犹清斟酌了一下,回复道。   【夏犹清:大概一周后回去。】   【夏犹清:行了,早点睡。】   一周,谢秋节看了看时间,也不算太久,夏犹清果然是个常年不在家的人。   【谢秋节:我跟那女生说一声。】   【谢秋节:马上睡了。】   【夏犹清:回去给你带北京特产。】 第15章 北京烤鸭   “啊?在北京?要一周才回来呀?”兔子糖有些失望。   呜呜呜,终究是我飞机的速度赶不上偶像到处跑的速度,怎么一个瞬间就跑北京了。   你有本事别跑啊!   谢秋节点头,“嗯,他是这么说,所以你还要找他拍写真吗?”   兔子糖咬牙道:“要,麻烦小哥哥,如果他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好吗?我还是想找他拍一组照片,好不容易来星城一趟。”   “好。”   正是休息时间,谢秋节没什么事只打算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兔子糖却又说:“小哥哥,你和我偶像是怎么认识的呀?偶像他好几年不拍人像了,你怎么让他同意给你拍照的。”   ……是夏犹清非要给他拍照。   “山顶认识的,偶遇。”谢秋节简短道。   “原来如此,他很喜欢爬山,中国五岳他都一步一步登顶过,拍的那些景色也很漂亮,小哥哥你看过吗?”   并没有。   谢秋节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夏犹清,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本以为夏犹清就是闲得到处跑的摄影师。   可事实好像,并不是如此。   他似乎还挺有名气。   于是他问:“你为什么叫他偶像,他只是一个摄影师。”   兔子糖笑得眉眼弯弯,“是啊,他只是一个摄影师,但我觉得他是很厉害的摄影师,能一直对生活对世界保持热爱,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敢于挑战敢于出发。”   在兔子糖心里,夏犹清是那种活成自己,活出精彩的人,一直追求自己最理想的生活。   她以前向往成为这种人。   现在也真的活出了自己的模样,成为了这种人。其实很难定义一个人该怎样去生活,但是找到自己最好的状态,大概就是理想的生活。   “其实网上很多人说他疯说他蠢,放着北京好好的工作不做,偏要到处跑,但我觉得,在路上的才是他,疯狂地奔跑疯狂地记录,疯狂地生活。”   “那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样子。”   谢秋节沉默,他想起在地铁口对他说我给你拍照吧的夏犹清,夏犹清曾经说过,他戒不掉在路上的感觉,他是世界的记录者也是过路人。   他真的太潇洒了。   活成了很多人向往却不敢成为的样子。   成年人心里有很多东西,小时候渴望长大,长大了却想赚钱成家,赚钱又想要更多的东西,永远无法满足,永远无法洒脱地说放弃。   他们都只会紧紧攥着手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学不会那么洒脱。   谢秋节:“他很厉害。”   “是吧,我也觉得,小哥哥,其实我以前不是吃播来着,我想过做吃播,但从来没有身边的人支持。”   兔子糖出生于小康家庭,家里有些底蕴,家中长辈都看不上近年来兴起的网红主播,总觉得不正经,一直不支持她做这一行。   网红工作不稳定就算了,吃播还要在镜头面前吃那么多东西。   他们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应该文静温婉,饭不过三碗,说话不能大声嚷嚷,他们对女生的固有印象没法改变,兔子糖以前也没想过和他们挣扎。   只是一步一步按着父母的路走。   女生喝了口咖啡,淡淡地笑。   “我关注了偶像很久,每天在他的视频和镜头里看世界感受这个世界,其实现实中就是拿着小工资勉强过日子。”   “我家挺有钱,我可以不用那么努力,我家里人都说,女孩子嘛,找个安稳的工作嫁一个好人家,生活就很好了。”   “虽然我并不赞同他们的观点,但我确实也没想过改变。”   谢秋节静静地看向她。   兔子糖用手撑着脸,仿佛回忆起那时候的自己。   “后来有一天,这种乏味无力的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其实我不坚强也怕累怕苦。”   “只是那天,看见他微博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要轻易妥协,随时可以出发。”   “只是工作上一件小事,可是那天我觉得很委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哭完后我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辞了工作,开始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哪怕很苦很累,过程很艰难,最终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并不后悔,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咖啡的余香和甘甜上来了,仿佛苦尽甘来的日子。   兔子糖眼里似乎闪着光,“我喜欢美食,想去每个地方品尝美味,喜欢很多地方的风俗人情。他的视频给了我很多正能量,让我成为了自己,我也想把这种力量传给别人。”   “所以我喊他偶像,也想和他见一面。”   “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和你说太多了,你不要嫌我烦。”兔子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秋节身上有种让人很想倾诉的感觉,她这些话其实这么久走来,从来没有跟谁这样说过。   只是和谢秋节相处,就会很舒服。   他身上那种感觉,很淡,却很舒适,如同清晨在森林中行走,你知道前方就有温暖的小木屋。   “没事,不会嫌烦。”谢秋节说,他觉得,努力去做自己的人都很耀眼。   “哈哈哈小哥哥,你总盯着我看,我有点不好意思。”兔子糖开玩笑道,她发现说话时谢秋节总是看着她的脸。   帅哥这么认真看着她,她真的有点害羞。   谢秋节不知该如何回她,也并不想解释自己的耳聋,只好说:“他回来后,我一定告诉你。”   “嗯!”   -   其实一周并不算久。   谢秋节也很喜欢一个人住,可当他第五天下班回家看见夏犹清的时候,还是很惊喜。   虽然脸上并无变化,但他不知道自己声音里都透出高兴的意味,“怎么提前回来了?”   夏犹清正把一袋东西打开,看见谢秋节瞬间就笑了,“赶工赶完了,想早点回来,毕竟我还有专属模特。”   夏犹清用三天时间将杂志赶工完成,结果又来一个以前合作过的一线艺人找他拍奢侈品写真。   本着以前的交情,夏犹清又忙碌两天,脚不沾地地策划拍摄修图,完成以后赶紧收拾行李跑了回来。   “我带了北京烤鸭,你想吃不吃,要是吃我就去热一下。”   谢秋节换了鞋子走过去,看见金黄油亮的烤鸭,鸭肉被切成小块,表皮呈枣红色,闪着油光,包着外脆内嫩的鸭肉。   看起来就令人垂涎三尺。   谢秋节不饿,但忽然嘴痒,不自觉吞了吞口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夏犹清好笑,“吃起来也很好吃,我先去热一热,你等着吧。”   谢秋节去收晾干的衣裤,余光瞥见夏犹清在厨房里热菜。   想起前不久兔子糖对他说过的话,这几天他百度了夏犹清,发现他花了七年时间去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去看这个辽阔的世界,用自己的镜头表达这个世界。   忽然发现夏犹清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还要优秀。   他真是应了一句话——   骨子里有风,一生追逐自由。   这样的人,以后会为了谁而在哪个城市留下来吗?   谢秋节想不出他所说的归宿,想不出夏犹清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烤鸭热好,端出来的瞬间香气袭人。   夏犹清递给谢秋节一双筷子,“试一试,看你喜不喜欢。”   谢秋节夹了一块,鸭肉外酥里嫩,皮极为脆,肉质细嫩,肥而不腻,异常鲜美。   一块下嘴,极为香甜。   夏犹清又递给他一个饼皮包好的卷,薄薄的饼皮仿若透明,上面涂了甜面酱,里面卷了黄瓜丝、葱丝和油亮的烤鸭。   “……”   谢秋节疑惑地看他,“这什么卷?”   “吃烤鸭都是这样的,烤鸭就是要卷起来,你干吃会腻。”   谢秋节瞅着他的手。   夏犹清失笑,“看什么,我洗手了的。”   说着直接塞进了谢秋节嘴里。   谢秋节正想说自己卷,就被夏犹清塞了一口卷,牙齿下意识咬下去。   饼皮被汁水浸染,渗透到舌尖,肉鲜皮脆,黄瓜清爽,新鲜的蔬菜和肉汁混合,香醇爽口,滋味浓烈醇厚。   味道在肠胃和舌尖绽放,好像百年以来北京烟火气中复杂的味道,厚重的历史感与复古繁华。   谢秋节忽然懂了兔子糖的理想,吃遍全中国的美食,真是一种美好的想法。   夏犹清看着他,“好吃吗?”   看着美食的份上,谢秋节懒得和夏犹清计较,喊着鸭肉卷含糊道:“还可以。”   想起兔子糖拜托他的事,谢秋节问道:“你明天准备干什么?”   夏犹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补觉,一去北京就是加班,最近几天我觉都睡不够,要不是在飞机临时睡了会,都没精力回来,其他的等我睡够了再说吧。”   “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个女生,想找你拍写真,你是什么想法?”   “难得啊,你竟然帮别人说话,我才离开几天就跟别人好上了,嗯?你怎么这么多情。”   “……”   夏犹清又反问道:“你想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秋节面无表情地想,你爱答应不答应。   但他想起兔子糖那些话,想起女生失落的表情,偶像的力量有时候真的挺强大的,如果能让她见一见夏犹清,让夏犹清给她拍一组照片。   兔子糖也不会遗憾吧。   于是他说:“我希望你答应。”   “嗯?”   “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给她拍写真。”谢秋节停顿了下,又说,“而且有钱赚。” 第16章 臭豆腐   夏犹清第二天果然是补觉,起床吃了个早饭又窝房间睡回笼觉。   直到下午六点,给谢秋节发了个消息,然后谢秋节一下班就被他拽去了步行街。   谢秋节:“怎么突然拉我来坡子街?”   夏犹清:“就突然想吃小吃,北京的菜都没什么辣味,想吃点辣的,一个人来没意思。”   谢秋节瞥他,“我觉得,你似乎不太能吃辣。”   夏犹清笑道:“你也说了,是不太能,但嘴里还是要有辣味的。”   他确实不太能吃辣,一般的烧烤串串都会选择微辣和中辣,但作为一个南方人,不可能一点辣都不吃。   “走吧,去买点臭豆腐。”   谢秋节没什么兴趣,看着夏犹清用折扣买了小粒臭豆腐和糖油粑粑。   小粒臭豆腐不是黑色经典一样用碗装,而是一长条纸盒子,黑色的小方块排成条,上面洒着榨菜萝卜香菜和辣椒,料汁由辣椒酱和葱蒜熬成,豆腐底下料汁澄亮,臭味不大,但色相不错。   夏犹清戳了一个,“还好,不算辣,这萝卜还挺有味道。”   就是没有臭味的臭豆腐总觉得没有灵魂,但慢慢的,那种臭味回甘一样返上来,才觉得又稍微完整了。   说着,夏犹清又戳了一个,晃到谢秋节面前,“啊——”   谢秋节:“……”   他好傻逼,我能装不认识他吗?   “谢秋节,快吃。”   谢秋节战术后退,“我不想吃。”   夏犹清紧跟不舍,“不,你想吃。”   “不想吃。”   “你想,你快吃,我一直这么戳着我很尴尬。”   谢秋节怕夏犹清要戳着那块豆腐跟他走一路,显得他很傻逼,连忙拿过签子自己吃了,“行了行了,你别凑那么近。”   一口就是一个,豆腐炸得外酥里嫩,表层微焦,蘸料很香,味道稍微咸,咸中带鲜。   两人一起分吃了一条臭豆腐,然后在一家店门口排队买栗子。   夏犹清手里还提着糖油粑粑,高兴道:“谢秋节,这个是甜的,你喜欢。”   拿到手时,谢秋节就闻到了那桂花香,香气吸引人,圆形的小面团泛着金黄色泽,看起来很可口。   -   “hello,大家好,今天我来的这条街叫坡子街,听说有文字可考的历史就有一千多年,还曾有汉代、宋代的古井群落,自古就是繁华地带,而现在的定位则是美食街。”   “今天我们要打卡的就是臭豆腐和火宫殿里面的小吃,我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兔子糖一边走一边随口跟直播间观众聊天,今天她带了助理所以不用自己举着自拍杆。   夜晚的步行街才正是热闹,奶茶店、点心店门口总有人排队。   “奶茶我们前不久已经喝过了,今天就不去打卡啦,不过这家栗子很多人排队耶,我们去订个号,等会再过来拿好了。”   兔子糖说着只匆匆一瞥,继续观察四周还有什么好吃的,助理适时地抬了下镜头给长长的队伍。   【!!!】   【那个甜品店帅哥?!】   【我眼花了?我看见了什么!】   【卧槽,夏犹清不是失踪多年了吗?怎么背后那个身影那么像他???】   【操操操,见鬼了,那两人好眼熟,为什么他们这么亲密】   【主播你快看!你心心念念的狗男人就在你身后,狗男人在和帅哥亲亲热热!】   【啊啊啊啊啊——主播你偶像,你偶像就在后背,回头看啊快回头!】   兔子糖看见弹幕一瞬间疯狂,滚动得她眼睛看花,勉强从糊脸的字幕中看清了内容。   夏!   犹!   清??!!!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见队伍末尾,两个俊朗的男生在说话,一人咬着一个金黄的糖油粑粑。   她想起谢秋节今天跟她说的话,似乎是说夏犹清回来了。   她偶像从北京回来了!   原来、真的、回来了?!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陷入极度震惊之中,心里无比激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敢上前,脚步如同被粘在地上一般移动不了。   她想起了那些被夏犹清鼓励到的日子,夏犹清离她太远了,她从没想到会在一个小街巷遇到他。   “有些甜。”   谢秋节听着夏犹清对糖油粑粑的评价,不作声。   只是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样,撇头看了看,一下子就看见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女生。   女生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   谢秋节扯了夏犹清一下,“快看。”   “看什么,我今天没带相机,不拍照。”   “……”   这人脑子里是不是只有相机。   谢秋节:“我前几天跟你说的女生。”   夏犹清看见了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子,呆呆地站着,另一个女孩子举着镜头对着他们这边。   夏犹清疑惑:“?”   谢秋节让他看哪个女孩子。   助理提醒兔子糖,“糖糖,你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兔子糖恍如大梦初醒,“是……哦。”   她还想找夏犹清拍写真呢,可是她之前想的哪怕就算约拍也只会是线上聊天而已,她以为除了拍摄都见不到他人。   呜呜呜她有亿点紧张。   兔子糖缓了过来,小碎步一般跑了过来,先跟谢秋节打了个招呼。   然后紧张地低着头看着地板,磕磕巴巴道:“偶、偶像,你、你好。”   靠得好近,活的夏犹清站在她前面。   兔子糖的大脑有些空白,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甚至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怎么会距离夏犹清那么近,夏犹清可是满世界跑的人。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夏犹清:“?”   他用眼神看向谢秋节想问他什么情况。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终于见到你真人了,活的、的人,以前找过你约拍很多次,但是你、你后来不拍人像了。”   兔子糖小心翼翼开口。   “能……能跟你握个手吗?”   女孩子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哽咽,似乎因为太过紧张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木纳地伸出手了。   半天没有反应。   兔子糖忽然懊恼,自己的表现一个很差劲吧,明明她想象的不是这样的。   然后,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了上来。   兔子糖愣愣地抬头,男人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她。   “谢谢喜欢。”夏犹清说。   谢秋节看见兔子糖眼里泛着泪花。   他没有偶像,不知道偶像对于兔子糖的意义,只是这一刻,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得到了圆满。   兔子糖握着夏犹清的手,忽然忍不住哽咽起来起来,泪花忽闪忽闪,“不不用,是我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力量,我才努力去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你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的、唯一的偶像。”   兔子糖眼泪忽然憋不住了   捂着脸,不想让偶像看见自己没出息的哭。   “我……我希望你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直保持热爱……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能活成另一种样子,后来看见你的博客,你、你给了我很多正能量,所以我很感谢你。”   其实每个人一路走来都会有坎坷。   但夏犹清一直都很积极面对生活,他很热爱这个世界。   她看着夏犹清用七年时间慢慢活出最理想的样子。   哪怕无人知晓,但她在他不知名的角落一直被夏犹清鼓励着。   一直一直,才能像他一样勇敢。   【泪目。】   【我怎么会这么想哭。】   【我竟然看哭了。】   【看着主播捂着脸哭,我好感动,偶像的力量真的会让人变得积极。】   【呜呜呜,这不是吃播吗怎么还赚我眼泪。】   【他说的是谢谢喜欢,连握手都很礼貌,倾听也很认真,呜忽然觉得他好好啊。】   夏犹清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不耐心,听着女生断断续续地讲完。   然后递给兔子糖一张纸巾,笑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你值得。”   兔子糖擦着眼泪,“……但还是很谢谢你。”   毕竟还在大街上,兔子糖没敢放肆地哭太久,擦着擦眼泪,眼睛红红地对谢秋节说:“谢谢你,能让我见他一面。”   她来星城虽然有为见夏犹清的打算,但她也并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对于见偶像这事,她一直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最不可能的时候见到最不可能见到的人,她情绪确实有些激动,只是站在街上看见夏犹清和谢秋节的那刻。   她忽然想起了一路走来所有的困难与坎坷,那些努力到抑郁崩溃的瞬间,又擦干眼泪继续努力。   谢秋节说了跟夏犹清一样的话,“你值得。”   -   第二天,夏犹清答应给兔子糖拍一组写真,兔子糖顺便获得合照一张。   漂亮的女生融入了大自然,充足的光线,湛蓝的天空,透过发丝的光线,极致浓郁的色彩,氛围感拉满。   镜头里的兔子糖,有种不受禁锢的美好,非常热烈的明媚,漂亮又阳光。   一切都很积极。   热爱美食,富有生活气息,这些特点似乎也一并表现在了照片定格的瞬间。   没有人应该说女生该怎么样、男生该怎样,他们都是自由的。   每个人都可以勇敢地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   谢秋节算了算日子,还有半个月谢秋日才开学,一万多块钱的学费暂时还没凑齐。   他自己在手机计算机上加加减减,没注意到夏犹清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又离开了。   夏犹清修好图后便发给兔子糖,坐在电脑椅里,脑子里全是谢秋节用计算机加加减减的模样,看着照片若有所思。   他皱眉思考,谢秋节很缺钱吗?还是只是习惯将日子精打细算?   一万二?他明明也不买奢侈品,为什么准备那么大一笔支出。   他走出房间,到谢秋节面前。   谢秋节抬头:“干嘛?”   夏犹清:“你明天上班吗?”   “上班。”   “那你哪天休息。”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但谢秋节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只如实道:“两天后。”   “正好,我这两天研究一下地点和主题,两天后你和我出去拍写真,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谢秋节沉默了一会,“室外拍摄?”   夏犹清挑剔地很,他喜欢拍实景,喜欢自然光线,除了一些特殊主题,他基本都会选择室外。   夏犹清说:“对,室外的自然光好看,本来我是准备拍一个下雨主题的,但看天气预报这一个星期都不会下雨,临时决定换主题。”   前不久他下雨出去采风,随便拍了拍雨景,在路上时,忽然觉得下雨和谢秋节也很相配。   本是打算拍雨天主题,但天气不如意,他不想等雨天了,谢秋节计算机上加减似乎也等不起,被兔子糖启发了一下。   忽然想换一个更浓烈的主题。 第17章 红色衬衫和玫瑰花   两天后。   谢秋节看着眼前一套服装和化妆包,陷入沉默。   服装和化妆品似乎都是夏犹清前几天在网上挑挑选选新买的,谢秋节不明白,服装不是可以租吗?   他迟疑看向夏犹清:“还要化妆?”   “对啊。”夏犹清打开化妆包,招呼谢秋节坐过来,“模特拍写真化妆很正常,我上次跟你说了要化妆的,你对化妆品不过敏吧。”   什么时候?   跟他说了?   谢秋节坐过去,“不过敏。”   就是觉得很奇怪,往脸上涂涂抹抹那些东西的感觉让他觉得不习惯。   谢秋节看见夏犹清端详着他的脸,然后抬着他下巴细看,谢秋节皮肤是奶白色,细细的绒毛在光晕下模糊了轮廓,让他整个人都更加柔和。   夏犹清忽然笑了声,“你皮肤很白,肤质也很好,满脸胶原蛋白,不愧是我看上的模特,素颜都能打半个娱乐圈。”   但是谢秋节的五官有些挑镜头,只单纯地去看,很少人能一眼发现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漂亮。   上次甜品店那组图片,谢秋节纯素颜,不上妆就算了,连头发都没打理,穿的也只是工作服。   但依旧漂亮。   谢秋节有些不安地坐着,被人抬着下巴仔细看的感觉很奇怪,“你给我化妆?”   “当然,除了我,你还能找出第三个人?”   谢秋节:“……”   是了,这位摄影师,化妆拍摄上山下海可都会来着,但谢秋节实在没想到摄影师还需要学化妆。   他问:“摄影师还要学化妆吗?”   夏犹清:“不用,我自己自学了一些,化妆、绘画、拍摄其实都是有相通之处的,化妆师需要放大人五官的特点,让他们更具美感,拍摄也是。”   “你给很多人化妆?”谢秋节迟疑道。   夏犹清嘴角弧度忽然上挑,克制不住地笑了下,“想什么呢,我是摄影师,你可能是我唯一一个亲自化妆的模特,荣幸吗?”   除了胡有才那个用来练习的工具人。   “……”并不。   “化妆这事都有专业化妆师,用不着我,不过早年给人拍人像有些妆不太如意会自己上手补一补。”   谢秋节感受到夏犹清拿着东西在自己脸上轻轻拍打涂涂抹抹,心里那点细微的忐忑不安慢慢在他熟练的手法下消失。   谢秋节的眼妆也不需要多复杂,他本身睫毛密又长,甚至都不需要夹翘。   只是看见他眉尾处的墨点。   夏犹清心里一动,谢秋节五官并不过分精致,可总让他觉得漂亮,他拿出眼线笔将墨点的颜色加深些,让它多了几分韵味。   谢秋节眸子轻微转动,看了他一眼。   夏犹清解释:“你的痣长得很好看,也很有特点。”不像许多泪痣一般在眼角或眼睑处,没给他添些精致感,却很独特。   让他想起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   谢秋节这种清雅的淡颜系很舒服,安静不语时如同收敛的山川湖泊,清晨雾气飘渺缠绕,他只静静呆在那儿,你却觉得如见江南青山碧水。   谢秋节:“……”   大可不必。   上好妆,夏犹清又给他弄了弄头发,往头发上喷发胶固定,然后让他换衣服出门。   谢秋节不语地拿着衣服进浴室,虽然他之前看见了这衬衫,可是打开时还是不觉脑袋疼。   这种鲜艳的颜色和他不太相配。   衬衫是红色,不是鲜艳的正红色,而是偏暗色调的玫瑰红,他记得看着夏犹清对着衣服颜色挑挑拣拣,最后终于选出了这一款。   他换衣服出来,第一次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多少让他有些不自然,可当他看见坐在沙发上夏犹清眼睛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那一刻,莫名觉得,似乎也不算太差。   夏犹清围着他转了两圈,非常满意,“我就说肯定适合,你穿什么都好看,你还质疑我的眼光。”   谢秋节反问:“我们去哪儿?”   夏犹清拿着他的相机,“随便找个十字路口,还有植物园。”   谢秋节:“……”   还要去大马路上丢脸?   他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夏犹清中途还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说是拍摄需要的道具。   谢秋节穿着红衬衫站在人行道,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他,让他很不自在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夏犹清安慰他,“别紧张,跟平常一样就好了,他们看你帅才看你。”   为了让谢秋节适应这种目光,夏犹清和他找了个地方坐着,并不打算开拍,而是看着马路红绿灯变化和行人脚步匆匆。   谢秋节多看了他几眼,发现夏犹清只偶尔举起相机拍几张,他似乎很喜欢行人走斑马线,红绿灯变换的刹那。   好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阳光也温暖。   直到谢秋节眼前忽然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女孩子笑容明媚,“小哥哥,我在旁边看你们两十分钟了,你长得很好看,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谢秋节刚想拒绝。   旁边夏犹清却先一步道:“不好意思,他有对象了。”   ?   谢秋节疑惑,他哪来的对象。   女孩子不太相信,她和小姐妹在不远处看了很久,从始至终只看见两个帅哥发呆,谢秋节连手机都没掏出来过。   夏犹清长相也帅气,但他给人的感觉太潇洒了,眉眼深邃,轮廓分明,长相带着些攻击性。   而红色衬衫的谢秋节却让人有些惊艳。   女孩子道:“我不打扰你,就想加个联系方式交朋友,看你们在这坐了好一会儿,我请你们喝杯奶茶吧。”   谢秋节摇头,“不了,我们还有事,抱歉,手机没带就不加联系方式了。”   女孩子又不甘心地看向夏犹清,“那小哥哥,我能加你好友吗,我和小姐妹想请你们喝奶茶。”   夏犹清突然伸手将谢秋节眼睛捂住了,朝谢秋节身边靠近了些,宣誓主权般朝女生笑了笑:“不好意思,他真有对象了。”   女生:“……”   怎么长得帅的都内部消化了。   女孩子忽然有些脸热,“对不起,打扰了。”   夏犹清:“没事。”   谢秋节将夏犹清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来时,女孩子已经跑回了小姐妹身边。   他记得掌心在他眼睛上是暖的,在看不见时夏犹清似乎还朝他旁边靠近了,他一瞬间有些僵硬,有些迟钝道:“干嘛突然捂我眼睛。”   “阳光有点强烈。”   骗人。   谢秋节哦了一声:“她怎么放弃了。”   夏犹清漫不经心道:“我说我们在拍摄,不方便,然后她说了声打扰就回去了。”   夏犹清有些没想明白自己的举动,他没必要对女生说刚才的话,谢秋节想不想加联系方式,想不想交朋友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不应该那么说。   他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可他抓不住那点转瞬即逝的感觉,想不明白。   夏犹清正想的出神,突然听见谢秋节说话,看见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半小时了,不打算拍了吗。”   夏犹清挑眉道:“手机没带?”   谢秋节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间接性不带。”   夏犹清好笑,谢秋节当初敷衍他也是这些理由。可下一瞬间,又觉得有些闷,他和别人在谢秋节眼里并没有不同。   谢秋节已经慢慢适应这种感觉了,于是准备开拍。   金黄色的阳光愈烈,不远处的红绿灯对比鲜明,车流来往不息。   夏犹清指导道顺便示范:“你往斑马线走,头轻微低着,像这样,侧头看自己肩膀,别走太远,注意安全,走几步就可以回来了。”   谢秋节点头,“行。”   夏犹清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变成绿灯,车停,等在路边的行人走动,谢秋节混在人群中一同走。   夏犹清随手抓拍,“好,可以了。”   谢秋节回头看他似乎在问可以回来了吗,行人沦为背景,夏犹清当机立断按下快门。   特写镜头里,阳光四溢洒下,墨色瞳孔清澈分明,映着斑马线的白杠,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质感。   却是一身红艳,唇瓣轻启,似乎与衬衫相融。   谢秋节从斑马线边回来,“还有什么吗?”   夏犹清将玫瑰花给他,“随手拿着,低头看花,嗯你的眼神有点温度,不要那么冷。”   谢秋节看他,发出疑问,“怎么有点温度?”   夏犹清:“……”   夏犹清:“把玫瑰当成吃的,你看甜点怎么看的,就怎么看花。”   谢秋节瞅自己手里的花,“……”   然后看见夏犹清又说:“等会我会给手部特写,增加画面层次感,还有你走的时候步子迈大一点,轻快一点,我低角度拍。”   谢秋节一一照做。   然后他们又去植物园,植物园相对人少,谢秋节也松口气。   “眼神带点锋芒,稍微浓烈一点,现在太平淡了,挖掘一点你自身情感,要热烈一点的感觉,等会转头看我,你走到差不多这个位置。”夏犹清和谢秋节站在树下,夏犹清指着树边一个位置。   细碎的光斑落下,碎影摇曳。   夏犹清跑出去,“你自然一点,肩背放松,算了,别笑,笑起来就不像你了。”   谢秋节:“……”   谢秋节的假笑太假了。   这但凡换个模特,夏犹清语气不好可能就想骂人了,像上次北京出差那艺人一样,策划上写得好好的,还硬是提这提那的要求,本来微整后面部就有些僵硬,想营造亲和力的人设,还要一个劲笑笑笑。   夏犹清上次拍得差点想收拾东西跑路,整个拍摄过程全身低气压,冷着语气指导,其他工作人员气都不敢大喘。   谢秋节看向他,不知道他描述的具体想要那种感觉。   他对摄影的一切都很生涩,浓烈一点是怎样,怎么挖掘自己情感,他觉得自己从前都很平淡,他不知道该怎么热烈。   “对,看我镜头。”夏犹清说。   谢秋节看向他,夏犹清一旦进入工作就很认真,紧绷流畅的下颔线,手举着相机。   放下来的瞬间。   谢秋节与他对视,那双棕褐色的眸子笔直地望向他,阳光落在他身上,谢秋节忽然想起他们在山顶第一次遇见,夏犹清问他能不能保留他的照片。   阳光好像晃了晃,风吹起来了。   谢秋节觉得有些好笑,他也真的笑起来了,发自内心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夏犹清的声音里带了惊喜,迅速抓住机会拍下几张。   “很好,这个眼神和笑容虽然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的,但是表现力是可以的,谢秋节可以了,我们回家。”   谢秋节回到他身边,衬衫第一颗扣子因为刚才的要求解了,现在还未来得及扣上。   夏犹清凑过去得意地给谢秋节看镜头,目光一瞥便是他露出来大片的白色肌肤,锁骨漂亮,与暗红色衬衫形成鲜明对比。   夏犹清:“……”   夏犹清喉结不自觉轻轻滑动了一下,默默离谢秋节远了些。   “?”   谢秋节不解:“不是给我看吗?”   夏犹清目光有些不敢乱看,明明那还是他拍摄时亲自动手解的扣子,现在结束了反而不敢乱看。 第18章 烤肠和水果芋圆奶茶   奇怪,他俩都是男的,谢秋节还看过他洗澡呢,他看谢秋节个锁骨算什么。   但这种强烈色彩的对比,让夏犹清悸动。   记得有人说,拍人像的摄影师基本有些老色批属性,他以前从不觉得。   现在,好像、貌似、可能、大概,他也有点?   夏犹清将相机递给谢秋节,“你看。”   谢秋节接过去,正想低头看一看夏犹清所说的表现力,然后他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停在了他锁骨前。   只见夏犹清低垂着头,很认真地替他将第一颗扣子扣上了。   然后貌似若无其事道:“扣子扣好,在外面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   这不是你要求解开的吗?   谢秋节:“大白天的,我是个男人。”   他们拍了大半天,直到下午茶时间才回去,回去路上,谢秋节看见刚才那张笑起来的照片。   他忽然问夏犹清,“以前你在山顶拍我的照片还在吗?”   夏犹清表情忽然僵硬。   “……啊、啊?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他记得这相机没有谢秋节在山顶时的照片啊,谢秋节不可能看见了吧。   谢秋节瞥他一眼,“你突然心虚什么。”   夏犹清用气声辩驳:“……我没心虚。”   “你心虚。”   “……”   谢秋节确定道:“你是不是没删。”   “其实,我删了来着……”   谢秋节看着他,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   见谢秋节似乎没什么凶狠的表情,夏犹清硬着头皮,“……不是的,你听我狡辩,我确实删了,然后第二天在甜品店碰到你,不是你说考虑考虑做我模特吗,我就想,反正迟早是我模特,也不是侵犯你肖像权,就……回收站找回来了。”   谢秋节:“……”   他也只说考虑考虑。   夏犹清又说:“那几张照片只在我电脑里,没有外传,你放心,我就自己留个念想。”   谢秋节懒得跟他计较,他现在确实是业余模特,“随便吧,反正本来就是你模特。”   说实话,听见夏犹清没删,他心里竟然还有些高兴。   可能有点被晒傻了。   夏犹清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了。   安静了一会儿,夏犹清又道:“谢秋节,如果我们重新认识,我问你能不能保存照片,你会让我留下,然后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他想起刚才找谢秋节问联系方式的女生,他莫名就是想问。   他想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会不会跟别人不一样,谢秋节会让他留下照片,会让他加联系方式。   认识这么久了,谢秋节随口敷衍他一句好话,他也觉得高兴。   谢秋节看他表情,他似乎是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   “……哦。”夏犹清有点失望,其实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谢秋节又说:“如果,我说如果遇到你的那天,我心情好的话,可能会让你保存吧。”   那天他心情不好才去爬山,就是想自己散心,但凡遇到一个人心里都烦躁,在烦躁时他都曾被夏犹清镜头里的自己惊艳到了。   如果他心情好的话,他可能会愿意和夏犹清多说两句话吧。   那时候的夏犹清笑的很明朗,嘴角上翘时有一种苏感,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瞬间让他觉得美好。   谢秋节不否认,夏犹清确实吸引过他。   夏犹清本低落下去的心情又明亮起来,朝他笑起来。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卧蚕。   谢秋节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   夏犹清说要去一趟超市,在家里囤点吃的,小学生一样拉着谢秋节去超市,谢秋节也刚好想买个西瓜。   在阳光下晒了挺久,他现在非常想吃西瓜,特别多汁的那种。   夏犹清推着购物车,相机放在里面,陪他去了水果区,“家里是不是还剩下一个桃子,你上次做桃子汽水。”   谢秋节嗯一声。   “今天又准备研究什么?”   “西瓜,还可以做水果芋圆奶茶。”谢秋节说,然后走到西瓜附近。   左挑右选挑了一个瓜眼小花纹颜色深的西瓜,习惯地轻轻敲打一下。   又意识到自己听不见。   于是将那个瓜放入购物车,又挑了两柚子,看向夏犹清,“还需要木薯淀粉,家里的糖好像也不够了。”   夏犹清笑,推着车,“走吧。”   说得好像在过日子。   买齐了淀粉和冰糖,他们便逛进了零食区,看着琳琅满目的薯片。   夏犹清问:“你喜欢吃什么味?”   谢秋节看了一眼便收回眼,“我会自己做。”   夏犹清:“……”   夏犹清失笑,“你怎么什么都会,给我点发挥空间不行吗。”   谢秋节顿了顿,“……番茄味。”   夏犹清便丢了包番茄味进去,想了想又丢了包黄瓜味进去。   夏犹清一路扫零食,辣条、汽水、糖果什么乱七八糟都放了一些,最后才逛到蔬菜区。   “我挑几个番茄,你看着车。”夏犹清说。   “好。”   夏犹清挑了几个番茄,思考晚上他们吃什么,又招呼谢秋节一起去买了肉。   推着购物车付钱后,夏犹清脖子挂着相机,还好他相机并不笨重,手里两大袋子往门口走。   谢秋节则提着一袋零食。   他沉默半晌,“我记得,我好像是来买水果的。”   结果全是夏犹清付钱了。   “等会儿我把钱转你。”他说。   “无所谓了,家里就我俩分那么清干嘛。”   谢秋节:“……”   咱们好像是室友,不是对象一起过日子。   夏犹清提着两袋东西,走到门口时,看见卖烤肠的。   烤肠这东西,是他上学时的心头好,看见上面冒着的油光和散发的香气就想来一根,后来去北京工作,倒是没怎么吃过了。   现在,那亮晶晶的油花和紧实的肉块纹理,好像在公然诱惑他。   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手,转头跟谢秋节说,“谢秋节,吃不吃烤肠,很好吃。”   赶在谢秋节说话前,他又继续:“我知道你会做,你先付钱买两根,我实在腾不出手来。”   谢秋节:“……”   卖烤肠的是一位阿姨,看着谢秋节提着零食,穿着很多人难以驾驭的红色衬衫。   阿姨就喜欢这种喜庆的颜色,看着都心情好,笑眯眯道:“小伙子,长得真好看,买烤肠吗?”   谢秋节:“嗯,来两根。”   阿姨边给他串起来,又夸了一句,顺便问:“小伙子,你长得老好看了,有没有女朋友啊。”   “还没有。”   问对象这种事,大概是阿姨经常说的,“长这么好看还没有女朋友啊,我记得经常看见你来买菜,你以后常来,阿姨给你介绍女朋友。”   “阿姨跟你说,这一片小区的女孩子阿姨都知道,你要是看上哪个就跟阿姨说,阿姨替你撮合撮合。”   “……”   谢秋节:“阿姨,不用介绍,我……就买根烤肠。”   阿姨将串好的烤肠给他,“小伙子你多大,看着还是个大学生,班里有没有漂亮女同学。”   又问:“要不要辣椒啊?”   谢秋节实在跟太热情的阿姨交流不来,他社恐要犯了,连忙道:“要,涂好辣椒给我就好。”   阿姨笑眯眯把涂上辣椒的烤肠给他,“小伙子,下次再来啊。”   谢秋节强撑笑意,接过烤肠,“好,谢谢阿姨。”   谢秋节回来的时候,夏犹清望眼欲穿。   谢秋节心累,“给,烤肠。”   “没手,你递我嘴边,我咬两口。”   谢秋节:“……”   又瞅见他两大袋子,气都生不起来,谢秋节递嘴边,“快吃。”   小区离超市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就是谢秋节住五楼,还没有电梯。   夏犹清一边走一边吃烤肠,吃完了一根,谢秋节还想把剩下那根递给他。   夏犹清拒绝,“你吃,咱俩一人一根。”   谢秋节愣了愣,眨了下眼睛,没说什么。   慢慢地咬着烤肠,肉质紧实还弹牙,辣椒是甜辣酱,有辣椒的烤肠才是有灵魂的。   确实挺好吃的。   一口气爬上五楼,夏犹清将菜和水果放进厨房,觉得手心勒得疼。   空调打开,好像又活过来了,外面实在太热了。   谢秋节喝着冰饮解渴,然后和夏犹清合力将蔬菜和水果收拾好,放入对应的位置。   歇了一会,夏犹清进房间打算整理图片,谢秋节准备在厨房研究水果芋圆奶茶。   将西瓜和唯一一个蜜桃洗干净,西瓜切出一小块,然后切丁,蜜桃削皮切丁。   装盘,丢进木薯淀粉里裹匀。   开水下锅煮到浮起来,紧接着倒入冰水里,煮好的水果小芋圆晶莹剔透,是比西瓜红要淡些的颜色。   将多余的小芋圆暂时放入冰箱冷藏,又自制奶茶。   最后,两杯水果芋圆奶茶完成。   谢秋节没在客厅看见夏犹清,估计他还在房间整理图片,于是他在夏犹清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夏犹清,喝奶茶吗,我放冰箱里,想喝自己拿。”   他正要走,房间门却突然开了。   他和夏犹清那张俊朗的脸来了个面对面,心跳突然加快,他愣了愣,下意识往后退想和人保持距离。   夏犹清拉住了他的手腕,“进来看看,给你看看成图对比,有些还没修。”   谢秋节想起上次大半夜夏犹清跟他谈什么又纯又欲,什么意识流,有些警惕:“你不会又整的像拍黄片吧。”   今天夏犹清还偏要他解颗扣子。   夏犹清:“……”   夏犹清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谢秋节:“……”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是吧。”夏犹清眼神上下打量他,他还穿着红色衬衫没换,只是围了条蓝色围裙。   肩宽却又薄瘦,h型肩带让他看起来像是穿了条吊带,腰部也是系带设计。   夏犹清眼神从他细瘦的腰扫过,却不知想到什么又低下眸,眼神闪躲,喉结滑动,最终道:“没拍片,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第19章 南京城   夏犹清房间里的东西摆放都很随性,却又整齐。   这是谢秋节进来后第一个反应。   他被夏犹清带着坐在电脑旁,这时才看向电脑上的图片。   斑马线,路人面孔微入镜,轮廓模糊,他身穿红色衬衫在照片中心,眼神低垂,面色冷淡,侧脸线条流畅。   明明一身红艳,却又满身孤独。   谢秋节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前十几年的人生,很多时候明明身处人群四周热闹,其实耳边寂静。   他是听不见声音的人。   谢秋节:“……你之前说的主题好像不是这样的。”   夏犹清点头,“对,本想着确实是浓烈一点的主题,想拍那种肆意张扬的状态,但是你不适合,你身上束缚太多了。”   谢秋节没说话,自顾自往下翻了一张。   是他侧脸的特写,山根与眉骨衔接流畅,眉眼精致,眉尾处的墨点漂亮。发丝微乱,看向前方,却又没有聚焦。   红色和他白皙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谢秋节第一次这么放大地看自己脸,他甚至觉得镜头里的人过分精致,不染世俗山间清流的干净、漂亮。   可深山的清流是无人知晓的。   他忽然理解夏犹清第一次见他跟他说,他身上那种很干净清冽的气质。   夏犹清说:“有没有直面感受到自己的漂亮,其实你是天生好古相,要是生在古代,绝对是走在大街会被人丢荷包淹没的那种儒雅贵公子。”   “那不是偏离主题了吗。”谢秋节淡声道。   “也不算偏离主题,就算偏离主题,根据人的发挥临时更换主题是很正常的,每个人的不同反应都可能产生不一样的效果,有时候会比原主题更令人惊喜。”   夏犹清又看见他眉尾的墨点。   他想起上学时看过的墨梅图,艳红的梅花和墨色枝干,坚柔相济,满枝梅花富有韵律感。   不畏严寒,凛然傲骨,整个冬天只有梅花绽放,生长在一片雪白寂静的人间里。   和谢秋节一样。   “你和红色也很相衬,你的表现力很好,其实十字路口已经可以单独扣下来作一个主题。公园那个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谢秋节对自己的脸没什么兴趣,余光一瞥,看见夏犹清放在旁边的几本大书,“那是什么书?”   夏犹清:“相册。”   “我能看看吗?”谢秋节仰头看他。   夏犹清眼神一亮,声音都带着惊喜,“你感兴趣?我有四本,你想看哪个地方的?”   “不知道。”谢秋节随手指了一本红色封面的,“这个吧,你是按什么分类的?”   “嗯,有一本是每天里很平常的事物,比如云朵、下雨、落日、花开,每个城市和每天看见不同的风景都放在里面。”   “剩下三本按地理区域分类,是不同城市的自然风光,比如这本,是中国东部地区的城市和自然风光。”夏犹清拿出那本红色相册,放到床上,“过来,一起看。”   谢秋节看着大床,夏犹清的床单是藏青色,他之前帮他扯被单时便知道,但他还从没躺过别人的床。   他有些踌躇。   “站着干嘛,”夏犹清笑了声,“这天还没黑,我还能对你干什么,咱们两大男人。”   “……”   谢秋节过去跟他一起趴在床上,支着胳膊翻开相册。   第一页最上方标着两个手写大字——江苏,下面也是手写的“南京”二字,然后标记着时间。   甚至每张照片下面都配了几句简单的话。   字迹行云流水、张扬随性。   谢秋节有种在看国家地理图册的感觉。   第一张是城市的高楼大夏高耸入云,不如上海繁华,却也令人心生向往。   第二张便是学校大门,高高的牌坊上写着四个大字,是n大。   谢秋节便问:“你在n大是学什么专业?”   “设计类,我是文科生,”夏犹清偏过头看他,好让谢秋节看清他说什么,“本来想去学地理或者摄影的,但成绩不好,地理在大学是理科专业,摄影没录上,就去了设计学院。”   谢秋节一顿,“我是理科生。”   夏犹清夸:“厉害。”   也不知道厉害什么。   谢秋节往后翻了翻,后面都是n大校园风景,有喷泉,有种满梧桐树的校园小道,有青瓦红门的鼓楼。   青葱岁月,真好。   夏犹清指着校园操场和小道:“这些地方,基本每天都会有小情侣手牵手轧马路,天色暗一些还有接吻的,要找没人的时候再拍都很困难。”   谢秋节顺口问:“你为什么不找人一起轧马路?”   “忙啊,而且我对她们没感觉。”   谢秋节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就他所知道的,大部分大学生基本都会有段恋爱经历。   然后夏犹清又继续跟他讲那些图片。   谢秋节看着那些照片,拍这些图片时的夏犹清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好,但依旧能吸引人的目光。   n大之后便是很多南京的街拍,有人有景也有建筑。   谢秋节翻到满城梧桐时停了停,扭头看夏犹清:“南京真的全城都是梧桐吗?”   “嗯,差不多。”   夏犹清笑了,“是不是觉得挺浪漫的,有句话这样说,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一句爱梧桐,种满南京城。”   谢秋节点头,那时候他曾听人说过,所以才好奇南京是否满街是梧桐。   “那你去南京读书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夏犹清好笑,“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浪漫去的。满街梧桐只是一个很小的部分,南京六朝烟水,十朝都会,它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化的城市。”   谢秋节觉得有点像听高中历史课。   “而且江苏是我从小就觉得很漂亮想去的一个地方,我很喜欢那种江南烟雨小镇,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谢秋节:“小时候看新白娘子传奇,杭州西湖,总觉得很美。”   “嗯。”   直到在夏犹清的相册里看完南京,听着夏犹清说校园里的一些事,谢秋节不知怎么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他和夏犹清一起上了大学一样,好像他也曾去见识过那个城市。   他突然问:“你为什么辍学?”   虽夏犹清都是说自己成绩不好,但在他的口述中,明明也是拿奖学金拿到手软的成绩。   夏犹清想了想,才说:“暑假的时候去跑实习,机缘巧合碰到一个剧组,跟人聊天,然后有个人说我拍得不错,要不要跟他一起工作。”   “然后你就去了。”   “对,所以我就跑北京工作了。”   “……”   谢秋节深吸一口气。   再听一次依旧觉得他洒脱过头了。   “你好舍得。”   夏犹清看他表情就有点想笑,“其实还好,实力和机遇都很重要,但机遇可遇不可求,所以要及时抓住。别人不可能等我两年,我如果不放弃学业去工作,毕业之后专业不对口,再往那这个方面走,我现在可能还在工作,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到处跑。”   “只能说,看什么更重要吧,有时候确实是该学会放弃一些东西,有舍有得。”   从夏犹清房间看完相册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谢秋节关上相册时都觉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好像真的见识了那些城市与山水。   那种世界那么大那么美好的感觉在他心里留下印记,他有些被震撼了。   南京的树,杭州的湖,苏州的雨,扬州的天,淮安的镇。   如同一个全新的世界。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只是他看的太少了。   -   星城的九月温度并没有降低,太阳该毒的还是毒,雨还是怎么求也不下。   星城多了许多穿着校服等公交坐地铁的学生,网上多了各种军训生的求雨仪式。   张朝阳几人浙江上学,在朋友圈发开学快乐,晒自己大学军训服和校园风景,谢秋节看见的时候觉得很好,便点一个赞。   兔子糖最近跑去重庆打卡爆辣烧烤,像她偶像一样四处跑,只不过是为了美食。   加上配合夏犹清拍写真给的巨款,到谢秋日开学时,学费估计完全够了。   谢秋节晚上下班回家,碰见夏犹清在收拾行李。   他想起曾经的袁宇,愣愣地开口问:“你也搬出去和女朋友住?”   夏犹清被他问住了。   “我?哪来的女朋友?”   谢秋节:“……”   也是,他们两个单身贵族来着。   夏犹清挑眉看他。   “……说错了,你收拾行李干嘛。”   夏犹清将自己几个镜头整理好,语气里都透着兴奋,“最近看见湘西一组图片,想去芙蓉镇看一看,是一座具有两千年历史的古镇,山清水秀。”   “而且我一直对湘西赶尸很感兴趣,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还挺想碰上看一看的。”   “……”   “你对出发有想法了?”谢秋节淡声问。   夏犹清始终还是会走的。   夏犹清似乎愣了愣,好像也是,他现在对在路上又有了热爱,还是喜欢在路上。   这一切,好像是因为谢秋节。   没看见夏犹清回答,谢秋节以为他默认了,便又说:“房子你还租吗,如果不回来的话,钥匙给我就好。”   心情忽然有点失落,他说不出为什么。   可能是和夏犹清相处习惯了,他很烦换室友。   夏犹清回过神来,“我就去湘西呆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要回来,给什么钥匙,房租我都交了。”   谢秋节迟缓地哦了一声。   “你对湘西赶尸有兴趣吗?”   “啊?”谢秋节迷惑。   夏犹清笑道:“要不是你还要工作,挺想带你过去看看的,他们的服饰、山歌、摆手舞还有房屋都很有特色,少数民族的风土文化一般都挺有意思的。”   谢秋节:“……”   谢邀,对赶尸并没兴趣,也不想来一个合照纪念。 第20章 生如夏花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生意淡季,但店里声音却反而比往常好些。   谢秋节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加班,糊了一天的面团手有些酸,正打算给自己捏一捏手。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直接挂断。   除了骚扰电话,以前他半年可能都不会有人来电话,最近几天特别反常,手机来电震个不停。   黑名单里放了一串。   打电话的人似乎停了一下,然后又来了。   谢秋节实在有些烦躁。   他进屋换了鞋子,夏犹清出门五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接通,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否在说话,冷声道:“请不要再打电话了,我有听力障碍,听不见,拉黑了。”   说完便直接挂了。   星云娱乐公司。   被挂电话的一愣,马上给上司报告,“君姐,谢秋节说他有听力障碍,听不见,也不知是否真假,我们还要继续打电话邀请他吗?”   被叫君姐的人嗤笑一声,“这谎言也拙劣了吧,最近应该有很多娱乐公司在朝他递橄榄枝,估计是在权衡,要么就是夏犹清已经替他找好了路。”   小王恍然大悟,“对啊,能让夏犹清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拍写真,还出视频亲自配音,肯定是哪家的富少爷。”   “不管怎样,继续打,打不了就发短信,他那张脸不进娱乐圈太可惜。似乎也不是哪家的练习生,如果真是富少爷玩一玩,那也有靠山,借着他的势力,还有夏犹清手里的资源,怎么都要把他挖过来。”   最近他们公司摇钱树带着人出去干工作室了,摇钱树跑了后,公司资源明显少了很多,甚至那位明星在公司还带走了不少流量艺人。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能在最快时间内走红的人,而在看脸时代,颜值就是绝对的通行证。   小王:“可是,之前有网友深扒说他只是一个甜点师……”   君姐打断他:“夏犹清连大牌艺人有时候都不愿意拍,这两年一直在拍风景,忽然拍他一组写真就算了,还有视频,不明摆是给他牵桥搭路?甜点师,你也信?”   “夏犹清似乎和这位新人走得很近,家里背景去查一查,如果真能挖到他,一定要让他和夏犹清捆绑住,该利用的资源不能浪费了。”   小王:“懂,到时候营销安排上。”   “有打听到夏犹清最近出现在哪吗?”   小王道:“之前在一位名叫兔子糖的吃播视频里出现过,后来给这位主播拍了一组写真,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连网红主播的写真夏犹清都从来不会放入自己账号中,不说网红,有些大牌艺人他都不会放上宣传。   唯独谢秋节例外,可见谢秋节不简单。   她记得,那天一位名叫兔子糖的吃播主播上了热搜,夏犹清和谢秋节同时出现在星城小吃街。   之后,又有人说夏犹清跑了。   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分辨,熟悉夏犹清尿性的人都知道,他就喜欢往大山旮瘩里钻。   但他们实在没时间去深山旮瘩里找人。   君姐按了按太阳穴,最近公司的事闹得她头疼,“继续联系谢秋节,顺便找一找他的信息,线上实在不行,到时候派人过去亲自跟他交流。”   -   谢秋节点开短信的图标,红点标着十多条信息。   他记得最近并没有网购,也没有弄什么验证码,怎么这么多消息。   点开一看。   【你好,我是秦始皇,其实我并没有死。   我找到了长生不老药活到了现在……我现在手机没流量了,你能给我充100元话费吗,待我打个滴滴去找你,保你荣华富贵。】   【您好,请问是谢秋节吗,我们是荣光传媒,请问有没有兴趣签约我们公司,如果有兴趣可以加xxx,期待与你沟通哟。】   【谢秋节先生你好,我们是大米直播,待遇不错,有底薪,机器设备齐全,请问有兴趣来做签约主播吗……】   【谢秋节你好,我们是星云娱乐公司,请问你有兴趣成为练习生吗……】   ……   谢秋节:“……”   这年头娱乐公司的骗子也太多了吧。   这还没过年,骗子就开始营业了,还这么敬业,名字都打听了,现在行业已经这么卷了吗?   谢秋节按全选,直接一键删除。   适时,微信弹出几条消息。   【夏犹清:[图片][图片]】   【夏犹清:最近天气很好,这地方很漂亮,我还跟他们一起去捉禾花鱼。】   【夏犹清:禾花鱼就是稻田里养的鲤鱼,味道还挺不错,他们做鱼的手艺很好。】   谢秋节点进去,看图片,第一张是金黄到快成熟的水稻,第二张便是夏犹清所说的禾花鱼。   【谢秋节:好看。】   【夏犹清:你现在跟我说话已经这么敷衍了吗。[苦涩][苦涩]】   【夏犹清: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jpg】   谢秋节好笑,被骗子垃圾信息弄烦躁的心情好转。   【谢秋节:没敷衍,真好看,看着挺好吃的。】   【谢秋节:很肥,适合红烧。】   【夏犹清:……】   【夏犹清:你最近怎么睡那么迟,在加班?】   【夏犹清:都开学季了,不是应该淡季吗。】   谢秋节也想知道,往常的话,他最近都挺闲,不知道今年怎么了,突然很多人涌入这个店。   虽然他们店是小有名气,但因为全国连锁,很多地方有,客流量比较分散,工作也不忙才对。   【谢秋节:确实加班,下班不久。】   【夏犹清:这么忙?累不累。】   【谢秋节:还好,加班工资双倍。】   【夏犹清:……你掉钱眼里了?】   谢秋节:“?”   有钱为什么不赚?累归累但也充实。   【夏犹清:上次我就想问了,你准备一万多块钱支出是准备干什么。】   【夏犹清:再重新买个烤箱都没这么贵。】   【谢秋节:你怎么知道?】   【夏犹清:不小心看见的。】   夏犹清:“……”   夏犹清瞬间从床上坐起来,懊恼地给自己右手一巴掌,手太快,脑子没拦住,该死。   夏犹清补救地快速打字,发送出去的那瞬间,谢秋节的消息先过来了。   【谢秋节:给我弟的学费。】   【夏犹清:那个看着还挺新,你要想换一个,我给你换个更好的牌子?】   【谢秋节:不换,这个用习惯了,你也说了还挺新的。】   谢秋节貌似、没有不舒服?他应该能猜到自己是偷偷看见的吧,他竟然没说什么,还回了他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夏犹清有些愉悦,他继续和谢秋节聊天。   【夏犹清:你家三兄弟,亲生的?】   【谢秋节:嗯,亲生,我弟刚上大学,学费贵。】   谢秋节正要继续和他聊天,袁宇忽然给他发来几条信息,十万火急的样子,几条消息刷过来震地谢秋节手有点麻。   于是他便切换进了袁宇的聊天框。   【袁宇:谢谢谢谢谢!!!】   【袁宇:谢秋节!!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他妈大为震惊。】   【袁宇:这个人长的好像你,是不是你家流落在外的弟弟?!】   【袁宇:[分享链接:我要你极致热烈。]】   【袁宇:我女朋友今天刷到这个视频,她说里面的人长的好漂亮,还说有点眼熟,给我一看,我他妈,这不就是你双胞胎吗!】   【袁宇:话说你眉尾有痣吗?】   【谢秋节:我看看。】   他发了三个字后便不再管袁宇的疯狂咆哮,点进他分享的链接。   视频最初是车流由动到静,红绿灯变换,人群走动,偏冷的暗色调,如同一场安静的哑剧。   紧接着他一身红艳进入,风将发丝吹乱,他站在斑马线旁,寂静孤独。   “夏天。”有人轻轻念出那个声音,低而沉。   镜头画面变成了天空,暗色调的云朵透出日落时沉寂的光,一切都是流动的,路过了路牌,镜头放大定格在路牌上,往上而下是整齐有序的车流缓缓而动。   人行道和斑马线的人群去向匆匆。   “如果这条街没有鞋匠,我就打着赤脚。”   赤着脚的谢秋节轻踮脚步伐不稳地转圈,细腻雪白的肤肉,露出的脚踝细瘦漂亮。   镜头只有细长笔直的腿和脚,影子随着动作晃动,像一支孤独的圆舞。   镜头往上,单薄的身子犹如被风吹倒的花枝,腰肢向后弯去,玫瑰花瓣掉落在地,玫瑰花也掉落。   “站到太阳下看太阳。”   镜头是昏暗的太阳,厚重的云层,一切都是一场落寞的电影。   一个落寞的影子,坐在街头的人,只有一个背影,风声萧瑟。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下一秒,谢秋节五官的特写镜头出现,边缘模糊如同行走的匆匆,墨点漂亮,修长白皙的脖颈与红衬衫相衬映,看向人群的眼神只有茫然和寂寥。   人群和车流倒流,好像有人将沙漏倒放,一切回到起点。   “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背景音乐渐停,无人的斑马线,谢秋节站在人群中心,画面缩小,他望向四周的无神,将自己缩小。   一瓣玫瑰花瓣落在他眉眼,吻过雪白的侧脸,被风吹,从侧脸滑落。   在玫瑰花未掉落之前。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   音乐骤变,画面转场,变成烈日夏天郁郁葱葱的树木,街道两边树叶摇曳,天空湛蓝,一转之前的灰暗。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不再沉默,不再灰暗,听见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站在人群中心,一身红艳,画面从中心慢慢染上颜色,一切渐渐明亮,润朗起来。   车流和人流变快,暖色调的氛围,人群不再迷茫匆匆,似乎是心里有了方向,才去往远方。   他脚步轻快,路边的栏杆后退,玫瑰色的余晖,云层拥有了漂亮的光,路牌被洒了色彩。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葱白的指节纤细漂亮,手中握一束玫瑰,玫瑰娇艳欲滴,光从玫瑰花瓣透过来。   画面渐渐上移,被玫瑰遮住的五官露了出来,清雅漂亮,不染尘埃。   “频频遗漏一些。”   他嘴中轻咬着玫瑰花瓣,唇与玫瑰竟一时不知哪方更娇艳。   “又深陷风霜雪雨的感动。”   红衬衫的领口微拉,白皙漂亮的锁骨上掉落了一片玫瑰,他的目光,被镜头抓拍时带着锋芒。   “我相信自己。”   一步又一步,他往前跑,步子轻快,追着太阳。   树叶间细碎的光斑微晃。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停下来,他回眸时,轻笑,阳光洒进他眸中,眼神明亮,满身惊艳。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第21章 娱乐圈   谢秋节愣住了,看完的瞬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原来这就是夏犹清所说的两个不同的主题,强烈的反差对比。   视频播放完,只剩下一片黑屏。   他往下拉了拉,点开了评论区。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妈妈他好漂亮!!!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给了我两种感觉!凋零和盛放,一个人撑起了一部片,老公老公看看我,我什么姿势都可以!】   【管家,一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全部资料,啊啊啊他真的好绝,连脚都那么漂亮。】   【卧槽卧槽,我点进来又退出,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眼花,这是夏犹清第二次发这个小哥哥了!!】   【第二次???草,原来是他!淡颜系甜点帅哥!!差点没认出来,反差也太大了吧。】   【这位小哥哥和夏犹清关系不一般啊,多年不拍人像,一拍就是他,在别人的视频里还和小哥哥一起吃东西,现在还剪视频亲自上场配音!!这要是没关系我倒立洗头!】   【有一说一,狗男人虽然狗,但念诗的声音真他妈的好听呜呜呜,声控耳朵怀孕,球球夏老师别四处跑了,去应聘电台吧。】   【娱乐圈新人?还是哪家公司练习生?】   【这颜值好绝,给我原地出道!!】   【锁骨手指脚踝还有腰,好绝好绝太绝了!他上次还是清新脱俗山水美男子,现在简直是玫瑰美人!太适配了吧!!】   【我操,我现在只想说,夏犹清牛逼!】   【气质好绝,墨点太漂亮了,求求了!快去拍古装,这气质不拍古装太可惜了,最近的古呕剧实在看得令人下头。】   【这个概念,夏老师的深意不止于此吧,海子那段诗的下半段是——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夏老师明显别有深意,而且文案是我要你热烈,模特一身红艳,四舍五入就是我要你,我不管我不听,他们在我心里锁了。】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看得我鸡儿硬邦邦。】   谢秋节:“……”   现在的网友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这个视频,他只知道夏犹清弄了好几天,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布的,也没去关注。   他看着视频的文案,忽然想起上次夏犹清随口的那句“你身上束缚太多了”,他到底有没有其他意思?   那句文案是他想说最后却没有表达的话吗?   而袁宇还在不停地发消息轰炸他,似乎还有些其他人的消息。   【袁宇:这到底是不是你啊?长得和你真的好像,而且地点也是星城。】   【魏媛媛:那啥……哥我好像发现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魏媛媛:原来你在甜品店工作只是副业?其实是娱乐圈小演员?[截图][截图]】   截图是视频里的面部特写,里面的人漂亮精致。   【张朝阳:秋节哥,我们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张朝阳:呃……原来犹清哥那么厉害,我刚去百度了一圈,发现他以前在摄影圈好像、还很出名。】   不止是以前出名,现在照旧出名。   【张朝阳:然后我大致搜索了下他拍写真价格,大几千块钱,而且他还给我们剪视频,我们现在暂时有些拮据,秋节哥,你觉得给多少钱合适,我现在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兔子糖:秋节你真的好漂亮呜呜,偶像竟然还给你拍写真剪视频,他好爱你呜呜呜。】   【兔子糖:为绝美爱情哭泣jpg】   谢秋节头疼,没想到他手机信息爆炸竟然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当了个模特。   他给火急火燎等回复的袁宇回消息。   【谢秋节:是我。】   【谢秋节:找了个副业,我之前不知道会这样。】   【袁宇:?】   【袁宇:哦哦,我就说嘛,肯定只是长得像。】   【袁宇:?!!!!】   没想到真的是自己室友,袁宇反而有些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一时之间都没发消息。   谢秋节回复魏媛媛和张朝阳两人。   【秋节哥:不是演员。】   【秋节哥:他之前就说免费给你们拍,不用在意,你亲自问他本人吧。】   实在不知怎么回复兔子糖,谢秋节只礼貌地给出来一个谢谢。   他这时也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几天店里频频有人问他,他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兔子糖。   为什么最近那么多人给他打电话,手机里那么多娱乐公司的垃圾短信。   结果互联网告诉他,只是因为夏犹清的一个视频。   他貌似还是低估了夏犹清的影响力。   二十几年,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火起来,而且火得莫名其妙和出乎意料。   他敲进夏犹清的聊天框,夏犹清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看视频之前。   【夏犹清:?】   【夏犹清:睡着了?】   【夏犹清:突然就没消息,确实不早了。】   【夏犹清:晚安。】   谢秋节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迟疑了下,想问他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聊起。   最后只得放弃。   -   “请问谢秋节在吗?”一个西装男人问道。   曹慧颖一愣,最近很多人找谢秋节,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店里大部分的客人似乎也是冲着谢秋节来的。   她语气礼貌,“您好,请问您找他什么事吗,最近我们店生意比较忙,他可能没什么时间。”   男人轻微皱眉,“他是在这儿上班吧?”   “是的。”   “你们店什么时候下班?”   曹慧颖不知道男人找谢秋节干什么,但西装男人给人的感觉很精明、城府极深,谢秋节鲜少与这样的人接触。   于是她便说了她们正常上下班时间。   最近几天店里经常加班,男人应该不会与谢秋节碰上。   曹慧颖跟谢秋节说了这件事,“就是这样,看着很精明的一个男人,小谢你最近回家小心点吧。”   “好,谢谢。”   曹慧颖顺口问:“小夏还在外面吗?很久没见他来找你了。”   “在湘西旅游。”   “原来,”曹慧颖笑了笑,“果然是不经常在家的人。”   谢秋节嗯了一声。   照旧加完班,他算了算日子,一边往地铁口走一边给夏犹清回了条消息。   夏犹清在湘西很多鸡毛蒜皮或者有趣的事情总会跟他分享,好看的风景照也发给他看,还顺带科普地理。   但那些时候谢秋节一般在工作,所以他们除了晚上聊天,基本都有时差。   【谢秋节: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秋节: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夏犹清没回,不知道在忙什么。   谢秋节抬头看路正要走,却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   男人脸上挂着尽量亲切的笑容,“你是谢秋节吧?我在你们店门口蹲你一下午了。”   谢秋节收起手机,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男人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不可能,你这张脸最近火遍全网,我不可能认错。”   谢秋节:“……”   那你问什么。   谢秋节没心思跟陌生人多说话,抬脚就想走,男人拦住他,急忙道:“你想出道演戏吗?”   “出道?”   男人以为他有兴趣了,急忙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对,出道,拍戏,当明星,我是星云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我叫孙毅,这是我的名片。”   谢秋节接过他的名片看了一眼,确实是娱乐公司,不是什么骗子。   貌似这个名字在骚扰短信中看见过。   孙毅以为有希望,大喜道:“最近和艺人在这儿出差,上面让我过来询问一下你,你的自身条件很不错,颜值抗打,身形气质具佳,而且身上有种亲和力,很有路人缘。”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找个咖啡店详细聊一聊怎么样?”   男人作出邀请的手势。   谢秋节只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趣,声线很冷淡,“没有兴趣。”   孙毅忙道:“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我们公司在娱乐圈占有一定分量,你没必要考虑那些野鸡公司,如果你签约我们公司的话,工作待遇很好,而且夏犹清给你铺路不就是进娱乐圈吗,我们能让你在最快速度内火起来,成为新一代流量。”   “圈子弱肉强食艺人三六九等,而你的这张脸就是你最厉害的法宝,你只需要稍微有些演技,慢慢的,一定会成为大咖,赚到更多的钱。你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只要有镜头,你一定会火。”   这人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这么说过,明显就是画大饼。   谢秋节:“我对娱乐圈没有兴趣。”   孙毅并不相信,“是有其他娱乐公司联系了你吗?他们跟你谈的条件是什么,我们公司条件更好。”   谢秋节皱眉,“我说,我不想当明星。”   “没有娱乐公司联系我,请你们也不要给我电话骚扰,谢谢。”   说完这句话,谢秋节便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钻进地铁站。   谢秋节下地铁时,收到了夏犹清的消息。   【夏犹清:什么事,直接问呗。】   【夏犹清: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找你?你别管,我去处理一下。】   【夏犹清:下次及时跟我说,这次是我没有做到位,抱歉。我刚才听说最近很多人打听你,不想理就别搭理他们。】   【谢秋节:基本都是娱乐圈的人。】   夏犹清秒回。   【夏犹清:果然还是找到你联系方式了,别怕,我处理。】   倒是也没怕,只是嫌烦,但是夏犹清这话出来,他确实安心不少。   谢秋节想起那个视频,还有网友是似而非的猜测,犹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为什么用那句话作文案?   删掉。   那句诗有什么含义吗?   删掉。   你以前在北京……   删掉。   ……   他在聊天框中不断输入又删除,却不知该问什么,有些东西问了可能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何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听见什么回答。   【夏犹清:?】   【夏犹清:十分钟过去了,你在给我写小作文?】   【谢秋节:……没有。】   谢秋节打算撒谎。   【谢秋节:我在回家。】 第22章 热牛奶   虽然不知道夏犹清怎么处理的,但后来确实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话骚扰。   谢秋日开学时,谢秋节把学费转了过去,顺便给了他一点生活费,虽然他知道刘丽会给。   他和夏犹清保持着每天没有营养的聊天。   在湘西呆了一段时间后,夏犹清不知什么事,又忽然跑去了张家界。   中秋节前几天,才拖着行李箱回来。   那时,谢秋节正在厨房盯着烤箱。   直到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用手挥了挥,他回过神,吓了一跳。   夏犹清探头往他烤箱里看了一眼,只是个普通蛋糕,笑道,“看这么认真,我在旁边盯着你看一会儿了。”   熟悉又深邃的眉眼,熟悉的感觉。   谢秋节一时有些恍惚,话脱口而出“……我在做梦?”   然后才扭头往窗外看了眼,日头正亮。   可能还没睡醒?   夏犹清挑眉,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可爱,“你经常梦到我?”   “……”   这不要脸的模样,应该是真人了。   谢秋节木着脸,“没有。”   “那你刚才……”   谢秋节打断他,“我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   夏犹清好笑,“我回个家,这么让你惊讶,你都不想你室友的吗。”   谢秋节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我以为你在店里,本来还想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去接你下班。”   谢秋节收回视线,淡淡道:“我一个大男人,下班有什么好接的。”   夏犹清笑道:“半个月没见了,想看看你。”   他确实这么想的,按以往的话他其实在外面呆一个月三个月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这次明明在外面才呆了半个月。   却忽然想回来。   只是想见一见谢秋节,不止是手机聊天的那种。   “……”   “这么冷淡。”   谢秋节迟缓道:“你下次什么时候走?”   “……我才刚回来,你就赶我走?”夏犹清往他面前凑了凑。   “……”   “亏我天天给你看风景,天天给你发消息,就怕你把我忘了。”   谢秋节心说,那你怎么不知道早点回来。   不过他没说出口,他们最多也只是朋友,朋友也不会管那么宽。   夏犹清忽然伸出手,在他脸颊摸了一下,手指温热。   “……”   谢秋节抬眼瞥他。   夏犹清给他看手指上的面粉,“脸上沾了面粉,我帮你擦干净。”   “还有一点,别动。”   谢秋节余光瞥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想说自己去厕所洗把脸。   夏犹清收回手,神色自然道:“好了。”   “……哦。”   谢秋节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我先去把行李放房间里,”夏犹清顺便解释了刚才的问题,“这个月应该都在家,暂时不会往外跑了。”   谢秋节愣怔,“……嗯?”   他没必要跟他解释。   夏犹清几天果然都是呆在星城,每天就修修图,刷一刷手机,给谢秋节做夜宵。   有时候,谢秋节觉得让他在家做饭都屈才了。   中秋节三天假期,店内生意旺季,谢秋节连着加班几天。   星城的温度也是忽冷忽热,明明前两天还晴空高照,忽然就刮了大风,温度骤降。   “谢秋节,你脸色不太好。”夏犹清在家没什么事,散步顺便接谢秋节下班。   一阵冷风吹过。   谢秋节瑟缩了一下,摇头,嗓音却有些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他这几天确实有点不舒服,不过每年换季都这样。   可能冬天快到了,他讨厌冬天。   夏犹清碰了碰他的手背,眉头皱起,“手也很冷。”   谢秋节加大了步子,正想说走快一点,外面的风确实有些折磨人,他今早出门也没多穿件外套。   忽然感觉肩上一沉,一件外套迅速套在他身上,拉链直接拉到最上。   外套还有原主人身上的余温和气味。   是夏犹清的。   他一瞬间有些懵,两条手臂也被禁锢在外套中,“……你干嘛?”   “别冻感冒了,穿着。”   谢秋节看他里面就一件短袖衫,两手动作着想把外套脱了,“我不穿,拿回去。”   “别闹,你身体这么虚,到时候冻感冒了不值当。”夏犹清强硬地把外套套他身上,然后一只手从袖子里伸进去,“手给我。”   谢秋节下意识地听从了。   “……”   “另一边。”   “……”   只见夏犹清拉着他的手,将他一边衣服给穿上了,然后拧着眉道:“你是不是有点低血糖?中午没好好吃饭?”   “……”   谢秋节回答:“没有低血糖。”   夏犹清看着他,似乎总觉得不止,但确实又不像低血糖,只好放弃,“最近降温太快了,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一觉。”   “先回家吧。”   谢秋节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好。”   谢秋节身上穿着夏犹清的外套,暖和确实是暖和了一些,但他总觉得怪怪的。   夏犹清的外套本身就是宽松版型,穿在他身上就更显大,袖子也很长,只能露出半个手掌,呼吸间还能闻到衣服上沾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穿男友衬衫的女朋友。   谢秋节被自己想法吓到了。   连忙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从脑子里去掉去。   出地铁时妖风猛刮,谢秋节下意识看向夏犹清,想说要不外套他穿着吧。   夏犹清察觉到他的目光,“看我干嘛?”   “你不冷吗?”   抢在他说话之前,谢秋节手放在外套拉链上想脱下来,“你穿着吧,我没事。”   夏犹清笑了笑,“你有时间在这纠结外套,咱们还不如早点回家。”   “……”   也是。   回家,可能是吹了风,谢秋节脑子比之前还要迷糊,总有些昏昏沉沉。   洗完澡便打算直接睡了,夏犹清叫住他,“等等。”   谢秋节说:“你的外套我放客厅,要我帮你丢洗衣机里吗?”   夏犹清好笑,“谁要跟你说这个了。”   他转身进厨房,不一会儿出来,然后递给谢秋节一杯热牛奶,“温度差不多了,你先喝了再睡觉,声音有点哑,喝点热的会好点。”   谢秋节看着热牛奶,“……我是成年人。”   “加糖了。”   “……”   谢秋节只是想表达,自己已经过了喝牛奶的年纪了。   但夏犹清很坚持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热牛奶,“谢谢。”   夏犹清看着他。   谢秋节便没话找话道:“什么时候买的牛奶。”   “前不久。”夏犹清道,“你体质太虚了,吃点有营养的,赶紧喝,喝完去睡觉,明天也加班吗?”   夏犹清以前就觉得他很瘦,上次扶着他去医院时,手臂很瘦,腰也很细,身上全是骨头,这几天他在家总给谢秋节弄宵夜,本意就是想给他补一补。   他想让谢秋节养点肉。   谢秋节一口气喝完了牛奶,加糖,甜的,让他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糟糕了。   然后点头应道:“嗯,明天加一天班就休息了。”   可能是喝得有些急,谢秋节的嘴唇有一圈牛奶沫,他的脸很白,和牛奶一个颜色。   明明这些东西放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很不合适,夏犹清却觉得他很可爱,和谢秋节表面冰冷不同的可爱。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拇指按在了他唇边轻轻摩擦,低头和谢秋节的视线对上了。   气氛莫名地不对劲。   谢秋节眼神闪躲,低头,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慌乱无措,“我回房睡了,晚安。”   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房间。   夏犹清看着他慌乱的模样,轻轻笑了笑,看向自己的手指,沾了些许牛奶。   谢秋节虽然表情冷冰冰的,但是脸软软的,唇……应该也是吧?   夏犹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奇怪的东西,无奈笑了一声,他只想把他嘴边的牛奶沫擦干净而已。   而另一边谢秋节靠着房间门,心脏跳个不停。   草。   夏犹清突然靠那么近干嘛。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本来就有些昏沉的脑袋现在感觉有些晕。   谢秋节拍了拍脸,睡觉睡觉,可能最近真的太累了,心脏有点毛病。   -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觉得脑子似乎更晕了。   以为只是降温太快,身体机能没适应,多穿了件衣服便出门工作。   中秋节买月饼的人特别多,大多的订单都是月饼。   中途曹慧颖看他脸色不好,担忧道:“小谢,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谢秋节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难受,但是店里工作走不开,“应该没事。”   “真的没事吗?”   “嗯。”谢秋节嗓子有些干,话愈发少。   一直撑着到工作结束,回家洗了个澡就直接窝进了被窝。   夏犹清在外面和人谈合作,给谢秋节发了消息也一直没回,他频频看手机。   合作方正是之前一直想找他的陈导,特意从北京飞过来找夏犹清。   “小夏,真不再考虑考虑,你是对什么地方不满意吗?”陈导道,“资薪方面都好商量,时间也不长,不会影响你旅行。”   夏犹清视线从手机收回,“陈导,你就别再怂恿我了,听说你的电影要去冲奖,我不太合适,拍摄风格也不太适合你的剧本。”   “你都没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拍的那个玫瑰主题的我看就很适合,我要就是那种感觉。”   “那不一样。”   “但凡你没放那个视频,我都不会下定决心大老远跑来找你,之前我找胡有才联系你,你说你在张家界,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先去剧组看一看。”   陈导道:“哪方面不满意你再说。”   夏犹清:“……”   陈导继续道:“最近有个演员出了点问题,镜头都删了,你那小演员我看着不错,他的形象和那个角色特别贴合,要不你把那小演员带上,给我拍段戏。” 第23章 低烧   夏犹清笑了笑,“陈导,你本意是冲我模特来的吧。”   陈导之前就邀请过他,他拒绝了。   没道理剧组都开拍一段时间了,再去请一个摄像指导。   被戳穿了,陈导也不尴尬,话反而更加直白。   “对,我是想找你那个演员,之前一直物色不到合心意的演员,后来看了你那个视频,觉得他简直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我敢说,没人比他更贴那个角色。”   “你也知道我是拿去冲奖,要不你让那演员跟我说,我的电影你也知道,如果真拿上了。他一出道就可以获得无数演员难以触碰的冠冕,奖项加身。”   一个剧组,剧本和演员才是灵魂和主体,摄影再好,几个摄影师总能抵一个夏犹清。   但如此贴合人物的演员却是千万人群也很难找到一个。   夏犹清拒绝道:“他不拍戏,也不会进娱乐圈,我早之前发过声明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想拍戏呢?”   陈导说:“小夏,不用拒绝那么果断,你回去跟他说一说。我们剧组打过电话,本想派人过来亲自跟他交流,既然你发了声明,我这才跑一趟跟你谈。”   夏犹清有些没心情应付了,他看手机,这个点谢秋节应该是下班了,可能早就回家了。   夏犹清:“很晚了,陈导,下次再聊吧。”   陈导脸色冷了下来,“小夏,大家相互给对方面子,我跑大老远不是来找你吃饭唠嗑的,我尊重你说他是你的人,要是不想走你这层关系,我大有其他方法。”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他没什么好说的。   谢秋节太干净了,不适合这种地方。   夏犹清笑了一声,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他站起来身,“行,陈导,我替你跟他说,但是结果是什么样我不能保证。”   说着,他招手对服务员道:“买单,刷卡。”   付完款,他对陈导颔首道:“这顿我请您,您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   “陈导,看你面子上,我帮你问他,他要是拒绝了那也和我无关,你也别为难他。娱乐圈这块地方,不是每个人都想进的。”   陈导皱眉,他没想和夏犹清闹僵,利益方面,如果能合作当然是最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犹清一个转身已经离开了。   晚上气温更低,妖风直戳人脊背,仿佛要往人骨子里钻。   夏犹清看了眼手机,谢秋节依旧没给他发消息,可能是睡了吧,这几天加班那么累。   回家时只有一片黑,整个屋子如此的安静。   夏犹清看见玄关处有谢秋节的鞋,他应该是早就回家了。   他去敲了敲房门,“谢秋节,睡了没?”   他明明知道谢秋节听不见,忽然又觉得自己行为有些好笑。   去浴室洗去一身寒气,夏犹清坐在沙发上,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坐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又去敲谢秋节的门,只是象征性礼貌道:“我进来了。”   他推开房门,里面只有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的惨淡光线,床上一小团起伏,谢秋节安安静静地缩在被子中。   也是,他听不见。   夏犹清凑到他面前来,蹲在床边看他。   怕弄醒他,只敢用手拔了拔他额前的碎发,轻轻道:“你说你,这么招人干什么,总让别人盯着你。”   在不明亮的光线中他看见谢秋节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颤抖,似乎是呢喃着什么。   夏犹清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摸上谢秋节的额头,是冷的。   连额角都在冒着冷汗。   他着急地拍了拍谢秋节:“谢秋节,醒醒,你发烧了。”   谢秋节听不见,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整个人如同浸泡在冰水当中,他声音喃喃道:“冷……好冷。”   我是不是要死了。   夏犹清着急到想直接把他连人带被子抱医院去,谢秋节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在恐慌抓住了唯一的温暖——夏犹清的手,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不安地皱着眉头,冷汗直下,声音虚弱,好像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消失一般,“我……我还不想、不想死,好冷。”   但是水里好冷,他四肢僵硬了。   他听不见。   声音很小,可夏犹清听见了。   夏犹清心脏好像被一支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里忽然难受地要命。   他忍住喉间酸涩,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他后背安抚,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不会,你不会死。”   被安慰后,谢秋节反而像哭了。   夏犹清听见他极其压抑的哽咽,明明那么难受还下意识的把温暖死死抓在手里。   可能是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温柔,眼泪反而决堤般缓慢地落在枕头上。   谢秋节固执地说,“……我就要死了,我……文具盒里有五块钱遗产……我死了,能不能把我埋在家旁边,我听不见……我不是累赘,别把我丢了。”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   夏犹清却极其难受,轻轻安慰着他,“不会的,你不会死,你一直好好的,你不是累赘。”   谢秋节身上实在是冷的厉害,夏犹清伸手一摸,他整个身子细微地颤抖着。   夏犹清轻轻问道:“谢秋节,我爬上床了。”   不等谢秋节回答,他便动作很轻地钻进了被窝,紧紧把谢秋节搂在怀里,把他冰冷的脚放在自己腿中暖和,企图用自己体温让他舒服些。   身边是暖和的,谢秋节毫无意识地往夏犹清怀里钻,就像是人求生本能一般,他只想活下去。   “还冷吗。”夏犹清轻轻拍着他,即使知道他听不见,但他还是柔声安抚。   -   谢秋节梦到小时候。   一切都是浑浑噩噩的,像一部灰色的电影,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那年冬天是最冷的冬天,连河面都结了细碎的冰,屋檐长满了冰凌。   他站在河边,身后是村里一群他见过认识或不认识的孩子。   “听说他是个聋子,听不见,我们等会就去吓一吓他,看他会不会被吓到。”   “嘘嘘嘘你们说小声点,等会被他听见了。”   “哈哈哈都说他是个聋子了,怎么可能听见,你们去不去。”   “他像个傻子一样,每次我们叫他他都不应,还总是跑去看拖拉机,聋子是都听不见吗?我看他有时候能听见他哥哥说话。”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谢秋节如同这场灰色电影的误入者,小时候看不懂的唇语,时隔多年竟然看见了那群男生当年在说些什么。   他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被一个大年级的男生推着吓了一跳,走到了河面上。   小时候的他神情错愣,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河面细碎的冰面裂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掉进了冰水了。   冰冷的河水一瞬间漫了上来,淹没过他的鼻腔,他四肢渐渐冰凉,害怕慌乱地在水里扑腾着,大声喊着救命。   河边的男生们哈哈大笑,对他说:“傻子,站起来啊,河水又不高,站起来就过来了。”   “哈哈哈哈你看他好蠢,只知道喊救命!”   岸边河水并不高,站起来的话只会到他胸口。   可是他听不见,慌乱和害怕之下他只是觉得冷,连腿都开始发软无力,抽筋冻骨似的难受。   有人在岸边模仿着他在冰水里扑腾,夸张地喊救命,逗地一群人大笑。   那时候小孩还没有会害死人的概念,他们只觉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看着别人扑腾很有趣,并不知道哪怕是不会淹死人的河也可能会有意外死亡。   他们无知,也害人。   一瞬间,长大后的谢秋节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的身体里,他在河水里扑腾,四肢冰凉,他说好冷,意识慢慢往下沉,似乎是终于要没力气了。   他手脚冻到发凉,整个人扑腾都没力气了,一切好像都在慢慢往下沉,他看见水面之下。   岸边的男孩们看着他慢慢下沉,然后才开始有些慌张,“大哥,他好像不挣扎了,他不会冻死了吧。”   “胡……胡说什么,他怎么不站起来啊,明明就不高,他不会是装的吧,你们谁去拉他一把。”   “我不去,水里好冷,他扑腾地有点远了,我要是掉水里,回家会被我妈骂的。”   “刚才谁吓他的,谁去,怎么办!我、我看见他头也沉下去了,我们、我们这算不算杀人了啊,会坐牢的!”   年纪小的孩子快吓哭了。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谢秋节沉下去后忽然自己站了起来,一步又一步沉重而缓慢地走到了岸边,爬上去,往家的方向走。   岸边的男生们似乎被他吓傻了,所有人定格住一样,静静看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   年幼的谢秋节就那样满身冰水,穿着吸满冰水后的厚重棉袄,一步步走回了家。   他看见大哥刚回家惊吓的表情,然后变得着急又愤怒,可是他很冷,很冷,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觉得一切都很痛苦。   耳聋、嘲笑、捉弄和死亡,都让他很讨厌这个世界,他在那一瞬间身甚至觉得如果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就让那群人心里愧疚一辈子。   是不是就不会成为家里的拖累。   是不是他再也不用感受到活着的痛苦了。   他缓缓闭上眼,强撑一点笑喊,“哥,我回来了。”   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他意识沉沉浮浮中听见大哥在他耳边大喊,“小节!小节!!不许睡,不许睡,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你知道吗?!”   他似乎迷迷糊糊中又笑了一下,苍白着嘴唇,牙齿打颤,“哥……我好冷,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就快死了,哥。”   他觉得自己会被冷死,于是他颤抖地说着幼稚的遗言。   他说:“我的文具盒里有五块钱,哥,你拿去买零食吧……我希望……我死后,你们别把我丢了,我想回家……我不是累赘,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好冷、真的好冷啊。”   那场寒冷,愈演愈烈,最终变成了高烧,谢秋节在医院呆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把人烧傻了。   他记得醒来时看见白色的天花板,刘丽和谢秋季坐在他旁边,刘丽红着眼睛哭,谢秋季脸上有伤,一看就是替他报仇去了。   可谢秋节心里异常平静。 第24章 半夜做贼   后来那群小孩有几个被父母逼着给他道歉,提着各种水果零食来医院看他。   谢秋节只是看着他们,很平静地说,“可我差点就死了,他们算不算杀人。”   然后他们的父母神情僵硬,不敢说话。   谢秋节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意思,但他从来不打算原谅,他就是想让那群人永远良心不安。