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带上红包群去和亲》   作者:小蜜蜂嗡嗡响   简介:   已与编辑大大商议,本文将于十月五号从二十一章开始入V入V后万字更新奉上,谢谢。   排雷:   1·本文是小篇短文,大约二十万字左右就会完结。   2·晋江小说千千万,不喜点叉。   农业大学研究生毕业的秋骊意外穿越到了历史上与大唐有些相似的大晋朝,穿成了一个并不受宠的公主,还没让她喘口气呢,就听说要被丢出去作为一个推迟时间的弃子去和亲了!还好老天还是没有放弃她的,让她的手机和她一起过来了,看着手机里的红包群,一群奇葩的群友,她表示怀疑,它们真的会发红包吗?君屹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头狼,是长生天最钟爱的孩子,他带领着草原上的勇士为所有的子民竖起了一座高高的墙壁,将一切困苦隔离。可是恶劣的自然环境并非是人力可以解决的,他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让所有子民可以不再因饥饿寒冷失去生命。外表一切淡定内里土拨鼠般尖叫女主X拥有狼一切特质包括钟一男主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异能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骊┃配角:君屹┃其它:大草原上的种田养殖户   一句话简介:来到大草原去种田   立意:自立自强 第1章   研究生终于毕业了的秋骊毕业即失业。   想当初因为高考分数不够,秋骊无奈之下选择了农业院校农科专业,可农业院校的学生毕业了能够从事什么工作岗位,这让她很茫然,于是大三下学期被室友带了一起考研,头发掉了一半之后,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成为了一名本校农学院的研一新生,又做了三年无忧无虑的学生,三年时光过去了她也终于研究生毕业了。   可是她依旧没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只能每天抱着手机刷刷刷小视频看看小说虚度光阴。   秋骊的父母在小时候就离婚了,拿了离婚证甚至连一星期都没过就各自建立了家庭。小小的秋骊成了个多余的人,谁都不想带在自己身边,生怕会妨碍到自己的新家庭。   好在秋骊奶奶很疼爱她这个孙女,把她接到乡下一起生活,可奶奶的年纪大了,在她十六岁那年就离世了,从那年以后,她便一直一个人生活。   好在奶奶留给她不少遗产,足够秋骊正常生活很多年,秋骊也就没有执着的一定要找个工作去做,反而买了几个小门市,靠着收租,小日子过得惬意自在。   今天的天空阴沉沉,就连在室内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燕子低飞寻觅食物,一旦有所得后,就会急匆匆的归巢。   终于像是酝酿了好一阵氛围后,轰隆隆的一道闪电过后便是连绵不断的霹雳声。   秋骊半躺床上,手机没有太多的电了,她只能连着电源刷某音,小视频上的美食美猫让她不住的发出惊叹,也就忽略了绝缘皮破开的充电线。   她发出嘿嘿的沉浸笑声,一边伸手拿起手边的肥仔快乐水痛快的灌了一大口。   又是一片白光闪过,将略有些昏暗的房间照得极亮。接着便是一道巨大的雷声轰的裂开,呲呲…哗的一声。   “呃呃…”连电的线将电流导入到了秋骊的身上。   “啊…”巨大的电压瞬间流过人体不过几息之间,躺在床上的人便失去了呼吸。   ……   “呜呜呜…公主,公主你快醒醒啊!”似是有千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响,秋骊烦躁得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不想面对现实罢了。酝酿了许久的睡意刚刚袭来就又被哭声吵醒,秋骊现在全身都疼,尤其是头嗡嗡直响。   “别哭了,我还没死!”秋骊无奈地睁开双眼,一点都不舒服,压得手臂都麻了。她只好费力的坐起身子道。“我没事了,别担心了。”   身穿浅黄色宫装的小姑娘大约有十五六岁,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兔子,白嫩嫩的小脸上两道泪痕,大大的眼睛里还有泪珠要掉不掉的坠着,已经得到原主少的可怜的记忆,自然知道这是她的贴身宫女青梅,这妮子的最大特点可能就是真的特别能哭,而且深谙十八种绝不重样的哭法,每每都能让人感到新鲜感。   她刚刚坐直身体,青梅就立马手脚麻利的将靠枕放在她身后。   秋骊心里叹了口气,瞥见青梅手上的帕子,伸手拿来掂了掂,好家伙!这帕子已经被泪水沾湿,没准用点劲还能从中挤出水来。   八岁以后便不怎么会哭了的秋骊,心里直感叹青梅这小姑娘着实是太厉害了。   人家能哭,却也只在原主面前哭,到了外头,却是个厉害的性子。虽然看着软乎乎的,又比原主还小一岁,但是却一直都是以大姐姐的角色照顾着原主,要不是有她护着,原主的日子怕是更难。   哎!一直回避的问题是不能被解决的,那么她无法忽略的便是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她穿越了!   看小说的时龄足有十年的她,看过的小说摞起来可能比她的身高的十倍还要高,只是对于穿越这种玄幻的事儿,她主观上接受良好,客观上不可置信。   所以呢?她是和那些小说里的人物一样穿越了吗?   她不禁有些失笑,自己被电死了没入地府,而是穿越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朝代,真是可以说是祸害遗千年了。   只是在现代她也没有什么可留念的,对她来说人在哪都有没什么不同,更何况还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公主…您有哪里有不适吗?”见床上的娇小女子眼神直直的在发呆,青梅顿时又脑补了起来,主子从小就不受宠,所以这些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明明是一国帝姬,可生了病寻太医来就诊,却竟还能那样波折。顿时无限担忧再度又涌入脑中,刚停住的泪水,又止不住的呈面条状往外流,咬着自己的帕子,忍不住心里难过。   秋骊看她哭成这样,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跟着心酸难过一些的,结果她却只想笑,这哭得实在是有些太滑稽,她强自转移视线,不让自己真的笑出声来。   其实原主出身也不算低,是位中原,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的公主,而其母罗妃当年也是一枚宠妃,只可惜,君心难测,罗妃命也不算好,多年未有所出,好容易得了个公主,一朝分娩,女生母死。   小公主原本就失了母亲庇护,当时却又有流言蜚语四散开来,说是公主命格不详,一出生便克死了母亲。   这宫里没了亲娘的,可不止小公主一个,这年头生孩子是高危行为,因为分娩死去的妃嫔绝不在少数,遂众人也就是觉得小公主的确是命不太好,但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是个小公主,平日里远着些也就罢了。   没有母妃照料,又没有父皇宠爱,十五年来都同透明人一样,在宫中生活还总被其余的皇子皇女欺负,即使是告状,皇后娘娘也不理会她,要不然也不会堂堂一国公主,身边只有青梅一个二等宫女贴身伺候。   秋骊一看青梅又要哭了,连忙坐直身体道。“别哭,我没事!我就…就是饿了,有吃的吗?”   说完,她的肚子还真的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还真是饿了,秋骊忙睁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青梅,青梅被自家小公主湿润的眼睛看得一愣。心里软乎乎的,连忙拭了泪去膳房提饭去了。   “终于没有人了,好歹能让我脑子静一会儿…”   秋骊双眼无神的盯着装饰古朴的床幔,突然脑中音量不小的叮了一声,她先是被吓得一激灵,后又愣了一小会儿,懵懵的眨了眨眼。   这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却看见眼前出现了投影,定睛一看,是自己平常用的某部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手机界面。   秋骊双眼呈呆滞状,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太虚幻了,半响她回过神来,发现手机界面上方的那个小小的4g,就更加想静静了,毕竟面前的界面,确实是有信号的。   可是!它哪来的流量?   秋骊伸手去触碰却碰触到了硬硬的物体,果然是钢化膜的触感。   手机界面上要比平时的干净得多,除了某位她最喜欢明星的剧照作为界面背景外,就只剩下一个圆胖的企鹅图标。   这是她最为熟悉的某Q群,秋骊戳开以后发现,里面原本该有的几个班级群,还有一些广告某淘优惠券群都不见了,空空荡荡的。   只有联系人处有个红色的标识,秋骊点开那里,跳出来一个名叫“我欲乘风归去”群的一个邀请,她点了个同意,立即出现了群公告。   “本群为一切群友提供便利,但不支持发广告不支持传播邪恶暴力行为。最最重要的一点,所有进群的群友都必须崇拜迷恋伟大的群主,也就是我,伟大的白虎神君。~\\(≧▽≦)/~”   “这群名起的可真奇怪,群主自恋的太明目张胆了。”   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群,不寻常是肯定的。   秋骊看这个群好像不太活跃的样子,于是决定打破零交流这个记录,在一番踌躇后,咬了咬食指,输入了“你们好!”,没想到却一下子就引来了大批的回复。   群主监兵神君白虎的头像,是一个白发白衣身穿长衫的年轻男子,然后在界面上的便是烟花炮竹疯狂绽放景象。   【楼主/监兵神君白虎】:“终于来新人了!大家伙准备欢迎新人来撒花撒花,放炮喽!”   【楼主/监兵神君白虎】:“来新人了,大家快high起来!”疯狂打call中…~\\(≧▽≦)/~   【疯狂食人花】:“欢迎!欢迎!欢迎新人小妹妹!”   【瘦成纸片人】:“欢迎!欢迎!终于来了个可爱的小姑娘啦!”   【雷系异能者常渊】:“欢迎!欢迎!你好啊!”   【远古巨兽龙哥】:“欢迎!欢迎哦!”   【精灵女王】:“欢迎!欢迎!”   【扫把星也是仙】:“欢迎!欢迎!”   【星际农场美少女】:“终于来了个和我一样可爱的小姐姐了!撒花!撒花!”   ………   【有公主命的骊骊】:“你们好!我叫秋骊!”虽然有些囧,还是出于礼貌的问好,并不由自主地挥挥手,后知后觉想到他们是看不见的,又傻乎乎的放下手。   【监兵神君白虎】:“新人到来一般都会发红包表示欢迎的哦!我先来个!”   叮的一声,【监兵神君白虎】:发了一个红包“   【疯狂食人花】:“我也来一个。”   第二个红包进账…   叮叮叮的响个不停,八个红红的锦囊出现在界面,点开后台就看到物品栏上,八个物品栏里装满了未知物品。   【远古巨兽龙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有公主命的瑶瑶】:“谢谢!谢谢!只是你们怎么都会说汉语呀?”   【远古巨兽龙哥】:“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精灵女王】:“哈哈哈!这有什么,不是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嘛!”   【瘦成纸片人】:“吱!吱吱吱…”   【监兵神君白虎】:“得!搞什么呀,楼上的那个,平日里你不是话最多那个吗?”   【有公主命的瑶瑶】:“哈哈!”   秋骊笑得前仰后合,这些群友真的好搞笑,不过光看群名就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这样看来她竟然是最普通的那个崽。   似乎还有几个群友不太活跃,长期处于半消失状态,可一直都在的几个群友都非常热情。   打开红包物品栏,看看几个群友发的红包。   “王者之气(效用三次)”   “爱吃苍蝇的小白花一盆”   “精灵的翅膀(效用一个月)”   “五个无坚不摧高阶纸片人仆从”   “雷电球三枚”   “倒霉符三张”   “力拔山兮的大力气(效用三次)”   “太阳能小风扇一个”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的模样,秋骊进入到后台又退出,终于在群应用里找到了这个红包群的正确使用方法,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不敢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第2章   原来这个红包群对于登入交流没有限制,但每日每人却只能发放和收取红包各一次。   除此之外,秋骊还在探索中发现了自己和其他群友们的不同之处,她的后台多了个每日签到的功能,签到后可以随机获得经验值。   这个经验值对她没什么用,但是对于其他的群友却很重要。具体有什么作用,秋骊没好意思问,只是将今天随机获得的八点经验值分给八个群友各一点后,再次收获了八个群友的一阵感谢和撒花。   秋骊笑着和这群热情的群友说不用谢,然后点进后台,轻拧着眉头查看自己收到的八个红包。   八个红色锦囊下头,是红包里头的物品名称以及功能简介。   雷电球?   倒霉符?   力拔山兮的大力气?   这些红包的名字和简单的介绍怎么看着都那么奇怪。   看来看去,似乎是也只有‘星际农场美少女’发过来的小风扇看着正常些,现在正好是夏末秋初,室内温度不低,她穿得又多,简单的动一动就是一身的热汗,难受得紧。   想到凉爽的风,会带走闷热,秋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   点击装有小风扇的锦囊,秋骊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风扇。虽然已经猜到红包群里发出的物品真的能够出现实物,但空空如也的手上突然出现原本并不存在的物品,这感觉也蛮神奇的。   小风扇个头不大,但是背面却有一块大大的太阳能板,顶侧两只可以手提的三角耳朵,正面印着白黑相间的熊猫脸,整体造型是只圆滚滚的熊猫头。   小风扇的开关都在左侧方,一共四个键,开关,还有大中小三个挡。   秋骊对这样大小的风扇也是比较熟悉的,以前在学校夏天天气热的时候,同学们基本上都是人手一个。   这样的小风扇,虽然便捷可爱,但是风力通常都不怎么大,于是她干脆直接跳过小中两个挡,直接开了大挡。   “呜~嗡!”   巴掌大小的风扇从秋骊手里脱离,直接落到了地上,后又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般弹了起来,迅速膨胀到直径一米多的大风轮模样。   原本只是个熊猫头造型,此时侧下方两角处却弹出了两条机械支架,将“大风轮”彻底的抬高了一米,随着机械支架的固定,底盘稳了的风扇里,三个手臂长短的大叶轮紧跟着快速的转动了起来,从微风,急转到气流冲击似刃的大风,立即吹得附近的物品纷纷倒了下去,也将屋子里本就不多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甚至于正对着外门的一个嵌入式富贵牡丹花屏风已经被吹得破了个大洞。   秋骊大惊失色,她连忙从床上滚下来,手忙脚乱的找到这个大了不少的风扇的开关键。   好在为了方便使用,大风扇的开关键要比其他三个按键大不少,按动开关键后,大风扇迅速收缩,机械支架也收了回去,眨眼间再次变回那个巴掌大小的小风扇。   秋骊看了看手里轻飘飘的小风扇,又看了看这小小的风扇制造出来的堪比世纪飓风所造成的破坏力。   诡异的沉默了片刻,屋外传来青梅的惊叫声。原来是因为风力太大,一些小物件被吹到了窗子上,扎破了窗子上的光明纸,掉落到了院子里。   “啊!”青梅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殿变得有些破烂的门窗以及院子里凌乱的小物件,心惊肉跳的拎着食盒往小殿里进。   秋骊听到了动静以后,就忙将小风扇收回到物品栏里,原来只要用意念就可以收取东西,这给了她极大的惊喜,可是令人头痛的是,这间房子仿佛遭受了几次匪贼毁灭式的劫掠一般。   “公主!您没事儿吧?”   青梅大步进入到内殿,一进门就看到床上一脸呆滞,却完好无损的自家公主,这才松了口气。   秋骊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自然是没事儿,有事儿的是这个房子。   “这…这是咋了?咋乱成这样?”   秋骊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好借口,只得清清嗓子糊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正有些疲倦,想躺下歇一会儿,就突然来了…来了一阵大风,把门都给吹坏了。”   青梅一脸疑惑,定都地处中原,气候宜人,向来没有什么大风,更何况在宫中?可这里是公主们居住的西三殿,虽自家公主只有她一个近身伺候的小宫女,平日里过得却也算清静,根本不可能有人敢闯进来行歹事。   但这内殿布置明显是坏了,而且还越是靠近内殿,就越狼藉。   青梅心里怀疑室内的凌乱是自家公主发泄心中憋闷时砸的,但她没有揭穿,而是先将食盒放到桌上,准备等公主歇了以后,去内务处报备一下,让内务处派人来修缮。   秋骊此时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她编的瞎话青梅信了没有,但瞧着青梅手脚轻快的弯腰收拾,并不提出疑问,又好像真的信了她的话一般,秋骊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巧,原本秋骊脑海里关于原主的记忆并不多,刚刚心虚加紧张,她这脑海里的记忆却仿佛被开了锁一般,都溢了出来。   不过几息,秋骊就已经将自己脑海里的记忆融合得差不多了,也知晓了自己的这具身体的具体身世,知晓了为啥好好的一个公主却仿佛进了冷宫一般。   其实这个小公主出身还不算低,乃是一宫主位的高位妃嫔所出,只是这个妃子是一个部落的王族,刚入宫时也得宠了几年,只可惜几年都无所出,费尽心血,才终于在入宫六七年后,产下了一名公主却伤了身子,缠绵病榻数日,甚至连月子都没有坐完就去了。   此时又传来那个部落突发疫症,老王族们死的死跑的跑,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竟然就这般莫名其妙的灭亡了。   事情发生得太巧太突然,宫里上下传来传去,便流言四起,都说是刚出生的小公主命硬克亲,自带晦气,致使小公主的血亲庆昭帝也对她不理不睬。   还好宫里的皇后性子还算孤高,不曾正眼瞧过,却也未曾苛待过庶子庶女,这才使得原主虽没能金尊玉贵的养着,却也如同一个透明人一样的平安长大,只是没想到一个风寒发热就要了她的性命,让异世的秋骊来到了这里,不过秋骊对现代的一切除了科技和条件能让她更舒服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舍,穿越对她来说虽然突然,但她却也知晓那个世界的自己恐怕已经没命,倒也并用不想着回去了。   既成定居,无法更改,倒不如去接受,秋骊的接受程度一向很高,更何况她还有金手指傍身,就更是给了她一定的勇气。   翻身下床穿上小小的绣花鞋,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就是一对儿并蒂莲花戏鸳鸯绣鞋,她想着这具身体年纪应该还不算大,一双小脚大约只有三十四号大小,走到铜镜旁坐下,化妆台上有几个看着不新了的首饰,胭脂水粉眉粉质量虽然不好,但倒也不缺。   昏黄的镜面中,少女敛眉抿唇,标准的杏核大眼湿润莹亮有神,琼鼻挺直鼻头微翘,樱桃小嘴不点而朱,脸上如果多些肉可能会更好,即使成像那么模糊不清,影影绰绰中也能看出来自己这身皮子是极好的。   小宫女将两荤三素一汤一点心摆到桌面,笑着把才生过病,并没有多少力气的秋骊扶到桌子边上坐下,不说还真没觉得,嗅到饭菜的香气,肚子就咕噜噜的响起来了。   “呃!”简直响得像是在打鼓,秋骊捂着肚子被它的响声惊到了,扭过头不去看掩唇偷笑的小宫女。   桌上的菜肴有八宝鸭,清蒸鲈鱼两道荤的,素的有一道地三鲜一道素炒春笋,一道糖醋藕片,汤是老母鸡汤,虽然都已经有些凉了,但这个菜色对于一个吃常年吃外卖的现代人来说,已经算是很是丰盛了,所以她很高兴,拾起筷子就开吃。   青梅却在心里偷偷的心疼自家公主,别的皇子皇女都有母亲心疼和帮衬,可五公主从小就没有母妃,全宫里也只有自己这个小宫女,会把她放在心上,明明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一国尊贵的公主,却生活在这么简陋的宫殿,过着小透明一样的生活。   比起粗制滥造的外卖快餐,这皇宫里精心烹饪的饭菜实在是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她高高兴兴的邀请青梅和她一起吃。   别的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是在大膳房提饭,而四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吃的御膳房。   只是她们西三殿比别的宫殿离膳房稍远些,而四公主又和青梅相依为命,所以两个小姑娘虽有主仆区分,在吃食上差别却并不大。   ………   此时此刻,北国的王帐里,灯火未灭,北王君屹正在和他的臣子及谋士商讨政事。   “汗王,您初登大位,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国内祸事不断,外又有匈奴蠢蠢欲动,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中原联姻,老可汗早有此意,只是…如今这件事也应该提前提上日程了,不知汗王可有此意?”   一个头戴一顶抓角儿深褐色头巾,足有五六十岁的老者抚着花白的胡子,用一种绝非汉语的语言,和坐在上座上器宇轩昂的男子说道。   几个坐在下手的谋士听到此也点头表示同意,地处中原地带的大晋朝农耕发达,若能将其种植技术传来北国…   北国疆土辽阔,只可惜多山地丘陵,良田不多,种植技术非常落后,所以粮食收获很少。   眉眼深邃的男子俊美绝伦,脸如刀刻般棱角分明。   浅琥珀色的眼眸里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墨绿色,昭示着他异族的血脉身份。   一头细碎的小辫皆束在头顶,右耳坠了一个银色狼牙状耳环,这是他王者的身份象征。   一身利落的玄衣金丝窄袖对襟微长衫,手腕处的金色镂空护臂将窄袖束起,斜坐的姿势令他长衫下的墨色长靴露了出来,稍显几分不羁。淡金色的腰带则是点睛之笔,将他的腰勾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充满力量的视觉冲击。   听着自己的臣子们的讨论,他敛下眉眼道:“嗯…是该准备了。”   ……   辉煌宏伟太极宫大殿,文臣武将均严肃整齐的立于殿下,大晋的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金黄色龙椅上。   听着下方各大臣你来我往,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像是斗争的公鸡,晋帝有些厌烦的给了白胖的太监一个眼神,包子脸的胡太监心领神会,连忙大声唱喊。   “肃静!”   皇帝秋忱捏捏眉间,已是中年人的脸上难免添了岁月,眼角眉稍的微纹为他添了一些威严,一双眼睛锐利眼睛目视下方,帝王之气尽显。   “这是今日的奏章,北国上书求娶我国公主下嫁,以结秦晋之好,不知各位爱卿有何想法?”   “皇上!臣有所奏!北国大汗上书求娶我大晋公主下嫁,是为求两国之好。臣以为,此事是极好之事,公主下嫁,若诞下小王子,那我大晋朝便是他的外家,以后亲如一家也是指日可待的。”   一个身穿紫色仙鹤长袍有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上前长篇大论的拱手说道。   “臣复议…”   他身后立刻站出了几个墨绿色、土黄色朝服的大臣附和他的话。   一个同样穿着紫色官服,五十多岁的暗黄脸色臣子则是提出了不同意见,斥外族狼子野心,又道近来北国换了个年轻气盛的汗王,恐蠢蠢欲动,和亲并非长久之策。   他身后也有跟随者赞同,高坐在大殿正中的晋帝看着两位一品大臣针锋相对,犀利的眉眼却收敛了下来。   他老了,不似从前那般又不精力,他一点都不想战争兴起,如果能嫁一个女儿就能安抚北国,那…   “哼,吵来吵去,也没个章程…退朝!”晋帝大手拍案,君主一怒伏尸百万,朝堂上下一片死寂。   退朝后,大臣们纷纷扰扰的讨论着,就见皇帝的贴身太监胡大监甩着浮尘到陈太师面前,行了个礼。两人低语片刻,两人一起离开。   延庆殿内,已显老态的晋帝,在烟雾缭绕的龙涎香味道下昏昏欲睡,胡太监扭着肥胖的身体,刚一进门,就发现了帝王似精神不济,正在闭目养神,忙屏住呼吸往外退。   “王太师来了?”   “是,大家可要先小憩一会儿?”   “不了,你叫他进来吧。”晋帝以手抵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王太师进门先给皇帝行了礼,然后便静立在侧并未开口。   “你具体说说。”皇帝深知王太师深谙臣子之道从不不逾矩,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般宠信于他。   “是,臣…赞同公主下嫁北国。”   我大晋下嫁公主与北国,那外族之人粗野无知,能得我中原礼仪之邦的公主殿下为妻,定会珍而爱之,若能生下男儿,必定是北国的太子,北王在位,他便是我大晋的的女婿,北王崩了,陛下的外孙便是新的北王,从未听说外孙子与外祖父分庭抗礼的呢?与人伦而言,北国战与不战都皆为输,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阳谋。”   “嗯…陈爱卿所言极是,今朕下嫁皇女与北王,结两国秦晋之好,必是好处大于坏处的,不过,此时滋事体大,还需再斟酌。”   皇帝之举,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晋帝年事已高,人也变得越来越偏执,又素来喜怒无常,极厌他人忤逆,就算心里还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再多言。   前朝之事素来关系后宫,下朝后的一个时辰,各宫主位便得了消息,有公主的后妃们都惊慌失措起来了,可临近婚期的公主却只有两个。   皇后没有女儿,只有太子秋谨一个儿子,可同样身居高位的高贵妃一听说这个消息,却是差点站不住直接昏厥过去,她已年过四十,可膝下只有一女,一向是如珠似宝般的养大,从未受过一丁点苦,那北地荒无人烟,北王又是那粗陋的外族人,自己娇弱的女儿怎么受得了啊!   可是当今的皇女,只有自家女儿已经成年,今年十五岁了,比她年长的均已下嫁,比她略小的今年才十二,根本不能去和亲,否则那不是结亲,是要去结仇了。   一时间得宠了十几年的高贵妃急的团团转,腰间禁步佩环碰触在一起叮当作响。   主子着急上火,身边的奴婢也跟着不好受,跟着着急上火的贴身嬷嬷突然灵机一动,连忙道“娘娘,这成年了的公主,还真不止四公主一人,这不是还有那一位吗?”说着指了指西殿方向。   高贵妃狭长的双眼一亮,喜道。“不错,那小贱人和我儿只差了几个月,确是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不错不错…”松了口气的高贵妃扶了扶头上的九銮金丝步摇。   不再满地乱走,被胡嬷嬷扶着坐到软榻上,高贵妃也有了喝茶的心情了,“本宫想吃膳坊的牛乳藕糕和碧玉卷了去拿两盘来,另…花朝你去把本宫收起来的那盒红宝石流苏石榴头面找出来,一会儿本宫要去见太子妃。”   太子如今储君地位平稳,但就是子嗣上单薄了些,石榴多子,是个好意头,送给太子妃那副头面,也算是能送到皇后的心头里。   况且她和皇后关系一向不错,皇后性子孤高,不是个爱吃醋的,她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对太子皇后并无威胁。这点面子相信皇后还是会给的,几个大宫女扶着高贵妃半躺在湘妃竹塌上,揉腿的揉腿,奉茶的奉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9-06 13:34:51~2021-09-08 09:0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apman~要吃甜5瓶;裳笙黎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秋骊这些天一直吃吃喝喝,比在现代还要惬意,连外卖都不用去取,青梅每日都会去领饭食,她便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红包群里研究。   原来这个红包群的成员都是来自不同的位面,上古时期、远古时代、星际未来、甚至于纸片人来自于冥界。   她昨天因为好奇,趁着青梅不在放出了个纸片人护卫出来瞧过,它长得到和常人无异,有鼻子有眼的,只是面无血色惨白无比的脸颊上有两个樱桃小丸子般的红圈,配上漆黑的眸子,真心能吓死个人。   只是纸片人需要“激活”才能够使用,她在深宫中,有青梅陪伴就已经足够了,吓人的纸片人护卫暂时起不到什么用处。   只是这些红包都很神奇也很有用,而她偏偏身无长物,即使每日签到得到的经验值都分给了群友们,但那到底是红包群白送给她的东西,算下来她还是什么都没付出,终究还是觉得白拿了别人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幸好公主的分例里,平日里是除了正餐还有三到四盘点心和果子,她穿来的第一天发着烧,青梅忙着照顾她,并没去领。   第二日早饭后她尝了尝,只觉得很是不错,心念一转,开口让青梅去休息,说是自己有些疲劳想先睡会儿,不用她在旁边伺候。   青梅以为是公主怕吵,便不疑有他的回房去了。   秋骊将一盘绿豆糕一盘金丝卷还有一盘牛乳桂花糖糕分出一半来留着自己和青梅午后吃,剩下的则是设定成了等份的量,并采用红包模式发了出去。   原本只是想做个回礼,没想到却受到了几个群友的一致好评,连连称赞,说是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星际农场美少女】:“啊!这东西为啥是固体的呢?是哪种口味的营养剂做的呢?为啥闻起来那么香!!”   【瘦成纸片人】:“嗯?真这么好吃吗?侍卫兵把它给我烧掉。”   【远古巨兽龙哥】:“真好吃!这个甜甜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做的?恐龙蛋还是巨型蜘蛛的卵?”   【精灵女王】:“虽然我根本不用吃饭只食用花汁晨露就可,但是这个点心居然比蜜汁都甜。”   【疯狂食人花】:“唔唔唔,好吃,我的根部正在吸收它呢!”   【有公主命的骊骊】:“真的吗?你们喜欢的话,明天会有别的呢!”~\\(≧▽≦)/~   【监兵神君白虎】:“嗯哼,你的小点心确实不错,就是有些少,连个牙缝都没有填满呢!”   【雷系异能者常渊】:“呵呵!你的牙缝还真是…话说平日里说话漏风吗?”   叮!雷系异能者常渊发送红包一个。   哎?为啥突然发红包给我?   【有公主命的骊骊】:“谢谢常大哥,不过您为啥突然发了个红包给我?”   【雷系异能者常渊】:“我所处的位面是末世十多年后了,现在到处都是丧尸,过期食品都已经找不到了,简直就是三天饿九顿。我这儿只有丧尸晶核,能不能用它和你换些吃的呀?”   【有公主命的骊骊】:“哦哦,当然可以啦!”   古代位面虽然也并非丰衣足食的年代,但是却饿不到她。   不过…丧尸晶核?   该不会是刚刚才从丧尸的脑子里取出来的吧?   秋骊被自己的想象中的画面恶心胃里犯呕,虽然好奇丧尸晶核是什么模样的,却依旧没敢将红包打开。   她设置了一下,将小柜子里放了有几天但保存的还是很不错的柚子糖也设置成红包作为回礼准备发放过去,柚子糖虽然也填不饱肚子。   但是饥饿的时候,糖却是最能补充能量的东西了。   只可惜她忘记了红包群每天只能发放和收取红包一次,所以她的红包发放失败,又被退了回来。   秋骊叹了口气,只得等明天再说了。   其实她这儿好像也没多少吃的,但等过一段时间她把自己的处境捋顺了,肯定能想办法多弄些吃的分享给群友们的。   惬意的半躺在床上,盯着床边幔帐听着精灵女王栩栩如生的描述她们精灵世界的环境,和不断的吐槽她的长老太唠叨时,笑得花枝乱颤。   “公主…”一脸慌张的青梅推门进来,“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常嬷嬷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要召见您。   ”谁?皇后要见我?”   秋骊已经被惊吓得惊坐起了,在最深处的记忆力里,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她只在每月初一十五皇子公主们的例行向嫡母请安的时候混在人群中见过面,甚至连话好像都没怎么说过,皇后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物之反常必有妖,此事恐怕弊大于利。   “快请进来。”即使猜测没啥好事,秋骊也不能选择逃避,她连忙下床整理好自己并让青梅去叫人。   “是!”   青梅退出内殿门几十息后,领进来一个穿着雪青色长褙子,长相一般但是气质平稳,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来人进门后,立刻行了个福礼,“老奴给五公主请安,殿下万安。”   才四十余岁的女子,在这宫中却也已经是老嬷嬷的存在了。   秋骊不敢托大,连忙将人扶起。所谓小鬼难缠,真得罪了这些看似地位不高实则私底下手段繁多的嬷嬷,纵使她是公主之身,被暗地里阴了却也只能咬牙吞下。   “不必多礼,不知常嬷嬷此次前来,是有要事?”   常嬷嬷被扶起也不多言其他,只稍低垂着眉眼,并不僭越去直视秋骊的眼,便更显得不卑不亢,她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道。   “今日老奴来见五公主殿下,确是有事,老奴是奉皇后娘娘口谕前来召见您的,还请五公主殿下随老奴走一趟。”   秋骊一听,哪里不知晓这一趟是必然得走了。但她也清楚,这一行并没有生命危险,她倒也不必过于惶恐。   “是,还请嬷嬷给我一个换衣整妆的时间。”   “这是自然。”   秋骊在青梅的帮助下快速的整理了自己的仪态,又特意换了身较为华贵的衣裳,便跟着常嬷嬷出了门。   大晋规定,三品以上的妃嫔可坐轿辇,秋骊这个五公主虽然没有封号,却也是龙子凤孙,是有资格坐的,只是她不受宠,难免受到轻视,原主又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所以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坐这个东西,而常嬷嬷再得皇后的脸,可也只是个奴婢,这轿辇自是坐不得的。   坐在上面被四五个小太监抬着走,虽然小太监们是早练出来的走路平稳,坐在上面并不感到颠簸,但秋骊还是有些不习惯。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①   如此这般才能形容这宫殿的富丽堂皇,宏伟壮观、高大巍峨。   秋骊自打穿越到异世,就充分发挥了她的宅属性,一直都窝在西殿,没出过门。   原主和她差不多,轻易不出门,性子又有些畏缩,习惯低头走路。   秋骊乍一眼见到这般的雄伟建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代的故宫也是鬼斧神工的宫殿群,可她只在节假日的旅游时才见过,那根本就不是看故宫了,是去看人去了…   到了皇后住的清宁宫,经人通报后,很快就进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在东殿见到了大晋的一国之母的张皇后。   年过四十的张皇后,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就如同洛神赋中的描写“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正是一副雍容华贵的大气之感。②   “小五给母后请安,娘娘万福。”秋骊蹲下身子给皇后行了个福礼。   “好孩子,快起来。到母后这来。”张皇后看着下方的女孩,一身杏黄色的烟霞银罗花轻纱衫,里头是水红色软绵芍药花抹胸裙,同为水红色的披帛一处挂在肩头,一处斜搭在左臂,这身打扮虽已非时兴的款式,布料也并非多名贵的蜀锦云缎,但颜色搭配得很好,却也不失一国公主的华贵之感。   她在心里暗道一声好相貌,微笑着向她招手。   “是!”秋骊小碎步上前,坐到皇后身边的绣凳子上。   张皇后略踌了下,道:“小五今年多大了?”   秋骊一愣微笑道:“上个月过了十五岁的生辰。”   “哦,这样啊。”皇后似有些尴尬,饮了口茶,方又试探着道。   “都是大姑娘了,也该考虑未来婚嫁的问题了,你可有什么想法?想找个什么样子的驸马呢?”   秋骊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说这个,忙稳住心神道。   “儿臣一直养在深宫,能有什么见识?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是都听父皇母后的。”   “好…好,好孩子。”   皇后心中大石算是落了地,她与高贵妃之间利益相关,自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那女人没有儿子又算是老实,她没必要与她交恶。   这和北国和亲之事算是板上订钉了,确实是要有个公主嫁过去的,可她对这个老五并不熟悉,万一她是个不好掌控的,那这件事绝对就没这么简单了…   还好这个老五一看就是个心性柔弱的样子。   不过是个没见过几面的庶出公主,为了能让她的儿子顺顺利利没有波折的登上皇位,牺牲掉又有何妨?   看着这个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张皇后慈爱的笑道:“放心,你父皇和我定会给你寻个如意郎君的。”   又说了一会子话,皇后掩唇打了个哈欠,胡嬷嬷很有眼色的上前询问是否在清宁宫用午膳,被隐晦送客的秋骊又不是傻了,忙起身告退带着自己的小宫女离开了。   “娘娘,看来这事是成了。”常嬷嬷扶着皇后到绣床上半躺下,又招人去给皇后上茶。   “嗯,派人去给高氏那回个话吧!”   “是!”胡嬷嬷落下金珊缦帐,退出不敢打扰皇后小憩。   北国很快就派来使臣求亲,快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五公主即将和亲北国,可身为当事人的秋骊却是整日里都宅在屋里和群友们鬼扯,心大得好像簸萁。   直到青梅外出取膳食回来时哭红了眼,她这才叹了口气。   她也不傻,之前皇后的试探已经那么明显了,她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要安排她的婚事了,结合上宫中的一些流言蜚语,虽没有上帝视角,但是见识不算少的她如何猜不到这是要将她远嫁?   可她又能如何?他人敢闹敢任性,那是有支撑,而她,除了青梅和红包群,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几乎是一无所有。   红包群里的力量过于鬼魅,若非生死存亡,她不能在此时轻易使用。而若是她敢寻死觅活,先不说身边唯一的真正关心爱护她的青梅会是第一个遭殃的,就说她真的死了,又能威胁到谁?   秋骊不想死,她也想要离开这个皇宫。远嫁,的确是个能让她离宫的好机会。   送亲日期很快就决定下来了,而主角此时却是在…忙于清查自己的资产。   秋骊也是没想到,她和青梅两个过得紧巴巴的模样,实际上她的资产却是并不单薄。   想来,当初原身的母妃入宫之时,也是举全族之力,嫁妆颇丰。   ………   虽然还没过了明路,秋骊却是已经在暗搓搓的谋划着自己和青梅两个的未来退路了,看似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依旧平静的窝在小院里,直到…   突然被晋帝召见。   要去见古代封建帝王这事儿,着实是冲击到了她的小心脏,来了近三个月,一眼都没有看见过皇帝,这突然要和一国的领导人见面了,还有些心慌。   毕竟,记忆里因为要请安,还是能经常到皇后面前的,但对于这个生身父亲,原身小公主对他的记忆,那可就真的是太模糊了。   秋骊这回依旧是坐上了轿辇,但到了东侧门按照规矩,就只有皇帝可以乘轿辇穿门,她自是乖乖的下了轿辇,小碎步的跟着白胖的太监总管往甘露殿内殿走去。   “父皇万福。”   秋骊大大的蹲下身体,给晋帝请安。这个朝代似乎并不兴跪拜礼,男子一般都是拱手行礼,女子行蹲礼。只有拜佛的时候才会跪拜。   “起来吧!”   秋骊没抬头,只盯着他覆着金黄色锦缎的沉香木案几。   “抬头,让父皇看看你。”晋帝的语气还算温和。   秋骊抬头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坐在龙椅上一脸的帝王威严。   同样晋帝也在看着这个几乎没有怎么见过的女儿,小姑娘一脸的稚嫩却难掩绝色,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确是但得起的。③   “你可知朕此次见你,是为何?”晋帝微微点头道。   “额,儿臣不知。”秋骊很懵,她并不把晋帝当做父亲,只当他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可知北国月前曾派使臣来我国求娶公主下嫁?”   嗯?这和我有关?可她十五呀?古人结婚是早,但公主一般不都是十七八岁才出嫁的吗?   秋骊做了个无辜疑惑脸,小姑娘装傻充愣的本事不小,好像真的一点都未耳闻一般。   晋帝也不在意她的一脸茫然接着道:“适龄的公主只有你四姐和你,可你四姐几日前生了场大病,至今还未恢复,可这婚期已近,也只有指望你了,你可愿为父皇分忧?” 第4章   愿也得愿,不愿意也得愿意的秋骊表示无语。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皇帝都这样说了,还能给她抗议的机会?   蚂蚁无法撼树,更何况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不受宠爱的公主,哪里还有她可以选择的余地。   浑浑噩噩的带着青梅往回走,秋骊回想起方才皇帝说的那些话。   四公主病了?   那昨天还在自己院里冷潮热讽的人是谁啊?鬼吗?   还不是欺负自己没人疼,没人护罢了。   既没有拒绝和反对的机会,待嫁的日子又漫长而无聊,秋骊倒是寻了机会,把倒霉符贴在了总来她殿里耀武扬威,对她冷嘲热讽,还想欺负青梅的四公主身上。   后来听说四公主好生倒霉了许久,先是被鸟雀在头上拉屎,后又好好的倚在栏杆上赏荷,偏生就她那里的栏杆突然断裂,一头栽进了湖里,后来更是无缘无故的平地摔跤,赶巧的摔断了一条腿。   这回,她是真的病了,得好好修养些时候了。   ……   时光荏苒,流逝在点滴间,越是接近婚期,秋骊反而就越发的冷静。   同时心中无限感慨的表示,她这一出嫁,便算是了了原身的生恩与养恩了,自此之后,她便也毫无负担的不把晋帝当做生身父亲,从此便也和这大晋皇室再无干系。   离下聘到迎亲,刚好过了五个月,北国的迎亲队伍提前到达。   第三日吉日当天,一大早,秋骊就被几个嬷嬷拽起来,一顿收拾,到开脸的时候,她疼得差点骂娘,明明在看电视剧的时候,那些要嫁人的姑娘们都是一脸淡定的样子。   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头上的各种钗环插了个满头,坠得人头疼。   现代时,她就非常喜欢汉服,可这一层又一层的裹着,实在是不太舒服。   被左右簇拥着才一出来,秋骊就被那浩浩荡荡的送嫁迎亲队伍给惊到了。   她想起前段时间,礼官到她面前唱和的北国送来的聘礼以及大晋给她带去的那摊开后足有十多米长的嫁妆礼单。   可以说,如果不是和亲到另一个国度,以她不受宠的程度,是绝对不可能有这般浩大的排场的。   北国多牛羊,骏马也是出了名的健壮。聘礼便是除了金银外,还有上万头牛羊,五千匹良马等等。   而大晋的嫁妆则是同样豪华,涉及到两国之间的时候,礼部也不会让大晋失了大国之威。   原本大晋是挑了两名大晋贵族世家之女作为媵妾要和秋骊一同嫁入北国。   但北国的使臣言明,他北汗王能娶得公主便已知足,并不需要媵妾相随。   所以如今的陪嫁便都是属于秋骊一人的,随行在她喜车后头的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都是她的陪嫁。   这支队伍包括:陪嫁陪官极其家眷共一百余人、侍女四百人、内侍两百人、奴仆五百人、农人及匠人两百人,兵丁一千人、伶人及优人一百人,总数超过两千五百人。   除此之外,还有送嫁到边境的两千兵丁,加上北国的五千迎亲队伍,已经差不多上万人了,整个规模那是有够恢宏壮观。   不过大晋向来有下嫁公主到外邦和亲的先例,像她这样嫁到外邦中的大国的公主,为着好看她的陪嫁也不能寒酸了去。   但对比于嫡出公主的规模,她这还并不算是逾制。   感慨一句自己的高光时刻也许就在此刻了,秋骊披着凤冠霞帔坐到马车上,北国的使臣头领上前,右手抬起放在左胸,弯腰行了个礼,向她问好。   唉?这汉语说的还算流利,可总有些怪怪的感觉,哦!是没有语调和起伏,一溜下来的。   “起来吧!”秋骊示意他无须多礼。   “请问,大人如何称呼?”秋骊询问道。   “殿下折煞老臣了,您很快就是我国的可敦了,老臣名叫阿日德,汉意是人民的意思。”   “哦?好,无须多顾及与我,你们更加熟悉路线,一切都听大人的即可。”   阿日德?这不是蒙语吗?怎么回事?北国,难道是个蒙古部落吗?   秋骊竟产生了些许亲切感,因为她就是纯粹的蒙族人,她的父亲祖父都本是没有汉姓的,直到后来国家规定,蒙族人须有姓氏,可以是祖先的或是姓名为姓。   于是她家祖父便以外祖父的名字,以秋为姓了。   秋骊突然觉得,这场政治婚姻也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   至少,嗯…目前看来还不算太糟,至少在语言方面和一些习俗上不会给她带来太多的困扰。   果然身边来自北国的几个女奴的窃窃私语让她放了心,果然她们说的话里,她能够听得懂大概,虽然有少许差别,但是顺着大意,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过她们的服侍和传统的贴身蒙古袍可不太一样,有些像满服又有些像胡服,窄窄的袖子立起的衣领,头上佩戴轻纱,长及脚踝的衣摆,脚上多是短靴相配。   倒是颇有几分维族服侍以及西域那头的感觉,看来那北国应当也不是特别荒凉,不然也不会穿得那么飘逸。   一直向北行走,直走了一个月,这几天夜里都是在驿站休息,白日前行。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①   慢慢的土地的质感发生了变化,一直困在轿车上的秋骊,时时刻刻表露出无聊两个字。   她一连坐了一个月的马车,身子骨都觉得要散架了。   但外头的人,走路到现在的还占大多数,她一个能乘坐交通工具的,也没那个脸报怨什么。   无聊期间也只能时不时地和几个群友扯淡,可群友们也不是整日里都泡在群里。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看着轿子外面发呆。   走着走着,山地逐渐的少了许多,黑土地变黄土地,黄土地变沙地,甚至于这些天几乎是都在沙漠里行走着。   看着这带着黄色沙石的四五级大风,甚至肉眼可见的小龙卷风。   嗯!熟悉的风,熟悉的沙漠。   虽然不知道这北国究竟在哪里,可这地理环境和气候还真是像极了她的故乡——内蒙。   好吧!好像一要公主和亲就是到我大内蒙,那昭君出塞,到的地方…咳咳,离她的家也就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不过吧…,这要是换作别人或许还真是不习惯,可她从小生活在那里,或许这会比在现代的时候自然条件更恶劣些,可她以前也没这么多人伺候啊!也没这个金手指啊!   一直走了近三个月才到了北国和大晋的边境,这时的地理环境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良田一直走到沙漠又到草原,而季节也从初冬过渡到了初春。   到了边境,送嫁的两千兵丁便也要重回大晋。秋骊对着送嫁的郎官道了谢,那送嫁的人,就是张皇后的侄子,也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侯爷了。   “殿下,到都城凉城还有七八天的路程。”阿日德在她轿外低头说着,流利而怪异的汉语有些让人发笑。   “嗯,日夜兼程便是,不要因为我而多加浪费时间。”   秋骊已经要让这样的不断赶路折磨的快失了脾气,只想着赶快结束这样的似是没完没了的感觉。   又是日夜兼程的赶了五天路,浩浩荡荡的出嫁大队,一路跋涉终于到了凉城,虽说已是傍晚时分,却还是有着不少的民众跟随着欢呼雀跃着,不断的大喊着汗王永生、新婚吉祥…   “没想到这北王还挺受百姓爱戴的嘛!”