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冻死在水里,他希望那群人都能去坐牢。   他不善良,也没有好心,他就是想让伤害自己的人都能得到报应。   那场高烧的后遗症,就是谢秋节每年换季、冬天都会经历一场难受的感冒。   每个冬天手脚冰凉,甚至一到冬天膝盖疼,年纪轻轻老寒腿。   谢秋节从噩梦中脱离时总觉得不太对劲,眼前还是灰蒙蒙的,有人抱着他,抱得很紧让他觉得自己差点喘不过气。   而且被窝竟然是暖和的,这种暖和不是他往被子里塞热水袋的暖和,而是充实而鲜活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做梦,有个人从背后抱着他,温暖的胸口抵着他的后背。   他记得这种味道。   他吓了一跳,试探地喊:“夏犹清?”   “嗯。”夏犹清应道。   “你干嘛。”   谢秋节想伸手摸手机,看现在几点,但他手一动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扣着夏犹清的手,而且夏犹清将他抱着怀里。   “松手,你怎么跑到我房间里的。”   夏犹清:“……”   小模特有时候也挺气人。   谢秋节更像是掩饰自己的无措,嗓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慌乱,牛头不对马嘴道:“为什么爬我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犹清不回答他,摸了摸他额头,温度已经没有那么低了,说:“再睡一会儿。”   现在才凌晨两点。   谢秋节看不见,只感觉他说话时的气息洒在了他脸上,鬼使神差的,他转了个身,在黑暗里伸手摸上了夏犹清的喉结。   夏犹清的喉结很优越,锋利而饱满。   他感觉到夏犹清喉结滑动了下。   “你在说什么?”   夏犹清一瞬间僵硬了。   谢秋节记得刚才瞥到了窗外的月光,现在应该还是晚上,摸着他喉结自顾自地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我现在也是在做梦吗。”   如果不是做梦,夏犹清怎么会进他房间还抱着他。   那也太荒诞了。   他似乎还没完全从噩梦中脱离出来,有些脆弱,神情茫然,嗓音沙哑,“我刚刚做噩梦了,梦到了小时候。噩梦醒了,就长大了。”   长大了,他就自由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夏犹清拍着他后背:“不怕,噩梦而已,已经过去了。”   他们已经近乎一个相拥的姿势,谢秋节完全将自己缩成一团,两个大男人是不会这么抱着的。   谢秋节却不想把他推开,他脑子混混沌沌还很迷糊,只觉得或许是一个温和的梦。   在梦里他不想在意那么多了,他已经很累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道,“好像快冬天了,外面好冷,被窝也很冷,我很讨厌冬天。”   夏犹清一愣,没说话。   “冬天好冷,很难受……每次感冒都不好受,膝盖也疼,我不想去医院。”   夏犹清一只手伸到他膝盖揉了揉,用掌心给他捂着,“现在疼吗。”   谢秋节静静地缩着,似乎猜到他在说什么,“现在不疼。”   他语气很平静,近乎迷茫地自己问自己,“……如果我当年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痛苦了,我有时候挺不想活着的,活着很累,我也不想成为他们的拖累。”   夏犹清心疼,他不知道为什么,前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情绪,好像都给谢秋节了。   他很想安慰他,可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总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说了谢秋节也听不见。   “我爸从来不在乎我们。”   谢秋节忽然说。   他将自己的伤疤解剖着,好像只有更直观地面对自己的伤痛,才能更加坚强。   “我知道的……我妈以前想把我送走,我聋了,我每年都要生病,家里养不起我……她带着我去市场,给我买糖买蛋糕,然后我就找不到她了。”   那段时候家里很艰难,隔壁村有一家人想要一个儿子,刘丽曾经生过这么一个想法。   后来,谢秋节自己找回了家,隔壁村以为他是个病秧子也不想要他。   知道这事后,谢秋季和刘丽吵了一架,刘丽又抱着他哭,刘丽不是那群欺负他的小孩,刘丽是他母亲,生他养他,他没法不原谅她。   “我自己会回家,我会做很多事,我不是傻子。”谢秋节的情绪渐渐有些崩溃,他埋到了夏犹清的肩膀上,手还是不安地摸着他的喉结。   “你说话,我听不见声音。”谢秋节哑着嗓子说。   夏犹清说:“你很厉害,很坚强,没人不想要你。”   谢秋节感受到喉结滑动才安心下来,至少还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压抑着难受,自言自语道:“我……以前戴助听器,我能听见的,家里好不容易给我买的助听器,助听器现在也是好的,我没有不正常。”   “嗯。”   “……我成绩还可以,我也不是那么讨人嫌,我会挣钱……我没有拖累任何人。”   夏犹清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似乎是夏犹清的怀抱太安心,谢秋节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话,便渐渐安静下来,连情绪也不再那么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夏犹清以为谢秋节已经慢慢要睡过去了,他感觉到谢秋节的身子不再那么紧绷和颤抖。   谢秋节却忽然又说:“夏犹清。”   “怎么了。”   谢秋节摸着他的喉结,凸起的喉结在他掌心震动,“你声音是什么样的。”   他好像只是单纯好奇,谢秋节在半睡中忽然想起曾经在评论中看见网友说夏犹清声音很好听。   在生活中他是断然不会问这种问题,可现在是梦里。   梦里会不会可以听见夏犹清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听不见,可某些时候他还是想听见,也想听一听夏犹清的声音。   “……嗯?”夏犹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网友说你声音很好听,我看到那个视频了,夏犹清,你很厉害。”他说,“如果我能听见的话……我想听听你说话。”   他似乎只是随口说一说,毕竟他再怎么想,也得不到结果。   最后他又在夏犹清的安抚中,呼吸变得平缓,渐渐睡着了。   在惨淡的光线中,夏犹清看着谢秋节,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会讨人心疼。   直到谢秋节睡得很熟,没有任何不舒适的表情,也没有做噩梦。   天快亮了,夏犹清才回了自己房间。   如果谢秋节只以为自己在做梦,在梦中才袒露一切,当然不希望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   -   谢秋节早上醒来时,脑子有些疼,昏昏沉沉,似乎还做了几个奇奇怪怪的梦,梦里竟然还有夏犹清。   感冒这事,他每年都会经历,明明今天应该更严重的,竟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好了些。   早上醒来也没有手脚冰凉到发麻。   可能是气温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毕竟这还没到冬天,而星城的秋天并不明显,有点夏天的热,有时候又有冬天的冷。   他去厨房想煮点热乎的东西,却发现已经有熬好的白粥,冒着热气。   屋子里就两个人,那只可能是夏犹清。   他去敲了敲夏犹清的门,“夏犹清,你起来吃早餐吗?”   过了一会儿,夏犹清过来开门,一脸疲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醒了?”   “嗯。”   “那粥加糖了,你趁热喝。”   谢秋节上下打量他,“你昨晚去做贼了?”   夏犹清:“……”   小模特真没良心。   他扯出一抹笑,“对啊,采花贼。”   “……”   “……”   谢秋节沉默半晌,“你好土。”   两人对着看了一会儿,夏犹清说:“我吃早餐,等会喝完我再补会儿觉,家里有感冒药吗?”   “你感冒了?”   谢秋节又多看了他两眼,只觉得他去做贼了没睡好,但不放心,他伸手在夏犹清额头试了下温度,“感觉没发烧。”   夏犹清握住他的手腕,“我没感冒。”   “是你感冒了,你嗓子都有点哑,脸色也不太正常,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吃点药就好。”他往常都是这样,在被子里捂一捂,喝点药,过几天就慢慢好了。   何况今年情况比去年好。   他不想去医院,夏犹清也不好勉强他,只能自己晚上偷偷去他房间多看看。   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操心的老父亲,还得操心给孩子盖被子,晚上看孩子是不是发烧。   吃完早餐,看着谢秋节喝了药,进房间睡觉前,夏犹清看他脸色比之前红润些,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去。   但终究不放心,又翻出自己加绒卫衣跑谢秋节面前,“谢秋节,把衣服穿上,别再感冒了。”   谢秋节瞅着大他一号的衣服,“我自己有。”   “你有什么有,有衣服还不穿上,别仗着家里比较暖和就不穿衣服,到时候我还得大晚上把你扛到医院。”   “……”   莫名的,有点老父亲既视感。   谢秋节刚想说话拒绝时,他眼前一黑,夏犹清已经将卫衣从上而下直接套到了他身上,帽子堪堪顶在他脑袋上,卫衣依旧大,有点空荡荡。   但确实暖和。   谢秋节:“……”   只是太长了,有点累赘。   夏犹清看着他穿着自己衣服,然后伸手轻轻掐了一下谢秋节的侧腰,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瘦,天天吃夜宵怎么也没长肉,你饭都吃到哪儿去了。”   谢秋节的腰有点敏感,从来没被谁那么掐过,他一激灵,差点要原地起跳。   “……你,”谢秋节深吸一口气,知道他是好心,克制着自己没一拳揍上去,“你别动手动脚。”   夏犹清看见他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向上挑了挑。   他笑道:“腰这么敏感,其他地方不是更敏感?” 第25章 冬瓜排骨汤   谢秋节拳头硬了,斜睨他,“你再说一遍?”   夏犹清给他扯了扯衣服,“好好好,不敏感,把衣服穿好,我补会儿觉,午饭再叫我。”   谢秋节:“……”   谢秋节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闲着无聊便研究了个蛋糕。   拿起手机时,发现有几条袁宇的消息。   【袁宇:谢秋节,你今天在家吧。】   【袁宇:中午我给你送点月饼过去,到时候给我开个门。】   谢秋节看了眼时间,半小时前的信息。   【谢秋节:好。】   【谢秋节:谢谢。】   【袁宇:谢啥,你给我送了很多东西,我不过我的月饼可能没你自己做的好吃,我女朋友可喜欢你家月饼了,我就送个心意,你挑着吃。】   中午还没到饭点,袁宇给他发消息就已经到门口了,袁宇给谢秋节送了盒月饼,他们坐沙发随意聊了会儿天。   “谢秋节,你这衣服是不是买大了?”袁宇一来就看见谢秋节穿着不太合身的卫衣。   谢秋节低头看了眼,卫衣过长,直接盖到了他大腿根,但他也不好说不是他的,“嗯,确实有些大。”   他问:“你要吃蛋糕吗?今天是蓝莓爆浆蛋糕。”   袁宇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吃吃吃,终于又能白嫖蛋糕了,我都很久没吃过你的甜品,现在嘴特馋。”   谢秋节把做好的蛋糕切出来。   电视正放着《猫和老鼠》,袁宇奇怪道:“你不是不爱看电视吗,以前大半年也不见你开次电视机。”   谢秋节瞥了一眼,想起某人无聊窝在沙发上拉着他一起看,不自觉轻微笑了一下,“无聊的时候看一看。”   袁宇不太习惯无声,左右看了看,找到了遥控器,问:“我能把声音打开吗?”   谢秋节反而愣了下,“没开声音吗?”   袁宇知道他听不见,所以没开声音谢秋节不知道也正常,“啊对,没开声音。”   所以夏犹清拉着他看的时候,从来没开过声音?   和他一样在看无声的电视?   “你开吧。”谢秋节说。   袁宇不知道谢秋节在想什么,只觉得谢秋节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他身上好像多了点烟火气。   虽然表情说话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总觉得有哪些地方变了。   袁宇忽然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感觉你现在都没以前面瘫了。”   谢秋节怀疑自己看错了,“你说什么?”   袁宇突然想起那个桃花运言论,玩笑道:“诶,距离上次都几个月了,你桃花有没有碰到,跟人发展怎么样了,我女朋友说那个星座运势有时候还挺准的。”   “……”   谢秋节面无表情,“没有桃花。”   袁宇是谈过恋爱的,不太相信,“那你怎么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这情况除了谈恋爱我真想不出什么变化了,行吧,你不想说就算了,以后结婚的时候请我喝酒就行了。”   谢秋节:“……”   我真没谈,你听我解释。   谢秋节还想解释一番,袁宇根本没放心上,转头嘻嘻哈哈跟他说其他的。   正说着,夏犹清顶着一头刚睡醒随性杂乱的头发,推开房门出来了,看见沙发上的陌生人时一愣。   跟袁宇来了个大眼对小眼。   袁宇也愣住了,转头问谢秋节:“你室友?”   谢秋节:“嗯。”   夏犹清反应过来,随手抓了抓头发,笑道:“你有朋友来家里怎么不跟我讲,早知道我穿整齐再出来了。”   现在也穿的挺整齐,就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也很帅。   谢秋节问他:“你不是说中饭再叫你?”   “没办法,睡不着先醒了。”   夏犹清走到袁宇面前,伸出手笑了笑,“你好,我是他现在的室友。”   袁宇迟钝了一下,跟他握了下手,“……哦,我是他前室友。”   袁宇还以为谢秋节一个人住,他现在屋子里很多东西都很随意,谢秋节只有自己一个人才会这样。   夏犹清本想大气地请前室友吃顿饭,前室友说女朋友在家等着,就是单纯来给谢秋节回个礼物。   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袁宇出门,夏犹清懒懒靠着门口道:“兄弟,下次有机会还来家里玩。”   “……”   袁宇恍恍惚惚,总觉得进错了家门。   谢秋节捂脸,觉得有点丢人,“我说……你正常点行么。”   夏犹清转过身,“哪不正常了,看我多大方,请你前室友吃顿饭不挺好,增进一下感情,你这屋子好不容易有个人来。”   他说前室友跟说前男友似的。   谢秋节懒得搭理他,转身将袁宇的月饼放进厨房橱柜里。   夏犹清跟在他身后,“你从店里带的月饼呢?我今早还看见了,现在好饿。”   谢秋节月饼拿出来给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过节不回家的吗?”   “不回,往常我要么很忙,要么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呆着,就春节回家,我爸也不会说我,基本就是打个电话,群发几条祝福消息。”   夏犹清又说:“去年我有事在外面耽搁了一下,踩着除夕的饭点回家,我爸差点没忍住要在除夕夜唠叨我一顿,还扬言让我睡大街。”   “要不是阿姨拉住他,我可能真的除夕夜睡街头。”他开玩笑道。   总是听他在说他爸。   谢秋节问:“那你妈呢?”   撕开月饼的包装,只见棕色油亮的外皮,表面是花好月圆的花纹,一股甜香味直扑而来。   “不太清楚,在我小时候他们就和平离婚了,我跟着我爸,在我成年以前我妈就每年定时打钱,然后生日过年给我发个红包什么。”   夏犹清无所谓耸耸肩,“小时候我爸工作忙也不太管我,上大学之后才抓着我唠叨,唠叨学习后来又唠叨我工作,前几年我让他去给我找个后妈,别老抓我啰嗦,现在估计和阿姨一起过节吧。”   “你提醒我了,我给他们群发条祝福过去。”   谢秋节:“……”   这中秋节都过完了。   他没想到这人不仅自己洒脱,其他方面也看得那么开。   谢秋节看着他咬了一大口月饼,然后掏出手机直接转发了一条系统的祝福语过去。   【.*?】   谢秋节:“……”   紧接着,谢秋节就看见他手机弹出一个视频通话,夏犹清手忙脚乱地接通。   “臭小子,你给我群发消息是什么意思,你有这闲心情怎么不知道回家看看!”   夏犹清艰难吞下一口月饼,没皮没脸地笑:“诶,爸,这不是走个形式吗,不然你又以为我失踪了,报警到处找我。”   “你现在在哪,一好好年轻小伙子别老往山疙瘩钻,杀|人犯基本都藏山里,你要有什么事,我到时候报警都来不及找你,我养这么大不是养来喂狗的。”   “在家,最近没瞎走,你看看这屋子能是在外面?”他说着转了一下手机,让夏父看厨房,“爸你可盼我点好。”   谢秋节就看着他跟他爸打电话,他听不到对话那头的人,但只看夏犹清表情,也觉得他们父子关系应该是很融洽的。   父子俩话不多,主要是平常社交牛逼的夏犹清不太配合啰嗦的夏父。   谢秋节刚把米洗干净蒸上,夏犹清就迫不及待地挂了。   那头的夏父:“……”   这不孝子,气死他算了。   谢秋节翻了翻冰箱,发现没什么菜了,他前几天加班也没时间去买菜。   “我去买菜。”他说。   夏犹清抓住他,“别买了,我们出去吃,好不容易过个节,出去搓顿好的。”   “饭都煮上了。”   “……”   夏犹清思考了一会儿,“那我点外卖,我们在家吃,菜过两天再买。”   忽然想起什么,夏犹清又道:“对了,我这边最近有个导演想找你聊聊天……”   他话还没说完,谢秋节就打断,“不去。”   夏犹清笑了,“我知道你不去,我跟人说了你没兴趣,不过那导演还是想见你一面,说你特别贴他的角色。”   “所以呢?”   “所以我就想,待会我跟他约个时间,就晚上,让他请你吃顿饭,越贵越好,放心,他有钱,你吃完饭就可以拒绝他了,这波咱们不亏。”   “……”   谢秋节无语,他没想到夏犹清竟然是这样的夏犹清。   夏犹清挑眉看他,“你觉着怎么样?”   “……我觉得。”   看着夏犹清挑眉含笑的模样,谢秋节看得出来夏犹清其实希望他去看看,可能那人真的有点难缠,不然夏犹清不会跟他说这事。   在互联网上露面果然很多麻烦。   谢秋节忽然问:“你去吗?”   “……啊?”   “如果你去的话我就去,晚上就不做饭了。”   “……”   这回轮到夏犹清无言了,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谢秋节怎么那么可爱。   小模特还是有良心的,这夜没白熬。   饭煮好,外卖也差不多到了,夏犹清点了蔬菜瘦肉粥和冬瓜排骨汤,保温措施做得很好,排骨汤打开时还是滚烫热乎的。   谢秋节看着粥陷入沉默。   “为什么要点粥?”   “感冒不适合吃太油腻,多吃点粥对胃也好,排骨汤补钙,增强体质。”   “……”   所以他煮饭的意义在哪?   夏犹清首先给谢秋节盛了一大碗排骨汤,“你先喝点热乎的,千万别冻感冒了,现在还难受吗?”   谢秋节摇了摇头,却没来得及想夏犹清怎么知道他难受。   看着自己眼前的粥,他觉得夏犹清的观察力真的很强,也很细心,很温柔。   他低头喝汤,碗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喊:“夏犹清。”   夏犹清给自己盛着粥,明明他不感冒却也陪谢秋节吃得很清淡,“嗯?怎么了。”   谢秋节垂着头,碎发遮住了他乌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他问:“你对你的每个模特都这么好吗?”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   “嗯?为什么这么问,”夏犹清愣了愣,“如果你是指专属模特,像你这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就你一个。”   谢秋节抬头看他,很意外,“为什么?”   他以为夏犹清这样的人,对摄影这么热爱,应该有过很多模特。   “你和那些模特不一样,那些都是我给别人拍照,别人给我钱,来来去去的模特很多,记住的没几个,就算我早年练手也是这样。”   夏犹清看着他,笑道:“只有你,你和他们都不同,你很特别。”   谢秋节被他认真看着,忽然觉得心跳慢一拍。   他又低下头,缓慢地哦了一声。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   这人却能大言不惭地这样说。   排骨汤熬得很烂,用大量骨头长时间熬制出来,闻到浓郁的高汤就让人忍不住吞口水,连骨头缝都渗漏着鲜美,肉质细嫩又略有嚼劲,食之留香,鲜香四溢,醇厚香浓。   谢秋节发现,除了美景,夏犹清也很会找美食。 第26章 桂花糕   晚上,谢秋节和陈导在一家高级餐厅见了面。   正如他们商量好的,顺便把夏犹清也带去蹭饭,吃到一半,夏犹清借口上厕所。   陈导和谢秋节谈演戏。   但谢秋节软硬不吃,怎么说也不答应,怎么糖衣炮弹都毫无用处。   陈导一顿饭吃得心肌梗塞。   付款时,又被告知这顿饭人均四位数,虽然对他来说只是小钱。   但陈导很憋屈。   而另一边,白嫖一顿晚饭的谢秋节两人,高高兴兴回家。   星城的秋天和春天并不明显,时长不过半个月,降了几天温,妖风阵阵,尔后又忽然晴空朗照。   谢秋节今年的感冒都还没来得及难受,天气便已经暖和了。   天气晴朗,小区里的桂花都被照得格外漂亮,远看是满树金黄花骨朵,如同一粒粒明亮的星星;近看则是米粒大小的金黄花蕊,小巧玲珑。   谢秋节站在阳台时就能闻到桂花沁人心脾的甜香。   中秋过后便临近国庆。   为了国庆小长假的生意旺季员工们能更好地应对工作,店里统一放了月假。   月假。   谢秋节和夏犹清一起靠在沙发上看无声的《猫和老鼠》,但夏犹清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便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房东家的奶奶,奶奶一脸皱纹笑得很慈祥,“哟,小夏啊,小谢在家吗?”   夏犹清笑道:“奶奶早,他在家,找他有什么事吗?”   “楼下桂花开了,问他今年要不要打桂花,要是没时间工作忙,奶奶就打好了送他一些。”   “奶奶我问问他。”   “诶好,那奶奶就回去收拾收拾。”   关上门,夏犹清看向沙发上吃柚子糖的谢秋节。   谢秋节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从电视看向夏犹清,“刚才是有谁找我吗?”   夏犹清:“是房东奶奶,问你要不要打桂花。”   谢秋节站起来去厨房找干净桌布,“对,还要打桂花。”   夏犹清笑道:“你怎么和房东奶奶还有交情?”   谢秋节:“去年奶奶在小区摔了一跤,我刚好撞见,就顺手送医院了。”   房东知道后很感激,毕竟年纪大的老人摔不得,若不是谢秋节及时,他可能就要后悔一辈子。   所以后来房东一家都对他比较照顾,有时候还会叫他去家里吃饭,打桂花这种事也会来跟他说一声。   夏犹清和谢秋节一块下去打桂花,一簇簇细碎的桂花洋洋洒洒落下,如同一场金黄色的细雨,馥郁芬芳。   看打得差不多,谢秋节蹲在树下收起桌布,“可以了,不能打完,要留点花香。”   “好。”   谢秋节起身时满身都是金黄的小骨朵,柔软的黑发如同洒了一点装饰,身上全是桂花的甜香。   像块吸引人品尝的甜点。   夏犹清伸手帮他拍头上的桂花,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软软的,和谢秋节这个人一样。   谢秋节瞥他,“你干嘛。”   夏犹清面不改色,“帮你拍桂花,头上有很多桂花。”   “你自己身上也有。”   “嗯,所以你要帮我拍吗?”   谢秋节没觉得他有其他意思,正想帮他拍肩上的碎桂花,只见夏犹清忽然微微蹲下了身。   脑袋正好比谢秋节矮一个头,谢秋节沉默了一会儿,帮他拍了拍,“也不必蹲这么下。”   夏犹清只是低笑。   收下来的桂花不多,谢秋节将桂花放在茶几上,把杂质和花梗挑干净。   这个过程其实比较漫长,而且枯燥。   谢秋节要专心挑花,无心看他唇语。   但夏犹清却觉得岁月静好,他们两个人对着金灿灿的桂花,阳光从阳台洒进来,屋内花香弥漫,哪怕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挑完后谢秋节又清洗了好几遍,加盐去涩味,然后放到阳台晾干,晾干后干净漂亮。   锅里加白糖和纯净水,放入柠檬汁,煮到白糖融化后继续煮,将桂花倒入,煮到变色,一边搅拌一边煮。   晾凉后变得浓稠,糖桂花晶莹剔透,色泽漂亮。   剩余的桂花,谢秋节拿来做了桂花糕。   小方块状洁白酥润的桂花糕从蒸锅里出来,冒着热气,表层的桂花漂亮,还有一种光泽,刚出锅的桂花糕晶莹剔透,拿在手里如一块软玉。   等放凉了,谢秋节递给夏犹清一块,“尝尝。”   “给我?”   谢秋节睨他,“不然还有谁。”   可能是今天的阳光太温暖了。   夏犹清捏着那块白软无害的糕点,低头笑道:“谢秋节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居家?你这样,倒想让我和你有个家了。”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没过多思考,甚至连他都不知道里面有几分玩笑意味几分认真。   可他就是说了。   有时候,夏犹清也会想是不是真的在外面一个人自由自在漂泊久了,所以才会总想呆在谢秋节身边。   谢秋节陷入沉默。   他莫名在这句话中懂了夏犹清的意思,什么事情都是两方面的,夏犹清是自由是洒脱,也是漂泊。   他没在哪里久呆过,他从小就是野马一样地生长,他的父母给他的其实更多都是物质关爱。   夏犹清将桂花糕放入嘴里,口感很糯很细腻,还有些颗粒感的在舌尖来微微融化,绵软香甜,带着秋日温暖的缠绵。   细细品尝,清淡到恰好的桂花香犹如萦绕在身边的缱绻温柔,令人着迷,软糯甘饴,甜而不腻,清香可口的米香在舌尖随之绽放。   “如果……你想一直住在这儿的话,”谢秋节低头码着桂花糕,“我会给你留着那个房间,只要你交了房租,随便你什么时候回来。”   -   十月初,谢秋节忙,夏犹清也忙,他忽然又跑去了北京出差。   小长假很多外地人来星城旅游,店内生意爆火,谢秋节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   忽然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夏犹清给他发消息,一天的疲惫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轻松。   然而打开手机一看。   【谢秋日:二哥,你不是在星城租房子嘛,你租在哪儿啊?】   【谢秋日:我和兄弟们大晚上在外面玩,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学校门禁进不去,我想去你那住一晚上。】   【谢秋日:哥?你快回我,你弟弟不想睡网吧。】   谢秋节心里那点轻松瞬间消失,冷着脸发信息。   【谢秋节:就你一个?】   【谢秋日:对对对,就我一个,我绝对不带朋友。】   虽然谢秋日有时候真的让人很讨厌,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他弟。   【谢秋节:发你地址。】   【谢秋节:我睡着前不来,你就睡大街。】   【谢秋日:好好好!二哥,我马上到,你不用管我,给我留个门缝就行。】   谢秋节看着慢慢落幕的城市,一言不发回了家。   谢秋日在一小时后才给他发消息说到了家门口,谢秋节去给他开门,一瞬间就闻到了谢秋日身上浓郁的酒味和各种混杂沾上的烟味。   “你去酒吧了?”谢秋节皱眉。   谢秋日:“嗯,二哥,我现在好困,你就别管我去哪玩了,我就来睡个觉。”   他二话不说直接穿着鞋子进了门,当自己家一样,扭头问:“二哥,我睡哪儿啊,你给我件衣服吧,我现在身上一股味难受死了。”   “下次凌晨一点就别叫我了。”   谢秋日嘿嘿笑:“二哥,你不会不管我的。”   谢秋节给他拿了件自己不常穿的家居服,指着自己房间,“洗澡,等会你睡那间房,另一间是室友的,你别进错了,别乱进别人房间。”   “好。”谢秋日懒懒地应和,打了个哈欠,“二哥,你租的这房子还挺好。对了,妈说过两天来看我们,她在家做了吃的,会带上来,你到时候顺便给妈发个地址吧,二哥我好困,我洗澡睡觉了。”   谢秋节不语,是看谢秋日吧,担心他在这儿过不好,担心谢秋日受苦。   他在星城两年,刘丽从来没说过要来看他,只说你注意安全。   房子一共就两间卧室,谢秋日睡他那间,他拿出一床被子在沙发上铺了铺,这几天天气好,在沙发上凑合一下也可以。   第二天一早,谢秋日还在睡,谢秋节在茶几上留了点早餐钱和一张字条,便出门工作。   十月三日,国庆假期还不到一半。   谢秋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点,“二哥,二哥?”   他喊了几声没人应,茶几上放着钱,他一把收口袋里,但是厨房没有吃的。   谢秋日一边在厨房翻东西,一边瘪嘴抱怨,“怎么不把早餐做好了再走,要买早餐还要出门,这破房子住五楼连个电梯都没有。”   最终只翻出几个月饼来,他撕开包装随便啃了几口,垃圾就丢在茶几上。   一个视频打来,是他的兄弟问他在哪。   谢秋日道:“操,傻逼玩意,我在我二哥家,大早上叫我去干嘛。”   电话那头道:“滚你妈,傻逼东西现在快12点了,快出来,你他妈昨天跑你哥家去干嘛,网吧打游戏快来,下午我们去唱歌,晚上酒吧嗨起来!”   “嘿嘿嘿今天咱们晚点刺激的,昨天那个女的你看见了,漂亮吧,胸也大,今晚别回家了,咱们过一过成年人该有的夜生活。”   谢秋日也嘿嘿地笑,“你妈的玩的刺激,等着,老子换个衣服马上出门!”   昨天的脏衣服还晾着,他和谢秋节差不多高,但是胖很多,在谢秋节的衣柜里乱翻,终于翻出一套能穿出去的衣服裤子来。   出门时又看见鞋柜上放着一双上个月新款球鞋,抱怨道:“靠,二哥真他妈舍得,妈的有钱买这么贵的鞋,每次要点零花钱还扣搜地要死,就知道自己享受。”   看了看码数,他能穿,心下一动,立马把自己鞋脱掉。   他要穿出去炫耀死那帮孙子。   谢秋日虽然说是住一晚上,除了有一天晚上没回家,其余都住在谢秋节家里。 第27章 导火线   夏犹清在十月五号凌晨一点才回到家。   进门开灯,在客厅发现睡在沙发的谢秋节,夏犹清皱了皱眉。   虽说最近天气不错,但是夜里还是会降温,而且沙发睡得也不舒服。   谢秋节是被光线照醒的,稍微挣扎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   他坐起来,嗓音带着刚睡着被吵醒的沙哑道:“你怎么半夜回来了?”   夏犹清过去摸了摸他的被子,不厚,眉头紧锁,“怎么睡沙发上?夜里降温你才盖这么点被子,感冒怎么办。”   谢秋节:“我弟放国庆假,来我这住两天,让他睡我房间了。”   他一点都不想和谢秋日睡一张床,但谢秋日那性子娇气肯定不愿意睡沙发,所以他宁愿自己睡沙发。   夏犹清莫名有点生气,“他来你就让他睡你房间?!让他睡沙发怎么了,他还能冻死不成?而且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怎么不说,你直接我睡房间啊。”   “啊?”   “今天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这房间要让他睡到假期结束?你在沙发睡几天了?”   谢秋节愣住,“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夏犹清为什么有点生气。   夏犹清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看见谢秋节委屈巴巴睡沙发他就是不舒服,一想到谢秋节天天加班还不好好照顾自己他就又心疼又生气。   而且几天了,谢秋节为什么不跟他说,他房间又没人睡,谢秋节宁愿睡沙发都不跟他说一声去睡他房间。   谢秋节还是没把他当朋友,一点也不需要他。   然后他开始怪自己,干嘛要出差,他就应该在家里盯着谢秋节。   “去房间睡。”   “……不用。”   夏犹清深吸一口气,不再废话,直接连人带被子将谢秋节打横抱起,语气放轻,“去我房间睡。”   “你松手。”   谢秋节下意识挣扎,这种姿势让他极其别扭,一大男人被人公主抱很奇怪。   这人也太瘦了,连人带被子都没多少重量。   夏犹清长腿快走几步就到了房间,轻拿轻放地将他放在自己床上,“睡我房间,别睡沙发。”   谢秋节上次进他房间还是看相册那次,而且那时候他和夏犹清是趴在床上看相册。   现在这情况,他觉得别扭极了。   他想站起来想走,又没有鞋子,试图挣扎,“我弟还有两天就回学校了。”   夏犹清看了看他脸色,还好,应该是没感冒,“你也就是睡两天。”   “……那你睡哪?”谢秋节简直不懂夏犹清,就两间房,总有一个要睡沙发,夏犹清出差回来又不是为了委屈睡沙发的。   夏犹清问:“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睡沙发,你被子给我,你不介意我俩就挤一挤,床够大。”   “……”   谢秋节连自己亲弟弟都嫌弃。   夏犹清扯过他刚才盖的薄被子,“你快睡,明天还要加班,我明天没工作大早上也能睡。”   但他好像没那么嫌弃夏犹清。   反正都是两大男人,挤一挤也没什么。   “你也别睡沙发了。”   夏犹清正要出门,听见这句话转身看他。   谢秋节认真道:“谢谢。”   夏犹清笑了一声,“我去把客厅灯关了,你早点睡。”   被子里都是夏犹清的味道,那种令人安心的气味,好像窝在阳光里。   不一会儿,夏犹清关了客厅的灯,然后轻轻地钻进被窝。   谢秋节忽然心脏骤跳,脊背僵直生怕碰到人,夏犹清睡觉很规矩,说是挤一挤,其实根本没靠得很近。   谢秋节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失眠到睡不着。   但显然没有,被窝比他一个人睡的时候暖和得多,而且让他想起感冒时那场温暖的梦。   -   夏犹清醒来后在房间里玩了会儿手机,结果听见客厅很吵,打开门,就见一男一女坐在沙发,女人拿出各种东西絮絮叨叨地跟男生讲话。   男生年纪小,长得歪瓜裂枣,应该就是谢秋节口中的弟弟,那女人则像和谢秋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非常相似。   刘丽看着突然开门的男人,吓了一跳,然后尖声喊:“你谁啊,怎么在别人家里!”   他想着是谢秋节的家人,多少应该对人客气些,但是又想起那天晚上谢秋节无意中说出的话。   他顿时语气也不太好,“这是我家。”   刘丽还想说话,谢秋日扯了一下,满脸不屑小声道:“是二哥的室友,他上次说了,这小破房子里二哥竟然还和别人挤一起。”   夏犹清忍了忍。   准备去厨房倒水喝,路过沙发时,忽然瞥见谢秋日脚上的鞋,他站定盯着谢秋日的鞋看。   “你想干什么?”   夏犹清冷笑了一下,昨天他回来的晚,心思全放谢秋节身上了,倒是没仔细注意鞋柜。   今天一醒来,他一眼就看出有人动他房间里的东西了,但谢秋节从来不进他房间。   “这不是你的鞋吧。”   确实不是他的鞋,但他二哥的东西就是家里的东西,鞋子而已,穿穿怎么了。   谢秋日理直气壮道:“关你什么事,我爱穿什么穿什么。”   刘丽也尖声道:“你什么意思,小伙子,就算是合租你也不能这样吧。”   这声音听得夏犹清耳朵疼。   “我想你没有搞清楚,这是我的鞋子,我不在家不代表你就能动我东西。”   他冷声道:“不问自取视为偷,这双鞋子市场价四千多,根据刑法规定,偷窃数额三千以上算犯法,你已经成年了,要么把钱赔我要么我报警。”   “你是想怎么处理?”   操,他妈的。   他就说他二哥那么扣扣搜搜的人怎么可能买这么贵的鞋子,妈的,不是他的鞋子谢秋节放那么显眼干什么,他就穿出去炫耀了,而且这鞋他都穿两天了。   谢秋日憋红了脸,小声嘟囔:“操,谁知道是你的啊。”   刘丽反而大声叫起来了,“小伙子,一双鞋子四千块钱你怎么不去抢银行,而且,你一个大人跟小孩计较什么,他还不懂事,他又不知道是你的。”   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差点让夏犹清没明白她说什么。   夏犹清冷笑道:“十八岁的成年巨婴?需要我给你们科普了一下国家刑法和小孩的定义吗,还有,乱进别人房间也属于私闯民宅,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留。”   “看着你哥面子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乱进我房间,但是鞋子我劝你们最好快点赔偿,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其实没有并那么严重,夏犹清就是看他们不懂,钻他们心理空子,三言两语就容易被唬住。   谢秋日当然知道这双鞋值这个价,这个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理亏。   昨天他白天带着一群兄弟在家打游戏,好奇便进夏犹清房间看了看,基本都是摄像器材,男孩子对这种东西比较感兴趣,随便摸摸碰碰的,也没有把东西归位。   但他没有钱就是没钱。   谢秋日梗着脖子道:“别报警,钱我会叫我二哥还给你,大不了我把鞋子干净再给你。”   刘丽道:“你说什么傻话,四千块钱一双鞋子,明显他就是骗钱,不给!”   谢秋日不耐烦道:“你闭嘴。”   夏犹清懒懒站着,眼尾微眯,“呵,我是说的不够清楚吗?”   谢秋日咬牙切齿道:“我哥赚钱也是给家里花,反正都是我们家赔,你管谁给你的钱。”   夏犹清替谢秋节不值,他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家人。   正当两方人僵持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谢秋节。   下午三点,谢秋节不是在工作吗?   夏犹清看见谢秋节的表情,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夏犹清知道,谢秋节心情不好。   如果不是家里的事,那就只能是工作。   夏犹清不想在谢秋节面前谈糟心的事,警告似地瞥了谢秋日一眼。   识相的人就该知道现在最好闭嘴。   但谢秋日从来就不识相,他嚷嚷着大喊:“二哥!你室友要让我们赔钱,他说我偷他东西,但是你没跟我说鞋子是他的,要知道是别人的我肯定不会碰,而且,他还要告我私闯民宅,要报警抓我!”   “二哥,你怎么跟这样的人一起租房子,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会被带坏的,一来就碰瓷张口要钱。”   真是能说会道。   夏犹清简直想把谢秋节这个傻逼弟弟杀人灭口。   他妈的,你看不出来他很累吗!   刘丽也应和道:“对对,他二哥你要是有时间就赶紧换个地方吧,跟这种人待下去会学坏,好好的小伙子走什么歪路。”   “刚好秋日那边有地方租,你要不租秋日学校附近去,你们兄弟俩还能相互照应照应。”   谢秋节淡淡瞥了自己一唱一和的母亲和弟弟一眼,他看着夏犹清,“你呢,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谢秋节情绪不对劲。   他说:“你回去休息,我处理。”   但谢秋节却微微歪头看他,语气很淡,“他是我弟,另一个是我妈,你要怎么处理?”   夏犹清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秋日自以为自己赢了,刚想笑。   谢秋节看向谢秋日,低头看见那双鞋,谢秋日不由得缩了缩脚。   他轻笑了一声,很冷,“谢秋日,我好像跟你说过有些东西不是我的,你在这儿住你乱丢垃圾,你乱翻我衣柜,我都没说什么,你是我弟我让着你,你带朋友在家闹,我也忍了。”   “……二哥?”   “但是,你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还只会一个劲耍赖哭着闹着要别人给你承担责任,然后自己一个人潇洒快活,这件事,是什么样你心里清楚,我没心情替你擦屁股。”   这好像是夏犹清第一次听谢秋节说那么多话。   可每一句话,好像都是负情绪。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夏犹清,你报警吧,我不会替他给钱的。”   刘丽震惊了,“他二哥,你说什么傻话,这可是你亲弟弟……”   刘丽的话还没说完,谢秋日突然大叫起来,“夏犹清?!二哥,你室友,他是夏犹清?!那个摄影师?”   夏犹清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哥,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恶心死了,你是不是被他骗了?你跟一个同性恋住一起干嘛,你知道村里的人会怎么说你,说我们一家吗?!你难道忘记你高中时候的那个同性恋了吗!你知道什么下场,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住一起?!你为什么要成为同性恋!”   谢秋日不敢相信,他走过去想摇醒他二哥。   怎么可能,谢秋节虽然表面冷漠无情好像不在意家人的样子,可其实他才是最在意家里人的那个。   小时候他闯祸那么多次,大哥只会骂他让他自己收拾,但是只要他耍赖多求求谢秋节,他二哥都会替他收尾。   可是现在他二哥说报警?   最关键的,他二哥还和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住在一起。   多恶心啊。 第28章 害怕温柔   谢秋日走过去拍谢秋节的肩,难以置信,“二哥,你怎么了?!”   “别碰我。”谢秋节下意识推他。   他现在很讨厌和人交流,很讨厌说话,很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晃,很讨厌别人碰他。   他不懂,谢秋日为什么永远这副样子,永远在闯祸要别人替他收拾烂摊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刘丽总是偏心弟弟。   他不知道为什么店里突然就说要辞退他,那些走关系的有后台的人、正常的人永远比他有优势。   就只是因为他残疾,所以一切他都不配?   谢秋日没有防备被他推了一下,直接撞墙上了,额头磕出一块红肿。   刘丽立马就着急了,尖声叫喊,口不择言道:“他二哥,你怎么回事?!你帮着外人帮着同性恋就算了,你干什么推你弟弟,我老大远跑过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你还要和一个同性恋住一起,你不知道会被村里的人戳脊梁骨骂吗?”   谢秋节:“所以?你觉得我也是同性恋,你觉得我喜欢男人才帮他是吗?”   被谢秋节这么一说,刘丽忽然觉得有道理,不然谢秋节那么为家里着想的人为什么帮着一个外人,还让外人报警。   “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同性恋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住一起,就不能好好当个正常人吗?!你已经是残疾了,难道想让弟弟也残疾吗!”   对啊,就因为他是残疾。   刘丽只听谢秋日的一句话,他的一句反问,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   夏犹清没想到刘丽会那么说,压根来不及捂谢秋节眼睛。   谢秋节觉得一切很可笑,刘丽以前想把他丢了,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讨人嫌,他觉得自己是拖累,那么多年活得小心翼翼。   他努力地想要变好,让刘丽发现他其实有用,他不是累赘。   可刘丽向来偏心,他小时候也只是想要那么一点来自母亲的关爱,所以他努力对谢秋日好,他只想要刘丽把她对谢秋日的好分一点点给他就好。   他要求不高。   而不是每一次每一次,刘丽只会抱着他哭,小时候家暴抱着他哭,耳聋抱着他哭,他高烧也是哭,把他一个人丢在市场,他走回去了还是抱着他哭说对不起。   可是除了对不起,还有什么呢?   沉默良久。   “妈,我真的是亲生的吗?”谢秋节问。   这个问题,他问第二次了,这么多年他想问很久了,他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都是亲生的,她永远偏心弟弟,为什么从没选择相信他,为什么能出口就是伤害,还往他最痛的地方戳。   刘丽慌乱了,眼睛都红了,“秋节……秋节对不起,妈不是故意的,妈就是着急一时嘴快……妈不是这么想的,对不起,妈真的就是气坏了,毕竟他是你弟弟,你不帮着弟弟还帮着外人,你怎么能喜欢男人呢,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妈就是太着急了。”   谢秋节自顾自地问:“就因为我是老二,我是残疾,所以我什么都不配是吗?”   刘丽又跟他说对不起,和以前一样。   血缘关系真是一种令人讨厌的东西。   谢秋节从小就对自己说,那是他的妈妈,她很可怜,她没嫁个好男人总是被家暴,生他养他,还过得很苦。   所以他以后要努力,要赚钱,要孝顺,要让刘丽不再过得那么困难,要让刘丽开心,养了他那么多年回报她也是应该的。   所以他每一次都选择原谅刘丽,哪怕有时候恨过刘丽他也会告诉自己刘丽很可怜,如果连她的儿子都恨她。   那刘丽就更可怜了。   可是现在,谢秋节觉得太累了,他不想再和家里有任何关系了,他该下定决心精神上挣脱枷锁了。   于是他说:“妈,我十八岁那年就从没要过家里一分钱。”   甚至他高中的生活费都是靠奖学金和谢秋季当兵的补贴。   “十八年,我会算出一笔帐,然后把所有你抚养我长大的费用翻一倍,都打到家里的账户,谢秋日的学费我也会交。”   他曾经想过死,他站在河边,可是大哥喊他不许他跳,他就想还有人在乎他,所以他每次想死的时候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还有人在乎他。   高中一段时间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总是睡不着,没有人能倾诉,什么也听不见。   他偷偷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十几分钟里对老师崩溃三四次,哭得说不出话。   真的太累太累了。   “妈,我太累了,我不想再成为你们的拖累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过我吧,”谢秋节近乎赌气道,“对,我喜欢男人,所以我和他住一起,我帮着他说话。”   “你们不需要一个同性恋家人,我从小就不正常,我长大了还是不正常。”   “放过我吧。”   屋子里前所未有的安静,谢秋节不想管他们怎么想,他径直朝房间走。   “谢秋节。”夏犹清想拉住他,可谢秋节不动声色地躲了一下。   从他身边擦过,进入房间,然后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夏犹清一瞬间心里无比慌乱,他不觉得谢秋节会想不开,但是谢秋节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难过。   他现在见不得谢秋节难过。   刘丽和谢秋日还愣着,似乎没想到谢秋节会说出决裂的话。   夏犹清眼神冰冷地看向谢秋日两人,“滚。”   谢秋日和刘丽被赶出去,连带着刘丽从家里带上来的东西,夏犹清也一并还给他们。   刘丽慌张又无措,“秋日……你二哥是在说气话吧,他怎么会不要我们,你二哥最在意家人了。”   “妈,谁叫你要那么说,二哥以后肯定不会给我零花钱了。”谢秋日揉了揉揉脑袋上的包,有点痛,眼神厌恶,“而且他竟然和这种人住一起,肯定是被那个男人给骗了,恶心死了。”   谢秋日经常网上冲浪,虽然不太关注摄影圈,但他有一任女朋友特别喜欢夏犹清,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关于那女人对夏犹清的赞美他每次都敷衍地应和,心里不屑,唯一记住了她说,可惜夏老师不喜欢女生。   -   夏犹清坐在地板上,靠着谢秋节的房间门口,安静了一会儿,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谢秋节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睡一觉。   反正他也不用上班,以后也不需要赚钱养家,他现在很自由、很轻松,他应该高兴。   就在他无神呆坐的几分钟里,手机震动多次。   谢秋节垂着眸点开。   【夏犹清:有人在乎你,也有很多人需要你。】   【夏犹清:你要相信自己很好,你那么厉害,你会做那么多甜点和饮品,不管发生什么变故,做你想做的就好。】   【夏犹清:你从来就不是谁的累赘,你是我见过最认真对待生活的。】   【夏犹清:不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夏犹清:谢秋节,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秋节低头看着,明明说出与刘丽断绝关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难受,现在却眼前一片模糊。   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他很害怕温柔。   夏犹清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夏犹清:如果关于我是同性恋这个传言,你接受不了,你不想见我的话,我会离开,我可以搬走,可以离你远远的。】   明明这个人打桂花的时候还跟他说,他想要一直住在这儿,他们可以一直合租。   哪怕他以后旅行走得再远,只要知道这里还有他一间房间,他一定会回家。   夏犹清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夏犹清没说过要离他远远的。   谢秋节顾不上鼻间酸涩了,他打开房间门,只见夏犹清靠坐着他的房间门边看手机。   看见他眼底温柔的时候,谢秋节一瞬间觉得很难过,被丢弃的小孩不会那么难过,反而是丢弃时有人安慰更让人难过。   他忍不住蹲下来,蜷缩着身子,忍了很久的眼泪最终还是不听话地掉了出来。   夏犹清直起身子,跪着抱住他,“想哭就哭。”   谢秋季小时候跟他说,男子汉不能掉眼泪。   但是,有些时候他真的很难受,难受到眼泪其实不受他控制,只是他能忍着,忍着不哭,忍很多很多年。   谢秋节声音里带着泣音,他说:“我……变成一个人了,我是自由的……再也不会成为累赘了。”   夏犹清抱着他轻轻地拍。   安慰如果不够有诚意,那我跪着来抱你。   谢秋节没难受多久,静静地哭过后就缓过神来了,他们坐在地板上。   谢秋节说:“我终于和家里断了……可我舍不得我哥。”   他从小自尊心就很强,知道刘丽是故意把他丢在市场后,他曾经想过离家出走,哪怕以后在外面饿死冻死流浪街头,那都不会连累别人。   只是谢秋季跟他说,“小节,你不能走,你走了,哥就少了一个弟弟。”   那段时间很困难,他从小就和大哥一起长大,大哥对他很好,他舍不得谢秋季。   所以这么多年,他没想过和家里断了联系。   但是大哥已经有新的家庭了,他可以随心地去做自己了,不用给自己套上那么多枷锁。   夏犹清说:“你和你哥没断,只要你愿意,你一直是他弟弟。”   谢秋节湿润着眼睛笑了,“你见过我哥吗?万一他和我弟一样呢。”   “对你好的人,肯定和你那个便宜弟弟不一样。”   夏犹清可真双标。   刘丽没有虐待他,也不是完全的不爱他,谢秋日也把他当哥哥,只是更多时候都在让谢秋节替他收拾烂摊子,把谢秋节当取款机。   他们只是都没有那么在意他。   谢秋节拿着手机,打开相册给夏犹清看,“我哥。”   那是嫂子刚嫁进来时,他们一家拍的全家福,也是谢秋节手机里唯一一张有自己的照片。   刘丽坐在中间,他们三兄弟在后面站成一排,谢秋季身边一个温婉居家的女生挽着他的胳膊,笑意深深,寸头的谢秋季也在低头看女生。   谢秋日头发凌乱,似乎有些不耐烦但也很配合地站直了身子,距离刘丽最近,手搭在刘丽肩上。   只有谢秋节似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拍,有些僵硬但又努力自然,明明他站在中间,却好像只是一个人。   谢秋节指着女生,“我嫂子也很好,很漂亮,他们很相爱。”   夏犹清笑道:“你哥气质很正,一看就是进过部队的。”   其实仔细去看,谢秋节和大哥的五官是有两三分相似的,只是谢秋季太刚正,而谢秋节却是不知世故的清澈。   谢秋日那玩意就像街头小混混。   谢秋节点头,夏犹清看人真的很准,“其实我也很想去当兵。”   但是他身体有缺陷,进不去部队。   夏犹清却转移注意地问:“你哥叫什么名字?”   “谢秋季。”   “你们一家三个秋,挺好。”   “因为刚好是秋字辈。”谢秋节便顺口问,“你呢。”   夏犹清笑了,“我是因为我爸姓夏,所以我也姓夏。”   “……”   “听说我妈想给我取个一听就很有意境的名字,然后找字典和古诗词。”夏犹清思考了一会,“所以我的名字是出自李商隐的一句诗——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   确实很有意境。   一个人深居简出过日子,春天已去,夏季清朗。 第29章 大唐不夜城   谢秋节低声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名字有什么意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有什么意义,他又不被期待。   谢秋季是在两家人期待中出生的。   但他出生的时候,刘丽工作很累状态很不好,谢父又是个垃圾,其实刘丽本不想生他的。   夏犹清捏了捏他瘦到没什么肉的手臂,“不想这些了。”   或许跟刘丽怀胎的状态有关,谢秋节那么瘦,总是不长肉。   谢秋节看了一眼,忽然说:“夏犹清,你真的喜欢男的吗。”   夏犹清沉默了一下。   “你不能接受吗?”   谢秋节摇头,“没有,我不在意。”   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私人情况,他也不歧视,他只是有些害怕,害怕同性恋被人厌恶的眼神。   就像害怕自己耳聋缺陷,别人看他的眼神。   谢秋日说得没错,他知道高中时那个同学的下场,他有阴影,所以他很害怕。   夏犹清轻松笑道:“其实这是个传言,我早年给别人拍照练手,大概是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说法。”   “女生在镜头下的美感仿佛与生俱来的,所以我拍照的大部分对象都是女生。”   但是很多女生借着拍摄,给他送礼物或者表白,他从来没答应过,后来有人就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对女生没有兴趣。   传着传着就成了不喜欢女生。   再传他就变成了基佬。   谢秋节:“……”   所以说,很多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你不澄清吗?”谢秋节说。   夏犹清无所谓道:“对我来说没有影响,而且谣言传出去后,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往他身边凑的女生确实少了。   虽然后来,不知道从哪来了几个男的说想跟他处对象,想被他睡。   但那也是少数。   夏犹清没空搭理直接一句滚,该忙还是忙。   紧接着他去工作,这传言不知怎么又传到了北京,再接着,全网都以为他喜欢男人。   “……”   这人是真的对外界毫不在意。   夏犹清站起来,拉着谢秋节,“地上凉,别坐了。”   谢秋节站起来,看见客厅,但现在心情已经很平静。   “那双鞋子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夏犹清说:“不用。”   送给谢秋节他都愿意,谢秋节没必要给他钱。   谢秋节刚要说话。   夏犹清就继续道:“……你可以把那笔钱算进账单里,少给一点。”   谢秋节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轻颤,最后点了点头。   他说:“我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夏犹清,你带我走吧。”   夏犹清看着他,问:“你想去哪?”   “不知道。”   “……”   “哪里都行,只要不是这里就行。”   精神上决裂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谢秋节承认,他想起家人想起小时候,想起工作,他没那么洒脱,就是会难过。   谢秋节看着他。   夏犹清的眉骨很高,鼻梁也高,五官深邃,棕褐色的眸子明亮,看着他的眼睛时,谢秋节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期待的。   夏犹清笑着,“那我带你去十三朝古都西安看一看。”   “生活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你会发现,让你难过的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   -   夏犹清向来是说走就走。   他们简单快速地收拾了下行李,两小时后就能抵达西安。   趁着在飞机上厕所的空隙才有时间看一看微信消息。   【颖姐:小夏,小谢应该回家了吧。】   【颖姐:他现在心情不好,你多看着点他。】   【颖姐:前不久我们上层上司有变动,店长升职被调走了,上面塞了个新老板过来,听说是走关系的。】   【颖姐:关键是还带着一个烘焙毕业的学生,然后之前就一直计划着让那学生进去正式工作,听说小谢有点那个……就想着把小谢调到其他店面去,一个很偏的地方。】   虽然是同家品牌但在不同地方,客流量是不一样的,提成和待遇也是天差地别,谢秋节被调走就相当于降职,甚至是裁员。   而且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很不方便,如果谢秋节真去了,他还要重新找房子什么的。   【颖姐:最近假期客流量大,新人肯定应付不过来,也没那实力,老板怕砸招牌,所以才一直留着小谢。】   【颖姐:然后假期快结束了,小谢不知道从哪看见这消息,新老板刚提出调动,小谢就自己主动辞职了。】   【颖姐:小谢找工作比较困难,小夏,麻烦你最近多看着点他。】   夏犹清一字不差地将消息看完,沉默地打字。   【小夏:好,谢谢颖姐。】   【小夏:你别担心,我带他出去散散心,过几天会慢慢好的。】   夏犹清收起手机回到座位,谢秋节第一次坐飞机,之前还有些不安,现在适应了就静静看着窗外。   夏犹清拍了拍他,让他看自己手机,“国庆假期酒店比较满,只有标准间和套间了,你想住哪一种。”   谢秋节扫一眼价钱,毫不犹豫道:“标准间。”   夏犹清好笑,他就知道。   夏犹清曾经在西安也呆过一段时间,对这里还算熟悉,一下飞机已经晚上七点,直接打车去酒店。   谢秋节直到恍惚着推着行李箱进了酒店,看到只有两张床的单调房间,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觉得自己仿佛被鬼上身。   谢秋节默了默,安慰自己,算了,来都来了。   他看向夏犹清:“酒店费我等会发你。”   夏犹清道:“好。”   “……”   “……”   谢秋节说:“等会我们去干什么。”   夏犹清将行李箱放好,“你想出去玩吗?这儿距离广场很近。”   “都行。”   他就是想找点事情做,散散心,只要不闲着就好。   -   他们去了大唐不夜城。   此时还是国庆假期,不夜城正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大唐不夜城建筑风格是仿唐文化式建筑,此时夜色已深,两边建筑流光溢彩,绚丽繁华。   谢秋节站在灯火通明中,脑中闪过曾经看过有关于盛唐的画面,一瞬间像是穿越,置身大唐。   夏犹清笑道:“谢秋节,要不要去租套汉服,你穿汉服肯定很好看。”   谢秋节看见夏犹清眼里映着灯光璀璨,“好。”   来玩当然是要玩尽兴。   夏犹清眼中闪过一丝惊愣。   谢秋节忽然觉得好笑,仰头看他:“你以前不是说我古相脸,适合古装吗。”   当然适合。   夏犹清只是没想到谢秋节这么配合。   汉服租赁店的老板是个阿姨,看见帅哥特别热情,“两位帅哥,是要租汉服吗,是想要什么款式的?”   “我们家什么款式造型头饰都有,保证给你们做的漂漂亮亮的,”老板乐开花,心想着这两位穿出去还能给自己带一波客人,“你们二位长得真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谢秋节问夏犹清,“我适合什么?”   夏犹清:“我给你选。”   老板乐道:“两位帅哥,那你们自己挑一挑,挑好衣服叫我们就好,我一定给你们找最好的造型师。”   谢秋节点头。   夏犹清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挑到想要的,紧接着是做造型。   一切完成。   谢秋节身着青衫古服站起身,颜色素净,宽袖束发,行走间裙摆间泛起青色的波澜,眉若青黛,浅浅抬眸。   如同书中走出来的清儒俊雅贵公子。   造型室里本来有人小声聊天,却瞬间安静。   造型师怔愣着,甚至一个瞬间脱口想喊给公子请安。   而当事人一无所知,来到夏犹清面前:“你不换吗?”   尽管夏犹清知道他一定适合,但还是被他惊艳到了,他回过神笑了,“你想要我换吗?”   谢秋节说:“想,我给你挑衣服,行吗。”   “行,反正我穿什么都可以。”   “……”不要脸。   谢秋节又多瞅他两眼,夏犹清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谢秋节去挑衣服。   而造型室里突然有人喃喃出声,“……刚才是有人穿越了吗?”   另一个也神色恍惚道:“我好像真的看见古人了,古代贵公子。”   “我怀疑我们集体眼花……”   而刚才给谢秋节做造型的造型师回过神,掏出手机,疯狂给自己姐妹发消息。   【我跟你说一个事情,你不要害怕,我好像看见穿越的人了。】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穿越吗?】   造型师小姐姐恍恍惚惚,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的造型是她做出来的。   【啊啊啊啊,公子真的好好看!!!】   【他真的太适合汉服啊,我愿称他为汉服天花板啊啊啊,救命救命,太好看!!他好有气质,我跟你形容,算了,我形容不出来,他就是真的贵公子!】   “……”   【他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神经,我做古装造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适配古装的,他简直就是穿越过来的。】   【小女子此生能见这样的公子一眼,已经无怨无悔了呜呜。】   小姐妹在手机那头抓狂,啊啊啊,你他妈倒是给我发照片啊!发!照!片!你跟我说我看不到啊!   我他妈看!不!到!   谢秋节给夏犹清挑了一身唐朝红色官服,圆领袍衫,头戴官帽。   衣服换上,夏犹清一看见谢秋节就笑了。   他笑的颇为张扬,眉飞入鬓,意气风发的模样,让谢秋节想起鲜衣怒马状元郎。   如果将夏犹清放在古代,估计就是这样吧,还有着诗人的恣意洒脱。   “接下来想去哪儿?”   谢秋节回神:“想去看不倒翁。”   夏犹清挑眉,“走吧。”   谢秋节心脏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官服和他太配了,连走路都透着潇洒。   谢秋节心里默默想,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制服诱惑? 第30章 记录者   安夏是一名古风摄影,最近工作室的古风短片缺个演员,打算拼运气在大唐不夜城找一找,虽然概率很小。   身边的姐妹三七七道:“这样真能找到吗?”   安夏四处看,“找不到就算了,茫茫人海中挑一个适合的演员太难了,概率很小,找不到就当随便来玩一玩。”   三七七:“那角色怎么办。”   安夏叹气,“还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找工作室里演员顶一顶了。”   能把古装穿出气质的人太少了。   何况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素手执棋的淡然如安的贵公子角色,这种气质太难找了。   她想起了之前在夏犹清视频上见到的那个淡颜系帅哥,不过借不过来。   夏犹清护着那小帅哥护眼珠子似的。   “也只能这样,就希望咱们运气好点吧。”三七七无奈。   她们说话间,三七七忽然瞥见一个人。   她猛然按住安夏的肩膀。   安夏嘶一声,“你干嘛。”   三七七疯狂摇她,语气有些颤颤巍巍,“我我……好像眼花了,碰上穿越者了。”   “不不,应该是……真人,活人,真的活人,我们今天运气真的好好。”   三七七胡言乱语说完,才捏着安夏的脸让她扭头,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快看,是不是活人!!这不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演员吗,他他他真的气质太绝了!”   安夏看见一个男人青衫长裙,安静地在一旁等奶茶出杯,有几个路人围在身边。   三七七正还想跟自己姐妹说,却见自己姐妹一个闪现已经出现在奶茶店附近了。   三七七:“……”   谢秋节在奶茶店附近等奶茶出杯。   给他拍照的路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哥哥,你身上汉服是哪家的啊?能给个链接吗,地址也行。”   “帅哥,能和你合张影吗?”   “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等我把图精修返给你啊,我请小哥哥吃关东煮。”   ……   他和夏犹清本来要去看不倒翁小姐姐,但是人太多,一转眼他就走散了,夏犹清疯狂打视频发消息问他在哪。   让他呆在原地不要走动。   安夏钻进人群,和谢秋节保持点距离,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打量了下谢秋节,越看越满意。   安夏生怕自己吓着帅哥,“……帅哥。”   “那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刚才几个问联系方式的女孩子瞬间开着玩笑凑热闹,“姐妹,好东西要分享啊,小哥哥的联系方式不能独吞呐。”   谢秋节颔首重复:“不好意思,不加陌生人。”   然后奶茶店在喊他的号,提上两杯奶茶准备找个安静的角落等夏犹清。   “那合影呢?小哥哥,我们一起合个影嘛。”   几个大学模样女孩子是相约出来的。   谢秋节在夏犹清的训练下已经不怕镜头了,想着不合影他们可能不走,便道:“可以,那等会儿你们就不要堵在店门口了,会妨碍别人做生意。”   奶茶店小哥很想说不妨碍不妨碍,求求你在这多站会。就谢秋节买奶茶的这段时间,他们店一下多了一波客人。   啊啊啊小哥哥脾气好好。   几个女生瞬间兴奋起来,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来了几张集体合照。   一波拍完,又另一波,谢秋节不好再拒绝。   等拍完,安夏和三七七越发觉得谢秋节不错,面对镜头也不羞涩。   三七七夸道:“小哥哥,你穿这一身真的好适合啊。”   安夏深吸一口气说:“帅哥你好,我是一名古风摄影师,最近缺个演员,请问你愿意当我们剧组临时演员吗?”   谢秋节:“……”   怎么又是摄影师。   他是有什么吸引摄影师体质吗。   安夏看他沉默,连忙道:“不是骗子我们真不是骗子,我们是正经工作室,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请你吃饭跟你详细说……或者你可以去我们工作室参观一下,如果你过两天要回学校的话,我们可以调整一下时间拍摄,会付你工资的!”   “翘我墙角?”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嗓音。   说着,安夏就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懒懒地搂住了谢秋节的肩膀。   男人看着谢秋节,声调带笑,“不是让你找个角落等着吗?”   谢秋节:“走不丢,顺便买杯奶茶。”   然后夏犹清和安夏四目相对。   “……”   “……”   两厢沉默。   三七七率先打破沉默,惊叹出声:“夏犹清?!哇,你穿这一身好帅,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见你穿汉服!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对不对,你怎么在西安,你前几天不还在北京吗?”   谢秋节扭头看他,“你们认识?”   夏犹清笑道:“认识,都是朋友,还一起导演过片。”   “……”安夏陷入沉默,仔细看谢秋节,才发现这他妈竟然是夏犹清那个小模特!   好不容易遇见个心动的演员!   该死的可塑性!这帅哥是日抛脸吧,换套衣服换个人。   安夏打商量,甚至用上敬语:“……夏老师,要不把你模特借我们几天?”   夏犹清笑一声,“我们还饿着,不想谈其他的。”   安夏:“……”   夏犹清一来就宰她吃饭,还是一样不要脸。   如果单纯请小哥哥吃饭,安夏非常愿意,但是请夏犹清这个狗男人吃饭,就……   安夏咬牙道:“我请你二位吃饭行了吧。”   “那敢情好。”   安夏:“……”不要脸。   -   餐厅。   安夏问:“夏犹清,你怎么跑西安来了?前几天我们邀请你,你不还说没时间吗。”   夏犹清喝着谢秋节买的的奶茶,“前几天在北京,带我模特随便转转。”   可恶,这么好的小帅哥怎么跟了夏犹清。   三七七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偷拍,“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皮肤好好,眉尾那颗痣好好看,素颜穿汉服都这么好看,小哥哥,你要不要来我们工作室当汉服博主?”   谢秋节言简意赅,“谢秋节,不当博主,谢谢。”   “好叭,小哥哥等会我们能合影吗,你这身太好看了,这一看就是夏犹清挑的。”   三七七倒没觉得太失落,毕竟那么多人请谢秋节进军娱乐圈,甚至听说一个大导演邀请他加入剧组,他都拒绝了。   证明人家真的意不在此。   谢秋节吞下嘴里的东西,“好。”   安夏问:“夏犹清,你准备在西安呆多久,住哪儿啊?”   夏犹清一听就知道她是想打听谢秋节,好笑:“怎么,你要给我们提供住宿?你就是觊觎我的人。”   安夏:“……”   谢秋节:“……”   一顿饭吃饱喝足,三七七特别高兴地一直在看帅哥,对面帅哥坐着俩,一个清儒俊雅的书生,一个意气风发朝廷官员。   实在太养眼了。   直到一顿饭结束,她总觉得忘了什么,然后继续忽视安夏示意的眼神,跟谢秋节合影。   “早知道今天能碰见你们,我也穿汉服啦,我有一套新汉服还没来得及秀一秀。”三七七举着手机,“秋节,看镜头。”   “夏犹清,快来快来,合影!”三七七高兴地招呼他,三人合影后,她又看着照片瘪嘴,“我到底有什么自信跟你俩站一起,算了,好不容易看见你穿汉服。”   她说着上下打量夏犹清这一身,“夏犹清,你怎么想穿官服的呐?官服太难驾驭了,穿不好就是小太监,不得不说,真的好配,你刚才走路那几步,简直走进我心里。”   谢秋节觉得三七七说话很有趣,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夏犹清看见他笑了,懒懒地站在谢秋节身边,嘴角轻勾,“他选的衣服。”   安夏说:“夏犹清,要不你也临时当一下模特,我给你们拍照,你们这一身真的太帅了。免费的,不收钱。”   夏犹清无情戳破:“你又想勾搭我模特。”   安夏:“……”   谢秋节却问:“你拍吗?”   夏犹清眉尾轻挑,“你想拍?想拍我给你拍啊。”   谢秋节:“我想和你一起,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想留个纪念。”   夏犹清在山顶遇见他时,跟他说,出去一趟拍些照片留个纪念,还能记录年轻。   他想起曾经在夏犹清相册里看过的那些城市和山川湖泊,他想把某些时刻留住,就算哪一天老去,忘了这些拍这些照片时自己的心情,但只要看见照片,他也会觉得自己也青春过。   他的一生,能留下的东西太少了,什么痕迹也没有。   趁现在,他想留下点东西,成为一个记录者。   夏犹清笑道:“好啊,刚好我也没拍过古风写真,还是当模特。”   因为没带相机,安夏打电话匆匆叫人送来了相机,给夏犹清和谢秋节拍写真,哪怕不能让谢秋节进组当演员,给他们拍点自己想拍的照片。   安夏也觉得很满足。   最后,拍了好几组照片,谢秋节和夏犹清去租赁店换下衣服,店老板还笑呵呵地欢迎他们下次再来,就这两位帅哥走出去后她们店多了一波客人买汉服。   安夏收起相机,“过几天我修好给你们,对了,秋节,加个微信吧。”   她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   三七七高兴地掏手机,“我也要我也要。”   谢秋节分别加上两人,对她们点头,“辛苦了,谢谢。”   夏犹清拉过谢秋节,跟她们挥手,“早点回去,女孩子还是别熬夜。”   他们渐渐走出不夜城,所有大唐的灯光往身后退去,仿佛从盛唐回到现代,如同一场奇幻的梦。   两人并肩走着,谢秋节忽然问:“夏犹清,我能去给安夏当演员吗?”   他们之前说好的,他是夏犹清专属模特,所以谢秋节想问一下夏犹清的意见。   “嗯?为什么忽然想去拍短片了。”   “因为有工资。”   他就知道谢秋节这个财迷,夏犹清语调慵懒,“其实安夏之前跟我说过,她邀请我来西安一起拍个短剧,然后想见一见你,我本来就想带你来西安玩一圈,但是你有工作走不开,现在也算阴差阳错吧。”   他又说:“你想去就去,到时候我也在那里,可能还会负责你的镜头。”   谢秋节点开手机,“那我和安夏说一声。”   安夏最后走的时候都还眼巴巴看着他,明显还是希望他能进组的。   夏犹清按住他的手,“今天别说,不然她会激动到睡不着觉,通宵写策划想镜头,然后把工作室的人喊起来工作。”   谢秋节:“……”   人对自己热爱的事物真的很疯狂。 第31章 糊辣汤和肉夹馍   一早睁眼,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谢秋节翻了个身,看见对床的夏犹清,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家。   谢秋节稍微躺了一会儿,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见夏犹清睡眼惺忪地靠着床头看手机屏幕,“醒这么早?”   现在才六点半不到。   夏犹清头发凌乱,带着困倦的睡意,五官长相的攻击性减轻了,带着点年少的懒散,就像是睡不饱的高中生。   谢秋节说:“你还继续睡吗,我去外面逛一逛,顺便给你带个早餐。”   住酒店没有自己家舒服,而且四周太陌生了,谢秋节有点不习惯。   夏犹清撑着床起身,“算了,不睡了,这个床不舒服。”   他们简单收拾了下,西安清早的气温偏低,谢秋节套了卫衣外套才出门。   早餐的热气从街巷透出来,谢秋节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这种街巷的烟火气,清早的街道行人不多,安静却带着生活气息。   夏犹清带着他坐在糊辣汤店里,两碗热气腾腾的糊辣汤上桌。   软软白白的面筋浸泡在棕色的汤汁中,晶莹又嫩滑的粉条占了一个碗,卖相并不算好看,但闻着很香。   谢秋节尝了一口汤,热乎,汤汁浓酽,浓中带辣,辣中有香,还有点酸,但很回味。   夏犹清看着他喝了一口:“感觉怎么样?”   “好喝。”谢秋节评价道,然后夹起粉条开始吃,“我想吃肉夹馍,你知道哪家肉夹馍好吃吗?”   “吃得完吗,你平常在家都吃得不多。”   “吃的完,今天消耗可能会比较大。”   夏犹清看着他的脸,其实还是偏瘦,他的脸长点肉会更好看,夏犹清自然地把自己碗里还没动过的牛肉给他,“多吃点,长点肉,太瘦了。”   谢秋节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牛肉片,“自己吃。”   夏犹清笑了笑,“我不需要长肉,别纠结了,吃完带你去吃肉夹馍。”   谢秋节不懂他为什么执着于他长不长肉,只觉得夏犹清越来越像老父亲。   谢秋节平常确实吃得不多,可能是换了个心情,他今天胃口异常好。   肉夹馍就是一个膨胀的大饼,外表焦黄,金灿灿的,刚出炉时有一股淡淡的小麦香,谢秋节吃的时候还有些烫手。   一口咬下去皮酥里嫩,内里绵软,饼酥肉香,满嘴喷香可口的肉汁,浓郁香醇。   谢秋节吃个肉夹馍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夏犹清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   谢秋节瞥他一眼,含糊不清的语气,“干嘛呀?”   连语气都不得已带上了小尾音,夏犹清觉得很可爱,“你像仓鼠,仓鼠吃东西就这样。”   谢秋节:“……”   他一口吞下去了,才木着脸对夏犹清说,“你才像老鼠。”   夏犹清却忍不住笑,眉眼张扬,此时天色已经越发亮了,暖黄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谢秋节就看着他笑,忽然觉得这个早晨很美好。   回酒店拿了相机,他们去走回民街,逛钟楼,在钟楼二楼登高望远,可以看见街道最壮观的地方。   然后又去城墙游玩,西安城墙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城墙。   早上的城墙人还不多,夏犹清在永宁门的城墙上拍了几张钟楼的照片,然后各种拍谢秋节与城墙合影。   走在城墙时,谢秋节忽然问:“我能用一用你的相机吗?”   夏犹清笑:“给,你可以尝试一下拍摄。”   夏犹清今天带的是奥林巴斯相机,很小巧,放在斜挎包里很方便,拍摄是一种胶片风的复古感,不管拍人拍景都很好看。   很适合西安厚重的历史感。   谢秋节拿在手心觉得很仪式感,他随便对着客栈来了一张,才继续问:“怎么拍出来才算好看的?”   “你觉得好看的图片,拍出来就是好看的,摄影是很主观的,”夏犹清看着他拍下的一张,“比如这张,你拍的时候并没有技巧,但只要拿给别人看就会觉得很舒服,那就是好看的。”   “如果要跟你讲冷暖、构图、光线的话,那太复杂了,你一时之间也不能理解,按自己想法来拍就好。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展现在镜头里就可以是什么样。”   你眼中的世界?   谢秋节不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前十几年就像一部黑白的无声电影。   谢秋节把镜头对准夏犹清,一边问他:“那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夏犹清笑起来了,有一种苏感,连眉尾都带着勾子似的吸引人,唇也很性感,更添五官上的高级感。   镜头里,他的背后是城墙和天空,天空不算蓝,阳光金黄,他好像是穿过西安城墙街巷的一阵风。   谢秋节在镜头里看他说:“我眼中的世界都在镜头里了。”   镜头定格。   这大概就是谢秋节眼中的世界。   这一期间,谢秋节对相机爱不释手,他觉得拍摄的感觉有点上瘾,特别是当复古风与西安重合。   他们一路走,夏犹清一路科普。   “十三朝古都,古丝绸之路的起点,古时候的长安,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曾在这儿延续,可以说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了。”   谢秋节印象最深的其实只是盛唐,“我只记得李白和杨贵妃。”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夏犹清念了一首诗,然后继续道:“他很潇洒,乐观又豁达,在他一生中,那个车马很慢的时代,他游历了祖国大好河山,去过200多个地方。”   余光中先生曾这样形容他——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我从小就觉得他很厉害,虽然政治上没有什么成绩,但他一生去过很多地方写过很多诗,流传后世。”   谢秋节说:“你也很潇洒。”   夏犹清说:“那是不一样的。”   谢秋节:“他生在一个好年代。”   就像同是唐朝诗人,早年杜甫还有“一览众山小”的张狂气,晚期的他则是见过现实残骸后的悲凉沧桑。   “……这样说也没错。”   历史的时代大环境会影响每一个人,就如同杨贵妃的悲剧,盛唐时她是大唐盛世的象征,而盛世将倾,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可他们身处的时代更好,和平时代,繁荣昌盛。   夏犹清继续絮絮叨叨地跟他讲历史,谢秋节感觉一瞬间回到高中,但他是理科生。   他麻木着脸,“你不要跟我讲历史了。”   听得他犯困。   夏犹清忍笑,“那我给你讲地理?”   不等他说话,夏犹清就清了清嗓子道:“西安,位于中国中东部,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冷暖干湿四季分明,夏季高温多雨,秋季凉爽……”   谢秋节黑着脸捂住他的嘴,“闭嘴。你有本事跟我说物理。”   夏犹清拿下他的手,“那还真没本事。”   他们正闹着,旁边一个男人忽然道:“两位同学,你们刚才的讨论挺有意思。”   谢秋节和夏犹清齐刷刷看向他。   男人模样三十五岁左右,穿戴整齐,透着一股学术气。   今天夏犹清穿的依旧很休闲,斜挎包,一双球鞋,看着确实像个大学生。   而谢秋节经常会被人误认为是大学生。   夏犹清率先不要脸地认了同学这个名称,“老师好,你是附近大学教授?”   谢秋节:“……”   男人笑呵呵:“对,历史教授,现在都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了,你们是附近的学生吗?还没回学校,现在的学生能在旅行中想起历史确实有些难得了。”   夏犹清道:“我们距离学校近,早上随便来逛一逛,那都是高中知识了随便说说。”   谢秋节:“……”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一点不减。   历史教授说:“两位同学是学历史?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西大听听课,我的课堂非常欢迎你们这样的学生。”   夏犹清本来想客气客气一下,看见谢秋节,话忽然转了个弯,“好啊,那老师什么时候有课,我们有时间就去听课。”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打听到了历史教授的上课时间和教室,然后和历史教授侃侃而谈。   最后约好下次去学校听课。   和历史教授分开,谢秋节问:“你真打算去听课?”   真没想到夏犹清除了热爱摄影,还喜欢历史。   夏犹清嘴边擒着一点笑意,“都跟老师说好了,当然不能翘课,谢秋节同学,你说是吧。”   谢秋节:“……”   他对历史并没有什么兴趣,当初就是看大段大段文字犯困,才更喜欢理科这种简单客观的学科。   “要去你自己去。”   “别啊,”夏犹清凑在他身边,“过几天有老师的课呢,老师邀请我俩一起去,没有你,他会伤心的。”   伤心个鬼。   说着说着,夏犹清忽然道:“其实老师说的挺对的,不管是哪个方面,现在的人都越来越浮躁了,能在历史这个比较枯燥的专业一直走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少。”   谢秋节说:“他就一直坚持着,对热爱的事业人们甘愿坐冷板凳。”   直到把冷板凳坐热。   “……也是。”夏犹清顿了一下才说,“大部分的事业都是孤独的,摄影,也不过是记录孤独的过程。”   谢秋节知道,夏犹清花了七年时间成长,在那些孤独的日子慢慢熬成现在灿烂的模样。   一朵花开是需要时间的。   夏犹清继续说,看着谢秋节,“谢秋节,你有什么一直想坚持下去的事吗?”   甜点。   谢秋节脱口想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辞职了,未来还不知道干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沉默。   “如果想做,你就放手去做。”   良久的沉默,谢秋节低头道:“……不知道怎么开始,夏犹清,我不是你……很多事情最后不得不妥协。”   “看我。”夏犹清捏了下他单薄的肩膀。   谢秋节看见他说,“不用妥协,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甜点师,那就研究甜点,我一直在你身边,可以成为你坚强的靠背。”   谢秋节在那一瞬间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可以走下去的。 第32章 臊子面   西安城墙全长13多公里,走起来太废脚,所以他们租了一个双人自行车。   骑着自行车迎着风,所有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然后去了历史博物馆,等出来时,找了家臊子面店吃。   臊子面的配色很好看,绿的蒜苗、红的胡萝卜、白的豆腐等搭配在一起,面条白软细长,面汤油光红润。   谢秋节刚尝两口,忽然感受到手机震动。   他摸出来点开消息。   【三七七:秋节,你们火出圈了!!】   【三七七:[链接:不夜城的两位汉服小哥,国风才是最吊的!]】   【三七七:昨天晚上,这个视频就转发过百万了!现在还一直在网上发酵,而且你昨天和好几波人合影,现在很多人纷纷晒出合影和偷拍,关于这个的热度还在一直上升!现在不仅是西安人们知道了你们,可能全国观众都知道了!】   【三七七:你们简直大为我们汉服长脸,这程度,都快赶上不倒翁小姐姐那次啦!嘤嘤秋节苟富贵勿相忘,你来我们工作室嘛,我们还能蹭一波流量。[狗头][狗头]】   谢秋节一边嗦面一边点开那个链接,夏犹清听见声音看他,笑了,“三七七也给你发了?”   谢秋节点头,“她说我们出圈了。”   谢秋节看着视频,视频是他和夏犹清站在一起,还有他一个人等奶茶的时候,偷拍的人技术挺好,哪怕光线不明朗,他整个也像发光一样。   难怪又突然爆火,主要视频拍得好。   他往下翻评论,想着路人应该不会那么激动。   【这哪是穿汉服?明明是把书里的人扣出来了!!!】   【我天,这个青衣服的小哥哥气质好绝,求把古装焊死在身上!】   【啊啊啊啊啊,好绝,小说男主有脸了,就是这种感觉!】   【小女子不才,刚好碰上青衣小哥哥,顺便拍了张合影[骄傲]】   【呜呜呜我也去了不夜城,怎么没碰到两个小哥,球球两位小哥哥再穿一次,我一定翘课去看你们!】   【斯哈斯哈,我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官服穿那么气质,制服诱惑我好爱!!!】   【国风就是最吊的!!!那位青衣小哥哥是汉服牛逼症吧,他简直就是我心里的汉服天花板,求求你快去演戏。】   【状元郎和书生公子,这都不磕,天理难容,官服男人搂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幻想他们现场doi了!】   【……怎么越看越像夏犹清那狗男人和他的小模特?】   【夏犹清?啊啊啊啊我想起来!!!是那个满世界跑的摄影师,他的照片我见过,那些风景照都好绝,我好爱他大理那个系列!!】   【青衣小哥哥绝美!!!书生贵公子,他颔首点头的时候我死了,血条清空!】   【我不允许红衣状元郎没有姓名!】   【鲜衣怒马状元郎呜呜呜,惊鸿一瞥,太惊艳了,他挑眉的时候我人没了!哥哥快走进我心里来。】   【我宣布我就是红衣小哥的走路粉,他走路太飒了,简直走在我的大动脉上。】   【嘿嘿嘿小哥哥青衣小哥哥嘿嘿嘿[痴呆][痴呆]】   【央视快给他们寄邀请函,我不允许这样的宝藏男孩被埋没!国风系列怎么能少了他们!】   谢秋节:“……”   行吧,人们对长的好看的事物都是一个态度。   谢秋节随便和三七七聊了会天,然后三七七给他推荐西安各种打卡地点和美食。   谢秋节看得心情很好,他有点爱上旅游的感觉。   他喝口面汤,汤味酸辣,味道鲜香混厚而不腻。臊子面洒的肉末也很好吃,弹牙爽口,带着满足感,面条虽细长但劲道十足,柔韧滑爽,酸辣中带咸,越吃越香。   谢秋节滋溜滋溜着就已经半碗下肚。   安夏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安夏:秋节,你们的照片我修好了,发你一份。】   【安夏:我可以把你们照片发出去吗?全网都在求你们更清晰的照片!】   【秋节:我都可以,你问夏犹清吧。】   【安夏:……】   【安夏:他让我问你。】   【安夏:那你同意我就放出去喽。】   谢秋节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跟她说,放下筷子认真打字。   【秋节:安夏,你现在找到那个角色的演员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我可以试一试,但是我没演技。】   【安夏:??!!!】   【秋节:可能会比较麻烦你们,你可以考虑一下。】   【安夏:!!!!】   【安夏:不考虑不考虑,直接就你了,其他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磨,你哪天有时间,七七说你们在西安玩,我马上准备道具,通知其他参演人员,你有时间跟我说!!】   【安夏:顺便你哪天闲的话,可以让夏犹清带你来参观参观我们工作室,那狗男人知道我们工作室地址,秋节你快来!!】   【安夏:我给你发一份剧本,你可以让夏犹清先带你琢磨琢磨,放心,我们不是拍电影,演技的要求没那么高。】   谢秋节觉得好笑。   他问夏犹清,“你知道安夏他们那个剧本吗?”   夏犹清吞下嘴里面条,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知道,你跟安夏说了参演?”   “嗯。”   夏犹清笑道:“我当初看见这个角色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你,剧本也不错,晚上我带你研究研究,跟你讲一下戏。”   谢秋节说:“我想去参观一下工作室,可以吗?”   “可以啊,逛完再去参观吧,你现在可以先用手机搜索一下她们工作室,叫夕拾。”   谢秋节打字的手一顿,“朝花夕拾的夕拾?”   “对。”   谢秋节在百度上搜索一圈,发现她们是一家国内汉服国风top品牌,八年历史,曾经还被电视台报道过,这几年国风崛起,主要致力于国风文化的普及和传播。   八年?夏犹清摄影历史也不过七年。   而且谢秋节大概扫了一眼核心成员信息,虽然没有夏犹清名字,但是发现夏犹清竟然是最小的一位,就连看着很少女的三七七也比夏犹清大一岁。   谢秋节奇怪道:“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谢秋节给他看手机上的搜索信息。   夏犹清扫了一眼,解释道:“确实算个老品牌,不过之前倒闭过一次,大概是四年前的时候破产了,原创始人坚持不下去。”   “三七七是狂热的汉服爱好者,家里有钱,找她爸借钱把夕拾收购,我出差刚好碰上,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她突然涨粉六七万,后来找到我邀请我加入。”   夏犹清点了点屏幕,“别看上面核心成员只有三个,其实我也是,所以工作室有什么事情,我也得跑过来出力。”   一个负责商业合作,安夏和三七七负责品牌宣传,隐姓埋名的夏犹清就拿分红潇洒快活。   谢秋节:“……”   下午,夏犹清带着谢秋节去逛了大雁塔、芙蓉园,还有西安的街巷角落。   华灯初上,夏犹清带他去参观了工作室,工作室很大,很多古风道具和各种各样的汉服。   这一天的消耗确实很大,手机运动告诉他,他走了四万多步,谢秋节回到酒店的时候只觉得小腿很酸。   他洗了澡坐床上就已经犯困了。   这一天连网也没怎么上,自然也不清楚网上有关于他们的热度随着安夏放出去的一组写真节节攀升。   谢秋节刚想把安夏发给他的剧本看一下,磕着眼皮要点时,却直接弹出一个通话视频,他不小心点了接通。   “……”   “谢秋节!”   谢秋节看着大哥咬牙切齿喊他名字的模样,瞌睡虫吓走了一半,瞬间精神地坐直了身子。   谢秋季从没跟他打过视频。   谢秋季很少连名带姓喊他。   这种情况下必然是生气了。   原因只能是刘丽和谢秋日,可能跟他打小报告了,而他赌气地说过自己就是喜欢男人。   他有些心虚地喊:“……哥。”   “谢秋节,你他妈现在在哪?!”   刚洗完澡出来的夏犹清见谢秋节坐得笔直地看手机,顺口问一句,“刚才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睡觉?”   通话是外放。   谢秋节:“……”   谢秋节尴尬到脚趾扣地,觉得自己可以连夜离开这个城市,连忙把声音关掉。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手机那头的谢秋季咬牙道:“看你背后是酒店的床,你他妈的在西安是不是,不声不响跑西安去了!要不是你嫂子今天晚上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长本事了。”   “妈大晚上打电话跟我闹,说你为了一个男人和她断绝关系,谢秋日说你跟一男人私奔了,你嫂子说你和一男人在西安火了,谢秋节,翅膀硬了,都敢跟家里闹断绝关系,还不声不响跟男人酒店开房?!啊!”   “说话,别给我不做声!”   谢秋节忙道:“哥……哥,不是,我没有跟男人酒店开房,不是谢秋日说的那样……我跟他开房不是那个。”   谢秋节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   “你他妈当我聋,刚才那男人问你睡不睡觉,我是没有听见吗?你当我没去过酒店,不认识酒店的床吗?!你他妈现在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是准备干什么?”谢秋季道,“给你三分钟,谢秋节,给我解释清楚。”   谢秋节:“……”   谢秋季的话越说越不对劲,谢秋节脸都涨红了。   “否则别怪我飞西安把你绑回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是谢秋季一直跟他念叨的,谢秋季在部队呆习惯后,有时候说话都带一股子命令腔,时不时就是让他打报告。   关键是,谢秋季古板。   知道他要是真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还被他知道自己大晚上跟男人酒店开房,可能谢秋季真要飞过来打断狗男人的腿。   然后把他丢回家。   但是他和夏犹清真的就是清白的!!!   虽然不知道谢秋季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谢秋节说话,夏犹清都听得见。   他看着谢秋节一副心虚胆战心惊的模样,头发随手擦了擦后,过去问:“怎么了?”   谢秋节心虚地捂着手机屏幕,跟夏犹清说:“你厕所用完了,我哥的电话,我去厕所。”   然后不等夏犹清说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锁在厕所里面。   谢秋季板着脸,一副等着他解释的模样。   “你心虚什么?都跟男人开房了,还不敢让我见一见他?”   谢秋节说:“不是,哥,我跟他就朋友,不是谢秋日说的那样。”   谢秋季依旧板着脸,眉头松动了些,“继续。”   其实谢秋季本就不觉得自己弟弟会喜欢男人,他就是被谢秋节说断绝关系气到了,虽然刘丽和谢秋日的话肯定是添油加醋过的。   但谢秋节和一男人在西安酒店是事实。   “就……”谢秋节垂下眼皮道,“断绝关系了,哥,我挺累的,我不想跟他们缠着了。”   谢秋节小时候就说过要离家出走,可那么多年都没说不想跟家里人缠着了。   谢秋季拧着眉,“他们干什么了,有什么事你不会跟我说吗?谢秋节,你当你哥是死的?”   “哥。”谢秋节说,“他们干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成家了,有嫂子和女儿要照顾,我不想总是麻烦你,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谢秋季怒道:“我成家了就不是你哥了?”   “如果,你还把我当弟弟的话……”   “我一直是你弟,我没有说和你断过,”谢秋节声音里有点难过,“哥……我就是不想再拖累你们。”   “谁说你是拖累了?!谢秋日?那小子街头混混样有什么脸来说你?!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搭理他,让他自己浪去,他现在这样以后能干什么,还不是你在赚钱给他交学费?!我们家就没这么怂的人。”   谢秋节笑了一下,“……哥,都不重要了。”   谢秋节很少笑,连话都不多。   谢秋季就这么猝不及防看见自己弟弟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谢秋季一瞬间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他希望自己弟弟变好。   但他能想到,可能是因为一个男人。   谢秋节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广东流水线工厂,但现在和一个男人在西安似乎玩地很开心。   两兄弟看着对方,一时无话。   最终,谢秋季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妥协道:“我知道你很累了,小节,如果和家里断了你开心一点,就断了吧,过年想回家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这里你永远可以来。”   “别在外面呆太久,注意安全。” 第33章 早晨   挂了电话。   谢秋节拿着手机有些帐然若失。   他从来没想过谢秋季妥协得那么容易。   