秋骊掀开帘幔看到足有近千人夹道欢迎,心里也有了些被欢迎了的满足感。   听到有些熟悉的乡音,就更对这里有好感了。   一直到王宫前正门,才人少了许多。她被春梅和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妙龄少女扶下轿车,看着好似城堡的王宫,心里有些激动。   盖着厚厚的霞帔看不太清路,被拥簇着踏着铺着蓝天白云花纹地毯,一直走到西殿后殿,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大本营了。   屋内的摆设极尽奢华,轻薄透光的金丝月白落地丝帐,帐绳坠有翡翠勾水晶,碧朱金色流苏珠幔垂落下来。   地板是上好的白玉铺就而成,光可鉴人,平整细腻。   红珊瑚屏风之后是黄梨木雕彩凤呈祥圆木桌,桌上一鼎青铜麒麟檀香炉,白玉壶嘴逸出轻烟袅袅,满室温香。   这般有着明显的大晋风格的摆设,其实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只是在屋顶角落处的祥云纹饰,有着北国独特的特色。   不知不觉中,秋骊就对这个素昧蒙面的便宜丈夫有了些好感。   北王大婚,举国同庆。   从奴隶到各个地方的官员都在忙碌着,端着酒肉的女奴和奴隶来来往往。   而此时最为安逸的反而是她这个新娘子了,只要静静的坐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只是屁股下面实在是有些硌人,她不舒服的动了动,立即便被一犀利眼神锁定,秋骊不用看都能感受到那个陈嬷嬷凶恶眼神的存在,但秋骊此时根本就懒得理这一路上事儿多爱作的老嬷嬷。   赶路疲惫,秋骊一时半刻缓不过来,等她腾出手来,哪里还会让人在她身边这般作威作福,定要把人赶得远远的去。   大晋朝素来是有公主和亲的传统的,不过这些公主和亲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这其中,有水土不服的缘故,也有被人所害的存在,而更多的,则是和亲的公主们大多不受宠爱,自小便活得战战兢兢,底气不足,过于容易被这些贴身嬷嬷给拿捏住。   现在陈嬷嬷的上窜下跳,就是想要获得掌事嬷嬷的权利。   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秋骊干脆调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手机界面,戳开红包群和群友们聊天。   【有公主命的骊骊】:“唉!你们可以不会相信,今天我就要成亲啦!虽然我现在才十五岁,在我们的时代,还没成年。”   【星际农场美少女】:“啊啊啊!我们这里五十岁才成年呀,这要是在我们那儿,你的结婚对象都能被拉去枪毙了。”   【疯狂食人花】:“哦吼吼!我们植物一族,不结婚自己就能生娃的,可不在少数。”   【雷系异能者常渊】:“唉!我是身无分文的,也只好送你一枚火系晶核,这东西红彤彤的刚好应景。”   【监兵神君白虎】:“嗯哼,结婚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危险的事,还记得那天和我媳妇结婚的第一天,我就被她打惨了。事实证明,一山不容二虎,即使是一公一母也不行。”   【精灵女王】:“哈哈!送给你我们精灵界超级有名的喜果两个,祝你幸福。”   【有公主命的骊骊】:“额,谢谢你们,可是…我们还没见过面呢!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好好相处。”   【监兵神君白虎】:“骊骊别怕,人们的感情是需要相处的,不过要是那个男人敢欺负你的话,你也不要怕。”   赠你“震慑术”三次使用权!   【有公主命的骊骊】:“谢谢大家啦!我会努力幸福的。”   直到近亥时君屹才得以回到后殿,他的贴身护卫,沃德一步不错的跟着他,心里有些为大汗高兴,也有着一丝欣喜,作为大汗都一直没有成亲,吓得自己也跟着做了好久的光棍。现在大汗终于娶了可敦,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娶个美娇娘回家了呢?   而他身后的老乌久却已经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了,他心心念念的小主子终于要有影了…   要说君屹的内心有没有紧张,那是有的。年少时对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他也曾是有所幻想过的。   贤惠大方或是温柔爱笑的…   可他政务繁忙,又一心扑在国事上。年岁一日日的过去了,他依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这和亲之事实属非他所愿。他自己并不期望过多,只寄希望于这大晋公主,如同大部分的女人一般就可以了。   一踏进内殿,马上就迎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他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鼻子,压下想打喷嚏的冲动。 第5章   “汗王万福…”四五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围着他,言笑晏晏的行礼。   “起来吧!都下去。”   君屹目不斜视,完全没正眼去看她们的柔美,直接越过众人,径直走近坐在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的女子。   目光沉沉的看了一会儿金银线精心绣纹的鸳鸯红盖头,君屹伸手拿起玉如意,掀开盖头,一入眼,就对上女子乌黑的眼眸,墨玉般的青丝挽成了个高高的圆髻,上面簪着红宝石七宝玲珑钗,坠着镂空牡丹红珊瑚流苏步摇。   凤冠霞帔雍容华贵,使得原本因着年幼眉眼懵懂的女孩儿添了一抹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独特美丽。   君屹的心脏似是被重重的一击,薄唇勾起。抬手让殿中其余人离开,坐到她身边。   “饿了吗?“   低沉的性感嗓音在耳边响起,秋骊的耳尖一红,看向挺拔隽秀的男子。   只见他身材伟岸,长得高高大大的。   肤色却并非是少数民族常有的古铜色,反而皮肤白皙细腻得若女郎,他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雕塑般硬朗,浅琥珀色的眸子,为他全身上下的野性气质添了几分少年气。   像只还没成年的野豹子,虽然霸气,却并不给人过多的压迫感。   秋骊其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她的未来丈夫会是那种粗粗壮壮,脸上有两坨高原红的那种草原糙汉子的心理准备了。   现在看到异常俊美的丈夫,一时间有些发愣。   半响,才弱弱的道:“有点…”   男子起身走出内殿,又返回。   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身着北国传统服饰的女子,手里端着餐盘。   嗅到香气,秋骊内里口水直流,但是表面上还要一本淡定的样子。   “吃吧!”男子一看她垂涎三尺却强装镇定的样子,有些好笑。   却也知道中原女子更易害羞,便不再看她,转身不知去吩咐什么了。   男主子不在,两个女奴也不敢抬头,只存在感极低的立侍在一旁,没了人注视她,秋骊感觉压力顿减,索性她便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嗯嗯!这羊肉炖得真是不错,虽然好像并没有放很多的调料,但是原汁原味的却也一点都不膻。不像前世的牛羊大多都是饲料饲养的,肉质已经失了许多鲜美。   吃的饱饱的,她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肚子,小肚子微微隆起一个小弧度,但遮掩在宽松的衣服下,一点都看不出。   “咳咳…端下去吧!”   秋骊抚了抚身上的衣服褶皱,清了清嗓子,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两个女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就退下了。   “吃饱了?”不知什么时候,男子已经走到了床边,正衔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看着她。   “时候不早了,睡吧!”   秋骊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受到了惊吓慌张无措的猫,又像是即将认命的兔子。   男子笑出声来,低沉的嗓音似是一把刷子又似是一根羽毛轻轻撩动着她的神经。   “你在害怕?”初来乍到,他们北国男儿又一向给他国中人剽悍鲁莽的印象,会怕他,倒也正常。   还是个小姑娘呢,板着小脸的时候还不显,表情一动便是青涩尽显,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离乡背井远嫁异族,会怕他倒是再正常不过。   “放心,我不动你。虽然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第一次见面就做那种事,对我却也有些勉强,咱们水到渠成?”   此时男人的态度,温和又带有少许的一点幽默,从这个异族君王的身上,竟有几分儒雅君子的风度。   顿时有一种野豹子化身温和仙气丹顶鹤的既视感,让人不在心起忌惮。   秋骊心下一松,连连点头,心里也念叨着这个男人真是个好人。   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第一面就和个陌生男人做那种事儿,就说这具身体才十五岁,都还没长成呢。   这一路上她几乎是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好几种脱身的办法,如果她的新婚对象真要对她对粗,她就用红包群里的红包道具把人放倒,再带上青梅两个人从此浪迹天涯。   倒没想到对方如此通情达理,长得又那般出挑,在秋骊这里,新婚对象的印象分已经从零转变到及格以上的水准了。   宽大的床即使是躺上七八个人都不挤,虽然是第一天见面就要同床,但这床这么宽敞,两个人各把一边,各盖个的被子,再以长枕相隔,睡同一张床倒是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睡了几个月马车,终于踏实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秋骊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却沾枕头没多久就睡熟了。   她睡了,君屹却没睡。   帝王枕榻旁从不曾有人沾过,这话对于记事以后便不再允许奶嬷嬷陪侍的君屹而言,最是贴切不过。   虽然陪侍的奶嬷嬷也不过是睡在他脚下的小榻上,但是睡觉时屋中有人,却的确好多年没感受过了。   已经二十四岁的成年男人,不可能不会去想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儿,但他新娶的王妃今年方才十五岁,实在是看着过于年幼了。   虽然说北国女子十四五岁出嫁的不在少数,但中原女子似乎是格外的娇嫩,又是初到陌生地方,软乎乎的一团,他又怎么可能起得来邪心去欺负这样小奶兔般软乎的女孩子。   还是再等等吧,他有的是耐心,可以等小姑娘长成大姑娘。   ……   秋骊睡了个自然醒,舒服的翻了个身,长呼一口气又砸了砸嘴。   “醒了?”   隔着一层薄纱,秋骊看到男子在床边正在穿衣,对方听到方才还安安静静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有了动静,知道她是醒来了,动作顿了下。   秋骊半卧起身,细细的打量着男人。   对方正弯腰穿靴子,一头黑亮的发散开披在身后,因着平时会束成小辫扎在头顶,此时便有些微波弯曲得如同泡面。   但这样的发型,配上他斜飞入鬓的英挺剑眉,狭长却蕴藏着锐利锋芒的琥珀浅眸,薄而轻抿的淡粉扬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便如同黑夜中的翱翔的海东青一般,凌厉又气势逼人,强势却又隐藏着淡淡的温和。   男子看着秋骊偷偷拉开帘子,遮着眼偷瞧他,看得眼都直了,便有些好笑的微摇了摇头。   “渴了吗?想喝水吗?”方才就听到她呓语想喝水,他原本想叫醒她,但又瞧她睡得着实香甜,便没忍心。   秋骊抿了抿干涩的唇,她确实有些渴了,昨夜怕起夜,根本就没敢喝水,于是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男人见一头青丝已经睡得乱糟糟的小姑娘可可爱爱的点头,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只可爱小奶猫挠了一把痒痒的。   他唇角一扬,道了句稍等,就转身走进内殿里侧的小隔间里,着了一晚的小炉子上正温着热水。   他没有沏茶,而是直接倒了一杯温开水端进内殿。   秋骊照常醒来后需要一段时间缓神,此时歪着身子脑袋放空地在发呆。   “来,慢些喝。”   一杯温度刚好不烫嘴的温水递到唇边,秋骊下意识地就低头咕嘟咕嘟的将杯中温水全喝光了。   杯子见底,可她却依旧意犹未尽。   君屹挑了挑眉,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捏了捏秋骊的侧脸。   昨晚上了妆看不真切,今日小姑娘未施粉黛露素面朝天,稚气尽显。   原身性子敏感多思,心事重重。秋骊却是没心没肺吃好睡好的性子,几个月下来原本消瘦的脸颊养出不少肉来,捏上去手感甚好。   秋骊被他捏了反应也不大,只拿一双依旧还有些呆滞的眸子愣愣的看着他。   呆呆地模样,更叫人觉得她可爱非常。   “汗王,可敦该是时候给老太后去请安奉茶了。”   陈嬷嬷在外敲了敲门,操着一把老嗓子道。   秋骊被她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原本还需要一小会儿才能彻底的清醒,此刻却因着陈嬷嬷的尖利嗓门激得浑身一抖,神智回归的同时,心脏跟着狂跳。   君屹也是被那道嗓音惊了一瞬,他目光一沉,不悦的抿了抿唇,北国奴隶地位卑微低下,不曾见过如此胆大到这般的奴仆。   但到底是小王妃的陪嫁,他不能下她的面子。   君屹随意将杯子放到不远处的案几上,轻轻的拍了拍受到惊吓了的小脑袋,道。   “就起来吧!我们母亲那里用早食。”   “哦…”秋骊一惊,慌慌张张的就要下地。   “慢点,别急…”   男人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想着她可能是赶路太累,便又道。   “要不再休息休息吧!明天再去给母亲奉茶也没关系,我北国中人生性洒脱,其实是并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的。”   原本北国的传统中,就没有什么儿媳要给婆母奉茶的习俗。这些繁琐的礼节,大多也不过才在北国存在几十年罢了。   北国原本是个游牧民族,君屹的曾曾祖父费尽一生心血,南征北战四处奔波,这才将分崩离析的各小部落统一,死前方才建立北国。   而君屹的父亲因为一些原因,当年曾经在中原地区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耳濡目染,学了些半吊子的孔孟之道和许多的“礼”,一起带回了北国。   之后君屹之父当政近三十年,崇尚以儒治国,也是因为这个,北国衍生出来了很多啼笑皆非的奇特礼节。   只是后来君屹成为新北王,以前那些不符实际的礼节便被废除了一大半。   毕竟北国子民大多都是个彪悍的性子,与他们大谈什么“以仁治国,行孔圣之道。”几乎是与牛弹琴也差不多。   “没…没,我昨天歇了一夜已经很好了。”   经过刚刚的喂水事件,秋骊对这个还有些陌生但是却很温柔体贴的结婚对象印象分又往上加了十分。   她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自然需要做好新婚妻子该做的事宜。   但是这古代女子的衣服,真是太麻烦了,一层一层又一层。还好现在是春季,气温还很凉,要是盛夏穿成那样,还不得热死啊!   秋骊急匆匆的就要换上中衣,撇头看了眼男人。   君屹了然一笑,走到一旁的屏风拿起搭在其上的长鞭别在腰间,然后便大步离开了内殿。   秋骊见人走了,连忙朝外头叫青梅的名字。   “青梅?”   话音一落,春梅的小嗓音就响起了,“殿下?”   “快进来帮我换衣服,我弄不来啦。”   “是!”青梅推门进来,羞答答的红着脸,也没敢抬头。   秋骊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脑补了很多,不过秋骊也没时间去解释,只心下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带着她看了太多带颜色的画本子,这才把个纯洁得如同雪花般晶莹剔透的小姑娘给染黑了。   她无语的道。“快帮我穿衣服…”   青梅嘿嘿笑了两声,上前利落的为她穿衣服。昨夜的那两个女奴,和她带来的几个陪嫁宫女也均端着东西入了内殿。   秋骊快速的洗漱好,又被按着上了妆,这才走出内殿,和已经等了她有段时间了的君屹一起出了王宫。   出了王宫大门,秋骊看见正门的石狮子旁边停了一辆装饰算不上华贵,但是很喜庆的马车。   她见过的老久乌和侍从沃德各自牵着一匹骏马,还有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牵着两匹骏马,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长得极为健硕,身上的肌肉结实极了。   少年好奇的打量着她,秋骊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少年一张活力四射的阳光笑脸,张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很是帅气。   看他的装扮和腰间的配刀,就知道是他个贵族,但耳朵上没有耳环,便可以肯定他不是王族。   秋骊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北国男女都善骑马,不用说也知道,这个马车肯定是给她准备的,秋骊再次发现了男人的一个新的闪光点,他很细心,也很用心。   可见,虽然和她这个政治联姻的新婚妻子还很陌生,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情感,但至少对方是重视这场婚姻的,同样的,也重视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想得太多,持续走神的秋骊脚底下一歪,差点平地摔。   “小心些,别总走神。”   君屹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面带无奈的看了看她圆润的侧脸,他知晓他的这个小妻子有些爱发呆,但是出门在外,总该还是得回神才是。   “谢…谢谢!”差点摔倒的秋骊心有余悸想拍了拍自己胸口压压惊,结果没想到她的手还被人握着呢,她根本就没抬起来。   秋骊有些害羞,毕竟她只和这男人才认识一天,虽然拜了堂就是正经夫妻,可毕竟彼此还是陌生人,这第二天就拉起手手来,还真是让人羞涩呀。   一开始秋骊觉得这人像狼,但和她说话的时候有却很温和,行事也体贴,还总拿那张帅脸对着她笑,小花痴秋骊内心有点承受不来。   “那好,你小心些。”君屹收回目光也不多言,长臂一伸就将人给抚上了马车,这才伸手接过阿都沁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君屹大手拍了拍身下紫红色骏马的脖子,用着北语轻声叫着它的名字,似乎是在和它沟通一般。   秋骊坐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掀开车帘一边感慨着这马长得真俊逸,一边去叫青梅的名字,让她也赶紧上车。   今天因为要拜见老王后,所以入乡随俗的,她身上穿的时候是北国服饰,没穿汉式仙气飘飘的长裙,是一身利落的大红色窄袖长袍配短靴。   整个人不仅看着精神,而且还很喜庆。   北国衣饰的异域风情,带有一种奇特的美,飘渺的头巾,简单大方的窄袖长袍,纱巾遮面配上额饰,很有一股楼兰古城的那种半遮半掩的神秘感。   因为她出身中原,所以住在较为习惯的宫殿,但是出身突厥贵族的老王后,和北国的其他王室却是习惯住在草原大帐里的。   马车在略有不平的石子路上吱呀吱呀的晃着,秋骊经历的长达几个月的行程,对这点小距离已经不惧了。   马车里面的布局合理,还有一张小榻可以休息,秋骊倚在车壁闭眼休息,青梅则是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和她说着话。   青梅是她的陪嫁大宫女,身份上要比其余的陪嫁宫女高一些,更何况对于秋骊而言,青梅就是她的亲人,秋骊可舍不得她和其余的宫女们一样,得在外面跟着马车徒步走。   按理来说,陪嫁嬷嬷的权利和身份向来不低,但秋骊不耐烦听王嬷嬷的脑残式洗脑,压根儿就没让她上来。   好歹她的身份也是位公主,哪里真可能被个老嬷嬷给拿捏了。   北地的春季降雨很少,和较为湿润的定都不同,北地常年都是温带大陆性气候,地域虽辽阔,却大多都是丘陵和草原,越是往西去,就越是干燥。   从定都到凉城,一路走来,路途中好多地方都是沙漠。   秋骊对这样的气候身体上不习惯,心里却能够接受这样的干燥,只是身上的皮肤缺水有些痒痒的。   就在她怡然自得的嗅着清新的空气时,马车旁侧的小帘被掀开了。视线骤然变亮秋骊眼睛有些不舒服,便没睁开,只感觉一束阳光照到了脸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帘子便被放下了。   君屹拽了拽缰绳,无痕向马车靠近了些。他掀开车帘,看就见那个在榻上舒舒服服躺着,一副享受模样的人儿,就不自觉将眼神放柔了些,掀了掀唇有些失笑…   放下心来,回到队伍里。君屹就看见他的表弟阿都沁一脸的我看穿一切了的表情,他不禁皱了皱眉,看不惯他挤眉弄眼的模样道。   “你这是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庄重!”对于这个一向很不着调的表弟,君屹一向扮演的,是“严兄”的角色。   “哎!我北国男儿向来以勇服人,啥庄重不庄重的,分明就是在故作姿态了,我北国勇士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汗王这才娶了个什么礼仪之邦的公主,怎么也变成和先王那样装模作样的啦!”   阿都沁向来是嘴比脑子快,反驳完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居然提到了上一任汗王,顿时悻悻地住了嘴。   虽然先王的确是纸上谈兵的不称职君王,但毕竟是他亲姑父也是他的亲舅舅,血浓于水关系亲密,但他既然是臣子,自然就不能随意议论王上,尤其是先汗王还已经崩逝了。   这无疑是有些大不敬了。 第6章   “哼…”   君屹倒没在意对方的僭越,毕竟他父王的确不适合做王,表弟又是亲的,他倒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但他这般口无遮拦,迟早是要出事儿的。   君屹冷嗤一声懒得理他,心里已然开始盘算如何治治他的性子,磨练他的意志。   此时却只是脚下轻轻蹬了蹬马蹬子,无痕小跑着到马车前头,眼不见为净。   马车行使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王室大帐。北过国的平民大多都为是游牧民族,住所不定,所以大多都是住在简易易拆的蒙古包里,而北国的贵族也有不少喜欢住在这种大帐中。   王室和贵族是没有生计的烦恼,所以他们无须根据气节的变化而迁移,而是选择较为优越的环境来集中的修建大帐。   秋骊一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大大小小的大帐,还有些新奇。   脚踩在软绵绵的土地上,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她感觉呼吸都舒畅多了,心情也跟着好的不行,就连一会儿要去见名义上的婆婆的那种紧张感都没有了…   现在才刚刚初春,天气稍稍有些寒冷,远处的小山,都还是枯黄一片,看不见一点绿色。   “怎么样?可还习惯?”君屹见她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心情颇好的问。   “嗯,环境优美,觉得很舒服。”   秋骊也微笑着回答。她侧了侧头,发现自己才到这男人的胸前,抽了抽嘴角,她这具身体大概有一米六五左右,对女子来说是不矮了,对于男子身高大多都在一米六五左右的大晋人来说她甚至有些高了,属于不好找婆家的那种。   可现在…她又快速的瞥了一眼,一比却发现,她竟然比这人矮了一个头加一个脖子,也就是说,这男人至少有一米八五左右了。   据她观察,大晋男人大多是一米六三到一米七五左右,在北国男人身高倒是普遍一米七五以上,可君屹的个头却是要比其他人高出一截来,更显得鹤立鸡群。   哎…这般结实高大的身板,等以后若是发生争执,她还不得像是个麻袋似的随便的被扛来扛去?   只希望这个人不是个暴虐的人吧,不然她红包群里的道具数量可是不少。   …   “他们是不是快来了?”   大帐里的正座上坐着一个大概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贵妇人闭着眼睛问道。   为了喜庆,她今日特意着了一身的北国贵妇烟紫色金线绣纹窄袖大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个小髻,发上饰品数量不多,仅一支红玉髓金线莲短步摇簪在一侧,脖子上则戴着一串南珠和田玉串。   此时因为有些焦急,她正不断的捻着手上的乌木念珠。   “快了,应该就是这一会儿了”   头发都有些花白了的乌玛看了看天色估计着时辰。作为奶大了老王后的姆妈,从老王后还是个奶娃子时,她就在身边,如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老乌玛一直不离不弃,可以说是老王后萧氏最信任的人。   萧氏睁开一双略有些急切的眸,叹了口气道。“屹儿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草原上的勇士哪一个不是十六七岁就成亲生子?前几日大嫂还和我说要给阿都沁看人家了。”   想到自家子侄,萧氏嘴角勾起个笑来,但几息后,又叹了口气,道。   “虽说屹儿终于成亲了,可我这心里依旧还有些不踏实,你说这大晋公主背井离乡的嫁到这来,又语言不通,这和屹儿能够沟通吗?”说着说着她就不禁皱眉,心里头涌起无限的担忧。   “哎…老王后您这样就想得是太多太远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哪能管得过来啊?要老奴来说,这大国来的女子性子温婉安静,肯定和咱们草地上野大的女孩子不一样,说不准就是大汗喜欢的那种。您就放宽了心,这王妃肯定能让您三年抱俩。”   老乌玛最是了解萧氏的心思,知道她是思孙心切,专挑着好听的说。   “哈哈…希望是这样啊,要是能像你说的那样,我啊肯定把她当亲闺女。”   萧氏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   “姑母,阿都沁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   直率莽撞的阿都沁大步走在前头,一掀帘子,就走进了大帐。   终于等到来人的萧氏,连忙坐正身体,一听见自家那个缺心眼的侄子的声音,她脸上摆了一副淡然的表情,声音却带着一点急切道。   “来就来吧!你这皮猴嚷嚷什么?”   “嘿嘿…”阿都沁被姑母骂了也不生气,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两声。   萧氏简直都没眼看自己这个蠢侄子的傻笑,只目视前方,打量着跟在儿子身后一步的女子。   看到她容貌俏丽气度不凡,萧氏眼前一亮,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   “给母亲请安,愿母亲安康顺遂。”秋骊看了眼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上前一步主动半蹲请安。   “儿子也祝额吉青春永驻,无忧无恼…”   君屹淡淡一笑,跟随她的步伐,上前弯腰行了个礼,用北国语言道。   “哎哎…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萧氏虽然听不懂自己儿媳说的是什么,可也高兴的不得了,语言不通的障碍都没能阻扰她的热情,拉着秋骊的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   虽然她说的有些快,秋骊也是听懂了大概。是在问自己这长途跋涉的路上是不是很累之类的。   可她一个大晋公主,要是能够听得懂北国的语言,那也太奇怪了,没准会给人家一个别有用心的印象。   感动于名义上这位婆婆的热情,她也便只微笑着,不住的点头。   君屹看着自己母亲那么开心,对自己新娶的妻子也很是喜欢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跟着愉快。   听着母亲唠唠叨叨的反复都是那么几句,他挂着淡笑的脸都要撑不住了,他觉得就这样让他母亲说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更别提两人根本语言不通,一直都在鸡同鸭讲,便赶快给自己的表弟一个眼神。   接收到了信号的阿都沁,一个夸张的捂肚子不停的囔囔着。   “哎呀呀,姑母…侄儿好饿啊!这一个大早的,阿都沁什么都没吃,就急着来见您了呢!”   “哼,你急着见我做什么,我不是没两天就能见到你一次吗?”   她虽然是这样说着,却是赶紧吩咐人去准备饭食。   老乌玛连连点头,笑着去叫人准备…   萧氏招呼着让都坐下,拉着秋骊的手坐在自己铺了羊皮的软垫上,仔细的打量着她。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女奴端上来一些饭食和果子,有炸得金黄的面食,一盘红色浆果果子,两盘精致的中原点心,还有一些片下来的羊肉,两盘干巴巴的风干牛肉。   北国地处偏北,主畜牧业,粮食产量少,水果什么的就更少了。   不过萧氏是北国老王后,地位超然,这才能有些中原地区运送过来的冬季水果。   众人落座,萧氏和君屹都看向秋骊,有些担心她吃不习惯。   秋骊端起茶杯大口喝了几口,萧氏的热情和关怀备至,让她想起了曾经最疼爱她的奶奶。   她心里微暖,嘴角勾起了一个真诚的笑。但这笑刚扬起,就差点崩了。   这嘴里的是啥玩意儿呀?又苦又涩还有姜葱味。   她忙高举茶碗挡住自己微微有些狰狞的脸,使劲儿抻了一下脖子将嘴里的茶吞下去之后,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表情,笑着对三人道。   “很美味…”   知道自己婆婆听不懂,又看向君屹希望他能给翻译一下。   君屹看着她一脸的乖巧,心里软绵绵的,对自己母亲道。“她说很好吃,她也很喜欢母亲您呢!”   萧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诶呦,真的?那可真是好啊!我这就担心你们这小两口会磨合不好,那我这大孙子得啥时候能有啊!你可都努努力啊!”   说着她还鼓励式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腿。   弄得君屹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害臊,阿都沁放肆的大笑,还用眼神揶揄的看向两人,只有旁边装模作样听不懂的人满脸淡然,附和的跟着笑。   众人其乐融融时,老久乌和沃德却进来了,萧氏热情的招呼他们来吃东西。   两人回礼道谢,老久乌站起身来道“大汗,王叔和阿日德大人巴图将军和嘎比亚大人三人过来了。”   秋骊回忆着她得到的有关北国王室和辅政大臣的少得可怜的一点资料,却也知晓这王叔指的是君屹父汗的第二个弟弟,汉名君睨,北国名字是傲瑞。   也是因为有名,资料里关于他的消息最多,当然这也与君睨这人行事肆意张扬的风格有关。   毕竟听闻早在老可汗在位的时候,他的势力就已经慢慢渗入到了北国的文武百官中,更不必说此时在位的是个对他来说就是个毛头小子的君屹了…   所以说君屹上位后的障碍之一,就是来自于这位势力范围很广的叔叔了。   而这位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师阿日德大人她自是知道的,也见过不止一面,当初就是他作为和亲使臣护送她到北地的,和亲之事事关重大,自是不会让一个无名小卒做这等大事,而他身份尊贵又是北王近臣,是最是合适的人选。   巴图将军是手握着整个北国最为强悍的北狼骑军主将将军,地位超然。   只是他出身肖德家族,而肖德家族从开国以来就只出纯臣,也就是说,谁做皇帝他就孝忠谁。   最后的这位嘎亚大人任中书令,执掌银印,典领百官,会决庶务,是北国的钱袋子,官职同样不低。   也是…要是个芝麻小官也能随随便便的就能见执政者,那北王不也得累死。   “嗯,快请他们进来。”王太后萧氏笑容依旧忙招手,请人进来。   “给王太后、汗王、可敦请安。”进来的不止四人,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还带着一名北国贵妇,几人都行了礼。   王太后忙叫几人落座,又和那贵妇寒暄着。   “弟妹身体最近可好?”   原来这夫人便是二王叔的妻子,夫人大概看着仅三十岁左右,身体似乎有些不好,脸色苍白身材纤瘦。   秋骊坐近些和两人说话的同时,君睨和三个臣子也向北王表示了贺喜。   可与秋骊所知不相符的是,这个二王叔态度却并不狂傲,反而在表面上很是尊敬君屹的模样,或者说从大体上挑不出他一点错来。   和其暗地里的手段频出,他所表现出的态度竟有些诡异的安分。 第7章   君屹和他周旋了一会儿,你来我往看似叔侄关系亲无间密,实际上平和的话语中却是暗藏珠玑。   双方相互试探了片刻后,君睨的妻子娜日苏便有些身体不适了,这位在外呼风唤雨在内老婆奴的二王叔立马没了心思和君屹相争,马上便告了罪带着妻子离去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君臣几人都感觉天都晴了,也不避开秋骊和老王后,便开始聊起政事来了。   反正他们这位新可敦也听不懂,无须过于顾及,而且他们聊得也都是些并不重要的政务,是女眷可以旁听的内容。   直至下午太阳西斜,秋骊才再次登上回北王宫的路上。   回到寝宫,她已经累的成了一滩,可陈嬷嬷还在这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说她规矩坏了,需将出嫁前所学的礼仪尽快重温。   秋骊完全不鸟她,只摆了摆手说自己累了,让她们也下去休息,并不着痕迹的将扫把仙送给她的倒霉符送了一张在她身上。   亲身试验过了,扫把仙的倒霉符效果喜人,最差程度都是断腿,如果陈嬷嬷的腿也能断了,那正好就能至少几个月都不会看到她那张皱巴巴的刻薄脸了。   想让她重学礼仪?   呵呵,想打着幌子折腾她,门都没有。   陈嬷嬷今天步行了很远的距离,她年纪也不小了,心里自是记恨起了秋骊没让她上马车。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秋骊打开手机红包群的位面样板,将疯狂食人花发给她的爱吃苍蝇的小白花拿了出来。   这小白花可不简单,不仅是天然的蚊香,让蚊虫不靠近,而且在夏天还有空调的作用,不仅能调节室内气温宜人凉爽,而且还能净化空气。   有了那个太阳能小风扇为先例,秋骊已经心里有数,群友们发的那些红包,实际上都是不寻常的东西。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开红包。   “白花,白花!”一个长着绿色花托枕头大小的圆滚滚便出现在了秋骊的面前。   秋骊第一眼还把它看成了个西瓜,因为它就是西瓜的颜色西瓜的大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凶残,但竟然还会发出声音,虽然只是反复白花白花的叫,但吃不吃苍蝇,由于目前殿内没有苍蝇,所以看不出来,呆萌萌样子,看不出头脸,模样倒是很像多肉植物,只是胖乎乎的绿色身体上长着一个洁白无瑕的花苞。   她一把把这个小可爱抱起来拥在怀里,它也很乖的从花托底下伸出一根藤鞭来轻轻的碰了碰秋骊的手臂。   “好累啊!”秋骊哼哼唧唧了几声,轻轻揉捏了几把小白花的花托。   小白花便又低低地叫了两声,又伸出三根藤鞭,两根藤鞭不轻不重的敲击在秋骊酸软的肩部背部,另两根藤鞭则是按揉着她的两条腿,舒服的李婧瑶各种哼唧。   过了一会儿,秋骊动了动胳膊,觉得有些放松了。便制止了还在给她各种马杀鸡的小白花,摸了摸它的还未绽放的乳白色花苞。   “小家伙别捶了,累了吧?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吧。”   秋骊被按摩得舒服得直哼哼,眼皮发沉很想睡觉。   于是便直接脱下外衣,搭到屏风上,又盖上被子把小白花放到自己的枕边,抱着它蹭了蹭,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   一直到君屹快要回来,天彻底的黑了,她才悠悠转醒,摸了摸小白花的花苞和滑嫩的花托。   秋骊特意去寻了个够大够舒适的花盆,让它跳进去休息。   小白花离开土以后,根系就会收进花托里,栽进土里以后,根系便会伸出,重新扎进土里吸收养分,也不会再出声和乱动,看着模样就和个普通植物差不多。   她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她的几个贴身宫女也是知道她的喜好,没有她的允许,都不敢自做主张的进来。   一觉醒来,还真是有些饿了,想起来精灵女王有送给她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来着,秋骊立即打开手机界面,将红包里包裹的两个喜果取出来。   “额,需要扒皮还是要洗洗呢?”   秋骊摸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红果子,有点像红色的桔子的喜果,研究了半天,才开始扒皮吃果肉。   喜果散发着一股酸酸的气息,味道却是甜兮兮的奶糖味。   “好神奇啊!”果子瓣也是也是红色的呢?   秋骊点开锦囊下的介绍,了解到这喜果原来就是精灵世界的美味果子,甘甜多汁而且还很有营养。   “也好久没和群友们聊天了呢!”   秋骊喃喃着打开红包群,就看见“星际农场美少女”在群里疯狂撒花!   【有公主命的骊骊】:“嗯?怎么这么热闹啊?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啦?”   【星际农场美少女】:“啊啊啊!我家的牧羊犬要生小宝宝啦!”   【有公主命的骊骊】:“真的吗?哇塞太好了吧!我也好想有只宠物狗狗啊!”   【星际农场美少女】:“嗯哼( ̄?? ̄),我的农场里有三只狗都怀了小狗,要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只,但是你得好好的照顾小家伙哦!”   【有公主命的骊骊】:“嗯嗯嗯,我肯定会对它好哒!”   【远古巨兽龙哥】:“狗吗?是啥,能吃吗??”   【星际农场美少女】:“闭嘴!与你无关。瑶瑶再等一两日应该就能有小狗狗了哦。”   【有公主命的骊骊】:“嗯嗯,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在这古代有有多无聊,小白花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带出去。”   如果不是她有心里准备,没准都会把小白花当成草木妖精,还是那种萌萌哒的妖精。   退出红包群后,还没一刻钟,君屹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是不是累了?”秋骊看着男人有些疲累的面容,有些心疼的给他倒了杯水。   这男人长得真的太好看了,疲惫的样子多了一丝颓态,这丝颓态让他的脸变得更叫柔和。   “还好,不算什么。可是饿了?”轻啜了口茶,君屹看向自家王妃。   “饿了。”吃了个果子,但是却依旧没能饱腹的秋骊也不和他客气,实话实说到。   “好…”说完他便起身吩咐上膳。   因为秋骊向来胃口很好,且适应能力极好。来了这异地,三天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完全克服了水土不服。   在大晋的时候,宫里的主子们是吃三餐,一顿早饭一顿午饭,晚上那顿说是三餐,其实则是多以点心为主。   当然身份高些的会用些点心羹汤之类的,而像她这样的虽有个挺高贵的身份,却没什么实权和钱财的公主自然这项福利就大大的打了折扣了。   到了这里,秋骊发现这头的粮食要比肉还贵。也是北国以畜牧业为国本,而大晋则是以农业为本。   倒也不是北国不重视农业,而是北国的地势不适宜种植。北国多山地沙漠草原,地势多是高低不平。   今天出去的时候,秋骊就发现了,即使是北国贵族们聚集的地方,竟然也只有两条看起来水流极为平缓的小河为傍。   这让她想起了去和亲的文成公主,似乎是为吐蕃带去了先进的种植技术和纺织工艺。   那她的嫁妆呢?她作为和亲公主,带来的嫁妆是不是也有那些呢?   北国人以牛羊肉为主要食物,农业不发达,除了和地质原因有关外,和百姓的生产技术落后的知识和工具也有关系。   她是学农学的,专业课里课程多达二十多科,看上去很多,但是几年一分下来,其实课程并不重,而且向来考完一科忘一科。   只是,让她写两篇论文就着网络上的资料倒还行,让她真的进田里种地,她还真是不行。   理论知识都不算满格,实践能力更是不成。或许这和她实践课只是上山上经常逛上一圈点个名答个道,就能完成任务的原因也有关?   从北国这里的土壤情况来看,这地方还是适合种玉米、土豆、大豆、荞麦、高粱之类的较为耐干旱耐盐碱的植物。   但是这个朝代里,还没出现土豆红薯玉米这些高产作物。   而且土豆是一种非常容易感染病毒的作物,它的茎块虽然也具有繁殖能力,但是它的产量会随着播种次数逐年递减。即使她费力派人去海外寻来了土豆,不经过培育,原始土豆的量产依旧不甚理想。   这个问题…   咦?她似乎可以和红包群里的星际农场美少女购买种子,星际时期,想也知道,定是个科技发达的时期,研制出来的种子肯定产量不低。   两人吃完了饭,君屹的侍官过来说是农司大人过来和大汗有要事商量。   事关农事,君屹很重视,交代了下让秋骊不要等他早些睡。   秋骊点点头,说知道了。   她咋可能会等他?她可是困了就必须得睡的类型。   等他人一走,红包群就开始嗡嗡响,秋骊连忙打开页面,找到红包群就看见里头在放烟花。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吗?   【星际农场美少女】:“我家的狗狗生了小宝宝,瑶瑶快上线,我给你发过去。”   秋骊一愣,这么快吗?   可是才生的狗狗给她做什么,她养不活呀!   刚想说什么,那头的红包已经发过来了。   秋骊下意识一点,红包戳开,从光屏掉落下三颗鸵鸟蛋大小的蛋蛋到柔软的被子上。   嗯?蛋?狗狗?   难道…星际时期的狗狗,是卵生的?   可是,星际农场美少女不是说给他一只狗狗吗?怎么这里有三颗蛋呢?   【有公主命的骊骊】:“谢谢美少女的送给我的狗狗…蛋蛋,只是…我们这里的狗狗不是卵生的,这个狗狗蛋蛋的孵化时间和温度是多少呀?还有…你发过来的是三个蛋蛋,是你发多了吗?”   【星际牧场美少女】:“啊哈!因为进化,我们这里的哺乳动物只要经过基因智控就可以由胎生改为卵生,蛋蛋的孵化条件很容易制造的,只要在室温下柔软的窝窝里,待上半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可以破壳了,卵生的狗狗破壳之后差不多是两个月大的模样呦。   那时候它们的抵抗力已经和成年狗狗差不多了,也就不用担心它们会生病哦。”   “至于为什么发了两个嘛…那是因为买一送二,啊哈哈。”   秋骊看着星际牧场美少女的回复,之前的都能理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部分,她总觉得这位星际牧场美少女好像有点心虚。   可是小狗狗是她白送给自己的,又没要钱,为什么会心虚? 第8章   秋骊把三颗圆润的蛋蛋放进床里的隔间,又找了条软乎乎的垫子放到蛋蛋们的底下,一条手帕盖住蛋蛋们的一角。   北国人爱狗,早在今天去见老可敦的时候,就看到有些帐子外头拴着狗。在草原上,狗的用途很多,牧羊看家狩猎,多数牧民都会养狗,所以她养三条狗在王宫里,应该没关系的吧。   秋骊想着还是先问问现在和她同居的名义上的丈夫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她也只能是得暂时和他分居了,反正谁都不能让她没有狗。   怀着这样的想法,秋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多日的赶路生活,使得她的身体还是受了些影响,变得很容易犯困和疲累,睡得时间也格外的长。   和农司商议农事一直到了夜半才回房的君屹,也是快到殿内才发现,伺候秋骊在侧的宫女们都守在外头。   走近后,青梅小声的提醒了句殿下已经睡着了,君屹便尽量放轻了手脚,这才推门进入殿内。   初春耕种的季节已经不远了,春风将要吹绿漫山遍野的青草。   牧民们的牛羊养了一个冬季,因着缺少吃食,现在正是最瘦的时候,但希望却又已然近在咫尺,大家也就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北国地域辽阔,但是耕地面积不足,种植技术更是差,即使是作为北国都城的凉城,作收亩产也是少得可怜。牧民们虽然能以牛羊肉为食,但人终究还是得以五谷杂粮为主食,况且牛羊们春夏秋都能有青草或是枯草吃,但冬日却真的是半饥半饱的靠着秋季的那点储存的草料过冬了。   原本该是长膘的冬季,牛羊牲畜们却是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别说肥膘了,就连骨头看着都小了一圈。   作为北国汗王,君屹自然是没办法不去操心的民生。以往北国多会与大晋有所摩擦,但他只想先带北国百姓们修生养息,先把先北汗冗杂繁琐的治国理念下的陋习和穷困改善些许,再让百姓和牧民们能过上至少冬季不被饿死的日子。   满怀心思的君屹拉开帘幔,就看到床帐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秋骊,他的心柔软了下紧紧抿起的唇角向上勾了勾。   他的这桩婚姻,实乃名副其实的政治婚姻。之前大司马向他提起的时候,他也曾踌躇过。   婚姻幸不幸福于一个人的一生而言真的无比重要,像是他的父汗和额吉就是这般。   萧氏是西部突厥宗室女,北国的贵族之女,当年嫁于老北王也属于政治联姻。但萧氏也是草原儿女,而老北王却是因为一段时间的质子生活,脑子里灌输了过多中原人的酸儒思想,而他又是半吊子,被教的乱七八糟的,思想倒是儒家思想,治国理念却是既有儒家的以仁治国,又有道家的无为而治。   但若是在大晋江南那种富庶地区,无为而治自然人家也能生活得很好,但是在北国这般恶劣的自然环境下。   若是国家完全不予理会,那么当初老祖宗费尽心力将各部落统一又是为了什么?   他无意于骚扰大晋,但大晋人却并不一定这般认为,毕竟边境处两国之间的争斗有目共睹,他北国之人性子蛮横他也承认,但晋国之人也绝非良善之辈,为了能给边境的民众们一个太平,也为了能安大晋的心,所以他听取了大司马的意见,向大晋提亲求娶公主,以表晋北两国之间联系亲密。   大晋向来有公主出塞和亲他国的习俗,他不求这位公主能为他北国贡献什么,也只盼望夫妻两个可以和睦共处。   秋骊这一夜同样睡得很舒服,公主府的大床柔软舒适,她又不用像在皇宫里那么憋屈,可不晚上睡得香,白天有精神嘛。   一大早起来,秋骊发现自己又起晚了,睡了个自然醒,醒来以后发现青梅就侍候在殿内门口,正歪着身子拿着块帕子在绣。   因为她住在公主府,没和君屹的长辈们住在一起,所以在这里也就没有能管住她的人。   哦,对了,还有个自以为能压得住她的陈嬷嬷。   但她现如今已经离开了大晋,是公主府的的主人,也是北国的王妃。   她可不是古代柔软任揉捏的闺阁女子,才懒得听那些沉疴糟粕的思想。   “青梅?”秋骊坐起身,轻咳了一声。   她的衣服都被收起来去清洗了,草原上风大,沙子也多,待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弄得满身土。   昨天晚上洗完澡以后,青梅就把衣服拿去让人洗了。现在她身上穿的就是银白色的寝衣,柔软但是没办法穿出去的那种。   要说出嫁后的生活质量,可真是实打实的要比在大晋皇宫里的好上十数倍不止。   不仅有自己的一整座宫殿,而且所有的陪嫁都是她的仆人,不像在大晋的时候,只能挤在狭小的宫殿一角,连吃点好吃的都只能看膳房那里心情好不好。   “殿下,今天穿这件浅紫色的抹胸广袖纱裙好吗?”   青梅听到动静,就连忙放下手里的绣帕。从寝殿内的大衣柜里取出一身仙气十足的紫色纱裙出来,兴致勃勃的往她身上比划。   秋骊拉开幔帐,看了眼,然后摇摇头。   “今天我想出去走走,就不穿广袖裙了,我记得柜子里有几套窄袖胡服,就随意拿一件出来就好。”   广袖裙虽然好看,但到底不方便的地方很多。倒是因为要嫁到北国,她的嫁妆里有很多北国窄袖短衣,穿着才正合适,不然一会儿出门往外头一站,衣炔飘飘的虽然很有飘渺仙感,但风大得很,搞不好就会成为一只风筝被风吹得踉踉跄跄步不成步。   她初来乍到,还是得先了解一下情况,例如这所一看就知道应该有很长年岁了的公主府到底是什么时候建的,公主府内除了她又有什么人在居住,她名义上的丈夫现在都有几个女人。   说实话,来到古代嫁人,还是嫁给一国之王,她都有想过是不是会一进门就要先当娘,或者是满后院的都是各种小妾要和人共侍一夫。   秋骊她想得很清楚,要是真是这种情况,她就赶紧开溜,有红包群做为倚仗,成功带着青梅溜走不成问题。   但此时,秋骊却隐隐的觉得,君屹不像是那种常见的君王。   青梅把广袖百褶纱裙放回大衣柜里,又拿出一身大红色窄袖裤装绣纹金边胡服长袍放在了床边。   “那这件?”   秋骊点点头,她到这里是初来乍到万事不知,但春梅却是个打听消息的小能手,虽然也才不过两日,相信青梅应该已经把这里摸得七七八八了吧?   她起身穿衣,这件衣服明显要比之前穿的长裙好穿多了,她自己一个人就能穿。   被拒绝帮忙穿衣以后,青梅也没勉强,开始去收拾床榻。   纵使现在秋骊的身边有很多的宫人伺候,但一些近身物品,除了青梅,她可不想别的人触碰。   看着那床,明显有两个人躺过的痕迹,只不过中间位置离得不算近,差不多有一个人的距离,秋骊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现在却是眨眨眼,突然想起这间卧房的另一个主人君屹了。   “昨晚,汗王回来睡了?”她睡得死死的,就算是有人进来了,她也完全不知道。   青梅点点头,“是回来了,不过今早一大早就离府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哦…”秋骊挠挠头,她这戒心也是够了床边上多出来个人,她都没醒。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秋骊看了眼青梅,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宫殿原来是什么地方?我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公主下嫁,基本都是有公主府的。   但大晋除了她,似乎是没有嫁过公主入北国,那么这座明显就不是那么短时间就能修建出来的宫殿,又是谁的呢?   还有那些奴仆,明显就对这里很熟悉,似乎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青梅眨眨杏眼,嘴角的小梨涡露了出来。   “回殿下,其实奴婢也没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大部分的奴隶都不会说官话,不过奴婢还是听说,这里原本是北王宫。还是前北王修建出来的,但汗王不喜住在宫殿里,多是住在大帐中,后来公主下嫁到北国,才又被修缮充做王宫。”   “原来是这样,对了!我的那些陪嫁现在都住在哪里?”两千来号的人,明显不可能都住在公主府。   昨天要见北国的王室成员,今天也算是才倒出时间来想这些事儿。   她的这些陪嫁,可是她立足于北国的支撑,绝对是要紧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青梅想了下,才道。   “陪官和家眷们已经入了王宫内安置,其余的陪嫁现在基本上都住在王宫五里外的大帐子里,等候公主的调配。”   所有陪嫁都是跟着秋骊远赴千里来到北国,虽然除了部分人家人还在大晋,绝大多数的陪嫁是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的跟着来的。   他们既然已经来了北国,那么以后就会扎根在此,除非公主逝世,否则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回去故国。   北国地广人稀,对待土地的管辖不比大晋严格,尤其是非耕地的管理更是松散。   北王君屹又鼓励牧民们闲暇之余学习农人自主开荒,开出来的荒地前三年都不会收取赋税,牧民们一开始也热情不已,但随着第一年寥寥无几的收获下来,牧民们大多失望而归。   如今她的这些陪嫁,籍贯已经从原本的晋国人,改成了北国人,北国的一些有利政策,他们也可以受到。   秋骊点头,那大帐就是专门为了她的这些陪嫁安置的,但到底春寒料峭,来自大晋的人不习惯北国的水土也是正常,赶路三四个月,她都觉得疲倦不堪,更何况徒步行走的他们,这些人也是不容易。   可惜北国不似大晋那般,若是高门大户,处处都有庄子作为家产。   好在北国虽然耕地价格昂贵,但是牧地和荒地却异常便宜,尤其是半干旱的山地和荒地,几乎和白给的差不多。   “先让他们修养几日,过些日子,再做调配。你去寻长官,让他在凉城买些土地修建庄子,若有现成庄地,就更好了。”   一千兵丁自然是要充做她的府兵,一部分需要安置进王宫内,另一部分分散到近处,用来保护她的安全。   这也是她生存在异国的底气。   陪官多是大晋的女官,熟知内务,也可以为她所用助她处理事务。   而侍女内侍奴仆以及优人伶人一共是一千二百人,这些人都放入公主府的话,又似乎是有些太多了,这么多的劳动力空放着就伺候她外加上君屹勉强总共两个人,也实在是浪费。   不若允许这些人交纳足够的银两改贱籍为佣籍,并助他们落户于凉城。   贱籍和佣籍看似都是为奴,实际上却天差地别。佣籍也称为活契,不为奴籍,身家性命也为自己所有,不再是同贱籍一般命不由己。   一入贱籍,便是终身为奴,不得归良不得赎身,更可怕的是身在贱籍的男女即使是生了孩子,刚出生的孩子也会自动被入到贱籍。   而佣籍则是交付了一定赎身钱后,就可以再改佣籍为良籍,从而不再是别人的奴仆,而是自由身了。 第9章   北国确实荒凉,但凉城身为北国的帝都,虽然繁华程度比不得大晋国都,但只要是有钱,买些铺子和田地安置这些人,倒也不算难事。   尤其是农人们和匠人,他们手里有手艺,只需在前期投入一些精力和银钱,很快能有所收获。   只不过北国除了畜牧业发达,商业和种植业都不怎么样,即使是凉城的铺子,似乎也大多都是些不温不火维持生活的水准。   北国的商人普遍多为行商,主要以边境交易为主。和晋国较为常见的商贾相比财力上差距不小,商品的交易内容也较为单一,主要是以马匹、牛羊、毛皮等为主,此间利润着实太低。   而中原地区流通至北国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远道而来后,身价几乎是翻了十倍不止。   秋骊想起昨日在大帐中喝到的浓茶,嘴里不由自主地就泛起了苦涩的味道。   北人爱茶甚过中原,但是烹茶之术却只学了个一知半解,这茶叶加葱姜等调味料煮出来的味道,却是真心不敢恭维。   北国的地理环境与她的故乡所差无几,也就是说,她偏爱的那些特色美食在这个国度应该也能发展得起来才是。   而与蒙古奶茶有关的一系列美食岂不是也可以被端上桌?   奶茶、嚼口、奶豆腐、羊肉烧麦等等!   秋骊想起这几日用过的饭食,王宫内有陪嫁而来的晋国庖厨,所以她倒是还没怎么感受得到,现在一回忆,却是发觉,北国的食物似乎是翻来覆去的也就那几样。   而且大多都还是以肉食为主的,中午吃大荤也就罢了,但是早上就着实有些太腻了。   如果能以素食或者是其他辅助倒是能解油腻,偏生北国传统饭食又着实纯粹,说是肉菜,那就是真的是除了肉,别的一点都不会有。   肉食多,这秋骊也能理解,毕竟北国多草原山地,畜牧业的发展有天然优势,种植业自然随之落后。   但人类毕竟是杂食性动物,蔬菜和粮食不吃,时间久了终究会出现问题。   秋骊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得趁着这个离春耕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尽快将庄地和田产的事情给落实了,这样的话,才不会错过春耕的最佳时节。   想到春耕,秋骊立即又再度思考起属官和陪官的重要性来。   公主和亲,陪嫁规模浩大浑厚,出嫁前内务处也将原主母妃当年的陪嫁一起打包塞进了嫁妆名单中。   这一部分的财务现如今是唯一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而大晋鸿胪寺以二品公主远嫁的品阶所拟出的嫁妆,则并未掌握在她手里。   其中,陪嫁而来的几千人均受陪官来陪官管辖,而财务方面则是由属官管理,也就是说,那装有金银财宝古董字画等上千个盒子都已入了王宫小库,由属官在看管着。   秋骊皱起了眉头,这陪官管人倒是不着急掌控,但是事关她的身家,属官绝对得是忠于她的人才行。   毕竟陪嫁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若属官和长官有异心,那么对于她在北国的生存就极为不利了。   对于陪官,由于男女大防,她没怎么见过,但属官同为女眷,她是有见过的,而且极为不利的是,这个属官可是晋国皇后的人。   想起那个雍容华贵,但是却仿佛时时刻刻脸上有一张极为标准却并不能让人感到亲切的一国之母,秋骊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这个属官不管她是忠是奸,单凭她是皇后的人,又与陈嬷嬷私交甚好的名头,她就不敢用她。   尽快换人才是,否则属官真惦记上了她的嫁妆,与陈嬷嬷狼狈为奸以假乱真掏空了小库内里,她怕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公主可要洗漱?”青梅手脚轻快的开始叠被子,又将幔帐束起用绸缎丝带绑起。   没听到对方说话,她回过头来,就看到秋骊正坐在床上发呆,失笑的摇了摇头,她早已经习惯了的再度轻声问了句。   这回秋骊听到问话了,她啊了一声,连连点头,身上依旧穿着寝衣,伸腿穿好鞋子走下踏板,坐到不远处的小榻上,拎起个小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北国气候干,秋骊起床后必渴,所以夜里都会有热水温着。   “进来伺候!”青梅收拾好床榻,便走到内殿门口将门给打开朝外小声叫人。   得到动静,守在门口已经很久了的两个大宫人立即朝后头的小宫人招手,小宫人们心领神会,立即行动起来,转至侧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清水帛绢等物品一一捧出。   不过几瞬,殿内便从空荡荡变得很是热闹,秋骊被服侍着净面洗手,又被服侍着穿衣梳妆。   那么多人伺候她一个人,弄得秋骊很不习惯,从前在皇宫里的时候,也最多就是青梅帮忙收拾收拾屋子叠叠被子,洗脸什么的,还是她自己做的,突然被这么多人服侍得事无巨细,好像她没长手似的,弄得她很不习惯。   但不习惯归不习惯,此时秋骊脑海里翻涌着太多东西,她便随意让宫人们摆布,只垂眸想自己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9-08 23:41:57~2021-09-11 22: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岚劫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岚劫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洗漱完毕,秋骊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开始着装,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宝蓝色传统的北国贵族夫人的外出常服,简约大方却又不失华丽。   其实,她今日并没有外出的想法,但一想一会儿见完了陪官,她还想去一趟凉城贸易往来最为频繁的南街,于是便干脆一早就穿上外出服侍,省得到时候还要换来换去的麻烦。   “啊,是现在吗?”   简单的用完了早食,秋骊便提出她要见一见陪官的事儿。毕竟陪官居住在王宫外,不像属官,她想换人的话,只需私底下用些办法罢了,并不一定需要亲自见人。   而陪官她还暂时没有更换人手的意思,毕竟陪官和属官不一样,陪官属外臣,属官是内臣,皇后的手能够伸到内臣那里,却并不一定有办法动到外臣那里。   更何况,这两人的区别还是蛮大的,比如说陪官是举家来到北国的,留在晋国的亲戚几乎是没有,而属官曾是皇后的一个贴身宫女,这个宫女在满二十五岁后被放出了宫,后又嫁人生了孩子。   搞笑的是,属官随她远赴千里,儿子丈夫却未跟随而是留在了晋国。   在这以夫为天,以子为命的古代,属官这几乎是已经把命根子留在了晋国。   这般情形下,鬼都知道两者哪个可用了。   青梅其实是有些懵的,因为常年被拘在内宫,她自己的见识也不多,自然是也就没明白公主为啥要这么着急见人。   秋骊点头,反正现在时辰还早,连中午都还没到,属官就住在公主府,见她不难,但秋骊现在并不想见她。   而安置陪嫁人员的大帐离公主府也不过五里地,坐马车的话,可能要一个时辰,但若是骑马来回,小半个时辰都是足够的。   “找个府卫骑马去叫人。”   陪官是男人,应该是会骑马的。就算不会骑,也可以被府卫带着同乘一匹马。   初来乍到,无人可用。秋骊觉得寸步难行,就不说北国人她能不能支使得动吧,就是晋国人,她都觉得恐怕没那么容易能得用。   母族无人身边又无多少亲信,陪官和属官虽然是她的陪嫁,但他们真的愿意听她这个千里迢迢远嫁他国的公主的命令不会阳奉阴违?   秋骊这自己的心里都没数…   但想太多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对方不听话,她想办法让对方听话不就行了?   反正既然已经随着她来了这异国他乡,即使是他人的耳目,那也只有聋哑或者是被换掉的下场。   “喏,奴婢这就去。”   青梅小跑着往外去,秋骊又遣走了其他宫人,内殿顿时又只剩下秋骊一个人。   想到没人可用,顿时便激起了她的危机感。   秋骊立时想起了她的红包群后台还有五个纸人护卫还在闲置,立时就想将它们放出,看看能不能用。   秋骊走到门口将内殿的门从里头挂上门栓,这才点开红包群找到个人后台,将里头的五名高级纸人护卫放了出来。   也是群友提醒,秋骊才知道,原来纸人护卫们的外形是可以调整的,现在表现出来的白森森的恐怖外形是它们的原形,但只要戳戳承载它们的那个红包锦囊标识,它们就会露出拟态,转化成正常人状态,同时也能唤醒它们的意识,使它们拥有思考能力。   她虽然也挺害怕纸人们的外观,但论起忠诚度,除了青梅,这五个纸人应该是最可以信赖的存在了。   五个纸人从后台被放出来以后,站在那里就是一动不动,它们的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纯黑的眼眸,森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的腮边两个硬币大小的红圈,配上一张樱桃小红嘴,真心不像是阳间的玩意儿。   它们长得白,却偏生统一穿了一身纯黑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把手臂长短的纸刀。   在秋骊的认知里的纸刀应该是软塌塌的,它们手里的纸刀却是挺拔竖直,甚至莫名的还能感受到刀锋刀刃,这纸刀给人一种它并非是纸扎的,而是由钢铁精心炼制出的犀利之感。   她有些好奇,便从肩膀上撩起一小把青丝,又从里头挑出一根从半截处扯断,纵使是没从发根儿处扯断的,这根头发也足有一个手肘长短。   秋骊看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这头青丝在她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些发黄,经过她长达几个月的调理,这才变得黑亮了很多。   她凑近了站立不动,一副呆愣愣模样的纸人护卫站立在其中一个的身侧,双手将发丝扯平,轻轻的放在纸刀的刀刃上。   “呲!”   外表有些儿戏的纸刀却是锐得出奇,秋骊才鼓起腮帮,准备吹气,就见纸刀上的发丝已经断成了两截,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秋骊还保持着那个弯腰鼓嘴的动作,此时表情呆滞的模样看着有些傻呆呆的。   好快的刀!   她缓缓站起身子,又恢复了一副端庄优雅的姿态。点开控制面板,找到后台又点开红包使用。   就好似在面前加了个烟花特效一般,秋骊眼前一白,又是一亮,刚刚还呆愣愣的纸人们顿时变了模样。   身长七尺半,身材稍显纤瘦,身穿玄衣的白皮肤少年郎黑眸黑发,圆眼圆脸,长相精致可爱,完全不见之前的阴森恐怖。   只是…五个人却是长得一模一样,活像是一胞而出的五胞胎兄弟。   古代女子生产生死一线,一胎都会生得艰难,就更别提五胞胎了,他们一模一样的脸,直挺挺的站在一起,带给人的视觉冲击,着实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震撼的。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让它们带上面具?或者蒙面。   这样的话,就不会惹人注意了。   秋骊围着五个纸人转了好几圈,直到其中一个纸人受不住了,先眨了眨眼,回视过去,问。   “主人为啥要这样看我们?”   突然出声的纸人随着嘴巴发出声音,身体也跟着动了动,就好似正在赏画之时,一副死气沉沉的人物画突然张嘴和人说话了一般。   秋骊也是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歪差点就栽倒在地,好在一只冰凉凉的毫无温度的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好嘛!五个纸人都“活了”过来,正用圆溜溜却不见任何光亮的眸子无辜又好奇的看着她,那副呆萌的模样像极了好奇心强的黑猫,明明很想亲近她,跃跃欲试却又怂怂的不敢动。   秋骊揉了揉眉角,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地和对方道了声谢。   “你们有名字吗?”   这几个纸人虽然活了,但是明显并不是多聪明的样子,智商恐怕连人类的七八岁都没有的模样,但是又很乖巧听话,着实是很容易就能让人放下戒心的类型。   纸人们齐齐摇头,它们来自冥界,是它们的王亲手剪制绘画,因为身上有王的一口气,这才能够拥有神智,此时的它们初生在世,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秋骊,故此认其为主,一生侍奉绝不会有二心。   “那你们就姓白吧,白一、白二、白三、白四、白五,怎么样?”秋骊伸着一根手指,指着排排站的五个纸人道。   其实她更想叫它们大白大红大黑这样的名儿,但这些大俗的名儿搁脑子里一过却又有些叫不出口,顿时总结了一下它们的最明显的一个特征,那就是皮肤都很白,干脆便以白为姓,未来露于人前,别人一听就知道,它们是她的暗卫。   那感觉,必然拉风。   五个白齐齐点头,它们目前还处于懵懂状态,名字什么的,越简单越好,复杂些的,它们自己都记不住。   “今天下午我会去南市买人,白一白二你们到时候就混进去,然后我会假装把你们给买回来,过了明面以后,你们就能做我的护卫了。”   这公主府府卫数量不少,但是能让她信任的,却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事关性命,她不能不谨慎。   白一白二点了头,白三白四白五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满含期待,仿佛是在问,它们的任务是什么?   “你们就隐身跟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好不好?”   秋骊想了下,决定先让剩下的三个纸人护卫在暗处保护她,有明有暗,她就能更安全些。   毕竟这条好不容易来的命,可不能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没了,于是便用哄孩子的语气和剩下的三个白道。   三个白果然乖巧点头,身影逐渐隐去,秋骊明显能感受到它们就在自己身边,但肉眼却不可见,她抬起手顺着能看到的白一白二所在的位置摸过去,果然碰触到了白三的肩膀。   “呀,好神奇呀!”   秋骊收回手,点开后头红包锦囊下方的小字,仔细的从头看到尾。   原来这五个高级纸人体内因为有纸人王的一口气在,所以是可以施展一点小法术的,类似于隐身术和制造一点小幻境这样的低级法术都在此列。   大喜过望的秋骊接着往下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若是想喂纸人们吃饭或者是给予衣物等东西,必须用火烧掉,它们才能收到并使用。   大长了见识的秋骊当即服了,让五个纸人都暂时隐退。   五个白互相看了一眼,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秋骊眼瞧着五个比她都要高一头的白皮肤少年消匿身影,轻咳了声让它们各自隐去,自打结了契,她便能很容易的感知到它们的存在,纵使眼睛看不到,但是却很神奇的凭感觉就能知晓它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五个白听从她的指挥,飘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窝着。   秋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开内室侧门穿过一小段装饰华贵的走廊进入到可以会客的寝宫侧厅,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三四个身着藕荷色窄袖短袍的陪嫁宫女原本是在整理一侧柜子里的摆件,收拾案桌上的物品,瞧见她走了进来,连忙皆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走过来排成一排,整齐划一的向秋骊深深地福了一礼。   大晋朝向来重礼,但却只有一些重要场合才会行大礼跪拜,平日里即使是上朝,官员们也大多都只是向天子拱手作揖。   秋骊让她们起身,宫女们各自散开,收拾好打扫工具,两个小宫女立侍在侧,剩下的两个则是转到后殿内小厨房,去端茶点来摆到案几上。   主子吃不吃是一回事儿,但奴才做不做却是另一回事儿。   秋骊来了这异世几个月了,渐渐地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她倒不是已经完全接受了封建社会的人分三六九等的思想,而是觉得这就是很明确的雇佣关系,毕竟她也是支付了银钱给这些人的,并不算是她在奴役这些人。   而奴隶制与雇佣关系的区别,一是弱者生命安全的保障与否,二便是人身自由的有无,第二点秋骊没办法完全保障,但第一条她却是可以做到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迁怒他人,也不会随意的就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并且会最大限度的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获得一些在体制内可以享受到的优遇。   毕竟在这封建社会中,社会下层人士尤其是女子都着实不易,待在她这儿,至少生命安全以及吃穿都是有保障的。   秋骊也不会傻到和人谈什么人人平等,现代社会都免不了有差别,更别提这古代社会了,她很庆幸这具身体的身份好歹还是个公主,虽然不受宠还被送来异国他乡和亲,但于权利上,至少她能够努力的把握,不让自己受到他人辖制,至于底下人,她只求问心无愧即可。 第11章   秋骊从案几一侧抽出几张宣纸,又拿过毛笔生疏中带有一点熟悉的开始在纸上写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她并不想做一个联系晋国与北国形式上代表和平的吉祥物,她也想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果说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金银财力,没有人手调配,那么安于一隅倒是可以,但她有千人陪嫁,农人匠人都不缺,又有兵丁一千,以及大量的金银陪嫁为后盾,她又为何不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更何况若她不管不顾,恐怕手底下的人是不太容易尽快融入到北国生活中的,毕竟晋国是以农为主的国家,而北国则是以畜牧为主的外邦。   环境的改变,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也很正常,尤其是对这些一辈子都未曾出过远门的农人们而言,人挪窝虽不会死,但却也已然伤筋动骨。   田地,才是能让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昨日她已经观察过凉城的土地类型了,是属于那种沙质较多的黄土地,这样的土地,能种植的作物种类不多,需抗旱抗寒生命力较为强悍的作物才能种植。   秋骊上辈子所在的家乡,和这里的土地相差不大,甚至于由于化肥和过度放牧的缘故,自然生态远不如此时的凉城,田地板结硬化的程度也远超尚未开发的原始土地。   回忆着家乡常见的农作物,再结合上理论知识,秋骊在纸上列出能够适应这片土地的作物。   凉城已经算是北国土地里适合农耕的地界了,但是耕地依旧少得可怜,由此可见田地怕是不太容易买到。   秋骊起身从案几下方的暗格里掏出个小盒子来,小盒子上挂着一把小金锁,小金锁的钥匙就在她腰间荷包里。   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本册子,册子上头的,是她攥抄的嫁妆单子。其实这嫁妆单子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晒妆的时候,都曾唱喝出来过,若真是有心想知道她嫁妆里都有什么,稍加打听打听,大多还是能知晓的。   但她还是挂了锁,主要还是因为这上头的字都是她熟悉的简体字,而且里头还有未宣读出来的,属于原身母妃所遗留下来的财产。   秋骊翻找着嫁妆单子上有关北国产业方面的区域,顺着顺序很快就寻到了当初北国送上聘礼所包含的土地。   果不其然,陪嫁中果然划分出了很大一片土地,其中甚至包含一座山,也就是站在王宫最顶楼,朝着南方望去,最为明显的那座——金顶山。   只可惜,虽然这片地绵延数里,却并没有耕地,而是以金顶山为界,左右各一处草原,中间较接近金顶山的部分则是主要以山地和树林为主。   秋骊扶腮深思,她没有亲身实地的考察过,但根据经验来看,有高山,一般就可能是会有水源,若想进行耕种,灌溉必然是会成为重中之重,即使是选择抗旱作物种植,终究还是需要水源,若是金顶山下有水源或者是地下水较为丰富的话,那么即使是未开荒的土地,经过土质改善,也未尝不可是较佳的耕地。   黄豆、荞麦、葵花、玉米、土豆和红薯等等,这片土质有些贫瘠的土地,还是适合种植一些生命力较为顽强,产量较为可观的作物。   秋骊作为一个实践不擅长,理论和规划却很得心应手的农科硕士,用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就把未来几个月的规划都做完了。   这是她的习惯,每当要做一件事儿的时候,她都会提前做好规划,只不过规划非常完美,实施起来却是拖沓不已。   不过和从前她必须亲力亲为不同,现在的她,只需要做规划,完成自然是有底下人去做,而她只需从旁督促和提出想法,自然无须担心又做无用功。   将涂涂改改的策划摊平,秋骊拿出个空白的小册子,开始往小册子上抄写。   按规制,秋骊身边应该共有六个一等大宫女在侧服侍、八个二等宫女负责茶水和内殿撒扫、若干三等及粗使宫女负责在外殿打杂。   但秋骊她根本就信不过旁人,这两日在内殿多是青梅负责她的起居,而之前又一直都在赶路,其余五个一等大宫人想要接近主子都没有太多机会,此时趁着护食小母鸡一般把主子看得死死地根本不给其他人机会的青梅不在,顿时五人便起了心思。   秋骊将攥抄的内容放进小盒子里,又将废纸揉成团又丢进角落里已经有些要熄灭了的炭盆里烧掉,这才又摸着自己的额头思忖起来。   一盏清茶静悄悄的被放置在案几一头,秋骊尚在思考中,微一偏头,就瞧见一身着碧色头戴海棠绢花的宫女立侍在一侧,她伏着头,整个人很是安静。   秋骊愣了一瞬,眨了眨眼睛。   这宫女似乎是察觉到了秋骊在看她,顿时头伏得更低,但偏生似乎不影响她的动作,手稳稳的拎起巴掌大小的小青瓷壶,对着与之配套的小茶杯里缓缓导入七成满的茶水张口道。   “殿下请用茶。”   秋骊舔舔唇,确实是感觉嘴巴有些干。   这茶水和昨日她在大帐那里喝的黑漆漆的茶水不一样,被倒入茶杯后,室内很快就溢满了它的清香。   秋骊这个并不懂茶的人,此时都对这茶香有了几许向往。她拿起面前茶杯,茶水六七分热,入口稍烫却并不会让人接受不来。   她小呷一口,眼里却是在打量着这个给她倒完茶就退后两步到边角处,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宫人。   心思缜密又很有眼色,勇气可嘉却又并没有谄媚之态。   急需用人的秋骊却是眼眸低垂并未有所举动,虽然她确实缺人不假,但到底还是得查清楚这个宫人的底细才是。   否则若是不怀好意之徒,她岂非是引狼入室?   将一杯茶尽数饮尽,秋骊这才感觉到身边缺了些什么。   青梅呢?不就是去叫个府卫去叫人吗?需要去那么久?   正疑惑着,就见青梅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秋骊放下茶杯,站起来顺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八分满后随意递给了青梅。   青梅自小和小公主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后来秋骊穿了过来,这层主仆间的隔膜就更为单薄,除了在秋骊的起居上青梅十分执着的要亲自来外,其余时间青梅多是陪伴在秋骊身边,起到的是精神方面的支持。   “怎么了?不就是去叫个府卫去叫人吗?怎么还气鼓鼓的回来了?”要是在晋国宫里,青梅和她都是诺大宫室内的小透明,但来到这北国,她是可敦,是北王名正言顺的正妻,这王宫的女主人,而青梅又是她的近身大宫人,按理来说不该有人敢招惹她才是。   青梅吹也没吹,直接将杯子里的茶水牛饮而尽,一抹嘴角依旧还是撅着嘴道。   “殿下你不知道,那个陈嬷嬷有多讨厌,奴婢刚刚去叫人,回来的时候刚好倒霉的碰到了她,她竟然在那里欺负人。”   惊觉对方竟然没觉得烫,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烫红嘴唇,秋骊松了口气,又倒了一杯缓了缓才递给她,疑惑的问道。   “她在欺负谁?”这个陈嬷嬷咋还在蹦哒?倒霉符不管用了吗?说好的断腿呢?   虽然说这样想心理有些黑暗了,但是这个人欺善怕恶是真,贪心不忠也是真,秋骊真心不想眼前看到她,伤筋动骨一百天,要真是能让这个陈嬷嬷三个多月不在她面前,秋骊就能将她所管辖的职责都分给其他人,刚好趁着这功夫架空她,再寻个理由将人挪走,去她见不到的地方做活去。   青梅愤愤不平,气道。“还能是谁呀?那老婆子最是喜欢欺压底下人,花朝是管殿下妆奁匣子的二等宫女,又不是伺候她的小丫头。”   秋骊的嫁妆多,首饰更多,古人的金银首饰都是手工制作的,需要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精心打理一番。   这个花朝就是专门负责头饰方面的一个二等宫女,当然…她也很倒霉的,就住在陈嬷嬷隔壁的小间里。   陈嬷嬷身为皇后所指的陪嫁嬷嬷,品阶甚至在青梅之上,对上她,一个连主子面都没能见过几次的小宫女,自然是唯唯诺诺底气不足。   自此,也就成了被陈嬷嬷使唤着端茶倒水捶背揉腰的小丫鬟了。   秋骊捻了捻自己的下巴,深思了片刻。道,“我记得出嫁前,内务处有添进一顶玲珑点翠红珊瑚七凤宝冠来着。”   晋国有规定,只皇后可用九凤,其余即使是位列贵妃,也只能是七凤,秋骊是庶出公主,也只能佩戴七凤。   只是这顶宝冠用料极为奢华,无论是点翠还是红珊瑚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且这宝冠乃是前朝之物,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作为陪嫁,它是压箱底的宝物。   只是,它虽宝贵值钱,但却有内务处的标识,也就是说它是御赐之物,轻易不得损坏,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但对于远嫁他国的秋骊来说,御赐之物不御赐之物的,已然成了虚设。   青梅听她提到这个,稍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回道。“是呀,不过这样的宝物自然是轮不到花朝管的,宝冠应该是安置在库里了,没有殿下的手牌、林嬷嬷的钥匙,没人能进库里的。”   宫人们管辖的妆奁多是些秋骊常戴,但是并不十分贵重的饰品,就像是青梅说的那般,太过于贵重的物件,都在库里被锁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9-12 23:29:01~2021-09-14 20: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笭笙6瓶;阅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知道了,你歇一歇,一会儿陪我见一见陪官。”秋骊在心里已经有了个不算缜密的主意,她想换掉属官林氏,还想将陈嬷嬷挪远些,那么就得寻到这两人的错处才行。   陈嬷嬷这人嚣张无脑,寻她的错处容易得很,但是这个林氏却和陈嬷嬷不一样,当初皇后之所以放陈嬷嬷出宫,也是觉得她的这个近身伺候的宫女不够聪慧得用,偏生她还想留个贤良和善的好名声,这才早早的就将陈嬷嬷放出宫去随意嫁了。   而林氏则确为皇后的心腹,虽然她算不上完全可以信任的亲信,但她的丈夫和子女均还在晋国,想要掌控她确并非难事,尤其是林氏还是极为聪慧的妇人。   但再厉害的人,一旦有个猪队友,那必然是会被拖累的节奏,秋骊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但是还是得稍加完善,至少不能让漏洞不要太多,具体的还是得将今天的事情完成再去筹谋了。   青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脸上又挂上了平日里常见的笑,嘴角两个小梨涡更添几分娇俏。   “殿下,奴婢刚刚从廊楼那头走过来,看到两边的杏树已经打花苞了呢。”   杏树开了花,桃树也会很快随着一起,紧接着树枝绿意重现,到时候就是彻底的进入到春末时节了。   北国凉寒,寒风凛冽,春秋都短,稍一不注意,就会忽略掉。好在有这些花朵儿提醒,不然若想等春意盎然时才去赏春,怕是来不及。   青梅原本说起这个来,是想转移秋骊的注意力的,她有些后悔和她说陈嬷嬷的坏话了,因为她知道,小公主以前最怕这样凶神恶煞的老嬷嬷。   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心目里柔弱胆小的小公主此时却是在思考着怎么将老嬷嬷给赶得远远的,甚至于还有个成为草原女王的梦想。   两个小姑娘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殿外便有了些动静,又过了一小会儿,一个守门的小宫女快步走进来对着内门口站立的二等宫女说了几句话后,转身离开。   像是接力赛似的,二等宫女继续往内殿走。   “怎么了?”   二等宫女走到秋骊下首一点,福了福后,垂首低头道。“殿下,陪官到了。”   秋骊心里有数,照时间来说,的确是该到了。   她整了整自己的一摆,对下方的宫女挥了挥手让人将陪官请进来。青梅则是给了刚刚奉茶的宫女一个眼神,那宫女心领神会的转身去茶房准备新茶。   “殿下,可要挂屏?”晋国内虽男女大防不算特别严厉,但男女在室内见面,多还是会以屏风相隔。   秋骊摇摇头,在大环境里妥协是没办法的,但北国民风彪悍开放,男女大防界限很模糊,她又不是真的古代闺阁女子,见了外男会紧张害羞,更何况连面都不见,她如何观察此人是否得用?   日后她还想做更多的事儿,难不成到时候还要轻纱遮面?那威信恐怕也是会大打折扣的。   过了一阵,脚步声渐渐响起,两个二等宫女掀开内门口处外帘,紧接着走进来一个敛眉垂首,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身深青色长衫,体型微胖,梳着一个晋国男子常见的束发垂髻。   “老臣岳华年,拜见长平公主殿下。”深深地弯腰相拜,岳华年态度恭顺,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秋骊挑眉,这个长平是她出嫁前晋帝所加的公主封号,看似过于简单的封号实则是饱含了晋国对她远嫁北国之后,对两国能够和平相处,不起战火的一个美好寄托,但自打她到这北国,除了青梅依旧还会在私下里叫她公主外,其余人基本上都已经更改了称号,会叫她王后娘娘。   今日这岳陪官称呼她为长平公主,倒是有两个含义,一是表忠心有投诚之意,二则是想唤醒她的思国之心,能够对他们这些远赴北国的陪嫁人员们多加庇护几分。   要知道晋国向来是有公主远嫁的习惯,但远嫁出去的公主大多早逝,而那些背井离乡跟随过去的陪嫁自然是也大多潦倒众生,根本就没有可能返国回归的可能。   岳华年是个识时务的人,他原本随这位传言中性子懦弱的公主并没有多少信心,觉得对方恐怕也是个无法适应新环境,很快就会香消玉殒的弱女子,但没想到,这才第三日,公主竟然就派人来,想见他了。   这立时给了他信心,觉得这位公主恐怕并非是他所想的那般没主见,毕竟见他就意味着是想了解陪嫁人员们的情况,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公主对他们这些陪官和陪嫁还算是看重的。   “起来吧,岳陪官辛苦了,底下人可都安置好了?”   除了一千兵丁和部分侍女内侍进了王宫,其余的一千多人都住到了临时大帐里,人多,意味着事多。更何况从来都是居于中原,恐怕大帐是住不惯的,再加上长达几个月的奔波,之前提着气倒还好,现在这口气松了,怕是已经倒下去不少人了吧?   岳华年迟疑着点了点头,他作为陪官,算是总领事,底下人的细致情况他没可能全都了解,但大致情形他却是心中有数的。   秋骊继续道。“我们晋人住不惯大帐倒也不必勉强,本宫这里有块面积不小的地方,你可以选择几处修建成庄园,先将农人匠人们安置好,一个多月后是耕种季节,房屋修建不必过于精细,但是荒地是需先开垦好的。”   古人没有先进的机械做帮手,纯人工生产力自然低下,好在底下人多,倒是不怕进度赶不上计划。   “这…”岳华年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   继续道。“这初开荒的土地,收成怕是不尽如人意,殿下可有决策耕种哪种庄稼?”   秋骊对此早就有了计划,便道。“主要还是要以菽为主。”   菽,也就是黄豆。豆科植物根系可以固氮,是比较养地的植物,今年的农家肥已经来不及堆肥了,只能是选择先种一茬较为不那么依靠土地的作物。   岳华年连连点头,他虽然不是农人,但对于耕种这种民生大事儿,他也是极为关注的,自然是知晓初开荒的地,最是适合种菽。   这下他的心才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从此可见这位公主不但有自己的发展计划,而且还颇通民事,并非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乱下命令的主子。   他确定了这个主子能跟之后,秋骊也很满意这个能用的属下,当即又和他多说了几句,并将她嫁妆里的那处绵延属千里的地方的简易地图拿了出来,和对方一起从中划分出了六处适合修建庄园的地段出来。   北国地广人稀,其实还是较为适合发展畜牧业的,尤其是她的这片地,七成都是草原。   修建庄园,也就是用掉这片地的三四成左右,其余的地方,秋骊还是想要用来蓄养牛羊等牲畜的。   最后,岳华年是喜气洋洋的离开王宫的,跟着他一同离开的,还是王宫内的八百兵丁,以及一百多奴仆。   王宫里能够被人伺候的,其实也就是她和君屹两个人,但里头伺候人的,却足有好几百人,着实是有些浪费人力了。   反正她身边已经有了五个白保护,秋骊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会让人费尽心思要刺杀她,所以王宫里她就留了两百兵丁看守,奴仆也只留了几十个,用以维持王宫内的正常生活即可。   庄园早一日修建出来,底下人就能早一日的被安置,也就能早一些安定下来。   ……   已经了却了一桩心事的秋骊此刻却是放松了身心瘫在了椅子上,她半滑下一段身体,头完全靠在椅背上,一副极为惬意松散的模样。   君屹回到王宫里,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懒猫状态的模样。   青梅从后头小厨房端着一碟子点心出来,瞧见了他,刚想屈膝行礼,就被他抬手制止住了。   原本是闭眼假寐养神的秋骊养着养着,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来,学生时代养成的绝技,别管多奇葩的姿势都能睡着。   浑浑噩噩间,仿佛是突然腾空了一瞬,后又被抱入进一个结实的怀里,秋骊睡得越发沉了,意识也彻底消失不见。   抱着人进入到内殿,才想将人放到床上,却发现沉睡中人的双臂还抱在他的脖子上。   从没和姑娘家这般亲密过的君屹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的身体可以那么轻盈得像芦花,那么柔软的像羊毛。   抱着他的那双手着实是有些紧,偏生君屹还不忍心弄醒睡得极为香甜的姑娘,无奈的将人放在床上以后,原本并没有午睡习惯的君屹也只得跟着躺到了床上。   昨日还泾渭分明的各睡各的,今日偏就相拥而眠了。君屹内心觉得进展有些过快,手却老实的放在姑娘的后背,哄孩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拍着拍着,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疲累却不敢放松的君屹不知不觉的心房松懈,没多一会儿便跟着睡着了。 第13章   秋骊还记得要去南市的事儿,她这个人生物钟还算准,午睡通常在没有重要事情要忙的时候,都是会睡足一个时辰。   今天虽然心里挂着事儿,但上午解决了件大事儿,她放松了些,一睡就睡到大半个时辰,睡得她整个人都柔软了,也就完全不知道中午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大抱枕”过。   “殿下您醒啦?”平日里她午睡,青梅总是会在一旁或是也跟着睡一会儿,或者是拿了绣棚坐在踏板上绣花。   今天却是没在内殿,听到里头有动静以后,她才走了进来。   秋骊倒也没在意这个,只以为她是做什么事儿去了,自己又伸了个懒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睡前穿的衣服,外衣搭在屏风上,内衬却已经睡得皱巴巴的了。   没办法,上午的衣服穿不了了,她便又换了件大红色窄袖长袍,脚上一双同款颜色的小尖头短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秋骊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的她,从打扮上来看,已经妥妥的是异域风,等一会儿外出戴上挑面巾,就更看不出她是哪里人了。   原本秋骊是不想戴面巾的,但之前从院子里转了个圈,发现今天刮风了,太阳还很烈,秋骊不想吃土,也不想变黑,于是果断光速打脸,朝青梅要了遮面的巾子。   好在青梅完全没有想要揶揄她的意思,还很高兴的拿了个箱子出来,箱子里光面巾就足有二十多条,每条的花色都不一样,这都是青梅自己亲手做的。   秋骊才挑完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花色,就见青梅眉开眼笑,一副大喜事临门的神采飞扬。   很少见她这样喜形于色的秋骊顿时就感兴趣的问她是捡到钱了还是遇到什么心仪的小哥哥了,才这么高兴。   青梅喜欢看画本子,秋骊穿过来以后无所事事,便也会和她一起看,两个人还会一起讨论。   所以秋骊对青梅这小丫头心里有点小花痴的属性,也是早早的就摸透了的。   果然,就见青梅小脸一红,但又迅速的恢复了正常,还叹了口气。   “哪有呀,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奴婢喜好温柔善良、才华横溢的书生,这北国的男儿大多是…勇猛型的,可不是奴婢喜欢的类型。”   说到这里,青梅更惆怅了几分,只是这惆怅没能撑住多久,她就又恢复了笑脸,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八颗,一脸的幸灾乐祸。   “殿下你不知道,那个仗势欺人的陈嬷嬷她倒了大霉了,西边那里住了那么多人,就她屋里招了硕鼠,听说不仅把被褥都给啃了,听说啊,攒了一辈子的钱都被她缝在被褥里头了,现在被子被啃坏了,棺材本都给啃得稀巴烂,中午的时候就在哭喊发疯,现在都还没停呢。”   说到最后,她还没能忍住的哈哈了两声,可见这从送嫁上路,到到达北国,长达几个月里,青梅是忍了那陈嬷嬷多久。   秋骊挑了挑眉,对于陈嬷嬷这个人,她稍微还是有些了解的,可以说是爱财如命吝啬非常,听青梅所说,那被啃坏了的,八成是银票。   晋国的银票,最小面额都得是五十两,而陈嬷嬷一年的月例,恐怕也就十五两左右,由此可见,陈嬷嬷这回的损失,怕是已经伤筋动骨了。   一个人攒了许久的钱财化作了废纸,那么陈嬷嬷此时会是何等的崩溃?   至于棺材本嘛…   这话不像是青梅会用到的词,怕是那陈嬷嬷自己哭诉发泄的时候,自己说的。   连棺材本都没了,陈嬷嬷能够罢休?怕是在这之后更是要努力往自己怀里弄钱了。   秋骊挑了挑眉,明白这倒霉符还真是因人而异,五公主不缺钱,所以她就断了腿,而陈嬷嬷最是爱财,结果攒了一辈子的私房一朝便化作了废纸碎屑,的确是难保不会崩溃。   青梅又偷笑了一会儿,便催促着秋骊赶快外出,那南市离王宫还足有两柱香的路程呢,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但却也要保障在天黑前回来,毕竟早去就能早回。   秋骊感慨了下青梅毫不拖延的执行力,准备齐全,便让府内总管去马厩那头让马夫备好车。   王宫里的总管,就是原来打理这所被半废弃了的王宫的人,他是个标准的北国汉子,三四十岁模样,身材魁梧,双颊泛红,北国人的颧骨大多较高一点,君屹也是如此,但他五官精致立体,眉眼深邃,略高的颧骨在他身上,更多的是一丝异域风情。   但北国的汉子,还真的就和秋骊想象中的差不多,粗壮的身躯,粗犷的长相,两颊各一朵高原红。   颜控小姑娘青梅最爱貌美少年郎,自然是对这些长相粗糙的大汉们兴致缺缺。   北国地域辽阔,多草原,也就多骏马,秋骊对马的品相不算了解,看马也大多是看它们的长相和精神状态,多的,便不知了。   不过王宫里的马,应该是能算是中上等的好马,即使只是拉车的马匹,马厩里的马夫也依旧是会将马儿们当做最珍贵的宝物来对待,每日必回梳毛清洗,带到后山平原里溜马。   毕竟于北国人传统文化而言,三种动物最为神圣。一为狼,二是狗,三便是这马了。   北国人崇拜狼,大多是因为狼的凶悍,北人慕强,自然也喜欢战斗力不弱的狼。北人爱狗,则是因为狗最忠诚,牧人们养羊养牲畜,狗可看家,还能预防狼群偷袭,所以北人极其爱惜家里的狗,且从不吃狗肉。   至于马,则主要还是因为爱马的俊美和神速,北国目前依旧还有很多的小部落,这些的小部落内的族徽许多都是以这三种动物为主的。   “殿下,咱们就带这么几个人,真的行吗?”青梅扶着秋骊坐到马车上,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眼。   秋骊点头,人太多目标也大,五个白跟着她呢,她们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马车骨碌碌的行驶着走出王宫大门,两侧和后头跟了十多个人,这些人都是王宫里的护卫,有晋人,也有北人。   如果不站在一起,倒是没那么明显,现在混在一起,两者的区别却是那么明显,晋人较北人是真的有些太瘦弱了,但晋人的兵甲又着实是强于北人许多,双方皆有强弱,但论起综合实力,到还是晋军更胜一筹,毕竟至少是人多。   但秋骊看到这般差距,却是心生异样,按理来说陪嫁而来的兵丁自然并非是什么精兵,但是却也并非是什么杂兵,他们的实力,基本上就是普通士兵的程度,但她只有这一千兵丁,如果不能以人海战术成为强者,那么这一千多人,就必须能够做到以一敌十。   养兵着实是件异常费钱的事情,而她又想要精心的养着这些士兵,人吃饱,和人能吃上肉的差别,其实非常明显。   北人和晋人就是主食是肉和粮食造成身体素质差别的代表,如果她的这一千也能补充足够的动物蛋白,那么他们的潜力,自然是也就能够发挥到最大。   秋骊倚在青梅的肩膀处,远嫁路程遥远,青梅还落下个一上车就犯困的毛病,秋骊只能用自身的重量给她做支架。   北国的确荒凉,但作为国都,凉城算是热闹繁荣的地方了。   出了王宫,便是很大一段距离的城墙,走过城墙,就到了百姓们居住的地方,这些百姓较于北国更多的民众牧民们而言较为富裕,也就是多为走商的小商贾和开了铺子的小商人。   街道两侧有小摊子,也有商铺。