谢秋季是大哥,是一家之主,现在他走了,谢秋季的压力就更重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如果他开心,就断了吧,还说过年想回家就可以回家。   他出了厕所,就看见等着厕所门口的夏犹清。   夏犹清担心地看着他,“怎么了,你哥说什么,骂你了?”   好像幸运都是从夏犹清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开始的。   云开见日,或许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谢秋节忽然伸手抱住了身前的人,那个瞬间他什么也没想,就是单纯地想抱一下,“……没有,他没骂我,我哥很好的。”   夏犹清心脏骤跳,心跳声密密麻麻仿佛砸在耳边,过了很久,他才伸手抱住谢秋节拍了拍,“那就好。”   谢秋节说:“夏犹清,谢谢你。”   -   “今天先别看剧本了,明天去工作室再扫几眼,到时候跟三七七她们交流,你更容易理解。”   夏犹清看他明明有些累,躺床上的时候却还想着把剧本看了。   谢秋节:“可是不都要背台词的吗?”   夏犹清:“短剧,台词不多,明天早上我给你大概说一下剧情。”   谢秋节现在其实有些睡不着,只是身体上确实有点疲惫,坚持道:“我先看一看。”   夏犹清却问:“小腿酸不酸?”   “嗯?”谢秋节看见他说话,迟缓地想了一下才说,“有点,睡一觉就好了。”   他看到第三行,大概就是一个古代爱恨情仇的故事。   突然有人摸了下他的小腿。   谢秋节一激灵,差点条件反射踹过去,他睨着夏犹清,语气冷酷无情,“你干什么。”   “嗯?帮你按摩啊。”夏犹清神色自然,只是嘴角不自觉挑了一下,“你怎么小腿也敏感。”   “……”   谢秋节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腿缩回来,“不用,你去睡觉。”   夏犹清抓住他的腿,“我按摩手法还行,放松肌肉,你和我不一样,我天天到处跑习惯了,你明天醒来肯定会难受。”   谢秋节挣扎,“我自己来。”   “你自己按不到位。”   谢秋节的小腿被他捉住,夏犹清在被子里去摸他另一条腿,“这酒店的被子有点薄,最近降温,你晚上冷不冷?”   谢秋节挣扎不过他,生无可恋道:“不冷。”   夏犹清好笑:“干嘛这副表情,好像我强迫良家妇男一样。”   谢秋节实在不习惯别人碰他,自从认识夏犹清,这人从他耳朵摸到腿,偏偏他其实没有那么抵触夏犹清。   不然直接打骨折。   夏犹清的力道很好,手指温热有力,按在小腿肌肉很舒服,谢秋节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看剧本。   谢秋节小腿修长且细,肌肉不太明显,总归还是太瘦。   夏犹清手法确实还不错,谢秋节本想看完剧本再睡,被夏犹清按摩着按摩着,眼皮就开始往下垂。   已然犯困。   最后手机砸到被子上,靠着床头睡着了。   夏犹清看得失笑,帮他把手机放好,轻轻扶着他躺到被子里,然后继续给他按摩小腿肌肉。   一早醒来,谢秋节已经忘记自己昨晚怎么睡着的了。   他动了动腿,发现确实没那么难受,昨天一会儿运动量过大,回到酒店时,腿都是软的。   谢秋节转个身,就看见对床睡得正熟的夏犹清,脑子忽然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觉得夏犹清应该也难受。   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偷偷摸摸作贼似的想去摸夏犹清的腿,而且他想知道这人敏不敏感。   不然夏犹清每次抓他敏感的事笑。   夏犹清穿的睡衣裤偏薄,他一下就摸到夏犹清小腿,不经有点羡慕,这才是男人的腿,有肌肉和力量感。   夏犹清在被子里动了一下。   谢秋节莫名觉得有点好玩,刚想按一下。   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臂,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夏犹清压在床上。   夏犹清眼睛里带着调笑的意味,嘴角轻勾,“谢秋节,作贼呢。”   被人当场抓住,谢秋节内心无比尴尬。   觉得大清早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偷偷摸摸去摸别人。   “松开。”谢秋节支起膝盖,面无表情努力装地很正经,“我是想帮你按摩。”   然后他挣扎起身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忽然觉得膝盖顶到一个有点硬的东西。   他正奇怪,忽然看见夏犹清变了脸色。   谢秋节低头看,只见夏犹清身下支着一个帐篷。   “……”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   谢秋节脸都热了,瞪夏犹清,“你!不要脸。”   夏犹清被气笑了,“是谁大清早偷偷摸摸来作贼的,我怎么不要脸了,男人早上正常生理反应。”   说着,夏犹清松开他,往浴室走去。   谢秋节一瞬间觉得气温攀升,他热得有点喘不过气,他爬回自己的床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默默自闭。   男人正常生理反应。   他也有,比夏犹清还大,他尴尬什么。   标准间就这么小,他默默告诉自己,他是个聋子,不可能听见任何不该听的声音。   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他忽然想起刚才夏犹清把他压在床上,他们距离很近。   在被子里,脸更热了。   他一定是被鬼上身了,他怎么会突然去摸夏犹清,这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秋节才敢偷偷从被子里开一条缝喘气,然后跟蹲在他床边的夏犹清大眼对小眼。   夏犹清说:“我看你能不能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   谢秋节一愣,脱口而出:“你这么快?”   看见夏犹清脸似乎有点黑。   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   谢秋节连忙往回找补,“不是……我就惊讶,不是那意思。”   “……”   “……”   夏犹清掏出手机时间给他看,笑得有点可怕,“你自己好好看看?下次你在旁边帮我看着时间,看我快不快?”   谢秋节:“……”   谢秋节想换个地球生活。   又想在被子里冷静一下,夏犹清扯住他被子,“别闷死了,刷牙洗脸,吃早餐去工作室。”   谢秋节闷闷地哦了一声。   这顿早餐吃得异常沉默,谢秋节始终觉得尴尬气氛环绕着自己。   最后终于到了夕拾工作室。   三七七和安夏已经在了,三七七高兴地朝谢秋节招手,“秋节快来,我带你去参观我们的汉服!”   谢秋节连忙逃离夏犹清,也顾不上自己社恐,对三七七礼貌地应,“好。”   谢秋节跟三七七走了。   旁边的安夏瞥夏犹清,“你对秋节干什么了,他今天不太想理你的样子。”   夏犹清说:“没干什么。”   明明是小模特自己心虚。   三七七一边带他参观一边介绍,这里所有的汉服做工都很精致漂亮,三七七上下看谢秋节,最后说:“秋节,你要不要定制啊,你太瘦了,我感觉很多衣服会不合身诶。”   谢秋节摇头,“不用那么麻烦。”   三七七:“那也行,你的剧本看过没有,角色台词不多啦,我们也不会拍很长,你的衣服还是青色系列。”   “……”   昨天被夏犹清按摩按着按着就睡着了,今早又因为尴尬一直没和夏犹清说话。   谢秋节尴尬道:“……还没仔细看。”   “啊,那也没事,今天不开拍,主要就是试衣服和装扮,到时候会拍一小段个人向短视频,然后夏犹清和安夏会讲戏。”   三七七安慰道:“虽然你是第一次拍,但不用紧张,跟平常当模特一样就好啦。”   谢秋节:“嗯。”   “然后我带你认识一下我们工作室其他成员,也是我们工作室的模特。”说着,他们又回到了刚才的大厅。   但现在大厅已经多了好几个人,大多是女孩子。   三七七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前天在不夜城出名的青衣小哥哥,秋节。”   “你真的好有气质呜呜,你好,我是秋画扇。”   “哇,小哥哥你真的和网上长得一样,我叫许辞,秋节你皮肤好好,我超喜欢你玫瑰美人那个视频!!!”   玫瑰美人?   呃,谢秋节想了下,应该是夏天那个主题的视频,他点头道:“谢谢,主要是摄影师拍的好。”   许辞说:“虽然犹清的技术确实好,但是模特也很重要。”   安夏在另一边拍了拍手,“过来集合,等会你们把衣服换好,化妆,我们今天先拍个人向,然后讲戏,因为这个剧本都是实景镜头,工作量会比较大,这段时间辛苦一下,正式开拍应该是明后两天,都准备准备。”   “好!”   三七七跟他挥手:“秋节,等会你就能看见美美的我啦。”   几个女孩子高高兴兴地去换衣服,连几个男生也去换衣间换衣服。   谢秋节尴尬地站在原地。   安夏说:“夏犹清,你了解秋节的特点,他的衣服你会挑,你去仓库看,别找错了,他要是不会穿就帮他穿一下。”   夏犹清懒懒应道:“行。”   安夏去调试设备。   夏犹清和谢秋节对视,直勾勾看着他,笑了,对他招手,“过来。”   谢秋节默默走过去。   夏犹清低头看他,“跟我闹脾气?嗯?”   距离有点近,谢秋节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没有。”   “还想跑,一早上没跟我说话了。”夏犹清按住他的肩,把他捞过来,“我带你去换衣服,等会给你做造型化妆。”   谢秋节跑不了,跟在他身边。   果然还是青色系列的汉服,只不过相比租赁店的,夕拾的汉服多了很多细节,宋制交领,柔软亲肤的雪纺面料,整体青绿为底,手工刺绣,交领处拼接深青色,高级感十足。   谢秋节被带去换衣间,他以为自己换,结果夏犹清也挤了进来。   “?”   夏犹清说:“你没看见安夏说吗?我帮你穿。”   “……我自己会穿。”谢秋节转身开门,做个请的意思,“你可以出去了。”   夏犹清直接把门关上,锁住,“客气什么。”   谁他妈跟你客气。   夏犹清拿过汉服,眼神扫过他:“外套脱了,你瘦,里面衣服可以穿着。”   谢秋节:“……”   算了,不计较。   不过事实证明谢秋节确实有些不会,交领一层叠一层的,他还不太懂腰带怎么绑,最后还是夏犹清环着他的腰给他围上。   夏犹清一边给他环腰带一边忍不住说:“你腰怎么这么细。”   谢秋节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你才细。”   夏犹清失笑,谢秋节的自尊心怎么都在这种地方,他顺手给谢秋节腰间挂上一枚玉佩,“我哪儿细,你今早顶的时候不是感受了?”   谢秋节:“……”   他要举报,这里有人涉黄。 第34章 三室一厅   说是化妆,其实就画了个眉毛,但今天的谢秋节比那天更让人惊艳。   安夏在调试摄像机光圈时,看见他,呆了一瞬,然后下意识拍了一张。   镜头里的人,面目清秀,皮肤瓷白如玉,长睫下的眸光清澈干净如山间清泉,青色衣裳,腰间系着一块白玉佩,清冷如竹。   许辞好一瞬才回过神:“……真的好有气质。”   一群人朝着谢秋节围过去,纷纷各种夸。   谢秋节不太适应这种状况,下意识往夏犹清身边靠了一点。   夏犹清伸手搂住他的肩,对着众人开玩笑:“你们别跟百八年没见过帅哥一样,吓着我小模特了,我站这儿也没见你们那么激动。”   一群人跟着笑调侃着,气氛缓解。   三七七也是同系列的青衣长裙,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谢秋节,“秋节,你气质真的好好,仪态满分!比很多古装男主仪态都要好!”   谢秋节颔首,“谢谢。”   谢秋节看夏犹清:“你要去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   夏犹清伸手摸了摸他额前的长发,“那你跟她们好好相处,我过去检查设备然后开拍了。”   谢秋节垂眼就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莫名又想起今早被他压在床上,他嗯一声。   趁着还没开拍,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   三七七明眸皓齿,格外漂亮,虽然同是青色系列,但三七七身上的汉服更偏温柔淡雅,精致的印花设计让她又不失活泼。   “秋节,看我,漂亮吗?”   她穿着裙子在谢秋节面前转了一圈,裙角旋转成一朵青色的花。   谢秋节点头,“漂亮。”   三七七停下来,笑道:“这是我们工作室的新品,南风知意,给人清新淡雅小意温柔的感觉。你身上也是这个系列,不过你的偏清冷一点。”   “为了拍这一套,我们看了好几个模特,找到一个适合的人太难啦,还好你来了。”   谢秋节静静听着,偶尔应那么一两句。   她们聊着聊着,三七七忽然问:“对了,秋节你有微博吗?我关注一下你。”   谢秋节将目光从不远处的夏犹清身上收回来,看向三七七,“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许辞顺着他目光一眼就看见夏犹清,调笑道:“你怎么总是看犹清呀,七七问你有没有微博。”   谢秋节默默忽略她前面那句话,摇头,“没有微博。”   三七七捧着手机熟练切换软件,“那你刷短视频吗?”   “不刷。”   “看b站吗?”   “……不看。”   “……”   三七七的手一顿,“……嗯秋节你要不要下载个微博什么的,到时候我们视频出来了,你可以看,而且我们放名单肯定会艾特你。”   谢秋节手机界面很简洁,基本没什么东西,刚想拒绝。   许辞说:“你可不知道,犹清账号里最近都是你照片,他以前页面刷下去,刷大半年可能都见不到一个活人,特别是满世界跑之后,全是风景照。”   三七七点头,忍不住乐了,“对,所以你薄荷绿那组图片出现在他账号的时候,很多粉丝以为他被盗号,纷纷给他评论说要是被盗号就眨眨眼。”   谢秋节顿了一下,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反而是一个软件正在下载的提示弹出来,“他说他以前也拍人像。”   “确实是啦,不过感觉是很久以前啦,他这两年一直在满世界跑拍风景。”三七七说。   谢秋节最初就听夏犹清说过,他那时候说他对出发渐渐失去兴趣,所以才在家呆了好一段时间。   谢秋节忽然想起一些评论,很疑惑地问:“为什么很多网友叫他狗男人?”   三七七几人乐了,“秋节,你真的完全不上网嘛。”   许辞解释道:“其实那是爱称了,不是骂他,因为网友说他像狗一样喜欢满世界到处跑,拉都拉不住。”   “还有一种,听说是以前有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想爬他床,男的,然后借此上位弄点资源啥的,不过没得逞,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有一个谣言传出来……”三七七压低声量悄悄说,“……说他公狗腰。”   “……”   谢秋节忽然想起夏犹清的腰,夏犹清搬进来的第一天,他看完夏犹清全身,紧致又充满野性。   貌似、确实有点……   谢秋节忽然觉得有点脸热,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问夏犹清的时候,他说那天压根没让小明星碰到他人,他一觉得不对劲立马转身走了,所以也不知道公狗腰是不是真的。”   许辞姨母笑:“我觉得肯定是真的。”   三七七用手指戳了戳他,“秋节,怎么啦。”   谢秋节:“有点惊讶。”   “还好了,其实很多人喜欢他,有些人有想法也正常。”许辞有点惋惜地看向不远处调试设备的夏犹清,“可惜犹清不喜欢女孩子,不然肯定很多女孩子追。”   谢秋节奇怪:“不是谣言吗?”   “不知道是不是诶,他确实没喜欢过什么女生,男生好像也没有,但是他也没否认是谣言。”三七七说。   谢秋节:“……”   想起来了,夏犹清压根懒得澄清,甚至还觉得这谣言帮他减少了很多麻烦。   三七七继续说:“不过,秋节,我觉得夏犹清对你很好诶,从来没见他把谁带在身边去旅行的,你是第一个。”   夏犹清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觉得一个人自在,所以从来不喜欢跟谁一起旅行。   很多人调侃夏犹清,说他可能要跟相机过一辈子。   谢秋节刚想随便说什么反驳,夏犹清那边招呼她们开工。   工作室里搭建了简单的古风场景,灯光、摄像等设备都调试好,正式开拍。   主要是展示南风知意等一系列新品,所以镜头主要聚焦在三七七和谢秋节身上。   面对忽然多出来的观众和灯光,谢秋节本来还有点紧张,但夏犹清就站在对面,无声用唇形跟他说别紧张。   谢秋节好像忽然被人喂了定心丸。   拍完已经是中午,因为下午还有说戏,所以众人聚在一起吃盒饭。   夏犹清递给谢秋节一份,“盒饭是三七七她们经常吃的一家店,试一试,不喜欢我就带你出去吃。”   谢秋节本来想等她们拿完再去,没想到夏犹清顺便帮他拿了,“谢谢。不用出去。”   他没那么娇气,也不挑食。   夏犹清把筷子拆开递给他,“行,那先吃饭。”   谢秋节犹豫了一下才接过。   他觉得夏犹清对他好像有点误解。   三七七坐旁边开玩笑道:“哇,你好细心,我也想有人帮我拆筷子。”   夏犹清笑了,“叫安夏,安夏扛器材的力气可以帮你掰断。”   安夏微笑看向三七七,“宝,需要帮你掰筷子吗?”   “……”三七七自己拆掉筷子,“嘤嘤嘤你的不细节毁了我好多温柔。”   谢秋节不擅长聊天专注吃饭,偶尔抬眼看一看她们,觉得这群人的气氛真的很好,连吃饭都是热闹的。   谢秋节吃着忽然被夏犹清碰了一下手腕,他抬眼,“怎么了?”   安夏道:“刚才叫你,想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谢秋节看向夏犹清,“明天有事吗?”   夏犹清思考了一会儿:“哦,对了,还真有,我们明天要去一趟西大,开拍的话后天再正式开拍吧。”   “……”历史课。   谢秋节木着脸对安夏说:“没有安排。”   夏犹清笑了,用肩膀碰了碰谢秋节,“这么不想上课?人家老师那么真诚邀请我们去呢。”   明明是你不要脸地硬要去。   三七七感兴趣道:“西大?秋节也是西大毕业吗?那我们还是校友呢。”   谢秋节:“不是,是去蹭课。”   夏犹清简单解释了一下。   安夏问:“那你们是不是要在西安住好一段时间啊,毕竟我们拍戏预计时间五天,天天住酒店也不舒服,要不租个房子?”   三七七立马说:“我那儿还有一套房子诶,秋节你们要不要搬进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夏犹清以前去过,秋节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看看,三室一厅,就是你们可能需要打扫一下。”   一套房子。三室一厅。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谢秋节酸了,犹豫着,夏犹清又说:“有烤箱。”   “是诶,是有烤箱,好像还有蒸箱,不过我不太会做东西所以没怎么用过,当初就是觉得家具齐全干脆都买啦,前不久还在里面开party,可能还有材料呢。”   谢秋节果断道:“搬。”   -   剧本很短,讲戏什么的也就是走个流程,然后大家坐一起聊天。   弄完后,谢秋节和夏犹清带着行李箱搬到三七七的空房子里,本来谢秋节想给房租,但三七七坚持不要只说让她蹭吃蹭喝就好。   谢秋节跟在夏犹清身后进屋,屋子很宽,但该有的家具都有。   谢秋节问:“你睡哪间。”   夏犹清懒洋洋道:“既然你这么问,那能不能跟你睡一间。”   谢秋节木着脸:“做梦。”   夏犹清笑了,“这么无情啊,要真做梦跟你睡一间……”   谢秋节:“……”   这句话为什么听着很不对劲。   “那就成春|梦了。”夏犹清靠近谢秋节,低笑,眼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   谢秋节忍无可忍,抬眼冷漠道:“你再说一句?”   “行了不逗你了。”夏犹清用拳头跟谢秋节的拳头碰了碰,安抚他,将行李箱丢进靠左的一间房里,“我以前来过,我睡这间吧。”   谢秋节忽然觉得自己的威胁特别无力,特别是夏犹清那敷衍的态度。   不想搭理夏犹清,他自顾自走进对面的房间,他不挑,住哪都行,何况三七七的房子真的很好,宽敞明亮。   他大概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是粉红少女心,他站在里面格格不入,谢秋节觉得自己好像误入女孩子房间。   难怪夏犹清要睡对门。   他不知道的是,这间是主卧,住起来更舒服。 第35章 西大历史课   翌日一早。   谢秋节对面着满墙粉红色,睁着眼思考半晌,差点没想起自己在哪。   并且在客厅看见一个神采飞扬的夏犹清,很年轻的大学生装扮,他顿了顿,“你穿这么……”   夏犹清接口:“帅气。”   谢秋节:“……”   夏犹清说:“男大学生都这么穿,这么看起来我混入教室完全不突兀。”   脸就挺突兀的,夏犹清这身高和颜值丢人群都会让人眼前一亮。   谢秋节敷衍道:“嗯,你说的都对。”   “太敷衍了。”夏犹清帮他压了压睡得翘起来的头发,“谢秋节同学,快点洗漱,等会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我能不去吗。”   “不能。”夏犹清扬了扬手机,“历史教授还贴心地把西大地图发我了,生怕我们走错。”   谢秋节倒也不是真那么讨厌历史,他只是不明白夏犹清干嘛这么执着带他去西大。   他们一起吃了个早餐,然后坐公交往西大走,他们到的时候距离上课只有五分钟,教室前排已经坐满了学生,甚至连历史教授都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谢秋节只想低调一点,所以和夏犹清两人坐得很靠后。   夏犹清远远地看历史教授一眼表示自己到场了,然后指了指靠后的座位历史教授乐呵着点头,看着两人的目光带着欣赏。   他们俩很平静。   而教室里的学生们频频回头,窃窃私语,甚至还有拿手机偷拍的。   “真的是他们吗?”   “他们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老师好像和他们认识,我刚才看见帅哥对老师比了手势,该不会请来旁听的吧?”   “是不是看错了,以往旁听都是学校教授和老师,就没见过这么帅的,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学校?”   “可是真的很像,你看那个高个子帅哥,五官和红衣小哥哥一模一样,而且青衣小哥哥也是这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就算不是,看一看也是赚了啊,突然多出两个帅哥。”   “肯定是的,红衣小哥那潇洒的样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这五官那么有辨识度,化成灰我都觉得他就是!”   “呜我好想要坐帅哥旁边,下课能不能要个微信。”   “姐妹,清醒一点,你有男朋友了。”   ……   谢秋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学生们总是回头看他,他压低声音跟夏犹清说话,“我们是不是被看出来,他们总回头看。”   谢秋节呆在别人教室多少不自在,他又不像夏犹清一样行走的交际花。   夏犹清拍拍他,笑了,“别紧张,我们就是听课,又不是做贼。”   上课铃声响,教室里仍旧窃窃私语。   “签到的都已经签了吧。”历史教授咳了咳嗓子,“同学们,上午好,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盛唐时期的长安。”   学生们应上午好,有人忍不住八卦道:“老师,后面两位是旁听吗?你哪找来这么帅的帅哥。”   历史教授和他们关系好,课堂平时就很民主很活跃,开玩笑道:“眼睛这么尖,平常叫你看课本都没这么兴奋。”   几个人乐了,课堂非常活跃,历史教授卖了一会儿关子,然后说:“你们看黑板,别一直扭头,我邀请了两位同学来听课,都给我表现好点。”   谢秋节看到了历史教授的唇语,一瞬间觉得有点尴尬。   夏犹清特别适应,还跟隔着一条过道的男生笑道:“兄弟,可以借个课本吗。”   兄弟特别大方给他,“你看吧,我和室友共用就好。”   “谢了。”   兄弟又特别八卦地凑头打量着谢秋节和他,“哥们,你们是不是大唐不夜城穿汉服那位?你们最近很火,在西安都出名了,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夏犹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谢秋节忽然像是窒息一般,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他和那位男同学抬眼看向黑板屏幕。   只见历史教授投屏上放着他和谢秋节穿汉服的照片。   夏犹清:“……”   只见历史教授说:“最近这组汉服照在西安火了,我从这个方面切入,先跟你们讲一讲唐朝的服饰,唐朝服饰主要指唐代汉服,每个朝代的服饰都有着时代的影子,唐代服饰的特点鲜明,吸收了外来风格,同时也是政治的一种反映。”   谢秋节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学校。   历史教授还在讲,“下面,我会带你们由这几张照片去了解唐朝的经济政治文化。”   下面有大胆的同学说:“老师,你知道照片两人是谁吗?”   “老师,你看过视频没,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唐人的风采?”   “老师,你知道这两人现在就坐在教室吗,我们能不能请他们说两句!”   历史教授抓住重点,“你们知道这两人是谁?是咱们学校在座哪位学生吗,我觉得他们穿得很好,这种好不是说长得多好看多帅气,而是穿出了气质。”   学生大声说:“照片上就是你邀请的两位帅哥啊!”   “我们还以为老师给我们请来做演讲。”   历史教授惊讶道:“原来就是我邀请的两位同学?”   他那时刷到只觉得两人将汉服穿出了气质,脸倒是记不清楚,只知道是两位年轻人,没想到刚好是他碰上的那两位。   他推了推眼镜,看坐在后面的谢秋节两人,又看电脑上的照片。   众人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一群人大胆往后看,纷纷调侃,怂恿着老师让两位旁听生说两句。   出门没看黄历。   谢秋节恨不得把头塞进课桌。   历史教授笑着加大声音,“都别起哄,这得看两位同学想不想说。”   夏犹清看谢秋节的小动作,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他把刚借来的课本打开立在课桌上遮住谢秋节的脸。   他站起来对教授说:“老师,既然同学们这么热情,那我随便说两句,说两句咱们就好好上课,兄弟们行不行。”   “行,你帅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两句。”   “说两句!”   教授表示他随便说。   夏犹清随口说了几句脑子里还记得的历史知识,然后学生们纷纷鼓掌,给足了面子。   夏犹清坐下来,刚要靠近谢秋节,谢秋节拿着书往旁边移动。   这张桌子就只有他俩,夏犹清跟着他凑,无声道:“干嘛呢,谢同学,这么嫌弃我?”   谢秋节给他一记刀眼,“闭嘴。”   夏犹清站起来大大方方让他们看之后,学生们反而没什么好奇心了,纷纷收起八卦的心安安静静上课。   历史教授讲课生动有趣,而且会根据一些有关历史的游戏、电影或者网上刷到照片结合去讲,带着学生们走进历史。   谢秋节以前觉得历史很枯燥,现在听历史教授的课却觉得还挺有趣。   当教授说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时,谢秋节也仿佛从历史中看见盛世长安的模样。   谢秋节听得认真,偶尔翻一翻课本。   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谢秋节坐得笔直地听课,夏犹清看着,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上学时期的谢秋节。   他掏出手机发消息。   【夏犹清:谢同学。】   谢秋节手机一震,他以为可能是安夏她们有什么消息,便掏出来看。   只看见夏犹清头像上顶着一个红点,他面无表情转头看他,“有病?”   夏犹清笑了。   【夏犹清: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谢秋节看了老师一眼,悄悄咪咪在课桌底下给他打字。   【谢秋节:……】   【谢秋节:你长嘴不会说话?】   【夏犹清:说话打扰别的同学上课。】   【谢秋节:你现在在打扰我上课。】   【夏犹清:是谁开始那么抗拒历史课的?】   【夏犹清:真香jpg】   谢秋节像第一次在课堂开小差的人那样,过一会儿就悄悄看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一副心虚的模样。   夏犹清看得好笑。   【夏犹清:你这副样子,上学时肯定没开过小差。】   【谢秋节:……】   谢秋节忍了忍,想说知道你还打扰我上课。   谢秋节抬头时刚好和历史教授对上眼神。   “……”心虚。   谢秋节装作面色自然地收好手机,并拍了夏犹清一下,低声警告:“别给我发消息了。”   夏犹清带着纵容意味地嗯一声。   谢秋节额头黑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前面的几个女生笑得很奇怪。   一小节下课,很多人蠢蠢欲动想要两人微信,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   课间后,谢秋节发现本来不算满员的教室竟然坐满了人,一眼过去热热闹闹。   而且本来只有他俩的课桌,夏犹清旁边竟然多了两个女生,坐在夏犹清旁边的女生正小声问:“同学,能加个好友吗?”   谢秋节余光瞥到了,女生正是青春漂亮的年纪,一颦一笑很讨人喜欢。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翻手中的课本。   夏犹清说:“抱歉,不加陌生人。”   女生一愣,有点尴尬地缩了下手机,又咬咬牙,“聊着聊着就认识了嘛……只是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夏犹清不知怎么的,忽然笑了一下。   女生内心一喜,觉得有希望——   “我对象会不高兴的。”夏犹清说。   谢秋节余光瞥到他说这句话,明明知道他是瞎说的,却感觉夏犹清像看着他说出的一样。   紧接着,夏犹清捏了一下谢秋节手臂,“还要上吗,不想上我们就逃课。”   谢秋节觉得来都来了,不能上一半走人,而且这位老师的课确实有趣。   他说:“上。”   夏犹清:“行,下课带你去食堂。”   -   食堂的饭菜还不错,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让谢秋节有一种自己在上大学的错觉。   这个天气很舒服,连阳光都是暖和的,他们吃完饭就在校园道路上随意散步。   谢秋节捏着夏犹清的相机偶尔拍一拍照,道路两旁的树,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落下,还有供人休息的凉亭。   他们还撞见一对小情侣抱着腻腻歪歪。   谢秋节内心尴尬,加快步伐从小情侣身边路过,生怕他和夏犹清打扰别人。   夏犹清一见他这样就好笑,“这还是白天,晚上你去操场、小树林逛一逛,能看见更多的小情侣。”   谢秋节:“……我为什么要去小树林?”   夏犹清笑了,看着一起轧马路的小情侣,忽然想起自己两年大学都没和人轧过马路,反而是毕业了在别人大学和谢秋节一起轧马路。   夏犹清感觉还不错。   难怪小情侣喜欢轧马路。   逛了一大圈,路过篮球场,夏犹清问:“谢秋节,会打篮球吗?”   谢秋节看着男生们在球场上跑,“不会。”   “想不想学?”   谢秋节沉默了一下,刚要说不想。   夏犹清已经说:“你看在旁边一会儿,等会我教你。”   谢秋节想说不用,夏犹清话音刚落,就拉着他跑进篮球场。   夏犹清对着投篮的男生喊:“哥们,缺人吗,打一场?”   男生回头大大咧咧笑道:“行啊,就你一个吗。”   “对,我一个。”   夏犹清把手机和相机给谢秋节,“帮我拿着,你看一会儿,等我去骗……借个球过来。”   明明就是骗。   谢秋节坐球场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夏犹清特别愉快地融入球场之中。   他虽然不会打,但夏犹清在球场奔跑的身影还挺帅的,恣意又潇洒,起跳完成一个后仰投篮,哐的一声进入篮筐。   一阵变动后,球又落到他手里,夏犹清完成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谢秋节按下按钮,拍下一张。   进球的一瞬间,夏犹清回头看谢秋节,笑得张扬恣意。   两张。   几个男生对他竖大拇指,“好球!”   刚才投篮的男生说:“兄弟,你球技不错,我天天在篮球场怎么没见过你?”   夏犹清笑道:“很久没打了。”   他们又打了好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忽然多了好几个围观的人。   男生们有多余的篮球,夏犹清提出借的时候,男生还有点不舍得他走,“球可以借,要不你再打会儿?我好久没和人打这么爽了。”   夏犹清虚指了指长椅边休息的谢秋节,“我朋友不会打,我去教一下他。”   “那行吧,你教完我们再打一会儿,或者你可以带着你朋友和我们一起玩。”   夏犹清凭借自己本事借到了篮球,手里转着篮球走向谢秋节,挑眉,“走,教你打球。”   几个女生捂嘴小声尖叫,“啊啊他挑眉的时候真的好帅!”   “我他妈立马跑过来果然没错,教室没碰到他们,看帅哥打篮球更赚!”   “你们听见他说什么没,他说教那位帅哥打球,看帅哥教帅哥打篮球才是真刺激好嘛。” 第36章 古风短剧   这个点篮球场比较空,夏犹清挑了个偏僻点的角落,把球放谢秋节手里。   谢秋节看他,“你球技不错。”   夏犹清:“太久没打手生了,要是放大学,我还是篮球队的。”   谢秋节看着他打完篮球笑得很开心,他也觉得有点开心,“厉害。”   夏犹清问他:“刚才看的时候,看懂了什么?”   篮球在手心的感觉很陌生,谢秋节说:“投篮。”   谢秋节高中时也看人打篮球,自然懂一点,但他印象最深的,只是球进入框中夏犹清朝他笑,像阳光般耀眼。   而且进球的时候那群男生最激动。   夏犹清:“时间太短,教不了你太多,就教你投篮吧。”   谢秋节也没想学太多,他又不可能上球场,只是偶尔会有点羡慕,羡慕健康的男生可以在球场奔跑、跳跃、耍帅。   他们面对面站着,夏犹清跟他说投篮时的注意事项,“原地投篮是最简单的,你试一试。”   谢秋节随手投出一个,篮球半路夭折,直线下坠,篮板都没碰着。   谢秋节:“……”   谢秋节的表情让夏犹清觉得好笑,他把球捡回来,忍着笑意说:“第一次,能丢出去就很不错了。”   “……”你在嘲讽谁。   “上身摆正,放松点,投的时候,身体要跟着伸展,”夏犹清嗓子里憋着笑意,纠正他的姿势,“你不要站得像根柱子一样,拿球时手指是自然分开的。”   夏犹清摸到他手背帮他调整,“目视篮筐,手腕带动球的运动,通过手指将球投出去。”   “像这样。”   夏犹清站在谢秋节后背,带着谢秋节的手将球举到头部侧上方,带领他手腕发力,将球抛出去。   靠得太近了,谢秋节有点不适应,夏犹清呼吸时的气息落在他耳边,谢秋节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他听见声音了一样。   球在篮筐边缘转了两圈,最终落入网中。   跟着他们到这个休息区的女生们小声激动,“啊啊啊他好会,手把手教打篮球!”   “我好爱这个体型差,都可以套娃了,太好磕了吧!!”   “该死两个帅哥到底是哪个学校的,我想天天现场磕糖!”   ……   夏犹清站到旁边,让谢秋节可以看清他说话,“你自己试一试,找刚才那个感觉,别有压力,就是随便玩玩。”   虽然球不是谢秋节投的,但看着球入网的那瞬间,谢秋节还是莫名有点成就感。   于是他便站球场上练习投篮,夏犹清站他旁边偶尔帮他纠正姿势。   三分钟后,谢秋节终于靠自己进了人生第一个球。   他下意识看向夏犹清,高兴道:“我进球了!”   谢秋节很少那么高兴,高兴到连眼角眉梢都透着开心的笑意,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如同高中时期的少年一般,单纯朝气,还有点可爱的孩子气。   夏犹清看得心情格外好,认真地夸:“很棒。”   那个瞬间,夏犹清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曾经参与过谢秋节的少年期一样,他陪着谢秋节上课,和他一起吃饭散步,带他在球场挥洒汗水。   他在谢秋节的青春里占了很大比重,陪他长大。   谢秋节尝到进球的成就感,连续投了好几个,每次进球都很开心。   两人就这么一人投一个球地玩起来。   夏犹清怕谢秋节玩上头运动过量,觉得差不多就把篮球还给刚才的男生,“兄弟,谢了。”   男生说:“兄弟,加个微信吧,下次一块打球,我喊你!”   夏犹清勾着谢秋节的肩,跟兄弟挥手,“不了,有缘再来打球。”   当天,谢秋节和夏犹清凭本事上了西大校园贴吧,cp平地起高楼。   而两位当事人一无所知。   路过小卖部时,夏犹清进去买了两瓶运动饮料和棒棒糖,“喝水补充能量,多喝点,你这一天除了起床后就没喝什么水。”   “谢谢。”谢秋节没拒绝,打完球后确实很渴。   夏犹清看着他喝了快半瓶水,把棒棒糖给他,“补充糖分。”   谢秋节接过棒棒糖,一瞥就看见西大门口的四个大字。   忽然想,夏犹清补了他一个关于大学的幻想。   -   谢秋节的角色是一名皇子。   在一场遇见中,对三七七饰演的小姐动心,后来国破家亡,才知道那场遇见都是计算好的。   小姐其实是敌国公主,乔装成小姐跟在他身边,只是利用他达成自己的权侵朝野。   最后,皇子死于他们相识的春天。   谢秋节再看一遍这个剧本,还是有点沉默,然后问夏犹清:“皇子知道公主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吗?”   其实剧本中某些细节,让他觉得皇子是知道小姐目的并不单纯。   但这个结局……   夏犹清看着他,“剧本不是我写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解读的?”   “……我觉得他知道。”   夏犹清挑眉示意他解释。   “皇子的人设是执棋之间就可拨动朝廷局势,他很聪明,公主又故意撩拨,他不可能不怀疑。”   谢秋节沉思了一下,组织语言,“只是他动心了。在公主国破家亡与他国破家亡之中,他选择了后者。”   夏犹清轻笑,“你的解读很正确,其实这个人设就是带有悲□□彩的,两方战乱必有一伤,再聪明的人也会遇见不可控元素,下棋的人也会心甘情愿沦为别人的棋子,深陷的人一败涂地。”   “就像你说的,他选择了后者,愿意以死成全公主的野心。”   “这个悲剧告诉我们,”谢秋节面无表情道,“智者不入爱河。”   淹死概不负责。   谈恋爱会让人国破家亡。   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会给公主这个机会,相比别人受伤他更害怕自己受伤,也更喜欢反派剧本。   夏犹清忍不住笑,“感情这事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不是嘴上说不爱心里就能放下,你还小,不懂。”   你他妈才小。   谢秋节斜睨他,“说的好像你喜欢过人一样。”   谢秋节偶然翻微博时,看见很多粉丝都称夏犹清只喜欢相机不喜欢人,相机多的能赶上后宫佳丽三千了。   夏犹清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当我在剧组是当花瓶吗?”   谢秋节:“……”   “明天就开拍了,台词记得吗,需不需要我现在帮你对词。”   谢秋节:“不用。”   夏犹清已经帮他捋清了感情线,本身就是一个小短剧,而且主要镜头聚焦在三七七身上。   开拍第一天。   “秋节,正式开拍了,紧张嘛?”三七七仰着头问他。   谢秋节:“还好。”   三七七拍拍胸口道:“其实我本来不紧张,一看夏犹清那架势有点害怕,他工作的时候可认真了,要是一直拍不好就是全身低气压甚至会骂人,我有点慌。”   谢秋节疑惑,“骂人?”   他上次跟夏犹清去街头拍摄,最初很多姿势和表情都不到位,但夏犹清只是耐心帮他纠正。   并不骂人。   三七七点头,“嗯嗯,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又没当过演员,第一次拍剧情有点紧张,有一段哭戏一直哭不出来,夏犹清直接把我骂哭了,然后我在那吧嗒吧嗒掉眼泪,他一看情绪到位就说开拍,那段剧情我真的是真情实感。”   “我那时候还处于对他的感激和仰慕中,他凶完我后,”三七七夸张地捏出一个小爱心在谢秋节眼前,有点委屈道,“一颗少女心就那么破碎了。”   夏犹清这人,哪怕不看颜值也会有很多让人心动的地方。   女孩子年少时总会有点关于白马王子的幻想,在那段创业很艰难的时候,三七七确实对夏犹清心动过,不过还没来得及发芽。   被夏犹清骂没了。   虽然收工后,夏犹清又很耐心地陪着她哭完,但三七七心有余悸。   “所以秋节,他要是骂你,你千万别在意,他只是对工作负责。”三七七提前给谢秋节打预防针。   谢秋节想象不出来夏犹清骂人是怎么样,但他还是点头道:“放心,我知道是工作,不会在意的”   这部剧主摄影是安夏。   夏犹清出门就像脱了僵的野马,跑去拍远景和风景镜头,所以谢秋节暂时看不到他人。   前半段的剧情就是小姐和皇子的遇见和相处,安夏脾气很好,会很耐心地替谢秋节纠眼神和细节。   昨天夏犹清已经替谢秋节纠过动作,所以前面几个镜头过得很快。   三七七夸道:“秋节你好厉害,我第一次拍的时候ng了很多次。”   谢秋节解释:“夏犹清指导过。”   安夏看着镜头,拉回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终究还是觉得有点不满意,喊道:“秋节,你过来一下,这里有个细节。”   谢秋节没有反应。   安夏以为他和三七七聊天没听见,加大点声音,“秋节。”   三七七听见了,看向安夏又看谢秋节,见他一副完全没有听见的模样,有点疑惑,但还是提醒道:“安夏叫你,我们过去看看。”   谢秋节扭头,看见安夏又喊他一遍。   他走过去,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们事实,毕竟接下来好几天他们都要一起共事。   于是他很平静道:“不好意思,安夏,下次你叫我的时候让旁边的人提醒一下我,我有点听力障碍,听不见。”   谢秋节聋了太久了,早就学会了隐藏,大部分跟他接触不多的人可能并不能发现他其实听不见,很多时候,都是谢秋节说了身边的人才知道。   只有夏犹清例外,他是自己看出来的。   夏犹清每次跟他说话都会让他看清唇语。   “啊?”安夏和三七七两人一愣。   三七七愣住,不太敢相信,“……可是你都能和我们正常交流啊。”   谢秋节说:“我会唇语,要看着你们才知道你们说什么。”   可是……   三七七还想说什么,忽然一些细节,谢秋节每次说话都会看着她们,她之前以为这是谢秋节习惯性的礼貌。   可如果不是呢。   上次谢秋节低头吃饭,安夏喊他的第一声谢秋节并没有反应,是夏犹清碰了他一下,他问怎么了的时候抬头看的是夏犹清,而不是安夏。   身边几人陷入沉默,似乎相信又觉得不敢相信。   可谢秋节的表情完全不像作假,而且人没必要作这种假。   谢秋节很平静地打断她们的沉默,“安夏,你刚才叫我,是哪个镜头要重拍吗?”   安夏回过神来,让他看镜框里的回放,“啊,刚才有个细节你没注意到,你看这里,想让你重新来一遍。”   谢秋节:“好。”   当事人越平静,她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在这种时候也不大合适。   夏犹清拿着摄像机回来时,注意到这群人有点沉默,看谢秋节一脸平静,心里隐隐猜到点什么。   等谢秋节背对着走远了,安夏恨恨地看夏犹清,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秋节听不见。”   现在要当事人亲自说出来,多尴尬啊。   夏犹清看着谢秋节的背影,笑了一声,“他想说的时候就说了,我告诉你们干嘛,放心了,当平常一样对他就行,他不说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不一样,你别这副样子。”   “他不说的时候,你不照样能和他正常交流,前几天怎么来现在怎么来就行。”   谢秋节很坚强,不脆弱,他不会觉得承认自己耳聋怎么样,只是不喜欢被人同情。 第37章 入戏   夏犹清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兼职了灯光师,替他们打光,偶尔指导一下两位主角的走位。   下一场镜头没有谢秋节,夏灯光师直接罢工,凑到谢秋节身边,“累不累?”   谢秋节说:“不累。”   虽然有些表情确实有些为难他,但努努力倒也还可以。   夏犹清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吃点甜的,补充能量。”   谢秋节没接,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随身带糖?”   夏犹清剥了包装,趁着谢秋节说话放他嘴里,没说话。   还不是因为你低血糖。   谢秋节和夏犹清静静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话,午饭过后,他们换场地。   下午双机位拍摄,拍的是公主故意撩拨,皇子渐渐动心的剧情,由于几场都是感情戏,谢秋节不断ng。   竹声悉索,青竹绕屋,青色长衫的皇子和浅紫长裙的小姐隔着棋盘相对跪坐。   身姿笔挺的男人面色清冷,手中的白棋漫不经心地放下去,一声轻响。   “你又输了。”皇子淡声道。   小姐一直看着皇子,收回刚走的一步黑棋,笑意很甜,“你让让我嘛,让我赢一次。”   然后伸出食指要戳在皇子脸上,三七七刚要笑得更甜一点,撩拨皇子。   谢秋节下意识往后躲,三七七戳了个空。   “……”   “……”   两人尴尬对视。   夏犹清:“咔!谢秋节,别下意识躲,小姐是在撩你不是找你打架,不用保持安全距离。”   谢秋节:“抱歉。”   五场三镜第二次。   三七七:“你让让我嘛,让我赢一次。”   谢秋节不动如山。   夏犹清:“咔!谢秋节,身体别那么紧绷,抬眼,看她!”   “重来。”   第三次。   谢秋节僵硬抬头,表情如上坟。   夏犹清:“谢秋节,表情太僵硬,你在看哪?重来。”   第四次……   “重来。”   第六次……   “重来。”   第九次……   夏犹清坐在镜头后面,一遍又一遍地喊重来,最后喊到另一个镜头后面的安夏和三七七几人不敢说话。   三七七本来特活泼的性子也只敢小声跟谢秋节说:“秋节……你放松,别紧张。”   安夏安慰他,“别紧张,你先休息几分钟,找找状态。”   谢秋节淡淡嗯一声,“没事。”   心里却多少有点挫败,他本来就不是演戏的,感情戏和细微的眼神变化太为难他了。   夏犹清在镜头后一遍又一遍拉哪些是能用的镜头。   安夏劝他,“你这次别太凶,注意点,你把秋节骂走了我跟你急。”   夏犹清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一样,皱着眉,“你看着镜头,我去指导一下谢秋节。”   说完就走。   安夏扶额,夏犹清还是拍风景去吧,谁他妈当初劝他去当导演,要真去当导演,会把演员折腾死。   三七七在谢秋节身边以自身经验指导他,“秋节,你只要稍微有点动作和表情就行,安夏她们的拍摄技术可以补上一些演技不足的。”   “或者,我撩你的时候,你就想想你喜欢的人。”三七七说话气息越来越弱,“那啥……夏犹清他工作就这样,你是他亲自带进来,他很好看你的。”   谢秋节:“我自己想一想,谢谢你。”   他在思考有什么情绪可以代替心动,只要达到那个效果就好。   三七七还想说话,余光瞥见夏犹清朝这边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三七七原本坐的位置上。   “谢秋节,心动,心动会吗。”   “心动的时候是会忘记社交距离的,眼神对视时会不自主闪躲,眼睛会很细微地眨,变得慌乱。”   在谢秋节没反应过来时,谢秋节忽然被夏犹清捏住下巴,夏犹清一手撑着棋盘猝不及防地靠了过去。   他们鼻尖对着鼻尖,夏犹清很认真地看进谢秋节眼睛里,说话时的气息洒在他脸上。   “心动的时候是会忘记身边一切的,眼里只有对方,懂吗?”   谢秋节沮丧的心情还来不及发酵,反而是心脏狂跳,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又翘又密的睫毛轻晃,看见夏犹清深邃俊朗的脸。   他与夏犹清对视。   他忽然间变得有些慌乱,低头闪躲,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染红,良久,才避开夏犹清捏他下巴的手酿跄着站起来。   “懂、懂了。”   全场寂静。   距离最近的三七七惊讶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夏犹清看他表情到位,快步走回摄像前,“三七七,准备,坐回去,谢秋节现在这个情绪很好,开拍,你要出错你今天就别想收工了。”   三七七:“嘤。”   “安夏,注意镜头。”   安夏被他一声喊才回过神来,然后招呼三七七和谢秋节两人赶紧入戏。   木屋中,窗外风声萧萧,青竹摇晃,面色清冷的皇子被小姐细白的手指戳着脸,不动声色下是细微的惊愕和慌乱,眼睛细微地轻眨,良久才敢抬眼看小姐。   掩饰不住的红着耳朵。   小姐笑意深深,“让我赢一次。”   这一让,让出了整个生命去护她。   “咔,过。”   这一段剧情终于拍完。   然后夏犹清让他接着这个情绪赶紧拍下一场,是小姐扯着皇子的腰带故意撩人,两人距离很近,镜头特写。   拍完后,谢秋节心力交瘁。   赚钱太难,他再也不想当演员了。   他看向坐在镜头后的夏犹清时,仿佛又想起刚才夏犹清气息洒在他脸上的时候,半张脸有点发烫。   他对夏犹清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多次,夏犹清总猝不及防靠地太近。   他连躲都躲不过。   接下来是三七七跳舞的镜头,夏犹清在空隙中朝谢秋节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秋节被他视线灼伤,垂眸避开。   -   晚上还有夜戏,不过谢秋节镜头不多。   这个剧本从三七七的视角看,就是一个复仇的大女主剧本,心里没有儿女情长的公主用计谋赢得成功,成了女帝,君临天下。   可能有点渣,铁石心肠。   但这种专心搞事业的女主人设确实很带感,很爽。   安夏收拾摄影器材,忽然想起来,“夏犹清,明天不下雨,我们是等一等还是选择人工降雨?”   夏犹清掏出手机,“你之前不是说有雨天吗?”   安夏无语:“天气预报有时候也不全准啊,前几天看的时候确实说有雨,今天看就是多云。”   夏犹清看了看天气预报,“明天早上没他的戏,让谢秋节休息半天,等两天雨天的话就实景,没有再降雨。”   谢秋节换完衣服后碰到三七七,三七七有点委屈巴巴,“秋节,好羡慕你,夏犹清这狗男人今天一句都没骂你,他好双标,我当年受过的苦谁能懂。”   谢秋节知道三七七就是吐槽一下,并不是真的不满,安慰她:“他最后夸你了。”   三七七幽怨道:“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这是他惯用的花招了,但是他都没舍得骂你。”   谢秋节不知道怎么说。   夏犹清上手直接对戏时,他现在想起自己的反应,都有点尴尬。   三七七话题跳的很快,吐槽完夏犹清就又开始说今天的拍戏的过程,“我今天换了三套衣服和造型,还好今天的造型都比较简单。”   “秋节,还记得那套浅紫的嘛,你觉得好不好看?”   谢秋节回想了一下,就是今天棋盘那场戏的服装,衣袖和领口是撞色设计,薄纱点缀着刺绣,灵动又精致,“好看,也是你们新品吗?”   三七七笑起来时甜甜的,“对呀,是我们新品梦西洲,还有一套是君亦愁,不过那是结局的衣服,不是还有一个月就双十一了嘛,我们拍完这个剧,到时候会一点一点放出去,其实也是宣传啦。”   谢秋节:“好早。”   “确实啦,不过短视频都是十多二十秒,所以一点一点放剧情,双十一之前再放完整版就差不多了。”   两人走到大厅,夏犹清和安夏已经等在门口,其他人纷纷挥手再见。   明明都过了一个下午了,谢秋节现在见夏犹清却有点尴尬。   谢秋节犹豫之后,和夏犹清保持了点距离。   四个人一起往楼下走,三七七又说:“秋节,需要开车送你们回去嘛,坐地铁不如坐车舒服,你们也累一天了。”   安夏也说:“早点回去能早点休息,我们反正顺路,可以送你们过去。”   谢秋节现在有点不想和夏犹清独处,便应道:“麻烦了。”   夏犹清没说什么,到了车库,拿过三七七的车钥匙,“我来开,好久没开车了。”   “正好我不想开,有点困了。”三七七打了个哈欠,和安夏一起钻进车后座。   谢秋节犹豫了一下。   他刚要开车门进副驾驶,被后面的人拉住了手腕,夏犹清用了点力气将他扯回来。   车库的灯光不算明亮,夏犹清的轮廓在昏暗中棱角分明。   谢秋节看见他说,“你在躲我。”   确定的语气。   谢秋节:“没有。”   “那你和我保持什么距离。”   谢秋节沉默两秒,“你想多了。”   夏犹清皱眉,和谢秋节靠得有些近,“你瞒不了我。”   谢秋节抵住他,往后退一步想拉开距离,却靠上了车身,“没骗你,只是尴尬。”   这应该就是实话了。   夏犹清轻笑了一声,碰到了谢秋节在夜风中吹冷了的手背,“行,知道了,上车。”   车子开动,西安夜景缓缓后退,谢秋节瞥向窗外时,看见夜色下的钟楼,金碧辉煌。   三七七和安夏确实很累,上了车闭眼就似乎睡着了。   夏犹清干脆把她们送回家,然后车就开走了。   谢秋节出声:“你把车开走,三七七明天怎么办?”   “放心她车库不止这一辆车。”   夏犹清也有车,不过放在北京积灰,他旅行其实更喜欢租车,而且还喜欢换着租,有时候就觉得换辆车换个上路的心情。   谢秋节:“……”有钱人的世界。   回到家,谢秋节仿佛想起什么,站在玄关处忽然说:“三七七说,你以前把她骂哭了。”   夏犹清伸出食指戳谢秋节的脸,像今天剧情里那样,“跟我告状呢?”   但谢秋节并没有心动的表现,他偏头躲了下。   “没有,就是想知道你骂人吗?”谢秋节其实真没见夏犹清骂过人,三七七今天还说夏犹清双标,可在谢秋节眼里,夏犹清一直很绅士。   夏犹清语气懒懒,“骂啊。”   他换好鞋直起身,忽然靠近谢秋节,嘴角上扬,嗓音慵懒,“我可不是什么好学生,谢秋节,别对我有滤镜。”   谢秋节很平静地看他,“你今天没骂我。”   “你是想让我骂你?”夏犹清笑了一声,似乎是被逗笑,“你做的挺好的,三七七那次算不上骂,就是戳着她心窝说了几句重话,毕竟她是哭戏,需要的情绪就是哭出来。”   谢秋节:“……”   戳着心窝说了几句重话。   这不比骂人还难受?   谢秋节明白了,夏犹清有时候就是会帮演员进入情绪,他忽然觉得今天自己的情况也算还好,难怪三七七她们也没觉得他奇怪。   其实只是入戏而已。   并不是真的心动。 第38章 杀青雨戏   他们运气好,第三天还真下了雨。   拍摄地点是华清宫。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青石板上,泛起涟漪,别致的亭台楼阁颇具江南园林特色,灰色屋檐滴着明亮的水珠,苍松翠柏在雨中朦胧更显绿意葱翠。   夏犹清先拍了几段雨天需要的场景,淅淅沥沥的雨声,雅致小院和凉亭,翠柏雨珠连成线。   谢秋节环顾一圈,很美,雨天赏景心情很惬意。   他今天只有两场戏。   一场是和公主在凉亭沉默,共撑一把伞走入雨中。   另一场则是他的杀青戏码,死在和公主相识的春天。   安夏喊人:“道具呢,伞,把伞准备好。”   谢秋节和三七七站在凉亭中,手中握着油纸伞,三七七今天穿的是同色系的南风知意,证明她的公主身份已经暴露。   安夏走进去,让谢秋节能看清她说什么,“秋节,这个镜头大概只有20秒,你和七七在这儿沉默地站一会儿,然后瞥头看见旁边的油纸伞,和她撑伞走入雨中。”   “这一段没有台词,你的眼神情绪要丰富一点,注意,走入雨中的时候伞要往七七那边倾斜,你的一边肩膀要被淋湿,我们需要拍这个特写,这个细节很重要。”   谢秋节点头,“好。”   安夏:“七七,你表现要冷淡无情、满不在意一点,现在你身份暴露了,不需要故意撩人,但皇子已经动情了。”   三七七拍胸口保证,“放心,拽一点嘛,摊牌了我是公主,我可喜欢这个人设了。”   拍摄开始。   青色长衫的皇子和服饰精致的公主并肩而立,身高差很好磕,红亭青松,雨丝连绵,两人相视,终究是皇子先别开了眼。   镜头给到亭檐下的油纸伞,细雨淅沥。   然后撑伞一同走入雨中,雨声掩盖他们所有心事。   倾斜的伞,雨丝飘进来,淋湿青衫的半个肩膀。   “好,这段再补一下雨景细节,秋节很好,保持这个状态。”   谢秋节和三七七回到凉亭,又重走一遍。   “好,过了。”   谢秋节回到休息场地,夏犹清帮他擦了擦飘到脸上的雨丝,担心道:“冷吗,后面那场戏会整个淋湿。”   他怕谢秋节感冒,谢秋节感冒就难受,还噩梦,虽然这个天气并不算冷。   “不冷。”谢秋节说。   上午的戏排得很满,他们没有时间聊天,纷纷开始准备后面的工作。   谢秋节看着雨景,在脑海中模拟剧情。   公主心里只有家国仇恨和事业,皇子人设表面冷淡实则痴情,连死都死得情愿。   表面情绪不多,更重要的是眼中情绪的变化。   夏犹清抓住三七七,“三七七,动作和走位记清楚了吗?”   三七七换了一身黑色轻装,拿着剑挥两下,“记清楚了。”   “打戏要利落干脆,别拖泥带水,要有力度,记住,剑刺进去的时候表情狠一点。”   “你打一遍,我看看,待会儿是群戏,你一点弄不好全部要陪着你重来。”夏犹清看了两遍还是不满意,“三七七,你打戏什么玩意!你当是跳舞呢,这是打戏,要招式要力道!不是调|情!”   三七七拿着剑抱头赶紧跑,“别骂别骂,我立马去武指老师那再学,给我几分钟!”   夏犹清被气笑了,就这还造谣说他骂人。   化妆师给谢秋节化战损妆,安夏拿着血袋,“秋节,这个含在嘴里,等七七拿剑刺你的时候看准时机咬破,千万别吞下去了,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谢秋节接过血袋,“好。”   道具和群演都准备就绪,只差两位主人公,三七七打戏练好,谢秋节战损妆完成。   双机位,夏犹清坐在摄像机后面,拿着对讲机,“各工作人员准备就位……”   “开始。”   -   “保护殿下!”有人尖声叫喊。   “殿下!”   暴雨,公主一身轻装,发丝和衣服尽湿,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一个转身利落挥剑将皇子身前侍卫击杀。   公主眼神充满杀意,长剑在青石板中溅起一道水花,冷蔑地笑一声,“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长剑刺入青衫男子心脏,血迹染红衣裳,“是我赢了。”   皇子看向她的眼神悲伤又意料之中,他不缓不急地低头看向刺入自己心脏的长剑,曾经清风月明的皇子殿下现在浑身血痕满脸狼狈。   雨丝打湿他的长睫,雨珠从睫毛掉落,他悲哀地轻笑一声,嘴角血迹被雨打湿,“我输了。”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结局。   “我情愿。”   长剑干脆拔出,皇子的身体跟着颤抖,他抬眼时连眼眶都泛着红,雨珠落在脸上,他哑声道:“若是……盛世太平……我们遇见,你会不会把我放在心里……”   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公主眼中只有冷漠,雨落在大地上,却只有两个人的情仇,她决断道:“不会,怪就怪你喜欢错了人。”   不一样也没关系,爱就爱了。   她冷笑道:“谁会把你放心里,我要的是皇位,是权,我要权倾朝野。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我要没有人再能把我踩在脚下,只要我想要,不计代价。”   血迹染红了道路,皇子轻轻笑了一下,她始终是没有心,雨滴落尽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该随着这场雨而结束了。   皇子终是支撑不住,缓缓倒在大雨之中,雨珠淋漓,他躺在血泊之中,看着阴沉沉的天,渐渐笑了起来。   “……祝公主万里江山,君临天下。”   白色棋子从袖中掉落,混着雨水滚向远方。   公主只静静看着,所有人都显得寂静,收剑转身,语气笑意中带着冷漠,“下辈子,千万不要碰到我。”   “公主,敌国皇子该如何处置?”   “留他个全尸吧。”   公主转头,低头一瞥血泊之中缓缓闭上眼睛的皇子,温柔笑道:“我的存在,就是谋逆,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我的。”   “我要这天下皆为我所用。”   “咔,非常好,过了。”夏犹清站起来喊,“大家辛苦了,演员们都去换衣间把衣服换了,休息场地有姜茶,多喝点热乎的,千万别生病。”   夏犹清从旁边拿过雨伞,匆匆忙忙朝躺在雨中的谢秋节跑过去。   谢秋节听不见,闭上眼睛后一直很认真地装死,忽然感觉眼前多了片阴影,落在脸上的雨似乎被挡住了,他睁开眼就看见撑着伞的夏犹清。   “过了?”谢秋节问。   “过了。”夏犹清笑着伸手去扶他,“装死演这么认真啊,快起来,再在雨里躺一会儿晚上就该感冒了。”   谢秋节躲了一下,“别扶我,会碰湿你衣服。”   开拍前就淋了几分钟的雨,然后又湿着衣服演戏,现在身上的服装都可以拧出水来。   “现在还在意这个,快起来。”夏犹清不由分说拉起他,“你已经杀青了,回去把衣服换了,多喝点姜茶。”   谢秋节站起来,提着汉服湿漉漉的裙摆,“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夏犹清一手撑伞一手把毛巾给他,“去吧,换好后坐我旁边来。”   安夏正在和三七七说重拍的细节,旁边几个同事帮三七七整理衣服和造型,夏犹清回到镜头后,“许辞,你和三七七补一下刚才的镜头细节,三七七,等会儿吊威亚,有几个镜头的打戏重拍,你打戏学那么久学了个什么玩意。”   三七七:“……”   狗男人,怕不是在线变脸大师。   谢秋节换了自己的衣服,捧着一杯热乎的姜茶坐到夏犹清旁边,从摄影机里看别人演戏和肉眼看的感觉不太一样,镜框里会放大很多细节。   谢秋节喝着姜茶,入喉有点辣,先苦后甘,他不太喜欢。   凑合着喝了两口,他不想喝了想放下去,夏犹清按住他的手腕,抽空扭头跟他说:“多喝几口,驱寒。”   “不好喝。”谢秋节觉得这人跟长了第三只眼睛一样。   “实在不想喝也拿着暖手。”   谢秋节缓慢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地捧着杯子暖手,过一会儿又喝一小口。   夏犹清趁着他低头看姜茶,笑道:“这么乖。”   谢秋节其实还有点陷在皇子死亡的情绪里,淋着雨脑子有点迷糊,所以迟钝又听话。   他的演技不需要太好,但皇子这个角色确实有些难驾驭,死亡这场戏是整个情绪的高|潮。   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人,最后还心甘情愿死在公主手中,很可悲。   其实皇子的前半生都只有宫廷的计谋,他很聪明,很会算计,对很多事都风轻云淡,他没有遇到过那么热烈的人,从公主撩拨他的时候。   皇子就知道自己万劫不复了。   谢秋节只是想起自己,自己前半生那么多的寂静,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感受不了任何热闹,所有情绪也回归平淡。   可当他感受到热闹的那一刻,好像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他没遇到过夏犹清这么炽热又温柔的人。   他那时候就想,如果有一天夏犹清跟他说,我只是利用你,那他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谢秋节才发现,原来自己会觉得委屈,会难受。   但不后悔。   如果不是有目的性,谁会无缘无故对他好呢,他甘愿为那点好付出代价。   只是一个人在寂静中呆得太久了,有了点热闹,就不想放手。   三七七几个打戏镜头补拍完,回去换衣服。   谢秋节感觉自己被人碰了一下,他抬眼看见夏犹清。   夏犹清说:“想什么?这么认真。”   谢秋节随口道:“三七七的打戏很好看。”   “她本身是学舞蹈的,打戏有点优势,不过练成现在这样一气呵成,兼具美感和力道,”夏犹清笑了一声,“主要是在广场拜了个大爷为师,天天跟人打太极。”   说实话,三七七的打戏能赶上大半个娱乐圈女明星。   而且一个古风小短剧,三七七的人物性格从天真活泼到端庄优雅再到野心狠厉三重转变,很考验演技。   谢秋节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三七七这么可爱甜美的女孩子竟然还会打太极。   夏犹清说:“哪天带你去学一学,你体质太虚了,打太极锻炼身体。”   “……”谢秋节木着脸,“我不虚。”   男人绝对不能说虚。   下午收工时,雨还在下。   安夏跟夏犹清商量,“这剧就剩收尾几个镜头,明后两天估计就完了,秋节也杀青了,工作室的人说等哪天天气好,我们组织去团建,你和秋节去吗?”   夏犹清平时都在满世界跑,他们工作室成立这么久,就参与过一次团建。   夏犹清想了想,“如果我们还在西安的话就去,到时候通知我们就行。”   安夏:“好。”   商量完,夏犹清走回谢秋节身边,撑伞,和谢秋节一同走入雨中。   伞是倾斜的,安夏站在身后看着他们。   想起早上谢秋节拍凉亭那场雨戏时的旁白——   伞偏向你的那一刻,心就偏了。 第39章 公交牌旁   雨势已小,雨刷器扫开车窗的雨水,夏犹清缓慢地停车。   “怎么停车了?”谢秋节扭头看他。   夏犹清说:“看见药店了,我进去买点东西。”   谢秋节不知道他要买什么药,只说:“我也去。”   “不了,我一会儿就好,你在车上等着,车上暖和。”   夏犹清说着就开车门冲了出去,停车的地方距离药店不远,跑几步就到了药店门口。   “夏犹清,伞!”谢秋节没叫住他,夏犹清已经跑到药店门口了。   这个人,一点也不在意一下自己身体。   谢秋节不想他等会儿还要淋着雨回来,便开车门,拿伞走进雨中。   他刚撑开伞,抬眼却看见一条棕色毛发的狗,很普通的中华田园犬,年纪应该挺大,是条老狗。   那里不是公交站台,只剩以前的一块牌子,老狗蹲在公交牌旁,仿佛在等人。   淋着雨,毛发早已湿漉,也不知道淋了多久。   谢秋节走了过去,将狗撑在伞下,想着能替它挡一点是一点,主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另一只手掏手机给夏犹清发消息。   【谢秋节:出来的时候站药店门口等一下,我过去接你。】   大狗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出嗷呜的一声,很温顺的模样。   让他想起家里曾经有过的狗。   谢秋节看着它湿漉漉的狗头,手指动了动,最终没忍住轻轻撸了把狗头,小声道:“你主人呢?”   怎么不把狗带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老狗轻轻蹭了下他的手心。   风一吹,雨丝便飘啊飘,谢秋节又往老狗身边靠近了些,手指顺着它的毛。   谢秋节看着药店的方向,透过玻璃门,看见夏犹清正在结账。   夏犹清似乎要回他的消息,仿佛心有灵犀般,他朝谢秋节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   谢秋节撸着狗头,轻声说:“你主人怎么还不来,我要过去接人了。”   老狗的眼珠玻璃珠似地好看,好像带着点哀伤,又是嗷呜一声。   谢秋节不好带别人的狗走,只得朝夏犹清的方向走过去。   夏犹清站在药店门口,“接我过程中还顺便撸狗去了。”   谢秋节说:“我看它淋着雨。”   狗和人一样,年纪大了后身体机能减弱,抵抗力降低,淋雨也会感冒,也会怕冷。   夏犹清刚要说话,药店旁边的便利店老板大声喊道:“小伙子。”   夏犹清回头看老板,老板指了指谢秋节道:“刚才帮狗撑伞那小伙子。”   夏犹清拍了拍谢秋节,“便利店老板叫你。”   谢秋节回头看老板,便利店老板是个看着很慈善的大叔,大叔吐出一口烟乐道:“小伙子,这还是第一次见那老狗亲近人,如果可能的话,你看能不能去劝一劝那狗,别老天天呆在那站牌,那儿刮风下雨的,身体也不好受。”   谢秋节疑惑,“天天?”   “对,都说狗通人性,那老狗也是个倔脾气,那儿早就不是公交站点了,它主人半年去世了,因为以前那老太太总是买菜回来在那儿下车,那狗后来天天等在那儿。”   谢秋节看懂他说什么了,一瞬间理解了刚才老狗看他时眼里的哀伤。   “没人管它吗?”谢秋节问,他余光瞥向还在淋雨的老狗。   “嗐,老太太是一个人独居,所以才养狗,老太太的子女不喜欢狗,本来想送宠物医院去,听说钱太贵了,老太太去世后这狗就成流浪狗了,每天差不多这个点在那儿等人似的,等不到就拖着尾巴回到小区找个角落窝着。”   老板沉默了一下,抽了口烟,烟雾模糊他的脸,“我们这块的人都认识那老太太和狗,偶尔趁它不在过去送点剩饭剩菜,从来没见它亲近过谁,我这辈子啊还真头一次见这么衷心的狗。”   “就是可惜了。”   谢秋节沉默了一下,问:“老板,有狗粮卖吗,我看能不能劝它。”   老板乐了一下,从底下掏出半包狗粮,“有是有,送你吧,我们喂它它都不吃的,只能偷偷放,你要能把狗劝走也是你的本事。”   “我们这群人天天看着它,怪难受的。”   谢秋节接过狗粮说了声谢谢,老板挥了挥手怎么也不要他的钱。   谢秋节看向夏犹清,夏犹清看着那只狗,然后拿手机拍了几张照。   “想说什么?嗯?”夏犹清收回手机,从兜里摸出纸巾替谢秋节擦了擦摸狗头后湿漉的手。   两人撑着伞朝老狗走过去。   “……就是有点想养。”不过这狗肯定不会跟他走。   夏犹清说:“能带走我们就养,不能带走我们以后去宠物店抱一条。”   谢秋节撑着伞摇了摇头,“不了。”   他只是想让这么衷心的狗能好好活到老死而已,他不想看它这么受苦。   谢秋节说:“我家以前也养过狗,不过后来被吃了,所以我不想养狗了。”   乡村里的狗基本都是土狗,就是看家的,很好养活,他和谢秋季养了两年,每次放学回家,狗都会冲上来朝他一顿狂舔。   后来过年时被谢父吃了,他看着谢父打死的,所以他不想养,他没有能力对它负那一生的责。   他们到了老狗跟前,老狗只是看着谢秋节。   夏犹清撑着伞,谢秋节蹲下,在手心倒了些狗粮,“吃一点。”   老狗不动。   谢秋节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老狗的毛通常没那么柔软,并不算好摸,“吃好喝好才不容易生病。”   老狗黑玻璃似的眼珠看着他,像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般,低头在他手心吃着。   谢秋节轻声说:“你想不想去宠物医院?”   老狗不理他,只专心干饭。   谢秋节觉得它听得懂,“去宠物医院就不用受苦了,想回来的时候还是可以回来看的。”   何况它是真的再也等不到想等的人了。   老狗轻声嗷了一声,吃狗粮的动作慢了一些。   谢秋节继续说:“想去的话,你就叫两声,不想去就继续吃,我也就喂你这一顿了。”   缘来缘去,谢秋节又不会天天出现在这儿。   老狗吃完狗粮,舔了舔谢秋节的手心,舔的有点不舒服,但谢秋节没有动。   最后老狗看着他,低声嗷呜两声,仿佛做出决定一样。   谢秋节现在才知道,原来狗真的会哭,也会有眼泪。   -   夏犹清打电话联系人,将老狗送到了宠物医院,老狗最后走时围着谢秋节两人转了一圈,轻轻蹭谢秋节的裤腿。   回到家已经是很久了。   谢秋节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动,他不可怜谁,狗也一样,不需要他同情。   灯亮起来,谢秋节才发觉夏犹清买了很多感冒药和维生素c,他问:“工作室有人感冒吗?”   夏犹清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给你买的,预防感冒,多吃维c还能提高免疫力。”   谢秋节:“我没感冒,就是有点累,洗澡睡一觉就好了。”   上次明明就是低烧了,夏犹清也不戳穿他。   “提前预防一下没坏处。”夏犹清挑了挑药,“你先去洗澡,等会出来把药喝了。”   谢秋节想让夏犹清先去,明明他自己也淋雨了,但每次扯皮都扯不过夏犹清。   干脆自己先去了,洗快点,还能让夏犹清赶紧洗热水澡。   谢秋节洗澡出来,水已经烧开了,夏犹清帮他泡好了药,他觉得夏犹清越来越像照顾儿子一样对他了。   夏犹清招呼他,“过来,喝药,喝完上床睡觉。”   谢秋节问:“好喝吗?”   夏犹清好笑:“好不好喝都得喝,你以为喝奶茶呢。”   “你先喝一口。”谢秋节动作很快,重新拿杯子泡了杯药,“你喝这杯,你喝一口告诉我好不好喝。”   夏犹清看着面前褐色的药,冒着腾腾热气,有些失笑,谢秋节让他喝药预防感冒还拐弯抹角的。   这人就是面上冷冷淡淡的,其实又善良又柔软。   两人端着对方泡的感冒药,夏犹清和谢秋节碰杯,“干了。”   谢秋节:“……”   西安要11月才开始供暖,夏犹清担心谢秋节晚上低烧,大半夜地从被窝爬起来悄悄去谢秋节房间看。   主卧的窗帘很遮光,谢秋节不习惯太黑,所以窗帘会开了一条缝。   夏犹清轻手轻脚地用手摸了摸谢秋节额头,正常的温度,借那一点点的微光观察谢秋节的表情,也很正常。   “夏犹清。”谢秋节忽然出声轻喊了一声。   夏犹清猝不及防被吓了一下,“还没睡?”   谢秋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其实睡得不深,夏犹清手掌碰上来的时候就醒了。   谢秋节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是你吧。”   “我没发烧。”   谢秋节的手刚从温暖的被窝伸出来,这么一对比,仿佛该感冒的那个人是夏犹清。   “你的手好像比我冷。”谢秋节说。   谢秋节的手伸到床头柜,伸手开灯,刚碰上床头灯开关,摁下去,眼睛被人捂住了。   过了一会儿,夏犹清才慢慢把手松开,让他适应光线。   夏犹清有些无奈:“开什么灯,我就看你低烧没,看完回去睡觉了。”   床头灯光很柔和,和房间的粉嫩的颜色相衬,夏犹清五官的攻击性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   还有他有些无奈的神情。   谢秋节眨了眨眼睛,“你是在养儿子吗?”   夏犹清对他跟养儿子一样,要不是他们才差两岁,谢秋节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嗯?”   “大半夜还来看我低没低烧,像慈祥的老父亲。”   夏犹清愈发无奈,蹲着与他平视,“我哪来你这么大个儿子,还没睡醒说瞎话,好好休息。”   谢秋节拉住他的手,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哑,“一起睡吧。”   夏犹清好笑,“你对我还真没防备,万一我对你图谋不轨呢,不怕我晚上偷偷摸摸对你干点什么。”   “都是男人,一起睡而已。”谢秋节说,“我什么也没有,你也图不了我什么。”   就算夏犹清真图他什么,他也认了。   夏犹清一直无故对他好才不正常。   谢秋节又说:“小时候,我跟我哥也一起睡。”   夏犹清本来没想和谢秋节一起睡,怕他不自在,听他这话,心里莫名有点不爽,语调慵懒道:“行啊,你先邀请我的,到时候我要是对你做什么了,后果自负。”   “又不会少块肉。”谢秋节说。   夏犹清钻进他的被窝,和上次躺得很规矩不一样,这次夏犹清靠得很近,谢秋节能很轻易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   小时候谢秋节确实和大哥一起睡,但小学后就没一起睡过了,谢秋节稍微有点不习惯。   但话是自己说的。   他当时就是觉得夏犹清再换个地方太麻烦,都是两男人,干脆睡一块得了,大概是真的还没睡醒吧。   暂时有点睡不着,谢秋节说:“夏犹清,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夏犹清唇角微勾,“我连对象都没有,你已经替我想这么远了,说不定我就是结婚后变渣男的那种人呢。”   “你不是。”谢秋节很肯定地说。   夏犹清是一个浑身都是细节的人,可能是跟他做摄影有关,他总能一眼看到很多别人难以发现的细节。   “这么相信我。”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谢秋节听不见,但只是看着他的唇,都觉得他说话带笑时很苏,他的唇很性感,喉结也是。   谢秋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   有种想摸他喉结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第40章 红丝绒蛋糕   谢秋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近乎靠在夏犹清怀里。   难怪那么暖和。   他稍微往旁边移动,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做一个早餐。   他已经杀青了,最近几天都可以在家研究甜点,顺便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工作。   夏犹清顶着刚睡醒的凌乱头发出来,径直朝厨房走,靠在厨房门口看谢秋节。   谢秋节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抬眼看他,“我帮你做了早餐,你等会儿不是还要工作吗。”   夏犹清倚着门,“早餐吃什么?”   谢秋节这样,给他一种好像他们在一起过了很久日子的错觉。   “鸡蛋火腿三明治。”   “那我洗漱,你今天想去剧组吗?”   谢秋节将吐司弄出来,“不想,我在家研究甜点。”   夏犹清思考了一下,“明天杀青,工作室的人说大家凑一起吃串串,你去不去,安夏让我问问你,可能之后还有团建。”   切开就成了三明治,红黄绿三色搭配,颜值在线又好吃。   毕竟也是他第一次拍戏杀青宴。   “明天我应该会去,”谢秋节有点疑惑,“我不是工作室的人,也能去团建吗?”   “能啊,不过还没确定时间,你要是想去我们就在西安多待会儿。”   “好。”   吃完早餐,夏犹清开车去上班。   谢秋节带着昨天剩下的狗粮,凭着记忆去了宠物医院。   医院负责人显然记得他,“是来看狗吗,我们昨天给它做了个全身检查,没什么大碍,身体还不错。”   谢秋节:“嗯,辛苦了。”   负责人忙道:“不幸苦我们应该做的,它很听话。”   他被带着到狗屋去,老狗和旁边的年轻狗们格格不入,只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看见他来了,才蹲起来朝他摇尾巴。   谢秋节问:“我能带他出去遛一遛吗?”   医院负责人道:“遛是没问题,注意安全就好,不能遛太长时间,毕竟年纪大了。”   谢秋节说:“好,我会注意的。”   医院本想给老狗套个狗绳,但谢秋节淡淡地说不用。   老狗显然是被洗干净了,连毛都看着柔顺不少,谢秋节蹲着撸了撸狗头,“你看上我什么了,愿意听我话。”   老狗很乖地在他手心蹭。   谢秋节蹲着抱住老狗,顺着他的毛,“一起出去走走吧。”   老狗走在前面,谢秋节跟在他身后,下过雨的城市残余着湿润的空气,很清新。   果然还是昨天站牌的位置。   老狗蹲着看向远方,一辆公交车正好从他们身边路过,没有停留。   老狗低低地嗷呜一声。   谢秋节说:“总要面对新生活的,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他好像是说给狗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公交车混入车流当中,渐渐消失不见,一人一狗站在公交牌下。   -   【三七七:秋节,晚上五点,工作室集合哦。】   【三七七:你第一次参加我们杀青宴,你可是半个主角,一定要来啊。】   今天是古风小短剧杀青的日子,演员们已经是一身轻松了,后期进入忙碌阶段,夏犹清和安夏还是忙。   谢秋节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   【秋节:好,我收拾下就过去。】   谢秋节到时四点多,工作室的一群人坐一起,打游戏的打游戏,斗地主的斗地主。   三七七率先看见谢秋节,手里握着一副牌,仰着头开心对他说:“秋节,你来的好早,你手上拿了什么呀?”   谢秋节说:“吃的。”   “秋节会打牌吗,一起打牌啊,我们要等会儿才统一出发。”许辞丢牌,“一对8。”   “一对10。”   “不要。”三七七苦着脸,“我这牌好差,秋节快来,坐我旁边,安夏和夏犹清现在在忙。”   谢秋节提着盒子刚走近,就有人说:“好香啊,你们闻到什么香味没?”   “我也闻到了,饿死我了,我感觉我嗅觉有误。”   “好像是蛋挞的香味。”   谢秋节在桌子上找了个空地方,说:“是我做的蛋挞,你们挺辛苦的,可以先吃个蛋挞解一解馋。”   “你竟然还会做蛋挞!”有人惊讶。   三七七替他解释:“秋节可是甜点师,做个蛋挞而已啦。”   “秋节你好棒,我们正快饿死了!”   “秋节,好想把你带回家。”   谢秋节被一群人恶狼扑食似的围住,有点不自在,“嗯……我怕你们到时候吃饭吃不下,所以没做多少。”   许辞丢下牌,“没事没事,能吃就好。”   “哈哈哈许辞你以为谁都是你啊。”秋画扇笑道,“你烤得蛋糕简直了。”   一群人跟着笑,三七七跟谢秋节解释:“许辞挺喜欢烘培的,但是实在没什么厨艺天赋,上次我们开party,她做的蛋糕就是一坨黑炭。”   谢秋节看着他们笑,也跟着开心。   一个人一个蛋挞,刚好盒子里剩下两个留给夏犹清和安夏。   三七七问:“秋节你不吃嘛?”   谢秋节摇了摇头,“我在家试味道的时候吃过了,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盒子打开,一阵甜香吸引众人,色泽金黄的蛋挞表面微焦,皮看着就很酥,咬一口下去,香甜可口,松软娇嫩,软糯又芳香。   也不知道谢秋节加了什么,口感很丰富,吃完口齿留香,完全不会觉得甜腻。   众人纷纷赞叹,“好好吃,你手艺好棒!超香!”   “秋节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让我以身相许吧!实在太好吃了!”   “哈哈哈夏犹清警告,小心他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哈被狗男人捷足先登了,你就别想了。”   “太好吃了吧,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挞了。”   ……   谢秋节并不能同时看太多唇语,只觉得她们都在笑,偶尔看见几句夸赞,便跟着开心,很有成就感。   “秋节,你快去开店吧,你这个手艺真的可以自己干了。”许辞咬着蛋挞边说。   三七七跟着点头,“对啊,秋节自己开店当老板可爽了!”   “我记得有个吃播博主去打卡过你工作的店来着,那个博主对甜品很挑的,她说很好吃!”   谢秋节也想过自己开店,但是没有启动资金,而且他对经营店铺的工作一窍不通,他想先练好手艺再考虑其他的。   他笑了笑:“你们喜欢就好,以后可能会开店。”   三七七:“秋节,考虑把店开在西安嘛,我天天光临,在你那里充个高级vip!”   谢秋节暂时想不了那么远。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解了个馋后其实更饿了,但是谁不敢去催夏犹清,夏犹清工作时就像第二人格,只能继续一起打游戏打牌。   夏犹清和安夏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谢秋节和工作室少有的男生一起聊天,谢秋节和他们的接触少,总有点不太自然,话不多。   夏犹清径直朝谢秋节走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秋节说:“不久,你要吃蛋挞吗?可能冷了。”   口感会没热乎的时候那么好。   三七七抢先说:“安夏,秋节给你留了个蛋挞,可好吃了,快点,我们去吃串串了,饿死我们了。”   安夏说:“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定了个蛋糕来着,应该送到了,吃个蛋糕图个彩头。”   工作室的一个男生说:“哪里,我去拿吧。”   夏犹清和安夏吃完留给他们的两个蛋挞,男生提着蛋糕进来。   蛋糕是红丝绒蛋糕,点缀着樱桃,色泽红润的樱桃窝在绵软细腻的奶油中,洒得均匀的红曲粉让蛋糕看起来有种颗粒感,很漂亮,让人食欲大开。   每人得到一小块。   夏犹清拿着一小块蛋糕凑在谢秋节身边,“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谢秋节看着他,“工作室的氛围很好。”   “等会那几个灌你酒的时候就不觉得了。”   毕竟吃串串这种热闹的地方,吃高兴了就难免想喝点酒助兴。   夏犹清又问,“你能喝酒吗?”   谢秋节说:“能喝一点。”   三角形状的红丝绒蛋糕艳丽而漂亮,红白相间,没有纷繁复杂的裱花,一层慕斯一层蛋糕。   谢秋节挖出一块送入嘴中,口感丝滑细腻,似乎连心里都开始冒着甜滋滋的味。   夏犹清看着他,也挖一口吃着。   丝绒般顺滑又轻盈的口感,浓郁可可香中微微的酸味绽放在舌尖上,奶油如同云朵般轻盈,带着不腻人的甜味。   谢秋节高兴得眼尾微弯,眉尾的墨点格外吸引人,很漂亮。   夏犹清忽然就想起在甜品店见谢秋节时的模样,穿着薄荷绿的工作服,也是他给谢秋节拍的第一套写真。   薄荷绿和他实在太过相匹配,清新而自然,如江南烟雨的山水。   围裙的带子勾勒着分明的腰线,腰很瘦,后腰绑着一个简单的蝴蝶结,身子很薄,却也有力。   也是那时候,他构想出很多画面,甜品、冰饮,薄荷绿和谢秋节。   还有夏天。   夏犹清用勺子碰了碰奶油堆中的樱桃,樱桃很漂亮,沾着白色奶油被勺子挖走。   三七七忽然大喊:“夏犹清,有樱桃,你会用樱桃梗打结吗?”   许辞几人起哄道:“听说在嘴里能把樱桃梗打结的人,舌头都特别灵活。”   几人看向夏犹清和谢秋节,纷纷发出一声,“哦~~”   那声音千回百转。   谢秋节只感觉他们都在起哄似的,看见三七七问夏犹清会不会用樱桃梗打结,看见众人一脸姨母笑的模样。   沾着些红色果肉的樱桃核被吐在纸巾上,细长的梗留在夏犹清嘴里。   夏犹清嘴角上挑,目光看着谢秋节,话却是对起哄的众人说的,声音含糊道:“给你们表演一个。”   他以前经常能支着三脚架在山坡叼着狗尾巴草坐一整天,或者在山顶叼着草杆子用很长的时间等日出日落。   给樱桃梗打结而已。   最后,纸巾上留下一粒果核,和打结的樱桃梗。 第41章 醉酒   串串很好吃,一群人围着几个桌,气氛很热闹。   谢秋节和夏犹清还有男生们都被起哄喝了点酒,只有几个女生拿着饮料杯看着他们姨母笑。   和众人散去,夏犹清看谢秋节脸色泛着酒醉的红,轻轻拍他,“谢秋节,醉了没,能走吗?”   三七七喝了一点,现在挺清醒,“秋节是不是醉啦?”   安夏看两人一眼,“夏犹清,我帮你们叫了代驾,秋节酒量是不是不太行?”   夏犹清说:“确实不太行。”   谢秋节看着他的唇张合,带着醉意疑惑,“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回家了。”夏犹清好笑。   工作室的人灌酒都有度,可能酒的后劲有点大,这点量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微醺,但看谢秋节这模样,大概就是醉了。   夏犹清扶着谢秋节,“你们也早点回去,我和谢秋节走了。”   三七七挥手,“哦,好。”   等看着两人上了车,三七七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看安夏,“安夏,你说夏犹清这狗男人会不会趁机对秋节做什么?”   “头发都乱了,”安夏摸摸三七七的头,“你也看出来了,夏犹清对秋节不一般。”   “夏犹清是喜欢男人吧,应该说喜欢秋节,我从上次他在线变脸就觉得不对劲了。”三七七点头,想起来又有点气愤,“我明明站旁边准备扶秋节的!他撑着伞就跑过去了!”   夏犹清都不专业了,工作还分心给另一个人。   安夏有点好笑,“谁知道他们,反正是第一次见夏犹清对一个人这么好。”   但看两人相处,有时候又觉得夏犹清只是比对朋友更好,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暧昧,夏犹清做某些事又极其自然,不带其他意味。   就好像……那种天然撩系直男。   夏犹清和谢秋节坐在后座,夜景从车外划过,谢秋节一路都很安静,好像没醉一样。   直到下车,谢秋节一走路就歪了。   夏犹清把谢秋节拉回来,“别乱跑,怎么连走路都歪歪扭扭。”   谢秋节扭头看他,还是只能看见嘴唇张合,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忽然伸手摸夏犹清的嘴唇,唇形饱满,柔软的触感,“你嘴是麻辣色的……”   夏犹清僵住了。   谢秋节又补了一句,“很软。”   夏犹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看着脸上带着醉意的谢秋节。   谢秋节无知无觉地用手指摁在他唇上,他一直觉得夏犹清的嘴唇很性感,笑起来的时候特好看。   醉酒后仿佛只凭冲动行事,他歪头看夏犹清,“怎么不说话?”   醉酒的谢秋节,有点可爱,夏犹清莫名觉得,他的手指又白又软,他刚要配合地随便说句话。   刚张嘴,谢秋节手指探进去碰到他的牙和下唇,“笑一个。”   夏犹清:“……”   算了,醉鬼都这样。   夏犹清抓住他的手拉下来,把他禁锢住,有点无奈,“谢秋节,别乱动。”   谢秋节仿佛完全听不见他说话,被他抓住后轻轻挣扎,挣扎不过就放弃了,跟着夏犹清走路。   他出声提醒:“你走路是歪的。”   到底谁走路是歪的。   谢秋节被夏犹清送到家,端坐在沙发上,一副思考者的模样。   夏犹清去泡蜂蜜水,放在谢秋节眼前,“喝完,醒酒。”   谢秋节抬头疑惑看他,“你说什么?”   夏犹清发现了,谢秋节醉酒就看不懂唇语,跟他说什么都是听不见的。   他只好将蜂蜜水递到谢秋节嘴边,行动示意他喝,谢秋节低头看杯子里的水,“不甜,我不喝。”   “……”夏犹清哄他,“是甜的。”   “不甜。”   醉酒的谢秋节也有点难哄,夏犹清装作一副凶狠样威胁道:“快喝,谢秋节,不然我嘴对嘴喂你了。”   张嘴就来的瞎话夏犹清经常说,说出来也就是吓一吓醉鬼,但看着谢秋节的唇时,夏犹清忽然迟疑了一秒。   头脑发晕,谢秋节静静看他好几秒,忽然说:“夏犹清呢?你把夏犹清丢哪了?”   说完,他站起来要出门找被丢掉的夏犹清,夏犹清没心思想其他的了,赶紧拉住他,“我不是在这儿,别乱跑,赶紧喝完蜂蜜水就上床睡觉。”   “我要找夏犹清。”   夏犹清把他摁在沙发上坐好,把蜂蜜水往谢秋节嘴边递,“行行行,找夏犹清,你喝完我就带你找他。”   谢秋节不解地看他。   夏犹清只好掏手机打字,消息发送在和谢秋节的对话框里。   【你喝完我就带你找夏犹清。】   谢秋节只是看着他,又看手机屏幕的字,迟顿了一会儿,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喝完就找夏犹清。”   “对,快喝,一口干了。”   为了找夏犹清,谢秋节很乖地把蜂蜜水一口喝完,然后说:“甜的。”   喝醉的人思维很跳跃,谢秋节捧着杯子安静了会儿,夏犹清以为他喝完甜的就忘记刚才的话了,准备带他去睡觉,谢秋节扯他,“找夏犹清。”   夏犹清失笑,“找夏犹清干嘛?”   谢秋节抬头疑惑看他,夏犹清继续打字。   【找夏犹清干嘛?】   谢秋节看懂了,声音很轻,“你把夏犹清丢了。”   【没丢。】   【夏犹清站你面前。】   “骗人。”谢秋节脸上有点醉意的红,表情冷冷淡淡,说话的语气也凶巴巴,“夏犹清会笑,你不会,你不是他。”   这个人竟然长得和夏犹清一模一样。   谁准他长成夏犹清的样子。   夏犹清脸部轮廓流畅锋利,五官深邃俊朗,本就是很有攻击性的一张脸,不笑的时候感觉特别明显,笑起来就带着温柔的苏感。   夏犹清嘴角不自觉向上挑了挑,看着谢秋节的目光带着浓浓笑意,“这么喜欢看我笑。”   还替身文学呢,我不笑就不是夏犹清。   谢秋节看他,终于满意了,觉得找着了夏犹清,又伸手摁在他嘴唇上,小声呢喃着:“你笑起来好看。”   夏犹清每次对他笑的时候,谢秋节都觉得自己心情也会变好。   折腾了一顿,终于找到了夏犹清,醉鬼满意地去睡觉。   -   翌日。   谢秋节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夏犹清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点进去。   【你喝完我就带你找夏犹清。】   【找夏犹清干嘛?】   【没丢。】   【夏犹清站你面前。】   【你笑起来也好看。】   【夏犹清找到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要不要夏犹清陪你睡?】   酒醉后的回忆一瞬间涌入脑中,谢秋节想起来自己喝醉后都干了什么,摁着夏犹清的唇硬要他笑,还和夏犹清本人玩替身游戏!!!   啊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要想起来!!!   不是说喝醉的人都会断片吗,他为什么对昨天晚上记那么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不断片!!   谢秋节太他妈尴尬了,尴尬到抠出巴啦啦魔仙堡,他觉得他又可以连夜逃离地球了。   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自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记忆这么清楚,这不应该。   夏犹清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把说的话要发在他们聊天框里。   这他妈明晃晃的证据,他想装作不记得都赖不掉。   难怪都说醉酒害人。   谢秋节在房间里默默自闭,手机忽然震了几下。   他窝在漆黑的被窝里点开消息。   【安夏:秋节,醒了吗?】   【安夏:醒了就把卡号发给我,工资打你卡里。】   【安夏:昨晚……夏犹清没对你干什么吧?】   【安夏:那啥我就问问,喝醉了还是不太安全。】   谢秋节连忙去复制自己的卡号给安夏,他不知道安夏为什么会问夏犹清会对他干什么,夏犹清什么也没干,反而是他……   【秋节:这个号,谢谢。】   【秋节:他没醉,没干什么,到家就直接睡了。】   谢秋节随便和安夏聊了几句,夏犹清的消息进来了。   【夏犹清:醒了没?】   【夏犹清:再不醒我就去你房间掀被子了,起来吃早饭。】   谢秋节正打算回他消息说自己醒了,别来。   被子就被人掀开了,摸着手机的谢秋节与夏犹清视线相对,他们俩的对话框还顶着昨晚的消息。   夏犹清看着他,视线在他屏幕转了一圈,笑了,“夏犹清来找你吃早饭了。”   谢秋节:“……”   谢秋节脑子都麻了,他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想杀人灭口,他抢过被子那一角把自己捂住,绝望地闭了闭眼。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过了几秒,他掀开被子木然着脸色,神情平静自若地从床上爬起来,语气非常冷漠无情,“哦,知道了。”   夏犹清嘴角擒着一点笑,“这么冷淡,今天不找夏犹清?我现在是个替身了?”   谢秋节:“……”   最终没忍住,谢秋节踩了他一脚,不重,就跟闹着玩似的。   吃完早饭,两人也没什么事,谢秋节看了两天招聘信息,但实在没什么工作。   西安面馆很多,倒是需要帮厨或者服务生什么的,甜点师不太缺,谢秋节甚至想找便利店收银员之类的工作了。   安夏发工资的效率很快,下午谢秋节就发现自己卡里多了一笔钱,看着三天的工资陷入沉默,这赶上他两个月工资了。   几天后,谢秋节看见夏犹清在整理相机镜头。   他出声问:“你要去旅行吗?”   谢秋节之前陪夏犹清拍西安延时摄影,夜景亮起的那一刻,整个西安灿烂呈现在他眼前。   真的很漂亮。   他想和夏犹清一起去看很多自然风光,去看这个世界。   夏犹清仔细看自己的镜头,抽空跟他解释,“不是,最近有猎户座流星雨,我打算带你去华山看流星,顺便拍星空。”   “流星雨?”   “嗯,我以前去西藏旅行时认识了几个天文爱好者和摄影师,顺便跟着他们去拍了拍星空,他们最近在说猎户座流星雨,华山也能看,想带你去看看。”   谢秋节说:“西藏好看吗?”   “好看,西藏真的很漂亮,每个角落随手一拍都是风景。”说着,夏犹清想起什么,觉得有点好笑,“我刚去的时候有点高反,本来只是在拉萨拍风光,后来脑子一热就跟他们去珠穆朗玛峰拍星空了,星空很漂亮,就是扛氧气罐爬山挺累的。”   夏犹清每次说起旅行和风景,整个人就像发着光,真的是一身洒脱的气质。   谢秋节:“哪天去看流星雨?”   “星期三。”   谢秋节一直觉得他像拂过身边的一阵风,你知道他来过,也知道他一定会走。   但风可以去任何地方,你只要站在风里就能感受到自由。 第42章 华山   本来夏犹清是只想带谢秋节去爬华山。   三七七从短视频上刷到有流星雨,苦苦哀求让谢秋节带着她和安夏,两人行就变为了四人行。   “夏犹清,你们全程徒步嘛?”三七七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安夏和夏犹清一样手里拿着摄像机。   夏犹清喜欢徒步爬,但他怕谢秋节不行,问谢秋节:“你想徒步爬吗?”   今天天气晴朗,谢秋节抬头望了一眼,“我可以。”   三七七:“也行叭,坚持坚持我应该也能爬,这还是我第一次徒步爬上去呢。”   四人出发,他们的线路是北峰上西峰下,三七七刚开始还一路闹腾着说几句话,谢秋节也会应,一边看上山的风景。   刚往上爬基本都是坡路,谢秋节确实是很久没有锻炼了,觉得三七七都走得比他轻松。   夏犹清见他喘气,再次问他:“真不要登山杖?”   安夏拿着登山杖劝他,“秋节拿着吧,这路还很长,有登山杖会轻松一点。”   三七七擦了擦汗也说:“是呀,秋节,你体力又不像夏犹清那么变态,要不是我们拖累他,他一个人现在都可以跑到百尺峡了。”   三七七怎么说也是天天打太极的,安夏经常扛器材设备,所以体力方面来说谢秋节确实不太行。   谢秋节不服归不服,也知道自己身体情况,还是有点不情愿地接过登山杖,“谢谢。”   夏犹清顺便掏出几粒牛奶糖给他,“含在嘴里,别爬一半低血糖犯了。”   谢秋节看着手心的牛奶糖,低低哦了一声,然后把糖剥了放嘴里含着,甜甜的牛奶味。   越往上走台阶越多,风景越美。   一眼望去全是直插云霄的连绵山峰,云朵被风吹淡,缭绕在山间,带着清爽的凉意。   