秋骊一直都在观察着四周,马车则是轻缓的行驶在略显狭窄的道路上。   很快,南街就到了。南街比刚刚路过的北街和中街都热闹很多,有牛羊马贩子在和人讨价还价,也有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于还有买卖人口的人牙子在卖奴隶。   对于奴隶,北国可是要比晋国严苛凶残很多。晋国的奴隶,还有还良的可能,但北国的奴隶,那可就真是子子孙孙都为奴了。   秋骊觉得这样很不好,但她初来乍到没有势力,自然是不能去做脑残的事儿,待她实力够强,当然就能随心所欲的去实现自己的想法了。   马车寻了个较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秋骊拉着一停车就精神奕奕的青梅下了车,身后只有两个护卫跟随,其余皆隐于人群中,不仔细看,基本上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殿下,这南市虽然热闹,但也没什么好东西嘛,您是想要什么呀?”青梅看着路边上摆着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嫌弃的直皱眉。   虽然说以前在宫里公主不受宠,但是娘娘曾经留下来的家底不浅,作为掌管公主妆奁的贴身宫女,她自然是见过不少的好东西。   秋骊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她来的这一趟,主要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一来是想让白一白二过个明面,交代了他们的来历,二来就是想买些稀奇古怪的种子,到时候有哪些种子,能种出什么样的作物来,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第14章   “我是想来买些种子,这南市时常会有很多外邦商人,总是会有些咱们没见过的东西。”   秋骊看着街道两侧,或是半蹲在地上,或者站在一侧招呼着过往行人们的小摊贩子们,抬步就走了过去。   也是她运气不错,竟然还真的看到了有外邦商人在卖葡萄藤,虽然那葡萄藤外头裹了泥巴,看着有些干枯,但秋骊清楚,这东西的生命力较为顽强,回头栽进土里,用不了一年,它就能长到爬得很长。   不过想在当年就有收获,是不大可能的了,少说也得第二年才能挂果。   当然葡萄也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稀罕物,她在大晋就知道,晋国人有种植葡萄的,甚至皇宫里还有葡萄酒,但葡萄酒是外邦贡品,金贵非常,她这个公主都只是听过此名,未曾尝过。   葡萄对对土质的要求并不算高,北国的砾质土壤也可以种植,只不过北人连普通的作物都种不好,自然也没有农人会选择大批量的种植葡萄了。   秋骊想着即将修建庄园,庄园可以作为大杂烩,集种植和养殖为一体,一个庄子种些葡萄,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   她有了购买的意思,自小入宫的青梅不认识那被土疙瘩包裹住的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殿下想买,她也不多问。   这些日子她也有所察觉,殿下不似从前了,那时的殿下性子柔弱胆小,需要她这个宫女为她遮风挡雨,但现在殿下变了,倒也不是说有性子大变的感觉,反而是一点点的有所改变,变得更活泼,更有主见了。   殿下没有主心骨的时候,她可以帮忙做决定,但既然殿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那么她自然是不必再有太多的想法。   即使主子对她再好,青梅也从未忘记她自己的真正身份,她可以在主子面前随意,却不能肆意。   北人的货币和晋人不太一样,他们也认金银,但是小额的货币却不太一样,虽然也同样是铜币,但却并非是方孔,而是圆孔的圆孔铜板。   她们外出,自然是没带铜板的,青梅荷包里最小额度的,是婴儿半个拳头大小的碎银,大约是四两多的重量。   而秋骊挑的那三十多根葡萄藤却只卖一两三钱,外邦小贩手忙脚乱的找钱,结果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找零,今天他才卖出去不到十单,每单交易也不过十几个二十多个铜板,小贩自己都想不到他今天还能遇上这样的大主顾。   于是秋骊立即便大方的表示,他摊子上的东西,他都要了。   这外邦小贩鼻高眼陷,深棕色的头发在到处都是黑发黑眸的地界显得有些突兀。   只是让秋骊没想到的是,小贩开口却是一嘴流利的晋国官话,他告诉秋骊,他摊子上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值钱的。   原来这外邦小贩原本是个行商,只是前些日子来凉城前行商队伍路经长华山,被那里的劫匪给盯上了。也是他命大,正好如厕的时候不在商队,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只瞧见满地的尸体,还有些匪贼们看不上的种子和杂物被丢得随处都是。   小贩在这摆摊,也是想赚些盘缠自己组队回乡,卖的东西里头,七零八落的有些他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商队里哪个倒霉蛋的东西。   “没关系,我对西南部地域很感兴趣,图个新奇罢了。”秋骊摆摆手,让后头跟随着的护卫们拿袋子开始装东西。   外邦小贩看秋骊和青梅等人的穿着打扮,知晓他们应当是不缺钱,便收了银钱,收了摊布准备回到住处。   秋骊又逛了几个外邦人摆的小摊,照例又买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才去南市北侧专门贩卖奴隶的地方。   其实青梅是并不理解她家殿下为啥要来这样脏乱的地方买人,底下陪嫁来的人几千名,哪个不比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买人回去强。   但秋骊兴致勃勃的,青梅自然是不会有异议,她这辈子都是唯殿下命是从,即使是不理解的事儿,殿下想做,她也会是最好的助手。   似乎是看出了青梅心里不解,秋骊低声和她解释了几句,说是自己想培养只忠于自己的护卫,现在王宫里的护卫除了是晋国来的兵丁外,就是北国王宫里原来的护卫,兵丁们终究还是士兵,留他们看家护院着实有些浪费。   倒不是说士兵们要比护卫们厉害多少,而是秋骊手底下的病原本就不多,王宫里留了这五百个着实是人数有些庞大了。   王宫里一共才多少人呀,她和君屹以及青梅几个必然不能裁掉的,秋骊想要将王宫里的人再精减些,不然都耗在内院里,对这些原本该是征战沙场的兵士们而言着实是有些太浪费人力了。   接下来的,就更顺利了。秋骊从奴隶主手里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奴隶群里白一白二,它们依旧还是那副白面黑衣的样子,但是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挂着一些脏污,混在脏兮兮的奴隶群里居然并不突兀。   青梅对长相精致,又一模一样的白一白二很感兴趣,盯着他们瞅了又瞅。   秋骊则是一想起奴隶主那懵逼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他肯定是在疑惑自己的奴隶里啥时候有这么两个人吧,但她专门挑的是那种大奴隶主的摊子,北国的奴隶又很少会有被登记在册的,多个人少个人其实他们自己也很难发现。   不过作为奴隶,却还是很少会有逃跑的,毕竟北国的奴隶主大多真的十分凶残,他们可真心没有把奴隶们当人过。   秋骊叹了口气,北国才建国不足两百年,但是这种奴隶制度,却是已经存在了近千年了,若想废除,怕是不容易。   而且这种奴隶制度,还和北国一直被奉若神明的活佛有关,北国人信奉活佛,若想推翻这种奴隶制度,恐怕先要解决掉的,就是几乎已经凌驾与于皇权之上的代表了神权的活佛了。   不过任何的牛鬼蛇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是纸老虎,待有一日她拥有至高无上的能力的时候,自然才有权利去对她所看不惯的一切进行对抗。   这个时候,还是得猥琐发育啊…   缩着吧,前期不打眼,后期才能闪瞎眼。   秋骊才这样想完,回去的路上就被打了脸。   南市与王宫中间大约有小半柱香的距离是片并没有多少人家的树林,北国地广人稀凉城算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但也依旧留有大片空地。   回去的途中,秋骊一行人就遇了蒙面灰衣人们的袭击。   当箭矢飞过车窗插入进马车另一侧的时候,那箭羽就在秋骊的眼前震荡晃悠。   秋骊愣了一瞬,紧接着便是一阵接一阵急促的狼嚎声夹杂着声调尖锐的口哨声,连同着更为密集的箭雨朝着秋骊所坐的马车飞了过来。   护卫们反应很快,连忙拔剑挡在马车前方。秋骊也立时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白三白四白五挤进了马车里,紧接着又窜上了马车顶上,青梅被惊醒,忙像只护崽的母鸡一般,张开双手将秋骊护在身后。   白一白二混在护卫们里头,它们的手上一开始还是手无寸铁的模样,后来混战一片,它们便也拿出了它们的纸刀。   经过幻化,纸刀的外形与其他护卫所携带的长刀长得一模一样,但若是有人去掂一掂,就会发现那长刀轻飘如飞羽。   刺客很神奇的,还带来了狼群一起袭击。十多名刺客,再加上十多匹灰狼,战势几乎是一面倒。   原本因为方便,这一趟出行就只带了十几个人,眼见着己方已经有人受了伤,秋骊急了,马车也快被折腾散了。   她知道她肯定是没生命危险,五个白定然是会保护她,但其余人就不一定了。   秋骊立即暗中下令,令三个隐藏在暗处的留一个守在她身边,其余两个去偷袭贼人。   青梅依旧挡在秋骊身前,小小的身板仿佛是有巨大的能量。   秋骊也顾不上许多,从后台红包存柜里迅速寻找有用的救命法宝。   王者之气和雷电球或许有用,秋骊立即点了使用,又趁着青梅目视前方的功夫,设定了使用位置。   王者之气作用在她身上,而雷电球则像是弹弓游戏一般,设置了地点后,雷电球便犹如飞射而出的箭矢,直直的落在刺客首领的位置。   红包群里群友们的东西,向来无比神奇。果然,就见一拳头大小的蓝色光球不知从何而来,径直的落到了刺客脚下,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响动外加一个灰尘四起烟雾弥漫的小型爆炸。   爆炸的范围算不上大,但偏偏稍微离得近些的却都遭了殃,一个个犹如发了羊癫疯一般颤抖着身子,离那首领近些的,几乎是瞬间便被电晕过去,倒在地上的时候依旧还在痉挛抽搐。   而刺客首领就更惨了,他直接就被雷电球给电死了,狼群们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后又感受到极大的威压,皆是低伏着身子朝秋骊看了一会儿,纷纷夹着尾巴迅速逃窜消失,甚至于连命令它们进攻的口哨声都视而未闻了。 第15章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灰衣贼人们惊慌失措,尤其是首领的暴毙,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   擒贼先擒王,首领已死,其余贼人们更是溃不成军。王宫护卫们迅速的占据了上风,挥刀斩杀了七八名贼人,眼见着就要将其余四五个活捉,谁知那贼人倒是狠戾,纷纷从膝下抽出一把玄色匕首,胳膊一拐,皆抹了脖子,死得干脆。   秋骊这次外出带出来的护卫首领名叫长风,晋国人,瘦高个,二十岁上下模样,长得平平无奇,但是武艺不错。   长风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情况,便转身走到马车前头跪下道。“殿下恕罪,属下无能,未能留下活口。”   马车里的秋骊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活口呢,她们都活下来了就不错了,她直接让长风起身,自己扒拉开青梅紧紧拉着她的手,就要下车看看情况。   青梅胆子大,刚刚失态也是因为头一次遇到有人刺杀,现在平静了下来,也没那么怕了,见秋骊下车要看死人,她有些恐惧厌恶,但还是跟着秋骊下了车。   自家殿下都不怕,她怕什么?以前在宫里,也不是没见过死人,晋国后宫冷宫院里的井几十年不掏一回,白骨都能将枯井填平,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打碎了主子喜欢的物件,便被乱棍打死的时候,也不是一两次了,青梅自小就进了宫,对于生死还真是没那么多恐惧。   她没多怕,秋骊却是真的有些怕,这不是她头一回见死尸了,当初父母车祸离世,面目全非残破不堪,她倒是没用直接接触,但是奶奶死的时候,她却是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奶奶咽气的。   可奶奶是和她相依为命长大的,她自然不害怕,但是这地上七零八落的,却是死于非命的陌生人。   好在秋骊这个人就算是内心里再多情绪,表面上却依旧很稳得住。她没有直接动手去触碰,而是叫来长风让他帮忙将灰衣刺客们都面朝上翻过来,又让其余护卫将他们的脸露出来。   生活在草原上经常要遭受风沙肆虐的北人大多有着粗糙发黄的皮肤,脸颊上也易有红晕,但除了北人,匈奴以及其他游牧国家和部落也有着同样的特征,光看外表,是不太容易分出他们来自哪里的。   护卫们将刺客脸上蒙面的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他们苍白而又粗犷的面容。   那脸一看就知道,是不常见阳光的白,但是面部特征又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晋人。   想也知晓,如今北国和晋国联姻,说到底便是缔结了不战的盟约。身为这段关系的纽带,晋帝和北王是最不希望她出事儿的,但对于想搞事儿想让北国和晋国兵戎相接的人,她这个相对来说是软柿子的,是个绝对不错的选择。   脸看完了,秋骊没有继续让人扒这些人的衣服,虽然因为游牧民族多会因为信仰会在身上纹身,但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被豢养的死士,他们的身上应该并不会又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即使是有,八成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给的错误消息。   刚刚在遇袭的时候,长风便已经朝天空中放出了信号炮,在秋骊忧愁该不该将地上大部分的尸体就地掩埋了,只带一两具尸体回去的时候,前方的路突然传来马蹄飞溅在沙土中的声音。   秋骊身上的王者之气的三分钟效力已经过去了,刚刚皆臣服于她身上气势的护卫们只觉得周身气压回升,之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消失了,却也只是低垂着头偷偷吸气,并不敢去直视或者是偷摸打量秋骊。   他们此刻只觉得这个和亲远嫁的公主气势逼人,身上皆是威慑之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臣服低头,他们不知道刚刚那群凶猛的灰狼就是被秋骊身上的威压所迫,这才逃窜离开。他们只是觉得秋骊这个和亲公主其实魄力非凡,从前的名声不显都是在藏拙罢了。   如今远嫁北国,不再受到辖制,这才敢于放飞自我,展现出自己的不凡。   此时被人猜想是深藏不露的秋骊却是眯着眼睛在看前方乘着骏马,飞驰而来的人。   人很显眼,马也显眼,秋骊一眼就认出那是君屹和他的宝贝马。   拥有独立单间,而且洗澡什么的都是北王亲手来的宝马无痕很明显就是这个世界的马中赢家,听说它一匹马,就有十多匹马老婆,每年拥有它血脉的小马驹都能有十个,是个妥妥的泰迪马。   不过这马虽然多情渣了些,却也有足够的资本,不识马的秋骊都得承认,这马是她见过最健壮骏丽的。   嗒!嗒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护卫们也早已经认出了是自己人,身上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了下来,整齐的站立在一侧。   君屹之所以来得这样快,其实也是因为他原本就这附近。   越是临近耕种之季,他就越多忙碌。北国冬季寒冷刺骨,春季却也没有暖和到哪里去,甚至于因为取暖燃料的消耗殆尽,春季冻死的族人,要比冬季的都还要多。   身为君王,看着自己的子民忍饥受冻,君屹自然不好受,也只能尽力节省开支,先救济情况最严重的族人。   “你没事儿吧?”飞奔而来的骏马上,男子甚至未拉缰绳,身子一歪便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急步间甚至比马儿的速度都快。   秋骊歪歪头,被拉住了胳膊也没躲,她知道这个联姻丈夫人不错,这是在担心她呢。   “没事儿,你看看那些死尸,看看能不能看出他们是哪里人。”   秋骊不认识的,不一定君屹也不认识。毕竟是敌对关系,恐怕这些人和君屹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然,在君屹查看过后,他几乎是已经确定了这些人的来历。虽然这些人的身上没有任何印记,但恰恰是这般,更是让他确定了他们的身份,甚至于…   对方其实也清楚,他们瞒不住君屹,但是却嚣张的并没有想要多做掩藏。   “他们是藏华寺的人。”   藏华寺,也就是大部分游牧民族都信奉的活佛所在的寺庙,在传说中,活佛是神子的化身,也是民族的起源,活佛坐镇草原,瘟疫等疫病就永远不会肆虐草原上的族人,但若是惹了活佛不高兴,那么天将降下暴雪,刮起飓风,族人们也将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所以在草原上,无论是哪个部落或者是国家,人们皆信奉活佛敬畏活佛。   秋骊自然也听说了藏华寺是什么地方,她这两天可没少听各种各样的传言和八卦,来源自然是打听消息一流的青梅,秋骊也将这些算不上严谨的传闻都听进了耳朵里去,毕竟一般情况下,即使是传言,也大多内含很多信息。   不过传言中自然是大多都是对藏华寺很推崇的消息,但秋骊却很清楚,这就和她前世所在的世界里西部地区的活佛以及某个奇葩国家里头的寺庙一般,都是藏污纳垢肮脏不堪的地方。   没能想更多,君屹已经下令让人将尸体处理掉迅速带人回王宫。   秋骊没有继续坐马车,而是被拉着坐在了骏马身上。   第一次骑马的秋骊感觉很新奇,虽然有些硌得慌,但是颠颠的感觉却很有趣,马儿狂奔的速度不算特别快,但依旧还有奔驰飞逝的快感。   君屹原本心事重重,此时瞧她鲜活的模样,心里微松。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个小王妃才遇到了袭击,会害怕惊惧,却不想竟然仿佛忘记了这件事一般,脸上的笑脸明媚而灿烂。   因为怕人听不到声音,君屹凑近了秋骊耳边大声问道。“可敦可会骑马?”   他们北国的女子大多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但是晋人重礼,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会骑马的不太常见。   果然,秋骊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   他又继续问道。“可敦可想学骑马?”   这回秋骊却是点了点头,马车颠簸真心不怎么舒服,而且还需要人赶车才能外出,着实不方便,如果她学会了骑马,那想去哪里不就能去哪里?   找司机和考驾照,秋骊觉得还是自驾游乐趣更多。   君屹没再继续说什么了,但心里却是在思索该去哪里给秋骊选一匹温驯乖巧的小母马。   回到了王宫,秋骊第一时间便是进屋子里痛快的喝了一杯热茶。骑马好玩是好玩,但是冷风打在脸上也是真的刺骨,秋骊穿的也不算特别厚,即使中间时候君屹把他的大氅半披在了她身上,但秋骊依旧还是被冻透了。   喝完了热茶,秋骊又是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就该是喝上一盏热乎乎的奶茶才是,但牛奶好说,奶豆腐黄油炒米等等奶茶伴侣却是没那么容易得到的。   秋骊知道怎么做奶豆腐,但是她此时却并不能完全的把心都放在吃的东西上头,她得发展好了生产资料,以后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食材产出。   陪官岳华经验老道,他修建的庄子定然质量差不了,秋骊深知这个时节青黄不接,她这些天吃的几乎都是干菜和大肉,吃得她几乎是已经牙龈肿痛快得败血病了。   或许她可以先让岳华弄出个温房,再发些黄豆芽来自己吃,多的再贩卖出去,应该还可以小赚一笔。   作者有话说:   先更这点,一会补足三千。 第16章   对于这次刺杀,秋骊没多问君屹太多,因为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她自有自己的办法找回场子。   白一白二已经过了明面,秋骊点了他们做自己的近卫,从此以后便可以在她身边贴身保护了。   对于她这般信任两个才买回来的奴隶,青梅表示很不解,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两个洗干净脸,长相过于精致的白皮肤少年哪里怪怪的,偏生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五个白身手不凡又有异术傍身,秋骊干脆将白四白五派了出去。藏华寺很有名,这也就意味着非常容易找到它的位置,会些小法术的两个白几乎可以一日千里,而藏华寺就位于百里之外的藏法峰之巅,它们两个可以在几个时辰内来去自如。   毕竟猜测只是猜测,想知道这场刺杀到底是不是所谓活佛的手笔。还是得去取证一番,验证一下才是。   吩咐完以后,秋骊就忍不住让底下库房送上来一盆黄豆,不想还好,一想嘴就更馋了,之前碍于许多原因,她不敢随心所欲的改善自己的生活,现在远在北国,她是可以当家做主的那个,自然不愿再苛待自己了。   三斤多的黄豆被盛在小木盆里,看着还挺多的样子。   青梅凑过来看着秋骊摆弄这些黄豆,好奇不已。   “殿下,你要这些菽做什么呀,是想吃糯米豆饼吗?”   糯米豆饼,其实就是糍粑,是晋国比较常见的一种地方小吃。   秋骊摇摇头,接过一个侍女端来的木盆,将里头的清水倒进黄豆里,然后又让人将装有黄豆的盆盖上棉布,放到后头茶房里。   茶房长期烧水,温度要比其他的房间高上一些。秋骊不太会生绿豆芽,但黄豆芽就相对简单很多,加水放温度较暖和的地方,一两天就能胀大,四五天就能开始冒芽,在这期间都可以吃,而且口感都很不错。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奶奶冬天的时候都会生黄豆芽吃,但自己生动手,秋骊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没敢弄太多黄豆,想先试一试行不行。   其实生黄豆芽真的没多少技术含量,但古人生产成本高,收获又低,粮食很珍贵,又哪里会让粮食沾到水呢?   这也就是秋骊不愁吃穿才敢尝试,不然就刚刚那三斤多的黄豆,几乎已经是一家四五口牧民们十多天的口粮了。   想做生意,目前为止也只能是在大贵族身上下功夫,即使是再穷的地方,也会有富裕的人。而若想将生意做到寻常百姓家里的时候,首先得解决的就是他们的温饱问题,如果连饭都还吃不饱,居无定所的,又哪里会有闲钱去买些并不算是必需品的东西?   秋骊沉下心来,又开始在自己的计划手册里写写画画,北国多草原,适合发展畜牧业,但这古代的牛羊品质一般,她想要的是那种品质优良的肉牛和奶牛,肉用的山羊和绵羊,绝不是现在这种肉质虽然尚算细腻,但是太过于容易生病的牲畜。   “青梅,你和那个叫花朝的侍女属熟悉吗?”秋骊还没忘记陈嬷嬷的事儿,花朝被她压榨欺凌,让住在她隔壁的花朝盯着陈嬷嬷是最佳选择。   当然,若是陈嬷嬷起了动她嫁妆的心思自然是一了百了,若是没起,花朝此时诱导几句,那陈嬷嬷生性贪婪爱财,一天之内没了一辈子的家当,怕是不疯都难,秋骊不怕人发疯,就怕疯的不够彻底。   青梅冷不丁被秋骊问这么一句,有些懵,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花朝和奴婢是同乡,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就认识,也算是熟知吧。”   当初她们公主的侍女也就她一个二等宫女,但院子外头的巷子里从来不缺撒扫宫女,花朝就是负责她们院外撒扫的粗使宫女,两人经常会见到面,自然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这次远赴北国,青梅发现陪嫁里有她,还有些惊喜,花朝这个人明朗乐观,为人直爽,很合她的性子,所以即使是被陈嬷嬷欺负,花朝也没有变得唯唯诺诺怯懦胆小。   秋骊听完了青梅对花朝的描述,便对这个小侍女也有了些兴趣,她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安排,现在她想做的事儿着实是太多,需要办事儿的人也多,如果这个花朝是个得用的人,那么她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帮手。   青梅侧耳听着秋骊的吩咐,小脑袋连连点着,她一拍胸脯做着保证道。“公主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奴婢吧,花朝性子稳人也机灵,肯定能完成任务。”   秋骊对此也还算放心,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将陈嬷嬷挪出王宫里,若她受不住诱惑自己犯了贪念做了错事,她刚好名正言顺的把人弄走,如果她真的守住心,没犯错,她一样得想办法把人弄走,只不过是其身上有没有背负罪名的区别罢了。   一心想帮自家小姐妹脱离苦海,也早已经看不惯陈嬷嬷很想收拾她的青梅在出去内殿的一瞬间,喜悦和幸灾乐祸的表情迅速被平静淡然的神色所取代,又变成了往里那个板着小脸,很有范的大宫人模样。   秋骊向来不喜欢留人在后殿寝宫里,除了青梅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宫人在里头守着,门外倒是站了不少人,她稍微提高一点嗓音,门外人就会立即进来询问她有什么吩咐。   室内一片静寂,秋骊走到床边,伸手去探了探床内侧小格子的三颗狗狗蛋,感受到它们蛋壳上温温的体温,只觉得生命果然是十分神奇,虽然没有摸到心跳,但偏偏就能很清楚的感知到生命在成长。   还有一点时间,狗狗才能孵化出来。秋骊想象着过个十来天后,屋子里就有小奶狗嘤嘤叫个不停,她就忍不住的想笑,太可爱啦!   就是不知道会是那个品种的狗狗,星际小农女说是牧羊犬,那会是哪一种牧羊犬呢?   边牧?德牧?还是…   呃,牧羊犬她好像就认识这么两三种。   秋骊回到书桌前抽了张纸,将她自己知道的一些晋国美食的菜品名字都列在纸上,她不会做这些菜,但是厨房里的大师傅会。   她想和星际农场美少女交换种子以及品质优良的牲畜,而根据她这几个月的深入了解,她也算是对几个群友们所处的环境有了些了解,其他先不提,就先说星际农场美少女所处的星际时代。   科技发达,生产力一级棒。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文化出现了不短的断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崇尚营养全面论,认为人类食用普通食物根本无法做到营养全面,后来便出现了营养非常完美的营养液,营养液风靡一时时,有个偏激的科学家将存储着大量美食食谱的国家记忆卡全部销毁,又大肆贬低自然食物的危害。   当时的王储是个工作狂,他也觉得一顿饭吃个十几分钟太费时间,便也带头推崇几秒钟就能完美补充能量的营养液。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有人想起了自然食物的美好,但是食谱已经全部被毁,曾经会烹饪的人也已经要么已经死了,要么也已经根本就拎不动锅铲了。   又是几百年过去,科技发达的星际人们明明拥有大量的食材,却偏偏在吃着口味算不上好的营养液。   秋骊曾经好奇喝过一次营养液,听说还是最受欢迎的青苹果味儿,但那酸涩又腥得不行的味道真的有些像小孩子喝的那种加了鱼油的奶粉没泡开,直接用了鲜榨的青苹果混合胡萝卜青椒外加生鸡蛋搅成汁儿弄出来的黑暗料理。   那味道,喝了一次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过扛饿是真的,那么小小的一试管液体,几乎是让她大半天都没觉得饿。   不过这东西对于饥荒年间的人是好东西,而对于那些不缺粮食和食材的人们而言,真心就有些不够享受了。   这无论那个文明,肯定是都不会少得了吃这一方面的发展。   前些日子,她从群友们的交流中发现,星际农场美少女继承的农场几乎是全面自动化,所以她觉得自己太闲了,想找些事儿做。   她也透露了自己想做个博主的消息,秋骊觉得,对于缺少美食的星际来说,关于美食的视频,应该是很能吸引眼球的。   不过星际农场美少女对于美食的了解,也不太多,以前她有什么好吃的点心,也会分给群友们尝尝,味道不错,但是量却不多。   后来远嫁北国的路上,赶路匆忙,吃的东西就比较粗糙了,秋骊觉得分享没有啥意义,也就只分给没有饭吃,一天到晚在打丧尸的末世人常渊一些干粮。   也不知道星际农场美少女她有没有烹饪天赋,不然的话…   就算是她开启录屏模式,亲自盯着厨房里的大师傅做菜,做成视频发给美少女,美少女咋都学不会,那就真没办法了。   毕竟星际网上,只有直播可以开启感知共享,剪切好或者是录下来的视频没办法开启感知共享。   感知共享不开启,光看视频又能引起多少根本就没尝过,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星际人的共鸣?   只是视频的事儿,终究还是得先问问对方的意见,万一人家是想做美景分享博主,那她岂不是就白计划了。   秋骊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占别人便宜,纵使她也知道即使自己不付出什么,星际农场美少女依旧会愿意帮助她,但这终究不对等,不对等的友谊不能长久,秋骊深知这个道理。   提供食谱,并拍摄烹饪视频,这是秋骊能想到的,对星际农场美少女来说,比较有性价比的交换内容。   当然,这些都是秋骊内心里的想法,说的话,就不能这样明显了。   毕竟她和星际农场美少女认识了近大半年,说得太明显了,就有些太见外了。   写完了十道好吃,看着又不复杂可能会好学些的点心和炒菜菜名以后,秋骊又开始写出她想要交换的牲畜品种。   她倒是也没想要太多,一种两三头即可,数量多了,就显得她有些太贪婪了。   秋骊叹了口气,这样空口朝别人要东西的感觉真心不好,还是先让厨房做出好吃的东西,然后再进行,还能让她多一丝底气。   毕竟一盘菜的价值,和一头牛的价值终究是不对等的,即使在星际世界里,牛不值钱,美食却很珍贵。   青梅很忙,才刚刚执行完一个任务,秋骊就又给她提供了另一个任务,于是青梅便拿着纸条,去厨房吩咐晚上要吃的膳食了。   晚膳一顿这么多菜品,可以说不太常见,秋骊胃口好,但也就是正常人食量,三两个菜就能饱,平日里她也不算挑,像今天这样奢侈的点餐,着实让青梅挺惊讶的,不过想到自家殿下今天才受到了惊吓,吃些好的怎么了?刚好压压惊,更别提这上头的菜品,也大多都是家常普通菜,又不是什么费时费物的开水白菜佛跳墙啥的。   再次将人支出去,秋骊点开红包群,点开后台发现星际农场美少女刚好在线,于是便和她私聊了几句。   没想到对方却发给她一个红包,她点开之后发现,是一碟子状似点心的东西,闻味道很想之前她发给对方的那道绿豆糕糕点。   秋骊一边试探着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口感稍有些粗糙味道也偏甜,但又一想,好不好吃是对比出来的,晋国的御厨厨艺自然傲人。   而星际农场美少女却是头一次做糕点,只凭秋骊的口述,简单的讲了一下绿豆糕的做法步骤,对方竟然真的就做出型来了,口味竟然还挺不错。   这简直已经不能说是天赋了,这简直对她自己而言,就已经是天才级别的了。   秋骊的信心一下子就起来了,有这样的动手能力,再加上她用心录制的教学视频,星际农场美少女肯定能成为星际第一大厨。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对方一口气全交代了,对方把她当好朋友,做了好吃的第一时间和她分享,她却对人家遮遮掩掩,这就显得她不够真诚了。   果然,星际农场美少女很兴奋,自打她吃过一次秋骊发给她的自然食物以后,她就爱上了那种或甜或咸或鲜或辣的丰富口感了。   打那以后,她便开始尝试自己制作自然食物,但因为缺少经验,也没有人指导,那盘绿豆糕是她失败了几百次唯一能让她勉强满意的成品。   现在骊骊告诉她,她愿意教给她食谱,还要录视频供给她作为教学资料,她又如何能不高兴?   当即就拍板,秋骊想要的种子和牲畜她都给包圆了。而且还大方的表示,要送她十只她家农场的特产火鸵鸟。   秋骊虚心请教了一番火鸵鸟是啥玩意儿,对方回应她,说是火鸡和鸵鸟的基因融合产物,有着鸵鸟的大体格,和火鸡较为鲜嫩的口感,是她家养殖经济牲畜里,卖的最好的。   在动物园见过高大的鸵鸟,也在照片上看过长相算不上多好看,但颜色要比鸵鸟丰富一些的火鸡,秋骊对这火鸵鸟的长相着实有些好奇。   用了一天功夫几乎是全部解决了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大事儿以后,秋骊彻底的放松了,晚上的菜品很丰富,秋骊每一样都不着痕迹的给星际农场美少女留了一份以后,这才开始和青梅一起大快朵颐。   已然确定了是藏华寺做的刺杀行动,君屹却从护卫们口中得知,今日居然有人驱使狼群作恶,草原游牧民族向来敬畏狼群,但能够驱使狼群的部落,却只有一个。   便是曾经地处高山一带拥有秘法可训狼的天狼部落,但天狼部落早已经在一百多年前因为那场百年不遇的雪灾全族皆灭,今日再次听到有人用哨声控制狼群,君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部落。   他在疑惑为何已经销声匿迹了近百年的族群为何会突然出现还助纣为虐,阿都沁和沃德的注意力却是都在藏华寺上。   阿都沁倚在书桌前,右手狠狠的一拍桌案,气声道。“那老秃驴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这表嫂才嫁进来几天,他竟然就敢派人来找事儿了,万一表嫂真的在咱北国连一个月都没过就出了事儿,那晋国能干?咱北国脸面何在?”   北人里十有七八皆信奉活佛,不信的反而都是上层贵族,因为阶级或者是地位较高,所以他们更能看到普通百姓看不到的许多东西,类似于所谓的活佛,是何等的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存在。   沃德也在那里咬牙切齿,但碍于身份,他没能大声骂出来,只在心里将那所谓的活佛骂了又骂,只恨不得能打上藏华寺,将那活佛剥皮又拆骨。   君屹倒是还算淡然,他深知这事儿着急上火没有用   毕竟藏华寺存在的年岁比北国建国的时间都长,活佛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想要将其彻底连根拔起,是没那么容易的。   只是君屹他虽不着急,却也并非对其妥协服从。藏华寺看似是一座寺庙,但它有僧侣近千人,奴仆几万人,名下产业更是无数。   若藏华寺仅仅只是信奉人数较多,所占资产过多的一个寺庙,那么君屹自然不会将其视作毒瘤。   因藏华寺许多脏污之事儿说不出口,那千人僧侣中,半数皆是上一任僧侣们奸污女奴所诞下的男儿,女孩儿便再次充做女奴,女奴和僧侣或为亲眷,但却依旧会苟合生子。   人伦教义在藏华寺形同虚设便也罢了,历任藏华寺活佛还喜欢搞祈福活动,什么几百貌美女子入寺祈福数年,可保部落数年风调雨顺不出大灾之类的虚言,实际上那些入寺的女子们皆会成为寺内僧人的玩物,最终沦为女奴。   北国建国后,前两任君王皆是对藏华寺的所做所为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   但君屹上任后却有意阻止活佛所谓的祈福活动,这一举动彻底的激怒了活佛,因为藏华寺的繁衍几乎是就以这招女入寺为主,若不能让寺内新增新鲜女子,那么终有一天,藏华寺将会衰败下去。   故此之后,君屹也遭遇了几次刺杀,皆是出自藏华寺之手。只是君屹自身武艺高强,刺客多次均未能得手。   所以,这回才会将目标放到秋骊身上。其实阿都沁所想的都是正确思路,两国联姻缔结和平盟约,和亲公主便是这盟约的纽带,若是纽带断了个不明不白,纵使两国君王都没有发起战争的打算,却也依旧还是要注重颜面。   于晋国而言,公主死于非命,对自诩于泱泱大国的晋国而言,几乎是已经不能忍的情形,而北国则必然处于一个有口难言的劣势环境。   战争一起,两国皆乱,此时浑水之鱼必然兴风作浪,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两国皆有损失,反而是狼子野心的藏华寺从中得力了。   “汗王,这么憋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要不咱们也…”沃德手掌放在自己的脖间,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老乌久从旁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有些莽啊,如果藏华寺那么好进,活佛那么好杀的,现在哪里还有藏华寺的存在?不早就被人用一把大伙给烧了?   他刚这样想着,就听到门外有人高声禀报。说是藏华寺起火了,大火烧得止都止不住,半边寺庙都给烧成灰了。   老乌久眨眨稍有些老花的眼睛,怀疑自己这是心愿被长生天给听到了,不然为啥他刚念叨了几句被火烧,为啥藏华寺就真的着大火了呢? 第17章   内殿里,推青梅去休息,说是自己要小憩一会儿的秋骊悄摸摸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做贼似的掏了掏梳妆柜下头的小格子,从里头摸出两根白色的蜡烛。   这是她拜托青梅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两根白烛,北国和晋国一般无二,除非祭奠否则平日里都是点红烛的,所以红烛到处都是,白烛却不常见,世人觉得白烛晦气,所以平日里也少有人会囤积在家。   而白三白四两个它们也的确是立了大功,以纸人之身去藏华寺放火也的确是为难了它们,所以秋骊特意弄来这两根白烛给它们加餐。   五个白穿不来阳间衣,吃不来生人食。衣服要烧成灰才能穿,食物也只有香烛可食。   王宫之前荒废了一段时间,原本于西南角的佛堂也在君屹成为北王以后拆卸了,因着她不喜香气过于浓郁,所以整个王宫连熏香都少见,就更别提能够用来祭奠的檀香了。   秋骊将两支白烛点燃,放到一侧不显眼的地方,她很庆幸现在的天色还不算特别的晚,否则烛火亮起来那才显眼。   只有活人才能点燃的白烛被放在角落里,白三白四两个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贪婪的吸着白烛里冒出来的白气,白一白二白五却是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秋骊挠了挠头,有些愧疚的转头不去看它们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这是她准备不足,也是头一次养纸人不熟悉,等以后她专门开家纸扎店,里头的香烛纸衣啥的都用最好的材料,专门提供给五个白用。   也省得看它们这副小可怜模样,倒像是她这个主人虐待了它们似的。   叹了口气,秋骊走到窗边。小白花正在享受夕阳暖暖的余温,时不时抖一下,吐出颗菩提子念珠。   端着碗清水准备浇花的秋骊手一顿,弯腰将念珠捡起重新塞进小白花绽放的花蕊里。   管杀就得管埋,有本事别掉渣呀。能吃就能能消化,有本事别往外吐呀。   小白花被塞得哽了哽,又是颤了颤哇的一声,花朵朝一侧歪倒,稀里哗啦的掉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秋骊将碗扣在小白花吐得一塌糊涂的枝茎上,蹲下身用长袖将底下沾了粘液的东西通通扫进一旁的小矮桌下头。   果然,下一秒门外传来了青梅急切的询问声。   “殿下?殿下你没事儿吧?”她没有直接推门进来,但如果秋骊不能在三秒钟内回应她,那么她肯定就会立即撞门冲进来了。   所以秋骊根本不敢多耽误时间,连忙深吸一口气后回应她说自己没事儿,只是口渴下来倒杯水喝不小心碰到了案桌。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实际上却是被青梅锤炼了上百次,慢慢锻炼出来的结果,无论是多心慌着急,现在的她都能够语调平稳佯装无事的做出反应,声音里绝对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破绽,暴露她此时惊慌失措的真实情绪。   几百次的演练不是白来的,青梅果然没有再敲门,默默地又隐于暗处,潜伏似的没动静了。   秋骊深深吐出一口气,劫后余生似的蹲下身,拿着斜倚在矮桌上的一根长长的雀羽,将矮桌下头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扒拉了出来。   她错了,她不该因为听了白三白四回来禀报的话之后,邪恶之心顿起,让它们带着小白花去吓唬人。   虽然小白花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张着血盆大口吞人的模样真的挺吓人的,但是这后续就跟喝醉了酒似的还往外吐就有些不好收拾了。   毕竟如果比不往外吐,她也不用知道你都吃了些什么不是。   “这啥?”雀羽尾尖挑着一柄镶嵌着狼牙的碧绿色指环,秋骊以她看过那么多电视剧的经验来看,像这种有着明显象征着部落图腾的指环或者是牌子一类的东西,都有着某些象征着一些东西的意义。   她忍着嫌弃用衣袖擦了擦湿答答的指环,反正她这件衣服也不能要了,刚好一会儿再塞进小白花的嘴里,也能省下些水不用人费力去洗了。   至于地上的一些没消化完的一看就知道是僧人中衣的碎布,秋骊把外衣一脱,将脏乱通通裹住,走到窗边扒开尚未聚拢的血盆大口,将衣服卷成的一团用力塞进去,又迅速捏住两片合拢的花瓣,直到小白花使劲儿咽了下去,这才松手。   将罪证差不多都消灭以后,秋骊转身就瞧见吞云吐雾仿佛在吸烟,满脸都是陶醉模样的五个白皮肤黑衣少年。   她朝白烛放置的地方一看,就发现之前还是小臂长短的蜡烛此时竟然只有大拇指长短了,可见这五个家伙吸得有多狠,简直就是狼吞虎咽嘛。   不过白三白四会愿意和其余三个白分享,这也是让秋骊有些感慨的,五个白才初初入世,对于世俗百态并不熟悉,于心智上几乎是与稚童没差别,所以才能毫不避讳的把藏华寺里的脏污全部描述得一清二楚。   秋骊叹了口气,那个地方真心是个恶魔盘踞的地方,她真恨不得一把火把那里烧个一干二净,但又偏偏里头还有不少无辜且命苦的女子。   投鼠忌器般的,先是破开牢笼,把那些女子引出寺庙范围内,又让白三白四把其他的地方点燃后,还往火上倒了不少烈酒和油。   小白花则是被悄无声息的被白三放到了那所谓的活佛的僧舍里,化作花妖一般的小白花先是藤蔓四飞的将那年过半百的老活佛上上下下甩了个七昏八素,然后又吓唬了他好一阵,吓得他吱哇乱叫。   只可惜僧舍外头其余的僧人们都在救火,吵吵闹闹的根本就没能听到老活佛的呼叫声,等终于有人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僧舍里来的时候,老活佛早已经被小白花吃得连衣服都不剩了。   食人花小白花,真.吃人不吐骨头。   秋骊见小白花终于把衣服也消化掉了,抱起它来就是往门外一放。   白天也就算了,这黑天就有点吓人了,看多了鬼故事的秋骊果断选择她要和小白花做只会在白天见面的朋友。   探头间,秋骊就发现门外不远处一个小板凳上头的人影有些熟悉,那人低着头,手里穿针引线正在绣棚上头绣着花。   门才有点动静,她就耳聪的回过了头,看到了扒在门上的秋骊。   放下绣棚,青梅走了过来,看着说是要小憩,但是却又迟迟不睡的小公主,她无奈的一笑,问道。   “殿下不是要小睡一会儿吗?怎么还没睡?”   秋骊眨眨眼,朝身后看了眼,五个白已经将白烛吃干净了,隐身消失在内殿,她能感知到白三白四白五还在殿内,白一白二怕是回归岗位,去墙角等地方待着去了。   便让了让身,让青梅进屋,转身寻了本话本子,让青梅坐在床边给她念。   绣花伤眼,但话本子上头虽然有字,却是插画更多,青梅会念上头的文字,但更多的则是欣赏着上面的图画,她自己也会跟着上头的插画来自己临摹。   往日里有点动静就睡不着的浅眠人士,现如今却是没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反而睡不着了。   秋骊说到做到,说是小憩,就真的只睡了一柱香的功夫。醒来后睁眼便看到了君屹的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他依旧还是成亲那天那副装扮,除了衣服不是大红色而是玄色夹金外,基本上没有太多变化。   一头小辫扎在头上,左耳上坠着一只银色狼牙状的耳环。   一看到这个耳环,秋骊就想起了她从小白花那里得到的那枚狼牙指环,果然游牧民族崇拜狼族力量的特征基本上是通用的,也可见那枚指环恐怕是代表了什么含义的。   “睡醒了?”男人脸上挂着笑意,一双眼睛里也都是闪烁的星光。他随手拿过一个杯子,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七分满。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君屹还是已经熟悉了秋骊的一些生活小习惯,类似于醒来必然要先喝水都已经是基本习惯,时间越是就,他就越能发现一些小细节。   而秋骊自然也对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北国的王有了些了解,尤其是在情绪上,对方并不像个传说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就像是现在,她就能看得出,对方心情愉悦,是十分开心的模样。   看出来了,秋骊便也就问了句怎么有什么喜事儿发生吗?   君屹轻笑了下,道。“并没有什么喜事,反而是有让人难过的事儿发生了。”   秋骊歪头,心想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有什么坏事儿发生,也一点都没看出你难过了,倒是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幸灾乐祸?   啊…该不是他已经知道了藏华寺起火的事儿吧?   啧啧,看来这君屹也有派人盯着那藏华寺啊,不然消息咋能穿得这么快。但细想一下也知道,君屹作为北王,作为北国的统治者,如何能够接受一个信仰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造成在百姓心中,神权大于皇权的,还是那么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存在。   他怕不是恨不得整个藏华寺都化作灰烬才快意吧? 第18章   秋骊还是很配合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坏事儿?”   君屹眉眼含笑,甚至丝毫未加掩饰的嘴角上勾的道。“藏华寺突然起火,烧毁了大半寺宇,活佛倡邬葬身火海,化作了灰烬。”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或许是长生天感念其不够虔诚,不高兴了吧。”   秋骊对北国的了解大多都是听别人说的,所以对这里的风俗民情并不十分了解。但她上辈子是少数民族,自然对奶奶经常在嘴里念叨的长生天不陌生。   其实吧,这个长生天就相当于老天爷的意思。古人崇拜天地,无论是地处中原的汉人,还是远在边缘地带的少数民族也大多都是相信老天爷是无所不能的。   这就和玄幻修真小说里头的天道差不多,都是个有着制约和祈祷作用的存在。   而北国乃至大多数的游牧民族所信奉的,除了活佛也就是长生天了。而这两个在百姓心中相当于神的存在中,活佛就坐落于藏华寺内,是实在存在的,而长生天则是虚幻的,是牧民们祈祷和拜祭之时才会出现的虚拟的神。   两者一直都不曾有过什么冲突,或者是说,活佛乃神之化身,受教于天,其实是借了长生天的名头才存在的。   而倡邬这个野心勃勃的活佛过于嚣张狠毒,惹了不该惹的人,自己作死了自己。   君屹却说是长生天对其不满,施加了惩处,这样的说辞,已然意味着他要借此机会开始着手准备铲除藏华寺了。   大仇已报,并不打算继续插手的秋骊知晓,君屹这个汗王必然会借此机会将被困于藏华寺里的数千少女给解救出来。   毕竟藏华寺的大半都已经被烧毁,活佛惨死,藏华寺内的僧人们群龙无首,必然顾不上那些女子的死活,此时将女子们接出,是最佳的时机。   感觉自己报了仇,还做了一件大好事儿的秋骊悄摸摸伸了个懒腰,肚子咕噜噜直叫。   才十六七岁,正处于发育期的身体即使是从没有饿过肚子,却依旧像个无底洞一般,隔个一两个时辰,就好像都能饿到昏厥过去一般。   君屹今天的心情的确是不一般的好,他一把拉起捂肚子一脸迷茫好像在想晚饭该吃什么的少女,拍了拍腰间的小弯刀,笑道。“我们去外面吃吧。”   来到异世,几个月了都还没下过馆子的秋骊眼前一亮。虽然晋国来的庖厨厨艺很不错,但这就像是家里有五星级厨师,但是依旧还是想去路边摊撸串一般,外头的即使是地沟油那也是香的。   秋骊连连点头,蹦蹦跳跳欢呼雀跃的把门口倚在柱子上做假寐状的青梅拉进房间里和她一起叽叽喳喳的商量出去该穿什么衣服。   君屹抿着唇,走出内殿去了侧殿等候。   此时青梅才敢开口问道。“殿下和汗王出去吃东西,带奴婢不好吧?”   这对夫妻虽然彼此之间很亲和,但感觉并不像普通的夫妻,倒像是大哥哥带妹妹,偶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竟然能从汗王看自家殿下的眼里看出慈爱来,纵使汗王的确是大她家殿下不少,但那种看小孩子的表情是不是也有些太过分了?   而且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近身伺候的她和自家殿下无话不谈,自然也是知道两个人都还没有圆房。   这是为什么?汗王不喜欢她家殿下?怎么可能呢?她家殿下又美又可爱,是个近乎完美无缺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青梅很不解,也很忧愁,但她不敢将自己的忧愁表露出来,怕被人发觉,传出流言去,对自加殿下不利,于是便只得自己憋着。   此时正在全心全意的挑选漂亮衣服的秋骊,完全不知道已经算是自恋的自己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而她的小伙伴却是那么的坚定相信。   也只能说,青梅对她的滤镜起码有一千层。   “殿下觉得这件怎么样?”青梅想到刚刚瞥到的,君屹所穿的那件深玄色朱红滚边长衣,顿时脑瓜一转,推开大衣柜的侧门,从里头取出一件朱红色黑边银线勾勒的束袖短袍。   这件短袍就是传统的北国服饰款式,北国以朱红色和纯黑色为尊贵的颜色,甚至于普通的贵族都不能沾染这两种颜色,而代表了北国王室身份的颜色,北王上朝所著的朝服便是纯粹的玄色为袍金丝为线,朱红为衣银丝为线,红是红,黑是黑,两者虽然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彼此之间却是并不会相互沾染。   但常服就没有讲究了,朱红为底玄色做边,玄色做底朱红滚边,两种分明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颜色,却总能搭配出不一样的意蕴。   秋骊看了看那个有些明艳的颜色,点了下头。   她现在的心情就和这颜色一样的红彤彤,边拿起那件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比量,边回应青梅道。   “有什么不好的呀,只是出去吃饭而已呀,更何况有好吃的怎么可以不带青梅去呀?”   这件衣服很好穿,便也没有让青梅帮她穿,秋骊轻轻的将青梅推到门外,让她也去换身好看的衣服。   青梅扒着门不愿意走,还说要给秋骊梳头上妆。秋骊不以为意的摇头,“是要出去吃东西,又不是参加什么大典,可不能打扮得太过分,我觉得就这样就挺好的,你也快去换衣服,要不然我和君屹还得等着你。”   后面这句话成功的吓退了青梅,让自家殿下等自己就已经让她惊慌失措了,再加上汗王,那她可真的是死的心都要有了。   偏生她知道,自家殿下干得出这种事儿,北王又很有风度,一定不可能丢下殿下自己走,这样四舍五入下来,还真有可能会因为自己换衣服速度太慢,使得这样的两个大人物等她一个小侍女。   转头就跑着往自己的住处狂奔的青梅不敢再耽误时间了,在其他侍女异样的目光中,她飞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开衣柜随意的就找了件北国平民女子的服饰穿在了身上。   秋骊每季是有五种最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各三件的新衣份例,也就是说一季度她会有三十件由王宫专门负责主子制衣的针线房顶级绣娘制作的新衣服被送到她的大衣柜里。   而作为可敦身侧的近身侍女,青梅每季也有六身新衣服。   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她的衣服不会极为艳丽精致,但论起舒适程度和衣料,整个王宫里除了秋骊和君屹,就顶她的衣服用料最精心。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回到内殿就见秋骊正坐在昏黄的铜镜面前在弄自己的头发。   睡前精致的发髻很是硌头,秋骊睡觉的时候就把她头顶的假髻通通都拆掉了,现在就只有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假髻。   凭着记忆,秋骊给两侧的头发编起了细细的小麻花辫,她速度很快,几息间一个缕小麻花辫就被编好了。左右各五根小麻花辫,身后的头发都盘起来用发带和簪子固定好,然后再将小麻花辫往后束好。   一个简单又不失雅致的北国妇人发式就梳好了。   说实话,妇人的发式的确是显老,长发披肩也更显青春靓丽,但她已经不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要是她敢把头发披散下来,搞不好会有诅咒君屹早死的嫌疑。   “呀,殿下自己梳的发式还蛮好看的。”   青梅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她现在的服饰就是正常北人女子的服饰,之前穿的衣服还比较宽松,但这几日跟着殿下穿了北人女子的短衣短袍,的确是觉得这衣服是要比晋国女子较为宽松飘逸的服饰要方便很多。   秋骊对自己的装扮也很满意,她拉开梳妆柜,里头是颜色不一,款式各异的诸多首饰。   北人女子的首饰主要便是以耳饰和额饰为主,秋骊这具身体的耳朵原来是有耳洞的,但因为体质的原因,耳朵处长了增生,还经常发炎肿胀。   秋骊穿过来以后,就摘了耳饰,让耳洞自己长死了。   这人的体质不一样,留不了耳洞的人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红衣、红色纱巾、红色短靴、以及红宝石额饰。   秋骊站在大大铜镜面前,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像她红包群里的红色锦囊,喜庆又鲜活。   虽然颜色有些过于张扬了些,但秋骊清楚的看到了君屹眼里的惊艳。   君屹也的确是觉得自己的小王妃这身衣服穿得好看极了,他毫不吝啬的夸赞了秋骊好几句,夸得秋骊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又害羞又骄傲。   青梅也很自豪,她家殿下长得那是一等一的好,没人能不喜欢她家殿下,即使是长相同样不差的北王也不会例外。   出了王宫,秋骊被君屹带着上了马,青梅却是莫名其妙的被送进了马车慢慢的跟在后头。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秋骊坐在君屹身前,听着风声簌簌吹过还没有长出叶子的树枝,马蹄声也迅速朝后头消散而去。   秋骊时而闭上眼睛感受着黑暗的深沉,时而努力的睁大眼睛朝两侧的枯草鸟鸣处看去。   马儿差不多跑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才到了目的地。   秋骊原本以为是去酒馆饭馆一类的地方,却没想到是野外的篝火晚宴。   几顶大帐将中间的篝火包围住,七八个人依次坐在篝火边上,篝火的上方,一只完整的山羊被架在高高的烤架上,此时已经被烤得金黄冒油。   那蜜一般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香气直勾勾的钻进饥饿着肚子人们的鼻端。   秋骊的肚子,叫得更欢快了,她紧闭着嘴巴,生怕一张嘴口水就呈瀑布状哗啦啦的往下流。 第19章   没想到竟然是烤全羊,这道家乡美食着实是勾起了秋骊的回忆,以前每当过年或者是中秋这样的节日,奶奶都会去家对面的鲜肉店定下一只山羊,并让人帮忙将山羊给宰了收拾干净,和左右邻居聚在一起在院子里点燃火焰,亲手做出老人家一辈子唯一擅长的这道烤全羊。   现代社会的羊一只至少都上千,味道还多是缺失了羊肉本该有的鲜美,秋骊此时嗅到单纯食草需要好久才能长成的品质上乘的新鲜羊肉味儿,顿时就被馋得不行。   君屹拉着秋骊的手往篝火燃烧的地方走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秋骊有些夜盲,她能看到不远处燃烧得正旺的篝火,却不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好在他们两个人目标还是挺大的,围坐在篝火旁边的人注意到了他们,一个个子很高的大汉站了起来,明明还有七八米远,他却是已经弯下了腰,右手覆在左胸处深深一躬。   或许是因为君屹来的低调,那人并没有声张。紧接着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大汉的动作,纷纷站了起来和大汉做了同样的姿势。   两人走近以后,君屹抬手让他们起身,然后秋骊便注意到不远处的大帐也都亮了起来,一开始以为的七八个人骤然增多到二十多个。   身后乘着马车,以及落后他们一步的乌久和沃德等随从也骑马到了近前,这样一来人数就又从二十多个增加到了三十余人。   秋骊喜欢热闹,她以前吃奶奶做的烤全羊的时候,邻居们也是这样呼呼啦啦的坐满了院子。   但那时顶多也就是不到十个人,现在却是三十多个人,就这么一只羊,即使她确定这里头肯定少不了她的肉,但总也不能自己吃着让别人看着吧?   虽然在这古代,主人坐着吃,仆从站着伺候的很正常,但是这也不是在宫里,既然来了野外,那自然是不该还有那么多的拘束才是。   果然,就在秋骊这样想的时候,一辆马车坠在最后来到了篝火旁边,几个侍从掀开车帘,从里头搬出来七头已经处理干净了的羊,三头即使是褪了皮但依旧还是能从那脑袋上的角猜出那应该是鹿的食草类动物,除了这样的大东西,侍从们抬下来的两个大木盆里,还有六七只已经处理好了的兔子和十来只野鸡,以及一些已经泡发了的菌菇和一些干菜。   草原和山林虽然不适宜耕种,但是北国的野味儿却是着实不少,无论是动物还是山珍都有很多,只是北人大多住在草原上,倒是并没多少人住在山林旁。   真正让秋骊惊讶的,是一坛几乎是有半个人大小的缸一般的大陶锅。   这锅又深又宽大,上头有三个角,角上各挂着一条粗粗的链条。   原本觉得一只羊不够吃的秋骊此时又觉得量似乎是有些大了,他们这些人可能会吃不完。   青梅一个人坐马车坐得既急躁又心慌,远远的从车窗外看到自家殿下,要不是不允许,她还真想跳窗奔下来。   此时终于脚踩实地,她立即小跑着到了秋骊身侧。   秋骊此时可顾不上她,她正被人拉着手,心跳微微有些加速。她母胎单身了一辈子,还是头一回和男生这般亲密,但一想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合法丈夫,倒是没有一开始的心慌肉跳,反而有种淡淡的甜滋滋萦绕在心头。   侍从们井然有序的将食材都放到一侧,然后又大大小小的点燃了十来个篝火,并将羊、鹿以及兔子和山鸡分别串好放到烤架上,最后才去将那口大锅安置好。   秋骊被拉着坐了下来,坐在用枯草编织成的席子上,她动了动屁股,发现这席子有些柔软,往下头一看,才发现是有软垫垫在身下,她朝君屹那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对方空着的那只手里还有一个软垫。   男人对着那个软垫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个,于是便又轻轻的拉了一下秋骊的手。   秋骊被他拉得身子一偏,半个身子都被他拥入怀里,只是还没等她害羞,屁股下头就是一凉,紧接着又是一软。   她突然就又高了点,原本到身侧男人的肩膀处,此时却已经到了男人的下颌处。   秋骊动了动,发现这软垫垫得高了以后,身子反而稳不住了。   好在君屹一直拉着她,她这才没有朝后头仰过去。   “殿下…这是哪里呀?”青梅蹲在秋骊身后,看着这荒山野岭的,显得有些突兀的那七八个大帐,有些好奇。   秋骊看了眼四周,这个地方有大帐有围栏,但是却不见羊群,可见要么是才易主的一个小牧场,要么就是羊被赶到别处去吃草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青草冒出,但山羊和牛马等也是会吃已经枯草的。   她这般猜测的同时,远处传来了咩咩的羊叫声还有狗的犬吠和人的吆喝声。   黑暗中走出来的,最是显眼的就是个骑着头高大威武长着一对大羊角山羊的七八岁小少年。   小少年身穿一件北人平民百姓常见的短衣长裤,基本样式其实已经和现代时期的大差不离,只外罩的一件羊皮夹袄显得有些“复古”。   北国的布料极其昂贵,皮子又没办法贴身穿,所以百姓们大多都是在不裸露皮肤的基础上,怎么省布料怎么来。   女孩子的衣服大多较为宽松些许,但男孩子就没那么多顾及,衣服大多很是贴身。   秋骊歪了歪头,嘴角也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见过人骑马,也见过人骑骆驼,但是骑羊却还是头一回。   那羊长得膘肥体壮,小孩子的体重也轻,倒是可以承担得住。   但头羊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尤其是这个时节就更是好斗,能乖乖的被人骑着走的,真的不常见。   羊群走得更近,白白的一只只散漫得边走遍低头吃着。它们早早的就出去寻吃的,但这个时候的枯草都不多了,即使一刻不停的走着寻着,却依旧还是没能完全吃饱。   “哎嘿!”羊群后头跟着三四条大狗,大狗的后头则是一男一女两个骑着马夫妻。   夫妻两个大约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草原上风沙大日头也烈,牧民们大多皮肤粗糙干涩,两颊红晕明显。   羊群们似乎是不太习惯突然见到那么多的人,越是走近就越是慌乱喧闹。它们不安的蠢蠢欲动,准备突破被狗子们包围着的圈子,往后退去。   骑羊的小男孩儿虽然也好奇为啥今天他们这儿来了这么多人,但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注意力依旧还是放在身后的羊群上头。   此时见羊群有乱起来的景象,他抽出腰间的长鞭,朝着空地高高的甩动了几下。   鞭子声惊破长空,一声尖啸响彻四野,山羊们明显对这鞭声有所忌惮,后头的一只黑白花大狗趁机咬开围栏上的小门,羊群瞬时朝熟悉的羊圈钻去。   众人都听到了这响彻云霄的鞭子声,几个汉子还起哄般的大喊了几声,那小男孩儿害羞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脖子,脸上的高原红即使是脸红也看不出。   “长娃儿,快来拜见贵人。”那个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大汉和几个汉子站了起来,过去帮忙将羊圈的门关好。   大汉抱过小男孩儿往上丢了两下,然后拽着他往人群里走来。这大汉,是那名叫长娃儿的男孩儿的大伯。   草原上的男人大多都是和牛羊差不多都是散养着糙养着长大的,但因为都住在一起,兄弟们的感情都十分的好,底下的孩子们关系也亲密。   骑着马去了大帐,把马拴在大帐边上的夫妻两个也过来了。   夫妻两个并着男孩儿一起给君屹和秋骊行了一礼,秋骊朝小男孩儿招了招手,然后又朝着身后的青梅摊了摊手。   青梅呃了一声,低头扯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了秋骊。   秋骊喜欢吃甜食,所以青梅腰间的小荷包长期会放几块桂花糖一类的小零嘴。不过因为今天忙碌了一天,小荷包里的桂花糖存货不多,仅又手指头长短的三四块。   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秋骊将桂花糖都放在男孩儿的手上。   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东西,但草原上的糖比油都贵,长娃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次糖。   他眨了眨一双圆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又和秋骊行了个礼。   秋骊摆摆手,和他又说了几句,并让他一会儿多吃些肉,小少年憨憨的点头,被自家父亲和大伯拉着去寻了个篝火坐了下去。   第一头烤全羊已经熟了,香味飘远到处都是肉香味儿。   这头羊原本还是挺肥的,但无奈人数太多,秋骊和君屹分了成人巴掌大小的烤羊腿肉,其他人却都只能分到婴儿拳头大小的量。   秋骊捧着装有烤羊腿肉的盘子不知所措,这既没有筷子又没有刀叉的,她这是要咋吃?   抬起头来就瞧见不远处的沃德和乌久已经用手捻起肉块已经吃了起来,秋骊呃了一声,也学他们用手去抓。   结果手指才碰到肉,就被肉表面的高温给烫了一下。   微红的手指被君屹捏住,他微蹙了眉看了眼,发现并不严重后,松了口气。   “用这个吃。”君屹掏出他一直别在腰间的弯刀,弯刀出鞘,两侧居然还附有两个小银叉子。   秋骊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小银叉子,是宫里用来探测饮食里是否有毒的工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呀,昨天搬家,上上下下搬了好多东西,结果猫咪换了新环境,吓得有些应激了,呼吸急促还失禁了,可把人给吓坏了,今天早上一看,小家伙已经在到处蹭和磨爪子圈地盘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20章   纵使觉得用验毒工具来吃东西略有些大材小用,但秋骊此时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便乖乖的捏着小银叉子吃着君屹用弯刀片下来的肉。   说实话,这羊肉鲜嫩多汁,烤得火候也恰到好处,上头似乎还有一层蜂蜜,泛着淡淡的甜,只是这鲜美对秋骊而言,就是味道就是有些太淡了,滋味儿略显不足。   秋骊也知道,应该是因为调味料的不足,所以才有些味淡。不过这也主要还是和秋骊口味重有关,她喜欢重盐重辣的食物,这一点和其实应该是和大多数草原人的口味差不多才对。   但因北国地处内陆,根本就不沿海,自然没有可以晒盐的盐场,所以盐、茶叶以及瓷器等都是需要大批量从晋国采购来,故此盐和糖都十分昂贵,即使盐是必需品,不吃就没有力气,牧民们也依旧大多不舍得在炖菜的时候多加盐。   君屹和秋骊已经一起吃过几次饭了,清楚她的口味,自然是知道她可能是会觉得不够味儿,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了个小荷包。   小荷包上空空荡荡,啥也没绣,但是秋骊却是才凑近了一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出来。   君屹拿着那个小荷包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不着痕迹的朝边上挪了挪。   秋骊的嗅觉很灵敏,一闻就闻到了花椒的味道那刺激的味道简直太上头了。   她看了看君屹略显凌乱的前胸,猜测这个人的怀里估计都是花椒的味道,整个人岂不是都要被腌制入味了?   但她刚刚一直都没离这人太远,却没从他身上闻到味道,如果不是对方拿出了那个荷包,秋骊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自己的怀里放这种东西。   “好些了吗?”君屹将小荷包拿远了些,凑过来看了看秋骊泛红的鼻尖。   小姑娘才十六七岁的模样,青春靓丽的眉眼间依旧带着青涩,虽然已嫁作人妇,梳着妇人头式,但明眼人依旧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这还依旧是个没有完全长成的姑娘家。   君屹对这朵小花骨朵儿自然是心生呵护之情,他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小,他也不曾有过这个年纪的妹妹,虽说对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其中的保护怜爱之情却是并不矛盾。   秋骊眨眨因过度用力而分泌出的泪花,耸了耸小鼻子歪头看向被君屹背在身后的手握着的小荷包,道。   “我没事儿,那是什么?我刚刚好像闻到了花椒的味道。”   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君屹拿她没办法,便将手拿到身前略远处,对她道。   “是厨娘秘制的调料包,说是撒在烤肉上味道会很不错,你喜欢味道重些的食物,我怕长山他们烤的羊肉会让你觉得没味道,就朝她们要了一点。”   君屹年纪小的时候也喜欢重盐重油的食物,但年纪略大些知道了那么一碗盐,就能换一张羊皮,那么一小盆盐,就能换一头完整的山羊以后,他也和大部分的牧民一样,口味淡了很多,时间一长也就已经习惯了。   但他是北国的王,自然即使是刻意的放淡了口味,却依旧还是要比普通百姓的口味重些。   秋骊听了以后,顿时眼睛一亮,摊开一只小手在君屹身前。   “是林厨娘配制的吗?”   林厨娘,便是随着秋骊远赴而来的陪嫁,她和她的丈夫都在王宫的小厨房里做活,秋骊极其钟意她的手艺。   君屹点头,既然是为她准备的,那么既然是该准备她最喜欢。他将小荷包放到秋骊的手边,然后叮嘱了一句。   “可能是没包紧,有些漏了,你小心一些。”   秋骊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小荷包,又扯开拉绳,屏息伸手去将调料包掏出来。   小小的调料包婴儿巴掌大小,也不知道多少种调料都被碾磨成了细粉,调料包的边缘处有个小洞,一些细粉从小洞里漏了出来。   有洞刚刚好,还省得她费力了。秋骊捏着调料包,将细粉落到依旧还很热的羊腿肉上。   银叉叉起一块撒了一些细粉的肉片进嘴,秋骊顿时便睁大了眼睛。这味道也实在是太好了,鲜嫩的羊肉与孜然茴香均是绝配,磨得极其细密的花椒和盐粉相结合,淡淡的麻辣感既香又麻。   真好吃!   秋骊立即便捏着调料包要给君屹的羊腿肉加些料,结果发现男人的肉都还没动,整整齐齐的一个羊小腿肉摆在盘子里。   这样的肉根本就不能直接入口,秋骊抿抿唇,她盘子里的肉片都已经被切好了,她用的是叉子,也不存在尴尬的情况,虽然说给人自己盘子的吃食有些不太好,但秋骊也还是想让身边的这个对她很温柔的人也尝尝她喜欢的味道。   君屹似乎是也看出了她的意图,于是便默默的坐直了身体,等着被人投喂。   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的秋骊还是拿起了另一把叉子,插起一片金黄色上面还沾染着一层细粉的羊腿肉,轻声道了句。   “你尝尝看,林厨娘的调味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的。”   擅长凉拌冷菜的林厨娘做炒菜的手艺比不得她的丈夫,但论起对调味料的了解,她却是个中行家,是不是好货,她嗅一嗅就能分辨得出。   君屹正在等着这一口的到来,闻言立即侧过了头,温声道了句好后,便微张开嘴,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咬住了叉子上的肉。   秋骊只觉得手一轻,银叉上干干净净。   怎么样?好不好吃?”   君屹点头,眉眼皆是舒展后的放松。“好吃,林厨娘果然厨艺不错。”   喜好被人认可总是会让人高兴的,秋骊安利成功,嘴巴和心都被满足了,便又朝着盘子里的肉撒她的调味料,一叉子自己吃,一叉子却是往后伸过去,非要身后的小侍女也尝一尝。   原本还在等第二块肉的君屹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小王后,正在和她的小侍女亲亲密密的共用一个叉子,顿时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只是个小侍女,但对于他的小王后而言,更像是相依为命的姐姐般存在吧?   娶人回家总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对方,君屹自然也是有探听过晋国四公主的脾气性格,带回来的消息里说她虽然怯懦,却善良内敛,是个脾气非常好的软乎小姑娘。   君屹虽然是想通过和晋国联姻来达到两国和缓关系,逐渐建交的目的,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就完全是娶谁都行,即使远嫁他北国对大晋的公主算不上什么大好事儿,但若是他强求,即使是贵妃之女又能如何?   晋帝即使是再疼女儿,但依旧还是最为看重自己的皇位还有晋国的江山。   莫要说他北国求娶真诚,就算是真另有图谋,晋帝依旧还是会嫁女,因为战争劳民伤财,若是真能以一女子远嫁就能换来和平,纵使可能是阴谋,晋帝还是会抱有一丝侥幸,将女儿牺牲。   也是因为如此,君屹也对秋骊在晋国的生活状况有所了解,知晓她并不受重视,也知她成长不易。   秋骊分了几片羊肉给青梅吃,后又觉得这样太费劲儿,干脆便使劲儿挤压了几下调料包,将一些细粉倒在青梅的小盘子上,让她蘸着吃。   青梅的盘子里,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羊胸肉,边上还有两小块没太多肉的羊肋骨。   秋骊其实最爱吃羊排骨,尤其是炸得金黄冒油的更是酥脆爽口,这烤得小羊排味道也不错,她用自己的嫩肉片去换青梅的小排骨,青梅这两天有些上火,牙正疼着,根本就啃不动排骨,更何况秋骊想吃的东西,她哪里会和对方抢,自然是都给了秋骊。   篝火晚宴其实这才刚刚开始,众人嘴里嚼着肉,咽下后又痛痛快快的饮了几口马奶酒,那酒的味道又醇又绵长,香味儿极浓。   秋骊以前的家乡,超市的酒水区也从来都没有少过马奶酒的位置,但那个时候人们喝的是个风味儿,而这个世界的牧民们,却是只有这种酒可以品尝。   酿酒太费粮食,而草原上的粮食又极其珍贵,哪里舍得用粮食来酿酒。   君屹也手拿一个皮袋,仰头喝了几口酒。秋骊看了眼,心里想着这人回去肯定得和她一起坐马车回去,不然喝得醉了还想要骑马,那岂不是酒驾?   注意到身侧之人专注的在看自己,君屹放下皮袋,看着秋骊问道,“你也想来几口吗?”   秋骊愣了愣,她蠕动了下唇有点蠢蠢欲动。   这马奶酒她可是久闻其名,但是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并没有尝过,想也知道工业化的时代,即使是这种民族特色的产品大多也已经工厂化,和这古代的人工亲手酿造的,真用了马奶酿造的马奶酒肯定是口感不一样的。   她迟疑的点了头,然后就见君屹对不远处的随从动了动手。   那随从转身离开,几息后便拿了个新的皮袋回来。   秋骊接过后拧开塞子,轻轻的嗅了嗅。果然奶香和酒香相混合的味道,和普通的白酒差距很大,有种别样的诱人味道。   狠了狠心,秋骊仰脖狠灌了一口,顿时便被呛得咳嗦了几下。   这就别看不是粮食酒,但是劲儿却不小,绵长而又香浓。秋骊被拍着后背让喝慢点,她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   这古代的酒,因为没有蒸馏的技术,所以度数都不高,想当年她在家里偶尔还会喝点家乡特产的酒,六十度的套马杆那才是真的冲,不过那酒度数高,喝个几口就被辣得啥也吃不下,从口腔到食道再到肠胃都是火辣辣的灼热感。   也正是因为喝惯了烈酒,秋骊没把这马奶酒太当回事儿。   可她忘记了,这具身体从前从没有接触过酒精,这也就导致,她才想喝第六口,第七口,眼前就开始黑沉沉的。   在之后,她的意识就完全掉线了,她只记得后来好像是众人有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而她…似乎是一直都在傻笑着睡觉。   只不过是五口酒,秋骊却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近两天才完全缓过来,秋骊自己都被自己的反应给吓到了,觉得可能是她这具身体的体质不能喝酒,好在没有明显的过敏反应,不然在这古代,一旦休克,那可就是要命的事儿。   秋骊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她再也不喝酒了,再敢喝酒她就没长心。   第三天秋骊才真正的生龙活虎起来,中午正吃着午膳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个二等侍女,她说是陪官来了。   秋骊顿时便是精神一震,过去近三天了,陪官这是要给她汇报进展了。   “快把人请进来!”   庄子的事儿现在就是最要紧的事儿,刚好她这还有些种子,虽然因为怕被人怀疑,所以每样种子的量都不多,今年的玉米土豆还有红薯等物都只能留种没办法尽情食用,但她也不着急,反正这美食还有很多等着她来吃,待到吃得差不多了,起码也是明后年的事儿,那功夫她应该就可以实现食材自由了。   侍女出去请人,秋骊则是走出内殿往见客的侧殿去。她走到地方,才坐到上首,正好侍女也带着精神奕奕的陪官走了进来。   和第一次见到他不大相同,陪官这几日想来应该遇到的都是好事儿,眉眼间的沉重尽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   秋骊扬眉,制止了要弯腰下去的陪官。开口笑着问道。“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怎么这么欢喜。”   她不过随口问了句,却不想陪官却是认认真真的又给秋骊行了个礼。   道。“三日前奉殿下言,组织人手开荒建庄,却没想到,底下人竟然在金顶山北山侧下方不远处发现了处不生草木的咸水湖。”   一般人可能不清楚,只以为除了海水,别的都没办法晒出盐来,但陪官不一样,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颇丰,自然是知道这一类的湖水和海水一般无二,都是能生出盐来的金库。   而且那片咸水湖面积着实不小,这般规模的湖,起码也能晒出几十年的烟来。   秋骊闻言,顿时眼睛亮如灯泡,这还真是瞌睡来了给枕头,她前几天都还在惋惜寻不到盐来给百姓们吃,结果这就有了出路了。   虽然说咸水湖的面积那自然是比不过海水的多,但他们人也少呀,再说了,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咸水湖,那么北国的领土上必然还有更多的咸水湖,秋骊在现代的时候,常用的也是草原湖盐,便宜的一块钱一袋,贵的也不过四五块钱,由此可见制作成品应该是和海盐相差不大。   古人盐贵,一来是晒盐费时费力,成本较高,二来便是运输费力,还有生命危险,再来便是盐和铁是一样的,在晋国,都是由官方统一售卖,私自卖盐都是非法的。   多种原因加在一起,这才导致了百姓们吃不起盐。   秋骊果然兴趣大增,立时表示要和岳华年一起去看看。   岳华年清楚她会高兴,但是却没想到秋骊竟然要跟着去看。   这才听说三日前殿下遭到了袭击,幸好上天不弃,未有伤亡,但若是随他外出遭了殃,他怕是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秋骊见小老头露出一副要哭了的表情,顿时有些无奈,只得表示自己会带很多的人,让他不必这样杯弓蛇影。   其实秋骊是真不怎么担心,一来对她有恶念的藏华寺听说此时已然乱做一团,纵使有着千年历史之久,但时间越长,通常就代表糟粕越多,藏华寺自然也不例外,一群和尚不以诵经念佛为己任,反而极擅争名夺利,现如今前任活佛死于非命,他的弟子们自然是已经为了这个位置争来斗去好不热闹。   岳华年见他没办法改变公主殿下的主意,只得愁眉苦脸的跟在后头走了出去。   秋骊其实也早已经有心想见见她的那两千多陪嫁,即使知道她不可能都将人记住,但是见了他们的头儿,也就意味着能够了解他们大致的情况。   除了必然会随行的青梅,秋骊还特意带上了三十多个人。   之前是去集市,人多不方便,现在是去野外,多少人都能一块走。   秋骊果断选择了多带些人,毕竟命是自己的,多带些人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向野外,过了一阵以后,马车就没办法继续前行了,道路过于崎岖车轮根本就没办法驶过。   没办法,秋骊只得被个会骑马的女护卫带着上了马,一路骑马朝目的地去。   还好金顶山离王宫算不上特别远,骑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马,他们就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尚没有冒出绿芽的草原上,一片清澈的湖水映耀着蓝天白云,秋骊看到这般不似人间的美景,竟有些自己进入到仙境之地的错觉。   这湖,这天,这云,这开阔的原野。   可真美呀!   咸水湖的四周边都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帐子给围住了,秋骊清楚对方这是要在这附近建庄子。   秋骊沉吟了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北人不知道咸水湖可以晒盐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盐是怎么来的,不曾见过自然没有办法举一反三。   而且这咸水湖内里杂质多,味虽咸但苦味多,再加上四周边几乎不生长植被,牛羊也不饮里头的水,牧民们觉得这里的水不干净也实属正常。   “岳陪官可有推荐总管此处的人材?”岳华年作为陪官,底下的事儿着实不少,他还得总管建庄子的事儿、开荒耕种的事儿,那才是他们这么多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他自然是没办法兼职此处。   岳华年思忖了下,回道。“回殿下,下臣身边的赵管事主管匠人,他曾任盐场理事,对此事该有许多经验。”   秋骊还真的是惊讶了一瞬,她还真没想到,她的陪嫁里头居然还这般卧虎藏龙,不过细想一下也知道,这不过也和概率有关,人多,出人才的概率自然也大,基数放在那里,能出一两个人才自然是不稀奇的。   “好!那就任命他总管这里,尽快将此处修出一个晒盐厂,若是能成功,底下人以后的钱袋子也就能鼓起来了。”   从前做过短暂打工人的秋骊深知,想调动群众的积极性,那么涨工资作为奖励的内容,那是最有效的。   果不其然,在秋骊说完这句话后。   不远处聚集的工人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一副好像已经拿到了银钱的兴奋。   秋骊对这事儿不是太了解,她现在的一贯想法就是,想做什么,但凡有依据有内容,她都会支持,不懂之处也不会指手画脚,而是只做一个总调配,给人给银钱,其余的她不会细管,不然随着想做的事情一点点增加,她的脑容量非得炸了不可。 第21章   既然出来一趟,秋骊自然是不会只来这么一个地方,有路的地方她就坐马车,没路的地方就被带着骑马,溜溜哒哒的几乎没有停留的,就逛游了三个庄子。   这些庄子都正在筹建中,因着时间太短,所以甚至连雏形都没能建完。   而正在修建的庄子该是有六个,却因为路实在是不好走,便没能都看一看。   破路弄得秋骊心烦气躁,回去以后她就开始回忆起水泥的制法了。北国地域辽阔人稀地广,想要让水泥路遍布全国很困难,也没有必要。   经济好要发展,交通便利不能少。现在的秋骊并不想插手北国的政务,现阶段的重中之重还是发展自己的势力,水泥即使是弄出来,也得先用在庄子上,毕竟好的东西也只有放在那里谁都能看得到它的好,谁都能感受得到它的好,大家才会觉得确实好。   这时的秋骊便有些庆幸她的陪嫁人数够多,否则就她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又哪里能忙得过来。   秋骊凭着自己和雷系异能者常渊的两个人记忆,磕磕绊绊的终于找全了制造水泥的原材料和条件。   原本她还以为,星际农场美少女她应该是能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也可以上网查一下水泥的制造方法,却没想到星际修建道路的材料早已经不是水泥,水泥被历史舞台淘汰的同时,制造方法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可即使是材料和制造条件都是现成的,水泥的制造成功依旧还是在半个月后了。   那时的秋骊正依靠在贵妃榻上用根发带逗着地上撒欢乱跑的三只狗子,这三只狗狗明明都是一窝产的,品种却是各不相同,而秋骊也终于明白了当初的星际农场美少女为啥会心虚了。   这三条狗里,老大是只聪明异常的边牧狗狗,破壳尚不足三天的它就已经会察言观色,听懂部分人言了。   老二小小的一只,身子胖乎乎,腿却短得不成比例,奇怪的是它破壳之时,屁股后头就没有了尾巴,小小的桃心屁股一扭一扭的,又是可爱,又是逗趣。   但这两只狗狗的好,都没办法磨灭老三是只撒手没是个拆迁队队长的事实。   这只小二哈有的可不是它那永远发泄不完的精力,它还有一副明显以后能长得很大的好身体。   和星际农场美少女磨了好久,终于看到了这二哈的父亲长什么模样的秋骊有些绝望,因为她发现,小二哈的父亲虽然也能明显看出是只二哈的样子,但它的个子却比阿拉斯加的个头还大,这等以后小二哈长大了,拆起家来还不一个顶仨?   就在她为将来的家具可能会遭受到的“迫害”默哀的时候,岳华年的儿子岳昌海给她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秋骊听完以后终于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即使是有些详细的制作方法,古代的落后条件依旧不能制出水泥来呢。   若是真弄不出水泥,交通的不发达注定会让她的计划大打折扣。   赏了岳昌海又让他回去务必给工匠们赏一个月的月钱作为奖赏以后,秋骊又问起了庄园的修建进展。   岳昌海老老实实的将进展细细说了,因着临近耕种时节,所以庄园的房屋建造和土地开荒是同时进行的,现如今需要开荒的土地都已经完成,人手已经开始集中修建房屋了,岳华年今日没来,就是在盯进程。   而盐场的进展,就更为顺利了。岳昌海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摸袖口,掏了个小荷包奉了上去。   秋骊接过青梅呈上来的荷包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盐。   这盐泛着微微的少许黄色,她用食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虽咸,但是却也泛着一股苦味。   这盐虽然比不得现代的洁白无瑕的盐,但对比北国从大晋买来的青盐却是要好很多了。   秋骊沉吟了下,便又告诉岳昌海让他去见赵管事的时候,告知对方如何得到更洁白干净的细盐。   岳昌海不懂晒盐之事,但他脑袋机灵,将秋骊的话记全部都在了心上,连连表示他回去就去见赵管事。   汇报进展的内容听完,秋骊就没再留人。岳昌海捧着一小盒子的黄金走出了王宫,小心翼翼的上了马,带着数百工匠们的赏赐回去了庄园里。   人走后,青梅从后殿端进来两盘点心轻轻的放到桌案上,看向秋骊,有些激动的道。   “殿下,刚刚花朝过来了,说是陈嬷嬷有动静了。”   秋骊捻起桂花糖糕放进嘴里,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个陈嬷嬷先前棺材本被老鼠啃光了,前两天远在大晋的侄儿和丈夫又千里捎信,说是她儿子犯了事儿,急需银钱打点,让她尽快捎钱回去。   这个陈嬷嬷仅有一个独子,宠得跟什么是的,明明是个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混子,偏生在她眼里却是个完美无缺的宝儿。   先前还没来北国的时候,竟然厚脸皮的和她讨要青梅,当时因着还在晋国,依旧在皇后势力范围内,她和青梅忍了又忍这才没有破口大骂。   只是没想到,这个陈嬷嬷却因为这件事儿还记恨上了青梅,时不时就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同时,还没忘记给青梅上眼药。   秋骊又不是个傻的,她哪里会听这个老妖婆的半句话,如果不是想要借着她的存在名正言顺的换掉属官,她早就把人“外派”到偏远的地方,让她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让花朝继续盯着,不过一定要谨慎,别打草惊蛇了。”   陈嬷嬷不过是条小鱼罢了,这还要看那位属官受不受得住诱惑呢。要知道为了她,秋骊可是一次都还没过问过自己的那些嫁妆呢,如此刻意营造的不通俗务全心交付的信任,也不知道那位属官可担得起。   “是,奴婢一定叮嘱花朝要小心。”   差点就被毁了一生的青梅同样记仇,她自然是恨不得陈嬷嬷立马倒霉。   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在顺利的进行中,秋骊的心情明显十分好,她朝着底下呜呜直叫的三只狗狗招了招手,结果却只有老大懂了她的意识,哼哼唧唧的踮着小脚往她身上爬。   小家伙们破壳不久,还是小奶狗模样,浑身上下都是小奶膘,肉又软又糯,小肉垫也是滑溜溜的。   她把小边牧抱到怀里,点了点它的黑鼻头。   这小家伙未来可是个牧羊的高手,以后庄园上的羊群们可是要有个好伙伴了。   说到牧羊,秋骊便又忍不住朝下看了看。底下的这个底盘低到拖地的小柯基还是牧牛犬呢,牧羊加牧牛,两个小家伙来到这里倒也是来对了地方。   她一弯腰,把小柯基也抱了上来。   只是剩下的这只嘛…就有点格格不入了,能吃能睡能拆家,还没雪橇给它拉。   看着小二哈那张拿智商换颜值的小帅脸,秋骊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谁让她偏就喜欢这种酷帅的颜值呢。   上辈子做梦都想养只哈士奇的秋骊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养成,来了异世反而实现了梦想,拆家就拆家吧,反正现在的她家大业大,不怕被拆!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北国正式进入到了准备耕种的时节。虽然距离下种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但农人们几乎是已经开始松土和收拾田地里的枯枝了。   北国的农人数量不多,牧民占据大多数。春风吹绿了牧草,牛羊们的繁殖季节也到来了,现在的牧民们简直是要比准备耕种的农人们更要忙碌。   但这些人再忙,却也没有秋骊忙。   秋骊这一个月来可真的是忙坏了,盐场已经建成,农庄也建的几乎已经成型,。   只是盐、铁两物向来关乎国本,即使因为北国本地不产盐,所以并未有法律明文规定,不能私下贩卖盐,但秋骊向来怕麻烦,而她一个外嫁来的可敦短时间内尚不能代表官方,于是秋骊干脆便把主意打到了她这个比她还早出晚归不着家,但是两人却意外相处融洽感情日益加深的名义上的丈夫君屹。   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秋骊对君屹这个人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基本上的了解却还是有的。   作为北王,他是个勤政为民的好汗王,只是北国的天然地理条件的确是算不上太好,地广人稀不容易管理,再加上上一任北王留下的烂摊子外加游牧民族独有的剽悍不服管教,君屹的这个北王做得也不容易,一心想让百姓过得好些,偏偏又缺少机会。   秋骊搓搓手,自恋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机遇。她想做的事情会带来极大的利益,而她在这北国又如同无根的浮萍,第一阶段需要一棵大树来乘凉,否则她可能会保不住自己的产业。   被拉着上了马车的君屹莫名其妙的看向一侧精神很是亢奋的秋骊,他这几天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回来原本是想和自己的小可敦一起吃个午饭,再说一会儿话的,可没想到,他才回到王宫,连椅子边都还没来得沾上,就被自己的小可敦一言不发的拉了出来。   “你似乎很高兴。”君屹拢了拢操劳了一天,略有些凌乱的额发,又掀开车帘看了眼正在从枯黄过度到翠绿的草原,心里叹了口气。   今年递上来的开荒耕种户数比之去年,竟然又少了两成,虽然牧民们放养牛羊也能够生存,但这种比耕种更是看老天爷赏饭吃的生活方式,也的确是很难温饱无忧。   居无定所更是连安全保障都没有,一个百姓没有固定住所的国家,根本无法做到安定,想要发展农耕和贸易,就更是困难了。   若是换一个不作为的君主,那么这种分崩离析,并不会过于危及君主统治的朝政,其实相对于藩王割政,内斗不止的大晋安全许多,可偏偏君屹并非是先帝,北国此时也并非是什么富足到无须干预的理想状态。   在其位谋其政,他既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这一生便都要为北国百姓实现温饱无忧而努力。   秋骊瞧见了君屹眼底的倦意,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有高兴的事儿,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咯。”   君屹身为北国的王,如果有什么异动那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是知道秋骊修建庄园的事情的,但那片地原本就是聘礼的一部分,只要对方不做危害北国之事儿,君屹自然是也不会像防贼一般盯着。   更何况以君屹对人心的掌控,在点点滴滴间,他几乎是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这个小可敦对于大晋可能并没有多少感情,当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为了那几乎是以身犯险。   只是小可敦对异国他乡的适应力也着实是震撼到了他,尤其是这些天来对方的忙碌,君屹甚至感受到了她每日外出后如鱼得水般充实和欢快,丝毫感受不到远离故土的思乡之情。   马车嗒嗒嗒的在略有些坑洼的地表行驶着,君屹自小在这种环境长大,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倒是秋骊,奔波多次却也依旧习惯不了马车的晃悠,但是每回来的时候都满肚子的想法,转移了注意力,晕车的情况倒是减弱了很多。   “嗯?”马车像是突然进入到了极为平缓的地方,一颠一颠的感觉没有了,若非依旧还可以听到马蹄声,君屹几乎都有种马车已经停下来静止不动的错觉。   “这是怎么了?“心思细腻缜密,这丝诡异之处立即引起了君屹的注意力,他左手拉住秋骊,将人半个身子都护在自己怀里,右手则是抽出了腰间挎着的弯刀。   秋骊刚想和男人炫耀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忙碌的结果,却没想到还没等说话,眼前便是一黑,鼻端萦绕着的,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   北人常年住在大帐中,为了驱虫早已经习惯衣物熏香,秋骊一开始闻不惯这种味道,时间长了竟然也能从中品到一点让人心安的感觉。   秋骊动了动,却并没有挣扎,这个胸膛过于结实过于温暖,又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反正也没有危险,为啥不多赖一会儿?   紧握弯刀的男子浑身紧绷,他蹙着眉心中疑惑不解。身经百战的君屹感知能力不差,周围氛围告知他这附近并没有危险,而且他这次和秋骊外出,也带了十多个人,即使是遇到了敌袭,也不该这般安静。   车外驾车的沃德此时正在左顾右盼,地面上铺的东西他从没见过,如果不是正在给汗王驾车,恐怕现在的他已经趴在地上查看那是什么东西了。   弯刀挑开车帘,君屹从缝隙中看到了沃德摇头晃脑的身影,也看到了马车两侧快速飞驰而过的树木。   马车依旧还在行驶着,而且速度很快。   君屹一愣,大动作掀开车帘,朝后头看了一眼。骑马跟随着的护卫们明显也对地面上铺就的灰色物体很是好奇,但他们骑的是马,对这路况的感受没有坐在马车上那么明显。   他又朝着前头看了看,前方的建筑物很是显眼,模样很像农庄,凉城也有这样的农庄,但规模却没有这里的这般浩大。   也才不过一个半月吧,想不到竟然就已经有这般规模了。   君屹看着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轮廓的庄园,心中还是不免对晋国的匠人起了爱才之心。   北国人既缺擅长耕种的农人,也缺精于手工制作的匠人,但君屹也知道,北国的地理条件就适合牧养牲畜,所谓因地制宜,底下人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北国的土地贫瘠又少降雨,农耕发展不起来,倒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是来你的农庄。”君屹才想问问这地表铺的东西是什么,为何那么平坦的时候,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   虽已大婚,但彼此之间依旧还未踏出那一步的两人感情虽也日益加深,但更多的肢体接触却并不十分多。   