面前是安夏和三七七,谢秋节踏上一节台阶,忽然想起他和夏犹清初见就是在山顶上。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一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那时对夏犹清是真的很冷漠,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夏犹清看着他,“突然笑什么,不累了?”   谢秋节实话实说:“就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我那时候对你挺不耐烦的。”   夏犹清想起来了,也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啊。”   “那你怎么还缠着我?”   夏犹清仔细看谢秋节的脸,白皙透亮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额角还有几滴透明的汗珠,汗珠划过眉尾的墨点,好像被晕染开一样。   谢秋节越看越耐看,很漂亮。   夏犹清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给我的感觉特别像我喜欢的山川湖泊,你只要站在我面前,我就觉得像看风景。”   “而且,你带给我灵感的复兴。”   谢秋节:“……”   谢秋节依旧适应不了这种直球,当初夏犹清就说他淡颜系,眉眼如远山,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质,山泉水般的清冽。   然后就想邀请自己做他的模特。   谢秋节正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前面三七七可能听见他们的话,转过头道:“秋节,原来你们是爬山认识的吗?哇好浪漫。”   安夏背对着谢秋节补一句,“哟,夏犹清还是一见钟情啊,就是看上秋节的脸了。”   谢秋节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浪漫的,“嗯,那时候心情不好爬山就碰到他了。”   多亏夏犹清社交牛逼多缠了他一下。   他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夏犹清骚话张嘴就来,“对啊,我还看上他身子呢。”   安夏:“……”   三七七:“……”   夏犹清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太多了,她们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安夏突然转身,特意让谢秋节也能看到她唇语,“夏犹清,你家里人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谢秋节总觉得自己像错过什么,不知道安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夏犹清也突然被她问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夏:“就是随便问问,毕竟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   夏犹清在早两年就凭着技术成为著名摄影师,甚至是娱乐圈很多一线、超一线明星的御用摄影师。   但是他在事业巅峰时期二话不说跑去做了旅行摄影,然后在风光摄影师里再次出圈,他在圈内也一直没有黑点。   硬要说有,就是一个不知真假喜欢男人的谣言,他本人并没有否认,所以大部分人都默认实锤。   安夏以前觉得是谣言,但自从谢秋节出现在他身边,好像一切又得到了验证。   夏犹清说:“我爸知道这个事。”   谢秋节:“你不是说谣言吗,还需要跟家里出柜?”   谢秋节觉得完全没必要。   夏犹清无所谓道:“当年我辍学去北京工作,我爸就一直不同意,跟他吵了一架,他不知道从哪听到这个谣言,他问我。”   “当时年少轻狂为了气他,就说我就是喜欢男的,然后偏要去北京,就那样呗。”   和谢秋节跟刘丽赌气时一样。   谢秋节:“……”   三七七接着问:“所以你爸同意了?”   “本来是不同意,有一次我爬山碰上一座寺庙,寺庙的气氛很好,我在那儿多呆了一阵,我爸以为我要出家当和尚。”   “他就说以后再也不管我了,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别出家就行,”夏犹清想起什么,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去年过年还让我相亲,相亲对象是个男的。”   他真的不喜欢男人。   但他爸好像生怕他没有世俗的欲|望跑去出家,那几天给他疯狂安排相亲对象,吓得夏犹清大过年的不敢回家,春节一过收拾行李跑了。   三七七:“……”   安夏:“……”   谢秋节:“……”   夏犹清看见她们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们都什么表情,讲真的,那寺庙挺好的,主要方丈说我六根不清净,红尘未了,不收我。”   夏犹清那时就是单纯喜欢那个环境,没真想出家,毕竟他知道自己是留不住的性子,肯定会天涯海角四处跑。   寺庙容不下他。   三七七难言道:“难怪你……没有世俗的欲|望。”   估计真的要和相机过一辈子了。   夏犹清:“……”   他眼神微眯,嘴角挑起一抹危险的笑,“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三七七立马疯狂摇头,对他比大拇指,“没有没有,你是个好男人!”   -   他们走千尺潼,坡度极陡,手脚并用往上爬,三七七每次嘤嘤说着爬不动但最后也没落下。   还有百尺峡,台阶很窄,只能容纳半个脚掌,还好夏犹清提前做足了准备,几人戴手套一路攀爬。   爬完后回头一看,仰望天际一线开,天高云淡,风景绝美。   六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登顶。   谢秋节气喘吁吁,安夏两人也有些狼狈,只有夏犹清一个人神清气爽,他们仿佛爬的不是同一个山。   三七七扶着腰:“歇一会儿,我走不动了,都到顶就、就不急了,好累。”   安夏仰头一个劲喝水,说不出话。   谢秋节撑着旁边的石头小口喘息,夏犹清问他:“还行吗?”   谢秋节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第一次徒步爬完这么高又抖的山,累归累,但眼前的风景也让他觉得值得。   明媚阳光洒在山群之上,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杰作,壮观而雄伟,莽莽苍苍的山峦势抖如削,石头奇形怪状。   一种豪情油然而生。   站在山顶,俯瞰群山,好像自己是山间一阵风。   主要是为了看流星,所以他们在山顶租了两个帐篷,暮色渐渐下垂,谢秋节就坐在山顶上吹着风,看云卷云舒。   直到夜色降临。   “谢秋节,进帐篷。”夏犹清头探出帐篷,喊他。   谢秋节说:“我在外面看会儿。”   夏犹清拉住他手腕,“看什么看,日落也看完了,照也拍了,现在天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晚上风大,帐篷暖和,你别爬山上来救护车送下去,进来。”   帐篷宽敞,两个人完全足够,但谢秋节却莫名觉得不自在。   帐篷里亮着光,谢秋节可以看清夏犹清的唇语,夏犹清说:“先睡一会儿,流星雨在凌晨,拍完流星我们去东峰看日出。”   “好。”   两人躺着,靠得很近,现在才九点不到,谢秋节有点睡不着。   便上微博随便逛了逛,看见有人艾特了他,点进去发现夕拾工作室的古风小短剧已经出了预告。   预告时长一分钟多。   出镜:是三七七吖用户20610205许辞等。   谢秋节出声:“夕拾那个剧剪辑出来一共多少分钟?”   夏犹清想了想,“大概7分钟吧,现在已经陆陆续续在放片段了,你们的个人向应该已经放出去了。”   五天的辛苦最终成了七分钟的短剧。   谢秋节往下拉了拉评论。   【???这个用户20610205是谁,微博小号?刚创不久,连头像都没有。】   【博主回复七七八八:是青衫小哥哥的饰演者小秋哦。】   【夕拾出新电影啦!】   【夕拾是拍电视剧的,夕拾是拍电视剧的,最后一遍,夕拾是拍电视剧的[狗头][狗头]】   【啊啊啊好甜好甜,这个剧情好甜。】   【77戳脸的时候,小哥哥耳朵是红的,好可爱!】   【出新品了,衣服好好看,这个预告77身上三套衣服都好好看!!!】   【这个青衣服小哥哥就是大唐不夜城那位吧!!!好绝,他竟然是夕拾的人?!】   【这不是夏犹清的小模特吗?】   小秋?   谢秋节那时候创了个号懒得填资料,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关注取消,然后关注了夏犹清。   他一直知道三七七她们的名字都只是网上的昵称,但是他在工作室从没有说过自己要弄个什么名字。   只有一个人能这么做。   他问躺在他身边的人,给他看手机屏幕这条消息,“小秋?这个你说的?”   夏犹清看一眼,“嗯,随便给你弄了个名。”   “你怎么不问我。”   夏犹清轻笑一声,“叫小秋挺好的,适合你。”   谢秋节没觉得这个名字哪里适合他,只能说毫无联系,而且还有点娘们唧唧,但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夏犹清划拉了一下自己手机屏幕,玩笑道:“你关注列表竟然只有我一个,感动,这就是真爱吗?”   他说着直接给谢秋节点了个互关。   谢秋节:“……”   他当时就顺手点的,毕竟他又不怎么看微博,谢秋节木着脸:“等会儿就不止你一个了。”   夏犹清说:“把你微博名改一改,好认一点。”   “嗯。”   他点进去把自己的微博名改成小秋,然后随手换了张今天拍的风景照,顺手把三七七几人也关注上。   夏犹清好笑,“九点了,别玩手机了,睡觉。”   谢秋节放下手机,“睡不着。”   这个点太早了,今天身体累归累,但精神还是有点亢奋。   “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就睡着了。”夏犹清朝他靠近了点。   谢秋节下意识往旁边挪,“你……靠那么近干嘛。”   “晚上会降温,很冷,两人挤一挤暖和。”夏犹清说话的气息洒在谢秋节鼻尖上。   谢秋节眼神不自觉看向夏犹清高挺的鼻梁,身体僵硬,然后转身背对着夏犹清,“就这个距离,可以了。” 第43章 流星雨   凌晨。   夏犹清提前醒来将设备和器材调试好,谢秋节坐在帐篷前看着他调试。   华山来看流星的不止他们几个,基本一眼看过去都是人。   三七七穿了个大棉袄裹着,皱着脸道:“华山夜晚的风就像遭了贼,呼呼呼地吹,这一晚上就没安静过。”   谢秋节什么也听不见,睡得挺安稳。   夏犹清对安夏说:“拍星空和银河要更壮丽的话,用24-35mm的镜头就好,调到镜头的最大光圈,光圈越大,星星越亮。”   “对,这个程度差不多了,你先拍星空试一试,自己找角度。”   星空摄影对器材和技术的要求非常高,安夏在夏犹清的指导下将镜头弄好,对三七七说:“看流星雨哪儿那么容易,准备许愿吧。”   三七七又提起点精神,转身拍谢秋节,“秋节,你有什么愿望嘛?他们两要拍流星,我们两个许愿好啦。”   “没有什么愿望。”谢秋节说。   他就是出来爬山看风景看流星。   三七七瘪嘴,“你们怎么都是一群大直男,都没有人陪我许愿,我好孤独。”   夏犹清头也不回,“有这闲心情你还不如想想要怎么从自己愿望清单里挑出一个许。”   三七七出发前就列了一个愿望清单,还说要练一练怎么在流星划过的那一秒说完这些愿望。   “我想了一晚上,早就挑好了。”三七七又去劝谢秋节,“秋节,想一想嘛,许愿又不亏,实没实现都是好的寓意呐。”   这么想也是。   谢秋节裹着厚衣服,看向前面不断找角度的夏犹清,哪怕周围人山人海,夏犹清依旧鹤立鸡群的出挑。   他跟三七七说:“我陪你随便许一个吧。”   夏犹清支好三脚架,朝谢秋节勾了勾手,“过来。”   谢秋节站到他旁边,“怎么了。”   夏犹清碰他手背,“冷不冷?早就跟你说了晚上风大。”   明明夏犹清的手更冷,他一直在调试摄影器材,而谢秋节的手基本捂在兜里。   “你比我冷,”谢秋节说,“我的兜暖和,你要暖和一下吗?”   夏犹清笑着将手伸进谢秋节捂热的兜里,正当他们说话时,周围一片大声叫喊着,“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   “流星!流星出来了!”   三七七也很激动地喊:“啊啊啊流星!安夏快看流星!许愿我要许愿!秋节快许愿!”   谢秋节和夏犹清抬头。   深蓝的夜空中,点点明亮的星星,一颗明亮的流星拖着尾巴从夜空快速划过,一颗紧接着一颗。   周围人声鼎沸。   谢秋节闭上眼,当即快速许了一个愿望。   睁开眼时,明亮流星从夜空划过,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雨划进夏犹清的眼睛里,夏犹清正对着他笑。   谢秋节好像一瞬间听见四周所有人的热闹,整个天空都带着光亮。   猎户座流星雨并不持久,但谢秋节仍然觉得很满足,那个瞬间,他觉得这一切都很浪漫——流星、周围的人群、不远处的朋友,还有眼前的人。   夏犹清道:“许什么愿了?”   谢秋节仰头望他,眼睛明亮,“说出来就不灵了。”   夏犹清轻轻撩了一下他被风吹乱的额发,好笑,“你也信这个,被三七七带歪了。”   流星雨只有一瞬间,夏犹清和安夏继续拍银河和星空,夏犹清顺便拍了星轨。   谢秋节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无法形容那种宇宙自然带给他的震撼,喃喃道:“好漂亮。”   “星空当然很漂亮,但祖国的山川湖泊、日升月落都很美。”   -   凌晨三点,他们朝东峰出发,去看日出。   山上天气变化莫测,爬了一半突然下起小雨,还好夏犹清带了一次性雨衣。   他们爬上云梯,到达观日台也是人山人海。   三七七叹气,“不是旅游季怎么也这么多人。”   “估计都是看完流星后顺便来看日出的,毕竟好不容易上来一趟。”安夏安慰她,“别叹气了,等着吧。”   夏犹清递给谢秋节一块巧克力,“吃点,看完我们就回去了。”   “你怎么像哆啦a梦一样,什么时候买的。”   爬山的手套、雨伞什么的,夏犹清都能随时掏出来。   夏犹清笑,“到处走习惯了,自然知道要准备齐全。”   谢秋节接过巧克力,打算分成四份。   夏犹清按住他的手,“三七七她们有,你吃点补充糖类,我们等会儿坐缆车下去。”   于是谢秋节掰成两半,把大的那份给夏犹清,“给。”   夏犹清挑了小块,“我不爱吃甜。”   “但是我每次做蛋糕,你都吃了。”谢秋节说。   以前他就说不吃甜,但每次谢秋节做的甜点,夏犹清也没嫌弃。   夏犹清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谢秋节的头发,发丝软软的,“你做的好吃。”   刚爬山上来,夏犹清的手心有点凉,谢秋节错愣抬头看他,人群之中心脏骤跳,耳朵尖不可避免地红了。   他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巧克力掉了,撞到身后的人,连忙转身道:“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身后的人是个女孩子,被谢秋节撞到本来脸色不虞,看见唇红齿白的帅哥红着耳朵尖跟她说抱歉。   她脸都快红了,草,好可爱!   女孩子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什么事。”   女孩子要去捡谢秋节掉下的巧克力,恰好和谢秋节碰到了指尖。   女孩子内心狂叫,啊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捡巧克力和帅哥碰指尖,紧接着就可以加微信,然后卿卿我我发展爱情。   草草草流星回应少女的祈愿了!!!   老天爷真的赐我一个对象了!这个流星没白看!   谢秋节连忙缩了一下手,不碰到女生手捡起巧克力,“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女孩子红着脸站起来,压根没注意谢秋节后面站着的大帅哥,拿着手机道:“那个……小哥哥,加个微信?”   谢秋节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恍惚着掏手机。   手机被人按住了,夏犹清从身后揽住他肩膀,没什么语气道:“他不加陌生人。”   谢秋节只感觉夏犹清在他身后说话,不知道他说什么,正想回绝女生。   女孩子一愣,看着两人的姿势,高大俊朗的男人一副占有姿势地搂着谢秋节。   女孩子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你们那个,打、打扰了。”   女孩子连忙拉着闺蜜跑远了,然后又偷偷回头看两人,小声跟闺蜜道:“草,他们好配,这身高差好好磕,呜呜呜老天还是打算让我继续单身,祝他们长长久久。”   那个?哪个?   谢秋节不解:“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他是又错过什么话没看见吗?   夏犹清揽着他肩,“没什么意思,还好巧克力还套着包装,不然就没了,刚才你躲什么。”   说起这个。   谢秋节幽怨看夏犹清。   这人突然摸他头干嘛,不知道男人的头摸不得吗?!   身边的三七七和安夏目睹一切,陷入沉思。   夏犹清到底是直还是gay。   不一会儿,山顶渐渐明亮,天边透出丝丝红霞,原本朦胧不清的云层渐渐透出橘红的淡光,红色越来越深,慢慢明朗起来。   紧接着,天光乍亮,金黄色的太阳跃出,粉红色的云朵衬托着太阳,光彩喷薄,整个华山生机明亮。   暖黄的阳光洒在山顶所有人身上,熨帖的温暖与生机在心底流淌,谢秋节觉得如同被洗礼。   凌晨爬山的疲惫得到了安慰。   三七七高兴道:“安夏快给我拍照,我要美美哒。”   安夏给三七七拍了几张臭美照后,拿着相机问:“秋节,夏犹清,合照吗?我们四个一起拍。”   谢秋节点头,“好。”   夏犹清懒懒站到她们身后,“拍吧。”   四个人迎着日出的阳光,一张照片定格。   谢秋节看着日出,语气有些遗憾,“可惜没有云海。”   他曾经在夏犹清的相册里见过云海日出,很漂亮,很震撼。   夏犹清眸中反射着日出明亮温暖的光,看见日出的金光洒在谢秋节眉尾的墨点上,闪闪发光。   他说:“旅途嘛,因为有遗憾,所以有期待,下一次你就有理由再来了。”   那就约好下次再来好了。   然后四人坐缆车下山。   在山上压根没睡多久,一下山几人都困了,三七七和安夏率先撑不住,在座位上打瞌睡。   三七七喊夏犹清,“夏犹清,下车记得叫一下我俩,别把我们忘了。”   夏犹清:“定闹钟。”   “我定了闹钟,怕睡熟了听不见嘛。”三七七扭头往后去看谢秋节,“秋节,下车喊一下我们,夏犹清这狗男人不靠谱,可能会把我们丢下。”   没办法,这一路,她和安夏这两颗灯泡实在太亮了,夏犹清可能早就看不爽了。   谢秋节点头,“好,你们睡吧。”   三七七和安夏靠着座位就睡。   谢秋节又看向玩手机的夏犹清,“你不困吗?”   “我还好。”   “你都撑一晚上了,休息一会儿,到了我提醒你。”   三七七说晚上风吹帐篷的声音很大,让她一直没睡着,估计夏犹清也差不多。   “定个闹钟,”夏犹清又说,“你也睡一会儿,昨晚没睡几小时。”   “我晚上听不见风声,睡了会儿。”   夏犹清:“那也没几个小时。”   可明明夏犹清更累。   谢秋节知道自己扯皮扯不过他,直接上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按在座位上,“你眯一会儿,下车我就喊你,就50分钟。”   夏犹清好笑,“心疼我?”   谢秋节嘴硬,“没有,怕你猝死,不想四人来回去只有三个人。”   夏犹清笑得眼睫毛似乎在抖,低低嗓音带着震动似的,睫毛在谢秋节手心乱动,挠得谢秋节手心发痒。   “睡不着。”   谢秋节收回手,学着夏犹清昨天的话,“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犹清笑着去抓他的手,继续放在自己眼皮上,嘴角带着笑意,“光太亮了睡不着,你给我遮着吧,做人做到底。”   谢秋节不可能把手一直放他眼皮上遮光,想了想,“我的外套有帽子,给你遮光。”   “也行。”   谢秋节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厚外套,盖在夏犹清身上,帽子遮住夏犹清的脸,留着一条呼吸的缝。   夏犹清在帽子下睁开眼睛,忍不住想笑,谢秋节怎么这么可爱。   弄完这一切,谢秋节才想起来,夏犹清自己有外套。   夏犹清昨晚确实一直没睡,不过不是因为风大,他和谢秋节靠得太近,狭小的空间里,他能闻到谢秋节身上独有的气味,香香软软的像块糕点,奶白的皮肤在夜里透着莹润的光泽感。   所以当他闻到谢秋节外套上的气味,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才真的有些犯困,意识迷糊间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身边的三个朋友熟睡,谢秋节看着窗外快速路过的风景,想起昨晚的流星,想起今早的日出金光万丈。   还有,他的愿望——希望我们平安喜乐。 第44章 摆摊   两人看着大红色锦旗上面的黄字,忍不住念出声来。   谢秋节:“善良二字值千金……”   夏犹清:“……好人一生保平安。”   谢秋节:“……”   夏犹清扶额,“这哪来的东西?”   许辞哈哈笑道,“就你们去爬山那两天,好像是一个小卖部老板送过来的,不知道怎么找到我们工作室地址,我们最开始以为送错人了。”   一个男生接话道:“然后老板举着手机说就是这个人,照片就是谢秋节,他说这是他们那小区的一片心意,也做不了什么,就送面锦旗表示感谢。”   三七七多看了几眼,“哇,秋节你们做什么好事了,锦旗都送到工作室来了。”   谢秋节说:“就是一件小事。”   安夏看着锦旗也有点好笑,“好人一生平安,很好的祝福,你们带回去挂着还是挂工作室里?”   谢秋节看得百感交集,看向夏犹清,夏犹清觉得好笑,“怎么也是老板一片心意。”   谢秋节说:“我们带回去,不麻烦工作室了。”   安夏想起事情,“哦,对了,本来是打算群里跟你们说的,正好大家都在,我们讨论一下团建去向吧,你们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夏犹清刚要开口,三七七立马道:“不采纳夏犹清意见,夏犹清可以不用说了。”   夏犹清:“……”   谢秋节疑惑:“为什么?”   许辞吐槽,“犹清只想着爬山骑行荒野求生之类的,基本都是耗体力的事,少数服从多数,所以他的意见一般直接作废。”   夏犹清语调慵懒道:“都是你们不锻炼,户外活动不好玩吗,上次山地越野不爽吗?”   几个男生小声道:“挺爽的。”   “只有你们爽了!要不是你就参加了那一次团建,我们才不想去荒山野岭玩越野!”三七七扒着谢秋节吐槽,“越野那次,我们大部分还在原地不敢动,就他!”   三七七指着夏犹清,“就他,一个人开着山地车跑了个老远,玩出个花来,还漂移,还溅了我一身泥!!!”   夏犹清无奈,“都说不是故意的了,开太快没注意人,你还记仇。”   后来他直接赔了三七七一套新裙子。   许辞对谢秋节眨了眨眼,小声说:“犹清开车的时候可帅了,虽然我们开得像婴儿车,但犹清漂移确实帅。”   谢秋节:“……”   为什么要跟我说他帅不帅?激发我男人的好胜心?   谢秋节不知道有什么好玩,从来没参加过团建,表示都可以。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一番,还是女孩子占了上风,最后决定去游乐园。   三七七对夏犹清说:“你要想追求刺激,可以体验跳楼机。”   夏犹清:“……”   -   团建的日期还没定。   谢秋节之前在夜市和各种街巷观察了好几天,决定摆摊,大部分的摊位卖的小吃和玩具。   小吃他也会做,但他还是准备支个甜点摊,从简单的蛋挞、泡芙、糯米糍、绿豆糕之类的小东西开始。   谢秋节端出一盘刚烤好的点心,一回头,就见夏犹清拿着泡芙又咬了一口,“夏犹清,你还吃!”   就谢秋节做甜点这段时间,夏犹清都偷吃好几个了。   夏犹清咬着泡芙,笑得特不要脸,“最后一个,真最后一个。”   谢秋节端着泡芙远离夏犹清,“这句话你说好了几遍,你再吃我就不用出门了。”   夏犹清说:“在家给我一个人做,我给你付钱。”   谢秋节木着脸,“御用甜点师你请不起。”   “你都没试怎么知道我请不起。”夏犹清在他眼前低笑,“请不起我可以……以身相许啊。”   “……”   谢秋节面无表情抬眼看他。   “一点也不配合。”夏犹清说。   “……”谁要配合你的把戏。   夏犹清吃完了泡芙,拍拍手,帮谢秋节包装,“谢秋节,你的包装不打算弄个logo吗?”   “以后再说,现在就是摆摊试水。”   夏犹清说:“可我连店名都想好了。”   谢秋节冷漠无情道:“不采用你的店名。”   小模特现在越来越拽了。   “那也多做一点,这点怎么够,我一个人都可以吃完。”   谢秋节无情睨他,“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吃了那么多。”   夏犹清失笑,“明明是帮你试味道,谁先让我当小白鼠的,还不许小白鼠饿了多吃一点?”   “……”谢秋节无语,说不过他,“我的错,怪我找的小白鼠胃口太大了。”   夏犹清忍不住想笑,和谢秋节把泡芙包装好,然后又去戳他,“还有时间,再多做些,你这点在地摊摆半小时就没了。”   谢秋节说:“做多了卖不完会浪费。”   “卖得完。”夏犹清非常自信道,“我保证卖得完,相信我,我这么一块活招牌站你旁边你担心什么,咱们要搞个开业大吉,把名声打出去。”   “不用,你去工作,我自己去就好。”   “那怎么行,不安全。”夏犹清说着。   谢秋节将另一盘拿出来,见夏犹清还想伸手动他的绿豆糕,他拍了下夏犹清的手,推着夏犹清离开厨房,“出去玩手机,不能让你在厨房待下去了。”   夏犹清好笑地倚着厨房门看他。   晚上六点半,谢秋节将所有甜点打包好,放入收纳箱中,抬着箱子下楼。   然后,他望着面前的脚蹬三轮车陷入沉默,良久,看向夏犹清,“你哪搞来的三轮车?”   夏犹清抬着箱子放入三轮车的车后筐,“租的。”   谢秋节本来是想租个摆摊小推车,后来夏犹清说他有更好的工具,没想到是三轮车。   但是谢秋节耳聋,不适合骑车。   他麻木着脸,“我还是去搞我的推车吧。”   夏犹清拉住他,“三轮车比推车方便,你坐后面就行,我来骑。”   谢秋节不理解:“你瞎凑什么热闹?”   创业摆摊都是谢秋节一个人的工作,夏犹清没必要跟他受累,他一个有大好工作的人,陪他摆摊干嘛。   而且,夏犹清不适合这样,他应该潇潇洒洒地当他的摄影师。   夏犹清嘴角扬着一抹笑,“我投资不行?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体验一下人生百味,别纠结了,等会儿夜市人都没了,快上车。”   夏犹清拉着谢秋节上车后框,“上车,你再不上,我就带着你的甜点跑了。”   后车筐很宽,谢秋节蹲在车上,和两个箱子一起。   谢秋节说:“谢谢。”   “客气什么,你的摊就是我的摊。”夏犹清长腿一跨,将三轮车开出开迈巴赫的气势。   手机一震,是夏犹清的消息。   【坐稳,我开快了害怕就抱我腰。】   【出发了。】   三轮车往前出发,谢秋节看着夏犹清的背影,夏犹清正骑车骑得开心,他看着街道的风景和路人渐渐后退。   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好像以后不管他做什么,都还不了夏犹清。   到达目的地,支好摊子,将所有甜点一一摆放整齐。   谢秋节从箱子里掏出一瓶自制奶茶,递给夏犹清,“给你。”   夏犹清失笑,“不是拿来卖的吗?”   “这个不卖了,你……骑车挺累的。”谢秋节有点不好意思,夏犹清骑一路挺辛苦的,但是他骑车上路又不安全。   夏犹清没跟他客气,接过奶茶笑着看他,“不喊两嗓子招呼人?”   谢秋节向来是个嘴笨的人,摆摊时他犹豫过,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他想以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点店。   谢秋节淡淡道:“不着急。”   在夏犹清的劝说下,谢秋节还是多做了一些,但能卖多少还是看缘分。   谢秋节和夏犹清摆了一会儿,就有几个姑娘朝他们的摊走过来,三个姑娘看了一圈点心。   夏犹清说:“欢迎光临,小姐姐,买甜点吗?我们家甜点可好了,这个价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看绿豆糕,小巧可爱,颜值在线又好吃,你看那泡芙,这么大一个绝对值!过了这村没这店,单闻一闻都是勾人的味道,只要你尝了,保管你难忘!”   女孩子被夏犹清逗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买着试一试,不好吃你可要负责的。”   夏犹清挑眉,“你放心不好吃买一赔十,谢秋节,是吧?”   谢秋节肩膀被他撞了撞,他余光一直关注着夏犹清,知道他说了什么,淡淡点头道:“嗯。”   穿着裙子的女生指了指白白嫩嫩的糯米糍,“小哥哥,糯米糍多少钱?”   谢秋节比了个三,“三块。”   “泡芙是怎么卖?”   “五块。”   “那糯米糍每种口味都来一个吧,泡芙三个。”女生笑兮兮搭话,“小哥哥,你们长得好眼熟,是不夜城穿汉服那两个吗?我们看你们好久了。”   夏犹清将绿豆糕装好,懒懒笑道:“你猜?”   蓝衣服女生说:“就是那两位吧,你们这五官,一眼就看出来了,在这儿摆摊的一眼看过去,就你们最帅。”   夏犹清说:“认真工作的人都很帅。”   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互联网的记忆不是很短暂吗?   谢秋节收回关注她们的余光,将糯米糍和泡芙仔细装好,递给女生,“你的糯米糍和泡芙。”   买糯米糍的女生扫码付钱,笑道:“小哥哥,你们长这么帅怎么出来摆摊了啊,我能跟你们合照一张吗?上次不夜城好可惜都没碰到你们。”   谢秋节没回答她前面的话,觉得好歹是自己第一单客户,浅笑了一下,“可以,谢谢光临。”   三个女生和两人合照,带着甜点和照片心满意足地走了,“小哥哥加油哦,好吃的话我会推荐姐妹们来的!”   夏犹清乐道:“一定要推给你的朋友啊,欢迎下次光临。” 第45章 夏秋点心摊   不久后,谢秋节的甜点摊围着一大群熟悉的人。   三七七穿着汉元素的裙子,扬着笑脸道:“秋节,你创业摆摊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呐,我们来给你捧场,我可是希望你把店开在西安第一人。”   许辞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巧甜点,眼睛亮晶晶道:“秋节,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哇,好好看,看着就很好吃,下次有时间你能教一教我吗?”   安夏看了一圈,“你们不做个牌子吗?挂个横幅也行,要让客人大老远看见你们摊就知道你们卖什么。”   “还没来得及去弄。”谢秋节被他们围着,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进心中,内心感动,不禁笑了笑,“今天就是试试水,就不麻烦你们了。”   工作室的人上次吃谢秋节的蛋挞就念念不忘,知道谢秋节摆摊后纷纷过来捧场,每个人都买了些甜点。   然后围着谢秋节的摊笑笑闹闹地聊天。   夜市里的人看着这摊热闹,很快便有人上前了解这个摊。   “这是卖什么呐,这么热闹。”   “哇,甜点,我在夜市一路吃串串过来,正好想吃点甜的。”   “竟然有司康,这个司康好漂亮,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这些糯米糍都是什么口味啊?”   “老板,有三明治吗?当早餐吃的那种。”   三七七几人给后面的客人让位置,纷纷移动到旁边,然后不知有谁认出了她们,突然兴奋大喊。   “七七!三七七!”   “啊啊啊啊七七,我好喜欢看你的视频,我也买了你家汉服,你们家新品我也加购物车了,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啊啊啊还有许辞和顾古,我竟然一次性碰到夕拾工作室的人!!”   “七七,七七,我可以要个合影吗?”   三七七笑道:“嘘,小声一点,不要妨碍到其他顾客买东西了,可以合影啊,谢谢你的支持!”   有女孩子拍完合影,不断地瞟正在忙碌给客人打包甜点的谢秋节和夏犹清,“七七,那个小哥哥是不是你们工作室预告里的那个小哥哥啊?他好有气质,冷冷清清的,好干净。”   三七七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得眼睛弯弯:“是哦,所以你们可以支持一下我们小秋的摊子,喜欢甜点的话,欢迎推荐给好姐妹们!”   “好的!我们一定会支持小哥哥事业的!”   “啊啊高个那个!!!我想起来,我就说好眼熟,长那么帅不可能那么普通,是不是夏犹清,那个一年到头找不到人的摄影师!!”   “怎么可能,夏犹清在哪个山旮瘩了,你肯定认错了。”   “是吗,可是真的好像,夏犹清五官很有辨识度诶,第一次见这么像的。”   夏犹清听见了这句,有些好笑,忙碌之中抽空回女生的话,“谢谢夸奖,你遇见的是本人,不用质疑了。”   一群人顿时更加激动了,“啊啊啊真的是夏犹清!”   几个女孩子小声尖叫,然后笑着调侃,“狗男人,你今天怎么没在大山旮瘩里了!”   “娱乐圈里都说你跑了,结果你在这儿偷偷摆摊赚钱!”   “啊啊啊我今天到底中什么大奖了,竟然一次性遇见夕拾的人!还有满世界到处跑的夏犹清!!!”   还有人偷偷举着手机拍这个摊子和三七七他们。   谢秋节的小摊顿时有点忙不过来,安夏几人顺便帮忙打包,三七七花枝招展地负责宣传。   谢秋节本以为最多卖一半,结果竟然全部卖完了,甚至还有几个客人没有买到。   几个客人不甘心道:“老板,你们明天还在这儿摆摊吗,我能不能订购啊,先把钱付你,明天过来拿。”   谢秋节明天自然会过来,“明天也会来,可以订购,您想要订什么?”   “刚才那个奥利奥司康,还有泡芙。”   “老板,有麻薯吗?我们家孩子爱吃麻薯,我想预订两袋!”   “老板,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好找你拿。”   于是谢秋节加了几个要预订购买的人的微信,跟他们说好明天摆摊时间,客人散去,几人齐心把摊子收拾干净。   三七七拍拍手:“呼,收摊了!秋节,开业大吉呀!以后生意红红火火!”   谢秋节看着夕拾工作室的一群人,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郑重鞠躬道:“谢谢你们。”   几人慌了,连忙拉着谢秋节生怕他二鞠躬。   “诶诶,吓死我们了,别别别,秋节,还没过年不用行大礼。”   “朋友嘛,你也算我们工作室一份子,帮个忙而已了,而且你做的甜点真的很好吃啊。”   “你以后有时间来工作室帮忙就好了,我们还经常蹭你的蛋糕呢。”   三七七拍着胸口安一脸惊吓道:“是哦,要谢也是谢夏犹清,他不喊我们我们就错过你的甜点了,你不知道,他在群里发红包……”   夏犹清站在谢秋节身后,看着三七七,笑得意味不明。   三七七忽然卡壳一般定住了,安夏赶紧捂住三七七的嘴,对谢秋节笑道:“没事没事,秋节你不用放心上,那结束了,我们就先走了。”   谢秋节看清三七七刚才说什么了,没追问,只是点头道:“好,你们注意安全。”   “拜拜!”   工作室热热闹闹的人群散去,忽然陷入安静,谢秋节和夏犹清站在街头。   树影摇晃,秋风正凉,谢秋节虽不知道三七七没说完的话,但也大概能猜到了。   夏犹清站在三轮车旁,懒懒地插着兜,“谢秋节,回家了,上车。”   谢秋节抬头望进夏犹清的眼睛里,夏犹清的眼睛是一种漂亮的棕褐色,在阳光下能看见温暖的光。   此时,身边霓虹灯不算明亮,可谢秋节好像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温柔到可以把他溺死在里面的光。   他明明像风一样的洒脱自由。   所有人都不曾见过风,但只要树影摇晃、万木垂梢、水面涟漪,便知道风一直存在。   夏犹清太好了。   好到谢秋节有时候觉得他都不配站在他身边。   千言万语,最终只成一句,“夏犹清,谢谢。”   夏犹清笑了,凑近谢秋节,很温柔地揉揉他的头发,“你今天说谢谢的次数太多,以后别跟我说,不然我就发脾气了。”   “可是……”   夏犹清打断他,拉着谢秋节看向夜市的方向,说:“谢秋节,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风景和美食,有善有恶有美好也有糟心,大家都在生活,有些人浑浑噩噩,也有人那样辛苦工作。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和期许,所有的发展和过程都是经历,你还年轻,大可以试错,生活从来没有正确答案。”   “你要谢谢的不是我,是一直努力没有放弃的你自己。”   谢秋节安静地看着夏犹清的唇语。   他说:“越热闹的摊子只会越热闹,越冷的摊子只会越冷,人都是从众的,宣传只是一种手段,适当的使用一点手段并无不可,但真正能让顾客回头再来的只有你的手艺。”   “今天开业大吉,证明是个好的预兆,你只是遇到一道坎,但总会走过去。”   “谢秋节,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风一直都存在,山间清泉也会为它泛起涟漪。   这样的人,连温柔都是润物细无声。   谢秋节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话,说什么都表达不了他的感谢。   夏犹清收回手,骑上三轮车,朝他笑,“走了,回家。”   谢秋节坐在车后,看着眼前人,夜景缓慢前行,迎面便是轻风掠过。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美好的日子吧。   -   夜晚,正是网友们活跃的时间,谢秋节不知道的互联网中,几个短视频冲上同城热门,标题几乎都是——   啊啊啊夜市点心摊偶遇夕拾全员,这是什么运气!三七七夕拾三七七好漂亮!三七七汉服   不夜城小哥哥的点心摊!!!   夜市新来的的点心摊超好吃,我爱这个泡芙!   你要悄悄摆摊,然后惊艳所有人。夏犹清失踪的狗男人我以为你在大山旮瘩,结果你偷偷在夜市摆摊!夏犹清摆摊三轮车前几个的评论还很正常,到夏犹清这儿突然变异。   【????】   【这真是夏犹清???标题党吧】   【操操操,真的是狗男人!他说话了,他自己承认了!】   【我他妈,狗男人破产了?怎么跑去摆摊了】   【这他妈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不不不,朋友们,你们擦亮眼睛,看看他身边的小帅哥[微笑][微笑]】   【他的小模特!!!妈的这是小模特的摊啊,家人们,谁还记得小模特是个甜点师来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现在还有人以为他俩是纯纯兄弟情吧】   【夏犹清真的好爱他!!!给他拍写真,带他拍短剧,华山看流星,现在还陪他摆摊,呜呜呜夏犹清到底什么时候官宣!】   【夏犹清争气点,球球你快官宣吧,有媳妇后就别总不着家】   【最近夕拾的预告让我磕昏了头,对不起[跪下][跪下],你们才是真爱】   【说实话,我现在还害怕他出家呜呜呜,谁能懂】   【呜呜呜太感动了,谁要是陪我摆摊带我坐三轮车,我当场嫁给他!狗男人真好】   【家人们,这三轮车背影,好心酸我哭了,夏老师像辛辛苦苦摆摊养媳妇[落泪][落泪]】   【突然难过,想起捡瓶子养儿子的老大爷[哭泣][哭泣]】   回到家,谢秋节算了算摆摊的所有的收入,然后转账给夏犹清一半。   夏犹清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谢秋节的转账消息,挑眉看向坐沙发上的谢秋节,“你要包|养我?”   谢秋节:“?”   “突然转我一大笔钱,”夏犹清给他看转账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很不正经的模样,“谢老板,今晚给你暖床?”   谢秋节:“……”   谢秋节木着脸,“那是摆摊收入,我们两的摊,钱自然也要平分。”   而且三七七说他发红包,以夏犹清的德行,红包数额肯定不小,所以谢秋节分了大半给他。   夏犹清听到他说我们,心情莫名很好,似笑非笑道:“我不想要钱,要不你暖床抵债吧。”   谢秋节面无表情,“别骚了。”   夏犹清张嘴就来的骚话多了,听一次两次还好,要是当真就是自作多情了,谢秋节只想当个正常人。   夏犹清回家时就说饿,谢秋节下了两碗面条,和夏犹清相对着将面条嗦干净,洗漱上床睡觉。   次日。   谢秋节在厨房忙碌一整天,晚上准时出摊。   而这次,桌子上支了一块小黑板,写着——夏秋点心摊。 第46章 海盐奶油蛋糕   今天的点心摊依旧很忙碌。   谢秋节是看到三七七给他的转发链接才知道自己上了同城热门,准确来说是夕拾和夏犹清带给他的宣传热度。   但谢秋节的手艺确实没得说,就像夏犹清说的,能让顾客回头再来的只有真正好的质量。   所以小摊一直生意爆火,回头客也很多。   甚至很多客人纷纷建议他直接开店。   谢秋节只是笑一笑。   不太忙碌的时候,谢秋节守着摊子,夏犹清带着相机在夜市拍一拍人生百味和市井烟火气。   窄窄的街巷,路边摊的香味弥漫飘香,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嘈杂的叫卖声,摆满店门口的桌椅和成群结队的好友相聚,带着家人逛衣服、买花与浪漫的年轻人。   麻辣烫飘出来的辣香,花甲粉的蒜蓉香,一口下去喀呲作响炸鸡腿的汁水四溢,清凉补和水果捞清爽的奶香,烧烤孜然味让人流口水。   油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爆炒时燃起的明亮大火,高汤扬起时的白绸缎。   摊主们穿着各色服装忙碌,食客们手捧着各类美食,每一个小吃摊传出来的烟火,都是街头独一无二的美味。   一切都是充满真实热闹的生活热情。   这一天,夜色已深。   谢秋节正收拾着摊子,摊前忽然来了一个老奶奶,年纪大概七十岁,花白头发梳得很整齐,穿着非常得体。   谢秋节问:“奶奶,你是要买点心吗,今天没有了,要等明天。”   老奶奶露出茫然的神色,自言自语地小声说:“这里变化好大,我都不认识了。”   然后才看向谢秋节,说话很慢,“小伙子,我想要一块蛋糕。”   谢秋节今天做了海盐奶油蛋糕,还剩下最后一块。   奶油蛋糕所含的能量比其他的食物要高,有很多油脂,还有增高血脂的风险,不适合老年人食用。   谢秋节和夏犹清对视一眼,解释:“奶奶,要不您明天来吧,我们今天收摊了,这块蛋糕不适合你吃,会增高血脂的。”   想了想谢秋节继续道:“明天我可以做几款热量不高的蛋糕,对您身体健康些。”   老奶奶看了四周一圈,固执地摇了摇头,“小伙子,我想吃,很久没有吃过奶油蛋糕了。”   夏犹清凝视着老奶奶,觉得不太对劲。   “奶奶,就您一个人吗?大晚上了一个人不安全。”   老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我跟我家老头一起出来的呢。”   说出来,她仿佛才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笑容渐渐消失被困惑取代,“老头呢?”   老奶奶着急道:“老头呢,老头又走丢了,小伙子,可以麻烦你帮我找找老头吗?他肯定在这附近,他怎么又丢了!”   夏犹清安抚老奶奶,“奶奶,你先别着急,你记得你们从哪里过来的吗?身上有没有带手机?我们帮你找找。”   老奶奶看着他们,张了张嘴,迷茫道:“他以前也是摆点心摊的,也是做甜点的,这里变得好快……我不知道,不认识这里……今天是我们纪念日,老头说给我做蛋糕……我们出来玩,然后他就丢了。”   夏犹清重复一遍,“奶奶,身上有手机吗?”   老奶奶才缓慢地在身上摸了摸,“忘记带了,老头肯定走丢了。”   老奶奶说着就要走,谢秋节连忙过去搀扶她,“奶奶,你记得家里电话号码吗,我们帮你找找,你不要乱跑,会走丢的。”   老奶奶卡了一下,“号码……老头的号码……”   谢秋节心里隐隐猜到什么,看向夏犹清,夏犹清无声地用唇形说:“阿兹海默,走丢的人是老奶奶。”   那就麻烦了,夜市这条街那么大,更何况这个城市,要找一个人,那太难了,老奶奶的家人肯定很着急。   老奶奶看着桌上最后那块海盐奶油蛋糕,脸上又是着急又是期待,“小伙子,我要买那块蛋糕……老头也很久没吃奶油蛋糕了,我买蛋糕要去找老头。”   “奶奶,送给你了。”谢秋节用蛋糕先安抚住老奶奶,又轻声问:“奶奶,你身上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   一般患有阿兹海默的老人,家人都会在老人身上留点线索。   老奶奶捧着蛋糕满足地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意,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我有钱,小伙子,不要你送。”   谢秋节眼尖地看见一张白色纸条,小心翼翼问:“奶奶,我能看看那张纸条吗?”   老奶奶很困惑地递给他。   纸条上果然是一串电话号码,谢秋节把纸条给夏犹清,“你给她家人打个电话吧,让奶奶家人别着急。”   “嗯。”   夏犹清打通了纸条上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一个老人,夏犹清安抚电话那边的人别着急,说清楚这边的地址,那边连声道谢匆匆往这边来。   老奶奶买好蛋糕后,便急着要走,“要回去和老头一起吃蛋糕,还要找老头。”   谢秋节拼命留她,“奶奶,你别着急,他在来的路上了。”   老奶奶摇头,说话很慢,“不行,老头走丢了,我得找他。”   谢秋节很嘴笨地说:“要不你先试一口这个蛋糕吧,奶奶,我们坐一会儿聊聊天?”   “聊什么呐?”   谢秋节:“……”   谢秋节不会聊天,他就是拖延时间。   夏犹清站在一旁看着谢秋节很笨拙的模样,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谢秋节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个话题,“你刚才说你的爱人也是做甜点的?”   “是呀。”老奶奶看着手里的蛋糕,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老头以前也是甜点师,很厉害的甜点师。”   ……   不久,一个老头急切慌张地赶来,步子很快,看见和谢秋节聊天的老奶奶才终于放下一口气,喘着气道谢:“谢谢,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犹清表示不用在意,“没事,找到人才是最好的。”   老人叫着老奶奶的名字,“小娟。”   老奶奶抬头,神情很陌生,“……你是?”   老头指了指她手里的蛋糕,“小娟,我给你做过这个蛋糕。”   走到老奶奶身边,让他看谢秋节他们的点心摊,“我以前也摆这么一个摊子,你每天都会买我的蛋糕,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买了一个奶油蛋糕。”   后来年纪大了,奶油蛋糕吃不得了,但心里总是念着。   “你最喜欢奶油蛋糕了,年轻的时候总说要减肥,很多时候嘴馋又不敢多吃,但每天都会在我摊子前买蛋糕和点心,后来还陪着我一起摆过摊。”   老奶奶看看手里的蛋糕,看看点心摊,又抬头看老人,看着蛋糕想了很久,最终笑了,又语气抱怨道:“你怎么换地方了呀,我差点找不到你的摊了,今天你不用忙啦,我给你买了蛋糕。”   老奶奶高兴地扬了扬手里的蛋糕,眼睛亮晶晶。   “好,好,那吃完蛋糕我们就回家。”   老奶奶开心地拆开蛋糕盒子,拿着叉子挖了一口蛋糕,递到老人嘴边,“老头,吃。”   老人眼眶都红了,张嘴把蛋糕吃掉,说:“好吃。”   老奶奶也挖一口吃,笑眯眯道:“好久没吃奶油蛋糕了,有你当年做的那个味道。”   这个味道,想了太久了。   就像是初恋,想起他们年轻时,青涩又朦胧不清的爱意,她很爱吃甜点,每天都要路过这个点心摊,每天借着买点心的时间和摊主搭一两句话偷偷看他表情,那时候觉得对方笑一笑,都能各自高兴好久。   从青年走到老年,几十年光阴过去,很多地方都变了,又好像没变,深留在记忆里的还是那口味道。   细腻丝滑的奶油,清新爽口的水果粒,松软的蛋糕,恰到好处的海盐味,甜而不腻。   谢秋节和夏犹清静静站着,谁也没有打扰这对年老依旧深爱的恋人。   哪怕一些记忆会忘,但总有一种味道是深刻留在味蕾上的。   纵使忘记仍然深爱。   夏犹清举起相机,给两位老人拍了几张照。   两位老人终于将一块蛋糕分吃完,老人握着老奶奶的手,跟他们道谢,“麻烦你们了。”   谢秋节摆手,“没事,不麻烦。”   老人看着眼前的小摊子,不远处是陆陆续续收摊的人们,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轻声说:“当年我也是这么也摆摊过来的……好久没碰到坚持做甜点的了。”   他看向谢秋节,笑道:“小伙子,做甜点是一条辛苦的路,希望你有足够的热爱,脚踏实地地走下去。”   谢秋节:“嗯。”   老人又问:“小伙子,明天你也在这儿吗?”   谢秋节不懂老人要干嘛,只实话道:“明天也会在,奶奶想吃蛋糕的话,我可以做些热量低的。”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明天见。”   夏犹清赶紧给老人看相机里的照片,“爷爷,我刚才给你们拍了两张照,你们需要的话明天我洗出来给你们。”   镜头里是两个白发的老人相对站着,奶奶手中捧着蛋糕喂给爷爷,爷爷眼眶泛红地看着奶奶,温馨又令人怀念,那些白发见证了他们的爱意。   老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激道:“谢谢。”   老人正想和夏犹清多说几句,老奶奶小声抱怨道:“不是说好要回家嘛,你怎么遇见人都能唠嗑。”   老爷爷只好和谢秋节两人颔首,表示再见。   慢悠悠笑两声,牵过老奶奶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好好,回家,下次不许把我丢了。”   “那你不能乱跑,还好有年轻人帮忙,一把年纪,丢了可怎么办。”   “那你要看紧我喽。”   ……   夏犹清拿起相机,镜头里,夜色中,两位老人迈着步子朝温柔的灯火走去,牵着的两双手早已不再年轻,长满皱纹和老年斑的两张面孔诉说着几十年的变化。   可他们依然深爱。   谢秋节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奇怪。   他很清楚,自己是不相信爱情的,他见过太多关于爱情的不好面,不觉得有人能陪一个人走一辈子,能爱一个人一辈子,哪怕曾经热恋也会在岁月中慢慢被消磨,不说吵架相看两厌,成为亲情都是他觉得最好的结局。   有人说,这是一个浪漫已死的年代,车房、金钱、工作和世俗笼罩着每一个人,所有人都被误导,一切都俗不可耐,爱情也不过一纸婚约。   可看着两位老人慢慢远去的身影。   谢秋节忽然觉得,或许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真的的存在。   -   两人安静着将摊子和垃圾收拾干净,谢秋节看向夏犹清的相机,那里面记录着很多东西。   谢秋节没话找话道:“你刚才为什么拍他们?”   “因为值得记录,我拍很多东西啊,不止自然风光。”夏犹清笑了笑,给谢秋节看相机里这一晚上的成果。   夜市里灯光阑珊,人群熙熙攘攘,食物热气蒸腾,牵着小孩的老人,捧着花的情侣,勾肩搭背大笑的朋友,工作忙碌的摊贩们,满面喜悦的食客,牵着手的老人,很多很多……   还有点心摊淡颜系的摊主。   是众生百相。   “这些镜头叫生活,永远值得热爱和记录。” 第47章 豌豆黄   谢秋节今天多做了些枣泥核桃糕、豌豆黄和蒸蛋糕。   老爷爷昨天说要来,所以谢秋节一直给两位老人留着一份枣泥核桃糕和豌豆黄。   谢秋节刚给两位客人装好甜点,抬头便看见站在旁边看他卖点心的老爷爷。   老爷爷目光带着欣赏,道:“不错,你竟然还会做中式糕点。”   中式糕点和西式糕点各有千秋,但是中式糕点的“适量”“恰当”却像是中餐里每天不同的变化,少一点多一点,都是每天生活里延伸出不同的滋味。   “无聊的时候研究过一点。”谢秋节淡声道,“爷爷,我今天做了些适合奶奶吃的糕点,你带一点回去吧。”   夏犹清把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顺便递给老人,“爷爷,这个照片送给你们,祝你们身体健康。”   老爷爷接过点心,和蔼笑道:“谢谢小伙子。”   看见照片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怀念,然后情不自禁用苍老的手摸了摸照片,“……那时候我们也像你们一样。”   说完这句,老爷爷现场拿出一块豌豆黄尝了尝。   豌豆黄是北京传统小吃,外观浅黄色,入口即化,清凉爽口,口感软糯又绵软,味道清凉,豆类独有的清香瞬间侵略口腔每个角落。   老爷爷闭上眼睛幽幽品味了片刻,说:“不错。”   来这一趟,值了。   老爷爷笑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谢秋节说:“谢秋节。”   老人又多看了两眼照片,然后又看看面前两人,慈祥道:“你做甜点是带有感情的,梦想是一件特别朴素的事情,希望你能在这条路坚持下去。”   谢秋节看着老人,点点头。   老人递给他一张名片,“年纪大了,时代也不一样了,但是几十年老本行该有的技术老头子还是没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你家给你进行一些指导,收你做关门弟子,或者你有一天路过上海,可以找我的徒弟带一带你。”   谢秋节懵懂地接过名片,名片上写着姓名——何成墨。   何成墨,国内有名的高级甜点师,烘培网上大神一样的存在,二十年过去依然是国内甜点天花板,早年摆摊创业后来巴黎留学,曾在巴黎最高标准的酒店担任甜点主厨。   精湛的甜点技术让他回国后被多家知名培训机构邀请,出版过个人甜点书籍,至今备受欢迎,甚至成为绝版。   谢秋节曾经在一家老书店买到过他的书,早就翻了个遍,何成墨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两个徒弟发展都很好,在烘培网也是经常被人提起的存在。   谢秋节震惊地抬眼看向眼前一脸慈祥的老爷爷,“您?何老师?!”   谢秋节只在烘培网见过何成墨年轻时的照片,完全没有将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与那个大神联想起来。   眼前老人只是慈祥笑笑,眼角皱纹愈深,“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老了,做甜点有些力不从心,教人还是没问题的。”   “谢秋节,你愿意做我徒弟吗?”   谢秋节不可置信道:“我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   谢秋节看着老人认真的面容沉默思考了一会,然后后退一步,朝着老人深鞠一躬,“愿意!谢谢老师。”   何成墨过去扶他,拍了拍谢秋节的肩,“那就不要叫老师了,我很看好你,谢秋节。”   谢秋节犹豫了下,张口道:“谢谢师父。”   何成墨看着眼前的夜市,夜市人来人往,“摆摊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经历,你在市井体会到的滋味与生活,看着每个人不同的笑脸和吃点心时的反应,会慢慢融入自己的思考,基础牢固了,多研究多琢磨,融入自身感情用心去做,然后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条路很长,但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   谢秋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被大神捡到收为关门徒弟,也没想过那些遥不可及的人物会和自己产生关联。   他看向身边的夏犹清,夏犹清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睛明亮,无声说:“恭喜啊。”   谢秋节忽然很高兴,好像所有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何成墨看着两人之间细微的互动,年轻又青涩的感情,生长发芽的时候总是不自知,然后又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长成了大树。   正巧有客人要买点心,谢秋节去包装点心,眼睛里还带着消失不了的笑意。   何成墨站到夏犹清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谢秋节的背影,很突兀地说:“小伙子,你喜欢他吧。”   夏犹清愣了一瞬,笑了笑,很坦荡道:“喜欢啊。”   他从见谢秋节第一眼就喜欢谢秋节身上那种感觉,喜欢谢秋节所带给他的灵感,喜欢谢秋节身上那种山水清淡的气质和清澈干净。   夏犹清也算半个艺术家,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缪斯。   何成墨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   他如同想起当年往事,看着不远处的夜市,眼中却是哪怕几十年光阴过去也掩盖不住的爱意,“当初小娟也是这么陪我过来的,如果没有她,可能也不会有后来的我。”   如果没有那个一直支持并且爱着自己的人,他坚持不了那么久,走不到成功。   何成墨年轻时也是在国外呆过的,爱情有太多模样,就像甜点一样,大多数的人总被误导,他却从来不觉得同性之间的爱情有什么不对。   不是这种?他和奶奶?   这回夏犹清是真愣住了。   那不就是爱情?   他一直把自己忍不住想对谢秋节的好归于谢秋节是他灵感的启发,归于心里的情不自禁,从来不曾往爱情那方面想。   私人感情会影响他的判断。   夏犹清愣住一时没有反应,何成墨无奈笑了笑,拍了拍夏犹清,“小伙子,自己想一想吧。”   然后踱着步子走过去拍了拍谢秋节的肩,说:“你先忙着,老头我就不打扰你了,还要回去陪小娟。”   谢秋节点头:“嗯,师父慢走,注意安全。”   谢秋节趁着空闲转身看向身后,对着夏犹清轻轻笑了笑,然后又转身忙碌,招待客人。   夏犹清看见他笑起来时仿佛有漫天星辰落进湖泊里,眉若远山,清澈的眸子眼角微弯,清亮干净,眉尾的墨点颇为吸引人。   如同夏犹清最喜欢的山川湖泊。   当初第一次见谢秋节就是这样的感觉。   夏犹清自嘲般笑了笑,他第一次见谢秋节就这样,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笑完了,他又陷入沉默。   -   谢秋节发现,他被何成墨收为徒弟后夏犹清的心情似乎不太高,一副思考者寂静的模样。   谢秋节和他收完摊,戳了戳他,“怎么了?”   夏犹清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事情。”   谢秋节不太信,轻声道:“想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担分担。”   “你分担不了。”   夏犹清自己都没想明白,他自己一个人过久了,从小父母就是离婚状态,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对爱情其实没有概念。   后来他在世界各处走见过爱情也见过分离,在他的想法中,他见过爱情却又从没想过爱情,他对爱情的态度大概就是可以但没必要。   他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喜欢满世界旅行冒险,不喜欢拖累、不喜欢有人管他、不喜欢所有能束缚他的事物。   夏犹清将箱子放到后车筐,“不是什么大事,我准备去定边盐湖那一块拍拍风景,但是你这边估计走不开,所以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人帮忙,你骑车不安全。”   定边盐湖。   夏犹清在西安这一块逛得差不多了,前两天就跟谢秋节说起过,也问过谢秋节去不去,但谢秋节这边有工作。   夏犹清继续说:“三七七最近有个汉服节的走秀要参加,她和安夏不行,其他的人也各有各的工作,我有几个在西安的摄影师朋友,要不要找他们陪你,到时候开车送你过来就行。”   谢秋节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相处,让别人陪他摆摊,他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只是夏犹清不在身边,忽然有点失落,但他也知道夏犹清的本职工作就是四处跑。   没人能留住他。   “不用,你去忙,我换个推车就行。”   夏犹清皱眉,“从小区到这里挺远的,而且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谢秋节说:“师父说明天去家里指导我,我这几天弄得不会很多,没事。”   “但是……”   谢秋节笑了笑,坚持道:“你去忙吧,总不能我摆摊你就不工作了吧,你拿分红潇洒就好。”   他又说:“我觉得看你拍照很开心,我也希望你一直坚持自己热爱的事业。”   他从来不想束缚夏犹清,夏犹清本来就是像风一样,潇潇洒洒,随心自由,他不该被任何事情困住。   夏犹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闪闪发亮,谢秋节会很高兴。   “行,那你照顾好自己,”夏犹清又啰嗦道,“别我一回来,你就感冒发烧了,最近天冷降温了,虽然开始供暖,但我不在还是多穿点衣服,每天点心也不用做那么多,你已经赚了点小钱,注意休息,我买的维生素,每天都要记得吃。”   谢秋节好笑,“你怎么这么唠叨。”   说他慈祥老父亲真没说错。   “还嫌我啰嗦。”   “我说你唠叨。”   “那不是一个意思,谢秋节,这日子是不想过了?”   谢秋节忍不住露出一点笑,看着街道,风卷起街上的树叶,答非所问道:“时间好快啊,都11月了。”   今天11月2号,他们当初来西安时才国庆不久,现在竟然过了快一个月。   “对啊,咱们认识也这么久了。”   什么时候遇见的呢?   是盛夏阳光明媚的时候,风吹过山间清泉。   谢秋节想起什么,又说:“安夏说,团建在9号,你那时候能赶回来吗?”   夏犹清在外面一呆就能呆上十天半个月,最长甚至是三个月,一边旅游拍自然风光一边感受那个城市的生活气息。   “能,我肯定会回来的。” 第48章 回来   谢秋节经过何成墨指点,受益颇深。   在甜品店做学徒学到的东西有限,而且受到店铺出品的限制,谢秋节是自己足够勤奋一点一点才摸索出来的,但缺乏很多系统的理论知识。   谢秋节在厨房忙碌。   何成墨看了许久才说:“烘焙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和细心,做甜品绝对要掌握的两个要点,温度和乳化,这两个方面你都基本达标。”   基本达标。   谢秋节抿唇。   何成墨又问:“见你在蛋清里都会惯性加柠檬汁,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秋节:“为了更好的打发,调整蛋白韧性,让做出来的蛋糕更加蓬松。”   何成墨点头,慢悠悠道:“不错。加入一点点盐或者柠檬汁会让蛋清更容易打发,提高稳定性,同时增加了风味。”   他话音一转,“但是,夏天打发蛋清和冬天打发蛋清不一样,蛋清在5c左右打发效果为最好,以后你做多了,一眼能知道打发的最佳时候时,证明温度方面你就已经成熟了。”   然后何成墨又指出谢秋节烘培时的弊端和不足。   这个谢秋节确实没注意过,认真道:“谢谢师父。”   何成墨笑得很慈祥,“这没什么,你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你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去上海蓝带学习一下。”   蓝带学甜品,一年学费16万起步,谢秋节没这条件,他现在还身负18年的债。   “当然,只是建议,不去你也会有很好的发展,毕竟甜品这个东西,是需要不断学习和精进的,只有动手去做才是硬道理。”   “你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自己尝试研发和创新了,任何食物都一样,讲究色香味,你的成品可以融入自己的想法和美学……”   何成墨指导了一下午,谢秋节很认真地听,听完就会慢慢改正。   何成墨觉得这徒弟带的特别省心。   因为家里还有人,何成墨不能在外面呆太久,打算告辞,谢秋节送他出门。   何成墨转身让谢秋节看唇语,说:“你那位一起摆摊的朋友是不是快回来了?”   谢秋节跟何成墨讲过夏犹清是旅行摄影,满世界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夏犹清,点头,“嗯,今天晚上回来。”   “不去接他吗?”   “要去接。”   何成墨笑地皱纹愈深,拍了拍谢秋节的肩,“好好珍惜,他很不错。”   谢秋节不明所以。   然后何成墨摆摆手示意谢秋节不用送了,谢秋节看着他上车,车走了很远,才收回视线。   夏犹清晚上回来,明明他也每天给自己发信息发风景照片,可谢秋节却有种缺失的感觉。   -   高铁站行人匆匆。谢秋节却一眼就看出夏犹清,身形高挑,戴着顶鸭舌帽,低头按手机。   谢秋节还没来得及喊他,夏犹清似有所觉般抬起头。   俊挺的五官分明,帅得十分有攻击性,看见谢秋节那一刻夏犹清下意识笑开了,拉着行李箱穿越人海到了谢秋节身边。   谢秋节正要说话,却被夏犹清猝不及防单手搂住了腰。   他感觉自己好像双脚离地,被往上抬了几公分,笑意瞬间变成慌乱,干净清澈的眼睛不自觉瞪得老大。   “你你……你干嘛?!”   他们之间的距离过分密切,夏犹清放下他,嘴角的弧度勾人,“没瘦。”   谢秋节吓得脑子停止运作,感觉腰间有些痒,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迟钝地低声道:“……本来就不瘦。”   这人怎么又动手动脚的。   瞎说,之前瘦得都没什么肉,夏犹清养了好一阵子才养那么点。   就怕自己不在,谢秋节又整天忙忙碌碌,把那点好不容易养的肉又弄没了。   “你这还不瘦,吃好喝好身体倍棒,懂吗。”   “……”   谢秋节不知如何回他。   夏犹清换话题道:“等多久了。”   谢秋节还没从那阵痒意中缓过来,“没多久。”   没到半小时。   谢秋节觉得有点奇怪,夏犹清才离开一周而已,他却觉得好像很久没见,想接他,想第一个见到他,想看夏犹清拉着行李箱走向他朝他笑。   夏犹清摘下帽子,忽然低头凑近谢秋节,眼眸中映着谢秋节的模样,快要碰到鼻尖的距离,笑得有些坏,对谢秋节吹了口气,“为了接我,摊都不摆了。”   谢秋节能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那口气如同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心跳骤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刚才只顾着慌乱没看见他唇语,缓了一会,谢秋节才问:“你说什么?”   夏犹清直起身,“你为了接我,连摊都不摆了,看来我比摆摊重要。”   谢秋节可是个财迷。   “不是,”谢秋节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是因为明天要团建,所以最近两天都不摆摊。”   其实他确实是为了接夏犹清,今天才没摆。   夏犹清将鸭舌帽扣在谢秋节脑袋上,不动声色地捻了捻他柔软的发丝,“我长一张嘴,我说是就是,不接受反驳。”   “……”   谢秋节顶着稍微松垮的帽子抬眼看他,“干嘛给我扣帽子。”   这话仿佛有两层含义。   夏犹清好笑,把他捞过来,揽住谢秋节的肩,“不想戴了,行行好,帮我戴着。”   谢秋节淡淡哦了一声,看向夏犹清的行李箱,伸手,“我帮你提行李箱吧。”   怎么说他也是来接人的,谢秋节是第一次接人,不知道接人的程序,但接人似乎都会帮忙提东西,不然他来的意义在哪。   “不了。”   两人坐上车,夏犹清经历了四五个小时的车途,汽车、高铁、出租车一顿奔波,其实有些疲惫,帽子也是补觉时遮光用的。   “要不要先靠着眯一会儿。”谢秋节轻声说。   其实夏犹清刚出来,他就看出了夏犹清的疲倦,只是夏犹清对他笑时,谢秋节愰了神,然后又被夏犹清吓到,一路便没再提起。   夏犹清说:“脖子酸,不想靠了。”   谢秋节顿了一下,说:“那……躺着?”   夏犹清看向谢秋节的腿,瞬间理解谢秋节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忽然觉得还是有点累,有点困了。”   不等谢秋节说话,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接躺在谢秋节腿上,脸朝着谢秋节腰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夏犹清可以闻到谢秋节身上干净的洗衣粉味道,还有点淡淡的甜点甜香,闻太久了车上的气味,谢秋节的气息就像雨后清新的空气,好闻,且让夏犹清喜欢。   夏犹清脑中那根神经忽然放松下来,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   谢秋节稍微错愕,身子僵硬,觉得自己说话不过脑,他将手放在夏犹清肩膀上,试图让夏犹清后退留出两人之间的隙缝。   “你也……不用躺那么近。”   夏犹清抬起脸看向他,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困。”   谢秋节:“……”   说完还伸手虚虚搂住谢秋节的腰,脸埋在他腰腹间,或许是谢秋节身上的气息太令人舒服了,车辆平缓行驶,夏犹清迷迷糊糊间似乎真的小憩一会儿。   还做了一个关于以前的梦。   那是他最荒芜、浑噩、了无生趣的一段日子。   在他遇见谢秋节之前。   -   夏犹清在暗房里洗照片,将胶卷放入显影罐中,转动显影罐。   整个暗房只有亮着红光,相纸曝光,红光荡漾的水面,相纸渐渐显影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云雾缭绕,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山丘之上。   定影,清水冲洗。   客厅的落地钟敲响,夏犹清才意识到他在暗房里呆了五个小时了。   他抬头看向墙壁上晾晒的照片,昏暗淡红的光线下,无数张照片,人物、城市、自然风光,宛如无数个世界。   他缓慢地吐了口气,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将全部的照片扯下来,撕碎,塞进垃圾桶。   没有一张满意的。   拍的都是什么玩意,垃圾。   他摔门快步走出暗房,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格外烦躁地捏了捏自己鼻梁,又睁开,眸色发沉。   茶几上有一本摊开的本子,上面写着——巴音布鲁克。   那是他最初计划中的下一个地点,可现在,夏犹清丝毫没有想要出门的想法。   手机响了一声,夏犹清皱眉拿起手机。   【贺嘉琛:出来玩。】   【夏犹清:?】   夏犹清正要拒绝,对方手速更快,仿佛知道他把自己从暗房里放出来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那边传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喂,夏犹清,出来玩,地址我发你。”   “没空,”夏犹清说,“找胡有才他们。”   “放你妈的狗屁,胡有才工作完就回家陪老婆了,咱们几个就你最闲,别一天到晚瞎折腾你那些照片了,出来散散心,找找刺激,说不定就有灵感了。”贺嘉琛继续说,“反正你在家待着也是待着,出来散散心嘛。”   夏犹清听着贺嘉琛通过电流传来的声音,目光落在客厅玻璃柜各式各样的奖杯上。   灵感枯竭?瓶颈?   他很久没有拍出自己想要的作品了,甚至连旅行出发的想法都没有,这两点对夏犹清来说,几乎致命。   摄影师拍不出自己满意的照片,旅行摄影不想再旅行。   夏犹清听着贺嘉琛说了一串,又看见墙壁上的摄影照片,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地址发我。”   找点刺激,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月色酒吧。   音乐声震耳欲聋,头顶灯光交错闪烁,夏犹清坐在卡座喝着酒,几杯烈酒下肚暂时麻痹了他虚无的灵魂。   夏犹清懒散地靠在卡座,语气平静,“这就是你说的找刺激?”   他还以为是去赛车。   “你这样单纯喝酒当然不是找刺激,看我的。”   贺嘉琛散漫地喝了口酒,对对面朝他抛媚眼的男孩邪笑了一下,看着男孩蠢蠢欲动的模样勾起一抹笑。   对面的男孩走了过来,长得白白嫩嫩,说话声音很甜,话对着贺嘉琛说眼神却直直盯着夏犹清,“我能坐这儿吗?”   夏犹清没理他,又一杯酒下肚。   “来这儿。”贺嘉琛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   男孩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落座在贺嘉琛身边,靠得很近,说话时不着痕迹地将胸膛贴上贺嘉琛的手臂,声音娇嗔,“琛哥,有一段时间没见你啦,干嘛去了?”   贺嘉琛抬手随意揽上男孩的腰,偏头说话的声音洒在男孩耳畔,“工作出差了,今天刚回来不就找你来了。”   “讨厌,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也不让我陪你。”男孩眼神又往夏犹清身上瞟,贴在贺嘉琛耳边小声说:“琛哥,你身边那位是不是那个摄影师夏犹清啊,很有名的那个。”   贺嘉琛笑:“是啊。”   说完朝夏犹清看了一眼,眼神微挑。   夏犹清在透明的酒液中看见他的表情,明白了,这他妈就是个gay吧,贺嘉琛带他来gay吧找刺激。   要是放以前夏犹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但现在,他只是喝酒看着,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想法,甚至露出点似笑非笑。 第49章 失控   男孩脸红着小声道:“他第一次来这儿吧?哥,我几个朋友想和他认识一下,你看那边,能不能跟他打个招呼。”   在夏犹清两人落座之后,一众男生就对着他们的卡座虎视眈眈,贺嘉琛实名富二代,夏犹清圈内大佬,不管是哪一个,只要跟了就少不了好。   贺嘉琛偶尔来几次,酒吧里好几个男生都认识。   但夏犹清嘛,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男人,但他却从未涉及过这个圈子,也不曾踏入这个酒吧,一众男孩再喜欢都只能想一想。   而且几年前,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蓄意爬床失败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娱乐圈里。   无疑是一个警告。   贺嘉琛随着男孩的话看向对面,对面的卡座挤满一众漂亮精致的男孩子,清一色的零。   贺嘉琛:“……”   草,凭什么夏犹清比他受欢迎,他明明更有钱!   贺嘉琛没有随便替人做主的习惯,而且做夏犹清的主?怕不是不要命了,夏犹清最讨厌被管束。   他松开环在男孩腰间的手,“夏犹清,看对面。”   夏犹清偏头看他一眼,依言看向对面,语气漫不经心,“怎么。”   他实在没有好心情,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五官的攻击性十足,仿佛出鞘的利刃,但也十分蛊惑人,特别是灯光落进他眼里的时候,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为你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谁不想要独一无二的温柔呢,冲着这点特殊的错觉,都能让一众男孩胆子大一点上前搭讪。   贺嘉琛嘴角勾起一点笑,“找刺激啊,你看,你只要坐在这儿愿意贴上来的人就有一大把,有没有兴趣?”   夏犹清抬眼望着对面,忽的笑了一声。   对面的男孩们显然激动了。   他却丝毫不在意,看向贺嘉琛,“和他们上床?床上找刺激?”   “对啊。”贺嘉琛说,“我觉得你就是单身禁欲太久了,谁像你这个年纪喜欢往深山里钻,还打算和相机过一辈子的,要么你去找个对象谈恋爱,要么释放欲|望找刺激,爱情也是激发灵感的一种方式。”   “没必要。”   “他们想认识你,和你打招呼。”   夏犹清说:“我不想认识他们。”   “你这样干坐着有什么意思,就是换个地方喝酒麻痹自己,试一试又不亏,总要吃一吃爱情的苦,说不定就刺激到你了。”   夏犹清噙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听你这语气,吃过爱情的苦了?”   贺嘉琛:“……”   贺嘉琛以前是有男朋友的,只不过男朋友出国深造,然后在异国恋中两人坚持不下去选择了分手,夏犹清几人都知道贺嘉琛偶尔会来gay吧玩,但永远只是搂一搂腰摸个小手,从来不和人发生实质性关系。   看似风流多情,实则因为放不下,每次想找人重新开始,结果永远没有开始。   夏犹清眼神瞥向贺嘉琛搂过男孩腰的手,“不怕他哪天突然回国,把你手剁了?”   贺嘉琛本来还想搂男孩腰,听见这话莫名停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拿酒杯,“他回国就回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算现在和别人去开房他也没资格管。”   夏犹清没说话,眼神一一从对面的男孩们扫过去,彩色变化的灯光下,年轻漂亮的、清秀白嫩的、精致妖艳的,风格迥异,但没有一个让夏犹清产生想法。   甚至都不想将他们放入他的镜头里。   贺嘉琛打发走那个男孩,火光一闪,点燃了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男孩们,“夏犹清,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   “就你这挑剔的眼光,能让你看上的人得是什么天仙啊。”   夏犹清:“……”   他对天仙没兴趣。   烟味飘了过来,夏犹清蹙眉,“少抽点。”   “我以前不抽,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他又不在乎……算了,”贺嘉琛略带讽刺意味地笑了声,指尖抖了抖烟灰,“有时候,我还真的挺好奇,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夏犹清看向他。   “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男人,但你又对男人压根没有兴趣,摄影、旅行、工作占据了你半生,好像爱在你面前,从来都是没必要的。”   “你拍摄这个世界,但风景永远都是别人,你说记录这个世界,你说旅行是你觉得最理想的生活方式,但照片里你永远一个人,你记录自己了吗?你现在真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吗?”贺嘉琛轻吐了口烟雾,递给他一支烟。   理想中的生活?   以前确实是,但现在,夏犹清不知道了。   夏犹清:“不抽。”   烟被丢入垃圾桶,贺嘉琛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幽暗的火星灭了,“你看,连抽烟也是,就算没灵感再烦躁,你也不会碰这种东西。”   “抽烟会上瘾,我不喜欢让我失控的东西。”   贺嘉琛笑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灵感,或许是在提醒你该找点其他的东西滋润生活了,比如,谈恋爱。人不可能一辈子理智的,总要失控那么一次。”   “或许吧。”夏犹清又喝了一口酒,性感的喉结微动。   震耳的音乐和杂乱的人群吵得他烦躁,对被人围观也毫无兴趣,酒吧里实在无趣。   他回家趁着酒精麻痹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凌晨又突然醒来,没有缘由。   他深夜开车在北京转了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像是找不到方向。   最后,夏犹清开车去了山顶,坐在车顶上,深夜的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整个天空黑且空旷。   风好像吹走了他整个灵魂。   忽然间,夏犹清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一切可以追寻的方向、愉悦还有充实,仿佛透支了生命中的全部热情,活在一种虚无的茫然之中,整个灵魂变得荒芜和空荡。   荒芜、空荡。   外人眼中向往而羡慕的洒脱人生忽然间变得了无生趣。   后来,他离开北京,在机场看见最近的一趟航班,去往星城。   夏犹清去参加潜海、赛车、蹦极、攀岩等极限项目,寻找各种能够刺激他的方式,但他好像对这个世界越发地没有了真实感。   直到那天遇见谢秋节。   他那颗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心很突兀地、不可自抑地跳了一下,一切声音远去,整个世界无比寂静,但又不可言说地生动起来。   -   车缓缓停下。   谢秋节轻轻拍了拍躺在自己腿上的人,“醒醒,到了,该下车了。”   夏犹清不动声色地往谢秋节怀里蹭了一下,迟缓地睁开眸子。   下车,从后备箱接过行李。   谢秋节跟司机付款,车辆远去,他看向夜色中站得笔挺的夏犹清,像是有些落寞,“发生什么了,这次出门你好像很累。”   夏犹清没说话。   谢秋节沉默一会儿,过去要推他的行李箱,“上去吧。”   他的手刚碰上行李箱的拉杆,却猝不及防被夏犹清抱进怀里,不是普通朋友间的那种拥抱。   谢秋节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然后想挣扎。   却被夏犹清抱得更紧,夏犹清把头埋在他肩颈处,手环着他整个人,又像一个占有的姿势,谢秋节被迫仰头,感受到他抱住时的力气,仿佛要把他揉进怀里。   谢秋节便没动了,他想,或许累了或许心情不好,便让他抱一抱。   只是夏犹清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作,谢秋节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拍了拍他后背,“累了就休息,不用一直在路上。”   你又不是颠沛流离。   夏犹清只是抱得愈发紧,往谢秋节肩窝里埋,像是终于找到归宿,良久,他偏头说话,温热的气息洒在谢秋节耳畔。   他说:“谢秋节,我喜欢你。”   夏犹清承认,他失控了。   因为谢秋节。   “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谢秋节顿了一下,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伸手推夏犹清,想要看他唇语。   却只是被夏犹清用力抱紧,手放在他后腰,谢秋节觉得痒,却无法动弹。   夏犹清自顾自地说:“抱一下就好。”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谢秋节恍惚以为夏犹清要让他在夜色里站一宿,最终夏犹清还是松开了他。   上楼回屋,谢秋节给他端了杯温水,顺便用手背测了测他额头温度,“没发烧。”   今天的行为怎么奇奇怪怪。   然后与夏犹清的眼神对视上,谢秋节说不上那种感觉,只是直觉觉得不一样了,那种眼神太炙热。   他有些不敢看,鬼使神差地遮住夏犹清眼睛,低声问:“干嘛这么看我。”   夏犹清轻笑了一声,嗓音低哑,“你好看,你比任何风景都好看。”   谢秋节比任何事物都要吸引他。   谢秋节说:“你以后肯定很会哄女朋友,别说骚话了,喝口水洗漱睡觉,要是很累明天团建就不去了。”   女朋友。   夏犹清沉默,拿下谢秋节的手,认真看进他眼中,“……你就不觉得我可能喜欢男人吗?”   “你不是说那是谣言。”   夏犹清说:“我说什么你就信啊,你到底是太相信我,还是对我滤镜太严重了。”   谢秋节眼里的他不一定是完整的他,他总说夏犹清太好,可其实夏犹清自己清楚,他没那么好。   滤镜太严重了,破碎的时候,谢秋节就会失望。哪有人一直温柔,只是忍不住对一个人好而已,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   谢秋节看他。   夏犹清自嘲着笑了声,“说不定不是谣言呢。”   谢秋节顿了下,“我又不歧视。”   “我可谢谢你。” 第50章 过山车   工作日的游乐园客流量不算大,但也还是热闹,小孩子和情侣占了大部分。   天气出奇得好,阳光金黄,洒在游乐园里,五颜六色的建筑,像小时候梦境里的童话,谢秋节看着诺大的游乐园,有些移不动脚。   谢秋节被夏犹清碰了碰肩膀,看向他。   夏犹清说:“第一次来游乐园?”   谢秋节点头,“嗯。”   这种童话梦境般的地方,是他小时候看电视遥不可及的存在。   两人边走边看聊着天,很快便到了三七七所说的集合点。   三七七一眼就看见谢秋节两人,在人群里实在出挑,她疯狂招手,“秋节,夏犹清,这儿这儿!”   谢秋节走过去,见只有她和安夏两人,问:“其他人呢?”   三七七:“昂,有些人跑去买零食啦,还有人没到齐,人都来了后我们拍一个集体合照。”   安夏拿着相机随意拍,瞥见黏在谢秋节身边的夏犹清,镜头对准两人。   谢秋节专心看三七七唇语没有注意这边,夏犹清眉尾微挑看向镜头,伸手懒散地搭在谢秋节肩上,唇角微扬。   咔擦。   快门声响起,画面定格。   安夏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沉默了一会儿,夏犹清语调慵懒道:“给我看看。”   谢秋节顺着夏犹清的目光看向安夏。   “……”   安夏说:“看可以,不满意也不准删我照片。”   夏犹清无语,“我删你照片干嘛。”   夏犹清接过相机看画面。   谢秋节跟着探头去看,看见夏犹清蛊惑人又锋利的眉眼,饱满立体的唇,性感的喉结,画面里他的笑还有些莫名的野性不羁。   谢秋节眼神不自觉飘向距离自己不远的喉结,喉结很大、很突出、优越又性感。   他看见喉结微动,然后被人勾了下下巴,夏犹清笑意深深,“你这是看我,还是看照片呢。”   谢秋节做贼心虚般把目光看向相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安夏拍得挺好的。”   夏犹清往他眼前凑近些,故意问:“我拍得好还是安夏拍得好?”   谢秋节:“……”   安夏:“……”   夏犹清逗他,微低着头,目光落在他漂亮的墨点上,语气撩人,“干嘛不说话,我技术不好?”   他这话说得很暧昧。   感受到旁边三七七和安夏奇怪的目光,谢秋节麻木地瘫着脸,“我觉得安夏技术好。”   安夏:“……”   夏犹清缓缓笑了。   安夏慌了。   安夏抢过相机,连忙撇清关系,“我、我还要给七七拍照,我技术不好,秋节也没试过我技术,我没有技术,秋节你俩玩。”   然后拉着瞪大眼睛的三七七跑到了另一边。   “你都没试过,”夏犹清笑着,“怎么知道我技术不好。”   谢秋节:“……”   谢秋节忍无可忍,咬牙:“你够了。”   谁他妈要大白天陪你聊骚。   夏犹清笑道:“越来越拽了,你好霸道,我喜欢。”   “……”   最终还是没忍住,谢秋节踢了夏犹清一下,然后转身躲流氓一样朝三七七两人的方向走。   夏犹清忍不住想笑,小模特脸皮薄不经逗。   -   人都到齐,众人高高兴兴地拍了几张集体合照,然后一群人跑去玩各种项目。   三七七拉着安夏朝谢秋节喊,“秋节秋节,我们去玩闪电过山车吧,这个很刺激超好玩!”   谢秋节于是跟着去了。   坐在座椅上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后面都是工作室的朋友,夏犹清坐在他身边。   一切都很令人高兴。   夏犹清问:“怕不怕?”   谢秋节第一次坐过山车有些新奇,一脸平静道:“不怕。”   夏犹清失笑,“我怕,到时候我要是握你手不介意吧。”   “不介意。”谢秋节好奇道,“你还怕这玩意?”   听三七七她们说,夏犹清明明热爱很多极限运动,竟然怕过山车这种游乐设施。   他正说话间,过山车已经缓缓滑动,往高处攀升,谢秋节只觉得在慢慢靠近天空,周围的风景后退,风拂他耳边。   他觉得舒服,眼前看见很多景色,高处的游乐设施,眼前的过山车轨道,不远处行驶流动的车。   慢慢攀升到了最高处,过山车轨道仿佛一个垂直的九十度角,在最高处像卡壳了一下,谢秋节心不自觉提到嗓子眼。   刹那间,过山车直冲而下,巨大的风扑在谢秋节脸上,发麻震颤的感觉从脚底发散,谢秋节差点被吓到尖叫。   在巨大的惊吓和混乱中,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回牵过去,十指相扣,大手温暖而干燥,那种害怕坠落的感觉得到缓解。   过山车快速地拐了个大弯,谢秋节脑袋朝下,风从脸庞呼啸而过,蓝天白云颠倒,谢秋节不自觉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过山车一路尖叫,夏犹清却在众多声音中听见了谢秋节的声音。   “啊——啊啊——”   他撇脸看向谢秋节,谢秋节的刘海被风吹得翻上去,露出饱满白净的额头,墨色清澈的眼中倒映着过山车划过的一切。   虽然害怕,但他眼睛发亮,嘴角上翘,整个人是鲜活快乐的。   夏犹清牵着他的手,嘴角忍不住上扬。   车子不停旋转,过山车抛至最上空又迅速降落,所有游客上下翻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过山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慢慢划到最初的起点。   谢秋节下车时仍有些没反应过来,夏犹清牵着他手将他拉上来,他说:“好好玩!”   夏犹清夸道:“你胆子挺大,第一次玩就不害怕。”   其实也怕,在夏犹清没牵住他的时候,他心里总有一种空荡荡不安的下坠感,夏犹清拉住他的手后,他才没那么害怕,尽情感受着刺激。   谢秋节莫名被夸,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满足,小声说:“其实有一点点怕,但很刺激。”   在那一通叫喊中心情好像得到了宣泄。   许辞腿软地被人扶着,“妈的,这玩意我再也不想坐第二次了。”   安夏脑子发晕,和几个人在一旁缓神。   三七七顶着炸毛的头发蹦蹦跳跳,“哈哈哈你还是不够大胆,明明就很刺激”   许辞:“你坐最后一个试试,不是我说,最后一个明显比坐前面恐怖多了。”   三七七笑道:“哈哈哈反正我不坐后面啦,就是很刺激,秋节是不是,好好玩!”   她和几人回头去看谢秋节,然后看见谢秋节和夏犹清牵着手。   十指相扣的那种。   三七七:“……”   许辞瞬间腿不软了,露出一脸姨母笑,“我就说他俩是真的嘿嘿嘿。”   谢秋节手心出了汗,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本来说夏犹清害怕就牵,结果他牵得比夏犹清还紧,“抱歉。”   夏犹清:“我害怕才牵你的,你抱歉什么。”   谢秋节拿纸巾给他擦手。   夕拾工作室众人:“……”   谁害怕,你他妈再说一遍?   弄完,谢秋节才注意到看着他们的众人,疑惑道:“怎么了。”   众人不敢说话,内心一顿猛磕,生怕一说话就露出猥琐笑容。   三七七压住上扬的嘴角,努力平静道:“那啥,秋节,我们准备去下一个项目了。”   谢秋节说:“好。”   玩了好几个高空翻转刺激项目,谢秋节终于受不住了,大摆锤的失重感让他害怕,有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脱离椅子,整个人要被甩飞出去,灵魂已经脱离他而存在了。   从大摆锤晕乎乎地下来腿在发抖,嗓子都叫哑了。   夏犹清也受不住,他不怕刺激项目,就怕这种带旋转或者摇摆的,转的他整个人发晕反胃。   但他还是率先扶住谢秋节拍了拍,“缓一缓,别玩这些。”   谢秋节脑子晕乎乎地跟着他走,腿抖,踉跄一下差点摔了。   他哑着嗓子,“我再也不想玩海盗船了,比过山车还可怕。”   夏犹清搂住他的腰,把谢秋节带到椅子上休息,“想不想吐?”   谢秋节脑子里嗡嗡的,迟钝摇头,“不想。”   他又问:“你是不是怕大摆锤这种东西,你眩晕感好像比我严重。”   夏犹清说:“有一点。”   “那你干嘛还玩,其实不用管我,可以和许辞安夏她们一起休息。”   夏犹清面不改色地说谎,“没玩过,想试一试。”   他就是想陪着谢秋节玩这一切,想用害怕的借口和他光明正大牵手。   而且谢秋节第一次来游乐园,他想要谢秋节以后想起来,所有关于游乐园的记忆都是被他覆盖。   安夏拿着两瓶水过来,“秋节,你没事吧?喝口水会不会好一点?”   “谢谢。”谢秋节伸手拿水,“不用担心,坐一会儿就好。”   夏犹清脸色也不太好看,安夏有些担心,在谢秋节身看不到唇语的角度说:“你逞强干什么,不是最讨厌旋转的项目了吗?”   夏犹清是一个对旋转很敏感的人,转圈圈不能转多,否则看四周都是模糊,走路立马倒地,他自己曾经也说,小时候连坐旋转木马都会晕。   夏犹清说:“总要试一试吧,万一长大了,其实没那么怕晕呢。”   总要试一试吧。   万一谢秋节没那么直呢。   安夏说:“你喜欢谢秋节。”   很肯定的语气。   “嗯。”   爱情是什么样子?   夏犹清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从没喜欢过谁。   但说起这个词时。   第一个想到的,只有谢秋节。   他喜欢谢秋节,是那种对他有欲|望的喜欢,想和他过一辈子的喜欢。   她就知道,安夏气笑了,“这和你玩大摆锤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就追,干嘛非得玩大摆锤!”   是没关系,但是和谢秋节有关系,他就是想陪着谢秋节。   夏犹清喝了口水,拍谢秋节一下,“你在这儿坐着,我去买点东西。”   谢秋节下意识站起身,“我一起……”   “安夏,你看着他。”说完,夏犹清已经走远了。   谢秋节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夏,不解,“安夏,你站我后面干什么,坐着歇一会儿吧。”   安夏坐着,三七七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   【夏夏:大摆锤附近的休息椅。】   【七七:我来找你啦。】   【夏夏:跟你说个事。】   【夏夏:夏犹清承认了,他喜欢秋节。】   三七七看着屏幕上的字,来回看了两遍,确认她没看错。   【七七:小兔子惊讶jpg】   【七七:小兔子平静jpg】   【七七:啊这,我觉得好像、貌似、可能、大概大家都看出来了诶。】   【夏夏:……】   谁不知道大家都看出来了!又不是瞎,夏犹清那狗男人第一次对人这么好,看不出来才得治眼睛,要不是之前夏犹清的行为让人迷惑,谁他妈不知道他喜欢谢秋节。   【夏夏:但这是他第一次承认。】   【七七:他以前说什么灵感启发这些屁话,说实话,我没信。】   【七七:小兔子骄傲jpg】   【七七:小兔子看破一切jpg】 第51章 棉花糖   谢秋节正和安夏无聊坐着,他看着来来往往举着氢气球的小孩,看着扮演着熊玩偶的工作人,看着小情侣手牵手带着笑意从他面前走过。   忽然想起,今天与夏犹清几次短暂的牵手。   那时候太刺激,没心思想其他,现在想起来,心脏却还是会忍不住地跳。   谢秋节不自觉虚虚握了握手指,夏犹清的手掌很大,牵起来让人很安心,骨节很明显,手指很好看。   “秋节?秋节?”三七七手谢秋节眼前晃。   谢秋节抬眼看见纤细白嫩的手,和夏犹清那种截然不同。   “三七七?”他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你说什么了,刚才没注意。”   “你在想什么啊,我从面前走过来你都没看见诶。”三七七甜甜笑起来,“哦,你在想夏犹清吧。”   “不是……”   三七七说完,也不管他回答,拿手遮在眼前往远处望,“他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谢秋节:“他买东西去了。”   三七七坐在他身边,长椅够宽,完全可以坐三个人还不拥挤,谢秋节坐在两女生之间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找借口站起来,“……我去看一看他吧。”   安夏和三七七拉住他,三七七笑眯眯:“别啊,他不会丢的,放心,你坐下你坐下嘛。”   谢秋节坐立不安。   “你们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关于夏犹清?”   三七七假意地咳了两声,“也不是啦,就是夏犹清刚才不是陪你玩大摆锤嘛。”   谢秋节忐忑点头。   三七七继续说:“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谢秋节一脑子问号,如实道:“他很好。”   夏犹清是谢秋节见过最好的人,虽然偶尔说一说骚话,显得有那么点不正经,但他工作认真很耀眼,活得潇洒又热烈,很贴心,能注意到很多细节,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哪怕说骚话,都让谢秋节觉得他热烈而明亮。   重要的是,他有着谢秋节抗拒不了的温柔。   好人卡?   安夏说:“除了人好呢,有没有其他的,就是你觉得会心动的点。”   “?”谢秋节不解,“我觉得会心动的……点?”   安夏徐徐善诱,“就是,你可能会喜欢他的地方?”   “呃……这个你要不问许辞她们?”谢秋节说,“我不知道。”   “好啦好啦,”三七七岔开话题道,“我们就随便聊一聊,秋节,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呐。”   “……”   谢秋节不懂她们两个怎么了。   三七七对他眨眨眼,“说嘛,要是我符合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努努力嘛。”   谢秋节完全不觉得三七七喜欢他,有些麻木,“可能,年纪比我小善解人意的女生吧。”   三七七夸张道:“哇,我占一条诶!秋节,我努努力有机会吗?”   安夏:“……”   谢秋节:“……”   安夏问:“为什么喜欢年纪比你小的啊,大一点的不行吗?”   谢秋节:“……”   这两人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小一点,我好照顾她。”谢秋节木着脸说,“安夏,你们……是不是玩游戏受刺激了?”   安夏:“……”   三七七:“……”   他骂我们。   “你们在干嘛。”夏犹清举着棉花糖回来,就见三七七和安夏一副拷问谢秋节的模样。   三七七抬头幽怨道:“我们在聊天,秋节说,他喜欢比他小一点善解人意的女生。”   年纪比他小,善解人意,女生。   三条。   夏犹清一条不占。   夏犹清倏的笑了一声。   谢秋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他站起来解释,“……就随便说说,其实也不一定。”   夏犹清举着两串棉花糖,一串给谢秋节,“嗯,知道了,那边看见有卖棉花糖的顺便买了,吃点甜,怕你低血糖犯了。”   自从夏犹清出现在他身边,谢秋节就没犯过低血糖。   本来还有一串买给安夏的,不知道三七七会过来,他歪头问两人,“还有一串,你们谁要?”   三七七叹口气,“给安夏吧,我减肥,戒糖。”   夏犹清好笑,“叹什么气。”   三七七看他,她之前其实觉得谢秋节没那么直来着,夏犹清这种人,怎么会不让人心动呢,他要是对一个人好,真的就是温柔溺死。   棉花糖雪白蓬松,是被串起来的人间白云。   谢秋节拿着棉花糖,莫名有点不安,他扯了扯夏犹清衣角,“你要吃一点吗?刚才你脸色很不好。或者,我给你买糖葫芦吧,那个不甜。”   夏犹清从棉花糖里扯了一块,“我尝个味道就行。”   谢秋节闻到棉花糖的淡淡甜香,也扯一块云朵,甜丝丝的,松松软软的口感,手碰到时如同要陷进一片柔软的云朵里,云朵带着浓浓香甜,在嘴里融化成糖霜。   好像今天阳光真好,身处在一个童话般美好的世界,夏犹清牵他手时对他笑,朋友在身边和他一起尖叫。   味蕾和记忆都独一无二。   可能谢秋节以后每一次回想起游乐园,都是夏犹清温暖的手心,还有一串蓬松甜蜜的棉花糖。   吃完棉花糖,三七七说工作室众人在碰碰车处想一起组个局,于是他们往碰碰车的地方走。   谢秋节和夏犹清落后几步,他想起刚才三七七的问题,小声问:“夏犹清,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夏犹清低头看他。   谢秋节与他对视,忽然有点慌乱,“就、就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夏犹清笑道:“我啊……”   谢秋节认真看他。   “……喜欢相机。”   谢秋节:“……”   他问的什么狗屁。   就算夏犹清喜欢什么样的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哦。”谢秋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又觉得有点难过,高兴夏犹清没有喜欢的人,也难过夏犹清没有喜欢的人,很矛盾。   他们玩了碰碰车,一整局都开开心心地到处乱撞,夏犹清把碰碰车都开得非常帅,转弯、加速和漂移,撞得快狠准,导致一群人不敢惹他。   但他只撞别人,不撞谢秋节。   “砰——”谢秋节撞上夏犹清的车。   夏犹清被他撞得一震,深邃立体的五官,笑起来时眉眼张扬明朗,嘴角上翘时的苏感拉至极限,卧蚕饱满。   谢秋节好像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整个世界。   夏犹清说:“逮着我欺负?”   然后夏犹清开着碰碰车轻撞了他一下,谢秋节晃了神。   四周人群混乱对撞,他被撞得身体一震,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   与撞车声重叠。   他眼里是夏犹清深邃的眉眼。   -   谢秋节最近时常在想,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坏掉了。   不然为什么有些时候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仿佛他有病似的。   安夏和三七七拿着一大沓相片一边走一边看,安夏有些嫌弃道:“拍得好丑,这自动相机拍的照片又丑又贵,没几张能看的。”   三七七说:“确实,还好咱们颜值抗住啦。”   毕竟工作室里大部分都是汉服模特,颜值都不会太差。   然后她看着一张照片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许辞你怎么回事,你的脸好狰狞,这表情笑死了诶。我拍一张,今天就做表情包!”   “哪张?是不是我过山车时候的照片?我看看。”许辞跑过去看,看见的一瞬间拉垮着脸,忍不住爆粗,“草,我当时表情好丑,五官乱飞,我就说不该坐最后一排!”   安夏:“我到时候把我相机里给发群里,你们自己挑吧。”   几个人挤着安夏一起看照片,叽叽歪歪地说着话。   一路热闹地从游乐园出门。   谢秋节回头看游乐园粉红色梦幻城堡的大门,好像又圆了他一场梦。   一场彩虹色欢声笑语的梦。   夏犹清带着笑意问:“今天高兴吗?”   “高兴。”   他们到一家面馆吃晚餐。   谢秋节和安夏两人一个桌,安夏将几张照片给谢秋节,“秋节,这几张是你和夏犹清的,有些拍得丑也没办法了。”   谢秋节接过照片,“谢谢。”   等上面的过程中,大家都随意地说话聊天玩手机,谢秋节看见过山车那张照片。   是过山车飞速下降时,一切颠倒,他牵住了夏犹清的手,刘海被风翻上去,旁边夏犹清却看着他笑。   他用胳膊碰了夏犹清一下,“你明明一点不害怕。”   夏犹清看着照片上两人相牵的手,谢秋节白净的脸,眉尾的墨点仿佛要被风吹走,清雅漂亮,不染尘埃。   他看着谢秋节笑,“看着你就不害怕了。”   “啊?”谢秋节一愣。   纵使知道夏犹清骚话很多,但这么认真的骚话,谢秋节还是第一次听。   说得跟真的一样。   对面三七七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拿着手机怼到谢秋节面前,“秋节你快看诶,评论都在说你战损好漂亮,看她们哭得真情实感我只想笑。”   手机上是那部小短剧的完整版,昨天已经发出去了,但谢秋节去接夏犹清压根没时间去看。   三七七忽然迟疑了一下,僵硬地收回手机,“嘤我是不是打扰什么了?”   “没有。”谢秋节忽然觉得有点脸热。   他慌张地把照片一股脑塞夏犹清手里,拿出手机去看微博下面的评论。   【呜呜呜呜他死了他死了我好难过】   【七七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杀他!】   【死在与你相识的春天,死在一场春雨里,呜呜呜呜我他妈爆哭[泣不成声][泣不成声][泣不成声]】   【心甘情愿赶赴这场爱的死局[嚎啕大哭][嚎啕大哭]】   【有被狠狠虐到,虐到汉服也不想买了,我要给夕拾寄刀片[微笑][微笑]】   【双十一买刀片吧,不想买汉服了】   【只有我觉得他战损时候好美吗[捂嘴哭][捂嘴哭][捂嘴哭]】   【呜呜呜你会不会把我放心里】   【结局太虐了吧,就不能有个好结局吗,亏我他妈之前以为是甜甜的恋爱剧!】   【谁能想到我之前磕糖磕得多快乐[泣不成声][泣不成声]】   【破碎感好绝!】   其实有点久,谢秋节都快忘了当时拍杀青时候的心情了,看着这些评论他也没有实感,只觉得好笑。   他问夏犹清:“你看过这个完整版吗?”   “没有。”   夏犹清确实没看,但剪辑有他一份,所以他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那我们一起看?”   夏犹清看着他柔软的黑发,忍不住用手指捻了下,好笑道:“好。”   最初的画面是明亮轻快,遇见和相识,包括公主每一次的故意撩拨,然后气氛渐渐就趋于沉静,偏斜的伞,青色淅淅沥沥的大雨,最后皇子死于那场雨里。   而公主穿上一身大红色的君亦愁走上皇位,一群人跪在殿上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公主的眼神飘向远方。   她笑着说:“今日是个好天气。”   全剧终。   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杀青时的难过好像一瞬间漫上来了,谢秋节忽然在这个意难平中觉得难受,细微地闷着疼。   夏犹清手指点了一下屏幕,视频退出,“结局了。”   这种难受在看见夏犹清手时,像达到巅峰。   谢秋节看向店门口,傍晚夜色渐渐下垂,行人从店门路过,树梢微动,风吹过又路过,没停留。   夏犹清以后会牵谁的手?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这个问题,又反应过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热气腾腾的油泼面端在他眼前,夏犹清递给他一双擦干净的筷子,失笑:“难过了?你怎么和评论里的粉丝一样。”   “没有,不是难过。”   递筷子时,夏犹清轻轻揉了下他的手腕。   谢秋节有点僵硬。   安夏说:“秋节,剧情需要,小短剧嘛,意难平才让人印象深刻。”   三七七搅拌着油泼面,香味阵阵,“可能你代入角色了有点难受,正常,其实我拍结局的时候总觉得像失去了什么,就是好像我什么都有了目的也达到了,但又错过了一生,没事啦看看评论他们难过你就开心啦。”   谢秋节忽然觉得有点丢脸。   他不是因为结尾意难平难过,而是因为自己脑补出来的幻想。   谢秋节低头吃面,“嗯。”   不难过。 第52章 油泼面   油泼面上撒着厚厚的一层辣椒粉,油浇上去,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手工面的口感很棒,光滑又有韧劲。   三七七吃几口面,然后拿着一颗生蒜一嚼,美滋滋道:“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秋节,你要试一试吃蒜嘛。”   “好吃吗?”   三七七说:“好吃啊,美滴很,不过你是南方人嘛,可能不太习惯。”   安夏说:“夏犹清就不爱吃,我们给他推荐过很多次,他一口都没试,就说不好吃。”   夏犹清:“我熟蒜都不吃,别说生蒜了。”   “我试一试。”谢秋节拿着一颗蒜犹豫,剥干净,然后咬了大半。   辣味直冲喉咙,夏犹清适时地递给他一杯水,谢秋节下意识就想喝水。   三七七拦住他,“别别别,吃面,吃面然后这个蒜味和面的味道混一起,回味无穷,喝水你就体会不到啦。”   “哦。”谢秋节忍住喉咙里的那点辣意,扒拉了两口面,辣椒粉和蒜味,面的口感,如同生化反应一般,辣味成了刚好的调剂。   三七七笑眯眯:“好吃吧。”   谢秋节点头,“嗯,味道不错。”   安夏也拌着蒜吃面,“而且大蒜还能杀菌解毒,促进新陈代谢,听说还能延长寿命,反正每天一颗蒜对身体挺好的。”   “我们家过年也会泡腊八蒜,冬天容易感冒,大蒜有预防感冒的效果,喝粥当配菜都很不错。”   对面两人看着夏犹清,夏犹清好笑,“你们看我干嘛,我不爱吃。”   三七七评价:“挑食。”   夏犹清从谢秋节手里拿走他刚才咬了一半的蒜,先吃了口面,“可以试一试。”   “那颗我吃过了……”   夏犹清仿佛没听见他说话,直接一口咬掉剩下半颗蒜,滋溜两口面,面不改色道:“味道也就这样吧。”   吃完面,大家各自回家。   夏犹清在便利店买了口香糖,丢一片在嘴里嚼着,给谢秋节一片,懒懒散散插着兜。   他们并肩行走,秋风叶落,街道行人稀少,谢秋节感受着口香糖的清新。   看着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影子,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洗漱后躺在床上,北方的供暖很舒服,谢秋节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抱着枕头站在夏犹清的房门,敲门,“夏犹清,你睡了没?”   就算夏犹清没睡他也听不见他说什么,过山车和大摆锤所有人的尖叫声,风的呼啸声,游戏设施的音乐,碰碰车的碰撞声,他们的欢声笑语。   其实在他这里都是寂静,他只是能感受到那种热闹而已。   如果在六年前,他是不是能听见夏犹清说话。   很多时候,他都很想知道夏犹清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他试探道:“我进来了。”   正要推门,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房间里亮起了光,他没有准备地伸手推门,却撞进夏犹清怀里。   夏犹清连人带枕头地抱住他,谢秋节看见他性感的喉结滑动。   “大半夜投怀送抱呢,谢秋节。”   谢秋节后退几步从他怀里出来,内心发烫面上不动声色的平静,只是染红的白净脖颈出卖了他,“我不是故意的。”   夏犹清嘴角微挑,“故意的也没关系。”   他巴不得谢秋节故意往他怀里撞。   谢秋节不说话。   夏犹清收起那点不正经,看他抱着枕头,“怎么了,膝盖疼,还是哪儿不舒服?”   谢秋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他膝盖疼,他老寒腿一般都是冬天太冷才犯,夏犹清又不知道这事。   谢秋节摇头,“都没有,就是睡不着,想跟你说会儿话。”   夏犹清懒散靠着墙打量他,露出点不怀好意的坏笑,“大半夜来我房里找我说话?很危险的,万一我兽性大发,不怕我把你睡了?”   谢秋节:“……”   谢秋节冷静道:“我是个男的。”   “巧了吗不是,我就喜欢男的。”   “……”   “小心骚断腿。”谢秋节冷漠无情道,觉得自己疯了才大半夜来找夏犹清说话,他抱着枕头想走。   夏犹清好笑拉住他,关门反锁,“进了我的门还想走,来吧,聊天。”   谢秋节被他轻轻丢到柔软的被窝里,被窝里全是夏犹清的气味,他有些不习惯,心尖发痒。   他坐直身子,“要不,你还是睡觉吧,打扰了。”   “你都在我床上了,跟我讲这话?”   谢秋节默了默,觉得把人叫醒,然后什么事也不说又走掉不太道德,只好继续呆在他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床比主卧小,两个大男人坐一起胳膊碰着胳膊,良久,谢秋节低声道:“对不起。”   “嗯?”夏犹清头顶问号,“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给我戴绿帽了?”   “其他的都可以原谅,这不行,这是原则性问题,我头上不能绿。”   谢秋节:“……”   破坏气氛真有一手。   谢秋节咬牙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夏犹清语带笑意地哄他,“好好,说正经的,你说吧,我听着呢。”   谢秋节好好酝酿的心情被破坏了,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不想跟夏犹清说话了,枕头一放躺下拉过被子,“就单纯来找你睡觉,你兽性大发,把我睡了就睡了吧。”   反正他也值不了几个钱,谢秋节懒得动弹,一副任夏犹清鱼肉的样子。   夏犹清无奈又好笑,扯他被子,“你跟自己生什么气。”   他躺在谢秋节身边,把谢秋节扳成面对他的姿势,“快说,不是找我聊天,聊完就睡觉了,现在不准睡。”   谢秋节挣扎不过他,被迫和他面对面。   距离太近,夏犹清洗发水的味道飘进了鼻间,好闻的,安心的,夏犹清离开那几天的缺失感被填补。   安静地看着对方。   夏犹清好像是认真在听他说话。   谢秋节忍不住摸了摸夏犹清落在枕头的发丝,满怀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很晕那种东西,不然我就不玩了。”   当时只被大摆锤刺激转晕,谢秋节腿软下来时,没注意到夏犹清同样脸色发白,夏犹清比他更害怕。   他看见大摆锤的自动抓拍照片时,才发现夏犹清其实一直忍着,陪着他玩了那一轮,让安夏看着他。   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厕所吐。   “对不起。”   夏犹清笑了笑,“我也没跟你说,你不知道很正常。”   谢秋节说:“你不喜欢可以跟我说,不用勉强,我不想你难受。”   “你现在知道了。”夏犹清拍拍谢秋节安抚他,“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自己想玩,要是我偏要玩你也拦不住我。”   “那我在下面等你,你一下来我就可以去扶你,你会不会好受点。”   夏犹清忍不住想笑,谢秋节要是不玩,他才没兴趣上去找罪受,但他还是说:“好,下次我一下来就赖你身上。”   两人各自安静下来,谢秋节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和嘴唇,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放,他默默往床边挪。   夏犹清伸手拉住他,往中间扯一点,让两人保持在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别挪了,再挪就掉下去了。”   谢秋节默默哦了一声。   他看向夏犹清的手,手掌很大,手指修长好看,他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和夏犹清在一起呢。   可能是那种漂亮又知性,很多学问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吧。   谢秋节忽然轻声问:“夏犹清,你结婚的时候会请我当伴郎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秋节说:“就是突然想问,你朋友肯定很多,能留一个伴郎的位置给我吗?我希望能看见你幸福。”   夏犹清那么好的人,值得幸福。   “不能。”   “为什么。”   夏犹清认真地看着他,谢秋节的眼睛干净漂亮,眨眼时长睫轻颤,奶白色肌肤细腻透亮,唇色也漂亮,“因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结婚了,我会请你当新郎。”   “……”   “……”   两厢寂静。   谢秋节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是他没理解夏犹清的意思。   夏犹清又说了一遍。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忍不住结巴道:“什、什么……意思?”   明明说的是人话,他怎么好像听不懂,夏犹清把新娘让给他?让他抢婚?   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这么义气的吧。   夏犹清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落在头发的力度都是温柔的,他眼里的笑意好像能溺死人,“字面意思。”   谢秋节好像被温柔袭击了。   可能他的嗓音勾人,只是谢秋节听不见。   “聊完了,困吗,困了就睡觉。”   谢秋节把脸闷进枕头里,不安闷声道:“你别总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骚话,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谢秋节很怕自作多情。   “当真了。”   “我就对你好一辈子。”   可是谢秋节都没有看见。   他好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爱他,只是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想方设法地对人十分好还回去。   从小被父母忽视的小孩,完全忘了自己也有被爱的资格。   夏犹清熄灯,整个房间落入黑暗之中,他把闷在枕头里的谢秋节摆正,谢秋节撑着身子起来,“我回房间。”   夏犹清在黑暗中拉住他,谢秋节被迫撞进他怀里,“别回了,我缺个人形抱枕。”   “你说什么。”   夏犹清摸到手机,发送消息。   【夏犹清:别回了,直接睡我这儿。】   【夏犹清:不是你刚才说来找我睡觉,还随便我睡。】   【夏犹清:说话不算话?】   “……”   谢秋节看着消息,沉默着挣扎一会儿,他跟夏犹清也不是没睡过,这么要跑才显得他心虚。   “那……晚安。”   【夏犹清:晚安。】 第53章 金黄银杏   天气越发冷。   双十一那天,夕拾销售破纪录,三七七在群里一通刷屏,然后发红包庆祝,谢秋节捡了百来块钱。   他每天依旧是呆在厨房做甜点,被何成墨指点,然后晚上出摊,只是最近天气冷了,生意自然比不上之前,但这一个月的收入也比他以前工作一个月多。   晚上收摊回去,谢秋节对夏犹清说:“你先上去,我去拿个快递。”   “多吗?我帮你拿。”   “不多,我自己拿就好。”   即使这么说,夏犹清还是跟在谢秋节身边,谢秋节捧着几袋快递,有点无奈,“你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   去哪都跟着。   夏犹清手里拿着很轻的一袋不知什么东西,好笑,“你不是喜欢年纪小的,小学生够不够。”   谢秋节:“……”   倒也不至于如此,他没有奇怪的癖好。   把快递丢茶几上,谢秋节没空理他,一个一个拆快递,拿出一件雾霾蓝的厚卫衣对着夏犹清比了比。   “感觉差不多,你应该能穿。”   夏犹清看着卫衣,错愕道:“给我买的?”   “嗯,就……天气冷了,顺便也给你买了件,你以前卫衣好像也是这个牌子,版型和颜色就我觉得你可能喜欢才买的。”   谢秋节以前穿过夏犹清的衣服,夏犹清通常都穿得很宽松休闲,他是自己估计着这个尺码应该差不多。   谢秋节向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好意,抿唇,低声说:“你要不要试一试,不合适还能换,颜色也可以换。”   夏犹清看向谢秋节那几件衣服,估计谢秋节那些加起来都没这一件贵,内心复杂,笑道:“四位数的卫衣给我买,谢老板中彩票了?”   谢秋节顿了一下,“我穿什么都可以。”   他没那么在意品牌,但是送夏犹清的东西肯定不能跟他一样随便。   夏犹清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秋节说:“你试一试?”   “好。”   夏犹清当着他的面脱外套,谢秋节装作低头看自己的快递,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其实他也没买什么东西。   尺码非常合适,谢秋节眼睛在夏犹清身上转几圈。   夏犹清走过来,笑得蛊惑人,“我帅不帅?”   “……帅。”   -   接下来好几天,夏犹清一直穿着那件卫衣在谢秋节眼前晃,谢秋节装瞎似的木着脸看他。   他当初肯定是被鬼上身才说他帅,搞得夏犹清得寸进尺。   公园里的银杏都染成了金黄色,饱满而纯粹的金黄,好像可以温暖整个秋天,连寒冷都变得有意境起来。   每次风吹起,金黄的银杏叶纷纷落下,如同一阵金黄的人间雨。   天气太冷,谢秋节休息一天不摆摊,被夏犹清拉出来赏银杏。   谢秋节就看着他拿着相机不断找角度拍这个金黄色的温暖,然后手上闲着,开始捡银杏。   他正在蹲着在挑银杏叶,忽然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好奇地蹲在他旁边,问他,“同学,你在干嘛?”   “……”   算了,谢秋节都快习惯了,懒得解释。   他说:“捡银杏。”   “捡银杏干嘛。”   “随便捡着玩玩,”谢秋节瘫着脸问,“你不上课吗?”   他记得附近虽然有大学,但离这儿还有段距离。   男生面容俊朗,带着少年朝气,笑得眉眼微弯,“今天没有课,就想随便逛一逛,看见这儿银杏挺好看的。”   “我今年大二,学体育的,同学,你哪个系的啊。”   “……”谢秋节胡扯道,“我今年高三。”   男生:“……”   男生挠挠头,信以为真,笑得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也是大学的,今天不是星期五吗,你翘课啊,你看着挺乖的,高三还是要好好学习。”   谢秋节:“……”   这么离谱怎么会有人信!   搞得谢秋节良心不安了,他说:“骗你的,我毕业很久了。”   “啊……你看着好年轻,眼睛旁边那颗痣好漂亮,那我叫你哥吧,一个人看银杏挺无聊的,哥,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容易碰见个有兴致看银杏的人,挺有缘是不是。”男生掏出手机,“哥,要不加个微信,感觉你还挺有意思的,交个朋友呗。”   体育生社交能力好强,跟一个刚认识的人竟然能聊这么多,谢秋节明明也不怎么搭话。   “不……”   谢秋节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拽了起来,怀里的银杏叶散落一地,他愣愣看向夏犹清,“你干嘛,我银杏都掉了。”   夏犹清冷着脸不说话,把谢秋节往自己身后藏。   男生站起来看向谢秋节,带着清爽的笑意,“哥,你朋友啊,要不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谢秋节:“……”   谢秋节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是陪他来拍银杏的。”   男生看着谢秋节,仍然不放弃,“那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嘛,我还挺喜欢你的,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   ???   谢秋节怀疑自己眼瞎看错了,然后被人捂住了眼睛,夏犹清冷着一张脸,攻击性十分明显,冷冷道:“他有对象了。”   男生:“……”   男生看看夏犹清又看被他藏在身后捂着眼睛的谢秋节,想起刚才谢秋节跟他说话的语气,跟夏犹清又带着轻微抱怨似的话语,拿着手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以为他没对象呢。”   谢秋节拿开夏犹清的手时,体育生已经走了,他没心情关注别人,戳夏犹清,“又遮我眼睛,你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了。”   夏犹清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气息,“说你有对象。”   “哦。”谢秋节见怪不怪,蹲下去捡银杏,想起自己好像有塑料袋,将金黄银杏装进塑料袋里。   “谢秋节,我说你有对象!”夏犹清跟着蹲下来,让谢秋节看他。   谢秋节奇怪看他,“反正只是借口,有就有啊。”   夏犹清在西大拒绝女生也是这么个借口,而且谢秋节本来就对那男生没兴趣。   “……”夏犹清泄气了,只好说:“他说他喜欢你,你什么想法。”   “年轻人都看脸,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喜欢我了,这种话听听就好。”谢秋节很平静。   他没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性格不讨喜,没钱没房还残疾。   “什么叫知道你是什么人就不喜欢了?就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才招人喜欢。”   谢秋节专心捡落叶,好像银杏是块宝。   这种话他也就在夏犹清这儿听过了,听听就好,谢秋节告诉自己。   谢秋节忽然被人轻轻抬起下巴,他被迫看向夏犹清,看见夏犹清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你会和我试一试吗?”   谢秋节看着他,不自觉眨了眨眼睛,他有点分不清夏犹清是在说骚话还是认真的。   脑中忽然闪过一封情书,一摊血,好像无数的人在尖叫,谢秋节就那么静静站着,他耳朵开始失鸣。   血红,校服,寂静无声。   听不见,又听不见了。   整夜整夜失眠,心理咨询室,无数次崩溃。   良久,谢秋节笑了,笑得很讽刺,脸色冷漠语气平静,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夏犹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戴助听器了吗。”   夏犹清不知道。   但他记得谢秋节说过因为六年前一点事彻底听不见,记得谢秋节和家里决裂时,谢秋日大吼说你知道那个同性恋的下场你为什么要成为同性恋。   他隐隐约约知道谢秋节好像对同性恋有阴影,谢秋节只是做到了不歧视,但他害怕,他不希望自己是。   所以夏犹清一直不敢开口碰他伤疤。   只是在那些骚话里将喜欢说了千万遍。   谢秋节一边捡着银杏,一边自顾自地说:“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男生,是同性恋,他被校园暴力、被很多人指着骂,所有人都像避瘟疫一样避着他,后来他自杀了。”   他们小县城偏僻,村子更是穷乡僻壤,所有人都骂那个同学有病,骂他不正常。   这个世界对少数人带了太多偏见,将所有人误导。   他残疾他耳聋,他以前看不懂唇语做什么都慢一拍,然后被人欺负,就像那个喜欢同性的男生,他也被别人欺负。   可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错,残疾也不是谢秋节的错。   “跳楼,死在我眼前,后来我就再也听不见了。”   那是谢秋节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导致他似乎连带着对爱情产生阴影,花了很久的时间走出那场明明不属于自己的悲痛。   医生说这是心理原因,戴再好的助听器都没用。   从那个时候开始,谢秋节的世界又变成哑剧。   忽然的,心脏好像被人用一只大手用力攥住,生疼,夏犹清好像感受到谢秋节三言两语说不出的痛苦。   他觉得难受,失语一般地说不出话。   谢秋节挑好一大批银杏,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语气平静,“你拍完了吗?”   “……拍完了。”夏犹清垂着头,声音艰涩。   谢秋节带着一袋子金黄往前走,明明身处在秋天纯粹的温暖中,可他却觉得难受,心里刺痛,不知道是因为夏犹清,还是因为往事。   他回头瞥向夏犹清,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夏犹清,以后骚话少跟我说吧,我会当真的。”   当真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犹清了。   谢秋节心里有太多残缺,他连被爱都会惶恐不安,只适合一个人过这漫长的一生。   反正一辈子眨眼就过去了。   夏犹清的目光里带着谢秋节看不懂的悲伤,但是他看见夏犹清轻点了下头说好,好像夏犹清总会答应他很多要求,可越是这样,谢秋节越是莫名地难过。   谢秋节路过一棵又一棵的银杏树,风卷起落叶,夏犹清就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   “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第54章 巴音布鲁克   金黄银杏散落在茶几上,最后,在谢秋节手里成了一朵金黄色的玫瑰。   夏犹清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这个人明明就在他眼前,夏犹清却感到一股力不从心的无能。   银杏玫瑰在夏犹清眼前晃了晃,谢秋节没话找话,“夏犹清,好看吗?”   夏犹清回过神,说:“好看。”   谢秋节没从他脸上看见以往的笑,那种很耀眼的笑容,他们默契地把那个不算表白的表白不当回事。   谢秋节抿唇,低头继续做玫瑰。   他开始反思自己或许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他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可能他做什么都错了。   他不讨厌夏犹清跟他说骚话,他只是怕自己陷落地不可自拔,所以宁愿直接掐掉所有会发芽生长的瞬间。   客厅安静,只有谢秋节卷银杏的声响。   所有的银杏叶成了几朵金黄漂亮的玫瑰,被谢秋节用漂亮的包装纸和丝带绑好,加上一些装饰,如同一束可以送出去的浪漫。   谢秋节看夏犹清,与他的目光撞上。   夏犹清问:“送给我的吗?”   谢秋节递给他,“没什么人可以送,你喜欢就给你吧。”   明明是他看见银杏时,就想送给夏犹清的,可是他们之间没有可以送花的理由。   夏犹清接过花束,好像谢秋节把秋天送给他了,满眼金灿灿,他轻笑道:“算是定情信物吗。”   谢秋节一愣,夏犹清说完才反应过来。   接着他垂下眸光说:“抱歉,习惯了,以后我尽量不说了。”   谢秋节忽然无比难受。   他不知道到底在折磨谁。   夏犹清转换话题道:“以前在你家里看见几个香薰蜡烛,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你家里。   谢秋节沉默一会儿,点头,“嗯,以前颖姐生日的时候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就做了好几个蜡烛给她,家里那几个是试验品。”   “挺好。”   谢秋节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补充道:“她一直很照顾我。”   夏犹清笑了下,“证明你一直值得有人对你好。”   “……”   又陷入沉默。   夏犹清站起身,拿着相机和银杏玫瑰花,还穿着谢秋节送他的卫衣,“你忙吧,我把今天的照片修一修。”   “……好。”   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夏犹清进了房间,谢秋节呆在厨房,无神地看着烤箱,他忽然有一种感觉。   夏犹清可能要离开他了。   他其实早就该走了,满世界旅行,像风一样自由潇洒、无拘无束。   夏犹清在他身边停留够久了。   谢秋节忽然不可抑制地觉得一切都很讨厌,明明从夏犹清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就是那么洒脱,明明一直告诉自己,靠太近了很危险。   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靠近。   -   他们的关系好像远了,虽然依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夏犹清还是对他很照顾,只是夏犹清再也没用那种明朗又故意撩人的调笑跟他说话。   再也没有直白又坦荡地看向他的目光。   夏犹清开始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   日子也照旧过,这么过了几天,直到夏犹清说要回一趟星城。   “我和你一起。”谢秋节说。   夏犹清收拾着行李,“好,那你还回西安吗?”   谢秋节反问:“你呢?”   夏犹清摇头,“不了,我带点厚衣服准备去新疆了,可能会在新疆呆一整个冬天,巴音布鲁克,我最初计划要去的地方,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还是该去看一看。”   “……”   谢秋节没说话,房间陷入寂静。   谢秋节不安地捏着手指,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不会拖累你的。”   夏犹清愣了一下,惊讶地看他。   也是,夏犹清不喜欢带任何人一起旅行,他更喜欢一路上遇见新的朋友新的风景,他永远自由。   谢秋节低声道:“……如果你嫌麻烦的话,就算了,我们之间的合约还算数吗,我做你模特的事。”   “一直算数。”夏犹清站起来,伸手很轻地拍了拍谢秋节肩膀,“你要想去我就带你去,还有,你永远不是拖累。不过那边很冷,路程也远,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没事的,我想去。”   “好。”   只要谢秋节愿意,他可以带他去任何地方。   回星城的前一晚,深夜,谢秋节莫名醒来。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变成了一粒埋在泥土中等待破芽而出的种子,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看不见外面的阳光,他努力地吸收水分和营养,终于到了破芽的那天。   却下了一场大雨,雨很大风也很大,将他细嫩的根茎吹地疯狂摇摆,两片新生的小叶子被风吹地不知去向。   只剩下了嫩红的根茎。   他还活着,根茎深深扎在泥土里,但是他的两片叶子没有了。   他是一株残缺的植物。   他就那么坐着,看着漆黑的房间,觉得可笑,再次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他是残缺的。   回星城那天,谢秋节把房子打扫干净,跟何成墨说清楚离开缘由,根据小区估算着转给三七七一笔房租。   【三七七:???】   【三七七:房租?夏犹清给过啦。】   【三七七:秋节,你们回去啊,不考虑把店开在这儿吗?】   谢秋节盯着夏犹清那三个字,好像所有的一切夏犹清都替他想清楚了,夏犹清带他散心、带他感受世界、支持他创业。   所有的,冥冥之中夏犹清带他看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秋节:他什么时候给的。】   【三七七:就你们搬进去那天,夏犹清嘛,虽然有时候表现特别坑我们的样子,但该给还是给,不占我们什么便宜,其实我倒不是那么在意啦。】   【三七七:我就一个人,那么多套房子我也住不过来,你们进去添点人气也是好的。】   【三七七:秋节,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三七七:感觉你们最近几天怪怪的,夏犹清阴森森的,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三七七一看就是常年网上冲浪,这打字速度谢秋节压根来不及回,她又说到下一个话题。   【三七七:他前不久还去了趟大兴善寺,竟然没叫你一起,他明明一直黏你身边,好奇怪。】   大兴善寺,求姻缘的地方,夏犹清去那干什么?他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谢秋节好像都不知道。   明明夏犹清就在他身边,这些事情,却是另一个人来告诉他。   【秋节:没吵架。】   【三七七:没吵架就好。】   【三七七:秋节,那啥,有时候看开一点,其实人一辈子就这么长,眨眼就过去了,自己过得开心就好,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是其他人的事。】   【三七七:我以前穿汉服,很多人说我花里胡哨的,别人的眼光没那么重要啦,这么几年过去我不是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就虽然不知道你们干嘛了,还是希望你们和以前一样啦,我就随便说说。】   【三七七:小兔子摸头jpg】   谢秋节看着大段的文字,心里难受,他好像真的做错什么了。   【秋节:上飞机了。】   【三七七:哦哦,拜拜。】   后来,他们穿过环抱的雪山,去了巴音布克鲁草原,只是早已错过最佳旅游时间。   但广袤的大草原依然很美,九曲十八弯的河流,清澈晶莹的河水,没有边际半黄半绿的草原,白鹤飞过湿地,天鹅伸长脖颈。   一切显得既荒凉又充满生机。   草原的风很大,空旷寂静,谢秋节裹着羽绒服望着这片草地。   夏犹清控制着无人机飞上去,航拍整个草原,远处皑皑白雪的雪山,衬着草原,一个穿着羽绒服的男人站在草原中,镜头划过清雅漂亮的脸庞。   没有遇见九个太阳。   但草原上的日落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天边渐渐染上橙色,层次丰富,绚烂艳丽,白云替它镶上莹白的花边,九曲十八弯的河流映着橙色的光亮。   眼里只有温暖的橙色,远处的雪山披上橙色的彩衣,渲染了整个天空,壮观又美丽。   谢秋节好像被整个世界拥抱。   谢秋节下意识看向夏犹清,夏犹清拿着操控无人机的遥控,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那天之后,夏犹清第一次像以前一样对谢秋节笑。   谢秋节眼里的世界渲染了颜色,又明亮起来了。   “没有看见九个太阳。”夏犹清收拾好无人机和相机,有些失落。   其实这个季节是看不见九个太阳的。   终究是错过了最恰当的时间。   谢秋节说:“你不是说有遗憾才有期待吗,明年还可以再来一次。”   明年?   夏犹清无声笑了下,明年再来就不是身边人了,没什么意思。   “嗯,明年再来吧。”   他们住的酒店距离这儿不远,干脆走了回去,然后在前台碰见他们之前在草原上遇见的那个女人。   女人模样三十岁左右,短发,黑色冲锋衣,给人的感觉很酷,看见他们于是打了招呼,“嗨,你们也住儿?看了日落就回来了?”   谢秋节点头。   夏犹清说:“错过最佳时间,拍不到九个太阳。”   女人倚靠着前台笑了笑,“人生中的错过,也不全是遗憾,有时候就是错的时间遇见对的风景,小帅哥看开点。”   夏犹清没说话。   老板递给女人一串钥匙,“我们这儿都是标间,天台可以去,酒你是要那种酒?”   女人说:“不要马奶酒,随便来打啤酒吧。”   马奶酒不醉人。   谢秋节两人上楼,他们是昨天入住的,因为只有标间所以他俩是分开住的,本来老板建议他们直接住一间,反正都是两大男人,夏犹清果断地拒绝说不用了,分开住。   天黑得越来越早。   四周太陌生了,谢秋节洗完澡就那么坐在床上看手机,他看着和夏犹清的对话框,在屏幕上删删减减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老板刚才说天台可以去。   于是裹上羽绒服走到了天台,天台上果然有人,是那个酷酷的女人。   但不止一个,他还看见了夏犹清。 第55章 天台   天台左侧有遮雨棚,一张老旧的桌子和几条椅子,上面只有一个年老失修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   两人身边已经喝空好几罐啤酒,估计聊了有好一会儿了,谢秋节看见女人像被逗笑一样,哈哈大笑到后仰,然后漫不经心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打火机的火光一闪。   女人一手夹着烟,淡淡睨着夏犹清,“介意烟味吗?”   “不介意。”   女人把烟递给他,“来一根?”   “谢了。”夏犹清接过了烟,女人把打火机丢给他,夏犹清却只是盯着那根烟看,淡淡笑了声,“你有烟瘾吗?”   “有吧。”   “我一个朋友以前不抽烟的,后来对象跑了,就学会了抽烟。”   女人只是笑,半晌,才说:“我也差不多,以前部队管的严,对烟也没兴趣。”   夏犹清又问:“上瘾之后戒掉会很难吗?”   “不知道,没戒过。”女人反问:“为什么要戒?”   “……”   女人哼笑一声,抖了抖烟,幽暗的光点在昏暗的黑夜里晃,“我没什么要戒掉的理由,抽烟喝酒都只是调剂,你和我一样,都喜欢刺激,不是吗。”   女人缓缓吐了口烟雾,飘过去,烟雾朦胧了夏犹清的脸,谢秋节看见他又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这个角度看过去,让他喉结更加突出性感。   “是吗。”   可是戒烟肯定比戒谢秋节容易多了。   女人余光又落到了谢秋节身上,她好像早就发现谢秋节上来了,只是什么也没说,谢秋节往前走,女人凉薄地提醒道:“你朋友来了。”   夏犹清随着话音看向走过来的谢秋节,谢秋节就站在他眼前不远,他眉尾微挑,笑了一下,“天台上面冷,怎么上来了?”   谢秋节淡声道:“散心。”   他在下面一个人删删减减想话题,夏犹清在这儿和女人喝酒聊天。   谢秋节看向女人,“介意多我一个吗?”   烟抽完了,最后一点烟雾飘散,女人把烟蒂丢进喝完的啤酒罐里,哈哈笑,“坐呗,随便喝。”   她问:“小帅哥,怎么了,你也心情不好?”   “也?”   女人直接出卖队友,指了指夏犹清,“喏,你朋友呗,为情所伤跑来喝酒。”   夏犹清:“……”   为情所伤?   谢秋节看向夏犹清,“你……”   夏犹清拍拍自己身边位置对谢秋节招手,打断道:“没有,她瞎说逗你的,就是突然想喝酒了顺便陪她喝,坐这儿吧。”   女人也不戳破,只是看着他们笑。   她怎么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生情情爱爱看多了,随便一眼都能看出来,夏犹清是因为谢秋节才心情不好。   夜风确实冷,谢秋节坐下,看向夏犹清手里那根没有点燃的烟,“也突然想抽烟?”   夏犹清从来不抽烟,谢秋节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他的气息一直带着风的清爽干净,也温暖安心地像太阳。   夏犹清把烟放下,“好奇,随便看看。”   烟有什么好好奇的,好像他没见过烟似的。   夏犹清看向他的腿,谢秋节只裹了个羽绒服出来,裤子却单薄得要命,“穿这么点还敢出来散心,不怕感冒难受?”   谢秋节瞥他一眼,“你不也是。”   这人也没穿多到哪儿去,谢秋节好歹穿棉服,夏犹清随便套了外套就上来了。   女人看着他们,忍不住又灌了口酒,“小年轻的爱情啊。”   谢秋节看向她。   女人望着眼前漆黑的夜色,自顾自地说:“你们知道吗,我听过这么一句话,能接吻就别牵手,这一生留在生命里的就那么些人,来来往往,找一个能一起走的人不容易,哪怕最后结果不完美。”   “至少也要试一试,至少试过了,就没那么多遗憾。人生没有那么多长久,争个朝夕也不错。”   “帽子也戴上,冻耳朵。”夏犹清一边伸手替谢秋节把帽子扣上,听见女人的话一边又笑,“但我贪心,朝夕想要,长久也想要,谈恋爱就要谈一生那么长。”   谢秋节视线被遮挡,只看见夏犹清说一生那么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哑迷。   女人又点燃一根烟,冷冷地笑了,“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那时候年少轻狂,总以为感情需要轰轰烈烈才够刻骨铭心,才会记一辈子。”   “其实并不是,男人嘛,就那些个玩意,图个新鲜,新鲜劲儿一过,变心变得比谁都快。”   谢秋节:“……”   夏犹清:“……”   女人仿佛才想起来跟她喝酒的是两男人,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不是说你俩。”   谢秋节觉得,她才是为情所伤的。   不能再继续聊情感电台,谢秋节笨拙地岔开话题,“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   女人淡声道:“哦,大概是治愈情伤吧,跟你旁边的朋友一样。”   夏犹清:“……”   求别提我。   谢秋节:“……”   女人又开了一罐啤酒,和夏犹清对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气灌完,谢秋节看着她又酷又飒的样,在想什么样的情伤值得她跑这么远,还这么喝。   女人喝完擦了下嘴,仿佛喝得有点醉意了,拍桌子问:“问你们啊,如果,一段能在地雷将要爆炸时还和你紧紧抱在一起不松手的感情,最后你们平安了,这样轰轰烈烈的感情,会变吗?”   大概是女人的模样太认真,谢秋节说:“如果是我的话,那种生死当头的感觉可能会记一辈子,但感情不一定吧,几十年太长了,不可能靠着那点轰轰烈烈过一生。”   谢秋节很现实,他不可能把轰轰烈烈的感觉延续一辈子,爱情是会慢慢变淡的,有可能今天恩恩爱爱想和对方死后同穴,明天吵架相看两厌恨不得对方赶紧入土为安。   这些东西,都说不定的。   “渣男,果然男人都这个德行。”女人冷笑。   谢秋节:“……”   夏犹清思考了下,喉结滑动,“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吧。”   只要谢秋节给他一点希望,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朝他走。   只是谢秋节坦白了伤疤,导致他畏畏缩缩,他才忽然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义无反顾,喜欢有时候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怕谢秋节受伤,不敢碰他伤口。   于是想跑远一点,先躲着他,见不到或许就慢慢忘了,偏偏谢秋节还跟着来了。   女人满不在乎地指了指夏犹清,警告似的地跟他说:“你,别陷太深,不然就只有被渣的后果。”   夏犹清无声笑了一下。   谢秋节解释:“我的意思是,谈恋爱不可能一直轰轰烈烈的,所有的轰烈最终都会回归平淡,我只是个普通人,细水长流才是最终的归宿。”   女人忽然陷入沉思,她曾经是个特种兵,在部队和战场上追求各种轰轰烈烈习惯了,后来遇到那个在地雷将要爆炸时抱紧她的男人。   她觉得,这辈子就他了。   她们虽然都受了伤,退役,但她也如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结婚成家,她以为这就是结局。   后来啊,那个男人成家后愈发平凡,柴米油盐,她找不到那种曾经让她觉得热烈的感觉了,争吵不休。   她觉得他变了,可能男人也受够她了,他无数次说很累,最后出轨,她们离婚,原来这才是最终结局。   说不清谁变了,道不清谁对错。   “哈哈哈哈……”女人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当时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如果年轻时她能陪着他好好过日子是不是她们最后不会闹成那样。   “我有点累了,你们喝吧。”她擦了擦眼泪,顶着夜风回去。   黑夜只有一点光亮,夜风汹涌,天台只有他们两人。   夏犹清看进谢秋节眼里,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可能是因为师父吧。”谢秋节默了默,“夏犹清,我以前看过的都是爱情的糟糕面,看我爸家暴,看我妈吵架,看别人自杀,很多,但是那次我在你的镜头里,看见师父和师娘相互扶持走入灯火里,才发觉原来真的有陪伴到老的爱情。”   “我很羡慕那种长久的感情,我知道不全是甜蜜,有争吵有矛盾有误会,重要的是,永远不分开。”   谢秋节眸光清澈,奶白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他眼里的世界,眼里的爱情。   距离或许很近,他们看着对方,眼里只有彼此,明明夜色不温柔,爱意却汹涌而出。   说不清是谁先碰上的谁,唇瓣相贴,鼻息交错,夏犹清的唇很凉,吻得很温柔,带着啤酒味的苦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秒,也可能几分钟。   谢秋节回过神睁开眼时,看见他浓密的睫毛扫过,下意识推他,手却不自觉地攥紧夏犹清胸前的衣服。   被推了一下,夏犹清仿佛从一场美好梦境里惊醒,他轻舔了下嘴角,拉开两人距离。   “抱歉,我喝酒了,不太清——”   谢秋节烧得耳尖通红,攥着他衣服不让走,冷着脸打断他,“你没错,别跟我说抱歉。”   他声音又低下去,“夏犹清,给我点时间行吗,让我好好想一想。”   他不知道谁先凑上去的,夏犹清喝酒了,他没喝,他很清醒,但他亲上去了。   他只是有点害怕,有点接受不了。   谢秋节松开那点布料,布料被他攥得皱巴巴,抿唇,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夏犹清,“我……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回答,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第56章 往事和情书   “谢秋节,出成绩了,你还是全校第三名。”   学习委员将卷子发给他时,顺口说了一句,犹豫了下,“你物理分好高,我有几个地方错了,待会儿可以问你吗?”   全校人都知道,谢秋节是个耳聋,戴着助听器,而且人很冷,表情冷话也冷,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但他长得好看,成绩还好。   “可以。”谢秋节接过卷子说了声谢谢。   女孩子有些受宠若惊。   晚自习后谢秋节跟学习委员讲了几个题,整栋教学楼已经黑了,学习委员收拾好卷子笑:“谢谢,你讲了之后感觉思路清晰多了。”   “没什么。”   谢秋节说完收拾东西要走。   女孩子是走读生,背着书包小跑到他身边,仰头看他,装作不经意地小声说:“谢秋节,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谢秋节装作听不见。   他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他低头去看,看见女生脸红红的,声音含糊不清的羞涩,“我……有点喜欢你,所以、所以就问一问,我可以努力学习的,以后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我、我们能试一试吗?”   谢秋节看向操场的路灯,风从他耳边拂过,树叶发出轻微摩擦的沙沙声,花枝弯着腰,草在不停摇曳,衣角被吹起。   他喜欢听风吹过万物的声音。   就好像一切都很美好。   零零散散的学生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他收回目光,看向女生,“很晚了,早点回家。”   女生脸上是很明显的难过,不死心道:“不能……试一试吗,一点机会都没有?”   谢秋节摘下助听器,摊在手心给女生看。   女生摆手说:“我不介意的,我……”   谢秋节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将助听器放进校服口袋,嗓音冷淡,“我不谈恋爱。”   这话拒绝得已经很明显了。   “好,我知道了。”女生忍着难受跑走了。   谢秋节慢慢往宿舍楼走,男生宿舍附近有一小片树林,谢秋节走小道,看见树林影影绰绰的光线下几个男生对着一个瘦弱的男生拳打脚踢。   他去看唇语,一个男生狰狞着脸说:“死变态,死同性恋!老子洗澡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看了?是不是!恶心死了!”   “老子弄死你,你这娘炮干嘛住男生宿舍!!”   被打的男生似乎在辩解,结果就是被打得更狠。   谢秋节本不想管闲事,打算绕道而行,但看见那群男生在脱他的裤子,满是嘲笑和玩弄。   于是他戴上助听器。   “操恶心死了,叫你偷看老子偷看老子!他妈的,你还看!”   “哈哈哈哈脱他裤子看他几把是不是不一样。”   “别动,他妈的别动啊。”   “抓过来!老子就要看看你他妈有没有那玩意,怎么会喜欢男的,恶心死了,死娘炮!”   “我没看……没偷看你,”男生死命地抓着自己裤头,“不要……不要!”   “把他几把扯烂!我看他还敢不敢!”   “反正同性恋要这玩意也没用,哈哈哈哈脱他裤子!”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就那么容易说出来,这个世界如此肮脏,谢秋节很突兀地踢旁边的树。   树叶摇晃沙沙作响,动静太大,那群男生看过来,只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谁!谁他妈站那?滚过来!”   “不会是教导主任吧?!”   “你瞎啊,教导主任有这么瘦?谁他妈,滚过来!”   谢秋节走过去,目光平静,冷冷看着他们,地上的男生蜷缩成一团,挣扎着把被脱到一半的裤子往上提。   “你他妈谁啊?!别多管闲事!”   “卫哥,这好像是那个……那个谢秋节。”   男生目光落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语气不屑道:“哟,这不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残疾吗,老子劝你一个聋子不要多管闲事!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连你一起收拾!”   谢秋节收好助听器,轻轻揉了下手腕,声音平静,“挡着我回宿舍了。”   一个男生拉着他们所谓的卫哥,小声说:“卫哥,别别别,别跟他动手,咱们会被处分的。”   “卫哥,咱们先走,今天先放过这死变态,当初谢秋节和喇叭哥他们打群架都没输,别惹他。”   高一时,几个人好奇扯谢秋节的助听器玩,骂他聋子,后来谢秋节直接和那群人打了一架,并让什么喇叭哥背了个处分。   而他只是被口头教育,什么事也没有。   后来,再也没有人敢来捉弄谢秋节,指着他说残疾。   以暴制暴确实不是好办法,但很奏效,谢秋节从小被人欺负,早就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还手和打架,谢秋季还教了他一些技巧。   只要他想动手,他就不会让自己输。   卫哥狠狠踹了地上的男生一脚,说:“他妈的,今天算你走运,死娘炮!”   男生捂着肚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泪痕未干,小声说:“谢谢你。”   谢秋节没看他,直接走过,“不用,我没帮你。”   -   谢秋节的校园生活就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和宿舍。   但那天后,那个男生似乎总是往他身边凑,谢秋节总会在身后看见他。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   谢秋节顿了下,把人堵住,冷着脸没好气道:“别跟着我。”   烦死了。   男生受惊一样被吓了一跳,他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不安地搓着校服衣角低头不敢看他,“我、我不打扰你,已经跟得很远了,我怕他们打我,就……就偷偷的,行、行吗。”   谢秋节烦死了,觉得那天晚上就不该多管闲事,眼不见心不烦,他没说话,转身继续往食堂走。   男生踌躇不前地跟着他,跟了好一会,谢秋节都没再说什么,就知道他懒得管了。   可能是谢秋节纵容了他。   后来男生就敢慢慢地往谢秋节身边凑近,端着盘子坐到谢秋节旁边吃饭,“那个,你要吃鸡腿吗,我刚打的,还没碰。”   “不要。”   男生说:“你每天只吃这么点,不会饿吗?”   “那个,我是文科班的,叫吴郁。”   “我以后可以每天跟你一起吃饭吗?”   “你好厉害,长得那么好看,成绩也好,还会打架……”   谢秋节忍无可忍,冷声道:“闭嘴。别跟我说话。”   “哦……”   吴郁像那种容易受惊的小动物,听见这声小幅度抖了一下,然后低头扒饭。   有一段时间,谢秋节课桌上总会出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零食,谢秋节把那些小零食收好,然后在吃饭的时候丢给吴郁。   “别在我课桌上放东西。”   吴郁拿着攒了好几天的零食,小声问:“你都不喜欢吗?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谢秋节没戴助听器,不想听他说话,只认真扒饭。   后来可能是两人走得太近了,独来独往的谢秋节每天都有一个跟屁虫陪着吃饭,然后众人发现这个跟屁虫还是个喜欢男人的。   班里男生跟谢秋节说:“谢秋节,你跟文科班那个谁关系很好吗?”   谢秋节停笔,抬头看他们,“谁?”   “就文科班那个啊,说话娘们唧唧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吴郁,对,就他,他是个同性恋啊,你不知道吗?”   “听说这是一种病,会传染的,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而且万一他喜欢你,你就遭殃了。”   谢秋节顿了一下,问:“同性恋,什么意思?”   “不是吧,全校都传遍了,你这都不知道!你别只看你的书啊,偶尔跟人说说话,那么冷漠干嘛。”   谢秋节面无表情看他。   男同学说:“就……男的喜欢男的,那意思呗,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女生软软的又漂亮,干嘛不喜欢,非得喜欢跟自己同性别的。”   又一个男同学笑:“诶,你说两男的怎么做那个啊,他们脱了裤子看见对方那玩意不恶心吗?”   这个世界真的很脏,总是以自己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以偏见看待众人,很多时候,谢秋节宁愿摘下助听器也不想听那些充满恶意的话语。   不管是对他的,还是对别人。   他看着班里那几个男生,倏地笑了,笑意很冷,“喜欢男人怎么了。”   -   谢秋节从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反正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吴郁还是每天跟着他,谢秋节也没赶他,某一天谢秋节看见他脸上有伤。   他问:“他们打你了?”   吴郁伸手遮自己脸上的伤,眼神闪躲,“没、没有,我不小心撞到了。”   既然他不想说,谢秋节也懒得过问。   吴郁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书递给他,封面有些复古,还有些厚重,像一本历史书。   吴郁说:“这个送给你。”   “收回去。”   他语气有点着急,固执地塞到谢秋节手里,“你收下吧,求你了。”   谢秋节头疼,他讨厌这种全是干巴巴文字的书,他又不会看,破天荒地解释:“我是理科生。”   “我知道。”吴郁小心翼翼地看他,“今天是我生日,我送你那些东西你从来没收过,就收这一次行不行,就一本书,你放在家里也不会很占位置的,拿回去当摆设就行,好不好。”   “就算我生日愿望了,你收下吧,求你了。”   犹豫良久,谢秋节收下了,然后说:“生日快乐。”   吴郁笑起来了,谢秋节印象里他第一次笑那么纯粹,没有低垂着头躲避谁的目光,没有说话时眼神左右闪躲,没有畏畏缩缩小心翼翼。   那天后,吴郁再也没出现在谢秋节面前,鲜少的几次碰到谢秋节也只是躲着。   谢秋节后来才知道,学校里关于他也是同性恋的传言不攻自破。   只是那是很久之后了。   -   直到下个学期,谢秋节偶尔见过吴郁几次,他似乎过得越发抑郁,整个人精神状况都不太对劲。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谢秋节从食堂吃完饭回教学楼,刚走进教学楼。   “砰——”   身后一声巨响,一个人从楼顶跳了下来了,好像还有血溅开来的声音。   “啊!”   “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有人跳楼了!”   他听见无数的尖叫声,转身,看见一个瘦弱的男生,蓝色的校服,他的脸和胳膊全是伤痕,一摊血在他身下漫开。   红色,血红色,鲜血蔓延。   谢秋节仿佛石化一般静静站着,四周慌乱,脚步声、尖叫声、嘈杂的人声,那声巨响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砰的一声又一声,夹杂着细声细气的男音。   “谢谢你。”   “我、我不打扰你,已经跟得很远了……”   “那个,我是文科班的,叫吴郁。”   “今天是我生日,我送你那些东西……”   ……   嗡嗡嗡——   谢秋节耳朵里忽然开始出现尖锐的嗡鸣声,他下意识伸手摸自己耳朵,眼前是那片血红色。   然后他看见校领导们过来了,好像在大声呼喊,所有的学生嘴在不断地张合,但是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他好像又听不见了。   彻彻底底地听不见了。   -   谢秋节从医院出来,很平静。   只是听不见了而已,他又不是没经历过,至少这次,他还会看唇语不是吗。   跳楼那事闹得很大,校方干脆给所有的学生放了个小长假,然后焦头烂额地处理。   回家,谢秋节深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翻找吴郁曾经送给他的书。   复古的封面,厚重的手感,他不喜欢看干巴巴的文字,所以从未翻看过这本书。   他拍了拍表皮,抖着书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封信从纸张间掉出来,落在地上。   是一封粉红色的信。   写给谢秋节:   从始至终,这些话我一直不敢跟你讲。   正如他们说的,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人,所有人都说我有病,他们捉弄我欺负我,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遇见的第一个给我善意的人。我很感谢那个晚上你救了我,也很感谢我遇见你,或许在你眼里并没有什么,你只是从那里路过。   只是当时的我或许真的太过绝望了,我被他们踢打拼命挣扎时满脑子只有——要是我死了就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奇怪的人。算了,你不爱听我说话,你话好少。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世界真的有英雄,在我眼里大概是你那样的。   如果我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被别人欺负。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说出来或许会让你感到恶心,所以只敢用这种方式告诉你(至少这样我看不见你厌恶我的样子)。我喜欢你那天晚上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喜欢你戴着助听器坐在顶楼听风的模样,喜欢你总是一个人写着作业发会儿呆,喜欢你每一句冷冰冰话语里藏着的善意,喜欢跟着你偷偷看你眉毛旁边的痣……还有很多很多,不过,都该结束了。   我答应我妈去治病了,如果能治好的话,我就是个正常人,再也不会喜欢男人了,不会被别人欺负了。或许能治好,或许不能治好,但是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下辈子,我要是个女孩就好了,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好想被你喜欢啊。   ——吴郁。   下面还有一条被黑色笔划掉的句子——你应该不会打开这本书,这样也好。   后来谢秋节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那滩血红,想起那封遗书一样的情书,想起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   想起他亲眼目睹过的死亡。   他在心理咨询室对老师说他害死了人,崩溃哭着说吴郁是他害死的,无数次的崩溃,哭到嗓子嘶哑。   -   谢秋节将那些回忆挖出来时,不知道原来那么久过去,再想起来还是一样痛苦。   他窝在墙角忍不住地崩溃,发出压抑的泣音,如同当年心理室里那个无数次崩溃的自己。   我只是个累赘,喜欢我的人自杀了。   夏犹清不可以自杀,不可以。   不能,他不能喜欢我。   活着好累,真的好累。   我害死人了,是我害死吴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病,我是残缺的。   谢秋节,别想了。   求你了,别想了。   不准想了,忘了,都快忘了。   好讨厌这个世界啊。   我累了,我放弃。   不敢回想的回忆收不住地在脑海里播放,他喘不上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呼吸都变得疼痛,用指甲抠着自己的胳膊强制自己冷静,胳膊生疼,好疼。   痛了就清醒了,他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死,还有人在乎他。   但他又不可自拔地很讨厌这个世界,讨厌那些恶意,讨厌所有人的偏见和歧视,讨厌他无能为力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谢秋节想消失在这个世上。   痛苦麻木了他的理智,谢秋节神情木然地推开窗户。   夜风灌了进来,忽然想起天台上那个吻,夏犹清带着明朗又温柔的笑意对他说:“好,多久我都等你。”   他想要夏犹清。   喜欢男人怎么了。   谢秋节看见黑夜,将窗户关上,不管不顾地去敲夏犹清的房门,带着经年压抑的痛苦撞进他怀里。 第57章 天亮了   夏犹清不眠不休费尽心思哄了一晚上,谢秋节才在临近天亮时累到睡着,情绪消耗太大了。   睡着之前还强睁开一条缝再次确认,“夏犹清,你会消失吗?”   “不会,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在。”   夏犹清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身上的温度传过去,被他特有的气息环绕,谢秋节才会觉得他真实存在。   谢秋节有时候会觉得这都是一场梦,梦里他终于如愿和刘丽断了关系,他去看世界感受这个世界,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支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点心摊,感受过大学也去过游乐园疯狂。   而夏犹清只是他脑子里塑造出来的,一个救赎他、能拉住他永远不放手的人。   但是梦总会醒的。   或许梦醒了,他才刚捡起吴郁的情书,刚发泄情绪从心理咨询室走出来,然后花很长的时间去治愈自己。   他没有朋友,不能倾诉,只是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冷,一直游离在世界边缘,或许哪一天他真的消失,也不会在别人心里留下伤。   -   天终于是亮了。   谢秋节熟睡后,夏犹清悄悄地去前台找老板再续一天房,顺便问:“老板,最近的药店在哪?”   那个昨夜一起喝酒的女人正提着行李下楼,办理退房手续,听见这话淡淡睨了夏犹清一眼,瞥见他的黑眼圈,“一晚上没睡?你把你那小宝贝折腾伤了?”   夏犹清:“……没有。”   女人又感叹一声,“年轻人真猛,还是要注意一点。”   夏犹清解释:“我们没干什么。”   女人说:“我昨晚听见他敲门的声音了,还哭着的,放心,我不歧视,我自己都没过好,没心思嚼别人舌根。”   “……”夏犹清看向她的行李箱,转移话题问,“下个地点准备去哪?”   “不知道,在南疆随便转转吧。”女人说着又抖出了一根烟,却只是拿着烟在手指间转,“走了两个月了,我该走出去了,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这些遗憾会慢慢被带走的,过年之后,我也该投入自己的新生活了。草原、湖泊、雪山、啤酒还有……”   女人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夏犹清的肩膀,“……还有旅途上相逢的朋友,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遗憾会过去,错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你对象那番话让我真正地释然了吧。”   “我知道我以后该往什么方向走了。”   女人拉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夏犹清像是看见她年轻时在战场又酷又飒的模样,女人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夏犹清说:“保重。”   听见这一声,女人脚步一顿,侧过脸看他笑了,“嗯,你也是,好好珍惜身边人,祝你们长久。”   “谢谢。”   旅途就是这样,萍水相逢,也会遇见志同道合的朋友,遇见真心祝福的人。   漂亮的风景有很多,善良的人还是大多数,遗憾不全是糟糕。   毕竟,未来还很长,天终会亮。   夏犹清根据老板的提示终于找到药店,然后又急匆匆地买了早餐,赶紧跑回房间。   他一推门进去,谢秋节正站在房间里望着他,嗓音沙哑,神情冷漠,“去哪儿了。”   “买早餐,”夏犹清扬了扬手里的早餐和药,“别光脚站着,回床上去,怎么就醒了。”   谢秋节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夏犹清把早餐放桌上,牵着谢秋节回到床边,先是伸手摸他额头,“还好没发烧,昨天晚上吹那么久的风。”   情绪还那么崩溃。   谢秋节被他塞进被窝里,才像终于回过神一样,“……我以为你跑了。”   夏犹清不由轻笑一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我跑哪儿去,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谢秋节欲言又止。   夏犹清说:“我不会消失的,相信我。”   谢秋节那颗心缓缓放下去,又抬眼看他,反复好几次,最终垂眸淡淡哦了一声。   “先把睡衣脱了,我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夏犹清将新买的药膏拆开,“难受你就跑来掐我,别往自己身上招呼,懂吗。”   谢秋节直接忽视他后面的话,摇头,“其他地方没有。”   夏犹清只好撸他的袖子看他胳膊上的伤痕,“你说给你时间,我才放你回去的,但不是让你自己呆在角落里难受。谢秋节,没有下次。”   最后几个字甚至说得有些强硬。   谢秋节胳膊上全是自己又掐又扣弄出来的伤,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甚至见了血,在奶白色的皮肤上格外明显,看起来触目惊心。   夏犹清拿着药膏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看向谢秋节。   谢秋节不安地将胳膊往回缩,“不是很疼。”   夏犹清无奈叹口气,生气都不敢对他生,要多狠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把药膏先在自己手心捂热了,才往谢秋节胳膊上抹。   “这个力度疼吗?”   “不疼,”谢秋节对这种情况很不适应,惴惴不安,“我自己来吧。”   夏犹清像是听不见他说话,只专心给他上药,实在忍不住才说:“谢秋节,现在我是你什么人。”   这是谢秋节没见过的冷脸色,谢秋节小心翼翼,“对、对象?”   “所以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对吧。”   “……嗯。”   夏犹清举着谢秋节白嫩的胳膊,让谢秋节自己看这些伤痕,语气冷硬,“所以以后你整个人都和我有关系,这些伤,没我的允许,你别想往自己身上招呼,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谢秋节昨晚没想过会这么狠,其实疼也就是当时疼那么一瞬间,他只是想要疼痛维持一点真实感,还有求生欲。   谢秋节保证道:“没有以后。”   其实他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那些回忆他以前不敢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很难熬过去,他当年花了很久的时间去尘封去治愈,但以后有夏犹清了。   他不用一个人承受,如果他下次想起那些回忆,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夏犹清这一晚上的费尽心思压根没有起作用。   他其实没那么脆弱。   只是突然有人爱他,他惶恐不安。   他怕夏犹清是另一个吴郁。   “行。”夏犹清揉揉他的头,擦好药将袖子放下来,“这几天暂时别碰水,先吃早餐,然后再睡一会儿。”   早餐就是普通的豆浆包子小米粥,吃完了两人就躺床上准备睡觉,床不大,但躺两个人完全足够。   谢秋节却还是被夏犹清搂进怀里,力度很大,他俩身体相贴得严丝合缝,好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可能不止是谢秋节不安,夏犹清和他同样不安。   谢秋节对于这样的接触太陌生了,他从来没和谁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可面前是夏犹清,他又不排斥,甚至有点儿喜欢。   他看着夏犹清锋利又饱满的喉结,然后缓缓伸手摸了上去。   “怎么了。”夏犹清说。   喉结在手心轻微滑动,声带带起震动,好像能听见他声音一样,谢秋节问:“夏犹清,你以前是不是进过我房间?”   夏犹清笑了一下,任由他摸着自己要害,“那可太多了,你说哪次。”   谢秋节并不意外,毕竟夏犹清有时候像当爹一样进他房间,看他半夜有没有感冒踢被子,虽然他并不太踢被子。   思考了一会儿,谢秋节说:“只有一次,你也像昨天晚上那么抱我。”   “我那个时候低烧,对吗?”   “嗯,”夏犹清抓住他被子里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我还以为你大概永远想不起来了,那天早上还被你冤枉,说我做贼。”   然后夏犹清说采花贼,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那天醒来不是手脚冰凉。   难怪夏犹清经常怕他是不是发烧感冒膝盖疼。   那时候低烧,谢秋节整个人意识迷迷糊糊的,他只以为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甚至第二天看见夏犹清还有点想躲。   夏犹清又说:“要是真的能做采花贼,也挺不错的是不是,我就专挑你下手。”   谢秋节:“……”   又开始骚起来了?   “做梦。”谢秋节冷漠道,“不让你采。”   “真到我手里还不是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夏犹清好笑,然后暧昧地轻轻捏谢秋节的腰。   谢秋节条件反射一激灵,差点想踹他。   “这么敏感,以后我睡着了你不会直接把我踹床底下去吧。”夏犹清在被子里抓着谢秋节小腿往他腿中间夹,“脚怎么还冰凉冰凉的,我身上暖和。”   于是谢秋节的脚被他夹着取暖,谢秋节小声说:“不踹你。”   他舍不得。   夏犹清静静看了谢秋节片刻,笑了,突然说:“说真的,有段时间经常做梦,梦里都是你。”   谢秋节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喜欢你,我心甘情愿的,他也是,你没有对不起谁。”夏犹清摸他的侧脸,拇指在谢秋节眉尾的墨点上揉,“但是,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商量,我不知道你以前连喜欢都有阴影,我也不希望你说给你一点时间,结果是你打算自己去治好那些伤,然后再来出现在我面前。”   “谢秋节,谈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如果你难过的时候想的不是找我安慰不会要我拥抱,而是自己躲着,我会觉得我的出现很没有意义。”   可是最后,谢秋节还是去敲了他的门,他把伤露给夏犹清看,跟夏犹清说好疼,然后他被治愈。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的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他不想要他难过。   他有点笨拙地说:“你的出现就是意义。”   夏犹清是恩赐。   “是吗。”   谢秋节说:“我长一张嘴。”   夏犹清好笑接话,“你说是就是。”   谢秋节还学他说话,谢秋节怎么那么可爱。   明明一晚上没睡,吃饱喝足后早就有些犯困,谢秋节看着眼前人却有些舍不得睡,睡着了就看不见了。   过了很久,久到夏犹清犯困瞌睡虫上来,已经开始眯眼睛了,突然听见谢秋节不安地低声问:“夏犹清,你喜欢我什么,我挺差劲的,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哄人,你现在还有机会退货,过几天就没……”   一晚上没睡还提心吊胆的,现在终于放心下来,夏犹清困死了,他费力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喜欢你什么,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我会说好听的话我会哄人,可能上天让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让你被宠爱的。”   好听的话?说骚话吗?谢秋节想,正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夏犹清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宝贝,我好困,咱们先睡觉醒了再谈这些行吗。”   然后夏犹清拽了他一下,头埋在谢秋节脖颈处,紧紧抱着他的腰睡了。   睡——着——了。   谢秋节:“……” 第58章 在路上   谢秋节醒来时已经下午了,一睁眼就发现夏犹清在盯着他看,眼神太炙热,压根无法忽视。   谢秋节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么。”   “你好看,我男朋友还不让看了。”夏犹清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谢秋节内心尴尬。   一觉醒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犹清成了他对象,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很复杂。   他又看见夏犹清补了一句,“你想看我哪里都可以。”   谢秋节:“……”   算了,没什么变化,夏犹清还是一个德性。   谢秋节木着脸,“不要脸。”   夏犹清只是看着他笑。   谢秋节在他怀里小幅度动了动,小声说:“该起床了。”   “起床干嘛,被窝里不挺舒服的。”   再睡下去人都傻了,晚上就彻底睡不着了。   谢秋节说:“睡累了。”   “行。”夏犹清坐起来,“那我去隔壁把你行李箱拿过来,换个衣服再出门随便走走。”   “我自己去吧。”   夏犹清站在床边用被子把他团团裹住,“你去什么去,穿着睡衣还想到处跑,觉得自己没感冒是吧,我跟老板只续了一个房间,行李箱拖过来,等会儿把钥匙还给老板,今晚你就睡这儿了。”   话音落下,夏犹清已经出门了。   都说是隔壁房间,就两步距离,就算穿睡衣也不至于两秒钟就冻感冒了,他又不是块豆腐。   谢秋节对夏犹清无语,在被窝里挣扎,终于从裹住他的被子里坐起来,然后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   一个本子摊开砸在地板上。   脑子忽然闪过吴郁的情书。   谢秋节看着那个本子,忽然有些不敢捡起来,他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但他太害怕这些类似的场景,他怕历史重现。   犹豫再三,谢秋节最终还是捡了起来。   一眼瞥见本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张扬随性的字迹。   都是关于治疗耳聋和改善身体素质的各种方法,很多注意事项,甚至还有医生那种看不懂的字迹,中医西医的方法都有,谢秋节看见了好几个关于耳聋的专业术语。   最上面标记着时间,这是夏犹清的习惯。   时间是国庆节左右,夏犹清出差。   谢秋节忽然想起他低烧意识不清醒时说过的话。   “冬天好冷,很难受……膝盖也疼,我不想去医院。”   “你声音是什么样的。”   “如果我能听见的话……我想听听你说话。”   明明他都没有在意的话。   夏犹清却都当真了,甚至将所有的注意事项一一写在了本子上,他总是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细节方面注意着这些,却从来没跟谢秋节提起。   谢秋节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好像忽然在所有的日常细节中看见了夏犹清没有说出口的情深。   不是情书,更胜情书。   -   夏犹清提着行李箱从隔壁回来,一开门,就被谢秋节抱了个满怀。   夏犹清不由得好笑,偏头亲了亲谢秋节耳尖,“这么离不开我,我提了个行李过来,你就投怀送抱。”   热气钻入耳中,谢秋节耳朵不自觉地漫上血色,他没想什么,就是单纯想抱他。   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谢秋节还是淡淡应了一声。   听见他应了一声,夏犹清呼吸一顿,搂他的力度忽然大了些。   他一边抱着谢秋节,一边拉着行李箱进门,反锁,然后将谢秋节抵在门上,语气危险,“知道我说了什么吗,你就嗯。”   谢秋节看他,“你说什么我都应。”   “是吗。”   夏犹清手落在谢秋节纤细的腰间,指尖勾勒着他的腰线缓缓磨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谢秋节的唇,唇色水润漂亮,让人看了就很想欺负。   他眉尾微挑,嘴角挂着坏笑,“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谢秋节腰带起一阵痒意,那只手还在不断地描摹着他的腰线,就是不带脑子也知道夏犹清什么意思了。   谢秋节看着他,慌乱到无意识结巴,“我、我你、那个……”   夏犹清轻笑一声,放过他敏感的腰,“不逗你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了,我过去拿。”   谢秋节觉得自己脸热到可以烤饼了,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那点奇怪的痒意才终于消失。   内心觉得要完。   他对夏犹清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谢秋节检查夏犹清拿过来的东西,“没有落下的。”   “那行,把睡衣换了就出门随便逛逛,外面风大,多穿点。”夏犹清想起什么,去自己行李箱翻找,拿出几个暖宝贴,“这儿有暖宝宝,等会儿顺便贴几个。”   谢秋节找出衣服要去厕所换。   夏犹清拉住他,谢秋节差点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骚话,抢先说:“我不当你面换。”   “谁让你当我面换了,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可以我还受不住了呢。”夏犹清好笑,“我是想说,把秋裤拿上,你昨天就没穿秋裤。”   谢秋节:“……”   草。   丢脸。   “知道自己什么身体素质还不多穿点,一发烧就来我怀里哼哼唧唧,就我惯着你,再有下次就直接打包送医院。”   谢秋节脸红反驳,“谁去你怀里哼哼……唧唧了,明明是你爬我床。”   夏犹清还想再说。   谢秋节黑着脸捂住他的嘴,“闭嘴,不准说。”   夏犹清直接在他手心亲了一下。   “……”   算了,没救了。   谢秋节觉得自己完了。   他瘫着脸拿上秋裤去厕所换衣服,内心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换好衣服,贴好暖宝贴,谢秋节才被唠唠叨叨像慈祥老父亲一样的夏犹清批准出门散步。   不得不说,外面是真冷。   街上基本没什么人,谢秋节和夏犹清就是纯属无聊在附近瞎逛,实在熬不住还是决定回酒店暖和。   因为他们一直是合租关系,以前也一起住过双人间,谢秋节对于他俩住一起倒是很习惯。   唯一不习惯可能就是,夏犹清总凑得特别近,非要抱着他。   谢秋节问:“明天去哪。”   “轮台,塔里木胡杨林,去看金色胡杨。”   “那个不是要秋天才好看?”   夏犹清说:“风景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就像大草原,春夏你可以看见绿草如茵,秋天可以感受辽阔宁静,冬天或许有白雪皑皑。正因为错过旅游旺季,我们能享受独一份的风景,那些地方的原本特色可能更突出,南疆人文更是值得体验的。”   谢秋节静静看着他,夏犹清总是很耀眼,其实最初就被他吸引了。   “夏犹清,旅行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他记得夏犹清等了他一下午的那天,夏犹清对他说,他戒不掉在路上的感觉。   可是,谢秋节不是个会一直在路上的人,他更喜欢安稳。   夏犹清笑了笑,说:“大概,是最浪漫的生活方式吧。”   “浪漫。”谢秋节喃喃道。   “对,就像遇见你。”   谢秋节忍不住笑。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他能陪夏犹清走完这个冬天。   翌日。   两人将行李塞进车后备箱,谢秋节刚坐进副驾驶,就被夏犹清塞了一个暖水袋。   是刚充好电的,很热乎。   谢秋节疑惑,“车里不是有空调?”   “捂膝盖。”   谢秋节淡淡哦了一声,然后说:“夏犹清,你觉得我的耳聋还能治好吗?”   夏犹清愣了一下。   谢秋节从来不和他谈这个问题,所以夏犹清也很少问,只是据自己所有知道去问医生各种情况。   这个态度,证明谢秋节愿意尝试走出去了,愿意治疗,他听不见其实有一部分自己心理原因。   夏犹清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忍不住高兴。   “能啊,你这是心理原因,好了的话,至少能恢复到六年前,戴助听器没问题。”夏犹清忍不住揉他柔软蓬松的发丝,“你如果想完全恢复的话,我们还可以做手术,总会有办法的。”   谢秋节看他,点头,“总会有办法的。”   夏犹清笑:“这么相信我?这种专业问题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去医院问医生,你想什么时候去看看,顺便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你本子上都写满了,明明都问过了。   谢秋节配合道:“那过年再去吧。”   “好。”夏犹清探身给他系安全带,靠得太近,谢秋节下意识往后仰,然后感觉一个湿润温暖的吻落在鼻尖。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谢秋节僵住了。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但上次,谢秋节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他们两个人那时候都不太清醒。   车子开动,缓缓前行。   谢秋节盯着前面的透明车窗,想——   大草原真漂亮,今天天气真好,夏犹清笑起来真好看,夏犹清的唇好软。   -   车程有九个小时,谢秋节没什么事便拿着手机准备随便逛一逛,结果微信里一连串的红点。   【三七七:秋节,新婚快乐吖!】   【三七七:啊不是,我是说长长久久。】   【安夏:恭喜!】   【兔子糖:秋节呜呜呜你终于和偶像在一起了,我的糖差点要过期了,还好还好。】   【兔子糖:今天也为绝美爱情哭泣jpg】   ……   一连串的祝福,谢秋节看向开车的夏犹清,心脏狂跳,带着一种预感点进微博。   刷新。   页面加载中,然后跳出夏犹清的微博消息,连头像都换成了两个人。   【旅行家夏犹清v:从此旅行变蜜月。小秋[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是谢秋节站在大草原那片纯粹漂亮的日落里,回眸时,眼睛里带着些浅淡的笑意。   他们牵手的图片。   还有谢秋节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   发微博时间是昨天晚上,谢秋节睡着了,他往下划评论。   【呜呜呜呜夏老师终于官宣了,等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小秋宝贝好漂亮!!终于在一起了!】   【草,结婚了?夏犹清动作这么快?!】   【你要偷偷结婚,然后惊艳众人[狗头][狗头]】   【妈妈我的cp终于在一起了,呜呜早生贵子[捂嘴哭][捂嘴哭][捂嘴哭]】   【他妈我就知道!从狗男人第一次拍小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恭喜恭喜,狗男人终于有媳妇了】   【亏我前几天去庙里还顺便给夏老师求了个姻缘,要去还愿了[欣慰][欣慰][欣慰]】   【狗男人公狗腰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斯哈斯哈,小秋宝贝体力好不好呀】   【我已经在期待看其他的了,天天抠糖满足不了我,想看亲亲,你们啥时候doi[捂脸][捂脸]】   【我也想在小秋脖子上看见那个红红的东西,我是说,蚊子包】   现在网友说话越来越大胆,也可能夏犹清底下那些随了他,谢秋节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他羞耻地忽略那些开车的网友。   看见求姻缘时忽然想起一个事,一边在自己相册里找夏犹清照片一边若无其事说:“你之前去大兴善寺了,没带我。”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夏犹清笑道:“去随便取了取景,没干什么,看你忙那个时候就没喊你了。”   谢秋节有点儿不信,“你求什么了吗?”   “我没求什么。”   谢秋节嗯一声,像是相信了。   夏犹清在车子前行中抽空看他一眼,有些失笑。   为你求的。   求你幸福平安。   谢秋节终于在相册里找到满意照片,又对着夏犹清现拍一张,编辑文案。   【小秋:未来也一起走。旅行家夏犹清[图片][图片][图片]//旅行家夏犹清:从此旅行变蜜月。小秋[图片][图片][图片]】 第59章 胡杨林   抵达轮台时已是下午六点。   他们先把行李放到预订的酒店,谢秋节拿着房卡看,“大床房?”   “嗯。”   谢秋节瞥他,“怎么不分开住了。”   夏犹清知道他在说上次两个标间那事,一手推行李箱,一手去牵他的手,失笑,“之前无名无分的只能分开睡,现在不一样,睡一起我还可以帮你暖床。”   谢秋节:“……”   谁要你暖床了。   夏犹清问:“等会儿想吃什么?”   谢秋节悄悄回牵,“想吃这边的特色。”   “这边没有特色……”   谢秋节早就百度过这边美食,刚想反驳,就看见夏犹清说:“我有特色。”   他顺口问:“你什么特色。”   夏犹清笑意更深,“我特色。”   谢秋节第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一声,应完才反应过来,此时他们正推开酒店房门。   “……”   谢秋节看着大床房,又看向夏犹清,瘫着脸,“你是行走的骚话合集吧。”   夏犹清好笑,“这么看得起我。”   谢秋节:“……”   救命,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两人把行李箱丢着,准备其他的回来再弄,谢秋节瞥他,伸手漫不经心地摸夏犹清的脸,仿佛揩油的金主,“骚话可以说,你千万别给我嘣土味情话,像人间油物。”   趁着夏犹清发愣,他拔腿想跑。   夏犹清比他反应更快,搂住他的腰把人带回怀里,语气暧昧,“调戏了我就想跑?”   谢秋节后腰发痒,表面装得很平静,“你调戏我那么多次。”   两人闹了一会儿,实在是饿了才出门找饭店,这边没有大草原那么冷,两人什么美食都想试一试,便直接去了小吃街。   烤羊肉串是新疆传统美食,就是肥瘦搭配的羊肉串在铁钎子上,放在烤肉炉子上烤,烤炉内炭火熊熊,羊肉串滋滋冒油。   撒上盐、孜然粉等,香味弥漫飘香,浓香四溢,色泽焦黄,用料很足。   老板将一边烤羊肉,一边顺口搭话,“两位是外地人来这儿旅游?”   夏犹清:“嗯,来这边玩。”   老板热情道:“是去看胡杨林吗,你们运气不错,最近下了雪,那边可好看了,一片白色,虽然是看不到金色胡杨林了,但这个雪景也是很难遇的。”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和老板唠嗑,看夏犹清的脸,又看老板的五官,直到羊肉串烤好,两人拿着沉甸甸的羊肉串边走边吃。   肉质细腻,烤得色泽焦黄,冒着油光,一口下去,鲜香带着微辣,弹牙又不膻不腻。   或许是因为周末,小吃街人还算多,来来往往大部分是新疆人。   谢秋节第三次想回头时被夏犹清捏住了后颈,手指微凉,“谢秋节,这么喜欢看别人,怎么,刚在一起我就没有吸引力了?得到了就不珍惜?嗯?”   “……”有点误会。   谢秋节被冻了一下,呼出一口白气,解释:“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们五官挺好看的。”   夏犹清磨挲着他的后颈肉,眼眸微眯,语气危险,“你说什么,他们挺好看的?”   “……你先松开手。”   “渣男,这才第一天,你就这样。”   “……”谢秋节躲着后脖子那只手,试图讲道理,“只是单纯观察他们五官,都说新疆人五官深邃立体,我就多看了两眼。”   而且据谢秋节刚才的观察,新疆女生大部分眼睛都很大,睫毛长长的,精致漂亮,男生是高鼻梁眉毛重,毛发偏多。   好看归好看,他总是看几眼别人,又忍不住看夏犹清,心里觉得还是更喜欢夏犹清这种,眉眼比谁都优越。   夏犹清恨恨咬掉了一口肉,不满道:“下次我就专门带你去那种荒山野岭,咱们一起睡山洞,你天天看猴,一个人也见不到,天天只能盯着我看,看你还是不是这么东张西望,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觉得猴好看。”   谢秋节脑中忽然出现一群活蹦乱跳的毛猴,还抓耳挠腮的。   谢秋节:“……”   说完,夏犹清松开捏他后颈的手,自顾自地啃羊肉串。   生气了?   谢秋节拉住他衣角哄:“你好看。”   夏犹清冷笑一声,“我比猴好看?”   “……”这人怎么还不讲理。   “你跟猴比什么,”谢秋节觉得遇到夏犹清有脾气还挺难得,有些好笑,主动去牵他的手,“别人再好看,我也只喜欢你。”   “意思是我不好看呗。”   谢秋节无语片刻,“……你是杠精吧。”   