成年许久,却因全身心都在民事上,君屹并不曾将心思放到儿女私情上,若他是个儿女情长之人,那么当初他就不会选择与晋国联姻,为求边境平和,与大晋互通往来而决定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婚。   只是心系国事,却不一定意味着他有一颗石头心,两个人有了正式名份,相处起来反而轻松自在,气氛平和。   因为知晓这个人便是今后的枕边人,心态放平后,朝夕相处间对彼此更为了解,有来有往的感情自然跟着日益加深。   君屹松了开了手,但秋骊却依旧没有动。   随着胸口起伏的小脑袋依旧还贴在他的前胸上,呼吸均匀而平缓。   君屹微挑左眉,有些不可置信的将手搭在秋骊的肩上,轻轻将人从自己的前胸撕下来。   紧闭双眼的女孩儿神态平和,俨然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轻叹口气的君屹只得调整了一下女孩儿的姿势,手扶在女孩儿的后背,让她继续靠在自己的怀里睡。   也不过才十几息的功夫,竟然就熟睡了过去,可见其实看似精神奕奕,实则早已经十分疲倦。   沃德得到了自家主子的指令,手拉缰绳,让马车速度减慢。后头跟随的护卫虽然不清楚为啥突然减速,依旧还是训练有素的和马车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已经将马车的速度控制在最慢程度了的沃德一辈子都只会让马儿跑得更快,现在被数次要求降低速度,他几乎已经快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挠秃了。   好在秋骊的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这才拯救了沃德原本就不多了的头发。   睡得时间虽然不长,但秋骊却觉得自己睡得很舒服,酸胀的眼和不甚清明的脑子都得到了休息,她揉了揉眼睛,掩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四周环境。   “我睡着了?”秋骊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压痕,又看了看君屹身前的银扣,一下子就猜到了刚刚自己是枕着啥睡的觉。   不过秋骊也没觉得有啥,毕竟这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啥都没干的倚着睡一觉怎么了?   君屹则是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自己的右腿,他的这条腿从脚趾到大腿根儿现在都已经几乎没有直觉了,动一动便是令人抓狂的酥麻痒痛,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嗯,得注意休息。”正在和那股麻劲儿作斗争的君屹简易的做了回答,如果可以,其实他更想一句不发,直接跳下马车狂奔一百米,好缓解一下这种比疼痛更难忍受的酥麻感。   似乎是长生天也听到了他的想法一般,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君屹伸手扯开了车帘,直接跳下了马车。那头刚将马车停好,准备弯腰去拿小凳子的沃德见男主子已经下来了,默不作声的将小凳子放到另一侧,静静的等着男主子将女主子从马车上扶下来。   结果就见自家汗王竟然没动,反而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顺着汗王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房屋竟然也是灰色的,虽然一部分正在上桐油漆,掩盖住了灰色,但半遮半掩的更是让人确定,这房子的建造竟然也有用到这地上铺就的物体。   秋骊没人扶自己也能下车,她踩着小板凳走下来,脚落到实处,感受着和黄泥土地不一样的坚硬触感,眉头上扬,很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庄园大门口的门房不认识君屹和沃德,但是却认识那马车。   他一瞧见马车上的标记,就知道这是主子来了,连忙招呼自己的两个儿子,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这个庄子是进度最快的一个,名字取作涵园。六个庄园的名字都是秋骊自己想的,她不擅长取名,于是便随意的找了本书,闭眼一翻,翻到哪页,就看那页的第一个字。   连翻六次,便将六个庄园的名字都给确定了。   青梅当时还说她过于草率,这个的喜事儿合该细细的思索,取个吉利的名儿才好。   但几息间就能决定好的事儿,秋骊并不觉得她需要浪费时间去想这种根本就不重要的事儿。   门房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小跑着奔了过来,他们见过秋骊几回,自然是认得她,而能站在她身侧高大的男子,不必说他的身份,不是傻的稍微一寻思就能猜出他的身份,顿时便战战兢兢了起来。   自家主子是个好脾气的,底下人心里都有数,但是这个北国的汗王是否也能宽容底下人,这他们可就不敢保证了。   毕竟在大部分晋人眼里,北人都是长相粗犷脾气暴虐的。   虽然这种想法是有些偏见存在的,但其实游牧民族大多的确如此,生性残暴嗜杀喜恶,这和他们所处的恶劣环境有关,也有极度崇尚武力,喜欢走到哪抢到哪的风俗习惯有关。   不过秋骊觉得,这与民风有关,但也与受教育的程度以及生活环境有关。   毕竟她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少数民族,生活在自治区,从语言到一些风俗的确是有自己的特点,但更多却是已经和大众近乎完全融合了的生活方式。   如果牧民们能够温饱无忧,那么他们自然不会还愿意居无定所,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够做到富强。   三个门房跪的整整齐齐,倒是把近在咫尺的沃德给吓了一跳。无论是大晋还是北国,男子几乎都是很少行跪拜大礼的,乍一下三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他还有些不太怎么反应得过来。   好在君屹此时对面前的庄园更感兴趣,他抬了抬手让三人起身,自己则是去拉秋骊的手,准备让自己的这个把自豪挂在脸上的小可敦好好的给他显摆显摆这庄园的好。   果然,秋骊被他抓着手也不闪躲,反而是兴致勃勃的和他说着这庄子里头有哪里是她亲自跟进设计的。   君屹在侧便认认真真的听着,两人绕着庄园的最里侧走了半圈秋骊就有些走不动了,于是便进了主房,坐到榻上歇脚。   这时,室内伺候的两个小侍女便端着四五盘点心外加一壶茶送到了小桌子上。   秋骊一闻到那熟悉的香味儿,就坐直了身。拎起茶壶倒了两碗,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递到君屹身前。   浅褐色的奶茶上头漂着几朵黄油油花,内里飘浮着的指甲盖大小奶白色的奶豆腐块在热茶的浸泡下,融化了。   “尝尝看,味道和你常喝的茶汤味道不太一样,但是也很好喝。”   相对于甜奶茶,秋骊更喜欢蒙古咸奶茶,里头的青砖茶可是她废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的,相对于什么铁观音大红袍,青砖茶可以说是低价得多,制造方法和过程也没有一般的茶叶那样细致,粗枝大叶的青砖茶产量很高,弄成一块板砖模样的青砖茶不仅耐喝,而且还很耐储藏。   流传了很多年的蒙古奶茶是游牧民族经过了时间考验后,智慧和生活经验的结晶,所以秋骊很有信心它会受到北国人民的喜爱。   果然,君屹对这种用碗来喝的茶汤很感兴趣,他轻啜了一口,觉得不太过瘾,于是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碗茶尽数饮尽后,额上竟然出了一层细汗。   “好喝!”君屹原本就是个北国汉子,骨子里的粗犷虽不明显,但他的生活习惯依旧是要比晋国男儿随意很多,比起小口轻啜,更喜欢大口喝茶。   而且这茶汤口感微咸,又香又浓。一碗喝下肚里,竟然有了些许的饱腹感,这更是让君屹对这茶汤很是满意。   秋骊不像他那样不怕烫,她小口小口的喝着,其实是觉得这奶茶里还是有些缺了点东西的。   里头要是能加一把炒米,肯定能更香。   但晋国人不种糜子,在北国糜子更是像杂草一般在草原上疯长。   秋骊叹了口气,种地也应该因地制宜,糜子能够在恶劣的条件下依旧能够和其他野草争夺地盘,可见草原上的土地还是很适合种植糜子的,她想大力发展产量高的玉米红薯以及土豆,但是历经过沧桑,依旧能够成为游牧民族主食之一的炒米,也不该被放弃。   “再尝尝这个…”蒙古果子炸得酥软香甜,里头特意添加的牛油使得这种实际上有些重口味的点心一般人享受不了。   但这个味儿,秋骊却不担心打小就吃牛羊肉长大的君屹吃不惯,因为和北人常吃的烤羊肉、烤牛肉相比,味道实际上已经算是轻的了。   他们两个出来得匆忙,根本就没来得及吃东西,这会儿坐在一起吃着新鲜的吃食,秋骊吃得不算太多,君屹却是几乎将点心和茶都给清场了。   吃饱了肚子,秋骊便直接带着君屹去了被庄园围了起来的盐场。   这盐场所能够带来的利益,到目前来说,肯定是要比她种植要来得快,也来得多。   但古代人靠天吃饭,万一遇上了灾荒,堆成了山的金银也比不得真真切切的粮食管用。   索性秋骊不缺人手,自然是要两手抓。钱她要赚,地也得种,不把经济发展出来,等以后她推出新产品,能指着谁来买?   纵使贵族们不缺钱,但若只是单纯想赚钱,秋骊的身家也不低,安安稳稳的做个后宅妇人,她的嫁妆也足够让她过一辈子了。   秋骊想的,是让北人也能富起来,北国也能发展起来。虽然她现在对北国的归属感还不算很高,但瞧着和故乡相似的地理风貌,秋骊还是希望它能越来越好的。   湖盐盐场的存在,到现在而言依旧还在保密中,君屹未曾细致的探查过秋骊的庄子,自然也就不清楚看似平常的田庄后头竟然还别有洞天。   君屹自小长在草原,自然也不会知道如何晒盐。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巨大利益的事儿,一般都会被严防外泄,而且北国地处内陆并不临海,北人中甚至有七成以上的人都不知道这草原以外还有大海这样的存在。   走过重重叠叠的走廊和狭道,两人弯弯绕绕的终于来到了盐场。   此时一处晒盐的平坑中,已经可以看到半干的地上有褐白色的晶体析出了。   这样盐粒自然是杂质过多的,但经过一次过滤后,颜色就会白皙很多。   其实即使是过滤后的盐,依旧还是有杂质存在的,秋骊有想过用竹子来制竹盐,但北国不适合中竹子,竹子生长的地方距离凉城更是数万里之远,竹盐之法明显是不合理的。   好在这湖盐虽然依旧比不得现代的盐那样洁白似雪,但却是要比从晋国大批量购买的粗盐好很多了。   秋骊不清楚北人没每年都会用多少牛羊来换盐,但想也知晓盐这种必需品,对每家每户而言,都必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本文大概是个小短文,大概二十万字左右,过段时间有事要忙,所以这篇文会想要在半个月内完结,这半个月里大概更的会勤,不喜欢追更的小天使可以考虑考虑这篇呀,谢谢支持啦。 第22章   “这是…盐?”君屹虽然身居高位,却也不是不识五谷俗事的人,自然也就认出了不远处四四方方的池子里头的白色晶体是什么。但他虽识得是盐,却并不意味着,他知晓盐从何来。   秋骊点点头走到他身边,看着晒盐池两侧架起的大锅,里头的湖水正在被煮开。   相比于靠着风来使湖水晒干,以析出盐晶,用锅子来煮无疑是更迅速。但锅子再大,能得到的盐晶,也比不得一个大池子来得多。   草原上没遮没拦,风里长期夹杂着沙子,风力比起海风来却并不逊色,反正都要经过一道过滤的步骤,那点沙子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原来盐是这样来的。”池子里还有很多的湖水,晒盐的过程简单到一目了然,说实话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君屹走近了些,这些晒盐的池子周遭都被严丝合缝的木栏杆围了起来,但是却并不高,似乎也只是起到了一个警示的作用。   秋骊蹲下身,用手捻起一小撮盐晶,沙砾感很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潮湿的触感。   “是啊,水干了,里头就是盐了。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水都能晒出盐来,得是咸水湖才行呢。”   因为要将这个咸水湖围建在庄子里,底下的工匠们可是废了不小力气,这也就使得这个庄子的占地面积几乎是其他庄园的三四倍之多。   其实多出来的部分,都是这个咸水湖的面积。   这段时间底下人也有四处探查,北国地广人稀,未有人烟的不毛之地不在少数,而咸水湖的形成条件比较苛刻,所以想再寻到咸水湖的痕迹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咸水湖?原来是这样。”北国人将这种无法饮用,但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湖水统称为月亮湖,因为它在夜里会变得格外清澈,通常都可以将天上的月亮的身影全都映射在湖水里。   “你带我来看这个,是有什么打算?”君屹自然不会觉得对方就只是单纯的想显摆给他看,既然这个小晒盐场都已经初具规模,那么必然是有所谋划的。   君屹了解秋骊,明白她并非是晋国常见的那种闺阁女子,虽不知为何她一长于深宫的柔弱女子为何会心怀大志,但从日常相处与只言片语中,君屹知晓对方并不甘于只做个内宅妇人,一辈子被困其中。   她心地善良体恤下人,脾气温和却有极有底线和分寸。君屹有时都不免会有些感慨,觉得她深明大义又有副玲珑心肠,竟然可以将威严与仁慈间的平衡拿捏得恰到好处。   秋骊就等着君屹问她这句话,她拉拉君屹的袖子,拽着对方和自己一起坐到侍从们搬来的椅子上,然后又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个小折子出来。   花了两天功夫列出来的策划书,秋骊这个半吊子花了自己看过的所有霸道总裁与小秘书的言情小说里关于策划书的描写,照猫画虎的弄出了个类似于详细般计划表的策划书,工工整整的攥抄了一遍,这才有信心拿出来给人看。   君屹接过她递过来的小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精通北国、晋国、匈奴三国语言的君屹对这小折子上的文字阅读起来并不费劲儿,而他会蹙起眉来,完全则是因为这上头的内容。   说实话,秋骊对自己的未来规划,一直都是有目标的,她想建立一个国中国,就如同现代的梵蒂冈那般,国土面积可能不会大,但是内里的百姓却可以过得富足。   国土面积大,百姓数量多,也就意味着政事多,秋骊有自知自明,她处理不了多少大事,对治国也没有多少经验。   但治理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邦,她却是有信心的。而她的这个小邦如果想要建立,那么就绝对少不了北国君王的支持。   当然,对于任何一个君王而言,任何一处国土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所以这个国中国的计划,是不可以宣之于口的存在,它可以实存而名亡,以个人私产中的这六个庄园为基,逐渐扩建出一个合适的规模,她的国中国可能是面积最小的国,但也必然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富足、最安逸和平的桃源村。   “三七分?”策划书中已然列出了合作方针以及分成比例,她这里出货,渠道和后续就交给了人手更充足的君屹。   她已经腾不开人手去贩卖了,而在北国贩盐却又不像是晋国那么简单,北人住得松散,即使是凉城,也并非到处都是商铺,若想大批量的贩盐几乎是不可能的,得需人手前往部落,进行多次贩卖。   费时,又很费力,着实没有必要。   更何况秋骊的手下,多是晋人,到了草原上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更别提能够赚到钱了。   这个三七分,大头自然是秋骊这头,盐铁都是暴利,铁这一头,北国控制严格,她就不想了,但盐这上头,她却是占据上风的,虽然说带人来这一趟,基本上秘密就保不住了,但以她对君屹的了解,知道他是个遵守信用的人,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留有后手…   好在君屹没有让秋骊失望,他只是沉思了片刻,就同意了和秋骊合作。   其实就算是不分给他利润,他也会出一份力的,毕竟每年从晋国大批买来盐粉所耗费的费用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且因为运输成本过高,到来北国的盐,比在晋国本地几乎是高出几倍不止。   策划书上有写盐的出售价,价格相较晋盐低廉很多。这事儿即使是不分他钱,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君屹并不会觉得秋骊是他的妻子,她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东西,毕竟若非是秋骊远嫁到北国,他也并不知晓湖水竟然也可晒出盐来。   “真哒?那太好了,这段时间盐场已经弄出一批货来了,留一成给我,剩下的一会儿就派人拉走去试试看能不能一次就寻到渠道。”   断断续续近一个月的成果是近一万斤重的湖盐,这个效率看似有些低了,但盐场初建,能得到这个量也已经是日夜兼程的效果了。   一万斤的湖盐,她留下的一千斤里有一半是留作自用,剩下的一半则是会放到凉城商业区的铺子上卖。。   秋骊的陪嫁里,除了这片地,还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铺子,这些铺子有的是还有人在打理,但是生意半死不活,有的则是干脆就一家空店。   前些时候她腾不开手来打理这些店铺,但今天和君屹的合作有了决策以后,她就精力去折腾铺子的事儿了。   对于君屹能不能寻到渠道将盐卖出去,秋骊可是丝毫不担心。一来这盐是必需品,她定的价格又便宜,二来原本这由晋到北的晋盐就是通过官方之手流往民间的,君屹手里自然并不会缺少渠道。   庄园里除了这个盐场,目前为止便没了其他特别之处,秋骊特意换来的高产作物暂时还露不得面,但光有湖盐这单生意,却也足够她前期随意折腾了。   其实君屹被拉着出来的时候,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有这般惊喜的,他心系民生,很是明白盐对于寻常百姓的重要之处,历年来晋盐至北国,大多价格多有波动,或增或长都会在民间兴起波澜,若北国自己便可产盐贩盐,那么牧民们的牛羊便可多留几头过冬了。   一时间忙碌多日,却并无多少结果,徒留无力和疲倦的君屹心情轻松了几分,他走到秋骊面前,双手合拢,深深地行了一礼。   秋骊倒是被他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北国人虽民风彪悍,但实际上女子的地位依旧比不得男子,更何况君屹还是这北国的汗王,是这片土地最尊贵的人。   一心想在人家的领土上另建一个“发达国家”的秋骊此时有点心虚,这男人恐怕是因为湖盐的出现有利于民生,这才向她行礼感谢的吧?   真心觉得对方会是个好君王的秋骊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对他展颜笑了笑。   虽然的确有点私心,但秋骊也是一心期盼这片土地上的民众们都能过上好日子的。   她有好主意,也有好想法,但更重要的是能够实施下去。秋骊心中有数,若君屹不支持她,那么她将在这北国寸步难行。好在她的想法,她的计划都是能为百姓谋福利的,但凡涉及到民生,君屹必然会站在她身侧。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知晓湖盐的来源,到那时这里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凡是人多的地方,必然就少不了争斗。北国的贵族数量不多,行事却很霸道,听闻巴氏与兆氏两个大贵族,在北国经营多年,先帝时甚至左右朝政,君屹上位后没少修理他们的枝桠,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恐怕他们暗藏的势力并未减弱太多。   盐,在草原上的价值几乎等同于白银,所谓财帛动人心,无论是谁,都很难不动歪心思,尤其是在他们权势逐渐衰败下来,财政入不敷出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05 23:37:16~2021-10-07 23:4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云飘飘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秋骊的担心,绝不是无的放矢,君屹果然十分在意盐场的存在。   像这片咸水湖的存在,事实上秋骊觉得,想再寻到面积差不多的已经不容易了,这也是巧合,遇到了识得它的人,否则那片湖就在那里少说也有上百年里,不依旧还是没有人注意到它,还觉得是无法饮用的湖水,是天赐,却也是没什么价值的地方。   有人帮忙专门去跑销售,这销量就用不着担心了,尤其是在草原上,盐本来也算是稀缺的东西,不缺销路。   后续问题基本已经解决的秋骊在三天后,就收到了盐场的第一批收益。   由于第一批湖盐产量不大,所以获利也不算太多,尤其是她还特意降了价格,收益就显得更少了。   不过这毕竟只是第一批货,等以后产量多了,赚得自然也多,秋骊也并不指着那个盐场养活自己的那两千来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意外发现,用来多赚一笔银子的渠道罢了。   此时的秋骊则是正窝在被窝里和青梅咬耳朵,她等了一个来月了,终于成了事儿。   原本秋骊都没想到,那个属官竟然那般谨慎,连陈嬷嬷这个故友都防的那么严,不过好在陈嬷嬷对属官很是了解,蛇打七寸的威胁到了对方死穴。   也是属官的儿子不争气,竟然和陈嬷嬷的儿子混到了一起,前些日子陈嬷嬷的儿子欠了一笔债,陈嬷嬷几乎是砸锅卖铁把自己的那点体己首饰都寄了回去。   凉城铺子少,当铺数量也少,东西根本卖不上什么价,也好在陈嬷嬷的首饰大多都是金银,玉质的很少,远远的寄回去也不怕损坏。   先是没了养老本,后更是连最后的一点值钱首饰也寻不到了,陈嬷嬷早早的就打上了秋骊嫁妆的主意。   她也不敢动太多心思,只想着出嫁公主的那么多嫁妆,虽然没有不值钱的,但公主又哪能个个都记得,她随意拿一两个出去卖,她的棺材本不仅能回来,儿子还能起个好房子,再娶个媳妇,来年她没准还能抱上大孙子。   可想归想,馋归馋,陈嬷嬷也不是个完全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她如何想不到要想从公主的嫁妆私库里拿东西,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属官张氏。   陈嬷嬷和张氏年轻时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宫人,只不过陈嬷嬷不比张氏为人谨慎有眼色,自然也就没有人家在娘娘面前得脸。   但陈嬷嬷却是不承认自己比对方差的,尤其是当年两人都嫁了人,一个当年就怀上,第二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而另一个则是连生了四个女儿,第五胎才得了个病怏怏的儿子。   陈嬷嬷向来以此为傲,但偏生人又怂,只在心里偷偷嘲笑过张氏,觉得是她自己福薄,才生了个半死不活的儿子。   有了这么个药罐子,张氏再在娘娘面前得脸又如何?还不是提心吊胆的整日里担心,就怕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命根子有了损伤,哪像她,生了三个儿子,个个皮实。   不过虽然两个人命不同,生的孩子却都是那样的不争气。三个儿子里,她最喜欢的老儿子偏偏和那病秧子交好,两个人臭味相投,好的不学,偏生就爱往那赌桌上趴。   说来也怪,那病秧子上了赌桌,却是精神奕奕,完全没了往日里走三步喘两步病怏怏的模样,也是因为这个,张氏明知赌徒多是没有好下场,竟也并未多加阻拦劝导。   陈嬷嬷原本在一个月前接到自家老儿子的的来信,她是很难受的,毕竟她的积蓄是真的被清空了,原想着那个自家老儿子欠了赌债,那个和自家老儿子形影不离的病秧子定然也欠了不少不少钱,可等她旁敲侧击后才发现,张氏的那个病秧子儿子因为倒春寒,竟然感染了风寒,没能爬起来去赌,欠了债的,就只有她家老儿子一个。   愤愤不平了许久,就在前几日她接到老儿子的第二封要钱的家信,或许是知晓她内心里一直在和张氏别劲儿,信上还刻意写了张氏的儿子所欠的赌债,几乎是他的十倍之多。   老儿子欠了近一百两,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受得心肝脾肺都跟着一起抽抽了,那一百两的十倍是多少?   一千两啊!一辈子,她攒了一辈子的钱,也不过才四五百两,这么大笔钱,想都不用想,张氏也定然是拿不出来的。   尤其是那赌坊里头的人,凶神恶煞不说,利还贼高,这寄信的时候是一千两,信到,恐怕就已经翻倍到两千两了。   那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陈嬷嬷原本该是幸灾乐祸一阵的,但她此刻的状况却并不比张氏好到哪里去。   毕竟张氏是拿不出千两银子,而她则是同样拿不出一百两银子。   两个年轻时关系算不上好,此时却有些同病相怜的中年妇人可谓是因此愁昏了头。   这时的陈嬷嬷在花朝潜移默化的暗示下,其实已经对秋骊的嫁妆起了心思,不过她一直没法说服张氏,因为张氏她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直到…   再次寄来的家书里,混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小盒子里,则是有着一根被盐腌成了腊肉的人手手指。   晋国离北国路途遥远,如果不加处理,这根手指必然腐烂无疑,但经过盐的处理后,这根手指虽表面皮肤略有些发皱,但上头一个明显的小痣却依旧还很清晰。   至少,这根手指主人的母亲,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亲生儿子的左拇指。   那颗小痣,是她儿子的胎痣,是一生下来就有的。   向来稳重深沉的妇人发出一声惨叫后,直直的便倒了下去,吓坏了当时在场的一众婆子和丫头。   众人面面相觑间,妇人却是低垂着眉眼沉默的将手里的盒子捏在手里,蓦然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明明已经几番周折变卖了许多首饰,寄去近千两回了家乡,却不想那赌坊中人,却变本加厉,利滚利不过数月功夫,竟然便从一千两涨到了五千两。   或许是想震慑她,还将亲子手指远寄而来。   这种威胁明显十分有用,张氏再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她立即答应了陈氏,决议寻个万全之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私库里不起眼的宝物偷取一两件尽快还清儿子的赌债,否则今日收到的是手指,他日可能就是自家儿子的性命了。   这些内情,秋骊可全不知晓。因为在她看来,无论如何,起了坏心,就该付出代价。   她不曾采用邪法诬陷这两个人,但如果这两人起了邪念,要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那么该付的代价自然逃脱不掉。   撒网撒了一个多月,秋骊也算是有耐心的人了。如果她是个能狠的下心的,又哪里需要费这样大的力气,她有金手指傍身,想要不着痕迹的除掉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一直没有对属官采取实质性的行动,也无非就是因为属官虽然不是她信任的人,但也的确是还未曾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   不过对于陈嬷嬷,她就狠的下心了,这个老婆子一向倚老卖老是真的惹人讨厌,若非她还有用,秋骊前些日子又忙她腾不出手来,杀人她还不敢,但是让白三白四几个悄摸摸弄断陈嬷嬷的腿,让她没法下地来装腔作势,却是容易得很。   好在那陈嬷嬷似乎也知道她不像从前那样性子弱了,倒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还想要骑在她头上来作威作福,反而很少会到她面前来晃悠了。   “让底下人行动起来,抓了人也不必带到我跟前了,另起道书信送去京都,就说张属官盗取父皇特意赐予我的那顶宝冠,现已按照规矩将人处理了。”   青梅愣了下,这盗取普通财物,和盗取御赐之物的性质差距可不小,前者不过是几板子的事儿,而后者却相当于是欺君之罪,若真计较起来,却是要一家子命的大罪。   秋骊挑了挑眉,道。“消了两人内宫官职,将陈嬷嬷和张属官关个几日,然后再直接赶出王宫即可。”   如果给这两人安的罪名是盗窃,就听着不够严重,她把人赶出去以后,说不准会有人说她过于苛刻,但若是一听就知道是死罪的大罪的话,便又会觉得她很宽容。   秋骊算不上什么政客,但能有好名声,谁又会不想呢?   心腹大患算是要解决了,秋骊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就想着明天便去自己的私库看看,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嫁妆很多,但是却也一直未曾去私库看过。   出嫁前晒妆的时候,那满地的金银珠宝在阳光下的光辉,几乎都能闪瞎人的眼睛,秋骊没在前往北国的路上逃走,有八成的原因都是舍不得这些东西。   要说抓两个中年妇人能有多费时间呢?   自然是费不了多少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两个人便被抓了起来。   因为白一白二一直在暗处盯着,所以抓到两人的时候刚好也算是人赃并获。   其实张属官拿的东西,在秋骊嫁妆的各种宝物里,的确是最不起眼的。如果不是有人在刻意盯着她的话,没准还真不会有人注意到。   只可惜,她既做了不该为的事儿,那自然也该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两个人被关了整整三天以后,才被护卫们丢出了王府,至于两人离府以后,要怎么过活,那就只有她们两个去愁了。   秋骊并非圣人,她自觉没有要两人性命,而是将人赶出了王宫,还消去了她们陪嫁的身份,若两人另有渠道,说不能还能返回故乡。   不过这两人都曾经是一国皇后的近身宫女,虽后来离宫嫁了人,也并未有过太难的辛苦日子。   现如今被净身赶了出来,即使是有能力返回故里,就凭这两人教出来的败家孩子那没什么本事,偏还挥金如土的德行,就晓得以后她们的苦日子恐怕是少不了的。   除了两个碍眼的人以后,秋骊趁机将整个王宫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不过君屹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她却并未有涉足。毕竟她的身份其实算是比较敏感的,晋国和北国从前可是征战不断,也就是君屹上位后以迂回手段签订了盟约,停了战乱后,两国边境处的百姓才得以修养生息。   一想这个,秋骊就时常会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这种和平的氛围,能维持多久。   她虽然对晋国皇室没什么感情,但晋国的百姓…   秋骊还是希望两国能够和平共处的,虽然这个想法明显不是太现实,现任晋国的君王像极了她印象中的唐太宗和唐玄宗的结合版,但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自然是雄才大略威严无比的存在,可他现在年纪已然不小了,早已不比年轻时果断。   朝中太子和大皇子二皇子明争暗斗,三人的追随者也跟着闹得乌烟瘴气。晋帝看在眼里,却因为要平衡势力,没有想要稳定局势,反而时不时的还会往里添一把火。   再这么下去,秋骊觉得晋国恐怕早晚会真的乱起来,晋国一乱,这个高高在上的中原富庶之国,必然会成为周遭小国眼中的肥羊肉,垂涎欲滴的想去啃一口。   操心太多,也没有用,秋骊的忧愁和担心往往维持不了三分钟,她就会被脚底下的那个,咬坏了她鞋子,伸着长舌头舔她脚趾头的傻狗给转移了注意力。   都说人尽其力,物尽其用。星际农场美少女给她的那三只狗狗里,边牧去牧羊了,柯基去放牛了,就剩下一只作天作地,破坏力拉满,偏生还找不到合适的活给它做的二哈在王宫里留下来,给秋骊做了宠物。   边牧和柯基虽然也长得和当代的狼犬不太一样,但它们的长相,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是狗,而时不时便会狼嚎几声,长得又像狼的二哈,却差点被众人当做狼崽子。   君屹小时候也曾养过几只大狗,他是个爱狗的人,那几条狗,几乎都是他亲手喂养长大的,只是狗的寿命终究比人类的短得多,现如今君屹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不能像小时那般亲力亲为的养狗。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喜欢狗了,有着帅气外形的二哈狗子,可谓是深得他心,如果不是他的宠溺和纵容,秋骊恐怕早就把这到处搞破坏的二哈绑起来揍几顿了。   作者有话说:   舍不得花三百块钱找人帮忙搬东西,老妈和我自己搬,结果她扭伤了腰,拍片子啥的就花了五百开外,真心不懂她为啥这样能折腾,说她她还不乐意。   很抱歉今天就更这点了,昨晚上准备通宵,结果老妈说第二天早上要早起和她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我就没敢熬,一大清早六点钟就起来了,和老妈跑了四个菜市场,其实也就是一毛钱的差别,老妈就非要找最便宜的,买了两百斤白菜、五十斤芥菜樱、五十斤芥菜、三十斤旮瘩白、一捆大葱外加一抱芹菜,老妈伤了腰弯不下去,无奈我只能一个人从上午十一点钟洗菜洗到晚上快七点钟,现在已经彻底累瘫。   歇一晚上,明天一定要多更一点。感谢在2021-10-07 23:44:55~2021-10-11 23:4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星熠熠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秋骊来到北国的第三个月,终于闲得有时间来学骑马了。   春耕农忙已经告一段落了,北人的耕地原本就不多,过了那一阵播种下去的忙季,之后基本上除了离河流较近的地方可以挑水灌溉,大部分的地方就只能是靠老天爷赏饭吃了。   秋骊原来也想过要不要效仿一下穿越大神们都会采取的措施,修建梯田,后来才发现梯田的法子行不通。   北国虽然少耕地,但是却多平原,草原虽然贫瘠,但是地势却没那么高,之所以收成不好,主要原因还是土质和降水量不足的缘故。   土质的改善,不是个难题,只要有堆肥滋润,一两年就能养好,但降水的问题,却是自然环境恶劣的缘故,除非是沧海桑田山海移动,否则没个几千年,恐怕都不会有所改变。   只是虽然降水不足,北地的地下水却还算储藏丰富,打井其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君屹牵着匹纯白色的母马来到了秋骊面前,告诉她说这匹马名叫沐风。   感慨了一下马儿名字好听的秋骊在打量完马儿长相以后,又接着感慨马儿长相也好看。   这马儿毛色纯白,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水润润,偏生性格还好,被秋骊不小心揪疼了鬃毛也没发脾气,只用一双仿佛能够包容一切的大眼睛专注的看向她。   秋骊一颗心软得像水,忙从腰间的小荷包掏出两块提前准备好的饴糖,摊在手心里让白马舔着吃。   湿润温热的触感痒得秋骊咯咯直笑,君屹却是牵着他自己的那匹棕红色的骏马走了过来,长臂一伸,便把秋骊举起放到了棕红色大马的身上,自己也是一个跨步上了马。   秋骊的手上还抓着限制着白马行动的缰绳,被带上马以后,缰绳紧了紧,漂亮的白马无奈只得离高大健壮的棕红马儿近了些。   “咋了?”秋骊被举上马以后还有些懵,不是说带她来学骑马嘛,怎么还是与他同骑。   “沃德刚刚来回禀,说是北边有野马群迁徙去往南方,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数千匹野马迁徙的大场景可不是一般情况能见到了,秋骊以前也在视频上看到过,但那个时候的野马群大多规模不大,由于环境的破坏,野马也已经很难见到了。   秋骊当然是想去看了,野马是食草性动物,脾气虽然也算不上多好,但却不会像肉食类动物会主动攻击人,远远的站在一旁瞧着,是不会有危险的。   君屹早已经习惯了秋骊这样看似温婉端庄,实则八卦又爱凑热闹,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她这样更加真实和鲜活,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要稳重做什么,活泼些才是正常。   缰绳拽紧,马鞭轻扬。在渐渐西斜的夕阳下,棕红色的大马抬蹄奔跑,后头跟着匹极其漂亮的白马,马儿成双成对,马上的人也同样成双成对。   野马迁徙的路径,通常都是没多少人类活动痕迹。它们从远处呼啸而过,所到之处都是尘土飞扬。   秋骊和君屹就在远处看着野马们跑跑停停,它们偶尔会停下来啃几口草,但大多数情况都是朝南方尽情的奔跑。   野马们的长相不如被驯服后依旧培育了好几代的家马好看,但是它们身上却洋溢着十分鲜明的野性和自由的气息,让人不免十分向往。   不过这种自由,对于秋骊而言却吸引力不算太大,毕竟让她这么个喜欢足不出户的宅女,外出去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她着实是做不到。   但虽然做不到,却不耽误她从其中体会到大自然的朝气蓬勃,这些都让她心情愉悦,情绪高涨。   两个人就着夕阳,看着野马群飞驰着从远方驶来,又奔去远方,感慨了一下时间也如同这飞驰而过的马群一般,前路茫茫,不知吉凶。   他们夫妻两个鲜少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一个是真忙,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政务,另一个则就是在瞎忙,庄子建好了以后,庄稼也种了下去,又陪官忙上忙下的盯着,王宫里又只有她一个女眷主子,经过几次裁减,王宫里的人越来越少,庄子上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人尽其力物尽其用一直是秋骊的行事准则,她可从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本该有所收获的劳动力。   但这些事儿布置下去,却都是有人帮忙去做,根本用不着她去亲力亲为,秋骊干脆就给自己安排了行程,今天去铺子明天去羊场,后天去草原上野餐,大后天便去牧民们的大帐里作客,明明每天都是在吃喝玩乐,偏生却表现得比做正经事的君屹还忙得很。   两个人共骑一匹马儿披月而归,秋骊今天又没能学会骑马,但是却一起看了野马迁徙,夕阳余晖下,已经没了野马们的身影徒留下一地足迹,又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回忆,还是独属于两人共同的回忆。   秋骊侧躺在床上,嘴角翘起。再过几天,就是她这具身体十七岁的生辰了,她记忆里的十五岁十六岁生辰,都是在晋王宫过得,十五岁的时候是她一个人过,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当时已经有和亲的旨意下来,所以宫里还特意给她办了个小型的生辰宴。   只是前一个生辰虽然冷清,但好歹是和青梅两个高高兴兴的过完的,而后一个则简直就是心累的大型勾心斗角的交涉场所,若是秋骊真是养在深宫的透明人原主小公主,可能还听不懂那些人言语中的机关,但秋骊是个深度宫斗剧爱好者,她可能不能那么聪明的布局去设计人,但这唇枪舌战夹杂着的各种隐喻和嘲讽暗讥,说实话,并不如编剧们精心设计的台词更有攻击力。   她听着,根本就不能体会到看戏的吃瓜爽感,只感知到了浓浓的烦躁。   而今年她的生辰,总算是她可以当家做主以自己的喜好来筹办了。   今年十七,明年十八,还有一年在她这才算是成年,秋骊也担心过已经二十多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是几个孩子父亲的男人会等不及,但她暗搓搓的观察了许久后才发现,那男人是真正的工作狂,如果她不主动,恐怕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他生孩子了。   心里正在畅想自己该怎么给自己过生辰的时候,突然脚下一凉,紧接着又是一阵濡湿温热,秋骊被惊了一跳,连忙缩脚朝身下看去。   床边一只长相威风凛凛,蓝眼犀利的半大狗子正伸着长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掀开被子,秋骊看到了自己被丢在床下的雪白袜子,顿时明了是咋回事。   她奋起虎扑过去,把个已经有四五十斤的狗子抱上了床,然后便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勒得刚刚还精神奕奕的狗子嘴里溢出奶狗般求饶的噫呜声。   赢了狗子很是开心的秋骊拍拍身上的狗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还没等她下地,青梅就听到了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青梅其实是个爱笑活泼的性子,从前在皇宫里小心翼翼的过活,过得比较压抑,现在她头顶上没啥人压着她,又没了性命威胁,日子过得舒坦,人自然也就开朗许多。   秋骊瞧她满脸的喜气洋洋,一边给自己穿鞋子,一边问她有啥喜事,她这么开心。   青梅满脸都是笑意,从自己腰间扯了张大红色的帕子摊到秋骊面前。   “殿下前些时候不是和底下人说了嘛,有看对眼的小男女到管事那儿记上号,到了婚期当天,您亲自到场给他们主婚。”   秋骊一愣,接着便也是喜上眉梢。   “有几对新人呀?”她只言说她会为新人主婚,言语中也鼓励底下人尽快成婚稳下来,但是却没想过做媒婆给人相看,毕竟婚姻这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保证不了成了婚的夫妻真能恩爱一生,做媒婆的,往往名声不好,便是这个缘由,若是介绍了不好的结婚对象给人家,岂非是做了孽?   更别提以她的身份,若为他人指婚,多少有些强势的意味在里头,并不合适。   “有六对呢,昨儿张管事送上来的单子,说是本月中旬刚好是个黄道吉日,为图吉利,六对新人要一起把这婚事儿给办了。”   无论是晋国人,还是北国人,都有着较为统一的民族特征,那就是好热闹,一对新人成婚是热闹,六对新人一起成婚,那就是热闹加热闹,可不就是个大喜事嘛。   青梅嘴角微拢,抿了抿唇角,谨慎的问。“离本月中旬还有五天,殿下那日可有安排?”   秋骊是有说过要为新人们主婚,但到底她是主子,若她食言,别人也拿她无法,只这般容易失信于人之人,难免会给人不能信任的印象。   好在秋骊也是个爱热闹的,她一听有热闹可凑,哪里还会不想去,当即就激动的表示她一定到场。   青梅笑得合不拢嘴的连连点头,她也才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前十多年一直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宫里,虽离开了故乡,来到这荒凉之地,却让她过上了从前根本不敢想的惬意生活,每天不仅无须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还能时不时的出去逛逛,相比从前,真的是得了很多自在。   两个人就着要带的礼物展开了讨论,最后一直开心到婚事当天。   从没做过婚礼司仪的秋骊前几天光顾着高兴了,去的路上却紧张了起来。   君屹倚在车窗边上看外头的景色,这条路他走过千百遍,但是每每飞驰而过,并不曾有这般心静惬意之时,已至夏初,景色茵绿,枯山也重获生机,倒是别有一种美意。 第25章   道路从平稳到颠簸,又到平稳。   水泥的使用还没有大面积的推广,现在使用的区域,还大多都是在她日常生活经常经过的地方,以及君屹觉得需要加固的要塞城防。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儿要一件一件的做。   毕竟北国和晋国不一样,晋国地大人也多,都城数量多,人口密集。而北国地广人稀,主要以牧民为主,居无定所,现如今依旧还是该以解决温饱问题为主。   更何况在晋国水泥还能用做修建水坝和城墙,而北国却是干旱少雨,河流稀少,要修也是修储水的水库,至于城墙北国向来是骚扰他国的那一方,宽阔的国土边线让北国很难修建城墙,更别提北国土地贫瘠,除了民风彪悍外,基本上没啥优点,国土虽大,却多是荒漠和草原,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资源。   拉车的马儿哒哒哒的小跑着,平坦的地面使马儿奔跑得更加轻松快速。   秋骊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才知道,古人的大婚,大部分都是在黄昏时分进行的,大礼结束后,基本上就都可以睡了,也就是洞房花烛的时间。   当初她到北国大婚的时候,也是中午就到了地方,直等到所谓的吉时,才去行的礼。   不过北国人以天为尊,信奉长生天,所以婚礼期间,只拜天。   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能听到热闹的动静,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酒气肉香鞭炮燃烧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营造出了一个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的气氛。   秋骊忍不住的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眼。   他们来得很巧,刚好是新郎官们骑着高头大马齐刷刷的奔跑在路上去往另一个庄园接新娘的景象。   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夕阳余晖撒下金黄色的光沙,尽数落在那些身着红衣的新郎们的身上,像是也挥洒了自己的祝福一般。   秋骊在现代时,也见过人结婚时的景象,排排被喜花红绸装饰过的车辆气势如虹,但秋骊觉得,这种几十匹马跑出去所带来的原始震撼,更让人心生欢喜祝贺。   “吁…”到了庄园近前,沃德一勒缰绳,让马儿停下。   庄园外的大门上挂着囍字,到处都是喜洋洋的氛围。爱凑热闹的人们,同样爱蹭喜气。   到了外门正门近前,门房忙不迭的走近,行礼后立即小跑回去开了正门,让马车走进。   庄园非常大,入了外门,还有一道内门和里门,外院有田地,住的是擅长农事的管事和农户,内院里有专门做水泥的作坊和盐场,住的是工匠和大小管事,里门占地面积最小,但是布置最贵重华丽,平日里不住人,是专门为主子们留的住房。   秋骊和君屹没有下马车,因为从外院到里院,徒步行走少说也得半个时辰,着实走不起。   再加上古人尊卑有别,这是不可逾越鸿沟。他们一露面,忙碌的人们必然会放下手里的全部事宜,全跪倒叩拜在路边,太耽误时间。   他们作为地位较高的主子,在合适的时间到达,凑个热闹就好,待的时间长了,反而让宾客们不自在,这个婚礼热闹的程度也就很是有限。   婚礼和婚宴的进行,都是在内院。美味佳肴的香味儿也是在那里最为浓郁,到了里院,各种味道都淡了很多。   秋骊没住过这里,但是当初建成的时候,她是有来查看过的,在装潢布置上,庄园上的建筑大多采用的是朴素简约风,只有里院的布置,则是浓浓的大晋中原风,虽占地面积不大,但古风古色的楼阁亭榭皆有设计其中,假山翠湖也不缺,进入后仿若进入到了皇家园林,直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在里院转悠了两圈,便步行往婚宴场地走去。   外院因为有田地的缘故,所以是内院的几十倍大,从外院到内院需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但从里院到内院,却只需一盏茶的时间。   因为庄园里有喜事的缘故,到处都挂满了红,显得很是喜气洋洋。   秋骊挽着君屹的手臂,和他一起漫步在庄园小道上。   此时正是草木丰茂的时候,原本北国就少高大的乔木,这庄园又是修建不久,树木移栽不易存活,所以院子里的,多是一些长势喜人的花草灌木,只角落里栽着些许还没人高的不起眼小树苗。   因着这附近没有天然的湖泊,所以修建庄园的时候,特意探查了地形,寻了地下水层浅的地方做了几个人工湖。   都说缺什么爱什么,秋骊就是这样,她前世生活在缺水的地方,所以天然就对江湖河海很感兴趣,后来到北国,北国同样干旱少雨,但作为国都的凉城的气候环境,却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地界,自然不会像其他地方那般环境恶劣,秋骊反而在这里,看到了不少天然湖泊。   两人在前头走,后头跟了一大帮子人远远的坠着,看似他们是在赏景儿,实际上却也成了园子里不敢抬头直视的下人们眼中的奇景。   越是走近,内院里的热闹就越是明显。摆桌弄碗,来回走动奴仆们行色匆匆。   其实虽说喜事儿难得,庄园里热闹热闹是应该的,但却也不至于这么大动作,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秋骊和君屹的亲自到场,庄园里的管事像讨个巧,哄得主人家高兴,这才张灯结彩好不用心的去置办。   远远走来,还未到近前,内院的奴仆们便均纷纷停了手下活计,走到内院前门前,各自按照划分的小队站在一起,井然有序的垂首等候主子的来到。   秋骊其实并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但今天高兴,也不觉得紧张,还乐呵呵的和众人打招呼,让他们吃好喝好。   因着身份和阶级的不同,秋骊和君屹一进到院子里,就被管事请到了专门为主人家留的雅间里,坐在上首,等候新郎接回新娘,待吃了喜宴沾沾喜气。   秋骊和君屹是成过亲的,但当时他们未见过面,纯粹的两个陌生人有了婚姻关系,其实内心里迷惘是打过喜悦的,而且当时君屹忙于国事,秋骊又远道而来身累心也累,根本就没有多少闲心去探知自己的大婚场景到底有多浩大恢宏,她的记忆里,除了头冠和喜服的沉重,就是肚子饿得难受以及对不可预知未来的满心惶恐。   现如今真正意义上的看到了古代人的婚礼,她自然是不可能不心生触动。   她过于炙热的眼神,让君屹有些诧异,思绪回转间,他恍然大悟了,心里默默地有了个主意。   做主婚人其实还真不太难,事先还有人帮忙准备好祝词,秋骊认认真真的背诵之后才发现,原本就没几句话的内容,竟然有一多半还是别人的词。   想着词少更省力,秋骊倒也觉得压在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对这个婚礼的期待越发纯粹。   新人们在喜乐吹吹打打的乐声里从大门外走来,大红花轿一直抬到了内院门外方才停下,院里人也因为新人的回归,重新热闹起来。   秋骊一瞧这模样,心里就叹了口气。果然,无论古今,但凡宴会什么的热闹有了领导在场,保证真热闹不起来,虽然说作为主婚人她和君屹的身份足够尊贵,为庄子上的奴仆们主婚,也算是极为赏脸,但到底不可能真的轻松自在。   底下人不自在,上头人也觉得尴尬。   秋骊只想着等会儿念完祝词,再吃上两杯喜酒,就和君屹撤到里院去,让底下人自己热闹一番,也放松放松,前些日子地里开荒,庄园里几乎所有的人员都出动了,好生忙了一阵,热闹热闹喝些酒水吃些菜肴,便也算是她给员工们的福利了。   “两位殿下,吉时已到!”一个长相粗壮,身着大红花衣的妇人凑到秋骊身侧,垂首低声提醒道。   秋骊点头,瞥了对方一眼,知晓这个妇人便是内院总管事的妻子刘氏,也是此次新人们的媒人婆,虽打扮得俗气了些,但为人却很是爽利。   随着她的提醒,果然内院的大门被打开,身着喜服的新郎们均是背起自己的新娘,跨过门口燃烧着的火盆,在新朋好友们的起哄声中大步走进宴堂。   秋骊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没有跟着激动。但这么多人一起成亲的模样,的确是不太能够常见。   “新人进门,给主人叩首!”嗓门大的喜娘唱和着流程,原本该是叩拜父母和天地,但君屹两人在此,父母竟也得退居二线,毕竟从古人的角度来说,皇权与天地同尊,自是不可懈怠。   秋骊两人坐于高位,就势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然后便又让随从取来他们准备的喜礼。   随从们人手一个托盘,托盘上均是仅有两个锦盒。其中一个锦盒,里头放置的是五两银子作为随礼,另一个锦盒里放置的,则就是新婚夫妻两个人的改籍文书。   陪嫁而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奴籍,仅有几个管事,身上因有芝麻大小的官籍在身,所以是良籍。   而改籍文书,却也并非是放奴契书,而是一种允许用钱自赎其身的契书。有了它,交付一定的赎身费用,就可回归良籍。   赎身的费用大多都在十贯到二十贯钱左右,在庄园里做活的,大多月俸都在一贯五钱到五贯之间,想攒自己的赎身钱其实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主家允许自赎,那一纸契书才是难得的,有了契书,才能有归良的可能,自此自己是良身,所生的子女也会沦为生而为奴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有点喝醉了,明天补齐一章。感谢在2021-10-15 23:56:41~2021-10-31 23:0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乜狱、橙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这份贺礼看似普通,实则是施加了恩典的。   喜娘也看到了托盘里的改契文书,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有所加深,毕竟秋骊的会拿出这样在大晋除非是付了性命立下救主的大功以后才能获得的“宝物”来给新人当贺礼,就说明这个主子是个极为慷慨大气的。   虽说和主子远道而来后,吃穿住行竟比在大晋之时还好上很多,但到底背井离乡,不少恋乡的人,夜里常常会偷摸哭泣回忆家乡,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缺少归宿感。   毕竟所有陪嫁里,除了几个管事外,基本上都是奴籍,奴婢们的一切都是主家的,包括未来的孩儿们和自己的性命,因着自身已然成了一个物件,奴婢们缺乏安全感和一定的责任感。   若能令他们恢复良籍,他们就可以攒钱买地买牛羊,再盖上属于自己的两间茅草房,这才真正算是有了根儿,在这个地界扎了根有了归宿感。   现如今见主子给改契文书给的这般痛快,喜娘自然是忍不住的想自家的侄儿外甥女是不是也能在成亲当天得到改契文书,从而从奴籍改换门庭重新做回良人了呢?   喜娘所不知道的是,秋骊会在此日这般光明正大的拿出改契文书来做贺礼,所打算的,几乎是已然和喜娘所想有所相似和重合了。   晒完贺礼,喜娘再度扬声继续婚礼的进行。在喜娘大声唱喝送入洞房后,新郎官们便各自牵起自己新娘的手,大步朝后厢房走去。   后厢房是最近才竣工不久的房屋,为的就是给这些已经成亲不能再继续住在舍间大通铺的男女们准备的,可以说这也成为了秋骊暗搓搓催婚的手段之一。   其实秋骊也是无奈,毕竟这几千人的人手将会随着她建立国中国的计划施展开而逐渐人力不足,这个计划秋骊从没有想过能够在一两年内建成,毕竟他们才来到异国,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来彻底习惯这里的气候和土质,积蓄存粮、发展建设、制定合适的律法等等,这些都不是能急得来的。   所以秋骊参加这场婚礼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鼓励婚嫁和激励人心,在发觉这一趟没白来,基本效果都起到了以后,完全充做工具人的君屹在暗搓搓的观察了晋人婚礼大致流程后,心里默默的有了别的想法。   因着参加了喜宴,秋骊的心情一直很好的维持了近半个月后,大晋突然传来了消息。   而这个惊天消息,确实让秋骊愣了两秒。   晋帝居然驾崩了…   这个消息不能不说着实是有些太突然了,分明在出嫁前她见过晋帝,才五十岁不到的中年男子体格看上去还很健壮,说话的时候也中气十足,一点不见体虚早死的征兆,但传来的消息却又说是病逝崩的。   秋骊诧异了一瞬后,便立即让青梅告诉王宫内的管事为她准备丧衣,并准备白绫在她的寝殿内外挂白。   毕竟虽然她并不拿那人当父亲,态度却还是得明明白白的做出来,封建时代孝道为天,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皇权的象征,即使是再没触动,秋骊也不会再这种事儿上大意,留给他人诟病的借口。   君屹的消息也很灵敏迅捷,就在秋骊收到消息之初,也有人将这一消息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晋与北国当初通婚之际,便已定下五十年的盟约,各自安好,互通有无。   君屹不是个喜好征战的君王,他深知目前北国更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草原上的儿郎虽大多擅长骑射,但北人不似晋人那么多,折损了,便是一个家庭的破碎,君屹不想也不愿在他在位之时发动战争,使得原本就不足的国民数量折损。   但他是这般想的,却不知晓即将上位的晋帝是否也这样想。   君屹心里担忧了一瞬,后又觉得初初登基的新帝应该不会想要发起战争的,攘外必先安内,新上位的皇帝屁股底下的座子都还没能坐稳呢,但凡是个明白人,这个时候都不该是来打他北国的主意,而是先将自己不老实的那些兄弟们压下去才是,毕竟他可是听说,已逝的晋帝子嗣丰茂,光已经成年了的儿子就有七个,而且他老人家去的突然,似乎死前未曾留下遗诏。   晋国原本是有太子的,按理来说他登基为帝是名正言顺,但偏偏就在两月前,太子触怒了晋帝,不仅被褫夺了太子居住在东宫的权利,还在朝堂上训斥他不孝不悌,心思诡谲暗藏不轨…   这些话一出,别说是一国太子了,即使只是个普通皇子,那也基本上已然杜绝了其未来称帝的可能性。   短短数月,谁人不知是太子突然遭了皇帝的厌弃,连带着一直紧紧掌握着后宫权柄的皇后也被皇帝斥责禁足。   过后不足三日,太子的母族,皇后的娘家承恩候府一家上百口人,男子全部入了狱,皇帝的岳父承恩侯老爷子本人年岁已经六十多了,入狱第二天便病死狱中,自此太子的   原本着皇帝未逝去的日前,就已经影影绰绰的传来皇帝有意近日废弃太子的消息了,偏生晋帝却就这么正好的旧疾发作,急急的去了,废太子的事儿,自然也就没成。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被幽禁于宫外,母族背上谋逆大罪尽数被流放边塞了的太子,还有没有登基为帝的可能?   君屹对此没什么太大兴趣,苍鹰想要飞翔蓝天,都还得翅膀坚硬,羽翼丰满,现在晋国正处混乱,皇子们夺嫡最是内耗,更何况是只离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遥?   那些个皇子,恐怕此时正一方面磨刀霍霍对准了自己的兄弟们,另一方面则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刀剑也落到自己的身上吧。   事态也的确如同君屹猜想那般,此刻晋国的皇宫宫玮之内,正上演着一场两军对峙的惊险画面。   晋国太子秋偌与二皇子秋泺相互怒目而视,他们身后的支持者彼此间同样剑拔弩张。此间涉及到皇位相争,更是性命攸关之际,双方皆是呈现出了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毕竟,若是不曾走到今日这步,日后没准还能做个闲散王爷,但这一步既已迈出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胜则为皇,自此后登临帝位,鸡犬升天。败则命殇,自身性命不保不说,甚至还会祸及家眷。   成败在此一举,自然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保存力量,两方皆是动用了全部的实力尽力一博。   这一日,富丽堂皇规矩严苛的皇宫注定会成为血雨腥风争斗激烈的战场,满地的鲜血与人的残骸将会是新一任主人上位前祭祀与天地最佳的贡品。   ………   时间再度过去三个月,晋国那里传来消息,说是新帝将要在下个月登基为帝。   在看到新帝的名字之时,秋骊还蛮惊讶的,因为最后上位的,竟既不是太子秋偌也不是二皇子秋泺,而是行事低调,几乎可以说是皇子中存在感很低,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秋泽。   晋国男女大防较严苛,公主和皇子是分开来养的,除了逢年过节之时会聚到一起的家宴国宴,他们几乎只在小时候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碰一碰面,所以无论是太子二皇子还是其余的几个皇子,秋骊对他们的印象都不算深。   此时她远在千里之外,晋国最终谁来做这个皇帝,与她的关系依旧不大。   但心里头虽这般想的,但在外人眼里晋国终究还算是她的娘家,娘家换了“掌舵人”,于情于理她也还是需要递回去消息,并送去回礼方才不失礼数。   时临秋收时节,秋骊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想更多,她的庄子里种了不少已经成熟的作物,庄子上的农人们忙不过来,许多闲暇下来的奴仆均被分配下去帮忙收割和采摘。   春日里种下去的葡萄倒是生了很多藤蔓,但终究头一年进到土里还是有些水土不服,秋骊悄摸摸没少往它们的根部浇灌从星际农场美少女那里得来的营养液,但它们就光是长“个子”不结果,对此秋骊努力过了,但是没效果,她也就放任自然,不再强求了。   反正是葡萄藤,就早晚会有一天长出葡萄来的,现下她不缺水果吃,便也没有对吃葡萄太过急迫。   而更让秋骊高兴的,是庄园里新生的一批批高品质的小牛犊小羊羔,这些采用了非自然手段产出的牛羊有专门用来产肉的肉牛肉羊,也有专门用来产奶的奶牛。   因着数量不多,秋骊便想着暂时先留在自己手里繁殖养一两年,等到时候数量多了,再分给牧民们。   忙忙碌碌,从秋收到冬藏,几乎都没有过闲暇时候。   但庄子上粮食充足,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早早的砌了土炕,冬天来的时候一烧炕,猫在屋里倒也暖呼得很。   没有农忙的冬日,奴仆们大多都会被分配纺织裁缝等工作,因着冬日里吉祥日多,竟又断断续续的有几对新人要成亲。   只是因为天冷,又下了大雪道路不通,秋骊也不愿意出去受冻,人便没出现,倒是礼要比先前的重上了一倍,且算作是她的补偿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31 23:06:13~2021-12-03 23:3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姝寒3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东去春来,北国的冬日虽然异常寒冷又漫长,但相比于春天停不下来的暴虐北风,却是要安静许多。   也好在北国的春和秋,都极为短暂,无声无息间,便让人忽视了。   以前的北国人因着不擅种植,所以一贯的种植方式都是照搬了晋国的,可北国和晋国的地质条件不一样,温度和降水量也有着很大差别,这就导致了过早的播种使得很多种子失去了活性,最终收成惨淡异常。   秋骊原本学的就是农学,她对种植方面的实践经验不足,但是理论知识拉满,再加上从晋国带来了经验丰富的农人,这就使得第一年的收成虽然平平凡凡,但第二年经过了养地措施再进行的耕种就要比第一年的时候轻松许多。   站在地边看着地里冒出的嫩绿细苗,秋骊心里十分充实,所谓民以食为天,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能有够用的人力,当初来到北国时曾想在凉城建座城中城,现在目标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实现当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秋骊对此耐心十足。   反正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进行着,一点点的进步那也是进步。   盐场的生意已然步入佳境,现在除了北国人吃湖盐,多余的还能拉到边境地区赚一点别国子民的钱。   王宫后殿内热闹非常,殿外也是一片喜庆,但大家都并未宣之于口,只是彼此之间对视时都是喜洋洋的。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的秋骊今天终于满了十八岁,古人成熟早,十五六岁结婚的大有人在,原身骨架小,发育有些迟缓,初初嫁到北国来时,便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模样。   一年多过去,可能是草原辽阔,又以牛羊肉奶等为主食,吃得过于高热量,时间一长,她的身板也长开了,成了大人模样。   青梅端着个托盘快步走进房内,步履行动间,肉香随着她的走动溢满室内。   “正是好火候的烤羊腿,殿下您快尝尝味道。”   秋骊这次过生辰对于整个北国来说都是个喜事,一是她趁此机会往下发放了不少适合当地土质的改良版高产粮种,二则是即日起精心培养的高品质牛羊也开始向外贩卖了。   一些经验老道的牧民在见过养在庄园外围的牛羊们,心中清楚那些牛羊的好,但他们也曾问过,里头的人说短时间内不会向外卖,要留着自己繁育一段时间,当时他们还觉得很是可惜,现在终于可以买到那样好的羊羔牛犊,这些牧民们早早的就去庄园外等候,弄得那里活像是过大年一样热闹。   秋骊看着摆满了一整条长桌的美食,又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心里稍有些遗憾,但还是道:“好,我这儿没什么可伺候的了,今儿高兴你们也松快松快,好好聚一聚。”   相处许久,多细枝末节的动作也逃不过青梅的眼,她心里清楚自家公主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好像并不十分在意汗王,但到底是朝夕相处的夫妻,这般重要的时候见不到人,哪里会真心情好。   但汗王巡视军营也是大事耽误不得,青梅只能感慨一句不巧,十分了解自家公主习惯的她弯腰斟了一杯酒放到秋骊身前,便默默退出了,走前还没忘记叫上守在殿内的其余侍女,让她们快去院中一起热闹,自己则是不放心的受在殿外,生怕自家公主有需要没人应。   而被自家小侍女认为会沮丧的秋骊此时却是正高兴着和自己的群友们分享美食,桌上的食物种类丰富,但秋骊也只能是每个群友分一点点尝尝味,毕竟她饭量有数,要是太过明显,会显得有些奇怪。   穿来古代后还算谨慎的秋骊十分清楚古代人有多迷信,她可不想有诡异的传闻流传出去,说她是妖怪之类的。   庄园每日都在扩展,秋骊城中城的筹建也正在进行,秋骊清楚这是一项大工程,短时间内急不得,但只要一直都进行,终有一天会是竣工之日。   秋骊一顿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生辰虽说一整日都极为热闹,但高潮还是晚宴那顿,此时王宫内倒也欢聚在一块,却并不敢过于放肆,只吃些烤肉,一滴酒都没敢沾。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功夫,青梅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推门进入,就见秋骊半撑着头,似乎有些醉了,她连忙提高声音叫来同样没敢大意,一直警惕着的侍女们进来收拾。   聊嗨了,没忍住喝了些的秋骊浑浑噩噩的被青梅扶进了内室。   小憩了大约半个时辰,秋骊将醒未醒时,君屹却顶着夕阳余晖,从西部军营赶回来了。   北国疆土辽阔,虽说多是些沙丘荒漠,但到底也曾是强国之一,周边又有几个并不怎么老实的邻国,本就剽悍擅骑射的北国汉子们组建而成的军队,强悍有之,纪律倒是确实差些。   但这也正常,毕竟在君屹之前,北国的军队更是如同一盘散沙,靠得全身士兵们的肖勇,但若说到谋略,那才真是半个将才帅才都难挑得出来。   而前北汗王虽说是因着曾为质子在中原生活过一阵,读了不少书,但又过于文质,回了民风彪悍的北国后更是格格不入,下达的文书令法对于当时的北国子民们来说,着实是有些剑走偏锋了。   好在君屹是经受了前北汗王的教育,又是土生土长于北国,蹂杂了两方特点,上位后下达的指令大多都是改良过适合北国的。   风尘仆仆,骑了将近一整天的马,君屹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北国王宫。   王宫内热闹极了,一部分宫人正在往墙角屋檐上挂灯笼,微微有些暗的天色下,灯笼里发着不起眼的光亮。   “汗王归宫了…”   人才进宫门,消息就飞快的传了进来,众宫人急忙完成手里的活计,便静等着给汗王问礼。   王宫里的宫人大多都是秋骊从晋国带来的陪嫁,于礼节上较为认真,一开始宫里其他的北国宫人还有些不习惯,但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也学得规矩了起来。   君屹大步进来内院,几个眼尖的宫人就瞧见了护卫们身后牵着的几头金黄色皮毛的小兽,心里头很是好奇,但又顾及着宫规没敢凑近了瞧,倒是有那懂的北国宫人说了句那是黄金骆驼,众人这才恍然,原来牵着的是小骆驼,难怪身高马大的护卫们都遮不住,骆驼那东西长成了个可高着呢。   “嗐!你们不知道,骆驼这东西呀合群,要是只弄来了一两只,怕是还养不住,但你瞧,这起码得有个四五头吧?”   一个宫人倚在靠门的大石头上,踮着脚朝外院看了眼,补充道:“这几头小骆驼应该是汗王送给殿下的吧,我刚刚瞧见有宫人拉着大骆驼往西边走呢。”   王宫的西侧是一片草地,平时若是想跑马,大家都是去那里。   骆驼个大,也只有往那里牵才能有地待。   那宫人身侧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生的娇小,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   她面带疑惑的看着绕过了一堆假石,已经看不见影儿的护卫和小骆驼,问道:“骆驼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吧,为啥汗王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弄到宫里来?”   骆驼这东西对于生于中原的晋国人而言确实不常见,但他们已经在北国生活了几年了,北国耕地不多,但是牛羊马一类的牲畜却是很常见,骆驼虽然也大多都是野骆驼,但总有些商队会驯养骆驼,在北国的集市上,也能经常见到骆驼。   要她来说,骆驼和牛羊还不一样,牛羊能吃肉,有的还能产奶,但骆驼吃得多又占地方,肉的味道也算不上多好,养那么多骆驼不走商的话,着实不划算。   说到这里,那倚着石头的宫人可就有话说了,她眉毛上扬,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骆驼和普通的骆驼可不一样,你没看到它们的毛发是金黄色的吗?这还小看不出什么来,等长大了,骆驼能产驼绒,这金黄色的驼绒价值堪比黄金,只不过这种骆驼数量稀少,没想到汗王竟能找到这么多,要是养好了,那可真是和产黄金也差不多了。”   她这话可把个见识不多的小丫头惊讶得不行,回过头来又去看刚刚小骆驼们走过的影儿,这回的眼里就都是艳羡了。   掰着手指算了算,要是金黄色的驼绒和黄金真的等价,那这样的一头骆驼一年能产多少驼绒?   毕竟像她这样的小宫人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七八钱左右,因着年纪小,只做些跑腿儿的轻省活计,这都还是因着在宫里做活,才能有这么些银子,不然就像她这个年纪,哪里能不仅管吃管住,还能有月钱拿?   被羡慕的秋骊此时酒劲还没过,思绪还有些迷迷糊糊,她望着床顶帐幔,脑中空白,偏偏又睡不着。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声,这脚步声对于秋骊而言太过熟悉,轻快却又稳当,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习武之人的脚步声,她脑子一热,从床上爬了起来,吓了正坐在床边小凳子上缝东西的青梅一跳。   “殿下?殿下是要喝水吗?”   醉酒的人容易口渴,青梅老早就准备好了温水,就备在一旁。   那晓得秋骊却是摇了摇头,继续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青梅瞧她神智似乎还不大清明,又穿着单薄,连忙伸手去拦。可平日里看着四肢不勤的人,醉酒后却是敏捷了许多,一个转身,就在青梅眼前闪过,人转眼间就到了内殿的门前。   眼瞧着人蹿得老快,青梅又是好笑又是着急,这人醉成这样,万一一个磕了碰了,她可如何交代?   偏生这人不能多想,不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青梅才要追上去,就见秋骊恍恍荡荡的左脚被自己右脚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脑袋朝下栽倒在地。   青梅的心在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几息后她没听到重物落地声,眨眨眼再去瞧,就见方才还醉眼朦胧的殿下此时已经窝在一健硕男子的身前了。   她定睛一看,身着一身银甲的君屹左手虚揽着自家殿下的腰,其余小半个身子则全靠在那片银甲上,或许是因为银甲过于硬凉,殿下嘴里嘟囔着不舒服之类的话。   自家殿下人生得娇小,这一年虽然张开了些,但到底还是他们晋国女子的身形,比之北国汉子的体格,依旧显得单薄孱弱,这好好的两个人站到一块,一个是高大的树,一个是美丽的花,虽说差距不小,但却异常和谐。   青梅默默的朝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该出去躲一躲,虽然说她和殿下自小一块长大,但这般时候,她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毕竟殿下和汗王已经成亲两年多了,这房都还没圆,到底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说至今为止也不见老王后催,但青梅也明白,不催不代表不急。   她倒也不是想要自家殿下明儿就怀上,来年就生小主子,但她到底不是自家心大的殿下,这男女之事急不得但也拖不得,拖得太久了实在容易出事儿,从前见到殿下不急,她也不好催,但瞧着今儿或许有戏,她又怎么可能做那坏事儿的人?   若真的能成,倒也算双喜临门。   她默默的退出门去,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左右瞧了瞧,发现其余的宫人都低垂着头没敢往这里看,她就朝前贴了贴,耳朵趴在门上,仔细去听里头的动静。   只是到底是离得太远,她没能听到什么太多动静,正准备再细听一听,肩膀就被拍了下。   青梅被吓得抖了抖,转过头一看,蒲扇大的手悬在半空,比她高上一个头还多的汉子笑得一脸憨傻。   “你干嘛呢?里头咋了?”   沃德人生得粗壮,站在身前能把青梅罩个严严实实。虚实不清的灯盏更是拉长了他的身影,让他看起来更是高得像个柱子。   拍着自己的胸口,青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到底是相处了两年多光影,她和汗王身边的人还算是混得挺熟,被他吓了一跳,青梅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有些顾及,没有大声说什么,拽了人朝一侧的假山旁去。   这也就是北国的规矩不严,男女大防也没太多讲究,若是还在晋国时,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敢大咧咧的拽男人袖子。   “干嘛?”   沃德身板子壮实,按理来说青梅即使是使上全身力气也没可能拉扯得动他,但偏偏就用了点子力气就把人扯走了。   青梅嫌他憨傻,又是白了他一眼,小眼神儿活像小刀子似的唰唰带声。   “你说干嘛?我问你,汗王今儿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按理来说不该是午后就该回来了吗?去哪了?”   她个头不高,气势却足,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凶巴巴的。   沃德被训了也不生气,只嘿嘿的笑,他往左右瞅了瞅,发现没人往这头看,又见殿门口站着一排人,便大手一捞,牵着人往西侧去。   青梅没有沃德的力气,又被牵了手脑子开始发懵,走了上百步后才发觉不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又拿眼刀子瞟他。   沃德也红着脸嘿嘿傻笑,他挠着脑袋道:“能去哪儿呀,还不是汗王想给殿下弄点儿新奇玩意儿嘛,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得知汗王是去给自家殿下弄生辰礼物去了,青梅悬在半空中的心彻底落了地,但瞧着这傻大个一脸的期待,青梅刚刚被牵了手都没红的脸,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红了。   “那…那走吧,看看去。”   青梅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瞧着沃德的笑脸,她的气势也越降越低,提高的嗓门也变成了小声嘟囔。   两个人一高一矮的步履倒很是协调的走在一起,没一会儿就没了影。   殿内还有些在耍酒疯的秋骊却是一会儿兴奋的笑,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闭眼要睡。   君屹把人抱进内室放到床上,自己则是轻手轻脚的褪下兵甲。   他今日巡视西营军,倒是没有上场,只着了兵甲绕着军营走了一圈,和士兵们讲了几句话,把奖赏分发下去,又象征性的和几个将军说了些话,便匆匆忙忙的往回赶了。   巡视军营每三月一次,这是他早些时候定下的规矩,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和秋骊的生辰日撞上,但军令如山,他说出去的话若是不遵守,那么今后他下达的指令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正是因为如此,他紧赶慢赶,宁愿累些也没有向后拖延,原本他也是能够在午后返回的,却没想到会在路上遇上一群黄金骆驼群。   这种骆驼真的比较稀有,能碰上也算是好运气。   君屹清楚秋骊对牛羊一类的牲畜很看重,他作为北国的汗王,对牛羊虽也同样看重,但他不如她会养,君屹也承认他虽生于北国,但对农事和牲畜的了解却不如秋骊,所以他也只能是在背后支持她帮助她,有的时候遇到了明显的好苗子,他也会带回来给秋骊看,好的她就会收到庄园里去,不好的则是为宫里新添道菜,时间一长,他也习惯了出门在外的时候注意这些。   只是…   低头看着还有些迷糊的秋骊,君屹哑然失笑。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穿得倒是华丽,梳着高耸的发髻,化着成熟的妆,但眼眸里却还是稚子般的清纯,卸了妆后,更显稚嫩。   时光似流水般悄然而去,小姑娘也长大了,稚气褪去,现在更是多了些少女的玲珑雅致。   “唔…我好渴。”   床上的人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声音从小到大,又从低到高,急切的甚至想自己爬下来去找水喝。   银甲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君屹顾不上去捞,身体快速一动,便把人从即将栽在地上“险境”中救了起来。   秋骊还有些懵懂,她砸吧着嘴,只觉得嗓子眼发痒,继续嘟囔着要喝水。   君屹被她闹得没办法,只能半抱着人将人挪到小榻上,然后才腾出手来给她喂水。   “咕咚…咕咚…”   大声喝水的秋骊把普普通通的温水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感觉,若不是君屹心细,她肯定是要呛到的。   但也因为这番折腾,秋骊喝到了杯子里九成的水,还有一成撒到了她的衣服上。   先前正在睡的秋骊穿了一身白净里衣,被水一湿,衣服立即贴了皮肉,很不舒服。   不舒服了就想脱,君屹拦都拦不住。   但总归已经是两年多的夫妻了,虽然因着年纪小还没圆房,顾及却没那么多。   君屹就上手给她换,秋骊里头还穿了一件,打湿的却只有外头那层。   原本以为是个简单活计,可光给她脱个衣服,君屹就出了一身的汗。   实在是太不听话太闹腾了,第一次见她喝醉成这模样,但…耍酒疯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君屹见过她端庄优雅的模样,也见过她初来到北国时故作沉稳的样子,但今日酒醉后的孩子模样,却还是头一回。   君屹既觉得有些新奇,又忍不住对这样可爱模样的秋骊心软,从未服侍过人的他笨手笨脚,生怕自己的力道大了,弄伤了秋骊的细皮嫩肉。   好不容易把里衣脱掉了,君屹去衣柜里拿换的衣服,可还没等他把柜门打开,身后就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躯。   君屹:…   ………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宝贝呀?”   看着笼子里既像兔子又像老鼠的小东西,青梅内心里觉得这小动物长得可爱,但表面上却露出一副有些嫌弃的模样来,弄得沃德再度挠起头来。   “是…是啊,这小东西可难抓了,我废了很大力气的。”   沃德委屈巴巴,他之前瞧这丫头喂养小狗的时候相当用心,便觉得她可能是喜欢这一类毛绒绒的小动物,为此特意去寻了新奇好玩,长得又乖巧的小东西来。   而他说的不好抓也是真的,这种擅长打洞的小东西在山地里就像是水里的鱼,如果不是采取了一些特别手段,空手想要抓得住,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啦,确实是个新奇玩意儿。”   青梅直起身来从腰间扯下个荷包,从里头倒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糕点,伸手递给沃德。   沃德打小吃牛羊肉长大,牛奶羊奶也吃得不少,只是有些时候他也受不了牛羊身上的膻味,但自打自家汗王娶了王后,王后带来的却不止是种子和农人,还有无数新奇的点子,用的穿的玩的,尤其是吃的。   在以前北国人大多都是吃烤的食物,他也习惯了经常吃烤肉,但自从王后入了王宫,他们这样的护卫也能尝到别样的美味了,这和从前老汗王带回来的中原美食不一样,老汗王带回来的食物味道要么寡淡,要么就太过甜腻,着实不符他们北国汉子们的口味。   沃德把糕点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并不过份甜的糕点奶香味十足,他把嘴边残渣抿进嘴里,牙齿轻轻点在一起,只觉得嘴里弹弹的,既有韧劲儿,又有糯感。   嘴馋,又经常被投喂得找不到北了的沃德两眼冒星星的看着青梅。   “好吃!”   直白的赞美似乎是更能让人感觉到诚挚两个字,青梅抬着下巴露出一个算你识货的表情,又故作漫不经心的道:“我家殿下爱吃奶糕,这是我给殿下做完剩下的…”   其实奶糕是秋骊爱吃的不假,但她口味偏甜,沃德嘴里的奶糕口味上绝不是秋骊会喜欢的。   心大的沃德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别扭,同时也毫不在意吃别人的“剩食”,他笑呵呵的三两口就把一整块奶糕吃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它要怎么养呀?”   笼子里的小东西显然有些胆小,躲在笼子里给它弄的小窝里瑟瑟发抖,青梅有些心疼,就想先把这小东西安置好,不然没准谁一个不小心大小声,就可能把它给吓死了。   沃德伸过手去把笼子拎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起该给吃什么,该如何喂的话。   此时的青梅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一直担忧的事儿就在她罕见的“溜号”时发生了,等她跟着沃德看完了小骆驼回到内殿的时候,就发现殿内没人了。   叫了守在门口的小宫人,问了才知道,说是汗王带着殿下去了□□院。   “去那干什么?”   □□院其实算是个“荒”院,那里平常不住人,特别之处也只是有一个大大的温泉。秋骊倒是喜欢泡温泉,但也只是偶尔会去,毕竟后殿就设有浴池,泡起来其实要比温泉更方便。   “这…”   那宫人有些害羞,但还是红着脸凑到青梅耳边轻语。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青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直直的盯着宫人。   宫人被她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但还是又低声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天呐!好!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快,快让小厨房备上补汤…”   老妈子似的青梅脸上挂着笑,嘴里却絮叨个不停。   那宫人被她这魔怔了一般的模样给吓得不轻,规矩的站回了原位,眼观鼻鼻关心,再不敢去多说一个字了。   早早的备上了补汤的青梅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在第二天清晨等回了自家殿下。   一晚上,补汤热了凉,凉了又热,差点没熬干了,但瞧着自家殿下脸色红润,肉眼也没瞧到什么不对的地方,青梅也就放弃了给自家殿下灌下一肚子补汤的念头,转而让宫人们先把早食端上来。   “谢谢青梅了…”   秋骊红着脸蛋,眼神儿直直的放到桌上的餐点上,装作看不见身旁人愉悦的眼神。   “殿下啊,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趁着君屹吃过早食被催着去书房处理公务,青梅终于寻到了空隙,贼兮兮的凑过来问秋骊。   秋骊脸皮没那么薄,倒不至于被这样简单的调侃几句就害羞,她淡定的擦擦嘴,暗搓搓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腰和腿,轻飘飘的道:“没有不舒服的,倒是你,我十八了,你还大我两岁,你想啥时候成亲?”   青梅和沃德的事儿,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青梅一直没提,这毕竟是个人私事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青梅的年纪在这个世界的确是不小了,秋骊也知道青梅舍不得她,但再是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婚嫁,不然错过了好姻缘,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突然被提到婚娶之事,青梅到底还是女孩子,平日里再是利索,此时也羞赧得张不开嘴。   罕见的瞧她不好意思,秋骊都精神了起来,眼带揶揄的扭头去瞅她,只把青梅看得脸越发红了。   “哎…你要是喜欢沃德,就应了他呀,我听说那家伙三天两头…”   她话都还没能说完,青梅就捂着脸一跺脚跑开了,只留下句:“殿下你说什么呀。”   秋骊没办法,她也没想到向来爽利的青梅一提到嫁人的事儿就羞成这样,但看她这反应,秋骊也是清楚,青梅她是愿意嫁给沃德的。   想着也算是“考察”了沃德很长一段时间了,那傻小子除了人憨些,别的毛病倒是没有,毕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这点子憨傻,对青梅而言怕是也算不得什么缺点。   哎…看来青梅的婚事还是得靠沃德努力一把,不然这得拖到啥时候才能喝到他们两个喜酒呢?   吃完了早饭,不知道去哪里害羞了一场,自己又恢复过来了的青梅再度闪现,招呼着宫人们把残羹剩饭收拾下去。   原本昨日晚上该是再聚一堂的,但作为主人翁的秋骊没出现,其余的宫人们便只留下守值的,其余人被管事们放了假,又让大厨房给宫人们添了几道菜,还发了一到三个月的月钱作为赏钱,一整个王宫将近两百来人都过了个难得节日似的。   秋骊吃完了早饭就又有些犯困,她自打来到了这个异世,每日里虽然需要操心的事儿增多了,但于时间上却也十分自由,若非还留有一点点的自制力,她没准还真的就会醉生梦死下去。   “我就去小憩一会儿,两刻钟之后叫我。”   青梅先是疑惑了下,后来立即恍然大悟。她还记得前天殿下说过的话,今日该是去见老王后的日子。   老王后出身突厥,民风方面和北国人高度相似,她老人家住了生在大帐,长在草原,即使是和老汗王新婚之际也不曾搬来王宫居住,因此夫妻两人关系较为平淡,好在老王后生性洒脱,在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更喜欢纤瘦柔弱的女子之后,她就独居在大帐中,尽心尽责的抚养当时还是大王子的君屹。   老汗王虽然宠爱他从中原带回来的异族女子,但却也没糊涂,那些伺候过他的女子终其一生也没有生下过他的子嗣,余下唯几的儿子都是由北国女子生下的。   也正是因着曾受了些中原教化,老汗王极度看重他的嫡长子,虽然因为当初去的太过突然,还是给当初上位称王的君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这些困难的来源却都不是他的兄弟们。   而是那个只比他父汗小六岁,但身子骨却远比前汗王强壮许多的王叔。   君睨时年三十有八,按道理都快是要做祖父的年纪了,但他的王妃身体不好,至今也不曾有过一儿半女。   先汗王与他同父异母,其母今年也也有六十有余,听闻因着君睨过于宠爱王妃,使得母子关系紧张。   在床上躺了两刻钟,秋骊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便开始着手里去见婆母时该带的礼物。   昨日是她的生辰,但来自于婆母的礼物却是早早的就派人送来了王宫,北国多牛羊,同样也不缺宝石,前些天送来的生辰礼里就有好几套宝石头面,秋骊收到后就上妆试了试,漂亮是漂亮,重也是真重。   相处之道在于礼尚往来,虽然这两年来和老太太相处的不错,但婆媳关系较为复杂,若想日子平顺,维持好关系的方法可不能少。   “殿下你这是要把咱们的库房搬空吗?”   看着摞得高高的礼品盒,青梅有些不可置信,她家殿下不说多扣门,但也不像个阔达的老财主呀,就这捡出来的这些,都已经能装一马车了,再多…那是能往哪里放?   秋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看了看已经快没有落脚地的库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些东西看着是多,但加起来也比不了那些头面。”   老王后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是带了大笔的嫁妆进的北国,后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王后,小私库里好东西不少,秋骊虽然也有小私库,但论起质量和数量来,都还差得远呢。   青梅歪头不解,迟疑着道:“殿下是不是想岔了?老王后给您的东西是她老人家的心意,至始至终都没有要您回相同价值的礼品呀,这长辈给小辈的东西,是她老人家的一片慈爱之心,您过于在意价值,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   秋骊没经验,自然想得不如青梅透彻,她抿抿唇突然脑袋就清明了,是啊,她有点想当然了,这长辈给的是一份心意,她若是太在意价值,反而会失了本意。   质量上肯定是比不得了,秋骊坐在珍宝堆里,重新思考起来。   其实她身上最宝贝的东西,无疑是从群友们那里得领到的东西,多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新鲜又很神奇。   可该拿哪样东西作为礼物才不会吓到那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呢?   “青梅呀,我有点渴了…”   青梅连忙起身去给她端水,守门的宫人离得又不算近,秋骊借机翻查了下“库存”。   这两年里她攒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若论既要看着好看,又得拿得出手,好像还真没几样。   秋骊手里捧着了绿色的糕点,糕点中间裂开一条缝,绿唧唧的大舌头伸出来对着她的手就是一通乱舔,弄得她的手上都是青色的汁水,青苹果果香也溢满周围。   她连忙把这个绿舌头蛋糕收了回去,又扯了手帕擦干净手,继续寻找。   丧尸王给了她不少晶核,这些晶核亮闪闪的,看着其实不比宝石差,但这东西是从…弄出来的,做成首饰带在身上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便一直存着没找到用处。   翻着翻着,秋骊眼前一亮。   精灵女王前两天给了她一瓶回春灵液,功效是可以达到重返青春。   她现在才十八岁,重返青春的话岂不是回到婴儿时期?   但那灵液保质期很短,三个月后就会失去效用,当时她没想到,现在一回想,倒是个不错礼物。   想着也不能弄得太神奇,没得把自己变成妖怪,秋骊将一小瓶大约只有一口量的灵液握在手心里,等青梅回来后,又说她有些腹胀,想吃山楂丸。   青梅虽然奇怪她的折腾,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又回内殿去给她拿常备的山楂丸了。   因为宫中庖厨厨艺越发厉害,和在长身体,秋骊这段时间经常吃撑,所以殿内经常备有山楂丸,青梅轻车熟路的找到山楂丸,刚好遇上往回走的秋骊。   “殿下?”   看着秋骊空荡荡的双手,青梅又往她身后看了看,也没人。   “殿下选的礼品呢?”   明明刚才还在犯愁选什么礼品,这也才刚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难道就选好了?   “就在这呀!”   秋骊伸出食指点了点青梅捧着的装有山楂丸的药盒,笑容满面的道。   “啊?”   青梅大大的一个问号脸,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盒,满脸迷茫。   秋骊却是一把把药盒拿走了,大步朝内殿走去。   她和君屹约好了要在正午之后出发,到达大帐那里刚好是老王后午歇过后精神好的时候,现在时辰还早,她刚好可以趁机弄个好看许多的礼品盒来。   青梅亦步亦趋的跟着秋骊回到了内殿,就眼瞧着才消停不久的她又翻了起来,青梅忍不住问了句她要找什么,秋骊停下手,回头问她有没有看起来好看的盒子,就和这药盒差不多大的那种。   对秋骊的嫁妆和体己最为熟悉的便是青梅,她细想了下,从拔步床旁翻出个小箱子来,打开小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大小不一的小盒子。   “这个是小叶紫檀做的宝盒,可宝贵了。”   青梅小心翼翼捧着小巧玲珑的紫檀木盒,半响后才不舍的给了秋骊,显然她也知道这是要送出去的东西。   秋骊接了盒子对比了下,发现大小还真差不多。   她抬头朝青梅看去,就见她眼下发青,脸上有些疲惫。心下了然,知道她应该是担心自己,昨夜怕是一夜没睡,早上还被她支使得团团转,当下有些心疼,连连催她回去歇一歇。   平日里其实青梅大多也都是跟着她跑来跑去,毕竟王宫里宫人足够多,那些杂事也轮不到她,但一旦涉及到秋骊,青梅就习惯了亲力亲为,秋骊也曾劝过她,但每回她都是好好的应了,回过头来依旧还是那样。   时间一长,秋骊也拿她没办法,只经常催她去休息,想着这样能让她松快些。   青梅再度被催,便也没在执着于在秋骊面前晃悠,叫了个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小宫人到近前,仔细叮嘱了几句,便回去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她一走,秋骊就连忙将山楂丸浸入到回春灵液中,眼睁睁的看着丸子们从褐色变成绿色后,这才将这些丸子小心翼翼的装进紫檀木盒里,重新躺回床上,没多一会儿就再度睡熟。   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秋骊一心宽,就睡得更是香甜了,直到处理完了政务的君屹叫她,她才醒来。   “几时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身体却诚实的靠到了君屹身前,有了夫妻之实的两人显然要比从前亲密许多,一些肢体接触都变得自然许多。 第28章   君屹轻抚着秋骊身后披散下来的青丝,语气缱绻低沉:“还不急,你缓一缓换上那身嫣红色的骑装,待见过母亲,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   秋骊早就发现了,这个男人好像特别喜欢她穿红色的衣服,见她穿一身红,他的眼睛都会要比平日里亮很多。   她觉得可能是红色更鲜活,而她现在的年龄正青春,红色会让她变得更艳丽活泼。   不讨厌红色,甚至潜移默化中对红色也情有独钟的秋骊支使着男人去衣柜里给她拿衣服,又被男人温柔的穿上了红衣后,青梅又像个没声的夜枭一般进了殿内,身后则是跟着一串端着铜盆等洗漱物品的宫人。   秋骊原本没打算让青梅跟她去大帐,看她先前的疲惫脸色,原还以为她要歇上一天,却没想到这才多久,青梅竟就又朝气蓬勃的出现在她眼前了。   