夏犹清塞给他一口新疆烤馕,堵住他的嘴,抬起谢秋节下巴,带着调侃笑意,“我大学专业就是抬杠,你前面两句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谢秋节一边嚼着那口烤馕,烤馕外干内酥,烘烤的面香味飘散在舌尖上,些许盐味刚刚好,一边思考前两句。   别人再好看……   谢秋节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木着脸说:“我说,你比猴好看。”   -   小吃街吃饱喝足,两人慢慢散步消食随意逛了逛,夜色降临,才回了酒店。   一进门,看见只有一张大床的房间,谢秋节不知为何心里紧张了一瞬,提着心慢吞吞洗澡,等夏犹清洗澡。   直到夏犹清躺进被窝里,只是单纯抱着他睡觉,双手安分地哪儿也没乱摸。   夏犹清也就是嘴上跑马了。   他一边松一口气般想着,又不经想,夏犹清这么清心寡欲的吗?   翌日一早。   吃个丰富的早餐,谢秋节被夏犹清唠叨哄着多吃几口,导致谢秋节早餐吃得有点撑。   站在一边看夏犹清整理他的拍摄设备,然后他们开车往胡杨林去。   真如那个老板所说,胡杨林落了雪。   雪不算厚,地上却也是一片白茫茫,薄薄的两层覆盖在高大的胡杨林上,黄色和白色交错,形成另一种独特的风景。   阳光照耀下,白雪反射着独特的光,这片胡杨林朦胧又神秘。   夏犹清在胡杨林里随便走,拿着相机拍,谢秋节就跟在他身后拿手机偷偷拍他。   找到一处满意的地方,夏犹清支了三脚架,放好相机设备,让谢秋节稍微走远一点,然后在搞一些谢秋节看不太懂的操作。   夏犹清面对着他。   谢秋节正想问他要干嘛。   就看见夏犹清手机led滚动显示屏上显示着七个字。   天空很蓝,阳光反射着白雪的光。   夏犹清就站在白雪间,背后是环绕的胡杨林,枝头结满雾凇,沙漠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湖泊被风吹起涟漪。   夏犹清眼里只有一个谢秋节,泛起温柔笑意,他说:“谢秋节,我喜欢你。”   手机上的七个字配合着他的话语滚动。   “谢秋节,重新再爱这个世界一次。”   时间如同静止下来。   谢秋节的心一颤,一瞬间鼻尖酸涩。   忽然想,或许这不是夏犹清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在他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夏犹清将这句话说过多少遍,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曾经对他这么说过。   每次得不到回应时,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谢秋节不敢想下去,他朝着夏犹清跑过去,双手缠上他的脖子,看着他。   下一秒,仰头亲了上去,青涩的,笨拙的,炽热的,满腔爱意。   夏犹清微愣了下,反应过来便回应他的吻,温和地轻吮谢秋节唇瓣,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扶在他脑后,修长手指浅浅插|入柔软的发丝中。   亲着亲着,谢秋节忽然开始往他怀里躲,露出来的一截脖子和耳朵红透。   夏犹清轻笑一声,轻轻碰了碰他耳尖。   谢秋节耳尖仿佛要烧起来,从他怀里抬起眼看他,染红的脸一副认真神色,“我也喜欢你。”   夏犹清拇指轻轻揉他的嘴角,唇瓣饱满红润,往上,他眼尾泛红,漂亮的墨点衬得更是蛊惑人心,清澈墨色的眸子仿佛含着朦胧水雾,看得人心里泛痒。   “眼角怎么这么红,”夏犹清轻轻说,“宝贝,刚才是第二个吻,现在是第三个。”   话音落下,夏犹清扶着他的后脑偏头重新亲上去,唇瓣厮磨、交缠发出暧昧的声响,谢秋节被迫承受,手不自觉抓紧他衣角。   谢秋节觉得氧气越来越稀薄,直到要喘不过气,舌尖微微发痛,夏犹清才放过他,温柔克制地在他殷红的唇瓣吻了几下。   谢秋节小口地喘着气,眼眶微红,埋在夏犹清肩窝说:“脖子酸。”   仰着头亲太久了。   “辛苦了。”夏犹清想笑,垂下眼,伸手替他捏了捏脖子,觉得谢秋节怎么那么可爱,“以后我低头。”   谢秋节鸵鸟一样在夏犹清怀里装死,他觉得自己整张脸已经熟了,甚至可以直接烤蛋糕。   两人安静抱了一会儿。   夏犹清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束花,五颜六色的糖花束,又细又长的塑料吸管,糖果都包裹的极其漂亮,甚至里面夹带几朵新鲜玫瑰。   谢秋节怔住,抬头看夏犹清,又看糖花,看夏犹清,再看糖花,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握着糖花,不自觉地露出有些傻的笑意,“你什么时候弄的?”   “喜欢吗。”夏犹清问。   “喜欢。”   夏犹清说:“昨天逛街看见的,本来看教程想自己做,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太方便,只好直接买成品了。”   还特意让花店的人夹了几朵玫瑰进去。   谢秋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夏犹清这些仪式感的惊喜。   夏犹清看他有点迟钝又傻傻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牵了牵他的手,“宝贝,我去看看相机,糖还是不能多吃,会蛀牙,花是送给你看看的。”   “好,不吃。”谢秋节应,他看着手里的糖花,觉得自己根本不舍得拆掉。 第60章 偏僻小村庄   夏犹清花几天时间在附近转了个遍,他们还去了罗布人村寨景区和巴州博物馆。   然后他们穿过一片沙漠,来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宝贝,这里条件比较简陋,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夏犹清实在不放心谢秋节身体情况,这几天谢秋节跟着他四处跑就吹了不少风。   “你好像对我有误解,”谢秋节说,“我没那么娇气。”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面前是一所简陋破旧的小学。   因为夏犹清突然看见一个公益活动,买了几箱子课外书捐赠后,又临时决定来这个交通不方便的小学做义工。   校长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看着面容可亲,笑呵呵地迎接他们表示感谢,然后带他们去老师办公室,跟他们介绍了一下学校大概情况和他们工作内容。   校长说:“学校里大概150来个学生,大多是留守儿童,家里也住得远,工作内容就是刚才我跟你们讲的那些,咱们这儿住宿条件比较差,辛苦两位了。”   夏犹清笑着,“没有没有,不幸苦,您在这儿一呆就十多年才是真的辛苦了。”   “村里总是需要人的,看着这群学生以后学到东西走出去过上好的生活,我也很欣慰。”校长喝了口热茶,“当年啊……”   谢秋节坐在夏犹清身边,看着校长说起这些年的情况,然后他瞥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捧着教案走到了办公室另一张桌子上。   应该是这儿为数不多的老师。   夏犹清问:“校长,能带我们先去看一看房间吗,把东西收拾好,我们也能尽快投入工作。”   校长一拍脑袋,“哟,对不住,人上年纪就容易忘记事,跟你聊得太来,都快忘了这事了。”   夏犹清:“没事。”   校长张望了一下,看见刚才那个男人,“苏老师,你等会儿有课吗?”   男人抬起脸,笔挺的鼻梁,丹凤眼微微上翘,是一张张扬又英气的脸,还带了点说不出的温柔。   不同于夏犹清那种不笑时攻击性十足,一笑就苏。   谢秋节莫名觉得他可能经历过很悲痛的事情,明明他的面相应该是一个张扬肆意充满少年气的人。   男人说:“没有。”   校长对他招了招手,“苏老师,这儿有两位志愿者,暂时住那间空的教师宿舍,我还有点事,麻烦你带他们去一下。”   校长站起来对夏犹清说:“条件实在不算很好,委屈两位年轻人了,你们能住一间屋子吧,屋子里是上下铺,那间屋子之前一直空着,之前我们派人打扫过,还算干净,桌椅上了点年纪。”   “我还有点工作,就不带两位过去了。”校长介绍身边的年轻男人,“这位是苏老师,从内地过来支教的,他会带你们去宿舍。”   “没事,您去忙吧。”夏犹清站起来,然后看向校长身边的人,愣了一会儿,犹豫出声:“……苏卿?”   苏卿笑着:“夏犹清,好久不见。”   校长也一愣,“你们认识啊?”   苏卿解释:“差不多,校长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快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那也好,你们既然认识那就更容易相处了。”校长笑呵呵,“那我就去忙了,这马上到学生们午饭时间了。”   谢秋节忍不住问夏犹清,“也是你朋友?”   “嗯,我之前不是去过西藏吗,西藏旅游认识的,”夏犹清跟他解释,然后用唇形无声说:“我还给他和他男朋友拍过写真,后来听说他男朋友车祸去世了。”   那段时间,夏犹清看见网上的消息还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见过他们多么相爱,只是天不遂人愿。   后来听说苏卿出院后就不当游戏主播了,再后来,夏犹清也没有再关注过这事。   苏卿笑了笑:“夏摄影师,咱们也算有缘,跑这么偏的地方都能碰到。”   两人握了握手,夏犹清说:“缘分本质就是意料之外。”   谢秋节看向苏卿。   苏卿看着谢秋节,又看向夏犹清,夏犹清补了一句,“我男朋友,谢秋节。”   苏卿像是想起什么人一般,静静看了谢秋节一会儿,轻笑,伸出手,“你好。”   谢秋节礼貌握手,“你好。”   苏卿看见两人的行李箱还放在旁边,“我先带你们去宿舍吧,等会就到午饭时间了,你们整理一下还能去食堂吃午饭。”   房间很简单,一张上下铺,两套老旧的桌椅,衣柜,独卫,但也是干净明亮。   比夏犹清曾经在贵州做志愿者睡帐篷时好多了。   谢秋节准备爬上铺去看一看,才踩上阶梯,就被夏犹清搂着腰抱了下来。   谢秋节余光瞥到苏卿还在,小声说:“你干嘛。”   夏犹清:“宝贝,咱们一起睡下铺就行,上铺就不铺床了。”   谢秋节看着单人床,“睡不下。”   夏犹清拉着他铺床,“睡得下,挤一挤暖和。”   谢秋节想说有暖气,屋子里挺暖和的,单人床实在有些挤,夏犹清那么大个委委屈屈挤着睡得也不舒服。   夏犹清直接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一口,笑道:“别挣扎了。”   “……”谢秋节没眼看,木着脸铺床。   苏卿有些出神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出声,“你们整理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就住在对门,有事敲门就好,等会整理完我带你们去食堂。”   夏犹清笑:“好。”   整理完,谢秋节去敲苏卿的门。   苏卿开门,惊讶一瞬,“你们这么快?”   谢秋节不解:“房间挺干净的。”   夏犹清仿佛理解了他的惊讶,有些好笑,“我们没干其他的,就单纯整理。”   苏卿:“……”   搞得他思想不太单纯。   “我想多了。”他笑了笑,“我带你们去食堂吧。”   食堂也不大,三个人吃完饭,下午谢秋节两人正式投入工作,工作内容很简单,帮忙打扫卫生、食堂帮厨,活动课陪学生们玩,哪里需要往哪搬。   新疆的天黑得很晚。   晚上十点,夏犹清被喊去搬东西,谢秋节在操场上陪学生们一起看完日落,然后被小朋友闹腾地拉着去食堂吃饭。   “哥哥,你也是我们学校新老师吗?”   “你和那个高个子哥哥长得好帅,苏老师也很帅。”   “哥哥,你会什么啊,苏老师教我们语文,他教得可好了,我们都喜欢他。”   可能人都对长得好看的事物有好感,哪怕谢秋节有点冷冰冰,他被一群胆大的小孩围着叽叽喳喳,他觉得好笑,看着小朋友天真的模样又觉得可爱。   他说:“不是,我和高个子哥哥来当义工,不教书。”   他和几位小朋友坐在一桌吃饭,小朋友说:“那你们过几天是要走吗?”   谢秋节点头。   “哦,那好吧。”小朋友有些失望。   谢秋节发现,这些小孩真的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他又向来不擅长安慰人,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苏老师?”   “因为他长得帅!”有小朋友说。   谢秋节好笑,小孩子的想法真的很单纯,有什么就说,没有什么坏心思。   “他教书也好,很耐心,跟我们讲得很清楚!”   “他有时候还会送我们回家,我家离学校很远,平时住学校周末才回家,但是苏老师总是会一个人跑去看沙漠,在沙丘上一坐就很久,看着很……难过的样子。”   “对啊,他还特别喜欢脖子上的项链,有时候改作业改着改着就去摸项链。”   谢秋节想起苏卿的样子,他总觉得他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性格,正不知道说什么。   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小朋友把不想吃的蔬菜吃掉,然后笑着喊:“苏老师好。”   谢秋节转头,就看见苏卿站在他身后,“艾里西尔,又挑食。”   艾里西尔笑得很乖,“苏老师,我吃掉了,这次没挑食。”   “我可以坐这里吗?”苏卿端着盘子问谢秋节。   谢秋节:“你坐。”   苏卿说:“夏犹清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谢秋节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子,回答他:“临时被叫去干其他活了。”   可能这些都是他班里的学生,苏卿一来,刚才挑食的小朋友仿佛都变乖了,碗里的菜都会吃掉。   谢秋节不太会搭话,只是默默吃饭注意着他们的唇语。   不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饭也不吃了,满脸泪痕跑到苏卿面前告状,“呜呜呜……老师,铁木尔他吓我,他跟我讲鬼故事吓我,呜呜呜老师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一个头发卷卷的男孩追过来,一脸无措,“哎,你别哭别哭嘛,是你要我给你讲故事的,你怎么还跟老师告状。”   女孩子一边抽噎掉眼泪,一边说:“……你早上讲的故事不是这样的!你讲鬼故事就算了,刚才还装鬼脸吓我!”   谢秋节看见苏卿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拿出纸巾给小女孩擦眼泪,温柔道:“塔尼古丽,不怕,鬼没什么好怕的。”   谢秋节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压痕,是经常带戒指留下的痕迹。   女孩子还是抽噎,大眼睛泪汪汪,“可是鬼长得很可怕,还很吓人,故事里鬼都会害人。”   苏卿揉揉小女孩的头,“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啊,他们只是在故事里被魔化了,你现在害怕的鬼,可能就是别人朝思暮想想见的人,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铁木尔好奇问:“老师,为什么还有人想看见鬼啊?”   苏卿笑了笑,“可能是那个人很喜欢或者放不下的人。”   谢秋节忽然觉得,他很温柔,那种温润到包容所有的温柔,又有浓浓的悲伤,还有点说不出的孤独。   一群吃饭的学生纷纷提问,“那鬼是不是长得和我们一样,因为奶奶经常说,爷爷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保佑我。”   “老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苏卿温柔笑着,“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但老师希望有。”   “为什么呀?老师你不怕吗?”   “不怕啊,因为那里面,有一个我朝思暮想想见的人。”   小朋友们还在好奇提问,然后被苏卿教育好好吃饭。   谢秋节忽然想起夏犹清曾跟他说,苏卿男朋友车祸去世,所以说他朝思暮想的人,希望鬼存在,是因为他男朋友吧。   谢秋节心里忽然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好像他就在这几句话中见过苏卿失去挚爱的痛苦。   苏卿转回头准备继续吃饭,看见谢秋节看着他,笑了笑,“怎么了?食堂饭菜不好吃?”   “没有,挺好吃的。”谢秋节回神,“就是在想你刚才的话,觉得你很会教学生,所以学生们都喜欢你。”   苏卿低头吃饭,慢慢把那一口饭嚼完,才说:“其实我以前也怕鬼,我是那种怕鬼又喜欢吓别人的人,有点恶趣味吧,后来就不怕了。”   他没说后来是为什么,但后来这个词好像总是悲伤的。   沉默一会儿。   他又说:“我之前并不喜欢和小朋友相处来着,我对象以前经常开玩笑让我来教书,所以我就来了,现在觉得能当个好老师也不错。” 第61章 紫薯米糕   谢秋节坐在床上看着视频,是一个有脸的游戏直播,里面的人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充满着少年气,也会有点懒懒散散。   这才是苏卿以前的样子。   谢秋节心里有些怅然,他又顺着搜索看见好几组图片,两个男人,一个眼眸温润一个张扬明亮。   他甚至看见了夏犹清拍的写真,夏犹清摄影的个人特色很突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犹清坐到床上顺手抱他,瞥见他手机的图片,“这不是我给苏卿他们拍的写真,你怎么突然去搜他了?”   谢秋节垂下眼,淡淡说:“今天和苏卿聊天,突然想看一看他以前是什么样子。”   “他现在很像他男朋友。”夏犹清话音一顿,“我以前在西藏遇见他们的时候,他是那种一看就无忧无虑长大的人,特别黏他对象,说话做事总是懒懒散散,只有和秦暮在一起时,才像是亮着的。”   要怎么样,才会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谢秋节又看见很多关于苏卿和他男朋友的剪辑,明明是别人的故事,他却从苏卿那些变化中感觉到难受。   谢秋节看着苏卿两人的自驾旅行,各种各样的图片,还有旅行vlog,他们相处时那么甜蜜,忽然问:“你当年遇见他们的时候想过自己也会有男朋友吗?”   夏犹清也看见那些vlog,思考了一会儿说:“并没有,我以前四处瞎跑见过很多爱情,但其实都只是看别人的故事。”   “后来有一次高反有点严重,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吸氧时,看见秦暮在照顾高反的苏卿,很体贴很温柔,就那一瞬间吧,羡慕过一下。”   谢秋节忍不住去抱他,轻声说:“我也会照顾你的。”   夏犹清忍不住笑了,轻轻揉谢秋节细瘦的腰,“宝贝,你这身体素质,谁照顾谁呢。”   谢秋节:“……”   谢秋节忍不住反驳,“我只有冬天才容易发烧,其他季节都很正常,以前店里五六十斤的面粉都是我扛。”   “知道了,照顾你我也愿意。”夏犹清好笑,“以前没遇到喜欢的人,觉得无所谓,一个人自由自在,爱情可有可无。现在就不这么想了,如果你不在身边,自由都不是真的自由,心放在你这,忍不住想你,走再远都有牵挂。”   就像他去定边盐湖那次,夏犹清想找个没有谢秋节的地方仔细想一想,却发现离开之后更想见谢秋节。   所有的思考反而更加不理智。   谢秋节看着近在咫尺的喉结,他莫名很喜欢夏犹清的喉结,性感又优越,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看见喉结滚动,伸手感受着那种鲜活,嗓音淡淡的,“你从哪学的哄人的话。”   夏犹清没回答他,直勾勾地看着谢秋节,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吻上去,辗转反侧地压着他亲,温柔、强势还有藏不住的侵略性。   五分钟后,夏犹清掀开被子起身。   谢秋节被亲得有些意乱,茫然看他:“你去哪?”   夏犹清说:“厕所。”   谢秋节不自主地随着这句话瞥向他下面,虽然夏犹清穿得宽松休闲,但前面还是顶起来一点。   谢秋节倏地脸红了,结巴道:“你、你去吧。”   草。   夏犹清哪里清心寡欲了。   夏犹清本来迈着步子走了两步了,看见谢秋节脸红的模样心里泛痒,脚步一转,硬是在谢秋节唇上多亲了两口。   才往厕所的方向走。   谢秋节深吸一口气,感觉这暖气实在热了点,然后默默缩进被窝里自闭。   夏犹清那……那什么会有什么声音。   其实他可以帮忙……就是可能不太熟练。   被子里,谢秋节脸更烫了,还觉得浑身燥热。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想着想着,又回忆起夏犹清唇柔软的触感,他身上那种味道,接吻时夏犹清拇指抵着他的下颌线。   他摸着夏犹清喉结时感觉到他明显的吞咽。   反而有了点感觉,憋红着脸觉得有点难受。   厕所门紧闭。   十分钟。   二十分钟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秋节在被子里默念清心咒,念到有些喘不过气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然后看见夏犹清从厕所里出来。   谢秋节热着耳朵,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看他,转移注意力地再次掏出手机刷视频,其实心思压根不在手机上。   “关灯了。”   谢秋节收回偷瞄他的目光,“……好。”   夏犹清关了灯,房间陷入昏暗之中,谢秋节感觉到他钻入被窝。   单人床很窄,夏犹清贴着他的后背,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鼻息洒在他的后颈和耳垂。   耳垂被亲了下,谢秋节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谢秋节只能装模作样地刷视频,被夏犹清抢走了手机,在手机光线下看见他说:“宝贝,你在我怀里看其他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谢秋节:“……那不看了,睡觉。”   -   经过两天,学校里大部分工作谢秋节已经了解得差不多。   因为大部分学生的家距离学校很远,来回不方便,所以平时午饭都在学校吃,只有少数的几十个住宿生才住学校,周末回家。   谢秋节和夏犹清正在食堂帮忙打杂,两人一边清洗蔬菜,一边随口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   但谢秋节很喜欢这种感觉,充实又鲜活。   食堂阿姨看着一堆紫薯一筹莫展。   蔬菜清洗完,夏犹清顺口问了一句,“阿姨,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阿姨说:“就这堆紫薯嘞,实在煮不出其他花样了,好多学生都不太爱吃,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弄好吃一点,但再不吃就坏了,煮了不吃又浪费,而且这分量也不好分。”   谢秋节看了看食堂设备,问:“阿姨,食堂有粘米粉和糯米粉吗?”   “我想想,”阿姨想了想,然后打开一层柜子,“哟,还真有,小伙子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谢秋节站起来去看米粉,扭头又问:“牛奶有吗?”   阿姨试探道:“马□□可以吗?”   “也可以。”谢秋节看着那堆紫薯,“阿姨,我可以把紫薯做成糕点,你看行不行?”   阿姨高兴道:“行啊,糕点可以,咱们这群人还都没吃过糕点,学生估计也想尝尝新鲜玩意。”   夏犹清也跟过来,“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谢秋节:“紫薯米糕。”   食堂几人帮忙把紫薯清洗干净,然后起火蒸紫薯。   学生人数虽不算很多,但一次性做那么糕点还是有些为难,夏犹清帮谢秋节打下手,食堂阿姨炒完菜也有些好奇地来帮忙。   米粉蒸好后,放凉,对半切开。将蒸熟的紫薯剥皮,搅拌成泥。   谢秋节以前打杂,什么都干,手劲还是在的,这次大份量的紫薯在他手里也搅拌得相对轻松。   食堂阿姨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夸道:“小伙子,你平时肯定没少进厨房。”   夏犹清玩笑道:“阿姨,他就差睡厨房里了。”   然后手欠忍不住摸谢秋节手臂,谢秋节穿了身厨师服,因为用力手臂肌肉鼓起,薄薄的厨师服也盖不住。   突然被摸了一下,谢秋节从认真搅拌的状态中出来,被吓了一小跳,“干嘛。”   夏犹清带着浓浓笑意,“你手臂肌肉不错。”   谢秋节:“……”   “是不是以前扛东西太多了,肱二头肌挺流畅的,腿上怎么没什么肌肉。”   你才腿上没肌肉。   谢秋节木着脸,“你又开始了是不是。”   “我还没说什么呢,宝贝,真的要锻炼了。”夏犹清好笑,然后他又用唇语无声道:“……不然以后你腿使不上劲。”   腿要使劲干什么。   谢秋节脑中忽然闪过以前看过的黄色废料,腿缠着腰,一直勾着。   谢秋节:“……”   谢秋节实在忍不住,抬腿踢了他一下,面无表情地做米糕的紫薯夹心。   紧赶慢赶,最后还是在学生们午饭时间完成了紫薯米糕,软软糯糯的一小块,紫色的夹心漂亮。   一开锅,浓郁的米香味扑面而来,食堂阿姨们纷纷夸,“哇好香,小伙子,你以前开店的吧!”   “闻着就很好吃,学生们应该喜欢。”   食堂工作人员也都有一块。   这种做法蒸好的米糕蓬松柔软还有弹性,一口咬下去,口感清甜,细腻软糯,还有着米的粉感,入口即化、轻触回弹,紫薯夹心也不会过分的甜,原汁原味的米香和细腻软绵的紫薯夹心的清甜混合地恰到好处。   食堂阿姨们夸赞道,“好吃!小伙子这手艺不错!”   “多亏你解决这些紫薯,你来真是帮大忙了。”   “难过别人都爱吃这些糕点,是真的好吃,小伙子你这手艺都可以去市里挣钱了!”   帮忙解决一点问题,谢秋节挺高兴,不好意思道:“你们喜欢就好,还怕不符合你们胃口。”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饮食习惯,谢秋节还怕这个配方她们不太喜欢。   “没有没有,这么好吃怎么会不喜欢!”   “今天学生们吃这个肯定高兴坏了!”   谢秋节笑,眸子半弯嘴角忍不住上扬,看得出来他是真高兴。   夏犹清也跟着高兴,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勾了一下他手指。   两人心照不宣。   下课铃响起,学生一窝蜂般涌向食堂,看见今天出了新菜品每个人惊讶又开心,然后谈着新菜品的味道。   等学生吃完饭,食堂工作人员才开始用餐,谢秋节临时又去了一趟厨房,然后偷偷摸摸地抱着一个烤紫薯过来。   紫薯的皮烤得焦黑,甚至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烤得焦糊紫色的果肉,香甜,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将烤紫薯给夏犹清,谢秋节坐下来,看着盘子里的菜,小声说:“还有多的紫薯,我让阿姨偷偷帮我烤的。”   夏犹清好笑地接过紫薯,掰成两半,“宝贝,你怎么还偷偷给我加餐。”   “想让你尝尝。”谢秋节说。   小时候他和谢秋季经常烤红薯,他很喜欢烤红薯那种感觉,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从火坑里刨出烤得皮肉焦黄的红薯,就觉得很开心。   而且烤红薯真的很香。   夏犹清笑道:“确实很久没吃过烤红薯了,烤紫薯还是第一次吃。”   一个烤紫薯两人分着吃,热乎得有些烫手,但心里暖暖的,两人看着对方就有些忍不住笑意。   烤紫薯的果肉看着没有烤红薯那么有食欲,不是那种金黄色,但果肉口感也是很粉,一口咬下去,牙齿轻轻一磨,果肉就在舌尖碾成粉末,粘乎乎的,勾着唇舌缠绵。 第62章 大漠落日   天气很好,晴空高照。   夏犹清跟校长商量给学生们拍几张合照,经过同意后,小小的学校就开始寻找合适的拍摄地点。   学生们也很兴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上镜头,总以为自己要上电视一般。   夏犹清挑了一个拍人像的相机。   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坐在中间一排,学生们站周边,就像是毕业照一般,一连拍完几个班级,然后自由活动。   夏犹清看着镜头里的画面,跟校长说:“校长,回去之后我把照片洗好寄给你们,您告诉我一个人数,我尽量多洗一些,每个老师和学生都有一份。”   “好好,麻烦同志了。”校长乐呵呵,“这还是我们这儿第一次有人帮忙拍照。”   夏犹清:“不麻烦,我本职工作。”   谢秋节看见夏犹清拿着相机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拿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夏犹清视线看过来时又若无其事地收手机。   然后忍不住轻声咳了一下。   旁边递过来一包纸巾,谢秋节看过去,苏卿说:“你是不是有点感冒了?”   “谢谢。”谢秋节接过纸巾,“回去喝点药就好了。”   前不久跟着夏犹清跑吹风吹久了,可能有点小感冒,小时候掉河里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就变得很差,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好转。   苏卿问:“你们应该过两天就离开了吧?”   谢秋节点头,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下个地方去哪?”苏卿问,问完又说,“还是让夏犹清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发烧了不好受。”   他又下意识摸脖子上的绳子。   谢秋节:“北疆。”   最近几天,谢秋节经常看见他拽那根红绳,就像学生们说的,他有时候改作业会改着改着就去摸绳子上套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晚上,谢秋节无意间看见他绳子上套的是一枚戒指,苏卿摸着戒指似乎在说什么话。   出于隐私,谢秋节没有去看他的唇语。   苏卿笑了笑,“挺好的,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看这个世界。”   谢秋节不知要怎么接话。   他曾经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旅行,感受这个世界。   谢秋节问:“你怎么跑这么远来支教了?”   苏卿目光看向不远处在操场活动开心大笑的学生,轻笑,“这里比较需要我,也很适合我散心。”   他又说:“你知道沙漠是会下雪的吗?”   谢秋节淡声道:“很少吧。”   “确实挺罕见的,”苏卿说,“我找到这里也是想看一看沙漠下雪。”   不远处有老师叫苏卿,似乎有什么事,苏卿点头道:“还有事,先去忙了。”   “嗯。”   谢秋节却想起以前不知在哪看过的传言,说把戒指套在脖子上意味着失去的爱情,又无法忘记,所以再也不恋爱了。   他刚才有一瞬间很想问,不打算重新开始吗,但他又想起在网上看见的苏卿与秦暮的那些过往,那是一份耗费了整个成长与青春的感情。   夏犹清跟校长谈完话,朝谢秋节走过来,看见他脸色,先是摸了摸谢秋节额头,“宝贝,是不是感冒了?”   谢秋节:“回去喝点感冒药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   谢秋节仰头看他,眼底清澈,忽然问:“夏犹清,如果你喜欢一个回不来的人,是会一直记着,还是会慢慢学会去忘记?”   “怎么了。”夏犹清轻声问了一句。   “就是突然想问。”   夏犹清轻轻摸了摸谢秋节柔软的发丝,从他的头发慢慢摸到耳朵,暖了暖他冻在外面的耳朵。   “我可能会选择忘记,忘记不了影响也不大,世界很大我在各个地方跑,那段感情会慢慢在心里变成一粒尘埃。爱情不致死,很久以后再去回忆这段感情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像我爸妈那样,和平分开慢慢不再有联系,然后再遇见其他人,生活里太多是后来才遇见对的人。”   这个世界有很多可能,躲过自己找死,还有意外身亡。   谢秋节有时候会想,如果哪一天他突然不见了,夏犹清怎么办,可他又觉得夏犹清这么洒脱的人,肯定会找到自己该过的生活。   他不想在任何人心里留下伤疤。   谢秋节垂下眼,淡声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千万不要一直记得我……”   话还没说完,夏犹清打断道:“谢秋节,但这个人只能是你,是你的话,我见山川湖海都想起你,我忘不了。”   谢秋节错愕抬眼。   夏犹清揉捏着他的耳垂,低头看进他眼里,“宝贝,不要瞎想,人生中的意外只是少数。”   “就算哪一天真的会出现意外,那也是以后的事,我们不是为了意外出现而提心吊胆在谈恋爱的,就像苏卿他们一样,或许有些事成为了这一生抹不去的伤痛,跨不过去的坎,但我们还是要冒着风险相爱。”   冒着风险相爱。   可谢秋节是一个太害怕风险的人,他怕夏犹清有一天突然消失,也怕他们的感情在日复一日中慢慢淡了、不爱了,像多数人一样,好像忘记曾经相爱,又好像有些无法释怀。   他最初的打算是自己过这一生。   可是夏犹清出现了。   “谢秋节,别瞎想。”   谢秋节被拽进怀里,夏犹清大手覆盖在他后脑轻轻揉。   夏犹清好像能抚平他所有的不安。   -   晚上。   谢秋节被夏犹清唠叨着喝了包感冒药,然后被迫在被窝里缩着。   他辩解道:“就是有点咳嗽,还没有感冒。”   “要真进医院了才算感冒是吧,早跟你说了外面风大,前几□□服不好好穿,还要跟着我四处瞎跑,你看看你那胳膊腿,能这么在外面折腾吗。”夏犹清把充好电的热水袋塞到他腹部,“快,拿着暖一暖,膝盖疼不疼。”   “不疼。”谢秋节说。   今年情况已经很好了,就算是换季突然降温他也没有发烧,这么在外面跑几天至今还没有感冒,按以往的话他现在早把感冒药当饭吃了。   夏犹清真的越来越唠叨,明明才比他大两岁,怎么做到像爹一样的。   夏犹清端过来一杯热水,“宝贝,再喝点热水,这里太偏了,你明天醒来要真发烧了我都不好找医院。”   房间暖气很足,被子里还塞热水袋,谢秋节燥得慌,赶紧掀开被褥要缓解一下这过足的暖和,然后伸手要接热水。   “被子被子,被子盖好,谢秋节你想进医院是不是。”   谢秋节瞥他一眼。   有事谢秋节,无事叫宝贝。   谢秋节端着热水,被迫盖着被子,忍不住说:“我还没残疾。”   夏犹清装聋:“喝热水,你今天下午咳嗽咳大半天了,明天早上醒来嗓子就哑了,不行,过几天等我们干完这义工,谢秋节你必须得起来锻炼了。”   谢秋节反问:“不让出去晨跑,我去哪锻炼?”   在屋子里老年散步吗?   “在屋里打太极。”夏犹清说,“打太极在哪都可以做,又简单又方便,还可以补充气血,疏通人体经脉,不仅强身健体还锻炼腰部提高柔韧性。咱们先一步步来,先练习太极拳,以后再出去晨跑。”   谢秋节:“……”   谢秋节慢吞吞喝完热水,实在没想明白夏犹清怎么会是个这么唠叨的性格。   夏犹清刚爬上床,谢秋节把热水袋往夏犹清腹部塞,碰到他坚硬的腹肌,“你自己试试热不热。”   夏犹清闻言笑了,“那就捂脚,你脚总是冷的。”   谢秋节看着他的唇,他太喜欢夏犹清笑起来的时候了,唇形饱满性感,有点想亲上去。   想想自己有点感冒,最后还是算了。   他正准备缩进被窝里。   突然被夏犹清偷袭似的在他嘴上吧唧一口,谢秋节错愣,见夏犹清还想凑上来,他连忙用手挡住,“我感冒,会传染的。”   “你看我的眼神明明挺想亲上来。”   谢秋节耳廓红透,嘴硬道:“……我没有。”   夏犹清低头在谢秋节脖颈间嗅,蹭了蹭,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谢秋节,碰了碰他嘴角,“你每次盯着我嘴看我都以为你在索吻。”   “……”他明明是看唇语。   次日醒来,可能是热水喝多了,嗓子没哑,但他确实迟缓地感觉到有点不舒服,有些鼻塞,像是感冒加重了。   但还有一天这义工活动就完成了。   他不想搞那么麻烦,还大老远跑一趟医院。   夏犹清感觉他不太对劲时,被他搪塞过去了。   傍晚干完活,谢秋节准备在这一块随便逛一逛,毕竟来了这后基本就是在学校,虽然是小村子,但总有能看的风景。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沙漠处,放眼望去黄沙漫天,有种辽阔又荒芜的美感。   然后,谢秋节还看见了一个人,坐在一个高高的沙丘上,望着远方,远方是一轮渐渐下垂的落日。   “宝贝,我拍张照。”夏犹清松开牵他的手。   谢秋节看见他拿起脖子上挂的相机对着远处的苏卿拍了几张,安静地等他拍完,然后才问:“你要去问苏卿吗?”   “肯定要问。”夏犹清看着镜头里的画面,似乎很满意,他更喜欢这种自然的摄影,没有人为的摆拍,充满偶然性和不确定性,却独有精彩。   落日、大漠与人,风景和人向来是相互作用,人物与景色完美重叠的画面永远值得记录。   谢秋节现在忽然明白苏卿身上那种感觉了,那是一种温柔的寂寥。   明明只身一人,却又像有人相陪,好像他心心念念的人没有离开,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世界都对他有几分温柔缱绻。 第63章 高烧   经过苏卿同意后,夏犹清才开始整理傍晚所有拍的照片,一轮晚上十点的落日,两人牵手在沙漠的影子,村庄和沙漠的相互衬托,坐在沙丘上看远方的人。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微博的最新更新。   【从影子里吃到了狗粮】   【今天也是抠糖的一天呢[微笑][微笑][微笑]】   【身高差好甜,求求让我看你们正面的。】   【你们动作能不能快一点,这么久了还是牵手拥抱,我要看kiss,给我kiss,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夏犹清,效率呢效率!怎么还没doi!】   【这个落日绝美,底下是黄沙漫漫,好漂亮】   【狗男人这是又在哪个山旮瘩里,这村子很偏僻的样子。】   【坐在沙丘上的人好眼熟,这个侧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帅哥!好温柔的帅哥!夏犹清怎么可以拍到那么多帅哥!】   【moon!是moon啊!!我心爱的游戏主播呜呜呜!!他后来再也没有直播打游戏了】   【夏犹清西藏给他俩拍过写真,当初我双厨狂喜,现在呜呜呜想起男朋友我就难过】   【呜呜呜突然好心酸,看见moon眼泪就止不住了,好难过好难过】   【至少知道moon过得还可以我就放心了】   谢秋节垂眸看着那些和苏卿有关的评论,原来还是有人记得他们。   他又忍不住咳嗽一声,头有点晕,还沉,像是有一团浆糊沉沉压在脑神经。   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夏犹清担心道:“谢秋节……”   话还没说完,谢秋节抱着夏犹清,往他喉结亲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我想睡觉。”   夏犹清有些许无奈,“行,你先睡觉,明天醒了我们去医院看看行吗。”   明天他们义工活动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谢秋节靠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你先陪我睡觉。”   夏犹清问:“这么不想去医院?”   谢秋节轻轻嗯一声。   他小时候一到冬天就必须往医院里跑,总是需要吊水,严重可能还要住院。   家里穷,但又不可能让他病死,所以每次刘丽带他去医院虽然什么也不说,但谢秋节知道是自己在拖累他们,每去一次医院都有负罪感,每年他都要搭一笔医药费在医院里,然后把药当饭吃。   后来他自己出去工作了,明白挣钱很难,就更不想浪费钱去治感冒,总是睡一觉吃点药,能熬就熬,实在撑不住才去医院。   夏犹清抱紧他,把他往自己怀里暖,又说:“去医院治一治好地快,你总这么熬着是恶性循环,到时候身体素质越来越差。宝贝,身体最重要,我们不缺那点医药费。”   谢秋节妥协道:“那……离开这里再去医院。”   “好。”   两人缩在被窝里,谢秋节能感受到夏犹清身上的温度,鲜活而温暖,他抬头就看见他的侧脸,线条流畅锋利,往下是饱满的喉结。   他伸手摸着他喉结。   夏犹清好笑,亲他额头,“宝贝,你睡觉总摸我喉结干嘛。”   谢秋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癖好,但他就特别喜欢摸夏犹清喉结,他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我喜欢。”   看见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谢秋节心里有种隐秘的满足感,夏犹清只让他摸,而且每次他亲夏犹清喉结,夏犹清反应就特别明显。   单人床很窄,距离很近。   夏犹清眸色幽深,晦暗不明地盯着谢秋节水润漂亮的唇瓣,拇指在他唇角轻轻磨挲。   最终,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宝贝,大晚上的,别瞎撩。”   谢秋节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手指,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大腿内侧,弯着膝盖蹭了蹭,不由笑一声,“我可以帮你。”   夏犹清:“……”   “别闹,你感冒呢。”夏犹清想要起身去厕所解决。   谢秋节拽着他衣角不让走,手还得寸进尺伸进衣服里摸夏犹清腹肌,“你前天也帮我了。”   夏犹清腹肌的手感也很棒。   “……”   夏犹清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快着了,点火的手还顺着他的人鱼线勾到了裤腰。   “谢秋节,不是要睡觉。”   谢秋节面色平静道:“帮你解决完就睡。”   ……   谢秋节手好酸。   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低估夏犹清的能力。   然后脑子昏昏沉沉地埋进被子里自闭,夏犹清替他擦了擦手,看他鸵鸟样有些好笑,明明是他点火说帮忙的,最后又冷冰冰地抱怨手酸。   -   谢秋节的高烧来得猝不及防。   凌晨六点,烧得不省人事,只是本能般一个劲往夏犹清怀里钻,烫得吓人,整个身子细细颤抖,明明很难受,却忍着什么也不说。   夏犹清着急忙慌从床上爬起来,帮谢秋节穿衣服,“宝贝,手,穿衣服,我们去医院,这次没得商量,必须去医院。”   谢秋节整个仿佛没骨头般往夏犹清身上蹭,压根听不见他说什么,眼睛连睁开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他声音弱弱道:“……对不起。”   还是没熬到他们顺路去县城的时候。   “宝贝,别说话了,我们去医院,先忍一忍。”夏犹清亲他额头安抚,揽着他细瘦的腰,快速又有条不紊地给他穿戴整齐,然后穿鞋子。   将谢秋节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然后打横抱着谢秋节就往门外走,没有多余的手关门。   用脚勾了一下,门砰的一声关上。   或许声音太大了,苏卿从对门开门,睁着惺忪睡眼问:“怎么了。”   看见被夏犹清抱在怀里,不省人事的谢秋节,他愣了一下,“他发烧了?”   夏犹清现在很急,忙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谢秋节发烧比较严重,我现在必须送他去医院。”   “等等。”苏卿站直身子,急忙喊他,“夏犹清,等一下,这里到县城医院至少要两小时,太远了,我知道一家镇卫生院,距离这儿比较近,你现在这样开车也不方便,我带你过去。”   苏卿进屋快速套了身衣服,然后说:“快,走啊,等会他烧糊了。”   夏犹清愣了愣,“谢谢。”   然后两个人在凌晨六点赶紧跑去开车,夏犹清抱着谢秋节在后座,苏卿开动车子顺便打开暖气,从内后视镜里看他们。   谢秋节整个人浑身无力,软绵绵地任由夏犹清抱着,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细细密密地发汗。   苏卿将车速开到最快,抵达卫生院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还好卫生院有人值班。   夏犹清给他挂了急诊,又验血,抱着谢秋节来来回回地跑。   谢秋节体温高热,整个人意识不清醒,脑子里一片混乱,软绵绵地只能任由摆布,感觉被人扎了好几针。   验了个简单的血常规,就被发配去了输液室,刚好还有空床位,夏犹清轻拿轻放地将人放下。   护士拿着体温计,“39度,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再晚来一会儿估计人都要烧傻了,他身上寒气比较重,应该经常生病吧,少吹风,注意饮食。”   “好,谢谢。”夏犹清忙点头。   夏犹清本来打算去取药,被谢秋节抓住了手腕不让走。   苏卿就静静看着两人,忽然说:“我对象发烧也很黏人。”   他笑了一下,“我去帮你取药吧,你陪着他。”   夏犹清:“麻烦了。”   “没事。”苏卿走出病房,又下意识摸戒指,轻笑一声,“秦暮,我想你了。”   药物渐渐生效,夏犹清时不时地就摸一下他额头测温度,谢秋节高热逐渐消退,身体终于不再那么难受。   谢秋节迷迷糊糊中知道有人牵着他的手,手掌温暖干燥,让人安心,他就知道夏犹清还在。   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放松警惕地睡过去。   早上八点。   谢秋节终于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来,一睁眼就是夏犹清,不远处还站在苏卿。   见他醒了,两人停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夏犹清担忧道:“还难受吗,宝贝,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谢秋节虚弱摇头,声音沙哑,“不难受。”   一说话就像嗓子里有沙子在磨,嗓子疼。   夏犹清端了杯热水,先自己喝一口试了试温度,扶着谢秋节坐起,“来,喝点水。”   谢秋节小口小口地喝水,看见自己青紫血管上扎着针,意料之中果然还是得来医院。   苏卿说:“我去帮你们买点早餐吧,你们想吃什么?”   谢秋节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躺着睡一觉,刚想说不用。   “我和你一起去,看一下有什么吃的。”夏犹清站起来,摸摸谢秋节的头,轻声道:“宝贝,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餐。”   谢秋节说:“我不想吃。”   “不行,我去买点粥,你多少吃两口,不然空腹输液刺激胃,到时候不好受。”   他还生怕谢秋节发烧刚好一点,低血糖又犯了,虽然谢秋节很久没有犯过低血糖了。   谢秋节只好躺下。   夏犹清和苏卿一起出门。   苏卿说:“其实我帮你们带就好。”   夏犹清笑了下:“不止是早餐,苏卿,你等会儿回学校帮我跟校长说一声吧,谢秋节这情况估计得吊好几天药水,暂时不能去工作,麻烦你了。”   “身体重要,校长理解的。”苏卿把车钥匙给他,“输完液还要回去吧。”   “嗯。”   -   谢秋节看夏犹清一个人回来的,顺口问:“苏卿呢?”   夏犹清:“吃了个早饭就回去了,他早上还有课要上。”   谢秋节淡淡应了一声。   夏犹清拿着一杯粥,“宝贝,喝两口,我让阿姨多放了点糖。”   谢秋节是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听话地吸了两口,甜是甜,可他又觉得寡然无味,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的感觉。   垫了一点后,夏犹清也没要求他多吃,只是让他好好休息,谢秋节脑子昏沉没什么力气,只想睡觉。   然后夏犹清牵着他的手,坐在旁边看电影。   输液一直到九点多才终于输完,护士拔了针,跟他们说:“再来吊两天药水,多穿点衣服别再受寒,你这身子骨应该是老毛病了,多注意一点,饮食也不要吃得辛辣……”   夏犹清频频应好,看得谢秋节好笑。   谢秋节退烧之后,身体总算有了点力气,慢慢恢复一些知觉,这才感觉饿得慌。   两人并肩离开卫生院,他的手被夏犹清捂在兜里,他伸手挠了挠夏犹清手心,因为生病,说话的语气有些软,“我饿了。”   听起来像撒娇。   夏犹清毫无抵抗力,捉住他的手指,“想吃什么?”   谢秋节说:“馄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吃点热乎带汤的,荤的,皮薄馅大的东西。   谢秋节又补了一句,“还想吃蛋糕。”   夏犹清勾唇,有点喜欢谢秋节生病后软软的模样,平时压根不会撒娇的人对着自己撒娇。   就算他想要星星,夏犹清都想给他摘。 第64章 馄饨   一大碗馄饨上桌,汤汁鲜美,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和翠绿葱花,只只馄饨饱满,用筷子轻轻一搅,馄饨转着圈碰撞。   简单朴素的香味让人满口生津。   谢秋节却说:“我想要点辣椒。”   夏犹清哄:“宝贝,最近不能吃辣。”   “好吧。”谢秋节妥协看着面前的清汤,“你不饿吗?”   “不饿,”夏犹清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了,“我看着你吃。”   谢秋节夹起一颗馄饨,汁水淌下来,他喂给夏犹清,夏犹清好笑地咬掉,“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帮你吃,等会带你去买蛋糕,味道你就别嫌弃了,肯定不如你自己做的。”   谢秋节吃着碗里馄饨,咬一口,鲜美的汁水在舌尖溅开,馄饨皮劲道,肉馅儿弹牙有嚼劲,再喝一口汤,鲜香爽滑。   整个人都舒服了。   他忽然说:“小时候生病,我哥带我吊完水,有时候就偷偷带我去吃馄饨,那个时候,觉得外面的东西很好吃,以后有钱了一定吃个遍。”   但长大了也没有什么钱,小镇里的店家来来去去换了好几轮,每次吊完水,过年回家也就是一个人去老店里吃个情怀。   他还是很怕生病,一生病他就有负罪感,觉得自己拖累了别人。   夏犹清摸摸他手背,手背苍白,刚打完针,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宝贝,生病是正常的,每个人都会生病,我们现在有钱,你也没有拖累我,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   谢秋节淡淡应了一声,“嗯。”   因为谢秋节生病,所以在学校宿舍多住了两天,直到吊完水,发烧慢慢好转,夏犹清才跟校长告别。   开着车离开了小村庄。   打乱计划直接飞星城。   不管怎么说,还是家里最舒服。   两人把家里打扫一番,谢秋节去看自己阳台养的薄荷,惊讶道:“竟然还活着。”   夏犹清好笑:“这东西不容易养死,生命力顽强。”   谢秋节扒拉几下薄荷叶子,有点打蔫了,赶紧给薄荷浇水。   浇完水,谢秋节说:“等会儿去超市转一转,好久没回家,厨房里没吃的。”   屋里的空调开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有点暖和,夏犹清干完活有点累,坐在沙发上休息,朝谢秋节招手,“宝贝,过来一下。”   莫名的散漫不羁,还有点野性。   谢秋节心里一怵,走过去,“干嘛。”   夏犹清伸长胳膊拉着他拽了一下,直接将人拽进怀里,笑着亲在他眉尾的墨点上。   “不干嘛,歇一会,别忙活着跑来跑去。”   谢秋节被迫坐在他腿上。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谢秋节两次三番想站起来,奈何被压制在怀里。   “房间的床还没铺。”   夏犹清说:“不急,这才下午,你这身体一好就各种忙活,之前还说注意身体,跟我保证的都当空气呢。”   “……”谢秋节反驳,“做家务也是锻炼。”   “那也不是让你一下子弄完的,你去超市不就是买点食材,研究你的甜点研究菜谱,宝贝,刚回来你就冷落我天天往厨房钻,烤箱比我重要呗。”   谢秋节:“……”   夏犹清太了解他了。   离西安后谢秋节好久没碰烤箱了,刚才打扫厨房时就手痒,翻了一遍竟然凑不齐材料。   一个甜点师家里竟然没有做甜点的材料。   不能忍。   谢秋节说:“那你天天摸相机,我也没让你跟相机过日子去。”   夏犹清轻笑一声,“那我们天生一对。”   谢秋节:“……”   他的手轻轻捏着谢秋节耳垂,圆润柔软,因为坐姿,谢秋节比他高出一头,看他的时候,浓密蜷曲的睫毛下垂。   谢秋节的皮肤总是这种透亮的奶白,因为打扫热出一点红晕,衬得人更是唇红齿白,脖颈修长细白,和柔软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   大多时候表情是冷的,以前常常透出那种厌世的冷感,现在夏犹清只觉得他像那种冰冰凉的糕点。   表面冷冷淡淡的。   一口咬下去,实则柔软又黏人,会勾着人笨拙地极尽缠绵。   于是夏犹清咬了上去。   “宝贝,我憋很久了。”   之前因为谢秋节生病,不让碰,夏犹清每天看着人在眼前晃,却不能吃。   这个吻吻得谢秋节猝不及防。   谢秋节的腰被他搂着,夏犹清亲得不安分,手也不安分,随意揉捏几下,谢秋节感觉身子酥麻了大半,在他怀里像个将要融化的蛋糕。   这个吻有些过分,谢秋节浑身发软,被亲得小声哼叫。   夏犹清的手勾勒着他腰线磨挲,稍微拉开距离,看见谢秋节的墨色眸子干净漂亮,蒙着一层水雾。   “起雾了,很漂亮。”夏犹清嗓音里沾染上欲念,又去吻他水光淋漓的唇。   “唔……”   夏犹清越听越难以自抑,低低喘气,“宝贝,你腰好瘦,叫声很好听……”   可惜谢秋节听不见。   谢秋节有些受不了这刺激,起了生理反应,难受死了,可怜兮兮地蹭夏犹清。   夏犹清:“……”   谢秋节搂住他脖子,密密地喘着气,眼尾因为刺激而泛着红,嗓音带着亲吻后的暗哑,“……做不做?”   这次轮到夏犹清受不了这刺激了。   夏犹清喉结滚动几番,见谢秋节又开始把目光放在他喉结上,想亲上来,夏犹清连忙挡住,“宝贝……我错了,我帮你解决,别蹭。”   谢秋节早就感觉他下面起来了,偏头亲了亲他嘴角,“……我想。”   夏犹清:“……”   谁不想,他也想,但谢秋节发烧才刚好两天。   明明是想撩拨谢秋节,让他停一停,最后受刺激的是自己。   夏犹清说:“宝贝,不是还要去超市吗,走,咱们先去买菜,不然晚饭就喝西北风了。”   谢秋节木着脸:“……”   他差点想问夏犹清是不是不行。   ……   浴室出来,两人差点擦枪走火,还好夏犹清稳住了。   -   去超市的路上。   谢秋节瘫着脸想,夏犹清进步飞快,他有点把持不住。   他男人的自尊心上来了,不甘落后,觉得自己应该去学习一下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以前别人拉着他看的玩意压根没用。   夏犹清推着推车逛超市。   谢秋节问:“这次会呆多久,看着买,不然浪费。”   “跨完年再走,大概有十多天。”夏犹清往里面放甜牛奶。   谢秋节看甜牛奶的保质期,放心了才重新丢购物车里。   他们买了一些简单解馋的零食和水果,又买做甜点需要的材料,夏犹清看着那么多糖都隐隐觉得牙疼。   最后买菜,顺便拿了包速冻饺子。   两人继续往前走,最后结账,等收银员扫货的过程中,谢秋节百无聊奈地瞟,看见架子上的套。   他想起今天下午两人情况,虽然他还没去学习一下,但万一又擦枪走火总用得上,于是他伸出了手。   拿出一盒准备丢在收银台上,夏犹清按住了他的手,嘴角带笑,“宝贝,你拿错了。”   谢秋节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硬要说有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没敢仔细看保质期。   夏犹清将他那盒放回去,重新拿了盒旁边的,谢秋节看见那盒上写着“特大”。   谢秋节:“……”   然后夏犹清又丢了瓶润滑进去。   收银员停扫货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保持微笑地扫货。   谢秋节一瞬间脸色通红,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结账,离开超市。   谢秋节狠狠呼吸了一口外面冷空气,发烫的脸才像降温一般,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夏犹清。   突然不想擦枪走火了。   脸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夏犹清面色正常道:“把围巾裹好,发烧刚好又不好好穿衣服。”   紧接着夏犹清轻笑一声,“脸这么烫。”   谢秋节闷着嗓子,嘴硬,“明明是你手烫。”   “行,我手烫。”夏犹清好笑,想去牵他的手,谢秋节手指蜷缩了一下还是让他牵上了。   两人一边牵着手,一边提着一袋东西回家。   谢秋节喜欢研究菜谱,加上夏犹清其实会做的菜并不多,所以夏犹清也就是帮忙打下手。   吃完饭,谢秋节心情挺好。   夏犹清凑过去抱他,“宝贝,咱们商量个事行吗。”   “你说。”谢秋节说完忽然想起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心里一跳。   夏犹清看着他表情,用商量的语气说:“宝贝,要不你不去北疆了吧,那里太冷了,我怕你又发烧。”   谢秋节心直接凉一截,瞥他,“你自己去?”   “……啊对。”夏犹清莫名有点心虚,“我就去那边取景,随便拍一拍,很快回来。”   “不想。”   “宝贝,我最多也就是呆半个月,我还要带你回家过年呢,不会在外面呆很久的,咱们还能视频联系,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我也会给你看,这不影响是不是。”   谢秋节垂眸,嗓音冷淡,“我不想异地。”   夏犹清是旅行摄影,他以后在路上的时间太多了,谢秋节不可能不让他出发,但也不可能永远跟着他跑。   他以后要开店要工作,他喜欢在厨房烤点心。   他们两个注定会有很多异地的时刻,谢秋节就是想,这段时间里他能毫无顾忌地陪着夏犹清,而且他也很喜欢看祖国边疆的风景。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好看的地方,是夏犹清带他去看的,也是夏犹清跟他说世界很漂亮。   结果夏犹清跟他说,要不你不去了。   夏犹清说:“只是这个冬天而已,下次我闲了我天天在家陪你,以后你身体好些了,我可以带你去很多地方,还能带你去冰岛,或者去北欧看极光。”   “但你的发烧才刚好,我不想你跟着我受冻,也不想再看见你发烧……”   夏犹清有时候为了拍几个镜头,要在零下的环境里一呆就是几小时,他身体素质好没问题,但谢秋节不行。   “所以?”谢秋节出声。   夏犹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异地是迟早的。   谢秋节推开他,平静地看他,“你一个人自由些,我拖累你了。”   夏犹清在他心里比其他人更重要,他就更害怕拖累他。   “没有,别这么想,”夏犹清拉住他,“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谢秋节,这次是送医院及时,如果下次不及时呢,我没办法拿你身体冒险,冬天很快就过去的,以后我还能带你一起。”   “可我下次没时间了。”谢秋节说。 第65章 拔罐艾灸   两人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闹矛盾。   谢秋节不是不知道夏犹清的意思,只是夏犹清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受控制地难受,明白归明白,想陪着他又是另一回事。   明明之前都睡一起,结果回家第一天,反而想冷静一下分开睡了。   早已夜深。   谢秋节却睡不着,不知道翻第几个身了,认真地盯着窗户透出来的那点暗淡光线。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夏犹清说,才能证明自己身体没问题,他冬天确实经常生病,但今年已经好很多了。   突然感觉有人掀开他的被子,一个人钻了进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胸膛靠着他后背,熟悉的体温和怀抱。   “夏犹清。”   后面的人好像应了一声。   这个场景,像当初他深夜低烧一样,夏犹清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他的床,然后抱着他。   他转了个身,摸到熟悉的喉结,然后凑过去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清楚我自己情况,以后我要工作,就没那么多时间和你旅行了。”谢秋节很平静地分析,“夏犹清,我们要异地的时候太多了,这个冬天我就想黏着你一次。”   谢秋节用力抱住他,一个把自己镶嵌在他怀里的姿势,夏犹清身上的温度是任何空调和暖气都比不上的。   他从西安追到巴音布鲁克,不是想要分开。   夏犹清亲他额头,“我知道。”   他只是怕照顾不好谢秋节,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不能什么事都做到面面俱到。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分开,夏犹清以前没这么需要谁,但现在他就是离不开谢秋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去北疆,身体情况我会注意,明天我也可以去医院检查。”   谢秋节得到了一个吻,然后被捂住了眼睛。   指缝中漏出一点光线,夏犹清开了灯,谢秋节眨了眨眼睛。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他看见夏犹清一脸无奈的神情,“宝贝,你这脾气从小就这么倔吧,拿你没办法。”   说不得碰不得,连分开睡都担心他被窝冷。   “明天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去商场买点厚衣服,这个没得商量,你刚才说愿意去医院的。”   谢秋节好笑,凑上去亲他,“夏犹清,我现在很爱这个世界。”   但更爱你。   所以想去看各种自然风光,想和你走很多地方,他以前确实很讨厌这个世界,因为有了夏犹清的存在,他慢慢重新爱这个世界了。   夏犹清今晚的吻克制且温柔。   谢秋节腰间泛痒,有些不满地轻咬了一口他的唇瓣,“超市买的东西不打算用吗。”   发烧刚好夏犹清可不敢碰他,买着放家里,是等谢秋节情况好点备用。   夏犹清掐了一把他的腰,把人拉开一点,“宝贝,不急,我们慢慢来。”   谁急了。   谢秋节耳尖红透,故意用膝盖蹭他腿中间,表情又装得很平静,“其实我可以……”   夏犹清:“……”   小模特越发猖狂了。   夏犹清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大手就那么覆盖在那里不松开,眉尾微挑,语气有点危险,“谢秋节,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吧,做点运动锻炼身体?”   谢秋节:“……”   谢秋节安静如鸡。   转过去背对着他,慢慢往被窝里面缩,又开始自闭,一边自闭一边暗暗想那个学习应该提上日程了。   关了灯,夏犹清缓慢吐出一口气,谢秋节再蹭两下他就不想做人了,要不是他这身子经不起折腾……   -   谢秋节本身是醒得早的,跟夏犹清在一起后,学会了赖床。   外面寒风溯雪,他就想和喜欢的人赖在床上,有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时候看一看电影,有时候就单纯和夏犹清抱在一起暖被窝。   今早睁开眼时,夏犹清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拉过被子小眯了一会儿。   夏犹清洗漱完在他脸上一顿乱蹭。   谢秋节嗓音带着睡不醒的迷糊,“干嘛呀。”   “宝贝,起床,我做了早餐,吃完打打太极锻炼,”夏犹清伸手穿过他腋下将人抱起来,“你答应我要锻炼身体,打完太极我们还要去医院检查,顺便也查一查你的耳朵。”   谢秋节:“……”   谢秋节不会打太极拳,他宁愿出去晨跑。   吃完早餐,夏犹清贴心地给他找了一个完整教程,谢秋节无法,只能木着脸跟着视频慢慢地打,夏犹清也陪着他练。   一个小时的太极拳打完,谢秋节感觉自己心态都老了,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是两个老头了。   两人看了部电影,吃着水果在家里消磨了一上午。   下午按照预约时间去医院,谢秋节身体倒是没什么大情况,医生列了一些注意事项,耳朵也还是一个样,检查也没查过个问题来,除了小时候的暴力致聋,没有任何医学层面上的听觉器官病变。   “宝贝,不想做手术?”   “嗯。”谢秋节说,“习惯了,医生说我这种情况运气好会好的。”   做人工耳蜗手术费用太高了,反正谢秋节也聋了那么多年,不影响生活,没必要浪费钱。   而且谢秋节有点怵做手术。   夏犹清也知道他性子,摸摸他耳垂,“好,不想做就不做,总会好的。”   两人又去找老中医,想给谢秋节做个拔罐去去寒气,谢秋节带着那么几分不情愿地来到中医诊所。   谢秋节说:“医生说我情况挺好。”   夏犹清好笑:“医生明明说你寒气重,建议你来拔罐。”   诊所门前挂了休息的牌子,谢秋节刚想说别人不营业,夏犹清就敲了敲门,被一个年轻姑娘带了进去,谢秋节被拽进诊所里,仿佛诊所的地烫脚,坐立不安。   老中医本来慢悠悠喝着茶,看见夏犹清熟稔道:“来了。”   “嗯,叔,我带人来拔个罐,他身体不太好,身上寒气重,具体情况我跟你说过了,你看一看。”说着,他把谢秋节拽到老中医面前。   老中医看着谢秋节笑了,“小伙子眉清目秀的,不错。”   谢秋节礼貌又僵硬地笑笑。   “小伙子,手,给我看看。”老中医说。   都这样了,谢秋节也没有退路,乖乖伸手让老中医把脉。   老中医沉思道:“是小时候掉水里是吧,手这么凉,寒气淤积太久了。”   谢秋节点头,他从掉水里后身体才不好的。   老中医道:“年纪轻轻老寒腿,到时候老了更不好受。你该早点来拔罐的,寒气比较重,综合治疗最有效,现在也不迟,艾灸可以加强一下效果,平时的话可以多吃干姜,驱寒效果好。”   说着,老中医看向夏犹清,“小夏,监督点他,像他这种冬天手脚冰冷的,多用生姜水或艾草泡脚,有很好的祛除作用,睡前泡半个小时就好。”   夏犹清:“诶,好,回去我就带他泡脚。”   谢秋节刚想问夏犹清和中医什么关系,这么难预约的地方也被他找到了,他还叫人家叔。   “小伙子,这边。”老中医起身。   谢秋节不得已跟着走到隔间,隔间一张床,谢秋节看着老中医手里拿着玻璃罐,他挣扎了一下,“能少拔几个吗?”   老中医神秘一笑,“这数量是根据你身体情况决定,放心吧,我拔罐这么多年没有失手过,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别怕。”   谢秋节:“……”   夏犹清不由好笑一声,谢秋节也不是那么怕疼的人,“宝贝,那么抗拒拔罐啊。”   谢秋节小声说:“又不拔你身上。”   他只是单纯觉得丑。   “小伙子,脱衣服,躺好。”老中医说。   谢秋节瞥夏犹清一眼。   夏犹清无声道:“我又不是没看过。”   谢秋节:“……”   屋内空调暖和,夏犹清拿着谢秋节脱下的衣服,搬了个板凳坐旁边。   看见他细瘦白皙的背脊,手臂线条流畅,腰肢瘦但有力,谢秋节皮肤很薄,用力搓一下都会留下淡淡的痕迹。   谢秋节耳朵通红地趴床上,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算了,来都来了,拔罐对身体好。   火罐接触皮肤,倒也不难受。   拔完火罐,还做了艾灸,谢秋节半眯着眼睛甚至有些想睡。   时间比较久,夏犹清就坐旁边玩手机。   艾灸完,谢秋节穿好衣服,在夏犹清唠叨之前裹紧,然后迟缓地打了个哈欠。   夏犹清问:“困了?”   “有点。”谢秋节现在没空关心自己后背几个印了,都已经打上去了。   老中医说:“艾灸后想睡觉是正常现象,休息一晚上就恢复正常了,也多去室外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现在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窝家里玩手机,这不好。”   夏犹清笑,“知道了,谢谢叔。”   谢秋节问:“这个印子一般多久会消?”   “拔罐的印子一般3-7天消失,看个人体质,新陈代谢较快的话,印子消得也较快,久一点就是十多天。”老中医解释。   谢秋节有点困,跟着夏犹清脚步走,看见夏犹清扫码付了钱,跟对方寒暄着。   老中医微笑道:“他这情况以后还得来几次,要来就提前跟我说,我把时间空出来给你,对了,今年回家你是要带他回去吧,你爸前几天还跟我聊起你对象,今天终于见到了,很不错,干干净净的。”   谢秋节看见了,一瞬间瞌睡虫全跑了,他惊讶看向夏犹清,夏犹清什么时候告诉他家里人。   难怪刚才中医看他笑眯眯的,还夸了一句不错。   至少在夏犹清亲戚这里,印象还不算太差吧,除了身体不好。   跟老中医喝茶聊了会天,两人离开诊所。   谢秋节戳夏犹清,小声说:“你怎么就告诉家里人了。”   “我爸闲,时不时去看我社交账号看到了,他问我就顺便说了。”   谢秋节:“……”   谢秋节不安道:“那……刚才中医是你亲戚?你爸生气没?”   “不是,我爸高中同学,小时候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他在这里有中医诊所,想着带你过去看看。”夏犹清失笑,“我昨天跟你说带你回家过年你是不是没看见,宝贝,你忘了,我爸早就知道我喜欢男的,还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呢。”   “……”   也是,他爸对夏犹清的要求不出家就行。   夏犹清说起来也觉得好笑,明明就是年少时为了气他爸随口说的瞎话,现在还给带谢秋节见家长铺路了。   “看来提前出柜还挺好的。”夏犹清说。   谢秋节疑惑看他,“?”   夏犹清解释:“早些年跟我爸出柜了,他还年轻气一气也没什么,再过几年就怕气坏他了,他现在同意了,我要是带女朋友回家他意外之喜,带男朋友回家他也早就接受现实了。”   谢秋节:“……歪理。”   谢秋节突然被长辈知道,内心忐忑,又问:“你爸对你的对象有什么要求……就我这种情况,他会不会……”   “宝贝,放心,我爸挺随和的。”夏犹清扫了一眼四周,在谢秋节脸上亲一下,笑道:“他要求就是人类、活的,你这样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了,你是我对象他能有什么要求。”   人类,活的。   真好,谢秋节两条都占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挺好。” 第66章 花甲粉与围巾   “你爸是干什么的?喜欢什么?”   “我要是过年跟你回家,给你爸和阿姨带什么?”   “你们亲戚……那个会不会不太接受。”   谢秋节问,越问就越不安。   他和刘丽断了,过年肯定不会回老家,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在星城过年的,结果突然要去见男朋友家长。   谢秋节长这么大很少跟其他长辈接触,没聋之前看见长辈还会乖乖问好,聋了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敢和除了谢秋季以外的人说话。   夏犹清轻笑一声,在兜里摸了摸他的手以示安抚,“宝贝,放心吧,我七大姑八大姨早就跟我爸一样知道我喜欢男的,阿姨之前还跟我说你长得好看,让我赶紧带你回去看看。这元旦节都还没过,你就开始担心那么久之后的事了。”   谢秋节抿唇。   “我爸就喜欢看看报纸,研究模型,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他想要的你也送不起。”   谢秋节问:“你爸想要什么,我努力一下。”   夏犹清:“这东西还真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他想看见他们研究所研究出来的探测器发射成功。”   谢秋节没有多想,顺口问:“你爸是干什么的?”   “航天设计师。”   谢秋节脚步一顿,因为两人牵着手夏犹清迈出的步子被拽回来一点。   “怎么了。”夏犹清自然问道。   谢秋节错愕抬头看他,忍不住结巴了,“你、你爸……科、科研人员,航天?!”   他的表情有点好笑,夏犹清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吃惊。”   谢秋节不自觉提高声音,“航天。”   谢秋节本来觉得夏犹清已经很优秀,结果他爸更厉害,谢秋节还没见过这么酷的人。   “对,航天,”夏犹清笑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忙,年轻时经常加班出差,我妈接受不了才跟他离婚,离婚完第二天他就泡在研究所里一天没回家,小时候我也是丢给爷爷带。现在是年纪大了,空下来了,闲得慌就想抓着我唠叨。”   夏父有许多职责确实没尽到,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夏家的骄傲。   谢秋节:“……”   本来被他说得已经接受他爸很随和很容易相处,现在谢秋节只觉得夏家高不可攀。   他有点不敢回他家过年了。   谢秋节学着夏犹清昨天商量的语气,“要不……我就不去你家了吧。”   “宝贝,那不行,我爸已经知道你了,要是我不带你回家,我除夕就得睡大街。”夏犹清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指,“你不想你男朋友除夕夜冻死街头吧。”   谢秋节:“……”   “别想了,宝贝,过年回家还有好久,你还是想想我们跨年怎么过,你想出去玩吗,跨年那天橘子洲有烟花表演。”   -   晚上。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花甲粉,蒜香扑鼻,汤汁红辣,粉丝又滑又弹,一口吞下去就是浓郁的香味。   热气腾腾吃得特别滋润,花甲处理得很好,没有腥味,只觉得汤汁鲜美。   吃完粉丝,买了两杯奶茶,谢秋节特别喜欢奶茶上面的奶油和坚果碎,然后两人才慢悠悠地进商场挑衣服。   谢秋节以前就没敢来这种大型商场买衣服,他看了一眼吊牌,烫手,一件毛衣300。   顿时就想走人。   但夏犹清还在那儿看,谢秋节面无表情地留住了脚步,夏犹清一边看一边扭头问他,“没有喜欢的?”   “嗯。”   一看就是瞎扯,谢秋节看了眼毛衣吊牌后就没看了,夏犹清拿起他刚才看过的毛衣,“宝贝,试一试。”   谢秋节说:“你买吧,我还有衣服。”   “宝贝,替我省钱呢。”夏犹清拿着毛衣对着他比了比,扭头跟店员说:“这件还有小一点的吗,这个太大了。”   店员看了看,“有的,我给您找一下,稍等。”   谢秋节按住夏犹清的手,“我不用。”   夏犹清失笑,“你以为给谁买的,到时候你要是一过去就发烧,我上哪儿哭去。”   店员把小尺码的毛衣拿过来,夏犹清还是想让他试一试,这种柔软的白色和谢秋节特别搭,整个人看着都柔和不少。   坐在床上的时候,抱着他整个人都是软的。   “只试一试。”谢秋节说,夏犹清想看就给他看呗。   夏犹清勾着唇笑,转手换了一件粉色的毛衣,“我想看你穿这个。”   谢秋节:“……”   好粉嫩的颜色,什么爹系审美。   “你自己穿,我不穿。”   虽然口头上拒绝了,最后谢秋节还是没能抵抗住夏犹清,拿起作为模特的职责,试了好几件衣裤。   最后实在试烦了,谢秋节忍无可忍,“你够了啊。”   夏犹清挑了两套情侣款,都是谢秋节刚才试过他觉得不错的,挑眉,“这么不敬业?”   谢秋节:“……”   有个屁关系。   “宝贝,等会儿我们去重新买两条围巾吧,想跟你戴情侣款。”   谢秋节说:“我刚才看见有卖毛线的。”   “?”   “我会织围巾,你想要哪种。”   “这么厉害。”夏犹清夸道。   谢秋节还真是,但凡用手做的东西基本都会,烘培、烹饪、手工、织围巾,一个谢秋节,吃穿不愁。   毛线店。   “围巾想要什么颜色?”谢秋节摸着几个毛线球。   他现在戴的围巾就是自己织的,当年直接一次性织了五条,星城冬天温度没那么低,谢秋季向来不爱戴围巾,谢秋日和刘丽嫌戴围巾麻烦,嫂子只是好好收藏,只有他一个人太怕冷会戴一戴围巾。   但也常常格格不入。   夏犹清:“红色,跨年就要喜庆一点。”   谢秋节拿了几个大红色毛线球,顺口说:“帽子呢?”   夏犹清一愣,随即笑道:“还有帽子,宝贝,你是要给我织一整套吗,内裤织不织?”   他低头凑到谢秋节面前,轻吹口气,嗓音低沉,“晚上给我量尺寸?”   谢秋节:“……”   谢秋节拿着柔软的毛线球往他脸上一怼,面无表情道:“我还能给你织绿帽子。”   “这就不了,不想戴绿帽子。”夏犹清好笑地拿走那个毛线球。   两人选了一大袋各式毛线球,结账。   夏犹清在前台刷卡,谢秋节瞄了眼上面的金额,算上刚才逛街买衣服,一个晚上三千八,顶他半个多月的工资,谢秋节心疼死了。   因为买了衣服,手里东西比较多,干脆直接打车回家。   拔罐后谢秋节就有点犯困,现在一坐下来,那种困意重新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累,想睡觉。   夏犹清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问:“又困了?”   谢秋节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夏犹清揽着他脑袋靠自己肩上,“先睡会儿,到了叫你。”   谢秋节没回答他,半磕着眸子,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车子缓缓前行最终扛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夏犹清却没叫醒他,反而动作轻柔生怕惊醒谢秋节一般,在车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打横抱起,谢秋节怀里还抱着那袋子柔软的毛线球。   “师傅,钱已经付了。”   “好嘞,慢走!”   司机师傅开车离开。   夏犹清抱着谢秋节上楼,可能是真的困狠了,谢秋节这么弄竟然没醒,反而还往他怀里蹭了一下。   进屋,夏犹清把人放沙发上。   -   谢秋节迷迷糊糊中像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的那条河流,明明四周是冰天雪地的一片,他却不觉得寒冷。   他好像掉入河里,但河里有夏犹清的气味,温度也是夏犹清怀里的温暖。   他不想喊救命,也不觉得害怕,甚至有点任由沉沦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他的脚好像被拽了一下,然后踩到了深处,河的深处滚烫。   谢秋节瞬间被烫醒了。   差点一脚踹翻泡脚的桶,被夏犹清眼疾手快轻巧地捉住脚踝,夏犹清看他醒了,问:“烫?”   “……不是在车上吗。”谢秋节有点懵,摇头又点头,慢吞吞道:“有点,又好像刚好。”   夏犹清说:“这个温度应该差不多,泡脚的温度是要烫一点,对身体好。”   谢秋节看着夏犹清握着他的小腿,放进桶里,桶里是褐色的液体,漂浮着一个药包。   谢秋节说:“这是什么药包?”   “艾草,祛寒。”夏犹清在他小腿肚上轻柔按压着,促进血液循环,“睡前泡半小时,泡完就睡觉。”   谢秋节静静看着,忽然喊他。   “夏犹清。”   “嗯?”夏犹清看他。   谢秋节:“第一次有人帮我泡脚。”   以前也是第一次有人帮他按摩小腿肌肉,怕他肌肉酸痛,第一次投篮,第一次去游乐园……   很多很多第一次,一直以来,夏犹清都对他太好了。   越是微小平常的事,越容易滋生爱意。   夏犹清听见忍不住笑了下,“宝贝,我也是第一次帮人泡脚,以后还得泡大半辈子,你身体状况好了,我就没这么操心。”   谢秋节低头凑过去亲他一下,“那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点心。”   “好。”   就这么过一辈子就很好了。   泡完脚,夏犹清将人抱到床上。   艾灸真的很神奇,困意竟然能一直跟随到现在,谢秋节泡脚时就靠着夏犹清昏昏欲睡,到了熟悉的被窝,沾了床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揽住自己的腰,谢秋节意识不清醒地往那人怀里靠,喃喃地喊夏犹清名字。   “嗯。”夏犹清应一声,轻轻拍他的背,哄小孩的语气,“宝贝,睡觉。”   谢秋节睡意朦胧,迷迷糊糊地呢喃:“夏犹清……爱你。”   夏犹清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带着笑意轻声说:“知道了。”   我也一样。 第67章 长夜漫漫   谢秋节每天的日常就是呆在厨房研究甜点,顺便织织围巾,毛线买的很多,织完围巾和帽子还能给夏犹清织件毛衣。   沦为谢秋节的小白鼠后夏犹清觉得自己最近糖分超标,于是晚上天天跑健身房锻炼,有时候白天拿着相机出门下午才回家。   有点私人空间挺好。   晚上,夏犹清去健身房还没回家,谢秋节呆在厨房等蛋糕烤好,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打开他最近找到的资源。   ——爱的教育片。   但是看得人毫无欲|望,谢秋节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里两个人交缠,觉得还不如看文字版学习。   他正天人交战,劝自己还能再忍两分钟,两人姿势肯定要变了,突然感觉自己耳垂被捏了一下。   吓得谢秋节手一抖,手机磕在流理台上,惊吓过度地看向身边人,声音差点劈叉,“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手机是朝上磕的,视频里的人姿势果然变了,变得不能直视。   草。   谢秋节绝望。   他看见夏犹清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宝贝,你最近看这些东西?”   啊啊啊啊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谢秋节连忙去抢手机,熄屏。   对上夏犹清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张脸红透,连着脖子那块的皮肤都羞耻成粉色,否认道:“没有。”   他今天才看的。   夏犹清勾了下唇,伸手轻轻揉捏他的耳垂,手指从耳垂流连下颔线再到脖颈,看着谢秋节整个人染红。   “视频里的人身材怎么样?”   “……”   “看会了什么?”   “……”   “你喜欢哪个姿势?”   “……”   绝望三连问。   谢秋节现在脸色憋红,就是个锯嘴葫芦,压根说不出话。   夏犹清凑近他,鼻息交错的距离,目光落在他唇上,静静地看了谢秋节一会儿。   最后低头吻了上去。   谢秋节不想亲,他现在处于石化当中,很想回到他还没打开视频的时候。   但习惯很可怕,他回过神时,身体已经在自作多情地回应夏犹清。   “我上次问医生了,他说你身体情况没问题,注意一点就好。”夏犹清说。   谢秋节:“……”   这也要问医生,谢秋节羞耻到脚趾蜷缩。   谢秋节脑袋埋到夏犹清怀里,任由他摸着自己腰,小声说:“我背上的罐印还没消。”   背上罐印太丑了,他不想让夏犹清看见。   “我又不嫌弃。”夏犹清有些许不满地捏着他的后颈皮,“这就是你最近亲一半不亲的理由?”   自从谢秋节拔了罐,每次两人接吻,亲到一半谢秋节突然就不亲,生怕擦枪走火,开始躲然后说些无关的话题,一会儿帽子还没织,一会儿说烤箱响了。   烤箱就算响了他也听不见。   然后安抚地打发夏犹清自己解决,再那么多来两次,夏犹清就要痿了。   谢秋节说:“你上次说的,不急。”   夏犹清:“……”   上次不是怕你折腾一下又进医院了?!   夏犹清不爽地狠狠在他嘴上啜一口,“宝贝,你折腾我呢,那你还自己偷偷看别人。”   谢秋节耳尖的红还没褪下,装得理直气壮,“就随便看看。”   都怪这该死的男人自尊。   “随便看看?这资源随便可找不到。”   “……”谢秋节捂住他的嘴,“闭嘴,不准说了。”   夏犹清在他手心亲一下,拿过他手机把不该看的视频删了,“宝贝,下次别看了,他们身材就那样,辣眼睛,你要是感兴趣我给你表演个现场版,你还有参与感。”   谢秋节:“……”   夏犹清还是看着肉天天在自己眼前跑,却感觉这日子越发清心寡欲。   -   夏犹清从健身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完澡后和谢秋节腻腻歪歪看了会儿电影,主要是他在看,谢秋节基本在认真织围巾。   “宝贝,你都织好几天了。”夏犹清看着长长的红色围巾。   谢秋节看他:“你不是要情侣款,这是第二条。”   夏犹清手欠去摸,“教我一下,我也帮你织。”   谢秋节木然着脸拍他手,“看你的电影。”   “电影哪有你好看。”   谢秋节就当没听见。   晚上十点半,谢秋节早就泡完脚了却还没回床上,夏犹清去沙发抱人,“明天再织,该睡觉了。”   谢秋节扭了扭有点酸的脖子,给他看围巾进度,“想织完再睡,还剩一点了。”   夏犹清拿上那个毛线球往谢秋节怀里塞,将人打横抱起,“那去床上织,沙发不暖和。”   谢秋节乖乖地任他抱。   夏犹清好笑道:“今晚怎么这么乖。”   谢秋节坐在床头织围巾,夏犹清帮他捏了捏脖子就靠着他玩手机,直到夏犹清打了个哈欠,谢秋节垂眸看他一眼,“你困了吗?”   夏犹清:“宝贝,别织了,咱们睡觉吧。”   谢秋节手上给围巾结尾,放在床头柜上,“织完了。”   “放床头,明天再……”夏犹清话还没说完,剩余的话被谢秋节压下来亲他堵在嗓子里。   然后谢秋节顺着他唇,亲到喉结,轻轻舔吻。   “干嘛呢,宝贝,”夏犹清捉住他的手,将谢秋节整个人扯进怀里,“今晚不想睡了?”   谢秋节淡淡嗯一声,又继续亲他。   他们的距离太过密切,唇齿交缠间,谢秋节能闻到夏犹清身上好闻的气味,一切都勾引着谢秋节忍不住靠近,想要更近。   想彻底拥有他,想被他占有。   他吻在夏犹清的侧颈上,夏犹清喉结滚动得非常明显,腹肌间的起伏让人想起他身上不羁的野性,带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谢秋节声音里是清清冷冷的勾人劲,格外撩人。   “我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夏犹清脑子里的那根弦崩了。   ……   “你皮肤好白,好薄。”   “宝贝,你胯骨上有一颗小痣,很漂亮。”   “……你,别亲。”   夏犹清一边亲他一边拿床头柜里的东西。   草。   夏犹清的手指……   谢秋节顿时脸色红得滴血,“可以了……夏犹清。”   夏犹清低声道:“还没好,忍一下,不然会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秋节奶白的皮肤都熟成红色。   寒冬的夜里,两人热出一身汗。   谢秋节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哭腔。   夏犹清低下头亲他。   ……   谢秋节累到连手指都不想动,躺在床上,曲着的膝盖细细地颤抖,却硬是伸手从旁边拿手机看时间。   都凌晨一点多了。   谢秋节伸手抱住夏犹清,声音很轻地喊他。   “夏犹清。”   “宝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秋节摇摇头,认真说:“我是残缺的,后来你补进来了,我才完整。”   “夏犹清,生日快乐。”   夏犹清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玩笑道:“宝贝,把你自己送给我了?”   谢秋节眼尾泛着红,嗓音沙哑,“天亮了再给你礼物。”   “我就想要你。”   谢秋节说:“本来就是你的。”   夏犹清笑了,跪在他腿间亲他漂亮的锁骨,“我也是你的。”   大手握住谢秋节细瘦的脚踝,“夜还很长。”   谢秋节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呼吸乱了,又进入一轮新的浪潮之中。   长夜漫漫。 第68章 礼物与烟花   谢秋节早上醒来的时候,夏犹清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费力抬起胳膊,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被车压散架了,然后重组起来的,哪哪都酸,特别是腰腿,酸疼得厉害。   狗男人的体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夏犹清。”   嗓子也疼。   谢秋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客厅走,房子不大,在客厅基本可以看完。   厨房里还飘着粥的香味,却哪里都不见夏犹清人影。   过了一会儿,谢秋节看见夏犹清穿着一身运动服从门口进来,浑身汗淋淋,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谢秋节哑着嗓子问:“你干嘛去了。”   见谢秋节坐沙发上,夏犹清快步走过来,“买了点药,顺便晨跑。”   他赶紧端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宝贝,先喝点水,嗓子哑了,有没有其他地方难受?”   “没有。”   谢秋节只觉得说话困难,听不出自己声音哑了,昨天晚上夏犹清说他叫声好听,他完全没有意识。   夏犹清继续说:“我早上给你量了量体温,没着凉发烧,然后那里有点红,可能需要上点药。”   那里?哪里?   谢秋节脑子有点迟缓。   喝完水,终于觉得嗓子舒服些,去看夏犹清手里的药膏,才看见一行字,血色瞬间漫上耳尖。   夏犹清面色自然,“等会儿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谢秋节快速拒绝。   “你自己不方便,昨晚哪都看过了,还怕我帮你上个药?”夏犹清好笑。   谢秋节:“……”   虽然但是。   最后还是被夏犹清抱到了浴室上药,谢秋节身上全是昨晚留下来的星星点点印记,从脖子到大腿,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喝完粥后,谢秋节在床上了趴了半天恢复体力,夏犹清给他揉腰。   揉完腰,夏犹清亲亲谢秋节问:“宝贝,我生日礼物呢。   谢秋节瞥他一眼,“暂时没有。”   夏犹清笑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说好天亮给我。”   谁让你折腾那么久。   谢秋节最初打算是两人睡个觉,他第一个跟夏犹清说生日快乐,早上他还能爬起来做生日蛋糕,然后晚上趁着夏犹清去健身房就可以出去拿东西。   夏犹清这么一折腾,计划就乱了,他压根没力气走出这扇门。   谢秋节有气无力地踹他一下,“你昨晚也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不做了,结果你干嘛了。”   夏犹清二十几年第一次开荤,难免激动了点。   他也认,但依旧不要脸地说:“你总勾引我,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谢秋节目瞪口呆,被他不要脸的态度惊到了,“谁勾引你了!”   他就第一次撩拨了一下夏犹清,后面都是夏犹清按着他。   夏犹清觉得他这种罕有的小表情特别可爱,灵动又鲜活,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他一下。   “你现在就是。”勾引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都知道意思。   谢秋节没话讲,木着脸转移话题,“你今晚还去健身房吗?”   夏犹清:“不去了,在家陪你。”   谢秋节:“……”   计划更乱了,一步错步步错。   谢秋节劝他,“去吧,锻炼身体。”   “宝贝,昨晚我做什么给你我身体不好的错觉?”   谢秋节:“……”   谢秋节觉得很累。   谢秋节不想说话。   夏犹清又补了一句,“我背上全是你抓下来的指印,脖子都是吻痕,到时候外套一脱,给别人炫耀吗?”   谢秋节:“……”   谢秋节忍无可忍。   最后不管夏犹清有事没事,傍晚五点多吃完晚餐谢秋节给他怀里随便塞了个相机,让他赶紧走,不到晚上不要回家。   生日当天被赶出家门,夏犹清长这么大头一次。   夏犹清拿着相机看着紧关的大门,多少有点好笑,手机震动,是他各种朋友兄弟发给他的生日祝福。   -   夏犹清找了个网吧呆了会儿,然后晚上准时回家,但屋子是黑的。   他开了灯发现谢秋节竟然不在家,谢秋节跑了?就这情况还到处瞎跑?   茶几上一个做地精致漂亮的生日蛋糕。   夏犹清倒也不意外,毕竟是谢秋节本职工作,顺手拿脖子挂的相机拍了几张照。   他刚想给谢秋节发消息问他干嘛去了,门口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他看过去。   谢秋节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红色玫瑰灿烂绚丽,白净皮肤和艳丽玫瑰形成对比,他看着夏犹清笑了笑,朝他走过来。   玫瑰递过来的那刻,夏犹清心都停了一瞬间。   然后他一把拉着谢秋节的手腕拽过来。   目光却压根不在玫瑰上,惊吓道:“宝贝,你打耳洞了?!你这个天气打什么耳洞!宝贝疼不疼,大冬天的你什么想不开,你把我支开就为了跑出去打个耳洞?!”   夏犹清伸手给谢秋节暖右耳,心疼死了,盯着谢秋节的右耳絮絮叨叨,“冷不冷,疼不疼?这个天气你跑出去打耳洞,找罪受还是找死,谢秋节,昨天晚上没折腾够是不是,还有力气跑出去打耳洞,你别跟我说这个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折腾你还是折腾我,这不是惊喜是惊吓,你知不知道发炎了耳朵很疼,冬天打耳洞多冻耳朵!”   “……”   谢秋节笑容逐渐消失。   爹系男友根本不能理解这种礼物。   谢秋节大意了。   “你先看一眼我的花……”谢秋节打断他。   “花有什么好看的。”夏犹清对着他右耳哈了一口气,谢秋节白皙的右耳钉着一枚银色钢钉,生怕弄疼他,夏犹清现在都不敢捏他耳朵。   “我就该在家好好看着你,谢秋节,上次我讲没跟你讲明白?一切伤害你自己的行为,都得先经过我同意,有我允许吗?你就瞎打耳洞,你要真想打,明年秋天再打不行?”   夏犹清怕说多了烦到谢秋节,停了唠叨,又心疼地问,“疼不疼?”   “不疼。”谢秋节木着脸,强行把玫瑰花塞夏犹清怀里,“你的礼物。”   夏犹清这才低头去看怀里的玫瑰花,“怎么想送我花?”   谢秋节记得第一次和夏犹清见证张朝阳两人的爱情,张朝阳说恋爱从一束花开始,没人会不喜欢浪漫和惊喜。   他也记得夏犹清在胡杨林时,送给他一束糖花,他很喜欢也很高兴,所以才想给夏犹清送花。   谢秋节说:“好看。”   夏犹清又忍不住去看他的右耳,“那耳洞呢?”   “你以前说我戴耳钉好看。”谢秋节偏头把右耳的耳洞给他看,“而且我听说,男生打耳洞,左耳是友情右耳是爱情,夏犹清,为你打的。”   只有爱情。   谢秋节送的是自己,是一个印记,代表爱意,不可磨灭。   “还听说,打耳洞的时候要是想着一个人,下辈子,就还能遇见他。”   要是真的有下辈子这种说法,夏犹清一定要记得他为他留的记号,遇见之后,继续相爱。   谢秋节不是个浪漫的人,他想不出送什么礼物,才能表达自己所有心意,只能在自己身上留印记。   夏犹清觉得自己满腔心思全让谢秋节占了,又心疼又感动,避开他的耳垂,忍不住在他耳骨上亲一下。   “宝贝,你怎么这么会。”夏犹清揽他入怀,低头吻他。   一个很纯粹的吻。   两人松开,谢秋节说:“我给你做的蛋糕,你还吃不吃?”   “吃。”夏犹清说,“宝贝,你今天就是给蛋糕下毒我都吃。”   谢秋节:“……”   想太多。   六寸的蛋糕,两人吃不完,于是又给房东送了些,顺便为夏犹清要到一句口头祝福。   因为谢秋节打了耳洞,夏犹清跑了一趟药店买碘酒,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免谢秋节耳朵局部碰水。   睡觉前。   谢秋节的右耳不能碰,左耳被夏犹清不轻不重地揉捏,他看夏犹清一眼,“真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夏犹清笑了笑,“宝贝,我在想,要不我也去打一个吧。”   谢秋节冷着脸说:“不准。”   “这么霸道。”夏犹清看着谢秋节,“为什么不准我打?”   “这样比较独特。”谢秋节说,“以后我耳洞好了,你要给我买很多耳钉,我不想分给你,只想让你给我戴。”   夏犹清唇角忍不住上扬,谢秋节好可爱,连独占的小心思都可爱死了。   “好,我给你戴一辈子耳钉,你以后肯定是最酷的那个老爷爷。”夏犹清轻笑一声,忍不住又去吻他。   -   星城是一个生活气息很浓厚的城市,大街小巷的小吃摊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说不着口音不同的方言笑笑闹闹,年轻人都充满着青春朝气。   不算快节奏的生活,每天不重样的美食,演奏出一曲生活乐章。   跨年夜,在星城永远热烈。   谢秋节说想吃火锅,于是两人便去吃了热乎乎的火锅,鸳鸯锅,一半浓郁高骨汤一半红通通的辣油,锅底不停翻滚冒着气泡。   肥牛和五花肉放下去,不一会儿便能吃,沾着酱料一口吞下简直能香掉舌头。   吃完火锅,夏犹清舀了小半碗高骨汤哄,“宝贝,喝点汤,这全是骨头熬出来高汤,补钙,你别总吃那么辣,容易上火。”   谢秋节说:“吃饱了,喝不下。”   “那歇一会儿,等你喝了汤我们再走。”夏犹清拿手机看时间,时间还够。   橘子洲的烟花在元旦节,所以他们临时计划去世界之窗看跨年夜烟花秀。   谢秋节看着那半碗汤沉默。   觉得自己像是找了个爹。   没法,他只好捧起那碗汤,忽然问夏犹清:“你爸是不是也很唠叨?”   “对啊,你现在才察觉,他没什么距离感,就是个唠叨的老头,阿姨在家天天说他一天嘴个没完。”   谢秋节看他一眼。   觉得这要是真的,那估计是遗传。   谢秋节喝完汤,两人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满城都是新年的喜气,各种建筑挂着大红色的挂饰,屏幕滚动着新年快乐。   他在星城的前两年很少在这种拥挤的节假日出门,所以其实很难感受这外面的热闹。   现在才发觉,这个城市真的很有生活气息。   夏犹清替他裹了裹围巾,顺口夸,“这个颜色真好看,衬你。”   他们两现在戴的是谢秋节亲手织的围巾,喜庆的大红色,尾部有半个白色爱心,下面坠着流苏。   凑在一起时,两个半个白色爱心会拼成一个完整的心。   这还是夏犹清要求的,说这样才能证明是情侣款,而不是织了两条一模一样的。   谢秋节说:“你也好看。”   夏犹清忍不住笑,嘴角上扬,眼眸微弯,苏感拉满。   嘴唇被辣成麻辣色,柔软又性感,谢秋节稍微踮脚快速在他嘴上亲一口。   然后在夏犹清惊愣的目光中,把脸埋进围巾里,耳尖仿佛冒气,混乱地解释:“你嘴这个颜色看起来有点……好看。”   谢秋节实在抗拒不了夏犹清这种苏,感觉夏犹清给他下蛊了一样。   夏犹清好笑捏了捏他的手指,“宝贝,你想亲就亲,我又不会拒绝你,找什么借口。”   谢秋节不说话。   大庭广众之下,他才不想亲。   终于到了世界之窗,却发现里面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女生头上还戴着会发光的耳朵。   明明是拥挤到转个身就可以踩到别人的距离,谢秋节却有些喜欢这种热闹,情侣很多,他和夏犹清混迹在其中也没什么不一样,可以挨得很近,可以手牵着手。   哪怕穿戴着明显的情侣服和围巾,都显得光明正大。   夜色已深,人群拥挤,四周热烈。   谢秋节拿出手机看时间——23:59。   人群攒动,有人已经拿着手机准备录像,谢秋节看见四周人似乎在大喊倒数。   “五。”   “四。”   他的手被夏犹清握紧,他们相视一眼,然后看向烟花燃放的地方。   “三。”   “二。”   “一。”   砰——砰——   谢秋节耳朵忽然响起一点尖锐的声音,脑子疼了一瞬,他皱眉,却听见人们整齐的倒数声。   紧接着,眼前一亮,烟花绚烂地在夜空绽放,他听见砰砰地几声,还有音乐声和人群的欢呼和惊叹。   真实的声音。   好像……不是幻听。   他……好像听见一点声音了……   他不可置信地抓紧了身边的人,偏头去看夏犹清,张嘴正要说话。   夏犹清低下头。   几秒钟的时间,耳朵再次恢复成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谢秋节脸上露出一点茫然。   幻听吗?   可刚才的声音太真实了,他明明听见烟花炸开的声音。   夏犹清担心道:“怎么了,宝贝。”   谢秋节茫然道:“……没怎么。”   夏犹清看他耳朵,伸手给他捂,“是不是耳朵有点冻,所以才不让你冬天打耳洞。”   夜幕之中,无数朵烟花炸开,五颜六色的璀璨,漂亮而短暂,烟雾在夜色缭绕,紧接着又是几束亮光,在空中开花般耀眼,色彩缤纷,还有金光闪闪。   太漂亮了。   好像开出的每一点花火,都会像它热烈烂漫的生命般落在观赏者身上,在这场烟火的狂欢里。   夏犹清在这场盛大的狂欢之中亲他一下,像是众人知晓。   夏犹清带着笑意问:“漂亮吗?”   谢秋节下巴埋进围巾里,点头:“漂亮。”   夏犹清说:“这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西方用来打仗,中国却制成了烟花,从古至今诠释了一句话,我们要浪漫,不要命。”   这是属于中国人的浪漫。   谢秋节认真看他。   他说:“中国人是天生浪漫的物种。”   谢秋节心说,你也是。   你也很浪漫。 第69章 将军山滑雪   元旦节假日,谢秋节闲得慌在家做了提拉米苏和拿破仑蛋糕,和夏犹清租了个摆摊车又去摆摊。   简简单单这么过了几天。   收拾行李带好各种过冬衣服,飞新疆乌鲁木齐转机阿勒泰,落地后租了辆四驱越野车,一路看景一路玩。   抵达阿勒泰将军山滑雪场。   休息了一晚,精神倍好。   从酒店凭滑雪票领取雪鞋和雪板后,两人准备上将军山滑雪。   谢秋节拿着雪板问:“你会滑雪吗”   “不会。”   谢秋节瞥他一眼。   夏犹清笑道:“宝贝,我又不是全能,滑雪还真没练过,你要想学其他的,我还可以手把手教。”   比如摄影、篮球、潜海。   “那我们自学?”   “请个滑雪教练,先把基本姿势学会了,练一练差不多就能跑了。”   谢秋节被哄着多喝了几口姜茶,确认雪服穿戴整齐后才被允许上雪道。   初级滑雪道上,滑雪教练介绍了一下雪板的用法,开始说基本动作要领,“基本站姿是滑雪的基础,站姿不正确对后续滑雪会有很大影响,正确的滑雪姿势是双脚打开,膝盖微微弯曲,背部挺直,滑雪的时候目视前方,手臂放松自然下垂……”   “你们可以先从平行滑行和上坡试一试,单板入门比较难,所以要稍微有些耐力。”   谢秋节点头,按照教练的方法一点一点来,刚学会平行滑行,然后抬头发现夏犹清已经开始学下坡了。   谢秋节:“……”   等夏犹清一个回合路过他时,他忍不住抓住夏犹清,“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夏犹清无辜:“是不会啊,雪道上跑的人那么多,看一看学习上手一试就差不多了。”   滑雪教练目露欣赏,“运动细胞好,上手学这些比较快,其实单板滑雪也不算太难,这么呆上一上午就学得差不多了。凡事都是要多练,估计他明天就能去中级雪道了。”   谢秋节:“……”   夏犹清笑了笑,“宝贝,我运动项目差不多都会一点,运动嘛,相通的,对我来说挺容易上手的。”   夏犹清没有灵感的那段时间里,学了很多运动项目,极限运动也玩得差不多,他运动细胞从小就发达。   谢秋节:“……”   做人不要太攀比,谢秋节劝告自己,这激发不了他男人的好胜心。   于是谢秋节练习得更勤奋了。   练习下坡时,他心里有些慌,虽然知道教练说要放松目视前方,但他肢体不受控制地僵硬,滑得歪歪扭扭。   教练大喊:“注意重心,重心!不要慌!先停,停!平地滑行,有摩擦力自然就停下来了!”   然后就看见谢秋节一个翻身滚了出去,屁股落地,整个人就躺下了。   夏犹清赶紧滑过去,一个平行滑行刹住车,去拉谢秋节,“宝贝,没事吧,屁股疼不疼?”   谢秋节躺着有点起不来,从仰视的角度看夏犹清,可以看见他锋利的下颔线。   “你说什么。”谢秋节坐起来。   夏犹清给他拍拍身上的粉雪,雪质很好,其实摔也不会很疼,但夏犹清刚才看得肉疼,他自己摔是没什么感觉。   “疼不疼,你刚才翻出去差点吓死我了。”   屁股有点疼,谢秋节摇摇头说:“没事,摔一下是正常的。”   教练跑过来说:“滑雪都会摔跤,摔着摔着就学会了,先站起来。”   谢秋节试了一下,站不起来。   他有点尴尬地看教练,“请问怎么站起来?”   “雪板靠近身体,后刃卡进雪里,一个手抓住雪板前刃,另一只手撑地,借助推力起身。”教练说,“先蹲起再站起来,稳住重心。”   -   中午饭点。   “宝贝,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夏犹清及时拽住要下坡的谢秋节。   谢秋节看看他,又看看板,“不饿。”   他只想再练习一下。   谢秋节说:“我现在差不多可以顺畅下坡了,再滑一会儿,就去吃饭。”   夏犹清有点无奈:“那就十分钟,你再练下去待会儿低血糖就犯了,我到时候踩着滑雪板送你去医院。”   谢秋节保证道:“不会,我已经很久没低血糖了。”   夏犹清掏出粒巧克力糖给他,“先吃点垫一垫。”   谢秋节惊讶,“你怎么还随身带糖?”   “习惯了,你不犯低血糖也爱吃甜,还不是从我这里掏糖吃。”   谢秋节把糖吃了,跟夏犹清保证练十分钟就吃饭。   然后踩着滑雪板从夏犹清手里溜走,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抛在了身后。   只专注于脚下的滑雪板,练了一会儿后,他觉得可以试一试了,于是踩着雪板下坡。   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之中,他就像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飞鸟,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却不觉得寒冷,反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兴奋和刺激。   因为是饭点,所以雪场人很少,谢秋节觉得太痛快了。   没有男人不喜欢速度与刺激。   虽然他的刹车还有点不太利索,换刃后推了很远才停住,而且是以一个下跪的姿势。   脑袋直接撞进雪堆里。   谢秋节拍拍头发上的雪,爬起来,紧接着就看见夏犹清滑了下来,一个完美的滑行刹车落在他身边。   谢秋节:“……”   他也好想拥有这种运动天赋。   “没事吧,膝盖怎么样?”夏犹清伸手替他拍雪。   谢秋节:“没事。”   夏犹清脱掉雪板,立在身边,“到点了,宝贝,先吃饭,吃完饭再来玩。”   “嗯。”谢秋节脱掉雪板。   两人坐缆车到山顶小木屋吃饭,里面美食也有很多种选择,还有人弹着吉他。   滑雪很消耗体力,谢秋节和夏犹清两人吃了很多。   吃完后,两人就安静地看着外面的大雪,暖黄色的阳光洒在雪场上,整个雪场仿佛沐浴在金光下。   雪天也如此温暖。   谢秋节忽然感觉手掌心一热,是一个暖热的暖宝贴,他抬头看夏犹清。   夏犹清说:“另一只手拿着这个,暖和。”   谢秋节拿着暖宝贴塞进兜里,好笑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没有言语,却胜过所有。   上了雪场,先是在一个地方坐了半小时看雪,看别人滑雪。   然后谢秋节才开始练习,当他学会了控制方向和推坡时,夏犹清已经在追问教练怎么换刃。   甚至跃跃欲试地想尝试其他酷炫动作和摸雪。   滑了一天的雪,最后,他们还在雪场看了一大片晚霞,橘红色的晚霞漫了满天,像是一场给予冬天的温柔。   晚上回酒店。   两人练了一天的雪,洗完澡终于觉得清爽,夏犹清找前台要了泡脚桶和塑料袋,放热水让谢秋节泡脚。   谢秋节说两人干脆一起泡,毕竟运动了一天,泡脚促进血液循环。   两双脚挤着泡在褐色药水里,夏犹清撸着谢秋节睡裤裤腿,果然看见膝盖一片红。   谢秋节把睡裤往下拉,“就是一点红,其实不疼。”   毕竟滑雪就是摔着摔着就学会了。   夏犹清从药箱里拿出红花油,撸睡裤开始帮谢秋节抹药,“还好药箱里什么都有,虽然不疼也好好爱护你的膝盖,现在是老寒腿没发作,到时候疼起来有你受的。”   夏犹清一边推红花油一边说:“宝贝,我都没让你膝盖跪红,滑个雪你膝盖就这样了,你要我怎么说你。”   谢秋节本来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发觉夏犹清话里有话,木着脸说:“你上次让我跪了。”   夏犹清好笑,“膝盖那不是没红,都没舍得让你辛苦。”   谢秋节在桶里踩夏犹清,“那我求你的时候你不停。”   每次做完谢秋节觉得自己离散架就差那么一点。   “我停了你不是又要说我,宝贝,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夏犹清按摩着他的膝盖,红花油慢慢开始生效。   谢秋节:“……”   算了,说不过,不计较了。   谢秋节的膝盖热乎乎的,脚也是热的,运动一天的兴奋在现在缓下来,只觉得很惬意。   深夜里万家灯火。   一个人,就这么陪在他身边。   无论从哪个细节看,夏犹清都很好。   泡完脚洗漱,窝在床上熄灯睡觉,谢秋节抬眼看他,夏犹清嘴边有牙膏的味道,很好闻。   于是两人交换一个花香薄荷味的吻。   -   早餐是清汤牛肉面,虽然不是新疆特色美食,但却也是新疆人民偏爱的早餐。   用筷子扒拉一下汤面上的葱花和香菜,一口鲜汤下肚,直接熨帖刚苏醒的胃,好像一整天的好心情都从这里开始了。   汤色很清,面条则是柔滑爽口,加一点香醋,更是让人心生愉快。   运动消耗得太快,于是还买了烤包子和奶茶。   烤包子外皮金黄酥脆,泛着光泽,是一个小小的类似枕头形状,内陷丰富,羊肉香嫩汁水丰盈,洋葱清香。   一口咬下去汁水会在口腔四溅,烤包子厚皮的部分也很顶。   谢秋节多看了两眼,忽然说:“这个烤箱就能做。”   夏犹清喝一口奶茶,“你回去想研究一下?”   “嗯,想研究一下。”谢秋节说,上次他看见新疆的巴哈力糕点,也挺想上手试一试。   “那我们回家再试。”   谢秋节吃完烤包子,喝一口奶茶。   新疆奶茶是咸口的奶茶,砖茶与鲜奶混绕,闻起来有茶的清香,入口也有奶香,微咸,但很可口。   或许许多内地人第一口会不太喜欢,因为内地人喝习惯了甜奶茶,谢秋节虽喜甜,但他一向认为不管是甜品还是饮品都有很多种变化。   所以他都接受,甚至新疆奶茶还挺过瘾的。   虽然夏犹清可以去中级滑雪道,但还是陪着谢秋节呆在初级,看谢秋节练习,偶尔上手帮他调整姿势。   谢秋节又一次摔倒后。   夏犹清站在雪板上给他示范动作,“两腿放平,像这样,滑的时候只要看前方就好,宝贝,别撅屁股。”   谢秋节瘫着脸,“我放平了,没撅。”   “那你试一遍,慢一点。”夏犹清说,“我在身后看你动作,拿相机给你录下来等会儿你自己看看,小心一点,别又跪下了你在床上都没这么跪。”   谢秋节:“……”   谢秋节面无表情地拿雪砸他一下,“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夏犹清嘴角勾着坏笑,“别人又不听我们说话,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谢秋节麻了,“我要昨天那个教练。”   这个教练总跟他开黄腔,还拍他屁股摸他胯,一点道德观念也没有。   “那个教练太贵了宝贝,咱们请不起,我都没收你钱,你还这么嫌弃我。”   “……”   谢秋节继续练习,看见录像里自己滑行时姿势慢慢就扭曲了,可能因为有点害怕所以会弯腰。   难怪总不顺滑,还容易摔。   夏犹清指导了几次,帮他纠正姿势,两个小时后,两人去了中级雪道。   第四天,基本上大部分雪道都可以畅通滑行,谢秋节心中有种无比的兴奋和成就感。   第五天,夏犹清去挑战了将军山最陡的佛光大道。   谢秋节看着那么陡的坡心里发慌,再次问夏犹清,“你站着滑下去啊?”   这陡坡程度,就像是跳崖。   夏犹清拍拍谢秋节,“没事儿宝贝,我先试一试,没什么危险。”   看着很危险,要是刹不住车,都能直接一路被滑雪板拖下去。   谢秋节刚才观察了很久,大部分人都是体验一下这个刺激,能站着顺畅下滑的人就不超过一只手,都是坐跪下去或者被迫下滑。   何况夏犹清是个才学几天的新手。   夏犹清要准备下滑,被谢秋节拉住叮嘱:“实在站不起来,你就坐下去。”   佛光大道是有一定危险程度的,谢秋节惜命,还特别惜夏犹清的命。   夏犹清笑笑:“行,宝贝别紧张,我下去试个水。”   说完,夏犹清踩着雪板下去了,先是推坡缓了缓,看着还挺安全。   谢秋节提心吊胆地看着,旁边一众滑雪的人看夏犹清站着滑出一截。   “好有勇气,这么陡,竟然不怕的样子!”   “卧槽卧槽,他还站着,还站得好直!”   “好牛逼,这是专业的吧,他好稳!”   “卡住了,速度降下来了,刹得好稳。”   “弯腰了,他弯腰了,可能要坐下去了,又站直了,感觉有点危险。”   然后谢秋节看着远处那个身影又站起来,但好像没稳住的样子,雪板没控制好,整个人被拖着滑行了一段。   但夏犹清好像偏要站着滑下去。   谢秋节心都揪起来了,大喊:“夏犹清!!!” 第70章 神的自留地   谢秋节咬牙,坐下来,开始借助雪板的力往下滑,其实腿在发软,但还是滑了下去。   他在极速下坡的过程中看见夏犹清,后半段路程夏犹清又站起来而且滑得很顺。   谢秋节松一口气,然后才发现自己也在佛光大道的坡上滑行,他看着脚下的坡度,风从耳边刮过,连忙刹雪板降速。   一直坐到了后半程没有那么陡,他才敢站起来滑,夏犹清刚好站在终点等他。   他在夏犹清面前刹住雪板,语气有点着急,“你不是说好站不起来就坐下去吗!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这么陡!”   夏犹清认错特快,“我错了宝贝,我有把握不会出事的,就一下没稳住,这不是没事吗。”   谢秋节说:“那万一呢?”   “不会,我很怕死的,宝贝我还有你要照顾,肯定不会消失的,我有把握能站着下来,等我再稳一点再来试一试。”夏犹清说完抱住谢秋节,在他背后轻轻拍着哄,“别生气别生气啊,没事了,被我气坏不值得,我错了。”   谢秋节刚才是真的害怕。   看着夏犹清被拖了一段距离,他知道其实只要能刹住雪板,问题都不会太大。   但夏犹清喜欢极限运动,万一他就找死不刹……   谢秋节伸手抱住他,良久,轻声说:“夏犹清,以后别玩极限运动了吧。”   他知道极限运动有好处,不全是危险。   但他还是害怕。   夏犹清拉开他,让谢秋节看他唇语,认真道:“好,我以后不玩了。”   夏犹清精力充肺,除了摄影和旅行,最大的爱好就是尝试各种运动。   他以前玩极限运动也不会太出格,只是觉得找点刺激调剂生活,他不喜欢单调乏味的生活,那没有意义。   他热爱的从来都不是危险,而是生命,有意义的生命。   后来是因为没有灵感,想找点刺激激发灵感。   谢秋节说:“我只想要你健康平安。”   夏犹清的语气很温柔,“我知道。”   他又何尝不是。   -   这几天里。   他们在雪场看了落日和晚霞,夜晚围在篝火旁取暖,看小木屋在深夜留一盏温暖的灯光。   也去玩过雪地摩托,骑着车在茫茫雪原奔驰,将油门踩死,感受着风里的自由与畅快。   还去了可可托海看结冰的河面,一起堆雪人,拍摄白桦林与雪山,可可托海没有海,但也是一份不一样的美好。   夏犹清的相机里全是谢秋节和风景。   有时候夏犹清四处踩点找角度,有时候谢秋节只是陪他坐在一起看雪天的太阳,三脚架支在一旁,阳光温馨舒服。   第七天,夏犹清调试好无人机,带着运动相机,再次挑战佛光大道。   完整顺畅地一路滑下去,甚至后半段还能表演摸雪和720空中转体。   他飞起来的那刻,太阳在他身后发光,沦为衬托,夏犹清踩着雪板如同御剑飞行,明亮炽热,永远耀眼。   独独属于夏犹清的光芒。   然后那个将太阳甩在身后的男人停在他面前,笑得格外灿烂,声音或许是勾人的笑意。   “宝贝,帅不帅。”   他一笑,耳边是鼓点般的心跳。   谢秋节觉得,他可能再也遇不到夏犹清这么明亮炽热又潇洒的人了。   离开将军山,他们自驾开进了神的自留地——禾木。   冬天的禾木,是一个纯白的童话。   这是一个被雪覆盖的村落,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奶油似的白雪,暖色的独栋木屋,还有炊烟袅袅。   一切都是那么柔和、安逸,仿佛岁月都随着禾木一同慢下来。   柔软的大雪没过膝盖,谢秋节走在村子里时,只觉得这里原始又纯净。   他们往要居住的民宿走去,刚到大院的门口,一个灰色身影扑了过来。   “谢秋节!”夏犹清喊。   谢秋节没有防备地被扑进了旁边的雪里,整个人深陷在大雪之中,身前是一团毛绒绒的大狗,特别兴奋地蹭他的脸。   谢秋节并不害怕,反而被大狗蹭得开始笑,摸摸大狗的狗头,“你是哪家的,怎么跑出来了。”   大狗很乖地往雪地里扑,整条狗淹没在雪里,只能看见尾巴在摇晃。   夏犹清赶紧过去拉他,“没事吧宝贝,衣服里进雪没?”   谢秋节被夏犹清拉起来,旁边是一个深陷的人形,他笑着说:“没事,刚才我就很想跳雪里了。”   南方人从来见过这么厚的雪,刚才一路走,谢秋节总有一种想埋进雪里的冲动,很想尝试从高处跳进雪里。   他看向尾巴摇晃的大狗,大狗在雪里一路蹦蹦跳跳地出来,然后蹦到谢秋节腿边,一边蹭他一边小声嗷嗷叫。   谢秋节蹲下来抱住狗,毛绒绒的,还暖和,“这里的动物一点都好乖,一点儿也不怕生。”   刚才两人一路走过来,谢秋节被好几只流浪猫狗蹭过,甚至有一只猫还要往他怀里窝。   夏犹清替他拍身上和围巾里的雪,“宝贝,你怎么这么招狗。”   不仅招狗,还招狗男人。   “不知道,我家以前养的狗也特别喜欢我。”谢秋节抱着大狗蹭,抱狗比抱夏犹清舒服多了。   灰色大狗尾巴晃的厉害,往谢秋节怀里钻。   谢秋节只是笑,然后揉揉狗头,“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嘛。”   大狗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尾巴要摇上天,主动地往谢秋节手心蹭。   “先进屋,宝贝,外面太冷了。”夏犹清拉着谢秋节起来。   谢秋节走进原木小木屋,暖色调,简单又温馨,桌椅都是原木,连灯光都是暖黄色的,就像是生活在简单平淡的原始世界里,远离了城市喧嚣。   谢秋节喜欢这种感觉。   大狗还是很乖地跟在他身边,谢秋节看看狗,又看看忙碌的夏犹清,最后忍不住又去撸狗。   觉得人生的快乐就这么简单了。   收拾完屋子,然后简单地准备点饭菜,两菜一汤,两人一狗,一切简单又美好。   “想不想出去散步?”夏犹清见谢秋节望着蹭完饭就跑出去撒欢的狗,捏了捏他手指。   “有点冷,”谢秋节说,“想躺一会儿暖和了再出门。”   屋子里暖气很暖和,外面却是零下十几度,银装素裹很漂亮,可谢秋节也怕冷。   夏犹清说:“那我们看会儿电影。”   “好。”   夏犹清开电脑随手放了部电影,坐在床上对谢秋节招手,“宝贝过来。”   谢秋节爬上床,被夏犹清抱进怀里,然后两人盖着一层被子,“盖好,刚才被扑雪里冷不冷?”   “不冷。”谢秋节伸手摸了摸夏犹清,又想起撸狗时的手感,隔着一层毛衣戳夏犹清腹肌,“你好硬。”   还是猫猫狗狗软,想怀里抱一只猫。   夏犹清似笑非笑,“宝贝,你指哪方面?”   谢秋节:“……”   “你挺软的,”夏犹清亲他一下,隔着衣服掐谢秋节的腰,“长肉了,抱起来手感比以前好了,宝贝以后多吃一点,别弄得我给你吃不起饭一样。”   谢秋节现在都被他搂习惯了,“我多吃了。”   “嗯,别总吃糖,容易蛀牙。”夏犹清说。   说着,谢秋节瞥见窗台外有一只白猫,是之前路上想窝在他怀里的那只。   他记得老板说,禾木的动物没有主人,每一所小木屋都可以是它们的家,本来他们居住的民宿也有几只猫狗,但可能跑别人家蹭饭然后就被留住了。   白猫隔着玻璃,乌黑的猫眼滴溜溜地看着他,“喵~”   “等会儿,我去把猫抱过来。”谢秋节说着起身,打开窗户将猫咪抱进来,笑着挠了挠猫咪下巴,“你好厉害,竟然找到这儿了。”   “喵。”猫咪往谢秋节怀里蹭。   夏犹清:“……”   谢秋节对他还没有对猫猫狗狗殷勤。   谢秋节抱着猫回到床上,猫咪似乎只是想窝在他怀里睡觉,蹭了两下就开始眯眼睛。   夏犹清不爽,“宝贝,我还不如一只猫?”   “你跟猫比什么,”谢秋节不解,反应过来又有点好笑,“你吃一只猫的醋啊。”   电影继续放映,画面转换。   屋外是绵绵雪山,屋内是喜欢的人和电影,怀里还有一只熟睡的猫。   要是瞬间变老就好了,好像和夏犹清已经过了一辈子。   谢秋节靠着夏犹清,看见电影里的两个主角在吵架,偏过头在夏犹清嘴角亲一下。   然后想转回去继续看电影,被夏犹清大手按了回去,手指浅浅插|入他的发丝,在他唇上辗转厮磨,强势又肆意地入|侵他的口齿。   谢秋节轻哼一声,勾住夏犹清的脖子,跟他接吻。   可亲热的时候又希望永远年少。   “别……别亲了。”谢秋节伸手推他,嗓音含着水汽。   再亲下去就得做点少儿不宜的事了。   谢秋节把熟睡滚到床边的猫咪抱回来,猫咪眯着眼睛一副不太想动弹的样子,“还有猫呢,大白天的。”   夏犹清没说什么,抱住他蹭谢秋节奶白奶白的脸。   顺手撸他怀里的猫,猫毛柔软顺滑,抱着他问:“宝贝,你喜欢小孩吗?”   “怎么了。”   “我不太喜欢小孩,看你这么喜欢猫猫狗狗,你要是以后想领养个小孩什么的……”夏犹清不知道怎么说,谢秋节要真想领养也不能不让他养啊。   谢秋节垂眸看猫,淡淡道:“不喜欢小孩,也不想领养。”   夏犹清倒是有点惊讶,“为什么?”   谢秋节以前就想自己一个人生活,有了夏犹清,就只想跟夏犹清过二人世界,完全不想有另一个人插入他们之间。   小朋友也不行,何况要教好一个小孩太难了。   谢秋节说:“你一个就够了。”   夏犹清笑了,“我也这么想,我照顾你一个人都顾不过来,没心思管别人。”   谢秋节忽然想起以前,夏犹清照顾他跟照顾儿子似的,他曾经还说夏犹清肯定是好爸爸。   其实夏犹清这德行,估计是忙工作要自由满世界乱跑,把孩子丢给夏父带,跟他爸一样。   “那你以后当爸爸的机会没有了。”谢秋节看着他,声音平静。   夏犹清唇角微勾,凑近谢秋节,俊朗的五官仿佛蛊惑人心,笑得不怀好意,“宝贝,你要是愿意,床上叫我几声我也应。”   谢秋节:“……” 第71章   在禾木的日子极为平淡又舒适。   起床后,两人对着镜子一起刷牙洗脸,做一个简单又丰盛的早餐,炊烟从屋子里飘出去。   每一个冒着炊烟的木屋,就是这个村落苏醒的标志。   他们居住的院子有一个非常大的秋千,面对着落着雪的白桦林,有时还能看见牧马人从林中穿梭而过。   谢秋节很喜欢坐在秋千上荡,赏着风景或者发呆。   周围的木屋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像是棉软的奶油,还有大朵大朵的雪蘑菇,对面的白桦林和雪山如同一副沉寂的水墨画,诗意美好。   就在秋千上这么荡啊荡,所有事物都静了下来。   忽然感觉脖子上被围了块围巾,谢秋节回过神,仰头看夏犹清,“修完图了?”   “嗯,修完了。”夏犹清替他裹好围巾,“外面这么冷,围巾和帽子都不戴是等着感冒?”   谢秋节:“忘记了。”   夏犹清将米白色的帽子往谢秋节头上戴,看见他的耳钉,又问:“耳朵冻不冻?”   谢秋节摇头,“不冻,本来想进去拿的,在秋千上不想挪。”   荡秋千会上瘾,何况外面的世界真的很漂亮,只是望着雪山和白桦林都能这么呆上一上午。   夏犹清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塞自己兜里,“宝贝,手好凉。”   谢秋节和他胳膊挨着胳膊挤在秋千上,忽然问:“你以前在一个地方坐一整天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嗯。”夏犹清点头,“这个世界很漂亮,很多风景都值得记录。”   “我也觉得。”   两人牵着手望着雪山和白桦林,就这么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消耗半天,却不觉得浪费。   任何美好事物都不叫浪费时间。   -   在小木屋喝奶茶,看新疆姑娘跳舞,听他们弹一曲冬不拉。   去百年老屋看老照片和老物件,陈列着神秘图瓦人的历史,都是来自远方的故事。   还有晚上十点属于禾木的日落、从雪山升起的月亮,和迎着灯火回家的马拉爬犁。   遇见一群一同在禾木旅行的陌生人,偶尔一起做饭,相约着打雪仗和看日出。   好像真的生活在这里一样。   他们今天准备在冰面上吃火锅,大家一同买了菜,谢秋节裹了好几个糖葫芦插在雪地里冻。   “陈潮生,五花肉,丢进去煮一煮,我这边够不到。”戴着粉色帽子的女生一边喊一边在火锅里烫毛肚。   “好,我多下几个进去。”男生应道,扭头问身边谢秋节,“谢秋节,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丢进去。”   谢秋节说:“你随便放,我不挑。”   陈潮生笑道:“你好容易养活啊。”   “他确实很容易养。”夏犹清夹出两块肉放谢秋节碗里,“宝贝,吹一吹再吃。”   陈潮生:“……”   众人便发出善意的笑声,另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女生看着两人笑,顺口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呐,感情好好。”   谢秋节说了个估计值,“两个月吧。”   原来才两个月,他总有种好像喜欢了很久的错觉。   “难怪感情这么好,热恋期啊。”粉色帽子女生张萌说,“你们是在工作了吗?谢秋节你看着好像大学生,很年轻。”   谢秋节的脸在光下散发着奶白色莹润的光泽,眉眼如画,隔着火锅缭绕热气看他像是晨起薄雾缭绕的雪山。   他吹了吹肉一口咬下,没注意众人的话。   夏犹清语带笑意替他回答:“他长得年轻,我们工作好几年了。”   谢秋节喝下一口浓郁热汤,整个人都暖和。   “诶,我还以为他也是学生呢,”陈潮生惊讶道,“我学校放假放得早才有时间出来转一转,你们工作不忙吗?”   “不忙。”夏犹清夹起五花肉,沾上碗里的酱料,一口吞下。   “突然发现我们挺忙的,”黑色羽绒服的女生说,“以后忙着毕业论文,毕业即失业,还要忙着找工作,我学计算机现在敲代码天天熬夜掉头发,到时候进了公司还不知道怎么秃。”   陈潮生端着碗笑,“那我还好,我已经保研了,基本就是在组里做科研实践。”   科研。   跟夏犹清的爸一样。   谢秋节忽然扭头问陈潮生,“能问一句你学什么吗?”   “近代物理。”陈潮生不明所以。   谢秋节端着碗,眼睛亮了一下。   好酷,学物理,他以前喜欢的科目。   “你们喝酒吗?”另一个男生王眉问,“都是暖热的,啊这个毛肚老了,没烫好。”   张萌说:“给我来一杯,谢谢,火锅配酒,绝美。”   “我就不用了,酒量不太行。”黑色羽绒服女生拒绝道。   王眉看向夏犹清两人,“夏犹清,你们要吗?”   “一杯就行,他不喝。”夏犹清接过酒,一转头,谢秋节跟陈潮生谈物理谈得起劲,虽然谢秋节是在听。   夏犹清:“……”   夏犹清拍了拍谢秋节,“宝贝,你去看看冰糖葫芦好了没,我不太懂那玩意,等会儿冻过头就不好吃了。”   “哦,好。”谢秋节放下碗,发现冰糖葫芦已经冻好了,于是拿回来,却看见自己的位置被夏犹清占了。   “你怎么坐这了。”谢秋节举着冰糖葫芦问他。   夏犹清:“那边有火锅热气,没这么冷,你坐我位置吧。”   谢秋节狐疑,都是露天,有什么区别。   他拿着冰糖葫芦分给众人,“糖葫芦已经冻好了,你们可以试一试。”   “哇谢秋节,我发现你做东西真的好棒,你做饭也很好吃。”张萌夸道,“而且上次那个奶糕真的好香!”   陈潮生看着夏犹清两人,忽然说:“总感觉你们很眼熟,是不是哪里见过你们啊?”   张萌赞同地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哪里见过一面一样,但你们这颜值吧,出挑到明明又没碰到过。”   谢秋节:“……”   谢秋节并不希望他们能记起来什么,怪尴尬的。   另一个男生叫王眉,王眉喝完酒后仔细盯着谢秋节,看看谢秋节又看看夏犹清,想起上次谢秋节做的奶糕。   忽然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灵光一闪,拍了下手惊喜道:“你俩!你俩是不是在西安那两个?!”   他这么一说,张萌也想起来,“那个穿汉服的?我记得穿汉服两个帅哥也是你们这身高差,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夏犹清他五官辨识度比较高,我刷到过!”   谢秋节面无表情道:“可能是长得像。”   夏犹清看着他否认觉得有点好笑,没作声。   虽然夏犹清挺有名气,但其实他们旅行这一路并没有什么人认出他们,夏犹清向来喜欢村落和广阔天地,能碰到认识他的人很少。   他更喜欢那种随时认识新朋友的状态。   但这几个都是年轻人,网速比较快,所以可能多多少少刷到过一些。   “我说的不是那个,”王眉说,“我是西安的,我记得他们,他们在西安夜市摆过摊,我前女友特别喜欢那里的糕点。”   王眉是个有故事的人。   陈潮生拍拍王眉的肩安慰,“兄弟没事,分手是为了碰到更好的人。”   “还好吧,都过去了,可能就是感情慢慢淡了,但是谈了三年就那么分了,刚开始还挺难过的,有点不舍得。”   “舍不得曾经在她身上付出的时间,舍不得曾经一起美好的回忆,但我也知道,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时间是最温柔也最残忍的。   两个人在一起都是相互的,舍不得曾经在对方身上付出的时间与感情,但不爱就是不爱了,最终走到这个结局也没有办法。   众人看着王眉,一时没有言语。   王眉喝了口酒,淡然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但是谢秋节,你们是在西安摆摊吧,我记得那个叫夏秋点心摊,这一听都像你俩的,不可能这么巧吧。”   谢秋节无奈点头:“嗯,我俩的店。”   在众人说话时,张萌扒拉着手机终于找到当初的视频,仔细对着两人看,激动道:“我就说!这就是他们俩,第一次看见夏犹清我就总得眼熟,秋节可塑性强,有点没认出来,你们看,是不是就是他俩?”   谢秋节瞥见视频里一身青衫的自己和官服夏犹清。   这么一想,觉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好像才十月。   可又觉得,明明和夏犹清认识都还在昨天。   众人惊喜地拿着手机对着他们看,最后被夏犹清闹了过去,继续开开心心地吃火锅。   吃完火锅早已傍晚,路灯发出的光照亮了路。   两人牵着手回到温暖的灯火之中。   -   翌日。   简单吃了个早饭,撸会儿猫狗,谢秋节抱着猫,看猫蜷缩在他怀里。   猫咪舔了舔自己的毛,然后半眯着眼睛打了哈欠。   谢秋节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夏犹清给他揉着腰。   谢秋节半眯着眼睛点点头,没骨头似的靠上夏犹清的肩,“本来睡得就晚,你还偏要把我拽起来吃早餐。”   “宝贝,你以前生活作息可健康了,现在学会了赖床,吃个早餐都得哄,”夏犹清有点好笑,“怎么在一起后,咱俩跟换了个人一样。”   夏犹清以前工作经常熬夜习惯了,早餐经常是谢秋节去敲他的门,他才爬起来吃。   谢秋节有点幽怨地看他,“那我以前晚上也不会睡这么迟,你非得折腾那么久。”   “谁让你那么缠人。”夏犹清说。   谢秋节:“……”   明明是他醋意大,他当时就和陈潮生聊了会儿物理,紧接着被支开了。   结果回家,夏犹清这狗男人还偏要说他盯着别人看。   狗男人精力充肺,谢秋节有点吃不消。   不想揪着这种无聊的话题了,谢秋节木着脸道:“好困,睡个回笼觉吧。”   夏犹清:“嗯。”   谢秋节把睡觉的猫咪放到床尾去,床尾还趴着一只胖橘猫打盹,毛茸茸的脑袋拱着被角。   床下的地毯趴着之前那条扑他的大灰狗。   一屋子的人和猫狗都被瞌睡传染似的。   夏犹清垫了垫枕头,谢秋节趴进他怀里手摸着他喉结,喉结附近有一个浅浅的吻痕。   谢秋节喊他,“夏犹清。”   “嗯。”   谢秋节轻声道:“我在书上看过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夏犹清应道,大手撸着谢秋节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宝贝,不是困了吗。”   “现在有点不太困。”   很奇怪,有时候坐着明明很想睡觉,一躺进被窝里反而精神了。   “你先听我说。”谢秋节仰头看他。   “好好,你说。”   “书上说,人在恋爱时会分泌一种关于爱情的激素,但这种激素最高浓度只有六个月到四年,那就是一次恋爱的时间。”   夏犹清:“宝贝,你想表达什么?”   谢秋节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他就是想起昨天王眉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想起张萌说难怪感情好,热恋期。   谢秋节垂眸,淡声道:“大部分的感情都不会长久,夏犹清,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例外。”   他不想有一天很淡然地说结束。   谢秋节是抱着长久的心态开始的,他怕恋爱的时间过去,最终还是逃不过分开。   夏犹清没说话。   谢秋节又说:“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长久,也没有承诺。”   夏犹清轻笑一声,目光里是溺人的温柔,“谢秋节,记得我在巴音布鲁克的天台说过什么吗?”   谢秋节思考一会儿。   夏犹清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连承诺都藏在细节里。   谢秋节亲他喉结一下,“我也不会离开你。”   夏犹清反而笑了,敲了一下谢秋节的头,“谢秋节,笨死了,你对我的滤镜什么时候去掉。”   “有时候,男人的话不能全信懂不懂?我希望你用十年几十年去看我的行动,看我这个人,看我是不是真的在努力和你走长久,而不是我说一句话你就相信。”   “我不喜欢承诺是觉得太长远的承诺就像画大饼,你听的时候觉得高兴,但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就会对我失望。这些失望慢慢积攒多了,你总有一天受不了会离开的。”   “大部分的甜言蜜语都是哄人的,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人心会变,只有时间和行动才会告诉你这个人值不值得,我值不值得。”   谢秋节:“……”   谢秋节默了默,抬头问他,“你是在教我怎么防范你?”   “……”夏犹清神情透出些许无奈,“不是防范我,是不要太注重我说什么,而是看我做什么,宝贝,我和你在一起不是靠说瞎话把你骗过来的。”   要是靠说瞎话,夏犹清这张嘴都可以骗几百个谢秋节了。   可是夏犹清做得很好了。   谢秋节能看见他细节里的太多深情和在乎。   两人相视。   谢秋节忽然在夏犹清这几句话里,明白他的意思,他很认真地在想和他过好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书里还有一句话——虽然人不是长情的生物,但我将违背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我知道了。”谢秋节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困了,想睡觉。”   夏犹清将他揽到身上,搂着他的腰轻轻拍,哄人似的,“嗯,睡吧。”   温暖的木屋内,猫狗酣睡,和喜欢的人相拥而眠。   屋外皑皑白雪好像吞噬所有了声音,阳光洒落在窗外的雪山,白桦林的雾凇晶莹剔透,牧马人迎坡而下。   这山川如酒,敬旷世温柔,至死方休。 第72章 神的后花园   “宝贝,多带点暖宝贴。”   谢秋节看着自己手里十个暖宝贴,“应该够了吧,一个可以用好几个小时。”   夏犹清一边往两人鞋里塞发热鞋垫,一边跟他说:“那边零下三十度,很冷的,等会儿出门你先在身上贴几个。”   零下三十度。   这是个什么概念,谢秋节觉得过去哈口气都能结成霜。   于是默默往背包里又多塞了几个救命的暖宝贴。   夏犹清将其他东西准备好,放入车里,检查自己的相机和无人机,还有移动电源。   最后检查谢秋节,揪着他在身上贴暖宝贴,拿着护膝保暖套哄他:“宝贝,快来,裤子脱了,把护膝穿上。”   谢秋节看着两条像丝袜一样的东西,心生抗拒,瘫着脸道:“我穿了秋裤。”   而且还是加绒加厚的。   夏犹清把人抓住,“那边冷,多穿点总没有坏处。”   “不冷。”   “屋子里有暖气,当然不冷,你一出去到时候膝盖就疼了,先把护膝戴上。”   谢秋节又瞅两眼。   真的好像女孩子的半腿袜,他都怀疑夏犹清有某种变态想法。   “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真的是护膝,前几天你睡不着说膝盖有点疼我才买的,到时候你去那边,气温更低,膝盖更疼。”夏犹清又好笑又无奈,“宝贝,你要是不穿那我就一个人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行吗,反正王眉他们都在,还有人给你解闷。”   “……”   谢秋节被他抵在角落,被搂着腰,妥协道:“我自己去厕所穿。”   “去什么厕所,男朋友干嘛用的,”夏犹清掐着他的腰将人抱起,“你哪儿我没见过,我帮你穿。”   谢秋节身子突然腾空,小小惊呼一声,双腿顺势盘住他的腰。   谢秋节:“……”   谢秋节认命地被人扒了裤子,室内不冷,夏犹清手碰上来却显得有些凉。   露出来的两条腿竹子似的笔直,白皙修长。   其实谢秋节的腿是有肌肉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锻炼之后多了些力量感。   “宝贝,你腿好白。”   他就知道。   谢秋节木着脸轻轻踹他,“你还穿不穿,别说骚话了。”   夏犹清笑了笑,给他戴上保暖护膝,“夸你也不许啊。”   “……不许。”   两条腿戴上护膝,一黑一白对比特别明显,肤肉细腻白皙,羊脂玉一般的漂亮,稍微用力些便能留下一个浅浅指印。   夏犹清把玩着他的小腿看了片刻,“宝贝,有兴趣穿裙子吗,等夏天我就不用找女模特了,你一个人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谢秋节:“……”   滚。   谢秋节没忍住,踩了他一脚。   这种力度就跟小猫挠似的,夏犹清心里痒痒的,但还是帮他穿戴整齐了。   两人准备齐全,开车出发,驶向喀纳斯,一个被誉为神的后花园的地方。   车里的一个小时,谢秋节觉得自己差点热昏过去,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下车,就有一只撞到他腿边的小狐狸,谢秋节拿着吃的喂它,小狐狸还让他摸它毛绒绒的尾巴。   他们沿着狐狸的脚印走到喀纳斯湖。   水雾缭绕,如同仙境,湖边雪蘑菇成群,湖面水汽氤氲,湖水清澈见底。   对面的雪山染上阳光,河岸的枝头挂满雾凇,冰晶被阳光照得透明。   简单的素描勾勒,泼墨般的山水画,是喀纳斯。   他们是误入仙境的记录者。   夏犹清举着相机,随手一拍都是大片。   而谢秋节是水墨画里唯一的亮色,那张清雅漂亮的脸裹在红色围巾里,干净透亮,眉尾的墨点仿佛融入这副画里。   “我想拍你。”谢秋节说。   夏犹清笑了,“宝贝,你想怎么拍,需要我摆什么姿势配合。”   “不用,随便站着就行。”   以前夏犹清教过他这种相机怎么用。   谢秋节举着夏犹清的相机,镜头里的夏犹清眼睛会笑,肆意又明亮。   背后的雪原一片白茫茫,林间稍动,似乎有风吹拂。   咔擦。   画面定格。   夏犹清朝他走过来,“宝贝,怎么样?”   谢秋节将镜头画面给他看,“你看。”   夏犹清好笑,“我是问你觉得你拍得怎么样。”   “挺好看的。”谢秋节说。   这个地方,风景本就好看,人也好看,自然是不错。   “风景好看,还是人好看?”   谢秋节睨他。   夏犹清又问:“我技术好还是你技术好?”   好耳熟的话。   谢秋节一时没说话。   夏犹清凑近他,笑意撩人,“怎么不说话,问你呢,谁技术好。”   谢秋节木着脸,声音毫无感情,“你技术好,你哪哪都技术好,满意没。”   夏犹清笑意更甚。   两人徒步去观鱼台,走在雪原时仿佛画中人,从观鱼台俯视喀纳斯湖,仿佛是这个水墨世界的一抹蓝,透彻而漂亮。   夏犹清控制着无人机飞上去,所有风景尽收眼底。   月亮湾上一片白雪皑皑。   -   他们租了一间喀纳斯的小木屋。   谢秋节帮他支好三脚架,夏犹清调角度高度,看了看时间,准备拍一个延时摄影。   这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气温更低,谢秋节说话时的雾气都能在睫毛落下霜,手机也被冻关机。   “进屋去,宝贝,太冷了,你头发都结霜了。”   “再看一会儿。”谢秋节摇摇头。   然后他看见夏犹清头发两边也凝结成霜,像是两鬓斑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谢秋节蹲在相机旁边,一蹲下,旁边的两只猫咪趁机而上窝进他怀里取暖。   刚才谢秋节看它们冻脚似的踩着自己尾巴取暖,就觉得很可爱。   谢秋节撸了撸毛,有点好笑,“你们干嘛不进屋啊,外面冻脚。”   夏犹清帮他稍微弄了弄头发,“宝贝,你在说自己吗?”   明明外面冻得厉害,非得呆在屋子外。   谢秋节抬眼看他,“我说猫。”   夏犹清说:“我说你。”   夏犹清蹲在他身边,怀里也跳进一只猫,两人就这么蹲在雪地里。   蹲久了便把猫咪放进屋子里,站在小木屋门前看着喀纳斯的天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天边意料之外地出现晚霞,玫瑰色的晚霞染了整片天空。   喷薄的霞光,玫瑰色调的的绚丽灿烂,余晖如焰火,温暖地落在整个喀纳斯。   谢秋节抬眼看着远方,他眉尾的墨点被晚霞的绯色勾勒得无比漂亮,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夏犹清牵着他的手,两人就这么望着这片极度温柔的晚霞。   如同时间静止。   良久。   谢秋节神情平静,忽然轻声问:“夏犹清,你觉得摄影是什么?”   摄影,是一个定格的瞬间。   夏犹清没说,反而去调三脚架,保存住这个延时摄影,调快门光圈和各种参数,然后对谢秋节招手,“宝贝,过来。”   谢秋节疑惑站过去。   镜头对准他。   夏犹清摁了自动拍摄倒计时。   9……8……   夏犹清抬脚朝他走过去。   6……5……   谢秋节看见他说,“摄影,就是从时间中截取一个瞬间,这一刻,就成了永恒。”   2……1……   话音落下,夏犹清偏头吻了上来。   他们的身后是一整片绚丽璀璨的玫瑰色晚霞。   快门声响。   这一刻定格,是一瞬间,也是永恒。   这就是摄影的意义。   -   后来他们还在小木屋前看了星空,拍这里明亮如碎钻的星星。   看过神仙湾的晨雾、卧龙湾碧蓝的湖水。   也牵手淋过同一场落雪。   逛完后花园,也去过白哈巴村,同哈萨克人一起生活。   在北疆生活半个多月后,临近春节,谢秋节才与夏犹清一起飞回星城,然后坐高铁回夏犹清的老家。   谢秋节在这期间一直很紧张,他其实多少有些退缩心理,聋了以后太久没和长辈有接触了。   下了高铁站,准备换乘客车。   谢秋节站在陌生的街头,总希望这客车来得再慢一些,他有些不太敢去夏犹清家。   “别紧张宝贝,我爸又不吃人。”夏犹清拍拍他安抚,“你先看着行李,我去前面看一看。”   谢秋节心不在焉地点头。   怎么可能不紧张,谢秋节心想。   就算他爸接受夏犹清带男朋友回家,也不太接受男朋友残疾吧。   他性格这么闷,不太讨长辈喜欢,买的东西也不是卫星探测器,夏犹清他爸到时候肯定是虽然对他不太满意,又不好意思说他什么。   谢秋节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手里被塞了两个热乎的玩意。   是烤红薯。   夏犹清被烤红薯烫热的手指摸了摸他耳垂,“宝贝,暖和吗,烤红薯抱着暖手。”   谢秋节一愣,“你去哪买的?”   夏犹清说:“车站对面有一个奶奶的红薯摊,她在这儿好几年了,跟我认识,于是我把最后两个买完让她赶紧收摊回家了。”   然后夏犹清开始说这个城市的变化,说车站以前怎么怎么样。   还说上次被夏父逼来相亲,就是车站不远的饭店。   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却在夏犹清有声有色的描述中,谢秋节好像曾经来过这个城市一般。   夏犹清在用自己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告诉他不用紧张。   最后他还说:“宝贝,以后你要是不想来就不来了,就这一次,让我爸他们见一见你行吗,好歹让我把你介绍给家里人,过完年你要是想走我立马带你走。”   谢秋节伸手抱住他,埋进夏犹清怀里。   他闷声道:“我挺想来的,只是怕你爸不满意我,我不太讨喜。”   他其实很想来看一看夏犹清长大的地方。   “胡说什么,”夏犹清抬着他下巴,让他看着,“你可讨喜了,没有人比你更招人喜欢了。”   谢秋节缓缓笑了,“明明你对我也有滤镜。”   夏犹清揉揉他的脑袋,“这不是滤镜,你最招我喜欢。”   客车到站,夏犹清提着行李箱,“宝贝,拿好行李,上车了。”   “嗯。”谢秋节带着行李上车,手里捧着两个烤红薯暖手。   不紧张。   如果他爸不满意,他就先跟人说声对不起,然后带着夏犹清私奔。 第73章 见家长   傍晚。   谢秋节站在一家两层的咖色小洋房前,半开放式的院落。   昏黄灯光下,一眼能瞥见里面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旁边种了点葱蒜和花花草草。   谢秋节停住脚,“你家?”   “对啊,我家,我爸平时也不在老家,都是过年才回来住一住,他说乡镇空气好,以后退休了还能去理一理我爷爷的地。”夏犹清一边推着行李箱往里走,一边道:“阿姨平时就跳跳广场舞打一打牌,养点花花草草,放心,他们都挺亲和的。”   谢秋节沉默。   他忽然想起谢秋季了,谢秋季家里还有他的一间房,前不久还问他回不回家过年。   谢秋节跟着往里面走,突然扑腾扑腾地跳出来一条小狗,棕色毛发,中华田园犬。   小狗特别欢喜地蹭了蹭他,一边嗷呜嗷呜地叫一边围着他尾巴摇个不停,仿佛迎接他回家似的。   谢秋节问:“你家怎么还有狗?”   问完瞥见家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人长得很显年轻,身上还围着块围裙,似乎是正在做饭匆匆忙忙出来的。   夏父说:“小秋是吧,哟,拿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吃饭没,你们说还有二十分钟,这菜还没做完,来来来先进屋,等一会儿就能吃个热乎饭菜了。”   谢秋节:“叔叔好……”   “诶好好。”   女人也是很亲和的长相,带着些朴实,笑呵呵道:“来来来,小秋,长得比照片上好看多了,干净漂亮,犹清眼光向来不错,坐一路车累坏了吧,快进来坐一会儿,我帮你拿行李。”   谢秋节手足无措地拉着行李箱,“阿姨好……我、谢谢阿姨,太重了,我来提就好。”   “我来我来。”夏父笑着接他的行李,“小秋手里怎么这么多东西。”   谢秋节被拥着带进了家门,他回头看夏犹清,满脸无措,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犹清看着他爸和阿姨带着谢秋节就走,仿佛那位才是亲儿子一般,有点好笑地喊:“爸,你怎么不帮我提行李。”   “爸什么爸,自己长手干嘛用的,拿个行李还要喊我,你还以为自己三岁。”夏父一边提着谢秋节行李一边说,余光都没给夏犹清一个。   然后小狗崽子围着他转了两圈,也跟在谢秋节身后走了。   夏犹清:“……”   谢秋节才是亲生的吧。   谢秋节抠着手指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桌前放着瓜子和水果。   夏犹清懒懒散散地凑到他身边,在桌子底下牵着他的手搓了搓。   “那个,小秋,你先坐着吃会儿水果,等会吃饭。”夏父看着两人,然后又进了厨房。   “……好。”   谢秋节觉得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   夏犹清随手剥了个橘子,“宝贝,吃橘子。”   女人看过来。   谢秋节心里紧张了一瞬,在夏犹清手心挠了一下。   明明进门前他跟夏犹清说,别这么叫他,夏犹清家里人听见怪尴尬的。   女人反而笑意更深,带着姨母笑看他,“小秋,你们是直接从新疆过来的吗?”   谢秋节不安道:“嗯。”   然后他就没话了,他实在不是个会聊天的人。   “坐这么久的飞机和客车肯定累了,放松点,就当自己家一样。”女人似乎看出他很紧张,笑了笑道:“我去厨房帮犹清他爸看一看菜,你们先聊着。”   张小凤进厨房,一边剥橘子一边对夏父笑说:“小秋好乖,长得是真好看,真不错,刚才犹清叫他宝贝,听得我心花怒放,甜死人了。”   夏父翻炒着锅里的菜,“人孩子看着紧张死了,你先别逗他,脸皮薄,以后跑了可急死我,夏犹清这臭小子好不容易带个人回家,我就怕小秋跑了,他一个脑抽剃头当和尚去。”   “都跟你说了不要老逼他相亲,对象肯定是要找自己喜欢的。”张小凤说,“看看小秋多好,就是太乖了,怕犹清欺负他还不敢说,这么把小秋留咱家不好吧,人家也要回家过年。”   夏父道:“我问过那臭小子了,他说小秋家里有点事,不回家过年,这才让他带回来看看,一个人在城市过年那多孤独,饭都吃不饱,瘦得都没点肉。”   说完,夏父将菜装盘,叹了口气,“就是太乖了,怕以后制不住夏犹清这四处跑的狗崽子。”   要不是两人不能领证,夏父甚至想鼓励两人过两天就去领证。   总得有个人拴着夏犹清才好。   -   谢秋节心里松一口气,有点埋怨似的看夏犹清,小声道:“不是说好别那么喊我么。”   “我可没答应,宝贝,我都喊习惯。”夏犹清往他嘴里塞瓣橘子,“吃橘子,别紧张,阿姨人挺好的,不是白雪公主的后妈。”   谢秋节忽然感觉有东西拱自己的腿。   是那只棕毛小狗崽。   他低身摸了摸狗头,小狗崽这个年纪特别活泼,见谁都亲。   谢秋节说:“你没说你家养狗啊。”   夏犹清喊了一嗓子,“爸,咱家什么时候养的狗?”   “喊什么喊!”夏父从厨房探出个头,看见谢秋节在撸狗,脸色又柔和起来,笑道:“小秋喜欢狗啊,这不就是半年前我捡的那只,不是你阿姨跟你说过吗。”   谢秋节撸狗的手僵硬住,一瞬间挺直脊背坐直了。   夏犹清天天在外面跑,什么事过两天就忘了,仔细看了看,实在没认出来这是以前那只脏兮兮的灰耗子。   夏犹清解释:“宝贝,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这狗崽子,我爸以前捡回来的流浪狗,没想到现在长得还挺好。”   谢秋节尴尬,“……哦。”   猫狗这种生物向来都比较亲谢秋节。   但撸狗也逃避不了尴尬的吃饭环节。   谢秋节端着碗,看着眼前这一桌自己偏爱的菜,夏父厨艺似乎还不错,至少这一桌子菜看着很有食欲。   夏父:“我就偶尔下厨,小秋你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谢秋节端着满满一碗排骨,吃了块排骨,夸道:“叔叔做的很好吃,排骨很香。”   夏父瞬间就开心了,“你喜欢就行,多吃一点,你看着太瘦了。”   谢秋节:“谢谢叔叔。”   就这么吃点饭聊会儿天,谢秋节倒是慢慢适应这种感觉了,吃完饭,他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看电视。   夏父喊夏犹清,“夏犹清,你自己房间去收拾一下。”   夏犹清房间里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在哪个位置就必须在哪个位置,所以夏父从来不帮他收拾房间。   夏犹清提着行李箱往二楼搬,“知道了。”   “那个,我也去帮忙收拾吧。”谢秋节站起来。   夏父看着谢秋节,“也行,两个人整理快一些。”   -   谢秋节放松了下,环顾夏犹清房间。   角落放着两个篮球和一堆鞋盒,书桌是各种各样的书和高中课本、照片,还有游戏机和几个镜头。   鞋柜全是五颜六色的鞋子,仿佛一个行走的商标。   墙面贴着几张有关篮球的海报。   甚至还安装了一个投影仪,坐在床上就能看电影。   很夏犹清的风格。   整体很整齐,也就是衣柜稍微乱了点。   “宝贝,还紧张呢。”夏犹清伸手将人拽进怀里抱住,摸摸谢秋节后脑勺。   谢秋节的头型很圆,很标准的颅骨,只看他后脑勺就觉得特别可爱。   谢秋节埋在他肩上,“没那么紧张了,你爸和阿姨人都很好。”   只是谢秋节已经很久没有接收过来自长辈的好了,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夏犹清亲了亲他额头。   两人安静抱了会儿,然后把房间整理干净。   谢秋节问:“我跟你睡吗?”   “对啊,不然你想自己一个人睡?”夏犹清在床上放两个枕头,“宝贝,一个人睡太冷了,我身上暖和。”   谢秋节:“那个……你爸他们……”   “我爸高兴得很,”夏犹清说,“他今天一整个晚上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看见我把你带回家了,他高兴都来不及,你睡我房间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谢秋节晚上没那么紧张时,围着炉子旁陪着夏父和张阿姨说了会儿话,虽然是问一句答一句。   夏家似乎经常有人来玩,一个晚上好几个人来问张阿姨打不打牌,张阿姨只是笑着说今天不打,那些人夸几句谢秋节好看便回家。   谢秋节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时,下意识地往夏犹清怀里蹭了会儿想继续赖床。   又感觉地方不对劲,睁开眼,拿手机看时间——早上七点。   他现在在夏家。   不能给夏父一个他很懒惰的印象,于是爬了起来。   夏犹清怀里空了,嗓音里是没睡醒的低哑:“宝贝,干嘛去。”   谢秋节穿上拖鞋,穿戴整齐,“做早餐。”   “宝贝,再躺一会儿,不用起那么早。”夏犹清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谢秋节问:“你家早餐一般吃什么?”   “可能是面啊、粥啊、饭啊之类的吧。”夏犹清在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工作之后,每次过年回家醒来基本可以吃中饭。   和谢秋节合租的那段日子,在一定程度上稍微调整了他的作息。   谢秋节看着他,“你以前是不是都不吃早餐?”   “嗯。”   谢秋节:“对身体不好,你熬夜也特能熬,以后十二点前必须睡觉。”   夏犹清半睁着眼睛笑:“宝贝,夜生活不过了?十二点就睡,咱们是准备吃斋吗。”   谢秋节:“……”   “你先躺一会儿,我给你煮碗面。”谢秋节不太想搭理他的骚话,裹好衣服往楼下走。   谢秋节刚走进厨房,碰到正在厨房煮面的夏父,夏父很自然道:“小秋,起得好早,饿了?夏犹清醒了没?”   谢秋节:“他醒了,叔叔要不我来煮吧。”   “诶不用不用,我煮就好,马上就好了,是不是饿了,你去客厅看看有什么东西垫一垫,顺便把夏犹清喊起来一起吃吧,我们都喊不起他。”   夏父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知道他以前工作辛苦,想着让他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现在明明挺闲的,回家每次都起不来吃早饭,熬夜倒是能熬到大天亮。”   其实夏犹清现在有时候还是很忙,商业拍摄时连夜修图也常有。   谢秋节觉得这种唠叨还挺亲切的,一点距离感也没有,心想,果然是遗传的。   只不过夏犹清还是没他爸话多。 第74章 除夕夜   谢秋节点头:“那我去喊他起床。”   “诶行,面马上就好了。”夏父扭头应道。   谢秋节发现夏父和张阿姨每次说话时,都会让他看着正脸,可能夏犹清跟他们说过他耳聋的事。   挺好的。   谢秋节出厨房,碰到张小凤,张小凤笑了笑:“小秋,起这么早。”   “嗯。”   张小凤说:“真好,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赖床,早睡早起身体好。”   谢秋节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也赖床。   张小凤望着厨房里煮面的身影,忽然笑出声,“诶,小秋你知道吗,犹清以前常常起不来床,过年总得挨他爸啰嗦,我记得去年两人就在争论谁更健康这种事。”   “他爸非说犹清天天熬夜以后发福秃顶,老了三高没人陪,养老院里找伴玩。现在还好有你了,犹清就说他天天锻炼八块腹肌,非常健康。”   谢秋节认真看着。   后来夏父就说,等夏犹清到了他这个年纪腹肌早就成一整块了。   夏犹清不服:“不可能,我以后就是八十岁都是八块腹肌。”   “然后大冬天的,两人脱了衣服比腹肌,可笑死我了。”张小凤一边笑一边说。   谢秋节也忍不住笑了下,似乎在张小凤的描述中看见了夏犹清另一面。   其实夏犹清在家人面前还挺孩子气的。   谢秋节想。   夏犹清把他照顾得太好了,就像照顾亲儿子一样地细心周到,某些瞬间会让谢秋节忘了,他也是家里宠大的小孩。   张小凤又说:“小秋啊,如果有什么事犹清做不到位,麻烦你多担待一点,我们呢是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的,不过犹清熬夜这种坏习惯能改也看着他点。”   谢秋节忙说:“他很好很照顾我,而且他现在很少熬夜了。”   “是吗。”张小凤笑了笑,“对你好就行,他好不容易带个人回来,我们怕我们哪里做不好你就跑了。”   “不会跑的。”谢秋节说。   他最坏打算也只是想带夏犹清私奔,没想过和他分开。   “那就好。”张小凤欣慰。   夏父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你可别聊了,再聊下去小秋要饿坏了。”   “没有,我挺喜欢听这些的。”谢秋节浅浅笑了一下,“叔叔,我上去把他喊起来。”   夏父:“嗯,去吧。”   谢秋节上楼进房间,夏犹清恰好从厕所里出来,谢秋节下意识瞄了眼他下面。   “宝贝。”夏犹清低头抱住他,凑过去要了个早安吻。   谢秋节仰头,配合他加深了这个吻,结束后轻微喘气道:“行了,下去吃早餐,待会儿就凉了。”   四人一起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青菜煎蛋面。   接着谢秋节被夏犹清拉着在镇子里四处逛了逛,听夏犹清讲他长大的故事。   -   张小凤每天就是浇花和晚上打打牌,她和街里邻坊很多人都关系好,一到晚上,夏家就特别热闹。   夏父每天就是做一做早餐,看一看报纸,还会按时锻炼身体。   午饭和晚饭基本都是张小凤动手,谢秋节到夏家后压根没怎么进过厨房。   可是,他手痒。   紧接着,夏犹清买了台蒸烤一体机装进了厨房,两人去超市买年货时顺便买了食材。   谢秋节又开始每天在家研究甜点,甚至有很多街坊邻居帮忙尝试,很多人还问他卖不卖生日蛋糕,孩子生日的时候想直接就在他这儿订购。   谢秋节笑笑说可以。   这就是对一个甜点师的肯定了。   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归属感,夏家人都很好,在夏家也很适应。   除夕夜。   夏家今年的年夜饭在夏犹清家吃,一大桌子围着十几个人,热热闹闹。   夏伯父就住夏犹清家附近,谢秋节前几天已经见过了,所以今天凑一起吃饭倒也不是很尴尬。   吃饱喝足后,他给了两个小孩一人一红包,夏伯父本来拦住不让给,夏犹清说算他俩一起,最后才让小孩收下。   小孩笑得很甜地跟他说谢谢小秋哥哥。   然后,谢秋节还得到了夏父、张阿姨、夏伯父、夏堂哥等人的压岁钱。   他十岁后就没收过压岁钱,拿着红包时都觉得烫手,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夏犹清笑着让他收好。   他只好乖乖收下。   夏父和张阿姨在二楼客厅看春晚,谢秋节陪着看了一会儿便和夏犹清回房间呆着。   “宝贝。”夏犹清黏糊糊地抱谢秋节,硬是把人捞到了自己身上,在谢秋节怀里一通乱蹭。   他陪夏父几人喝了些酒,身上有点好闻的酒味。   谢秋节推他的脸,“你喝酒后怎么这么黏人,都让你不要多喝了。”   夏父他们都是喝白的,度数压根不是啤酒能比的。   夏犹清傻傻笑两声,“我高兴。”   他把谢秋节带回家,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而且真心祝福他们,他很高兴。   谢秋节摸摸他的脸,有点好笑。   “宝贝,你跟咱哥说了新年快乐吗?”夏犹清坐在椅子上,谢秋节被迫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   “你堂哥?”谢秋节疑惑出声。   堂哥还给他发红包了,夏犹清怎么问这个。   夏犹清:“谢秋季啊,咱大哥,大哥不是一直问你回不回家。”   “我说不回去。”谢秋节垂眸摸他喉结。   谢秋季前两天问过他回不回家,但谢秋节跟家里已经闹掰了,他不想回去,跟谢秋季说了声新年快乐便没说了。   “不想回就不回,不想不开心的。”夏犹清凑过去亲他一下,搂他时不小心碰到谢秋节口袋里的红包。   谢秋节口袋不太深,红包差点掉出来,他拿着几个红包,有些小心翼翼,“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红包。”   谢家因为谢父,所以不常走亲戚,小时候每次就是收一收爷爷奶奶和刘丽的红包,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收过压岁钱。   夏犹清笑了笑,“拆开看看,宝贝,你喜欢的话我情人节给你送。”   “情人节不想要红包。”谢秋节说。   夏父和张阿姨的红包上都写着压岁包,仿佛给小孩压岁一样。   谢秋节捏了捏,轻声道:“好厚。”   “是啊,当时我看着都眼馋了,”夏犹清说,“我爸都没给过我这么厚的红包。”   拆开红包,是一叠整齐的红色钞票还有几张零钱。   夏犹清捏着四张一元钱,“我爸怎么还给零钱啊,买菜剩的吗?”   谢秋节数了数,“不是,叔叔特意凑的。”   “嗯?”   谢秋节:“红包数额是一千三百一十四。”   1314,一生一世。   是希望他和夏犹清走长久的意思。   夏犹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爸怎么还抢我的活,这不应该是我给你嘛。”   谢秋节没说话,继续拆张阿姨的红包。   ——九百九十九。   999,天长地久。   还有夏伯父的发财888和夏堂哥的一帆风顺666。   全都是祝福。   谢秋节没想到,夏家的人连送个红包都让他不知所措。   谢秋节伸手抱住夏犹清,埋在他肩颈处,嗓音不自觉带了点颤音,“夏犹清,你家里人都好好啊。”   谢秋节最怕温柔了。   他曾经收到的所有温柔都来自夏犹清。   现在这些无声的祝福都是夏犹清家人给的,而他,什么也给不了夏犹清。   甚至带夏犹清回家见他哥都没资格。   夏犹清轻轻拍谢秋节的背安抚,又把人扒出来,亲着他眼尾哄。   “宝贝,大过年的不哭啊,床下不能哭知不知道,嗯?”   谢秋节觉得有点丢脸,“没哭。”   只是被感动到了。   “好,没哭。”夏犹清揉揉他有些泛红的眼尾,无声笑了笑。   -   谢家。   四个人围着一大桌子饭菜,却谁也没敢先动筷子。   谢秋季多年部队里的威严仍在,气势太凶,谢秋日向来怕他,鹌鹑一样地低着头看地板。   谢球季冷着脸道:“小节不回家。”   肯定是因为谢秋日二人,小节才不回家。   刘丽好声劝道:“他大哥,大过年的先吃饭,我们给秋节打电话了劝他回家过年,他不听,你也知道他从小就倔。大过年的,吃完饭再说其他的。”   谢秋节早就把她拉黑了,她压根打不进电话,每次想跟谢秋节说点什么,压根找不到人。   “你给他打电话?”谢秋季冷笑一声,问:“他听得见吗,你跟他打电话说什么,他这么多年接过电话吗?!啊?”   “就你小儿子宝贝,小节你就不管他死活,他一个人在星城又怕冷又怕饿的,你关心他吗!你以为现在我们住这里是谁当初出的钱,你看看谢秋日那样子!”   谢秋季忍不住拍了下桌子,“你们凭什么赶他走!”   沉默。   刘丽也不敢说话了。   “谢秋日!坐直,缩着脑袋像什么样子!”谢秋季厉声道。   谢秋日一个哆嗦坐直了,忍不住小声辩解,“大哥,他……二哥他不是一个人,他过得挺好的,我们……我们没赶他。”   明明当初他二哥要闹断绝关系的,都说了二哥去那个男人家过年了,他大哥偏不信,总觉得二哥一个人孤零零在星城。   自从放假回来,谢秋日没少挨谢秋季的骂,起不来床要挨骂,玩手机要挨骂,不干活也挨骂。   反正大哥就是看他哪哪都不爽,不就是因为他不是从小跟大哥一起长大吗。   总是偏心二哥。   谢秋日不满地小声嘟囔,“二哥去那个男人家过年,人家过得好好的……要你瞎操心。”   谢嫂子温声劝,“大过年的少说两句,小节不回家过年,过几天你去星城看看不就好了。”   虽然他声音小,但谢秋季在部队训练出的敏锐还是听清楚了。   谢秋季盯着谢秋日,“谢秋日,看着我,哪个男人,说清楚。”   “你别吓你弟弟,都跟你说了,秋节被一个男人骗了,跟我们闹断绝关系,你偏不信,你不信还天天抓着你弟弟骂,小节是弟弟,秋日就不是吗?!”刘丽护着谢秋日,不满尖声说。   “闭嘴!我让谢秋日说!”谢秋季冷冷道,“要不是你从小就惯着他,他现在能是这副鬼样子,你现在护着他能护他一辈子吗?!”   他怎么就鬼样子了。   他一不是残疾,二不喜欢男人,怎么就鬼样子了,反正谢秋季就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呗。   谢秋日梗着脖子,“就那个……和他住一起的那个,还把二哥骗西安去了,你不是看见过吗。”   他以前问过,谢秋节说是朋友,谢秋季当然是相信谢秋节的话。   谢秋季皱眉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小节和男人在一起!谢秋日,我平时忍你忍得够多了,这他妈你再瞎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你赶!有本事你就让我冻死在外面,到时候村里人说你,就说你残害兄弟!”谢秋日逆反心上来了,被大哥骂了这么多天,他早就憋屈死了。   他妈的,明明他也没干什么,凭什么天天被骂!   二哥在的时候大哥才不会揪着他骂,明明就是二哥为了那个男人要断绝关系的。   明明是二哥的错,谁让他要喜欢男人!   “谢秋日你他妈再说一句!”谢秋季一拍桌子,差点想动手打人。   突然地板上炸了一声摔碗的声音。   刘丽忍不住小声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够了!”   谢嫂子摔碗大声吼道,“大过节的,都想干嘛,谢秋季,小节不在你过两天不会去看他吗,是不是偏要今天打起来,都不想过了是不是?!”   “都不吃饭了是不是,你俩不吃是吧。”谢嫂子看向刘丽,忍着怒气道:“妈,我们俩吃,吃完我还得喂女儿,他们兄弟俩饿不死。”   谢嫂子平时很温婉的一个人,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谢秋季顿时都不敢闹了,冷冰冰道:“吃饭!”   四个人坐好,没有言语地端着碗吃饭,仿佛不是过节而是吃席。   吃完饭,谢秋季去看女儿醒了没,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掏手机看消息。   【小节:哥,除夕快乐。】   【小节:[红包]】   【小节:给侄女的压岁钱,祝她好好长大。】 第75章 小秋哥哥   “小秋哥哥,给你烟花,很漂亮!”夏堂哥的女儿夏乐乐甜甜笑着递给谢秋节一个三角形模样的小烟花。   谢秋节拿着烟花,“谢谢乐乐。”   夏堂哥的小儿子牛皮糖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在谢秋节手心放一个烟花,奶声奶气道:“小秋哥哥,给你玩~”   “谢谢牛皮糖。”   然后扎着两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谢秋节的一根手指,“小秋哥哥,我带你去放鞭炮。”   夏犹清拿走谢秋节手上的烟花,大手握他的手,蹲着伸手朝夏乐乐要烟花,“夏乐乐,叔叔的呢?”   “你不能抢小秋哥哥的。”小女孩看看他又看看谢秋节,忍痛道:“给你一个,不能抢小秋哥哥的烟花。”   夏犹清故意道:“你小秋哥哥愿意给我玩。”   “是吧,宝贝。”夏犹清捏捏他的手指。   谢秋节有点好笑,夏犹清不准狗崽子进房间后,怎么连小孩也欺负。   小女孩仰头看谢秋节,大眼睛水灵灵的,很漂亮。   夏乐乐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准宝贝给你,是我的烟花。”   夏犹清黑脸:“……”   他轻轻拽了拽小女孩的羊角辫,“不准瞎叫,要叫哥哥。”   其实应该叫小秋叔叔,但夏乐乐一直叫哥哥。   “为什么你可以叫宝贝,我爸爸也这样喊我。”夏乐乐不解,“可小秋哥哥不是你儿子呀。”   谢秋节怕夏犹清对着小孩说什么骚话,连忙拿走烟花,拉着夏乐乐和牛皮糖,“不跟他玩,我们去放烟花。”   狗崽子欢快地跟在他们身后下楼。   夏犹清:“……”   夏乐乐拿着一柱点燃的香烛,在院子里把火树银花放下,点燃引线,然后小跑着到谢秋节身边。   小烟花一瞬间亮起来,金色的花火闪耀,照亮了半个院子。   小女孩笑得甜蜜蜜,“小秋哥哥,好不好看?”   “好看。”谢秋节答。   夏乐乐把香烛给他,“小秋哥哥,点烟花,等会要给弟弟。”   谢秋节把手里两个烟花点燃,喷薄而出的金色花火,越喷越高,花火落地便消失。   很漂亮,难怪叫火树银花。   然后把香烛给牛皮糖,看着牛皮糖点烟花。   这些烟花还算安全,基本小孩子都可以玩,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两小孩一会儿玩得忘我,谢秋节带着笑意地在旁边看着。   忽然一串闪着金花的仙女棒从旁边伸过来,谢秋节伸手接过仙女棒看向身边的男人,笑道:“哪来的?”   夏犹清说:“小卖部买的,现在还跟不跟我玩了?”   夏犹清拿出一根新的仙女棒,凑上谢秋节手里那根,仙女棒燃烧,在夜里发着金光。   夏犹清买了很多烟花,还有那种一点燃便会旋转闪着金花的陀螺,他们俩和小孩玩了个尽兴。   趁着小孩睡觉前,夏犹清还组了一个全家福合照。   夏家十几口人,很热闹。   合照里,谢秋节站在边上和夏犹清牵着手靠得很近,带着浅浅笑意。   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人。   将近零点时。   各家的烟花陆陆续续地绽放,焰火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夜,热闹而喜庆,夜空满天花火,短暂而绚丽,璀璨夺目。   夏犹清带着谢秋节去点家里的大烟花,咻的一声,烟花在黑夜里炸开,流光溢彩,在夜空绽放出最美的模样后,转瞬消失。   但是烟火距离他们那么近,谢秋节虽然听不见烟花绽放的声音,却实实在在地感受了那种热烈。   夏犹清站在烟花下,光彩照亮他深邃五官。   他笑着,“新年快乐,宝贝。”   谢秋节点头,跟着笑:“新年快乐。”   这是第一年,他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年。   他们在新旧之年交替时接吻,仿佛漫长的余生。   -   大年初五。   夏犹清开车带谢秋节去摘草莓,高兴地摘了两大框新鲜甜蜜的草莓回家。   谢秋节做了冰糖草莓、草莓酱、草莓蛋糕等各种草莓味点心,香味又招来一群小朋友。   自从谢秋节来了夏家,街里邻坊的小朋友开始往夏家钻,各个抱着谢秋节大腿白嫖甜品。   这里面,天天往夏犹清家跑的要数夏乐乐最勤快。   夏乐乐小尾巴似的跟在谢秋节身后,满脸崇拜,“小秋哥哥,你好厉害,你会做好多好吃的。”   谢秋节:“因为我学过。”   夏乐乐一口半颗草莓,舔着蛋糕上绵密的奶油,“好好吃!”   小女孩笑得眼睛弯弯,“长大以后,我要嫁给小秋哥哥,那就天天都可以吃小秋哥哥的蛋糕啦!”   “……”谢秋节哽了一下,正准备说话。   从二楼下来的夏犹清正巧听到夏乐乐大言不惭的话,笑眯眯警告,“夏乐乐,不可能哦,他是叔叔的。”   夏乐乐抱着谢秋节胳膊,“可是我也喜欢小秋哥哥呀。”   夏犹清不爽地提溜着小女孩,把谢秋节搂到怀里,“你喜欢也没用,你小秋哥哥只喜欢我。”   夏乐乐说:“等我长大了小秋哥哥会喜欢我的。”   “叫小秋叔叔,乱辈分了,夏乐乐。”夏犹清扭头喊旁边的夏堂嫂,“嫂子,看看你女儿。”   夏堂嫂和夏父他们一边嗑瓜子一边笑,她好笑道:“小孩子随便说说你也信,放心,小秋是你的,她抢不走。”   “不嘛不嘛,我就要嫁给小秋哥哥,我长大会很漂亮的,跟小秋哥哥一样。”夏乐乐伸手抱谢秋节大腿撒娇,仰头亮晶晶看谢秋节,“小秋哥哥,你能等我长大嘛,长大你娶我好不好?”   谢秋节:“呃……不能。”   “为什么?”夏乐乐伤心,“小秋哥哥不喜欢我这样的吗,我可以很乖的。”   小秋哥哥喜欢你犹清叔叔。   谢秋节心说。   谢秋节认真道:“乐乐,长大后会有人喜欢你的,但你不用特意变乖,喜欢你的人哪怕你不乖也会喜欢你。”   谢秋节很少跟小朋友接触,不懂小朋友脑回路,但他希望夏乐乐能知道不用为了一个人去改变自己。   夏乐乐懵懵懂懂,“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你长大就知道了,”夏犹清说,“先好好长大吧,小崽子。”   谢秋节被夏犹清拐回房间。   刚进门,谢秋节就被他压在门上,看着他有些小气地抱怨:“宝贝,你招狗崽子就算了,现在怎么连小孩也不放过。”   夏犹清的唇若离若即地擦着谢秋节耳垂。   谢秋节耳朵有点敏感,泛着痒意,推了推夏犹清的大脑袋,“你连小孩的醋也吃。”   夏犹清说:“她都要嫁给小秋哥哥了,我还能看下去?”   “   谢秋节:“……”   “童言无忌。”谢秋节说,推了推夏犹清,“你好重。”   “你挂我身上我都没嫌重,这才一会儿你就嫌弃我了。”   “……”谢秋节一时有些无语。   夏犹清揉揉他后脑勺,松开他,“不闹了。”   谢秋节瞥他一眼。   忽然发现书桌上放着夏犹清洗出来的全家福合照,还有一本有些老旧的相册。   不是以前谢秋节见过的那四本之一。   他走过去好奇翻了翻,第一页是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有点小酷,眉眼像极了夏犹清。   他忍不住笑了,指着相册里的小男孩,“这是你小时候?好可爱。”   “不可爱,从小帅到大。”说完,夏犹清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脑袋垫在谢秋节肩上。   这本相册差不多就是夏犹清的成长史。   谢秋节还看见年轻时穿着航天设计师工作服的夏父,和夏犹清三分相似的五官,截然不同的气质。   “叔叔年轻时也挺酷。”谢秋节轻声说。   紧接着,看见了高中时期的夏犹清,红色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潇洒不羁,少年的五官深邃英俊,眉飞入鬓,骨骼还没完全长开,但身高却是拔高。   校服拉链不好好拉,眼神有些拽,嘴角的笑意都是带着锋芒的,又野又帅。   谢秋节心动了一瞬,忍不住摸了摸照片上那张脸,“你们校服红色的,好适合你啊。”   高中时期的夏犹清,有些青涩,也满满的少年意气风发。   下一张是特写,似乎是别人偷拍截图出来的,像素简陋也挡不住的帅气,夏犹清刚睡醒懒懒散散地撑着课桌,狼一样漫不经心半眯着眸子。   原来他喉结从高中开始就这么优越。   嘴唇好看,喉结也好看。   谢秋节觉得自己或许有一点喉结控,只喜欢夏犹清喉结的那种,他摸了摸照片里突出的喉结,转身看身边的夏犹清。   喉结饱满锋利,比年少时更突出,轻微滚动一下就牵动他的神经。   有点蛊惑,也像欲|望的衍生。   一个没忍住,亲上夏犹清的喉结,谢秋节吻在侧颈,细细啃咬。   夏犹清嘶一声,抬起谢秋节的下巴,“宝贝,看我。咱们亲嘴行不,你别总亲我喉结。”   于是他低头亲在谢秋节唇上,撬开他的牙关……   两人差点在大白天干点少儿不宜的事情,被狗崽子挠门嗷呜嗷呜叫地打断了。   夏犹清气得想把狗崽子拿去火锅。   -   晚上。   谢秋节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书,是夏犹清的高中课外书,他看得津津有味。   他本是不爱看大段大段的文字,但夏犹清课外书会划线写一点自己的见解,甚至会画一点简单的图画。   大段大段的文字都显得生动有趣起来。   浴室门打开,水汽漫开,谢秋节下意识抬头看一眼。   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夏犹清穿着他的高中校服,红白相间,又野又帅,比年少意气风发的他多了些成熟男人的不羁与野性。   拉链不好好拉上,慵懒地靠着墙壁,模样散漫,眼神有些痞。   他看见谢秋节跟僵住似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小秋哥哥,好看吗?”   谢秋节回过神,耳朵瞬间漫上血色,“你、不要瞎叫。”   夏犹清走到床边,笑意更甚,“你不是喜欢年纪小的吗,这样穿,是不是显得我年纪小。”   “……”   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个人怎么还记得。   “小秋哥哥,不好看吗?”夏犹清手指揉捏谢秋节通红的耳垂,“你耳朵红了。”   谢秋节百口莫辩。   夏犹清继续说:“今天你看我照片的时候明明挺喜欢的,小秋哥哥。”   一口一个小秋哥哥,谢秋节眼神都不敢都看他。   草。   明明不是他穿,为什么这么羞耻。   “……好看。”谢秋节艰难出声,装模作样咳了一声,“你准备穿着校服睡觉吗,不舒服,换了吧。”   听见满意的回答,夏犹清终于笑了,眉眼弯弯,抬起他的下巴逼着谢秋节看他,吻了下,“这么好看,小秋哥哥喜欢的话,当然是穿着校服跟你睡觉。”   谢秋节的书落到了地板上。   夏犹清掐着他的腰将人捞到身上,让谢秋节坐在他腰上,故意让谢秋节将手放在他喉结上。   他今晚的吻没有强势与侵略,反而故意笨拙地轻咬着谢秋节,引导似的勾着谢秋节亲他。   让谢秋节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和高中生谈恋爱接吻,羞耻又忐忑,还有点良心不安。   夏犹清嗓音低哑又勾人,“小秋哥哥,今天你辛苦一点,自己动好不好?”   谢秋节被蛊惑得昏了头,说了声好,然后急切又炽热地吻了上去。   ……   夏犹清一直穿着那套校服。   谢秋节后面实在精疲力尽了,整个人都泛着红无力趴着。   “小秋哥哥,好会哭……”暧昧昏黄的床头灯下,男人亲吻他眼角的泪,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欲潮翻涌,“累不累。”   谢秋节累得说不出话,喘了口气,眼尾带红地瞥他一眼,有些凶,眼睛却是湿漉漉地勾人,被欺负似的。   夏犹清强硬地换了个姿势,捏着谢秋节细瘦的脚踝,“小秋哥哥喜不喜欢我?”   谢秋节感觉天旋地转,被校服晃花了眼,良久,才被逼地喘着气道:“……喜欢。”   谢秋节感受着掌心下喉结的滚动,最后用力勾了下夏犹清脖子,乖巧地仰头送给他一个吻。   无论哪个时期的夏犹清,他都喜欢。 第76章 酒吧   在夏家过了一个年,谢秋节胖了几斤。   一年之计在于春,夏犹清又要飞北京拍摄,虽然他现在是旅行摄影,但商业拍摄必不可少。   谢秋节计划着在星城开甜品店,但是不太急,干脆跟着夏犹清跑去了北京。   夏犹清一到北京就脚不沾地地忙了好几天。   谢秋节除了睡觉,基本看不到他的人,于是被贺嘉琛喊出去玩,说是怕他在北京太闷。   好歹是夏犹清朋友,谢秋节想着可以跟人出去转一转。   贺嘉琛和胡有才比较自来熟,谢秋节倒也不会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   白天,胡有才带他去逛了故宫、恭王府,还有各种甜品店。   夜晚,在外面吃了饭。   紧接着,谢秋节被带进了酒吧。   看着酒吧里群魔乱舞的人群,大大方方搂着漂亮小男生的男人,谢秋节问胡有才,“这是酒吧?”   胡有才说:“这是个gay吧,贺嘉琛那小子偏要来,我一个大直男进gay吧奇怪死了,回去我老婆非得把我撕了。”   贺嘉琛散漫地笑了笑,“你去酒吧嫂子也会把你撕了,gay吧里你这种直男才安全,反正你也不喜欢男的。”   胡有才:“……”   好像有点道理。个屁。   胡有才看着谢秋节,“你是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不喜欢我就带你出去,不然回去夏犹清要闹我了。”   “别啊,你们走了我一个人没意思,夏犹清以前也来过啊,就喝喝酒而已,这家的酒好喝。”贺嘉琛喝着酒,因为谢秋节在,他都没让漂亮的小男生坐他身边。   夏犹清以前也来?   谢秋节觉得他眼里有些落寞,摇了摇头,“我陪你们一会儿吧。”   估计夏犹清还在忙,没回家。   酒吧里的灯光眼花缭乱,震耳欲聋的音乐谢秋节也听不见,只看见贺嘉琛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他轻声问胡有才,“他怎么了?”   胡有才耸耸肩,小声说:“他前男友回国了,最近心情低落。”   要不是因为看他心情不好,胡有才才没空陪他来酒吧。   谢秋节没说话了。   贺嘉琛给他们俩递一杯酒,“你们不喝?这家的酒真的可以,试一试。”   “别别别,你别给秋节递酒,夏犹清说了不让他喝。”胡有才操碎心,“我陪你喝我陪你喝。”   贺嘉琛和胡有才碰杯,在昏暗灯光下看着谢秋节冷淡的脸,轻笑一声,“我没想到夏犹清竟然喜欢冷冷清清的类型。”   谢秋节瞥他一眼,没说话。   胡有才拍他一巴掌,“这酒也不上头啊,别说瞎话,小心夏犹清揍你。”   贺嘉琛没说话了,只是喝酒。   谢秋节只意思了下陪他喝了一杯度数不高的果酒,就看着贺嘉琛喝酒蹦迪,笑得很开心,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胡有才喝多了尿急,“秋节,你在这儿坐着别乱走啊,我去上个厕所。”   “嗯。”谢秋节应一声。   贺嘉琛蹦迪不知道蹦哪儿去了,谢秋节目光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干脆坐在卡座玩手机,想问夏犹清什么时候下班。   忽然,谢秋节感觉一个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他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带着眼镜的陌生男人。   “你是贺嘉琛的人?”眼镜男问道。   这个卡座向来是贺嘉琛包了,一个圈子的,大多都听说,贺嘉琛虽经常找一众漂亮小男生坐着,但从来不上床。   而现在这个,贺嘉琛竟然碰都没碰,一个人跑去蹦迪了,看来并不重要。   谢秋节皱眉。   眼镜男指尖夹着一根烟,朝他笑得暧昧不清,“没伴吧?小美人,看来贺嘉琛也没想跟你玩玩,要不跟我吧。”   眼镜男是这个酒吧常客,酒吧里大部分的小男生见过,谢秋节是个生面孔,还明显与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冷冷淡淡的。   表面冷淡,说不定床上可带劲了。   谢秋节冷声道:“滚。”   “脾气还挺带劲儿了,有点意思。”眼镜男笑了笑,朝他凑近了些,语气轻佻,递给他一杯酒,“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请你喝酒啊。”   谢秋节站起来要走,一张脸全是冷漠。   眼镜男把烟碾灭,跟着站起来拽了他一下,“别走啊,请你喝酒,坐下聊会儿天呗,交个朋友怎么样,跟着贺嘉琛你也捞不到什么,不如看看我,我保管比他让你爽。”   谢秋节拍开他的手,无比厌恶这种肢体接触,犯恶心,“别碰我。”   眼镜男被他面上的厌恶激到了,表情一变,这么不识相,好不容易碰到个口味不一样的,他又不愿意放过。   他狞笑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拽住谢秋节的手腕,“你第一次来这儿不懂规矩吧,你要不打听打听,知道我在京城什么地位吗,刚才看得起你才顺着你,别他妈不识好歹……”   “嗷!”男人话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谢秋节用巧劲将他咸猪手掰了个对折,面无表情看着他,声音平静,“说了别碰我。”   “你他妈的!”眼镜男没想到看着瘦瘦弱弱的一男人力气这么大,实在太痛了。   他忍不住打了回去。   -   【野马:你们把他带哪儿去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没回。】   【野马:我把我宝贝接回来,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接他。】   他看着消息,迷迷糊糊给夏犹清发了地址。   胡有才陪贺嘉琛一不小心喝多了,在厕所多呆了一会儿。   酒后劲有点大,他缓了缓才推开厕所隔间的门,看见两男的亲亲抱抱着进了同一个隔间。   钢铁直男胡有才一瞬间三观有些炸裂,酒醒了。   兜里手机震动个不停。   【野马:月色酒吧?】   【野马:你们带他去酒吧,还是去gay吧?!】   【野马:我不是说别让他碰酒?】   草,胡有才恍恍惚惚地想,我干了什么。   应该没什么事吧。   胡有才拔腿往他们的卡座跑,心存侥幸,虽然谢秋节长得好看,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应该没人要泡他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酒吧里人群混乱。   胡有才好不容易回到他们的卡座,只看见一个男人在地上哀嚎,谢秋节面无表情揉了揉手腕,冷眼看着。   胡有才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过去问:“没事吧,秋节,他碰你哪儿了,伤着你没,草草草,夏犹清要是知道你少了根头发非得闹我。”   他话音刚落。   就见夏犹清穿过酒吧人群,匆匆忙忙冲了过来,“宝贝,宝贝你没事吧,他碰你哪了,手怎么了?”   夏犹清捏着谢秋节手腕左右看。   “我没事。”谢秋节指了指地上的人,“他可能骨折了,送医院吧。”   胡有才:“……”   所以他在担心什么。   夏犹清这个宝贝下手有点狠啊,真不愧是一对。   谢秋节搓了搓手腕,犯恶心,他讨厌和别人触碰,很讨厌这种肢体接触。   夏犹清眸色幽深地瞧着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浑身透露着一股寒意,他刚想跟那人好好“交谈”一下。   却被谢秋节拽住了手,他牵着夏犹清的手圈了圈他的手腕,心里好受些,低声跟夏犹清说:“我想去洗个手,不舒服。”   “带你去厕所洗手。”夏犹清牵着他走,眼神淡淡瞥了地上的人一眼,趁着谢秋节不注意,扭头跟胡有才说:“贺嘉琛引来的,让他处理,我不想动手。”   胡有才一激灵,想起了曾经那个爬床小明星的下场。   在这个地方,夏犹清年纪轻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自身实力,当然还有手段。   当年那小明星,给夏犹清灌酒然后光溜溜地躺在夏犹清酒店房间,蓄意勾引爬床索要资源。   夏犹清笑着跟人说:“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目光温柔地要命。   小明星以为自己有戏,忙点头。   结果,下一刻,夏犹清将人绑好,直接掏小刀。   小明星吓死了,从此再也硬不起来。   胡有才跟夏犹清说结果时,夏犹清那时只是缓慢地擦着相机,神情淡漠,轻飘飘的声音裹着慵懒,笑得漫不经心,“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吧。”   小明星再也没出现在娱乐圈里。   从此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不是个善茬。   只是做了旅行摄影后,不需要再去使用这些手段。   -   而不是善茬的男人,此时正在厕所给谢秋节洗手搓泡泡,“宝贝,他只碰你手了?还有其他地方吗?”   “没有。”谢秋节垂眸看着手。   夏犹清替他将手腕到手指缝一并洗干净,修长的手指搓着谢秋节葱白的手。   谢秋节问:“你以前来这儿都干嘛。”   “贺嘉琛跟你说的?”   谢秋节:“嗯。”   夏犹清失笑,“我就来过一次,宝贝,单纯喝酒,喝完酒就回家睡觉了。”   谢秋节哦一声。   两人出厕所,酒吧里人群晃动,谢秋节看了一眼,忽然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很嗨的那种音乐。   他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   不是幻听。   一秒,两秒,三秒……   声音消失,一片死寂,又听不见了。   “宝贝,怎么了。”夏犹清牵着他,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舞池中光着上半身跳辣舞的男孩。   夏犹清:“……”   “不准看。”夏犹清不由分说地捂住谢秋节眼睛,带着他往门口走。   “?”看什么?   谢秋节茫然地被带出了酒吧,直到坐进副驾驶,才想起说:“胡有才他们还在里面。”   “嗯,我跟胡有才说了先带你回去,等会他俩会自己回家的。”   刚到家,下车。   【贺嘉琛:草,你宝贝下手真狠。】   【贺嘉琛:医生说要休息半个多月,王旻在圈子里向来风评不好,他活该,放心,我警告他了,他不敢碰我们家,不会找事的。】   夏犹清随便看了眼,不会有后患就行。   【夏犹清:别带他去酒吧,没有下次。】   他看了看贺嘉琛发给他的伤检报告,忽然觉得谢秋节是真没跟他认真动过手,哪怕他们不熟的时候也是,不然他早躺医院了。   他有时候不小心逗得过分了点,谢秋节踹他就跟小猫挠似的。   可爱死了。   “宝贝,你对我真好。”夏犹清喜欢死这些偏心的小细节了,一个没忍住把人压在车上亲了一会儿。   谢秋节:“?”   车库里灯光昏暗,谢秋节觉得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亲昵,跟偷情一样,他敷衍地亲了一下,“……先回家。”   “好,”夏犹清松开他,牵着人回家,“宝贝,下次别去酒吧了。”   谢秋节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他刚才听见声音了,虽然只有几秒。   谢秋节的耳朵只能听见分贝很大的声音,所以他以前得戴助听器,彻底聋了后,再大的分贝他都听不见。   但是,他刚才听见了酒吧里的音乐声。   不是幻听。   跨年夜的烟花声应该也不是幻听。   他好像间接性地能听见一点声音了,证明他的听力障碍在慢慢恢复。   刚进屋子,夏犹清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出一杯加热的牛奶给他。   谢秋节:“……”   谁像他这个年纪还喝奶的,夏犹清真不是在养儿子吗?   夏犹清说牛奶解酒,偏是哄着他喝完了,然后说:“宝贝,等会儿泡个脚你先睡,我这边的工作还没弄完,就不陪你睡了。”   谢秋节默了默,“哦,好。”   夏犹清这几天都这么忙,他都快习惯了,听胡有才说,他刚工作的第一年才是不要命一般地忙工作,现在已经很轻松了。   毕竟夏犹清闲的时候能在某个角落坐一整天。   谢秋节本来还是想等一等,再和夏犹清一起睡,可能今天太累了,也可能热牛奶助眠。   他不知不觉就窝在被窝里睡着了。   半夜忽然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摸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   夏犹清还没来睡觉。   他前几天最多也就是忙到半夜12点。   他去书房找夏犹清,看见夏犹清还在修图剪视频,电脑旁放着半杯咖啡。   他走过去,问:“你怎么还没弄完?”   听见声音,夏犹清仰头看他,“快了,怎么醒了。”   “不知道,就突然醒了。”谢秋节打了个哈欠,睡衣睡得松松垮垮,面对面地坐进夏犹清怀里,抱住他脖子,“我陪你一会儿。”   夏犹清像抱了一只小猫在怀里,余光瞥见他光着脚,拍了他屁股一巴掌,“你哪来的坏习惯,又不穿鞋。”   谢秋节带着困意,语气有点软,“你忙完把我抱回去就好了。”   “也不知道带个毯子过来,等会儿冻死你。”夏犹清停下手里的工作,一只手端起他,抱小孩的姿势把他抱起来,去卧室找了条毯子给谢秋节裹好。   谢秋节含着困意轻哼一声。   夏犹清确认他不会冻到,才坐到电脑前,吻了吻他的鬓角,哄他睡觉似的。   谢秋节一直窝在夏犹清怀里,睡得半梦半醒。   直到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夏犹清似乎抱着他站了起来,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他含糊不清地问:“几点了?”   夏犹清:“三点半。”   谢秋节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觉得似乎在夏犹清怀里窝了很久,梦呓一般,“以后别熬这么久了。”   “宝贝,我尽量。”夏犹清轻笑一声,将他塞进被窝搂着他睡觉。 第77章 大哥的祝福   忙完北京的工作,两人回了星城,谢秋节最近刚把店的地址挑好。   夏犹清的回笼觉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貌似是一个电话,他第一次挂了,结果马上来了第二个。   谢秋节习惯性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夏犹清看都没看直接接了,“喂,谁?”   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才喊:“谢秋节。”   夏犹清顺手揉揉谢秋节乱糟糟的黑发,哑声道:“他还在睡。”   那头陷入良久的沉默。   夏犹清正一边想着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一边以为电话挂了,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他一瞬间睁开眼睛,看向手机。   ——谢秋节的手机。   正在视频通话,他看见了一张刚正冷硬的脸,他曾经在合照里见过的谢秋季。   他和谢秋季大眼瞪小眼。   谢秋季脸色似乎很不好看,但还是说:“我找谢秋节,能麻烦你开个门吗,我在门口。”   夏犹清瞬间吓精神了,他从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见谢秋节的哥。   他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慌张道:“那个,哥,你等一等啊,我马上去给你开门。”   然后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整得能见人,赶紧给谢秋季开了门。   夏犹清没脸没皮笑道:“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要来怎么不早跟我们说一声,那个,你是要见秋节嘛,他还没醒。”   “哥,你饿不饿。”夏犹清见谢秋季手里还提着各种东西,连忙接过,“哥,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那个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秋季脸色格外难看,咬牙道:“我不是你哥,把谢秋节给我叫醒!”   早上九点多,谢秋节竟然没醒?!   成何体统!不像话!   夏犹清:“我马上就去喊,那个要不,您先喝口水?”   谢秋季气死了,哪还喝得进水,前不久他问谢秋节是不是真和男人在一起了,谢秋节承认了,他还以为两个人就是刚在一起,还想着还看一看这男人什么样,能不能拆散。   结果他妈的,都住一起,睡都睡了。   拆散个屁啊拆散!   夏犹清赶紧进房间一边把谢秋节晃醒,一边给他找外套穿,“宝贝宝贝,你哥来了,快起来,再不起床等会儿你哥要生气了。”   “唔……”谢秋节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有些哑,“谁来了?”   “你哥,谢秋季,正在家里生气呢,宝贝别睡了。”   谢秋节一瞬间也吓精神了,瞪大眼睛看向夏犹清,“我、我哥?”   夏犹清:“对,你哥,还带了东西来看你,刚才我给他开的门。”   谢秋节吓得直接原地起跳,把衣服匆匆忙忙往自己身上一裹,三两步蹦出了房间。   夏犹清在后面喊:“衣服!宝贝,衣服没穿好!”   谢秋节果然看见他哥正坐在客厅沙发,热水腾腾雾气,他哥脸色冷如冰。   谢秋节一瞬间站直了,“……哥。”   “还知道我是你哥呢?”谢秋季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冰冷,“我他妈还以为你已经把自己卖了。”   谢秋季眼神落在谢秋节白皙的脖子上。   夏犹清立马伸手提着衣领遮他脖子上的红痕,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那个……哥,最近家里蚊子比较多,这是蚊子包,对,那什么,蚊子咬的。”   谢秋节:“……”   谢秋节仿佛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上的印记,一瞬间整张脸通红,捂住脖子,结巴道:“哥,我、我先换个衣服,那、那个你坐、坐一会儿。”   谢秋季快气疯了。   草,他妈的,谢秋节还真把自己卖了!   九点多不起床,他妈的身上还一身印子,这是让人折腾了多久?!   谢秋季手里的玻璃杯都差点捏碎,他妈谢秋节跟男人在一起就算了,怎么还是被折腾的那个!   谢秋节迅速换了好衣服,高领毛衣还有围巾遮挡,最后才敢出现在谢秋季面前,耳尖的血色还没褪。   他清了清嗓子,喊:“哥,你饿不饿,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谢秋季冷笑一声,“我气饱了,我饿什么啊饿。”   谢秋节:“……”   夏犹清:“……”   谢秋节瞥夏犹清一眼,“那个……夏犹清你不是还有视频要剪吗?”   “啊对,我还要去剪视频,”夏犹清立马站起来往卧室走,“哥,你俩聊,我还有工作要忙。”   “支开他干嘛啊,反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他不能听的,你俩睡都睡了,也没告诉我,还怕他听见我们什么了。”谢秋季阴阳怪气道。   “……”   谢秋节脊背挺直,“报告。”   谢秋季:“说。”   谢秋节又给谢秋季倒一杯热水,“哥,我是怕你生气所以才没跟你说……那个,我俩在一起很久了,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你别动手啊。”   他就这么一个男朋友。   谢秋季压根不想听他这些屁话,盯着他的耳朵看,“耳洞怎么回事?”   花里胡哨的。   谢秋节偏头给他看了看,右耳还戴着夏犹清买的黑玛瑙耳钉,实话实说:“送他的生日礼物。”   谢秋季:“……”   故意的吧!谢秋节是想气死他吧!   然后谢秋节一问一答地把事情交代了。   谢秋节和夏犹清在一起第一天就直接官宣了,身边朋友也纷纷祝福,他只顾着高兴,压根忘了跟谢秋季讲,而且心里还有点怕谢秋季打断夏犹清的腿,谢秋季没问他也没说。   但现在谢秋季早就知道了,该接受一下现实。   越听谢秋季越绝望,这他妈还能拆散?   谢秋季烦躁道:“去给我买盒烟。”   谢秋节:“你不是戒了?”   “别他妈废话,谢秋节,小心等会儿我连你一块抽,”谢秋季说,“再不他妈抽根烟我要烦死,我真是欠你的了,养你这么大让你跟一个男人跑了?”   从小到大,谢秋季也只会嘴上骂他,没动手打他过。   谢秋节默了会儿,问:“哥,侄女和嫂子呢?”   “在家。”谢秋季稍微冷静了会儿,好不容易为了不让女儿吸二手烟才戒的,不能抽。   谢秋季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你过年不想回家我理解,想着上来给你送点吃的,怕你饿死了,顺便看看你对象,谢秋节你他妈真会给我惊喜,对象找得真不错,床上还得受欺负,真他妈养大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谢秋节:“……”   -   夏犹清在房间呆了半小时,最后才被谢秋节敲门。   谢秋节站在房间门口,愧疚抱他,小声说:“对不起,我哥有点古板。”   他能说都说了,好不容易才让谢秋季接受现实,并且学会接受夏犹清。   夏犹清摸了摸他后脑勺,“宝贝,没事。”   谢秋节家情况跟他不一样,每个人观念不同而已,他能理解谢秋季的不同意。   谢秋季就坐在客厅沙发盯着他们看,板着脸咳了两声,结果谢秋节硬是在那个男人怀里埋了一会儿。   谢秋季脸色如黑碳。   三个人一起吃了顿中饭,谢秋季晚上还要回家照顾女儿,吃完饭平静唠了会儿嗑。   下午夏犹清送谢秋季去地铁站。   谢秋季现在早已平静,通过他半天的观察,发现这男人对谢秋节是真不错,让人挑不出毛病。   谢秋季忽然说:“小节长肉了。”   谢家十几年都养不起来的肉,夏犹清养起来了,而且谢秋节现在不像以前那么沉默寡言,没有那么冷漠,没有一直把自己边缘化。   他现在更像一个真正生活的人,身上多了很多烟火气,而不是计划着自己一个人孤独老死。   这些变化,无疑都是夏犹清带给他的。   谢秋季不得不承认。   他其实只是希望谢秋节过得好,即使让谢秋节快乐高兴的是一个男人,那也无所谓了。   “看得出你是真心对他好,”谢秋季捏了捏鼻梁,“我希望你一直保持下去,再接再厉,小节好不容易碰到个喜欢的人,我不反对,但是你要是对他不好,你就死定了。”   夏犹清说:“哥,我会好好对他的。”   谢秋季拍拍他的肩,“行了,别送了,我就这么些话,祝你们长久。”   夏犹清笑了笑,“谢谢哥。”   夏犹清看着谢秋季走到入口,见他忽然停了下来,转向他,身姿笔挺,右手迅速抬起,朝他敬了个标准的礼。   然后,转身离开。   -   谢秋节之前就陆陆续续地做了各种开店准备,忙了好几天,办理开店前的各种手续。   启动资金是贷款,他怎么都不要夏犹清的钱,只允许他投资入股。   夏秋点心铺终于在三月正式营业。   而谢秋节之前摆摊攒下的影响力也给他们刚开业带了一波客流量,生意还算不错。   生活都在慢慢走上正轨。   因为店面选址在大学城附近,之前租的房子距离较远,两人打算换一处房子。   新房子厨房很大,书房也宽,够谢秋节研究甜品,也够放置夏犹清所有宝贝相机和器材。   搬家那天,谢秋节在夏犹清的房间里整理东西。   忽然看见他摆得整整齐齐的相册,他数了一下,五本,他记得之前还只有四本来着。   他好奇地抽出那本新相册来看,想着是不是中国西北区域的自然风光,毕竟夏犹清最近旅行的地方都在西北方向。   翻开第一页。   是谢秋节,当初夏犹清在山顶拍下谢秋节时的模样,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阳光明媚,谷风吹拂,那张清冷的脸眺望着远方,眉眼如远山,小痣似墨点。   一刹那乱了一个人的心。   字迹手写着他们相遇的时间。   再往后翻,还是谢秋节,所有被夏犹清镜头记录下来的瞬间,也有夏犹清简单绘画出的素描稿,寥寥几笔却看得出灵魂。   从他们的相遇到相识,再到在一起,所有模样的谢秋节,所有喜怒哀乐表情不一的谢秋节。   随性的字迹手写在封面页——我的灵魂找到归处。   夏犹清的第五本相册,名为谢秋节。 第78章 异地情书   三月中旬。   夏犹清陪着谢秋节熬过了最麻烦的开业阶段,他的旅行又要出发了,收拾好所有相机设备和镜头,然后在沙发看着谢秋节收拾他的衣裤。   谢秋节收拾着收拾着动作就慢起来,看着一箱子行李似乎有点茫然。   “宝贝,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夏犹清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吻了吻谢秋节的发旋。   谢秋节知道他会回家。   可是舍不得他走。   谢秋节随口应了一声,看着衣裤又说:“是不是带太多了?”   只给夏犹清带两套衣服就好了,换完两套就立马回家。   夏犹清笑了笑,掰过谢秋节,“我也觉得多了,装你刚刚好。”   谢秋节的甜品店刚起步,不能走。   他说:“想把我哥喊回来了。”   夏犹清问:“喊你哥干嘛。”   “打断你的腿。”谢秋节小声威胁他,又整个人埋进他怀里,“不让你走,以后坐轮椅都要我推。”   可他舍不得。   夏犹清好笑,揉着他的脑袋,抬起谢秋节下巴亲一口,才说:“宝贝,打断我的腿,我们就少了很多乐趣。”   谢秋节:“你还说这些。”   “那不说了,”夏犹清看着衣裤收拾得整齐的行李箱,“宝贝真棒,行李箱东西都带齐了。”   谢秋节不说话。   洗完澡,夏犹清哄着人上床睡觉,谢秋节窝在他怀里,摸着他喉结,“夏犹清。”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犹清不敢说确定的时间,“不知道。”   谢秋节又问:“一个月会回来吗?”   “宝贝,我没法给你一个准确的时间,路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说不定的。”夏犹清亲了亲他嘴角,“现在社会很发达,我每天都会给你打视频,我会给你看另一边的风景,给你分享我看过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们每天都能见面。”   那是不一样的。   谢秋节终于知道异地恋要多难熬了,明明能见面能说话,可是人就是不在身边。   谢秋节亲了下他的喉结,咬他的下巴,“做不做?”   夏犹清说:“宝贝,睡觉,你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别闹我。”   谢秋节压着他,坐到他身上,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吻他,“我来就好,你别动。”   夏犹清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   谢秋节竟然自己在厕所里……做准备了。   谢秋节耳尖带着一点红,衬得他白皙耳朵上的耳钉分外明显,他喘着气说:“我等你回来给我换耳钉。”   夏犹清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撩了火,他伸手压住谢秋节的腰,忽然想把人就这么一辈子锁自己身上。   ……   谢秋节没睡多久,累到手指都不想动,后面被夏犹清顶得眼泪直掉。   很困,但他依旧第一时间察觉到夏犹清要起床,他伸手拽住,嗓音沙哑,“我送你。”   夏犹清吻了吻他的嘴角,“好,你起床。”   夏犹清本是不想买这么早的票,但谢秋节要工作,他怕耽误谢秋节去上班,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就舍不得走了。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只有熹微晨光。   出租车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下车,谢秋节沉默地看着夏犹清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夏犹清的手。   夏犹清说:“我会尽快回来的。”   谢秋节点头,“好。”   夏犹清继续说:“一落地我就给你发消息。”   谢秋节:“嗯。”   夏犹清:“我会给你看风景,每天都跟你打电话。”   谢秋节说:“好。”   夏犹清:“会一直很想你,看见什么好看的就想带给你。”   谢秋节:“嗯。”   夏犹清牵着他的手,“等我回来给你换耳钉,宝贝,我要走了。”   他们站在机场入口处。   “嗯。”谢秋节松开手,“落地给我发消息。”   夏犹清目光静静看着他,轻声喊:“宝贝。”   “嗯。”谢秋节朝他走了几步,轻微踮脚,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亲在夏犹清嘴角,“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说完却被夏犹清紧紧抱住。   谢秋节难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再不走要误机了。”   “好,抱一会儿我就走。”夏犹清说,抱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松开了,然后推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进站。   夏犹清大步走得特别快,生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再多看谢秋节一眼,他就会忍不住留下来。   可不在路上的不是夏犹清。   谢秋节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混入人流,看着他慢慢消失不见,最终,拿手机看时间。   可惜没误机。   还好没误机。   还没到上班时间,谢秋节去夏犹清第一次带他去的那家米粉店吃了一碗粉,收到夏犹清说手机要关机的消息。   然后,正常开店,做甜点,专心工作。   中午吃饭时,看见夏犹清说落地的消息,叮嘱他好好吃饭,说他养出来的肉一斤也不能少。   谢秋节刚起步的店很忙,要做好甜点,也要学会经营一家店铺,管理员工。夏犹清虽然比较闲,但他们俩时间不一样,只有晚上谢秋节下班才会视频说会儿话。   3月28日。   谢秋节收到一封来自远方的信——   写给谢秋节:   宝贝,今天看见这儿有邮箱,忽然就想寄一封信给你。   我住在海边的房子里,早上一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这儿温度23c,很舒服的天气,阳光很好。冬天也不会冷,觉得很适合冬天带你来,这样你的膝盖就不会疼。   这个岛很漂亮,我特别喜欢骑着小电驴在海边兜风,它就像电影里的场景,每一个镜头都很有故事感。看见小情侣跑在我前面时,我就想,要是你也抱着我的腰坐在车后座就好了,很想带你也来感受一下海边的风。带你白天吹海风,晚上吹陆风。   我最近在潜海,这个我之前就学会了,要是你来的话,我可以直接教你。我不会往深海去,所以很安全。然后下午支着三脚架在海边看日落,还看见有人在海边拍婚纱照。   早上和一群人去赶海,赶海很有意思,我认识了很多以前不知道海洋生物,比如猪仔螺、面包蟹、比目鱼、蛏子,不得不说海胆长得很丑。最后这些东西,基本都成了晚餐。   忘了跟你说了,海里的世界其实也很漂亮,海水很蓝很清澈,身处海洋时整个人都很安静,在海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鱼群从我身边路过,海底的珊瑚随着海水摆动。   我在想你耳朵里的世界是不是大概是这样。   我在涠洲岛,我很想你。   信封里还有夏犹清打印出来的明信片,海底的世界,海边的落日和岛边的风景。   信纸的背面是夏犹清随手画出来的速写,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q版小人在亲吻另一个小人眉尾的墨点。   两个小人身后是寥寥几笔勾勒的海边。   谢秋节将信看了三四遍,带着笑意拍下那副简单的画,登上他的账号。   【小秋:我也很想你。[图片]】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谢秋节就接到夏犹清打来的视频。   他整个人散漫地坐在海边,笑出一口白牙,“宝贝,下班了?”   谢秋节点头,“嗯,刚看完你的信。”   画面里的夏犹清在海边昏暗的光线里,脸的轮廓被光线照得分明,嘴角带着笑意,“宝贝,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回封信。”   谢秋节说:“可是我们每天都发消息。”   谢秋节每天的事情就是研究甜点和工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他好跟夏犹清写信。   “但是写信很浪漫不是吗,在这么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我还能收到你手写的温度。写信和发消息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写信需要思考,需要仔细斟酌措辞,收一封信需要时间,情感也会在等回信的时候发酵。”   “而且,中国还有见字如面的说法,所以,宝贝要不要给我寄封情书过来?”   谢秋节:“……我想想。”   夏犹清好笑,知道这有点为难他一个理科生了,于是聊着日常,给谢秋节分享夜晚的海边。   挂了视频,谢秋节准备睡觉,看着屏幕里一溜粉色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他有些好笑。   自从谈了恋爱,夏犹清发给他的表情包都透着一股粉红泡泡氛围,又可爱又甜,毫无攻击性,跟他本人完全不一样。   【宝贝:你怎么那么多可爱表情包。】   【夏犹清:因为想你[转圈圈][比心心]】   【夏犹清:亲亲jpg】   【夏犹清:晚安,宝贝。】   【宝贝:晚安。】   -   过了几天,夏犹清收到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今天做蛋糕的时候,明明只想了你一会儿,但烤箱告诉我,蛋糕快焦了。   四月,夏秋点心铺凭着实力在网络小爆,每天都有人排队购买,招牌甜点更是一出炉直接售罄。   让谢秋节直接有钱还了贷款,计划着再过一两个月,便有钱还了刘丽18年的养育费。   他还收到了袁宇的结婚请柬,参加了他的婚礼。   曹慧颖吐槽新老板是傻逼,就会画大饼,加班还不涨工资,于是直接辞职去了谢秋节的店帮忙带新人。   偶尔跟谢秋节唠一唠嗑。   夏犹清离开涠洲岛,中途回了一次家,紧接着跑到了另一个地方,于是又有一封信从远方寄来。   宝贝,我现在在一个很有江湖气的城市,这里山路十八弯,城市道路很有特色,小巷居民楼也很独特,有点赛博朋克的感觉。   每一次来这里,依旧觉得很漂亮。我喜欢在轻轨上透过窗外看穿过一栋又一栋的楼,喜欢在码头看船过看浪打在岸边,喜欢在巷子里的角落拍市井烟火气。   我最近在一家咖啡店帮忙工作,学了一下拉花,不过拉得很丑,没你熟练,然后差点被顾客投诉。   晚上街上有人弹吉他卖唱,我跟人家聊天,发现卖艺运气好的话还挺赚钱,就是需要熬夜,抱着吉他在街上走,其实每个行业都有辛苦,但我遇到的吉他手很有趣,也很乐观,他抱着吉他就能很快乐。   我想起你以前问我会不会弹吉他,于是我去学了学,等你以后能听见了,我弹吉他给你听。   山城巷的晚上灯笼会沿街亮起,一串串红色,点亮了这座城。这个城市充满着充满着电影感,忽然很想在这里拍一部以你为主角的短电影,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人物。   我现在在四面山,这里山清水秀,坐在小船上看青山叠翠,风都是温柔的。于是我便想起你,想你远山般的眉眼,想你眉尾的墨点,想你冷冷清清被我逗得失控的样子。   我在重庆,想你了,看什么都像你。   信纸背后画着冷淡面容的小人听另一个小人弹吉他,他们身处在热闹的街头,像电影里的画面。   五月,夏犹清回家呆了十天左右。   然后参加一个公益组织出发飞去了非洲,热浪滚滚的夏天,平均温度达到四十摄氏度以上,有时还会碰上撒哈拉沙漠的风尘暴。   那里的人们生活困苦,夏犹清给他们做志愿、拍照,还在大草原上看见一只鹿在跑,很自由。   谢秋节心想,夏犹清哪哪都好,就是不太回家。   他天生就属于广阔天地。 第79章 赛里木湖   夏犹清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寄来一封信,每封信的结尾说想他。   七月。   夏秋点心铺在星城爆火,一跃成为星城必打卡之地,甚至入选星城旅游指南推荐。   众人纷纷劝他开分店,排队实在太难抢了,谢秋节却只是笑笑说再商量。   暑假期间,旅游旺季让夏秋点心铺的生意更是火爆,哪怕身为老板,谢秋节也得留在店里加班,晚上十一点才终于关了门。   曹慧颖一边揉捏自己手臂,一边笑着打趣谢秋节,“小谢,你耳钉又换了。”   只有夏犹清在家,谢秋节的耳钉才会更换得稍微频繁些,他一般都懒得换。   谢秋节点头,“嗯。”   夏犹清正朝两人走过来,一瞬间,曹慧颖有一种好像还是一年前的错觉,然后她听见夏犹清笑道:“颖姐,辛苦了,你们最近天天加班。”   “还好了,毕竟钱多嘛,小谢不亏待我们也不给我们画大饼。”曹慧颖摆摆手,“又接小谢下班呐,真好。”   夏犹清牵过谢秋节,“嗯,那我带他回家了,颖姐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曹慧颖挥手,目送着两人走远。   还能听见夏犹清问:“宝贝,累不累,我背你走吧。”   谢秋节说:“不要。”   “男朋友背怎么了,”夏犹清捏了捏谢秋节的后颈皮,“怕丢脸,嗯?”   谢秋节有些好笑,“怕累着你,在大街上呢。”   “那不行,我就想背你。”夏犹清在谢秋节身前半蹲下去,“宝贝,快上来。”   半夜十一点,街上行人稀少。   谢秋节犹豫了一会,然后缓慢地爬上夏犹清的背,“你是闲得慌。”   夏犹清只是笑笑,颠了颠把谢秋节背稳了才往前走,夜风一吹,谢秋节唇角忍不住笑意,最后搂住他脖子从侧面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   曹慧颖笑了笑,真好啊,小谢现在有人爱,再也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了。   7月12日,点心铺的新人基本能独当一面,谢秋节当了甩手掌柜,跟着夏犹清跑去了新疆伊宁。   在一个民族村里,夏日的阳光洒落,随处可见具有设计感的门和窗,到处都是深浅不一蓝色的墙壁,画着纯真的涂鸦,干净漂亮地像一幅画。   随手拍摄一个角落都很漂亮。   夏犹清给谢秋节拍摄了一组写真,在饭店吃饱喝足准备往下一个地点去。   但刚开车走了十分钟,遇到一点故障,他们似乎撞到人了。   谢秋节被紧急刹车的惯性往前带了带,又被安全带拉回来,惊吓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前面有人。”   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   “嗯。”夏犹清点头,“宝贝,我下车看看。”   谢秋节跟着下车,看见一个很瘦的小孩距离车头只有几厘米,被吓得倒在地上,一副快哭的模样。   夏犹清蹲下,温声道:“没事吧,小朋友,吓到你了,有没有撞到哪里?疼不疼?我们带你去医院。”   小男孩有些没回过神,愣了很久才说:“没事,对不起。”   他跑太急了,突然从拐角冲出来的。   夏犹清:“你没事就行。”   谢秋节看见男孩手心蹭出了伤,“我记得刚才好像路过了医院。”   “小朋友,先起来,我们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夏犹清朝他伸出手,“你爸妈呢,家长不在身边吗?”   小男孩自己站起来,疯狂摇头,“我不要去医院,谢谢两位哥哥,我没事我先走了。”   然后小男孩一副急匆匆要走的模样。   谢秋节紧接着看见拐角又冲出一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满脸皱纹,一脸着急而绝望地喊:“小亮!儿子!儿子你别跑了!”   夏犹清眼疾手快地抓住小男孩,“小朋友等一等,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的。”   小男孩快哭了,“我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处理!”   男人飞快地冲到小男孩面前,才三十多岁却鬓生白发,眼中泛着红血丝,绝望地抱住小男孩,“别跑了,儿子,爸爸求你了,别跑了,在医院好好的,咱们在医院好好养病,一定会好的,好不好,算爸爸求你了!”   小男孩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一边捶打着父亲一边哭着说:“我不想在医院,做手术好可怕,好疼,爸爸我好疼,我不想死,我不要做手术……”   “爸爸知道,爸爸也怕,但是儿子咱们只有好好养病才能活下去,爸爸就你一个儿子,求你了……”男人哭着说,一边哄一边劝小男孩。   谢秋节两人不好打扰,只默默看着。   最后男人把小男孩哄住了,父子两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男人拉着小男孩对夏犹清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夏犹清摇头:“没事,小朋友安全最重要,他手心有伤,您带他去医院处理一下吧,医药费我们赔偿。”   男人干裂的嘴角笑了笑,颤抖着声音道:“不用,是我们麻烦你们了。”   小男孩的眼泪还没干,绝望又平静地低着头。   让谢秋节想起小时候刚聋的自己。   谢秋节蹲下来平视小男孩,轻声说:“小朋友,虽然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但是在医院好好养病,以后会好起来的。”   小男孩哽咽道:“可是手术台好可怕,我怕,哥哥,你也生过病吗?”   谢秋节说:“我经常生病啊,小时候还差点死掉了,但现在活得好好的。”   小男孩认真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谢秋节又问:“小朋友,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想去看海,我想长大,然后去看海,我不想死。”小男孩抽噎道。   新疆是内陆,没有海。   小男孩父亲颤抖着嗓音说:“儿子,你答应爸爸做手术,好了以后爸爸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小男孩掉着眼泪看向父亲,带着哭腔问:“做手术会好吗?”   “会的,手术成功后一定会好的,好了爸爸就带你去看海。”   小男孩沉默了许久,然后伸出小拇指,“那我答应你做手术,拉勾,你要带我去看海。”   男人憔悴的脸终于露出一个笑,“好,拉勾。”   夏犹清似乎想起什么,跟小男孩父亲商量了一下,然后男人激动地一个劲对夏犹清说谢谢,甚至非常用力地鞠了个躬。   小男孩的手术还有一个星期,男人电话询问医生能不能出去一天,得到批准后,准备去医院把两人收拾好,带小男孩去看“海”。   谢秋节静静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忽然说:“我刚聋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夏犹清用力牵了牵他的手。   谢秋节感受到他手里的温度,浅笑一下,声音轻柔,“我哥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以为我哥想让我死前走的安心一点,我说想吃糖。”   “那段时间,我哥每天都会给我一个棒棒糖。”   那种一块钱能买十个的棒棒糖。   有了糖,小时候的谢秋节就安心了,不用担心自己死后会有遗憾,他只要吃点甜就能开心好久。   小男孩也一样,要尽力实现他的愿望,让他没有遗憾,不要惧怕死亡又心怀希望。   人生还很长,真的不想死啊……   -   夏犹清载着父子俩去赛里木湖,他们途中经过果子沟大桥,雄伟壮阔。   小男孩似乎第一次出远门,发出惊喜的声音,整个人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世界。   两个小时后,抵达赛里木湖,一个像海的湖泊。   湖水清澈,远远望去是梦幻般的渐变蓝,湖边的风很大,浪拍打着岸边。   阳光很温暖,草地青翠,湖边野花盛开。   小男孩一下车,便飞奔着朝湖边跑去,高兴地大喊:“海!爸爸,我看见海了!好漂亮!大海!”   大风吹着他的头发,小男孩脸上全是笑容,他和父亲牵着手在湖边跑,好像真的在海边一样。   谢秋节和夏犹清就跟在他们身后,用相机记录人间事,在水天相接的岸边留下倒影。   玩到最后,小男孩累了,躺在草地上看着太阳慢慢隐入水面之下。   小男孩睡着前小声呓语,“爸爸,我会乖乖养病的……我想好起来……”   好起来以后去看更多的大海,在海边游泳。   男人抱着睡着的小男孩不断地对夏犹清二人说谢谢,无声地哭出来,“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   孩子怕手术,他又何尝不怕呢,哪怕手术成功的几率一半一半,他做出决定时也花了半辈子的勇气。   谢秋节说:“不用,您快带着孩子回去吧。”   夏犹清说:“祝手术顺利。”   男人又对着两人鞠了一个躬,然后打车回医院。   谢秋节靠在夏犹清身边,望着湖边,轻声说:“真好。”   怀揣着希望总是好的。   赛里木湖不是海,但圆了一个孩子的幻想。   夏犹清捏捏他的手指,“宝贝,回去了。”   “嗯。”   谢秋节伸手去掏夏犹清的口袋,掏出几粒麦丽素,剥开,巧克力外壳,一口咬开,酥酥的内芯。   甜的,让人开心的味道。   谢秋节凑过去吻上夏犹清的唇,唇瓣贴合,鼻息纠缠,麦丽素的味道早已融化在舌尖,巧克力的甜味传递到夏犹清味蕾中。   谢秋节松开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问:“甜不甜?”   “甜。”夏犹清笑着,轻舔了一下嘴角。   其实小时候的糖没有那么好吃,可谢秋节后来总是会怀念起那个味道。   次日。   他们继续在赛里木湖呆了一天。   看湖水渐变的蓝色,湖水清澈冰凉,如同刚融化的冰川水,浪很大,风也很大,好几次三脚架差点要被风吹走。   无人机飞上去,草地,野花,湖泊,连绵不绝的山丘,翠绿的云杉,优雅的天鹅,白色的小羊。   他们躺在草地晒太阳,旁边的紫色野花开得灿烂,风一吹,花朵摇曳。   一切都是赛里木湖极致的点缀。   这就是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 第80章 琼库什台   后来,他们收到男人的信息,说小男孩手术很成功。   那时,谢秋节和夏犹清正在一个大山深处的村落——琼库什台,一眼望去的大草原,仿佛童话故事里的世界。   这里生活的大多是哈萨克族,养着牛羊的牧民,住的是木头搭建的房子,纯净而原始。   谢秋节两人挑了一处搭帐篷,在这里可以欣赏不同的风景,一侧是草原,另一侧是森林和柔软的雪山。   趁着太阳还未落下。   烧水,煮泡面。   谢秋节看着锅里的汤汁沸腾,浓浓香气飘散,忽然扭头问夏犹清:“你煮泡面的手艺是不是这么练出来的?”   夏犹清笑了,“对啊,宝贝,夏天露营时经常煮泡面。”   谢秋节说:“把香肠给我,加点菜。”   夏犹清从一袋子食物中拿出香肠给他。   泡面煮好,谢秋节正要拿碗分装,夏犹清撬开一瓶果酒,“宝贝,别用碗了,直接拿锅吃算了。”   谢秋节说:“那也需要一个碗。”   “不用,”夏犹清递过一双筷子,“直接在锅里夹吧,到时候还不用浪费水洗碗。”   谢秋节:“……”   好随便。   谢秋节没说话,拿着筷子开始夹面条,面条煮得软烂,汤汁入味,吸溜一口全是美味。   两人坐在小桌子两侧,吃着泡面,喝着果酒,看着太阳渐渐落下,隐入山丘之下。   最后一点光也消失时,露营搭建的星星灯串恰好亮起,泛着暖黄色的灯光,一切都浪漫得再合适不过。   谢秋节还是第一次露营,很新鲜的感觉。   这里远离了城市的灯光,夏天的星星在夜空中很亮,点点繁星闪烁,夜色很漂亮。   谢秋节仰望着夜空,轻声说:“星星好漂亮。”   “是啊。”夏犹清靠在他身边,两人一起安静地吹风看星星。   -   阳光落在起伏的山丘之上。   谢秋节望着眼前的黄色连衣裙,陷入自闭,再次出声询问夏犹清:“我穿这个?”   “对,”夏犹清凑过去亲他,哄道:“宝贝你最好了,你答应我的,你不觉得这件裙子很好看吗?”   夏犹清当初哄了很久,才哄骗让谢秋节答应穿裙子,其实谢秋节很好哄,稍微可怜一点他就容易心软答应。   “……”   谢秋节答应的时候没想到是做模特,给夏犹清一个人看已经很羞耻了,结果还要穿着裙子拍照。   谢秋节瘫着脸,“好看你怎么不穿。”   夏犹清面不改色,“我穿不出那种效果,宝贝,特意为你买的,尺寸也合适。”   谢秋节:“……”   “宝贝,敬业一点。”夏犹清蹭着谢秋节拱,活像拱大白菜,又亲又抱,“就穿这一次,好不好。”   谢秋节木着脸。   最后,谢秋节还是换上了黄色连衣裙,蕾丝花边,雪纺面料,穿着透气舒服,小方领设计,恰好可以露出谢秋节精致的锁骨。   明亮鲜艳的黄色衬托他白皙的肌肤仿佛发着光,整个肩颈线条流畅漂亮。   谢秋节一脸生无可恋任由他折腾。   “宝贝,干嘛这副表情。”夏犹清帮他戴假发,有些好笑,“这不是挺漂亮的。”   谢秋节:“漂亮你也穿。”   “这就不了,我穿有点吓人。”夏犹清笑道,“来,宝贝,给你化个妆,等会儿就更自然了。”   谢秋节:“……”   谢秋节的山根不高,鼻梁却是拔地而起,线条很直,给人一种清冷干净的感觉。   打底妆,化眉,紧接着是化眼影。   夏犹清拿着眼影盘,“闭眼睛。”   谢秋节问:“怎么这么多步骤?”   以前很快就好了。   “女生的妆会更精致一点,马上就好。”夏犹清笑了笑。   谢秋节:“……”   弄完一切后,夏犹清拿出一只口红,仔细地看着谢秋节的唇,将口红抹上去,“宝贝,抿一下就好了。”   谢秋节听话地抿一下。   夏犹清打量着眼前的人,五官清雅,眉眼似画,干净灵动,透着一股子山泉水的清冽感,淡颜系的极致漂亮。   “你看什么。”谢秋节出声,以为自己很奇怪,想去拿镜子看一眼。   “宝贝,你好漂亮。”夏犹清嘴角轻微勾起,盯着谢秋节的红唇,“骨相美。”   谢秋节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没有男扮女装的奇怪感,甚至某个瞬间他都差点以为镜子里是个冰肌玉骨的女孩,很漂亮,清新淡雅,不落凡尘的剔透灵动。   夏犹清抬着谢秋节的下巴仔细端详,距离很近。   谢秋节眼眸微转,忽然亲上了夏犹清的喉结,看着喉结上的口红印,轻声说:“我的。”   夏犹清忍不住笑了,嘴角的弧度勾人,他仰起脖子把优越的喉结露给谢秋节看,“宝贝,再亲一个。”   谢秋节:“……”   最后口红亲没了,夏犹清的唇也被上了色,喉结明晃晃地挂着几个唇印。   补上口红,夏犹清给谢秋节换耳钉,是一个类似向日葵花瓣的耳坠。   夏犹清对着自己喉结上的唇印拍了几张照片上传微博。   网友仿佛随时蹲守一般,一瞬间全是留言。   【啊啊啊夏老师喉结好性感,好欲,唇印也太色了吧!!!救命,真的这个喉结太优越了!】   【斯哈斯哈我没想到小秋这么辣,小秋好辣!玩得好刺激!】   【好涩好涩,请再多来一点[流口水][流口水]】   【这才是成年人该看的东西!我已经脑补十几万字小黄文】   【你们为什么不怀疑狗男人出轨?!我要骂他,出轨我老婆!我小秋老婆被他拱了[狗头][狗头]】   【哈哈哈哈哈楼上姐妹好有趣,狗男人眼光太挑了,二十几年才挑出一个小秋,除非相机化形,还有可能一试,否则他看不上其他人。而且这个唇印,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狗男人夏天喜欢拍女生……懂的都懂[斜眼笑][斜眼笑]】   【懂,小秋穿裙子也太可了吧!好想绿了狗男人呜呜,这是什么宝贝让狗男人捡着了!】   【救命,预告片已经这么野了,正片会更涩吗[流口水][流口水]】   【在?我朋友说还有照片吗?她还想看点更详细的】   【好欲好欲!不行太欲了斯哈斯哈,我好爱,请问有视频吗,那种avi的】   夏犹清看得嘴角忍不住上扬,放下手机。   终于开拍。   谢秋节一站起来,就觉得大腿凉飕飕的,差点不知道该怎么走路。   “宝贝,坐在草地上就好,不用多余动作,我来找角度。”夏犹清拿着相机,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补一句,“……宝贝,你那个坐姿不要那么直男。”   谢秋节冷冰冰瞥他,“那怎么坐?”   穿裙子已经很羞耻了,还得凹造型。   “手抬起,像这样,不用看我的镜头,腰稍微凹一下,曲线很漂亮,要把腰部的曲线展现出来。”夏犹清好笑,“宝贝,放轻松,当跟平常一样就行。”   谢秋节:“……”   站着说话不腰疼。   相机画面里,阳光洒落在此,谢秋节腰部的曲线吸人,半仰着头眯眼晒太阳,白皙肌肤如同远处的雪山,每一根发丝仿佛散发着金光。   森林和起伏的山丘沦为衬托,他是草原里唯一温暖的存在。   “ok,好了,宝贝站起来小跑两步,跑的时候等会儿回头看我两眼。”夏犹清说。   谢秋节弄了弄裙摆,裙摆蓬松,担心问:“跑起来不会走光吗?”   “裙子都到小腿了,走光哪里啊宝贝。”   谢秋节:“……”   也行吧。   谢秋节往前小跑,前方是一片青翠欲滴的森林,风吹起来,扬起他的裙角,他回眸。   夏犹清立即按下快门。   特写镜头里,谢秋节的眉眼精致,唇瓣微张,裙摆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花瓣,耳坠衬着奶白肌肤,越发显得锁骨精致。   天空很蓝,云朵富有层次感。   光落在他身上,他在这片草原里明媚而生动,像是一朵生机勃勃迎着烈阳盛开的向日葵。   回眸的一眼,干净纯粹,却又不自觉地勾人。   折腾了一下午,照片和视频,谢秋节穿着裙子感觉到心累。   最后还有琼库什台的落日。   直到夜晚,谢秋节的裙子也没换下来。   “宝贝,收工了,来,我给你卸妆。”夏犹清从化妆包里拿出一瓶卸妆水,倒在卸妆巾上。   谢秋节把脸凑过去,“先把假发摘了,好热。”   “好。”夏犹清替他摘假发,用湿巾帮他把脖子一圈都擦了擦,“凉快点没?”   “嗯。”谢秋节应,幽怨看他,“你以后别想骗我穿裙子。”   “怎么骗你了,多好看啊。”夏犹清好笑,然后带着笑意轻声说,“宝贝,你知道吗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谢秋节:“……”   “其实……我箱子里还有一套jk。”说完,夏犹清唇擦过谢秋节的耳垂,残余一点湿润的感觉。   谢秋节冷冰冰踩他一脚。   虽然被踩,夏犹清却觉得他可爱死了,连生气的小脾气都踩他心口上。   把脸上的妆卸干净,露出谢秋节奶白柔软的皮肤,像块软乎乎的糕点,用手指一捏会柔软地陷下去,留下点浅淡指印。   卸妆的距离很近,两人眸子对视,深山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他们呼吸声。   太熟悉的距离,熟悉的身体悸动。   夏犹清掌控住他的后颈,虎口嵌合着侧颈线条,然后低头吻下去,“宝贝……这里可以吗。”   拍照时就忍不住了。   夏犹清的吻强势而炽热。   谢秋节像是被海水拍打到岸上的鱼,缺了水,靠着接吻呼吸,被迫仰起脖子,露出天鹅般漂亮的脖颈线条。   “唔……”   夏天的空气滚烫,点燃身体里的躁意。   唇舌交缠发出暧昧声响,谢秋节冷淡的面容漫上粉色,漂亮且柔软,他细密喘着气:“……去帐篷里。”   谁会不想要送到嘴边的糕点呢。   想一口咬开,舌尖勾着它研磨,甜味的流心在口腔迸发,每一下都发出粘腻的声响,缠绵悱恻又撩人心弦,暧昧的压抑声勾起心里的占有欲。   要慢慢品尝,吃干抹净是对他最好的尊重。   大手抚上他的腰身,夏犹清将人抱进帐篷,裙子是收腰设计,谢秋节细瘦的腰线完美展露出来。   ……   “每一天都俗常得刚好能够忍受,   实在忍不住了,   我会摘走你身上全部的甜。”   -   翌日。   谢秋节用镜子看自己的脖子,看见脖子最终还是残留着两个浅淡的吻痕,冷冰冰地瞥夏犹清,“不是让你别咬吗。”   冬天还有毛衣挡一挡,夏天连挡都挡不了,夏犹清咬起来跟狗一样。   而且……说好帐篷里,最后夏犹清这狗男人又……   “已经很克制了,宝贝。”夏犹清不由失笑,往他白皙的脖子看了两眼,指腹揉了揉吻痕。   谢秋节木着脸,一脸冷漠,“无良摄影师,骗模特上床。”   “宝贝,你情我愿怎么算骗,你昨天明明挺……”   谢秋节赶紧捂住他的嘴,黑着脸,“闭嘴,不准说。”   夏犹清笑着在他手心亲一口。   收拾好帐篷,两人往村里的牧民家去,住在牧民家里,白天帮忙放羊,小羊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面前。   他们在草原上骑马,坐上马背上总有一种策马奔腾的潇洒快意感。   琼库什台每一个角度的风景都美好,快门声一响,画面定格,便是风光。   晚上,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们载歌载舞,一起喝新疆乌苏酒,抬头就是满天星河。   这里有成群牛羊,有皑皑雪山,有清澈溪流,有大片大片的草原和森林,阳光落在山谷,云朵也眷恋这里。   走在草原和山川之间,看牛羊在画中吃草,宁静、安然,完美诠释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81章 扎尕那徒步   【这就是正片吗,呜呜呜小秋宝贝好漂亮,这张脸真的太绝了,论我从九张图片看出故事感[泣不成声][泣不成声]】   【黄色裙子在阳光下明艳又甜美,耳坠好好看,墨点都照成了金色呜呜呜】   【第一张在我心里封神了!!他在发光,光线太温柔了,简直就是花仙子本仙!!!】   【夏老师yyds,人类美学启蒙者,不愧是行走的美学放大镜!】   【实在忍不住了,我会摘走你身上全部的甜,救命救命,这个文案莫名觉得好涩是怎么回事!】   【夏老师手入镜握着小秋的腰,手指好好看,这么一对比小秋腰也太细了吧,腰线杀人[流泪][流泪]】   【明明只出镜一只手,为什么可以这么涩!摘走摘走都摘走!!忍不住就不要忍,这也能忍不是男人!!!】   【他在勾引我!夏老师你宝贝勾引我!我也不想心动,可是他对我笑[捂嘴哭][捂嘴哭]】   【啊啊啊啊放开他别碰他锁骨,让我来!】   【姐妹们,快去看!!还有视频,太他妈的欲了!!!堪比现场doi,我把持不住了,鸡儿贼硬】   谢秋节看着评论区陷入沉默,忽然扭头跟夏犹清说:“我现在更觉得你以前拍过片。”   ?   夏犹清拿着吹风机正要给他吹头发,然后凑到谢秋节手机页面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宝贝,我真没拍过黄片,网友都是口嗨而已。”   谢秋节用怀疑的目光看他。   “不过以后还挺想试一试,看你给不给机会了。”夏犹清笑地漫不经心。   谢秋节:“什么机会?”   “拍片的机会,”夏犹清凑近他,开玩笑道,“双男主动作片,你做我另一个男主角,我私藏着,以后旅行想你了偷偷看。”   谢秋节:“……”   好变态。   谢秋节受不了他,忍不住伸脚踹他,“收一收你脑子里变态的想法。”   其实夏犹清最初还真没这种想法,没恋爱前他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让谢秋节穿裙子,不过谢秋节穿裙子那天似乎因为羞耻格外敏感,整个身子又烫又红,一碰就会轻轻颤抖,让夏犹清忽然产生某些更过分一点的想法。   他忽然觉得,谈恋爱还会使人变态。   夏犹清捉住他细瘦的脚踝,笑着逗他,“宝贝,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谢秋节:“……”   谢秋节把脚缩回来,不想跟他闹,窝进被窝里独自玩手机,闹归闹,夏犹清这几组图片确实好看,他拍什么都很好看,哪怕他不懂摄影也觉得漂亮。   还有夏犹清在琼库什台拍的风景照,每一张都绝美,让谢秋节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夏犹清吹完头发也缩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谢秋节问:“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吗?”   他们现在在甘肃扎尕那,藏语的意思为“石匣子”,因为这是一座天然石头城,像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   美国探险家洛克先生一生漂泊,却将扎尕那称作自己心中的伊甸园。   而扎尕那的日出也被称为全国最仙的日出。   “去啊,最仙的日出肯定要去看,收藏的日出里这个不能少。”夏犹清说。   谢秋节哦一声,又轻声说:“这里好像世外桃源。”   他们是自驾进扎尕那,谢秋节第一眼看见时,觉得自己像那个迷路的渔夫。   四周群山环绕,抬头一看便是巨石嶙峋的山峰,房子依山而建,青稞梯田层层叠叠,随着太阳的移动,光影落在村寨也会慢慢变化。   “确实,原始的田园风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犹清说,“其实我觉得人有时候该远离一会儿城市,让所有时间都静下来,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谢秋节:“嗯。”   天还没亮,他们便出发去看日出。   日出之时,云雾缭绕,阳光从山顶照射出来,金光落在奇骏的山群,缭绕的云雾变成梦幻的金色,山谷呈现出温柔。   仿佛一个人间仙境。   看完日出,两人去店里吃早餐——牛肉拉面。   一碗拉面,面条嫩白,汤色微黄,牛肉鲜美,翠绿葱花搭配,香气勾起整个胃。   谢秋节往拉面上浇上一点红油辣子,筷子一拌,汤色微黄带红,更是诱人,一筷子下去,面条带着韧性,汤中带着肉的鲜。   夏犹清看着谢秋节满足的小表情,笑了笑,“宝贝,多吃点,最后一顿正经饭。”   谢秋节呲溜完嘴里面条,“还有多久出发?”   夏犹清:“我刚才问向导了,他在备马驮物资,等其他人也吃好了就走。”   谢秋节却问:“你不是说自己带我徒步?”   “这儿有些地方还是有点危险,会路过原始森林,晚上可能会有野生动物出没。我自己倒是没问题,你第一次徒步,这段路要走四天,到时候海拔太高还会缺氧。”夏犹清喝了口汤,继续说:“想了想,还是跟着向导走比较安全,向导在这儿几十年了,经验比我丰富。”   谢秋节问:“你第一次徒步也是跟向导吗?”   “我第一次徒步的地方不是很危险,是自己走,徒步会看见很多别人难以发现的风景,这些也是我拍摄的一部分。”夏犹清解释。   旅行摄影也不只是简单的旅行,对夏犹清来说,徒步往往可以到达一些人迹罕至但漂亮又纯粹的地方,在大部分人不会去的角落。   所以他会喜欢重装徒步,喜欢爬山,会去走很多跟大部分人不一样的路,可能危险,但也充满挑战。   夏犹清确实喜欢往山里钻。   “那我们其实可以不用找向导。”谢秋节说。   他相信夏犹清的能力,不会带他走危险的地方。   夏犹清笑道:“宝贝,知道你相信我,但咱们一步一步来,这次还是跟向导,主要是带你体验一下徒步的感觉。”   -   这一天基本都在走路,谢秋节的背包也就十几斤,刚出发他还没什么感觉。   但第一天的路,基本都在爬坡攀升,穿过高山、河流,还有石林。   一路上景色宜人,他也有心情欣赏翠绿的草地和奇形怪状的山群。   走了六个小时后,谢秋节不行了,他在四千米的海拔上走两步就得大喘气。   其他人也受不了,之前虽然断断续续地歇过一会儿,但走了这么久又累又饿,纷纷喊向导停下来歇一歇。   向导停下来说:“休息二十分钟,等会还得赶路,得在天黑前到营地。”   “好……”大家有气无力地喊。   夏犹清扶着谢秋节坐到一块石头上,把他背包卸下来,“宝贝,歇一歇。”   谢秋节喘着气:“嗯。”   “是不是有点缺氧。”夏犹清问,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脖子一圈的汗。   谢秋节说:“……有点。”   夏犹清给他递水,“喝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翻过这个垭口就是下坡路,会轻松很多。”   谢秋节累到甚至不太想抬手,想就这么躺在石头上睡一觉。   他再次意识到,夏犹清这体力真不是一般人。   谢秋节就着夏犹清的手喝了半瓶水,夏犹清喝完剩下半瓶,喝完水后谢秋节整个人才稍微活过来一点。   一眼望去的风景皆是乱石和草地,风吹过来,凉爽舒适。   他忽然问夏犹清:“你以前在西藏高反是不是很难受?”   扎尕那植被丰富,基本不会出现高原反应,但是谢秋节在慢慢往上爬缺氧时,也觉得难受,走一两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嗯,高反比这要难受些。”夏犹清说完,笑了笑,“不过后面的风景很值得,特别是疲惫之后你看见的一切,都会觉得意义非凡。”   这一路,夏犹清竟然还有体力拍照、录像、飞无人机。   而谢秋节好多次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走,在某个瞬间产生后悔来徒步甚至是怀疑人生的想法。   谢秋节剥了粒糖吃,给夏犹清也喂一粒,两人就静静地在石头上看了一会儿风景。   直到向导说出发。   众人起身往前走,谢秋节本想跟上去,被夏犹清拽住了。   谢秋节回头看他:“怎么了。”   众人都在往前爬坡,他们落在最后,背后是环绕的群山、起伏的石头和草地,夏犹清带着笑意偏头吻过去,“给你渡口氧气。”   这口氧气渡地并不久。   但谢秋节凭着这口氧一直坚持着翻过了垭口,翻越之后,天地辽阔,山河壮美。   蓝天如洗,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白云。   风景治愈了所有的疲惫。   晚上八点抵达营地,走了22公里。   众人围着篝火,一起在海拔3900米的地方笑着吃泡面。   一起经历过疲惫的人聚在一起聊天说笑,好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   向导拍拍手,笑道:“行了,大家都别聊了,这一路也走累了,早点休息睡觉,明天早起赶路。”   “好。”众人应一声。   然后又有人问:“向导,明天几点起床啊?”   “六点半都要起了,七点吃早饭,烧点水然后赶路。”向导说,“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的,我刚才看了看,这几天会下雨,明天有个路段比较危险,经常发生碎石滑落,要在下雨之前走完那个地方。”   一个男人打趣道:“向导,可是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们这一路都晴空万里,你看星星,这么亮。”   向导说:“你们当然不懂山里天气多变,我在这儿几十年,我还能不了解,都别聊天了,早点休息。”   谢秋节在篝火旁烤了会儿火,便钻进帐篷。   “宝贝,累不累,我给你按按脚。”夏犹清在被子里摸谢秋节的脚。   谢秋节任由他按摩,“还好。”   其实爬坡缺氧的时候,三步一喘,让他怀疑人生。   夏犹清从他小腿捏到脚,“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没锻炼了?”   谢秋节:“……”   那时候开店太忙,夏犹清跑去旅行,谢秋节压根没想过锻炼这回事,恨不得整个人直接住店里,没那么忙之后,他慢慢也就忘了。   “我就知道得看着你,上次就感觉你体力没以前好。”夏犹清说,“今天突然暴走,你明天肯定不舒服。”   谢秋节心虚:“其实也有锻炼。”   只是都是手臂。   他扛面粉,扛白砂糖,各种搅拌,只是手部的锻炼稍微多一点。   夏犹清:“你要实在不喜欢户外运动,咱们以后就床上锻炼吧。”   谢秋节:“……”   受不了,狗男人战斗力过于强大了。   谢秋节赶紧说,“下次,等回家了我就出去跑步。”   夏犹清在按摩中看他一眼。   谢秋节心虚岔开话题道:“你觉得这几天会下雨吗?”   夏犹清被他忽然岔开话题的举动弄得有点好笑,“会啊。”   谢秋节:“可是你刚才拍星星还说很多很亮。”   夏犹清:“山里天气善变,刚才起风了。”   谢秋节不懂气象,不知道起风和天气变化有什么联系,也没多问,夏犹清说会,他就相信会。   -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了早餐,然后纷纷赶路。   从冬才营地到喀拉克垭口。   穿过草地,在陡峭的山腰间横穿而过,路过溪流,越过海拔4200米的垭口。   凌晨下了一会儿下雨,帐篷潮湿。   第三天早上,他们正走在路上时,本来还挺好的天气。   穿过草原和森林后,忽然下起小雨,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   虽然带了雨衣,走着泥泞路时,众人身上也又湿又脏。   向导大喊道:“再坚持走一会,走快一点,等会到了牧民营地我们就扎营。”   有人在雨声里大喊:“向导!这雨得下多久啊?”   向导说:“不会很久,都是断断续续的,赶紧到营地,然后找个地方歇息。”   谢秋节穿着雨衣,裤脚全湿了,有些不舒服。   他现在只想赶紧走,到营地扎营。   到营地时,雨差不多停了,众人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干柴火生火,谢秋节帮忙料理食物。   终于吃上肉和米饭,众人简直高兴坏了。   吃完后,谢秋节换了条裤子,然后去溪流旁稍微洗了洗脏裤脚。   夏犹清把两人的鞋子清理一下,“宝贝,洗一洗裤脚就行,其他脏地方我们出去了再洗。”   只洗一半很不舒服。   但这种情况,没那么多洁癖。   谢秋节:“知道,我把泥搓掉。”   他把夏犹清裤子也搓干净,轻声问:“明天也会下雨吧。”   “嗯,但明天就出去了,”夏犹清说,“到时候我带你到酒店泡个澡放松放松,这几天累了这么久。”   只有第一天累到怀疑人生,其他几天,不下雨就还挺舒服。   第四天,他们终于在暴雨声中抵达大峪沟,出了山。   哪怕身上全部湿透,谢秋节却忽然觉得一身轻松,他回头看身后的山,好像重返人间,又好像才入尘世。   在深山行走四天,54公里徒步完美结束。   坐在车上时,谢秋节想起路上各种数不胜数的风景——奇形怪状的石头山、野花盛开的花海、潺潺溪流、乱石和越过垭口后看见的秀美峡谷。   走在峡谷里,时常感叹大自然的壮观宏伟,也发觉人类的渺小。   景色美到极致,虔诚涌上心头,好像放下所有的尘世缭绕。 第82章 深山里   温泉酒店。   谢秋节身穿着简单的白色浴衣, 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湿漉漉的头发被他往后撩起来, 额头饱满白净, 眼睛也仿佛沾了水一样。   他漂亮得让夏犹清挪不开眼,现在的谢秋节身上多了点更吸引人的气质。   只是一个简单没有任何修饰的画面,都让夏犹清想记录下来,将他放心里一辈子。   谢秋节偏了偏头, 对夏犹清说:“帮我把耳钉摘了吧。”   夏犹清说:“其实戴着也没事。”   “我怕掉了。”   夏犹清摸了摸他的耳骨, “掉了我再给你买。”   谢秋节瞥他一眼, “你买的耳钉够多了。”   而且有一些还是定制款, 谢秋节每次戴都觉得自己耳朵镶钻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 那简直就是撒钱。   虽然现在他们不缺钱, 但他从小习惯了节俭。   夏犹清帮他把耳钉摘下来,放进盒子里,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宝贝,现在可以去泡温泉了吧。”   谢秋节:“嗯。”   温泉氤氲着热气,很暖和,浸在肌肤上很舒服。   夏犹清靠在温泉池边缘, 手在水里轻轻揉着谢秋节胳膊,“宝贝, 这几天辛苦了,感觉你瘦了。”   谢秋节靠着他,很喜欢这种贴在他身边的感觉, 懒洋洋道:“没有吧。”   夏犹清手往下,捏了捏他的腰, “肯定瘦了,抱一下就感觉你轻了不少,你怎么一点也不长肉。”   就这几斤细微的变化他也能察觉,谢秋节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几天实在太累了,而温泉水太舒服,谢秋节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我以前可能真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太久了,在哪里都能住,哪里也不会久留。”夏犹清按摩着他的腰,“宝贝,下个月我就不到处走了,在家陪你一会儿,每天就跟在你身边转,监督你锻炼,接你下班,带你去吃顿夜宵,不累的时候床上多做一会儿……”   夏犹清对于家的概念其实很浅,他喜欢广阔的天地,不喜欢被谁牵制。   但如果是谢秋节,一切他都心甘情愿。   他说着,察觉怀里的人似乎没有一点反应,才发现谢秋节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夏犹清有点好笑。   “这么累啊,这也能睡着,不怕到时候淹死了。”   夏犹清将他抱起来,用浴巾裹好,带进酒店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去拉窗帘时,看见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一群人急匆匆往酒店里跑,雨越下越大,一瞬间演变成倾盆大雨。   这几天外面一直在下暴雨,两人差不多就是被困在酒店。   -   雨势停歇,阴天。   夏犹清在山里,这种天气在深山里其实很危险,但他拿着相机说必须要来看一看,拍暴雨后的大山深处。   谢秋节跟在他身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山脉深处,拍完照片,然后出山。   谢秋节再次甩了甩手机,“还是没信号。”   “嗯,正常,这地方太偏了,信号弱。”   谢秋节环顾四周陌生的树木,“这路好像不是我们进来时候的?”   夏犹清:“换路线了。”   话音落下,忽然一阵风刮来,带着呼啸而来的冷意,树林间的枝叶摇晃地厉害,鸟儿飞散。   山雨欲来。   夏犹清脊背挺直,望向前方,风从林间穿过,扑面而来的风带着阴森森的凉意。   他伸手抓住谢秋节,皱着眉严肃道:“宝贝,我们得走快点,又要下雨了,暴雨。”   不止是暴雨这么简单。   “我们得快点下山。”夏犹清抓着谢秋节的手,“我带你走小路,小路快一点,但崎岖不平,小心一点。”   “怎么了。”谢秋节跟着他跑。   夏犹清三两步从一旁蹿上山坡,递给谢秋节一只手,“快上来,宝贝,前几天雨下得太多了,可能会有小型山体滑坡。”   明明是夏天,谢秋节却觉得升起一股冷意,他裹紧冲锋衣跟着夏犹清跑,山路陡峭又崎岖,他跑得磕磕绊绊。   忽然之间,暴雨倾盆。   谢秋节被雨淋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头发湿答答黏在额头,泥土和鞋子黏糊糊地越跑越重。   天像是黑了,阴沉沉的,黑云翻滚,风雨肆虐。   脚下的地震动了一下,谢秋节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喊:“是滑坡了吗?!”   山上发出轰隆的响声,巨大的声响振聋,好像整座山要崩塌一般。   这个滑坡比夏犹清想的似乎要更大。   “对!”夏犹清也不管他看没看见了,拉着谢秋节的手,在雨中分辨着方向。   响声距离他们有一定距离,但他们脚下的土壤似乎也受不了一般地开始松动,碎石、泥沙滚动。   雨太大了,泥沙好像要带着他们沦陷。   谢秋节额头冒着冷汗,冷汗被暴雨洗刷,整个脸苍白得没有血色。   一路磕磕绊绊,看不清听不见,脚下被流动的碎石滑了一下,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摔了跤。   不可控的力气直接带着谢秋节滚了下去,仿佛他也是这山里泥沙的一种,大自然强悍的力量,根本不是人为可以抵抗。   “谢秋节!”夏犹清手里空了,被带着摔了一跤又赶紧稳住身形站起来,下意识大喊:“抓住旁边的树,找点东西稳住!”   该死,谢秋节听不见。   谢秋节摔得头晕眼花,压根不知道夏犹清说了什么,吃了一地的泥沙,有点犯恶心。   滚了好几圈,最后撞上一棵树,脊椎疼,脑袋还被石头磕到了,生疼,一瞬间压根没有力气爬起来。   “咳咳!咳咳咳!”谢秋节下意识想抓点安全的东西,却抓了一手泥。   也还好被树挡住他继续滚下的路,夏犹清赶紧跑到他身边,扶着他起来,抹掉他脸上的泥沙,“哪儿疼,有没有事!”   谢秋节压根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夏犹清抹了把脸上的水,头发整个往后撩,搭着他胳膊,“宝贝,不怕。”   谢秋节撞到了头,脑袋太疼,一时之间没法思考。   两个人全身湿透了,一身的泥水。   山顶有泥沙带着雨水滚着向前,他们这儿也开始松动了,不能在这儿下山,要往垂直于泥沙下滑的方向逃离。   雨太大,树木倒地顺着泥水下滑,碎石、泥沙、枝叶在黑色的雨里混乱着,谢秋节好像还看见了一个黑色的相机,陷在泥沙里。   谢秋节在混乱中去看夏犹清,没看见他的相机,他喊夏犹清:“你的相机!”   “别管相机了,快走!” 夏犹清一心只有谢秋节的伤势,无暇顾及其他,只大概判断了一个方向使劲跑,他们刚才那个地方果不其然被山洪冲了。   不知道带着人跑了多久,雨没有停歇,他看见一个山洞。   夏犹清赶紧带着人跑进山洞。   谢秋节仿佛终于从头晕眼花中有了点意识,累得气喘吁吁:“……我没事。”   “有没有伤到骨头?”夏犹清半跪在他身边,检查他身上,衣服裹得严实倒没有什么皮外伤,然后伸手摸他的脊背。   谢秋节忍不住小声抽了口气。   “疼?”夏犹清把他湿发撩上去,“宝贝,看我,是后背疼吗。”   谢秋节:“……头疼。”   其实背更疼。   泥沙还算软,只有撞树那一下冲击太大,谢秋节肺都差点吐出来。   “头?”夏犹清生怕谢秋节有点事,连忙去看他脑袋,谢秋节脑袋上黑发和泥沙混合不清。   他轻轻摸了摸,摸到一个凸起的小包,似乎还有点破皮,谢秋节忍不住轻嘶一声。   “没事没事,宝贝,不怕。”夏犹清一边安抚他,一边将他往身上抱,“咱们暂时在这儿避一下,等雨小一点我带你出去,我们去医院处理,没事啊。”   这是谢秋节第一次直面自然灾害,他只觉得心惊,但此时他和夏犹清靠得很近,他又觉得安全,有种互相取暖相依为命的依赖感。   夏犹清轻吻了他一下,“没事,我在呢。”   雨一直下,能感觉到滑坡依旧未停,外面还是很危险。   “嗯。”谢秋节抱紧他,“这滑坡会持续多久?”   夏犹清看着外面说:“最多半个小时,等雨小一点,这里稳定些我们就走。”   半个多小时后,雨终于停了。   林间草木湿答答地滴着水,远处还有滑坡的痕迹,整个山体可怖地缺失一块,夏犹清指着下山的方向,“宝贝,你一直往这个方向跑,跑大概半小时就到山脚了,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等我,山脚下有居民房,这个滑坡程度肯定有救援,遇到有救援的话,和救援队呆在一起……”   话还没说完,谢秋节打断他,“你呢?”   夏犹清说:“我去找一找相机,两个小时,给我两个小时,到时候不管找没找到,我都回去找你,宝贝,现在没下雨,这儿还算安全,你赶紧走。”   “别找了。”谢秋节拉住他,“我给你买新的。”   这个情况太危险了,绝对不能在山里多呆,刚才滑坡,相机早就不知道被卷去哪了,不值得夏犹清冒险去找。   到底相机重要还是命重要,就为了一个相机,命都不要了?   “我不是在意那个相机,我在意的是里面的照片,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夏犹清着急,扳着谢秋节认真道:“宝贝,听话,你下去等我好不好,我肯定会完好地出现在你面前。”   “照片以后还可以拍。”谢秋节冷声道,面无表情地看着夏犹清,“你不能去。”   那是不一样的,每个瞬间都是具有偶然性的,这次能拍到,下次来就不一定能拍出这种感觉了。   夏犹清知道相机大概率是找不到了,在这么大的林子,找一个不起眼的相机简直是大海捞针,但是他总要试一试吧,万一运气好呢,只要两个小时,找不到他也知道自己尽力了,但是他不可能不去找!   “宝贝……”   “不准去。”   两人争辩半天,谁也劝不了谁,站着徒然浪费时间。   夏犹清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道:“谢秋节,我知道你担心有危险,但我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我有经验,你放心好吗,就两个小时,你只要给我两个小时,不管有没有找到我都会回去找你。”   谢秋节没什么情绪地说:“要么我跟你一起找,要么一起走。”   夏犹清低声喊他:“谢秋节……”   “要么我们就这么耗着。”   “……”   “……”   两人相对着沉默,刮起一阵风,树叶上豆大的雨滴落下,一瞬间,风有些冻骨,谢秋节后背又开始疼,撞树的时候撞得太狠了,甚至膝盖也疼,仿佛被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良久,谢秋节抬眼看他,“如果听见我喊你,你一定要出现。”   夏犹清一愣,不知道谢秋节为什么忽然松了口,连忙保证道:“好。”   “宝贝,你往这个方向走,在山脚安全的地方等我。” 第83章 山洪   当时只顾着谢秋节,夏犹清不知道相机是掉在哪里,经历过滑坡,相机肯定不会留在原地。   他只能顺着记忆一路找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雨丝密密麻麻,夏犹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全身早已湿透,衣服和头发都紧紧贴着身体,没由来的冷。   还有不甘心。   他还没有找到相机。   可是谢秋节在山下等他,他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一边顺着路往山下走,一边揣着那点渺茫希望找相机。   人类对于自己的信念永远很难甘心。   泥沙顺着往下流,似乎又开始局部滑坡,夏犹清加快下山的脚步,越过一片倒地树木时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看见谢秋节了。   谢秋节低着头,陷在一滩黄色泥沙里,一身污泥,血迹染红了泥沙碎石。   而他手里拽着一个黑色相机。   夏犹清愣住了,仿佛时间静止,他一瞬间脑子空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谢秋节似乎才看见他,抬眼,强撑出一点笑,声音散落在风里,“夏犹清。”   “……相机,找到了。”   乌云里透出一束光线,雨迎着风落下。   山坡松动,夏犹清不敢置信地往前走,越走越快,最终跑起来,在谢秋节顺着山坡下滑之前将人扯进怀里。   相机磕在他们身上,谢秋节弓着腰忍不住咳嗽,神情痛苦。   山洪无情地卷下去,泥石如洪流般迅速而残忍。   夏犹清抱着他离开危险之地,跑了很久,累得半死,膝盖发软,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摸了摸谢秋节的脸,“谢秋节,哪里有事!”   “你来得好快……”谢秋节小声说。   他都还没来得及喊,夏犹清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血!怎么有血?!”夏犹清一脸着急在他身上摸,忍不住大声吼,“伤到哪了,血哪来的,别管相机,我不要相机了,我问你怎么了?伤到哪了?!”   谢秋节看着他,声音很轻,“头……头疼。”   “伤到头了是不是,你等一会儿,我看看!头哪里?”说着,夏犹清在他头上摸到一手的血迹。   远处山坡的轰隆声响,夏犹清看着自己手里的血第一次觉得心里那么慌乱,甚至难受到喘不过气,他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   “头撞到什么了!我不是让你下山等我吗,你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谢秋节,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边风,我不是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吗?”   他简单地帮谢秋节止血,却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谢秋节似乎第一次看见夏犹清这么狼狈,他明明总是耀眼明亮、潇洒不羁的,不管做什么都总是运筹帷幄尽在掌控,给人安心的感觉。   他第一次看见夏犹清慌了神,连手都在抖。   拿相机的男人手怎么能抖呢。   后脑勺火辣辣地疼,脑子很迟钝,谢秋节觉得呼吸有点困难,眼前一切都在渐渐模糊。   然后他又被人轻轻摇醒,好像有人在大喊,他觉得好累啊,找相机太累了,头好疼,膝盖也疼,连雨是冷的。   他似乎被人背了起来,他记得夏犹清的后背就是这种感觉,可是夏犹清身上没有泥土的腥味,眼前有一个脏兮兮的人影。   “好冷……疼。”   “我找到相机了。”   “夏犹清,你不要去……”   夏天怎么会这么冷啊,水灌进了他的骨头里,仿佛身处小时候的那条河里,四肢冰凉,头好疼。   “夏犹清,你跟我说说话,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小时候,谢秋节讨厌死了,他讨厌那个世界,讨厌小时候一切一切的痛苦。   他不喜欢那个冬天,太冷了,他只想要有夏犹清的冬天。   他似乎被人往上颠了颠,像小时候一样,觉得死亡离他很近,潜意识地又想要说遗言。   谢秋节说:“夏犹清,我有钱了,可以给你买很多相机……如果我死了,你不能喜欢别人,我会不高兴的……你说你不会让我不高兴的,我……给你找到相机了……”   夏犹清咬牙背着他走,谢秋节意识昏沉却死死抓着相机不放。   夏犹清说:“宝贝,别说傻话,你不会死,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不准说傻话!我只喜欢你,所以你必须活着!”   谢秋节什么也听不见,自言自语地说着遗言。   说自己的财产,说店铺营业,说他和夏犹清的未来。   最后他像是累极了,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弱。   良久。   他又说:“我骗你的……我死后,你千万不要一直记得我,你要把我忘了,偶尔想起我就好。”   他确实很想占有夏犹清的一生,但不希望夏犹清活成他的样子,他想给他自由,给他一片广阔天地,想夏犹清永远潇洒肆意。   他不想在夏犹清心里留下伤。   夏犹清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人走,山路崎岖,带着谢秋节逃命时还伤到了腿,时不时便将谢秋节往上颠似乎这样才能让他稍微清醒。   他向来冷静,可现在却怕极了谢秋节闭上眼睛。   夏犹清大喊:“谢秋节,别说这些了!我会记得你一辈子,不会死懂不懂,你再说遗言我就不高兴了,宝贝,不许说了,马上下山了,山下肯定有救护车,你别睡!”   谢秋节眼皮不受控制的合上,意识渐渐下沉,他想,他还没有听过夏犹清说话。   夏犹清声音是什么样啊,他好想知道。   他轻声说:“夏犹清……我爱你。”   这个时候夏犹清会跟他说什么呢,可能也会回应我爱你吧,好想亲耳听他说,好想跟他过一辈子啊。   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夏犹清了。   风好像停了。   夏犹清要把他忘了。   “谢秋节!” 第84章 我爱你【完】   谢秋节醒来的时候,后脑勺微微发疼,眼前一片白,意识也不太清醒。   他看见手背插着一个针头,正在输液。   还活着……   还好还活着,活着就好。   身上是温暖干净的被褥,窗外风雨肆意,一片白色天花板,他缓慢地撑起身子打量。   却没有发现夏犹清。   于是找到紧急按钮按下去。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小护士,护士笑得很亲和,“你终于醒了啊,头还疼不疼,喝点水吧,喝点水会好受些。”   谢秋节只问:“和我一起,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你说那个背着你跑了整个山的男人啊,他在隔壁病房。”   “他怎么了?”   “腿伤得太重了,竟然伤着腿背着你走了几公里,还好救援队这边有救护车……当时硬是要等着你出来,之后做了个手术,打了麻醉,可能还没醒。”   谢秋节想下床,护士忙按住他,“诶,你干嘛去,别乱动。”   谢秋节:“我想去看看他。”   “他没什么大问题,你先好好养伤,还好他包扎得好,低血糖失血过多不及时处理很危险,你先在病房呆着,我给你端些吃的过来。”   吃完护士端过来的饭,重新挂了瓶葡萄糖,谢秋节举着输液杆去了隔壁病房。   夏犹清还没醒,右腿缠满了绷带吊着。   谢秋节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他的伤,然后掀开被子躺在夏犹清旁边,抱住他的腰。   谢秋节看着他熟睡的脸,手指划过他的轮廓,轻轻说:“你是我的……”   你还没说爱我。   -   次日早上,夏犹清一醒来就在怀里捞到一个人。   他刚一动,谢秋节就醒了。   谢秋节看着他,不说话。   夏犹清也看着他,最后轻笑出声,“宝贝,看着我干嘛,不亲一下哄你差点被吓死的男朋友?”   谢秋节说:“不哄。”   他男朋友为了找相机,想让他一个人在山下等他,他还没有一个相机重要。   “这样啊,”夏犹清摸了摸他包扎着绷带的脑袋,语气带笑,“那我准备哄我男朋友去了。”   话音落下,夏犹清凑过去吻了吻他。   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但两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无比安心。   亲完,夏犹清忽然轻嘶了一声。   谢秋节瞬间紧张起来,“碰到你伤口了?”   夏犹清点头:“嗯。”   谢秋节半撑起身子,“哪里疼,你腿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   夏犹清嘴角轻勾,“心里疼,我男朋友都不来哄我,心碎了,破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谢秋节:“……”   谢秋节不想搭理他毫不正经的话,看向他被吊起来的腿,“说正经的,腿怎么回事。”   “被石头压了下,后来磕到骨头了,不是什么大事,看着比较严重而已。”夏犹清说,“脑袋疼不疼,不好好养伤,跑我这来跟我挤病床干嘛,我又不是不会去找你。”   谢秋节木着脸说:“怕你跟相机跑了,不要我。”   夏犹清知道他生气,轻声哄:“我错了,以后不让你一个人了,照片而已,以后还能拍,没有你重要。真的,下次我不会纠结几张照片了,照片再重要也不如你好好的。”   再也不会带谢秋节去危险的地方了,谢秋节说遗言能吓死他。   谢秋节看着他。   “你说你,说好下山等我,自己去找相机干嘛,要是你被山洪卷走了,相机没了你也没了,我到时候上哪哭去。”夏犹清看着他脑袋的伤就忍不住唠叨,先发制人,“就这么不相信我?我说了安全出现在你面前肯定会完好回去的,那么大一个林子,山体也不稳定,你跑去找相机,不要命了?”   谢秋节:“……”   “谢秋节,我再一次告诉你,如果你有事,我不会忘记你,会一辈子记得你,会记得你在我心里留下了伤口,会记得这是我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坎,所以你不能有事。”   “还有,我也不喜欢听遗言,我只喜欢你健康地站在我眼前……”   谢秋节打断他,“我和你一样。”   他轻抿唇,然后继续说:“夏犹清,我们可以同甘也能共苦,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摄影对于你的意义,这份意义里,我要占一半。”   他们两个,谢秋节占有欲强,夏犹清控制欲极强,还真是天生一对。   夏犹清又无奈又好笑。   谢秋节对他的意义又何止一半。   两人年轻身体好,在医院住了几天院好得差不多,便打算出院。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夏犹清的腿短时间好不了,出院那天,谢秋节推着轮椅带他回家。   推着轮椅带夏犹清走出医院的时候,谢秋节显得很高兴。   夏犹清以为他是高兴出院,毕竟谢秋节不喜欢医院,直到回了家,他每去一个地方都是谢秋节推着他走,他终于明白了谢秋节心里那点奇怪的占有欲。   跟喜欢摸他喉结一个道理。   夏犹清有点好笑,“宝贝,你是不是特喜欢我坐轮椅啊,早就想这样了吧,不想我到处跑。”   谢秋节面不改色:“没有。”   “我坐轮椅你这么开心,还说没有。”夏犹清拽了他一下,谢秋节被迫撑在他轮椅两边,像把夏犹清圈在轮椅里。   夏犹清挑眉,“宝贝,你现在这个姿势好拽,我好爱。”   谢秋节:“……”   夏犹清说:“我现在腿不方便,晚上洗澡你会帮我的,对吧,我是你的人,只有你能碰。”   谢秋节心里的占有被戳出来,耳根都红了,“……不要说了。”   说出来感觉好变态。   晚上谢秋节帮夏犹清洗澡,洗着洗着差点把自己折腾进去。   夏犹清这狗男人,就算是坐着轮椅都没能让他少点强势,掌控欲能折腾死人。   洗完,他仔细帮夏犹清擦身子穿衣服,夏犹清很配合地伸手,出了浴室门,夏犹清下意识要自己推着走。   谢秋节扶住他的轮椅,不爽道:“不准碰,我来推。”   夏犹清好笑:“好好好,你推。”   他推着夏犹清去吹头发,看着他干净清爽,一想起他全身都是自己洗干净的,连换地方都是他推,这种从未有过的占有和控制让他有些迷恋。   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夏犹清特别喜欢结束后抱着他去清理或者折腾着给他穿衣服了,完全的依赖和占有,夏犹清的配合满足了他内心所有占有欲。   躺在床上,夏犹清捏着他下巴亲过来,“宝贝,配合你一天了,现在能配合我了吗。”   “腿都瘸了,你怎么还……”谢秋节嗓音含糊,“刚才浴室你不是弄过了。”   在外面太久,还差点经历生死,前不久在医院憋了好几天了,终于回了家,放松下来,难免有点念头。   夏犹清笑一声,“想你了。”   谢秋节满心占有的模样太勾人了。   -   之后夏犹清的腿好了,但却哪儿也没去跑,在星城陪了谢秋节两个月。   监督他锻炼,接他上下班,带谢秋节吃好的、去玩好玩的,接一接单子拍摄,偶尔拿着相机在城市大街小巷拍,分享着每一天的落日余晖。   也会将他抵在床上纠缠不休。   国庆假后,谢秋节再次与夏犹清赴往甘肃。   他们在敦煌鸣沙山。   这儿是一片沙漠,像极了小王子坠落在地球的地方。   他们翻山越岭,然后在沙丘上看日落,俯瞰月牙泉夜景,夜晚躺在沙丘看星星。   星星亮如碎钻,一切悠远而安静。   “星星好多。”谢秋节说。   夏犹清:“嗯。”   谢秋节侧过身看向身边人,“有人跟我说,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夏犹清笑了一声,“那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星星了。”   谢秋节:“我也找到了。”   “宝贝。”   谢秋节摸上他的喉结,“嗯?”   “男朋友。”   谢秋节看着他的唇,“?”   “谢秋节。”   “干嘛。”   夏犹清笑了,“就是想叫一叫你。”   要是你能听见声音就好了。   就能听见来自这座山沙子发出的沙沙声、风的呼啸声。   夏犹清又说:“宝贝,你知道这儿为什么叫鸣沙山吗?”   “为什么。”   “你猜。”   谢秋节:“别卖关子。”   夏犹清忍不住笑出声,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我吉他学得差不多了,以后弹给你听。”   谢秋节:“好。”   风声在沙漠里显得很空旷,夜里降温,于是他们进帐篷,挤在小小帐篷里抱着对方取暖。   天地那么大,两个人就是家。   次日,他们看了一场从沙丘升起的日出,天光乍亮,日光丝丝缕缕落在金黄的沙丘上。   谢秋节坐在帐篷口看着日出。   夏犹清看着日出突然说:“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   谢秋节以为他计较自己以前不搭理他,“你够了啊。”   要是当初有人跟谢秋节说他以后会喜欢一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谈恋爱,谢秋节一定会觉得那人疯了。   当时对夏犹清说话的语气,已经算不错了。   “宝贝,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什么吗?”   谢秋节:“……”   这谁记得?   谢秋节那时候很讨厌这个世界,对大部分的人都没什么好语气,反正大概就是要找他拍照,问他愿不愿意做模特。   第一句话是——兄弟你好。   “如果重来一次,”夏犹清笑了笑,“我当初应该说另一句话。”   谢秋节问:“说什么。”   说出曾经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心动。   夏犹清却忽然站起来,朝前走了出去。   谢秋节看着他背对他站在沙丘上,不远处是绵延不绝的沙丘,都像是一座座的山。   大概跑了四五米远,夏犹清转身。   太阳越升越高,耀眼的光线落在他身上。   夏犹清嘴边挂着笑,苏感拉满,棕褐色的瞳孔里反射着好看的光,身高腿长,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又不一样。   谢秋节看见他,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   “谢秋节!”   谢秋节瞬间愣住,呆呆看着他。   夏犹清继续喊。   “谢——秋——节——”   “我——爱——你——”   你能听见吗?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前所未有地爱你。   风将声音落在他耳边。   时隔多年,在广阔的天地间,谢秋节似乎听见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的世界对他说,我爱你。   ——end 第85章 番外1   “医生,他耳朵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能听见了?”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推了推眼镜,“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本身就不是先天性耳聋,以前佩戴助听器可以听见声音,看病历是心理原因导致的不愿听,估计是受到什么刺激,现在恢复到以前了。”   “简单做了个全面检查,耳朵情况一切正常,不用担心,佩戴助听器就和平常人一样了。”   夏犹清拿着检查报告,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好没什么问题。”   说完又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夏犹清不敢置信道:“什么?!医生你刚才说他的听力已经恢复了?戴助听器就可以听见声音?!”   医生点头,“是的。”   谢秋节能听见声音了?   谢秋节能听见声音了!!!   戴助听器,谢秋节就可以听见声音了!!!   谢秋节做完检查出来就看见夏犹清一脸痴呆样,不由觉得好笑。   夏犹清忍不住抱住他,下巴垫在他肩上,嗓音低哑,“宝贝,你终于能听见了。”   谢秋节没戴助听器不知道他说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我现在还听不到,要戴助听器。”   “对,还有助听器,我们去买助听器。”   夏犹清挑三拣四地买了个最贵的助听器,谢秋节就看着他挑,觉得夏犹清比他自己还兴奋。   太久没戴过助听器,谢秋节拿在手上感觉很陌生,参考了说明书用法才给自己戴上。   刚戴上,就感觉自己耳垂被人捏了捏。   夏犹清看着他的耳朵,“宝贝,你怎么突然听见了。”   当时夏犹清完全被吓到了,还以为又出什么问题。   谢秋节愣住。   他第一次听见夏犹清的声音是山上的那句大喊。   而现在,夏犹清离他那么近,声音就落在他耳边。   他的声线很特别,沙沙的质感,又有点磁性。   像……风吹过,云雾散去,树枝摇摆,花朵随风摇曳,草儿轻轻弯腰,如同一片翻滚的海浪。   一瞬间,谢秋节想起上学时期坐在楼顶听风的感觉,他很喜欢风的声音。   那一句宝贝烫得谢秋节耳根发痒。   谢秋节不自觉地捂了下耳朵,整个耳根都悄悄泛红。   夏犹清还以为助听器有什么问题,去拿他捂耳朵的手,“宝贝,怎么了,助听器不太适应吗?”   心跳忽然变得不受控制。   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还会忍不住心动。   谢秋节不敢看他,低头看马路,“没、没事。”   “真没事?”夏犹清看他整个耳根到脖子都泛红,忽然有点明白了,笑着逗他,“宝贝,你整个耳朵都红了。”   “你、你先别说话。”谢秋节受不了他声音,太他妈撩人了。   “你怎么还犯结巴,”夏犹清有点好笑,“这么可爱。”   “……”   “你以前还说想听我声音,要听我说话,刚戴上助听器就翻脸不认了,嗯?”   谢秋节:“……”   谢秋节实在受不了,一把取下助听器,终于觉得自己正常了,抬眼瞪他,“你。”   “好好好,我先不说话,你把助听器戴上适应适应。”夏犹清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谢秋节瞥他一眼,才慢吞吞戴上助听器。   街上行人脚步悠闲说着话,红绿灯一变,车流如流水般行驶而过。   他听见了人间熙熙攘攘的热闹,树叶沙沙作响。   坐上副驾驶,谢秋节问:“我们现在回家吗?”   夏犹清做了个谢秋节看不懂的手势。   谢秋节:“……”   谢秋节木着脸,“说话。”   夏犹清语带笑意地开口,“带你去吃饭,庆祝一下你听见声音了。”   谢秋节小声哦一声。   夏犹清继续问:“宝贝,想吃什么?”   “甜品。”   “甜品不能当饭吃。”   谢秋节思考了一会儿,“那就日料吧。”   “好。”夏犹清应一声,开车往日料店去。   过了一会儿,谢秋节忽然说:“不是突然听见的。”   夏犹清:“嗯?”   “我以前听见过,第一次是跨年看烟花的时候,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夏犹清说:“所以当时你抓了我一下。”   “嗯,不过我以为是幻听。”谢秋节点头,继续说:“后来,过年时还听见了鞭炮声,在酒吧听见了音乐声,但都很短暂,几秒时间就再也听不见了。”   听见夏犹清大喊那次是唯一没有断的,也是唯一一次听见人声。   夏犹清:“宝贝,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   怕夏犹清担心,那种情况听不见了就是听不见了,平白担心没必要,谢秋节想等恢复得差不多再跟夏犹清讲。   -   吃完日料,回到家已经是下午。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夏犹清的一举一动都能听得很清楚,谢秋节感到很新鲜,甜点都不研究了一直缠着夏犹清要他说话。   实在没话讲了就叫夏犹清读菜谱。   他特别喜欢夏犹清的声音。   夏犹清一个下午喝了两大罐水,口水都要说干了,最后撑不住,商量道:“宝贝,咱们不读菜谱了行不行,我快把我半个月的话说完了,后半个月可能得做个哑巴,我给你弹吉他行不行。”   谢秋节:“那你弹吉他。”   夏犹清从书房把吉他抱过来,先调了下音,修长好看的手指按在琴弦上。   还有模有样的,谢秋节心说。   夏犹清拨了下弦,吉他发出空灵音色,像清泉流响,很好听。   谢秋节问:“这是什么歌?”   夏犹清一边弹一边说:“那些花儿。”   似乎一切都跟着吉他声静下来了,不知怎么忽然让谢秋节想起校园时期,好像回到青春。   如果他高中遇见夏犹清,会是什么样?   谢秋节说:“你不能唱两句吗。”   夏犹清:“……”   夏犹清有点无奈:“宝贝,我没学唱歌,只会弹,吉他纯享版更有感觉,咱们听吉他就好啊。”   可是他想听夏犹清说话。   谢秋节:“你唱两句。”   “我不会唱歌。”   谢秋节坚持,“哼一句也行。”   夏犹清有些好笑,这小祖宗能听见声音后简直缠人得要命,他只好伴着吉他声随口哼了两句。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听了一个小时吉他,谢秋节终于满意了。   吃完晚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电视里的一切都有了声音,这些画面再也不是死气沉沉,随着画面的转变,音乐也会变,和谐而相配。   世界还是有声音更有趣。   躺在床上时,谢秋节又开始蠢蠢欲动。   “夏犹清,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吧。”谢秋节躺着看天花板。   夏犹清:“……”   夏犹清抱住他,轻声说:“我还真是在养儿子,还得讲睡前故事。”   “你讲不讲。”谢秋节碰他,主要是想听夏犹清说话,他能这么听一整天。   “不讲。”   “为什么。”   夏犹清亲了下他的耳朵,含着他白玉般的耳垂轻舔,“晚上应该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少儿频道才讲故事。   夏犹清的吻从耳垂一路流连到唇上,谢秋节听见了暧昧的接吻声,还有黏乎乎的、纠缠不清的喘息声。   夏犹清今天吻得有点凶,仿佛故意的一样,他被刺激得溢出一声短促的“呜”声。   不小心漏出的这一声直接让谢秋节陷入自闭。   草……   他声音是这样的吗?   所以夏犹清以前说他叫声好听……   夏犹清感觉到他一瞬间僵硬,一边吻他一边明知故问,“怎么了。”   谢秋节自闭,不想说话,怀疑自己被人换了声带。   “宝贝,听见你声音没,”夏犹清嗓音低哑勾人,极具蛊惑性,“好听吗。”   谢秋节:“……”   ……   这个晚上,谢秋节听见了很多少儿不宜的声音。   翌日。   谢秋节冷着一张脸在厨房做甜点,一脸的冷漠无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准备下毒。   “宝贝,怎么不戴助听器?”   夏犹清拿着谢秋节的助听器进厨房,看见谢秋节一脸冷漠,一时忍不住笑了,“能听见声音的第二天就这副表情啊,谁惹你了。”   谢秋节冷脸看他。   明知故问。   “不是你要听我声音吗,能听的不能听的全给你一个人听了,这还不行?”夏犹清懒懒笑着。   谢秋节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床上的声音那么……   偏偏夏犹清就是要折腾他。   “你还想给谁听?”谢秋节没好气。   夏犹清:“就你一个,不能听的声音也要你配合才有。”   谢秋节:“……”   算了,没多大点事。   谢秋节拿着一个鸡蛋,朝夏犹清说:“帮我戴一下助听器。”   他想听磕鸡蛋的声音,等会儿还有搅拌蛋清、揉捏面粉。   夏犹清帮他把助听器戴好。   谢秋节单手磕鸡蛋,听见了蛋壳碰到玻璃碗后清脆的破碎声,还挺好听,有点解压。   谢秋节每周都要向何成墨交作业,因为旅行,导致作业拖欠,他现在只能努力补回去。   但他看见夏犹清没事人一样闲得发慌就有点儿生气。   于是他把蛋黄蛋清分离,将未成形的蛋糕胚送入烤箱,然后把那碗蛋清给夏犹清,“帮我打发一下。”   夏犹清拿着碗,“打发器呢。”   “不要打发器,这个要保持它原始的味道,”谢秋节面不改色地瞎说,递给他三根筷子,“所以要手动打发。”   夏犹清对烘培方面也不是很了解,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行。”   打发十五分钟后,夏犹清手酸,这种重复的机械劳动枯燥又烦人。   夏犹清忍不住问:“宝贝,这打发好了没?”   谢秋节:“还没好。”   于是夏犹清继续换手继续,十分钟后,他实在觉得累人,手酸得要命,“我手不行了,你接我一会儿,我歇一下。”   谢秋节:“别停,继续。”   “宝贝,手酸。”   谢秋节瞥他一眼,没什么语气,“昨晚不是很有劲?”   让你停也不停。   夏犹清瞬间明白这是个骗局,就是谢秋节气不过来折腾他的,失笑,“那不一样,宝贝,昨晚我动的是腰。”   谢秋节:“……”   谢秋节怕他说骚话,他现在能完整地听见夏犹清说骚话的语气,压根受不住,连忙道:“好了好了,你拿打发器。”   夏犹清觉得他可爱死了。   把人拉过来,猝不及防凑过去亲上去,然后声音带了点接吻后的低沉,问:“接吻的声音好听吗?”   谢秋节:“……”   谢秋节不太行,他耳朵受不住了。 第86章 番外2   谢秋节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受夏犹清影响,他现在就特别想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看见10元人民币的风景,他想起夏犹清曾经的头像就是长江三峡,所以提议去湖北。   他们此时坐在面馆里等面。   相比于夏犹清对景色的热爱,谢秋节更喜欢美食,特别是甜品。   “你们的面。”老板将两碗面放下。   一碗金黄的面条点缀着葱花,辣椒酱、和辣萝卜非常分明,香气扑鼻,看上去很让人有食欲。   “谢谢。”谢秋节将面搅拌搅拌,汤汁与面条混合入味。   热干面的味道热辣而香浓,一筷子下去,鲜美的味道如期而至。   夏犹清看着他那一碗红彤彤,忍不住唠叨两句,“宝贝,大早上吃这么辣对胃不好。”   谢秋节:“这边都这么吃。”   “明明就你要了这么多辣椒。”夏犹清看着胃疼,将两碗面中和了一下没那么辣,“冬天刚过,最近气温也不高,要不是我天天拉着你跑步,你又得进医院,饮食又甜又辣的,上次喊肚子疼,也不长记性。”   谢秋节心想,肚子疼明明是你的问题。   但是他不搞黄。   “隔壁有个包子铺,我去给你买包甜牛奶。”夏犹清说。   谢秋节点头,“那我看着面。”   夏犹清很快买了甜牛奶回来,还很热乎,他插上吸管,让谢秋节先喝几口。   谢秋节不排斥甜牛奶,一到冬天,每天睡前都得喝杯热牛奶,不然夏犹清能唠叨他好久。   被夏犹清监督着锻炼后,谢秋节身体素质明显好了很多。   而且他发现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么讨厌冬天了。   某天下班,曹慧颖裹得跟个球一样,刚跟男朋友打完电话,手冻得青紫,跟谢秋节说:“小谢,你冷不冷,我这儿有暖宝贴你要吗,小夏又不在家吧。”   谢秋节摇头,“不用了,谢谢。”   曹慧颖笑道:“你现在气色好好,小夏养得不错,你以前一到冬天就白得跟个鬼一样,看着有点吓人。”   白得跟鬼一样……   谢秋节已经有点记不清以前自己是什么样了,“是吗。”   “对啊,现在气色好好,感觉你都不是那么怕冷了,以前比我还怕冷。”曹慧颖一边冷得哆哆嗦嗦一边说,“啊冬天好烦,冷死了。”   谢秋节顺口说:“其实还好。”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   他以前很讨厌冬天,冬天很冷很冷,膝盖会疼还会生病喝药,某些时候噩梦就会想起小时候。   可当时他想起的是——   北疆白雪皑皑的风光、柔软的大雪、雪地里漂亮的晚霞、毛茸茸的猫狗、暖色调温暖的小木屋。   还有夏犹清热乎的怀抱和每天滚烫的泡脚水。   有关冬天不好的记忆好像被覆盖了一样。   他其实还挺喜欢冬天的。   然后,他给远方的夏犹清发了一条信息——我耳钉好久没换了。   潜台词是——想你了。   -   “下次不吃这么辣了。”谢秋节吃完那碗面乖乖说。   两人离开面馆,往西陵峡去。   因为星城距离湖北近,夏犹清干脆开了辆房车自驾。   抵达后下车,他们先是在西陵峡欢乐谷玩了一圈,坐着悬崖秋千荡到对面,脚下是宽广河面。   谢秋节听见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和夏犹清光明正大地牵着手。   之后乘坐摆渡船入江。   这个季节的江水半绿半黄,两边悬崖峭壁青山环绕,而小船漂流着,前方没有尽头。   凉爽的风迎面而来,眼前是青山绿水一片,格外漂亮。   他能听见船划开水面的声音,风吹得河面水波粼粼。   夏犹清的镜头对准他,谢秋节淡颜清雅的脸与青山绿水相得益彰的漂亮,前方是水天一色。   两岸是三峡人家,展开水上人家的画卷。   谢秋节微眯着眼睛吹江风,长江轮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在小船上的生活也不错。   夏犹清说:“宝贝,还记得苏轼那首诗吗?”   谢秋节:“哪首。”   “他在船上写的那首。”   谢秋节思考了一会儿,“赤壁赋?”   “聪明。”夏犹清笑了,“里面有一句是这么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是不是很应景?”   谢秋节点头,“嗯。”   这就是古人的智慧。   他们看见悬崖峭壁间竟然还开了一树花。   夏犹清便说:“公园里的郁金香开了,想不想去看花海?”   “好。”谢秋节说,“来都来了。”   观赏完西陵峡,已经是晚上。   谢秋节偶然在街上看见一个小摊,大锅蒸着糕点一样的东西,摊子的牌子写着“竹溪碗糕”。   谢秋节过去买了几个。   碗糕色泽雪白,白白软软的。   谢秋节拿到手时热乎乎的,忍不住咬了一口,口感很软糯,朴实又不腻味的甜。   “好吃吗?”夏犹清问。   他记得这个是竹溪那边的风味小吃,听说有百多年的历史。   “你吃一口。”他抬手让夏犹清吃。   夏犹清就着他手咬了一口,“还行。”   谢秋节:“我觉得挺好吃的。”   “宝贝,你要戒糖了。”   谢秋节:“……”   谢秋节又咬了一口,奇怪道:“不是很甜啊。”   夏犹清说:“那你甜分也快超标了,平常吃的甜品糖分太高了,以后老了得高血糖。”   “……”谢秋节忍不住说:“你是给你身上不带糖找借口。”   谢秋节也不是经常在他那里掏糖,前段时间有一天,刚好夏犹清从北京回来,他可能有点黏人,去夏犹清口袋里掏糖掏了大半天,一粒糖也没有。   却在夏犹清身上闻到一点香水味。   虽然他很相信夏犹清,但那一瞬间还是有点生气,有香水味,却没有糖,于是他给夏犹清表演了个瞬间变脸。   他冷着脸质问:“你去酒吧了?”   “啊?”夏犹清当时很无辜,“没有,就和一群人吃了个饭,我连酒都没喝。”   因为不想在外逗留太久,想赶紧回家见谢秋节,他是匆匆赶回来的。   谢秋节冷声道:“你身上有香水味。”   夏犹清揪着衣服闻了很久,“我外套挂在外面,可能是别人不小心蹭上来的,包厢有女生,刚开始我还能闻到味,闻久了就嗅觉疲劳了。”   他不喜欢夏犹清身上沾上其他人的味,一点都不行,这个人是他的,别人不能碰。   然后他就站在浴室里看着夏犹清洗澡,要求他洗干净了才准抱他。   夏犹清可能脑子有毛病,反而笑得很不要脸,一直说他可爱。   可爱个屁。   然后他被迫隔着薄薄的皮肉抚摸夏犹清在他体内的形状,最后的结局是夏犹清兴奋过度导致谢秋节小肚子疼。   说起这个,夏犹清就忍不住笑,“对啊,我故意的,你现在不低血糖了,继续给你喂糖,年纪轻轻迟早得高血糖。”   怀疑你在诅咒我。   谢秋节几口吃完碗糕。   两人上房车,房车门一关,谢秋节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高出夏犹清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夏犹清趁机摸上他细瘦的腰,失笑,“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谢秋节没说话,然后俯身吻上去,“这样你也得高血糖。”   反正谁也不放过谁。   ……   后来,夏犹清的照片《山洪来临》获得荷赛国际摄影金奖。   那是当初夏犹清在滑坡时看见谢秋节后,下意识拿手机拍的——细雨里,透过乌云的光线落在满身污泥的男人身上,血迹斑驳,眸子明亮。   山洪来临前,手里拽着信仰。   人类在自然灾害前永远都是渺小的,但信仰可以移山。   这份意义里,谢秋节占了全部。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