对青梅的无限精力佩服了几息,秋骊没多耽误时间,利索的起床洗漱。   折腾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秋骊跟着君屹出了门。他们依旧和之前差不多,坐上马车往大帐那里去。   历经两年多的功夫,王宫附近的建设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原本较为荒芜的地界此时都有了房屋,百米外渐渐地还有了商铺。   北人不善商业,附近的商铺便大多是晋国人开起来的。   而这些晋国人,则大多都是秋骊从晋国带来的陪嫁。眼见着这一片繁华了起来,秋骊也有意弄出个商业街出来。   马车轮子咕噜噜的转动着,秋骊掀开车帘朝外看,因为道路越发平整,路上多了很多各种牲畜拉着的车辆,路好了后,那些行商都爱往这头跑。   只是…   秋骊看着还是有些空荡的街道心里叹了口气,北人习惯了放牧养牛羊,居无定所。一时半刻让他们改变生活,是没那么容易,但若想让一个国家安定下来,首先人民就不能总是迁徙,不然为何北国这么多年依旧还是这样,怎么都发展不起来呢?   想着这些日子终于筹备得差不多,她的计划也有了条件启动,秋骊看着高挂的太阳,眼中的光芒比烈阳更盛。   “在看什么?”   因着修了路,道路两旁除了常见的树木,就只有光秃秃的土坡,在君屹看来,是没什么看头的。   秋骊却是志气高涨,嘴角挂着笑,眼睛亮晶晶的道:“在看未来!”   君屹一头雾水,什么未来?刚想细问一问,秋骊却是已经放了车帘,猛地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光笑不说话。   傻兮兮的…   男人同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把人搂得更紧一些,相依偎着一路到了大帐。   大帐所在的草原地势平坦,青草茂盛,秋骊还记得头一回来这儿的时候是春末,那时候的草仅冒出个头来,踩在脚下软绵绵的,但现在却比膝盖还高,幸好通往各个大帐的小路都有人定期清理,否则秋骊还得迈开大步,趟着草丛走路。   他们的行程是早早的就通知下来的,乌玛和几个北人女子打扮的侍女站在帐外,远远的瞧见马车停下,就立即迎了过去。   “哎呦,您们可算是来了,老王后正等着呢,今个午睡都没睡着,高兴得笑成了花。”   当然,老王后并不只是因为儿子儿媳来见她就高兴成这模样,也还有自家侄子要娶媳妇了这样的大喜事凑到一起,这才高兴到睡不着觉。   君屹偏头,看了眼被拴在大帐外的两匹枣红色骏马,眼睛微眯,道:“阿都沁来了?”   阿都沁的身份比较复杂,他虽然经常活跃在北国,是北国的贵族之一,但他其实还是突厥的小王子,只不过突厥王有好多个儿子,而阿都沁是突厥王大妃所生的贵子,出身要比其他的兄弟高上那么一点。   只是突厥和北国相似,想做王,得自身有足够的实力,而阿都沁虽擅骑射,但对治国却没什么天赋,突厥王因此并不十分看重他,反而对宠妃所出的第三子寄予厚望。   但既是大妃,又岂能让一普通牧民出身的卑贱之女所生的儿子压到头上?   故此突厥王室此时也是纷乱不断,阿都沁不喜这种争斗,却也清楚若是他不能成为下一任突厥王,那他和他的母族都会没命,三王兄行事手段狠辣,狼性十足,若是让他上位,那么他的兄弟们恐怕也没多少活路了。   不争也得争,他和母妃要争的可不只是一个位子,还有上百条命。   乌玛轻轻颔首,回道:“今早来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意加深,又补充道:“不是一个人来的。”   好歹是个王子,当然不会独子一人出行。但看乌玛的神色,便知这个陪同而来的人身份定然有些特殊。   果然,在入了大帐尚未见到人时,就先听到了两道响亮的笑声。其中的男音,君屹和秋骊都较为熟悉,正是阿都沁的声音,而另一道爽朗的笑声,却是个陌生女音。   又往里走了走,就见羊毛毡上坐着个身着骑装,一身墨蓝的女子正笑得合不拢嘴,一双亮闪闪的白牙十分瞩目。   秋骊看到她的这抹笑,就忍不住朝女子身侧看去,意料之中的从阿都沁的脸上看到了同款笑容。   呃…他们是兄妹吗?   长得好像还真有点像,倒不是说五官多像,而是肤色和表情神韵很像。   一个是稍微有些深的烤焦了的小麦色,一个则是标准的小麦色,两个坐在一起,就是深一度和浅一度的区别。   “表哥表嫂来了呀?”   阿都沁眼尖,在其余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一步跳了出来。   他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几个大步凑到君屹身侧,哥俩好的搂住他的半个身子。   君屹奇怪的瞧他一眼,把人扯下来,拉住秋骊的手去给老王后行礼。   北人礼节里少有下跪的,两人都是左手放在右胸前弯腰一鞠,嘴里说句吉祥话,就被老王后急切的扶了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快!快坐。”   秋骊被拉着手坐到了老王后身侧,然后就见阿都沁脸上带笑的介绍起了那个陌生女孩。   这女孩儿面上带着不明显的红晕,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极其的亮,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女孩儿身上的那种温柔或是婉约,多的是一种野性的美,就像是一匹在阳光下草原上自由自在快活奔跑的野马一般无拘无束。   “她叫百吉,是我的未婚妻。”   阿都沁笑呵呵的介绍完,又拽着自己的未婚妻坐回原位。他和君屹是亲表兄弟,又是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着实是好,有些客套真不必要。   老王后今日是肉眼可见的高兴,脸色红润不说,嘴角就没下来过,和睦的气氛一直到帐外传来一道通报声后才被打破。   “他怎么来了?”   小老太太还笑着的脸一点点变得不高兴起来,但还是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笑容依旧,眼里的热情却平淡了很多。   “王叔来了,还不赶快请进来?”   门口的侍从听到了,快步离开,过了几息,帐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帐内气氛沉寂了一瞬,但很快便又暖了起来。百吉不解的看向未婚夫,对众人如临大敌的反应有些好奇,同时也对这个尚未见到的人心生了少许忌惮。   好像是个很不好惹的人呢…   心里的猜测很快便被证实了,半扶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进入大帐的,是个年纪已经不小了的中年男人。野着长大,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百吉第一次感受到了压迫感。   明明之前见老王后,甚至于见北国汗王的时候,她都不曾感受到这种威胁感。   “今儿王嫂这里倒是热闹。”   君睨说话中气十足,一脸的络腮胡看着有些凶悍,而他身侧的美妇人却是一副柔弱温婉的模样,苍白的面色微蹙的眉,两人站在一起,既给人一种两个世界的人又有一种天作之合之感。   老王后笑了下,让两人坐下,乌玛也催着侍女们上茶。   大帐里平时并不会有这么多的人,今日聚到了一起,倒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你们今儿怎么来了?”   她可是很清楚,她的这个小叔子有多宝贝他的病娘子,平日里都是养在房间里恨不得一点风都吹不着,今儿怎么愿意带出来了呢?   君睨淡然笑了下,朝身后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接收到后向前走了两步,将盒子打开展示给众人看。   “听闻昨日是可敦的生辰,这是我和淑娘准备的寿礼,还请可敦不要嫌弃礼轻。”   秋骊虽然是北国的王后,但她这个年纪过生辰也不宜大办,所以知道的也不多,她还真没想到君睨夫妻两个竟会给她准备礼品。   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那被黄鼠狼盯上的无辜小鸡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叨上一口。   只不过她虽看着弱鸡,但身上有防御力的好东西着实不少,白一白五它们也不是白吃香的。所以即使真让这个人盯上了,她也并不如何害怕。   “怎么会,是我还年轻,生辰过不过都算不得什么,让二皇叔二皇婶破费了。”   敞开的盒子里,是一对颜色鲜红的珊瑚手镯,足够耀眼十分漂亮,而对于离海遥遥无期的北国人而言,海里产的东西,都是贵重到估摸不出价值的。   青梅走过去将盒子收好,她出来王宫后就会变得十分规矩,就怕会丢了秋骊的脸,即使秋骊曾多次说过,她是她的好姐妹,大可不必如此谨慎,但青梅长于皇宫,性子已经养成,秋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赶快让她寻到如意郎君去过自己的好日子,毕竟她缺的也不是服侍的人,或许只有在青梅离开王宫成亲之后才能够以一个相对而言较为“平等”的关系与她相处。   “你们今儿过来,就是为了这?”   君睨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老王后怎么都不相信这个连汗王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对一个后宫妇人献殷勤。   老王后今年四十五,眼不聋耳不花,虽然看似不参与政务,但她对北国内政的风起云涌依旧心中有数,君睨不服新汗王,一直暗中筹谋夺位的事儿,她也清楚。   君睨先是看了眼秋骊,又神色温柔的看了看自己的妻子。   “今日天气好,我带淑娘出来转转。而且…听闻晋国有良医,极擅调理之术,不知可敦带来的陪嫁可有这般人材?”   秋骊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妻子才送了她重礼。她与二皇婶仅见过不到三回,听闻这位皇婶因着身体不好,所以很少会露于人前,性子暴虐的君睨对待自己的妻子倒是柔情似水。   她故作惊讶的轻啊一声,然后才道:“倒是巧了,宫里有个刘医师最擅女子调理之术,若是皇叔皇婶不弃,回头我便让刘医师走一趟?”   君睨眼睛一亮,颔首同意。   “那便多谢可敦了。”   淑娘的身体这些年来越发不好,君睨为她寻遍了名医,但依旧是没有效果,还是手下人提醒他,晋国多良医,而医术最厉害的,多是宫中太医。   他弄不来远居晋国的太医,但可敦是晋国公主,远嫁时定有医师相随,或许能有治好淑娘的法子。   于君睨而言,妻子的身体要比那个位子还重要。若妻子真能恢复到正常人模样,他甚至愿意放弃争夺那个位子,带着妻子去过平凡日子。   秋骊不确定宫里的刘医师能不能治好二皇婶的病,她也曾听说过二皇婶的身体并非是一开始就那么差,好像是因着曾经小产过一个孩子,就此坏了身子,温补的药水似的喝进去,却依旧没什么用。   她不怎么喜欢君睨,但对这个眉眼温和的病妇人,她并没多少恶感。如果陈医师真能治好她的病,那么也算是好事儿一桩。   说到调理身体,秋骊忍不住想到可以让人返老还童的回春灵液。这灵液实在稀少,她当时收到时,其余的群友都在欢呼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   下意识地,她就低头看了眼被她捧在手里的小盒,方才聊得实在是过于投入,她竟忘了将浸了灵液的山楂丸奉给老王后,现如今这般尴尬的时候,也不是她把东西拿出来的好时机。   幸好君睨也明显没有想要多待的意思,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晋国的医师,现在目的达到了,他自然是要带着妻子离开了。   他们走后,阿都沁也带着百吉外出说是要去跑马。   老王后骂了几句他是一不栓绳子就会乱跑的皮猴子,却还是放人让他们两个小两口出去腻歪了。   “多余人”都走了,帐内便只剩下了自己家人,秋骊连忙趁机把一盒药丸献宝似的奉给了老王后,她倒是没太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那一小瓶的回春灵液就是一次的量,她分到十枚丸子身上后,效用就没那么明显了。   她又叮嘱说是每五日一丸,后又不放心的说让老王后再寻个医师帮忙检查一番,若是没有异常再行服用。   秋骊来时其实已经已经试过一丸了,吃下去后就仿佛有一股清流从喉间溢散到全身,很舒服也很温和,如果不是自己试过,她也不敢拿来给老王后服用。   至于让医师检查,她也有信心对方查不出什么来,浸入了灵液的山楂丸不仅颜色发生了变化,连味道也有了改变,完全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远居的北国人其实多多少少都对晋国有过幻想和憧憬,毕竟对于到处都是沙地和草原的北国人而言,晋国地处中原,有着看不尽的耕地良田,有着吃不完的肥鱼稻米,而他们因为地域的原因,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稻米的味道。   正是因为距离产生了神秘感,所以即使是像君睨这般的人物,都能对晋国而来的医师产生希望。   一辈子都不曾离开草原的老王后自然也难以避免对晋国有好奇和期待。   故此在秋骊拿出这效果神奇的药丸后,她也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下。   找医师检查自然是必须,她倒不是信不过秋骊,而是这种入口的东西实在是需要谨慎再谨慎,一个大意疏忽,可能就会没命。若是因着某些原因,药丸被用了手段,而秋骊不知晓,她吃了后出事了,那么到时候可不只是没她一条命,儿子儿媳的感情也会受到影响。   活了几十年,对人世虽依旧眷恋,但到底都还比不得自己子孙后代的活好更重要,老王后活得通透,清楚有的时候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当然她也不可能当着秋骊的面就去找来医师检查,那样恐怕会伤了孩子的心。   秋骊两人在大帐里又陪着老王后说了会儿话,待看到老王后精神不比刚才,便知道她这是累了,有眼色的和她告别,老王后还有些舍不得儿子儿媳,要留他们吃晚饭,可君屹另有安排,便婉拒了。   走出大帐,一阵狂风吹过,吹得秋骊忍不住眨眼。草原上风沙大,她这出来一趟,晚上回去洗头洗澡的时候,怕是能洗出一斤沙土来。   也好在她原来生活的地方自然环境也差不多,秋骊磨磨牙,齿间的沙子发出嘎吱嘎吱声。   她淡然接过青梅递来的水袋,漱口后吐掉。   “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呀?”   马车驶过平顺的水泥地开始往坑坑洼洼的黄土泥地上跑,秋骊忍了近一刻钟,最终还是被颠得受不住,垫了厚垫子的屁股还是有些疼,可见这路有多破。   她经常会去的地方大多都已经修了路,这回走的小路显然是要往她没去过的地方跑。   一方面秋骊有些好奇君屹要带她去的地方,另一方面她又有些遭受不住这样颠簸的摧残。   君屹瞧她皱着眉头,一脸难受的模样,伸手一捞,让人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   有个肉垫的缓冲,马车依旧颠簸,但秋骊却莫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其实肉垫子真没有软垫舒服,但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原因,继续的路上,她竟然被晃悠得有了睡意。   好在尚未等她睡着,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秋骊偷偷揉了揉好像快要粘到一起的上下眼皮,手搭在君屹的大掌上,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就见一马平川的辽阔草原上,有棵花开得极盛的大树。这树生得粗壮,冠上指甲盖大小的花郁郁葱葱。   她不认识树的品种,问了君屹,君屹也说不知晓,这是他年少时偶然发现的怪树,从前也不曾见过,但这树只开花,不结果,每到开花时节,就会花开满枝壮观极了。   “真漂亮呀!”   秋骊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树,她站在高大的树下,鼻端传来的都是花朵的清香。   “是啊,这是一棵神奇的树。”   君屹站在她身侧,也抬着脑袋向上看,微风吹过,落下一阵花雨,岁月静好,气氛旖旎。   两人前些时候都各忙各的,还真是有段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就静静的相拥在一起,吹吹风,看看风景了。   秋骊的一颗心沉静又甜蜜,全身心都愉悦的放松起来。   马车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沃德和青梅也凑到了一块说起了悄悄话。他们离得不算近,树下两人说的话,他们也听不到。   就这样一直待到太阳落山,一行人才又晃晃悠悠的回到王宫。他们毕竟也不再是不更事儿的少年人,手上待处理的要务堆成了山,尤其是君屹,下午的岁月静好已经算是他的一个“小长假”了,歇过了,就该再忙碌起来。   天色一暗,青梅吩咐着宫人们将殿内宫灯都点着,又拿了把剪刀拨弄了下书桌上的蜡烛烛芯,盖上灯罩放到秋骊面前。   “殿下,这天色黑容易伤眼,要不您还是明儿再看吧。”   青梅睁着眼睛说瞎话,殿内烛火明亮如白昼,光线并不暗。她只是觉得夜里看东西伤眼,白天时间也足够充裕,并没有必要在大晚上用功。   秋骊的心态是忙着将她城中城的计划列出来,而在青梅的眼里,她就是快要上学的倒数第二天晚上在忙着赶作业,觉得明明还有多余的时间,没必要夜里赶工。   “唔…我睡不着。”   摆了摆手,秋骊提笔开始在纸上写上自己的想法。她的计划其实早在庄园开建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一直不太成熟,再加上初来乍到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历时两年,现在可以说是人力物力都已经充足,她的城中城建立计划终于可以开启了。   她精神抖擞,连着写了好几大页纸。但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大了,光写计划,也不是一个晚上能完成的。索性便改了路数,先把第一步计划详细起来,作为决策者她这儿要是出了错,那可能造成的损失可不是一星半,自然得慎重再慎重。   直到从书房处理完政务的君屹回房来,她都还在奋笔疾书。   秋骊一见他回来了,便也放下了笔,知道时候是真的不早了,两人一起简单的洗漱了下,就放了幔帐相拥而眠,就此一夜无梦。   他们两个人虽然成了真夫妻,但到底之前已经相处了将近两年,彼此之间老夫老妻感十足,君屹依旧是忙于政务,秋骊则是专心致志的去规划她的大业。   手捧着厚厚一沓子规划书,秋骊往册子的表皮上标好序号,然后又翻开第一本仔细的看了看。   “嗯…已经很详细了。”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派人去叫庄子上的管事。这些管事们对于各个庄园的状况最是熟悉,而她的建城大业便是以这几个庄园为中心,一点点往外扩建的,所以若想让工程顺利进行下去,这几个庄园的管事就必须得足够“得心应手”才是。   从庄园到王宫大约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尤其是在修了路后,来回就更加方便了。   将一碗鲜果奶酪吃完,四个庄园的管事基本上就已经都到了殿前等候。   “也不知道殿下叫我等来,到底是何吩咐,可是我等有何不妥当处?”一个身着墨蓝长衫,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面带忧虑和疑惑道。   他身侧的蓄须男子穿着和他相似,闻言后抚摸着胡须道:“不像是,殿下性情温和敦厚,我等虽不才,但也守规矩…”   未完之言在一宫人端来茶点时咽了回去,四个年纪都不轻了的中年男子默默喝茶吃着点心,他们是晋国人,而王宫里常备着的,是经过秋骊改良过的奶茶和奶制品,他们不太能吃得惯,但东西都呈上来了,他们也不好一点都不吃。   四个管事又等了大约一刻钟,他们就被秋骊派来的人叫到了殿中,然后每个人的手里都被塞了一本册子。   “按照上头的去做吧,做的好有奖赏,做不好…”   恩威并施什么的,秋骊已然能够做得娴熟。   四个管事抱着册子,连连表着忠心,又认真的听秋骊继续又说了些什么,这才明了殿下此次传唤他们所为的是什么。   原来殿下是想扩建合并他们四个庄园啊…   一时间四个管事的精神又再度紧张了起来,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而现在四个庄园要合并成一个,那这个总管事…该谁来当呢?   这四个人年龄相似,资历相似,彼此之间原本就有所忌惮和竞争,这下子算是要把从前那些暗搓搓的较量摆到了明面上了。   这些底下人的小九九秋骊自然是不知晓,就算是她知道了,也只能说是竞争一事哪里都是存在的,良性的竞争其实更加有利于事业的发展。   管事们走后,秋骊靠在椅背上沉思。   她的四个庄园里,其中一个还管着湖盐的生意,这盐和铁自古以来就都是被统治者牢牢握在手心里的东西,以前算是她和君屹一同在管理,但之后…   秋骊想用湖盐的管理权来换一个地域使用权,毕竟她是想在北国的疆土上建立一个城中城,她可享有一个绝对的管理权,这对十分重集权的帝王而言与谋反也差不了多少了,她自然是需要以物易物,毕竟她与君屹虽是夫妻,但到底不仅仅只是个人,他身后有无数北人,她也需要为几千原来北国的陪嫁负责,双方之间利益的衡量还是需要把握一个尺度的。   一个都城的建设,少不了各种材料的堆积。水泥的制造方法不难,但北国河流稀少,泥沙资源匮乏,沙漠里的沙子倒是无穷无尽,但两种沙子的材质不同,没有平替的可能。   叹了口气,秋骊将一张图纸铺平,看着上面复杂的工程图只觉得眼花缭乱,她花了“大价钱”从群友那里买来的都城设计图实在是过于现代,她还得先自己看懂了之后再进行“古风”化的修改才能拿去给工匠们。   这时候她又有些懊恼自己没普及一下阿拉伯数字,这复杂的繁体字一上来,她的脑瓜子就更嗡嗡响了。   挠着脑门,秋骊回忆着与之相关的曾经上过的选修课里的内容,努力将这张设计图删删减减,又简单化几分后又让宫人们着着图纸描画了十多张后,才将其余的图纸发放给了工匠们。   青梅看宫人们带着描画好的图纸纷纷退去,忍不住歪着脑袋看向桌上的原图。   “呃…好复杂呀,殿下要建的都城到底有多大?”   青梅小半辈子生活在晋国皇宫里,后来跟着秋骊来到北国,活动范围又缩小到了北国王宫,虽然也曾跟着秋骊外出,但到底北国可娱乐的地方不多,在她的概念里,再是大怕也大不过晋国的后宫,那是个进去以后就难出来的地儿。   “大约有五六个皇宫那么大吧…”   晋国的皇宫历经几朝,已经是扩大了好几回的规模了,宫里宫殿数千,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宫人,所谓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她的野心是有,但也不至于迈步太大,像这样的,五六个皇宫大已经可以了。   果然,在秋骊说大约有五六个皇宫那么大后,她惊讶的张大了嘴。   “那么大吗?殿下是想建这个城做什么呢?”   秋骊思索了下,回道:“你还记得咱们离开皇宫路过南街的时候吗?”   青梅点头,那是她十几年后头一回离宫,自然印象深刻。   所谓的南街,其实也叫青龙街,那应该是整个晋国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了。他们当时坐在马车里,依旧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   “我希望能建一座城,城里能有一条街,一条商业街。”   如果说什么建一个集贸易工业教育等全面发展的都城,青梅不一定能听得懂,但要说建一个热闹的能买卖东西的地方,那她一定能懂。   “呀,那可太好了,殿下你不知道,冬林殿里的小太监说南街喜事坊的点心比宫里御厨做的都精致,只是那时候没有门路也出不去宫,都没能尝到,听说那梅子糕酸甜清爽…”   青梅的脸上满是憧憬,现在的她可以说没什么是吃不到的,之所以还会对喜事坊的梅子糕念念不忘,归根究底还是对那段时光的怀恋和回忆,以及对宫外生活自由的向往。   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秋骊把人拉坐在自己的身侧,神情故作轻松的道:“到时候专门辟出来一条街,都卖吃食,青梅想吃什么都能找到,而且还不用付钱…”   吃东西不用付钱啊,这可是秋骊小时候做过的最美的梦了。   果然,青梅被逗的笑出声来,也不去惆怅故土难回了。   “殿下,您昨儿…呃,就是昨儿没能看到,汗王也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十几头金黄色皮毛的骆驼,它们长得可好看了。”   一闲下来,青梅便忍不住和她说起黄金骆驼的事儿,她房里的那只鼠兔倒是乖巧,不吵不闹给啥吃啥。   “金黄色的骆驼?”   “是啊,在阳光下时,亮闪闪的,可富贵了。”   秋骊起了兴致,推开桌前堆的高高的各种书册,起身拉着青梅就和她往后院去。   王宫的后院,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草地。这里平时有人跑马,而现在角落里简易的建了一个类似于马厩的小围栏,只是这围栏建得要高上许多,里头圈着十多头高大的骆驼,角落的草料厩旁,还卧着一小堆小骆驼。   它们的皮毛果然和青梅形容的差不多,金黄色的毛色亮灿灿的,在阳光下如同披了一层金纸,富贵又奢华。   “听沃德说,这种骆驼的驼绒可昂贵了,价等黄金。”   看自家殿下感兴趣,青梅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听得秋骊连连点头。   一旁随侍的宫人见秋骊看得目不转睛,便提议牵一头小骆驼出来仔细看看,秋骊抿了抿唇,颔首同意了。   虽然还是在吃奶的小骆驼,却已经生得很高了。这种草食性动物的脾性还算温和,宫人牵的动作又轻,小骆驼倒是没有受到惊吓。   擅养牲畜的宫人极有眼力见儿的递上一块制作粗糙方糖,示意两人可以喂给小骆驼。   这些生长在草原上的野骆驼除了青草几乎不曾吃过其他食物,但小骆驼没什么经验,最是容易驯服。所以他们圈养这群黄金骆驼,最是看重的不是已经长成了的大骆驼,而是这些小骆驼。   秋骊以前旅游的时候骑过骆驼,总的来说挺惊险的,那个工作人员太大意了,牵绳的手太松,骆驼越走越快颠得她差点从驼峰上摔下来。   实实在在的是花了钱还受到了惊吓,但这不意味着她讨厌骆驼,相反的秋骊对一切哺乳类带毛的生物挺喜欢,就连大多数人讨厌的老鼠,她也没什么太多恶感,尤其是当初在实验室时拽死了不少小白鼠后,她还有些淡淡的愧疚感。   湿热的触感在手心里弥漫开来,痒得秋骊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骆驼生的还挺好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眨眼的时候忽闪忽闪的。   空出来的那只手没控制住的放到了小骆驼的背毛上来回动了动,别说…还挺柔软的,小骆驼的毛色还没有大骆驼的那样明亮,但也挺漂亮。   看了眼简陋的围栏,秋骊吩咐人将这些骆驼都安置到第三个庄园去,那里专门育养牲畜,不仅有场地,而且喂养它们的人也能更专业些。   宫人们领命,拿来麻绳开始像是串糖葫芦似的将绳索拴在骆驼们的脖颈儿处。   之后秋骊就没再继续待下去,她和青梅坐上马车,往当初建的第一个庄园而去。   第一庄园是当初她初到北国的时候建的,主要起的是安置她的那些陪嫁的作用,所以这里的房屋就特别的多,但随着他们在北国扎根下去以及其他三个庄园的建立,陪嫁们大多都有了赖以生存的活计,这里便也空了下来。   秋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着实觉得有些浪费。   她觉得这里似乎可以建一个小学校,空的房间可以做教室或者是宿舍,无论何时何地,教育永远是发展所不能落下的基础。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认字的人不多,北国人更是有野蛮人的称号,若想让未来有人才帮忙添砖加瓦,那教育就得从娃娃抓起。   从前上了十多年学的秋骊虽然没能靠学历找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但她也不会觉得上学无用,相反的正是因为上了很多年学,让她的眼界开阔,让她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如今为了能让她的都城变得更好,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可以进行她所认为的人才培养了。   心里有了主意以后,秋骊便又向第一庄园的管事询问了一些关于庄园的基本情况,那管事儿战战兢兢,他也知道目前为止他所管辖的庄园最是势微,但最为曾经的第一个庄园的管事,他也曾威风过,到底是…   “您要在这庄子里开个学堂?”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原本还有些戚戚然的管事在听到秋骊想要建个学堂的事儿,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两年在北地成亲生子的晋人可不少,原本就带了孩子来这儿的不说几百,但一百还是有的。这些孩子里年纪大些的都是跟着父母做活,小的则是跟着大点的到处乱跑。   管事到了这把年纪,家里头自然也是有小孙子的,只是来了这北国以后,没有发现有合适的学堂,再加上读书是为了科举,北人又不科举,读书似乎就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儿。   可说到底,能读书识字总是要比做那睁眼瞎要强得多,所以家里的小孙子也是儿子在给启蒙,不过因为儿子也不是认真读书过的,教的内容就止于识字而已。   “嗯…你下放些告示,聘请读书人前来做先生。”   学生的事儿不用愁,老师先请好了,这学自然就开得起来。   “唉!成…老奴斗胆再问一句,这读书人要什么水平的?”   这读书人多金贵呀,但凡有个功名都高人一等,能跟着他们殿下远来北国的,想来除了是受了父母连累被革了功名,和因为身体出现缺陷不能再继续考下去的倒霉鬼,那就只剩下怎么都考不上的落魄书生了。   秋骊思索了下,道:“先招来看看,三日后将名单给我。”   “是!”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等有了名单,再通过曾经身上的功名高低来定。   从第一家庄园离开,秋骊去了第二家庄园。这个庄园是专门用来培育种子的庄子,占地面积最大,一进来就感觉到自己被各种绿色所包围了。   民以食为天,想要一个地域或者是国家能够安定平稳,粮食的把控就极为重要,秋骊想建立的都城是那种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所以不仅需要丰富民众们的肚子,还要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   若是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那提啥都是白扯,都说饭饱思□□,要是肚子空空,哪里还会去想东想西呢? 第29章   下面的两个庄园秋骊没去,只是吩咐了底下人妥善养好那些黄金骆驼,毕竟它们的模样不寻常,价值又高,还是君屹特意给她弄来的,于秋骊而言是份心意,她自然是是喜欢的,为此还特意开辟了个空地,让人好生养着它们。   可爱的骆驼们性情温和,吃得多,但是个头也大,金黄色的驼绒织成毛线或是做成毛毯都是好东西。   时光流逝,转眼间就到了秋高气爽的季节。建城的事儿正在低调的进行中, 第二庄园种植的大批粮食也到了丰收的时候。   当初这个庄园最先种植的,是可以肥田的豆类作物,后来种的则主要是土豆玉米以及红薯了。   尤其是土豆,不挑土质收成还好。   越是冷的地方,就越受欢迎。秋骊对土豆也算是情有独钟,炸土豆条、烤土豆片、土豆泥等等,能用土豆做的食物可谓是花样繁杂,让人百吃不厌。   北地的气候不适宜种稻米,秋骊虽然有红包群的群友们帮忙,却也没有改变自然气候的能力,所以在经过了多番查探后,仅在一处地域特别的地界发现了适合种稻米的土地,但那片土地面积实在是不大,仅有十几亩的样子,每年能产出的量也十分有限,不说让北地子民们都吃到大米,就是让王宫里的人顿顿吃米都有些困难。   好在北人原本就不怎么吃米,他们习惯了以牛羊肉奶制品为食,粮食虽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又没那么过于依赖。   而且秋骊觉得,虽然稻米种不了,但是却可以种植玉米荞麦高粱小麦等,这些粗粮做好了,也是美味。而且有星际农场美少女的帮助,她不觉得未来他们会缺粮食吃。   只是这些都得慢慢来,她现在能保障的也只有庄子上的人肯定能填饱肚子,至于以后,还是得一步一步的进行。   只是没想到,就在丰收过后北国竟然来了一场几十年都不曾见过的大旱灾。   北国的气候原本就降雨稀少,干旱也是常事。   只是连着两月没下雨,四个庄园里的蓄水池里倒是有足够用的水,但提前挖好的水井里,水位也是在不断下降,这说明旱灾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而远在草原上的牧民们也只能通过不断迁徙来寻找水源和青草。   其实北国原本就少降雨,平日里一些小流量的水源也是下过雨的时候是河流,不下雨的话就会断流。北人们十分珍惜水源,所以每每有降水,都会用上所有的器皿来接住雨水用以储备。   所以在旱灾初来时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可随着河流彻底断流,青草枯黄牛羊出现渴死的情况后,他们彻底坐不住了。   正当此时,原本已然销声匿迹的藏华寺佛陀再度冒了出来。他们趁乱再度兴风作浪,扇动百姓们散播谣言。   北人信奉活佛的传统已经很久了,两年前藏华寺发生内乱又被君屹趁乱打击,很是沉寂了一阵,现在天灾一出,神鬼之说便成了百姓们最能得到慰藉的一个办法。   即使是居于王宫之中,青梅都听到了些许传言,说什么正是汗王不敬活佛,使得活佛降下天火这才形成了旱灾,若想不再干旱,需得汗王亲往藏华寺跪拜活佛…   这传言让对鬼神之说较为忌惮的青梅都听乐了,因着这次过长时间不下雨,秋骊特意查了往年的记录,发现北国的旱灾年年都有,只不过分严重的程度不同而已。   若是因此说是君屹的原因,未免过于牵强。只是此时饱受旱灾影响的牧民们实在是太多,每天都有牛羊倒下,牧民们张着干裂渗血的嘴唇,心痛得直掉眼泪。   被逼着都要喝血的百姓们此时哪里还能有太多理智,他们眼里全是血丝,家里的水不要说牲畜了,就是他们自己就都要渴死了。   秋骊是有想过弄个人工降雨的法子的,但北国的疆域实在辽阔,而且这种大规模的旱灾着实不是人工降雨就能解决的,北人居住得过于分散,北地又十分辽阔。   她也只能让庄园里的管事们吩咐手下人推着装满清水的大木桶到外头施水,至少不能让离得近的百姓们活生生的渴死,至于远在草原的其他牧民们,她是真的有些鞭长莫及,百姓们住得太过分散,就是这样难以调节,有的时候不仅政令下达不下去,而且出了事儿通知起来都来不及。   说到底,还是居无定所的坏处,没有一个统治者不想让百姓安居乐业,也没有一个统治者是希望底下的子民们是随时流窜的,但北国国情特别,牧民们放牧蓄养牛马羊为生,若不迁徙,牲畜们不够吃,牧民们也会饿死。   归根究底,还是生产力水平低下,百姓们生存不易。   秋骊也十分清楚,这种已经进行了千百年生存方式不是短短的几年就能够改变的,只有在有足够丰富的生产资料的前提下,草原上的牧民们才会有可能走出草原,过上定居的生活,也只有在粮食足够充足的条件下,蓄养的牛羊才有可能能够被圈养在固定的地方。   只是这些说来也都为时过早,眼下的难事,是如何解决旱灾所带来的危机。   “以往若是有旱灾,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看秋骊眉头紧皱,青梅也跟着着急。她没读过太多书,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解决办法,只是看着自家殿下着急上火吃不下睡不好的,她自然也会跟着着急。   秋骊将手中书册倒扣在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解决的?这里头压根儿就没写,怕是听之任之,让牧民们自生自灭了吧?   这也不能全怪以前的北王们,毕竟天灾所带来的灾害,与能力极其有限的古人而言,真的力不从心。   刀耕火种,人们的生存,真的要看天,这不仅是以种植为生的农人们,所谓靠山吃山,依赖于草原的牧民们同样如此。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就连在内殿的秋骊和青梅两人都听到了响动。   “怎么了?”   青梅朗声朝殿门口问了声,站在门口的宫人听了,便把殿门打开,掀开帘子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宫人从外头进来,满脸通红,一头的汗。   秋骊一看她这模样,心中便是暗道一声“出事了!”。王宫里的宫人们规矩都被管得特别好,能让她们露出这副表情,看来是出了不小的事儿。   “怎么了?”   其实秋骊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无非就是旱灾的事儿,这几天随着水越来越少,天越来越旱,流言也越发的厉害了,偏生这些都是在普通百姓们的嘴里传,君屹能抓住起头的人,却没办法把所有的人都抓起来,这几天他也是各种焦头烂额。   这宫人十四五岁模样,生得纤瘦人也长得清秀。一开口便是细软的嗓音:“回殿下,殿外有人来报,说是宫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吵嚷着让汗王去跪拜活佛,汗王正往宫门去了。”   自小生活在晋国的宫人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晋人重礼仪重皇权,即使是闹事儿,也从未有过闹到宫门口来的经历。   这般场景一出,王宫里的宫人们纷纷乱了心神,个个惶惶不安。   秋骊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早在这流言开始之际,她就隐隐约约想过藏华寺的那群喇嘛弄这一出为的是什么,果然…还真就是利用百姓们对活佛所谓的信奉,以达到用舆论来向君屹施压。   这个法子很粗糙,但也很有效,毕竟几乎连字都不怎么识的牧民们此时正饱受着旱灾所带来的痛苦,而除了求神拜佛,他们对天灾几乎毫无办法。他们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能够看得到未来的希望,那么此时藏华寺的再度崛起,就填补了此时牧民们心中的荒芜和无助。   秋骊翻过记录,发现以往的汗王在受到无法解决的天灾之时,就会前往藏华寺跪拜活佛,有没有用秋骊不清楚,但她更觉得这只是一种安抚民心的法子而已。   只是历任汗王大多本身也是信奉活佛的,那时候的确是神权大于皇权,这才下跪没心理负担。   但君屹不同,他深受其父前北王的影响,小时曾有段时间信仰过道教,后来又渐渐发展为表面信佛教,再到后面,就和秋骊差不多,虽也敬畏鬼神,但内心底对于所谓的宗教信仰也只持有一个尊重的态度,让他去给一个藏污纳垢的藏华寺里的喇嘛行跪拜礼,他如何能做得到?   北国的百姓较之晋人可是剽悍得多,他们可不知道啥是以下犯上,他们只知道他们快活不下去了,咋样都是一个死字,再被一个煽风点火,还真是啥都干得出来。   越是想,就越是觉得事态严重。   秋骊立时从案几前站了起来,在青梅等人担忧的神色中,大步朝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也只有到了现场才能够清楚的知道一些信息,这样才能够相出法子来,现在的她,和君屹是两口子,是一家人,欢喜一起分享,苦难也要一起承担。   “殿下?殿下等等奴婢…”   大步走在前面的秋骊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平静,平静得让周围看到她的宫人下意识地便放轻了呼吸,对于近在咫尺的混乱也没那么害怕了。   怕什么!那些人还能闯进宫来不成?再说了,就算敢往宫里闯,他们这些宫人又不是吃干饭的,同是几百人的战斗,他们宫里可是有佩刀剑的侍卫在,还能打不过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一时间宫里的宫人们都斗志昂扬,手里没活计的都默默的跟着秋骊往宫门外走去。   秋骊大步走在前头,却不想后头跟了好几十人,就显得气势汹汹的。   此时王宫的宫门大开,前方空地上站着大约有个一百来人。   没法子,北人原本就人不多,大部分人更是生活在草原上,即使是想来王宫闹事,也得走上几天几夜,现如今牧民们都已经要宰杀牛羊饮血来止渴了,又哪里来的精力能远赴到这里呢?   看了这场景,秋骊吩咐底下人去准备最是解渴的清水,又让人赶忙熬制凉茶。   天旱,人也跟着狂躁,喝了水,人舒服了,自然也就好说话了。   秋骊庆幸于她早早的有所准备,不然旱灾一来,北人们还能接受饮牲畜的血来止渴,但晋人自小生于晋国,中原虽也有天灾,但随秋骊来北地的晋人们大多都是生长于国都附近的,国都地处偏南,降水丰富少旱灾,故此这些陪嫁曾遭受过水灾,却未曾见过旱灾,让他们饮血,就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越是干旱,这阳光就越是灼热,王宫正门前没种多少乔木,大太阳就直直的晒在地上,秋骊扒在门上探出个小脑袋来朝人群处看,就见这些人个个身着粗衣窄袖的北人服饰,脸色暗黄嘴唇干裂,正青筋暴起的在说着什么,乱糟糟一片外加上这些人的口音问题,她再是仔细去听,却也没能听得太清楚。   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这些百姓们,而背对着宫门的高大身影,她就只能看到后背,君屹的表情和神色,她一星半点都看不到。   好在她离他近些,君屹对着百姓们说了什么,她是有听到的。   男人清澈的嗓音不复,显然他也被这场景弄得有些精疲力竭,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疲倦感,但语气却很平和沉稳,满满的都是让人信服的力量   果然,在他说话之时,底下人安静了许多。   但秋骊清楚,光在这用一张嘴说话可解决不了问题,这天灾之下,能够力挽狂澜的,依旧还是要看天给不给力,人力固然也重要,但自然灾害下,人的力量有的时候真的是太渺小了,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每当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往往都是无力的,更别提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社会了。   果然,又过了一阵,喧闹声再度响起,秋骊眼尖的发现了人群之中有扇动者,但她也不能做什么,若是直接出手让侍卫们将人按下,怕是会引起恐慌,而且像这样的人,抓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人抓不玩,问题也解决不了。   就在眼见着要起乱子时,宫人们推着小车,车上坐着大木桶咕噜噜的走了出来。   牧民们高昂的声音被打断,目光忍不住朝小车看去。   大木桶被抬着放到地上,几个宫人将桶盖一掀开,手里用舀子舀了清水倒进手旁的大瓷碗里,几下子就舀出一排装满了水的大瓷碗。   “咕咚…”   离得近些的牧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明明不该有滋味的,偏偏他就觉得自己闻到了清水的味道。   这时秋骊从宫门口走了出来,因为更方便利索,她穿的也是北人妇人的服饰,原本就会北人语言的她在假意学了两年后,说得也从“生疏”到了娴熟。   她虽是晋国人,但当她能够流利的说出北语时,多少是能够拉近彼此之间关系的。   “各位!天气炎热,容易中了暑气,不妨先喝些水,有什么事儿,等润一润喉咙再说,喝了水,过后还有凉茶和绿豆水可以清清肺火。”   她是谁,现下的人都是清楚的,听她讲话是极为流利的北人语言,又说有足够的清水喝,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好看许多,一个个的眼神儿都飘向了大木桶。   宫人们分作两股,一队人站在木桶旁准备分水,另一队人则开始组织人群,让他们排队领水。   有水喝,众人都平静了下来。随意让宫人们摆布,原本人就不算多,宫人们的数量足够,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取到了水。   “咕咚!咕咚…”   取到了水的百姓忍不住仰起脖子将一碗水尽数喝光,然后又端着碗跑去木桶前排队。   秋骊见他们喝得狼狈,一副渴坏了能喝上一盆水的架势,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宫里储存的水自然是足够用一段时间的,但若是一直不下雨呢?   庄园里的作物都已经收了,但有些却是因为干旱所以早早的就拔了,甚至还有没长成的苗苗。   但也是没办法,即使庄园里不缺水,但这般旱灾情况下,他们也做不到还能用水去浇灌作物。   这般时候,什么都比不得人命重要。可即使是这样,能救助的人依旧十分有限。   这些人再是渴,却也依旧还是带了个肚子来的,喝了个肚圆后,便也只能看着木桶里还残余的清水干瞪眼。   至于秋骊让熬制的降火凉茶和绿豆汤,则是最大程度的能起到应有的用处。   在打听后知道了宫门口的水会一直续到天黑后,这些之前还要“起义”的百姓们纷纷散场,急赶慢赶的要回家带家里人来狂饮一顿,还有人在知道了可以带器皿来盛水回家后,就盘算着把家里头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拉来。   秋骊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在场的人数不多,再是带器皿来,又能装多少水回家呢?   只是这个法子下次还能继续这样用吗?   感觉好像有些治标不治本,而且这段时间里藏华寺那群喇嘛也着实是有些过份了,合该是寻个法子好好熄一熄他们的气焰才是。   心中盘算着这些,秋骊没再继续在宫门口逗留,而是回到殿内趁机和群友们寻求办法。   【有公主命的骊骊】:友友们,我这里发生了几十年难遇的旱灾,友友们有没有什么降雨的法子?   【监兵神君白虎】:呃,很抱歉,要是打杀的话我还能帮得上你,但是降雨什么的,那是龙王的活。   【扫把星也是仙】:我倒是能让人头上降雨,但是…那人会一直都很倒霉。   【星际农场美少女】:降雨呀?唉!我们农场有很完善的灌溉技术,人工降雨的工具还是很落后的款式呀。   【瘦成纸片人】:我讨厌水,也讨厌雨水。   【疯狂食人花】:干旱呀?好可怕!没水的话,我就只能多吃点别的来补充水份了。   她的群友们有神仙、有精灵、有兽人、有星际人、还有“不是人”,但能和降雨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星际农场美少女能帮得上她了。   秋骊看完群友们的回复后,立即选择了和星际农场美少女单独私聊。   虽然她也清楚,人工降雨解决不了北国的旱灾,但弄一场小雨来打那什么活佛的脸,却是不难的。   收到星际农场美少女的红包以后,秋骊立即发给她一个漂亮的绢花作为回礼,这绢花是用蚕丝编织的绸缎做成的,上头坠着不少亮晶晶的宝石和珍珠,做工精良价值不菲。   那头收到了绢花的星际农场美少女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翻箱倒柜找出三四件古装汉服,开始一件件的上身试穿,然后疯狂拍照。   秋骊并没有立即使用人工降雨设备,因为她清楚,事情还差一步才会发展到高潮部分,果然在等到傍晚时分,君屹受到了第三拨纳谏。   这些原本该是说出良策的臣子们在束手无策以后,竟也相信了所谓的活佛之说,纷纷上奏让君屹前去跪拜活佛。   这种做法,其实和晋国出现天灾后皇帝需要下罪己诏差不多,只是下个诏书,和跪拜活佛并不是一个性质。   罪己诏是向天地百姓请罪,与帝王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耻辱,而让一国之主去跪拜一个被供奉于庙中,暗中还会做些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以君屹的骄傲,他定然是不会愿意的。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若真到了无法避免的时候,他也只能妥协,毕竟若是能够起到安抚百姓的效果,君屹不介意往藏华寺走上一遭。   眼见着事情发展到了不好掌控的程度,藏华寺再度放出流言,说是汗王若不请问藏华寺忏悔罪责,北国会再度干旱一个月。   这个消息一出,牧民们越发疯狂了。再有一个月不下雨的话,那他们养的牛羊就都得渴死了。   一时间,意图来王宫请愿的人数增长到了一个可怖的数字,可还没等他们的大部队从草原上下来,天竟然阴了下来,狂风大作,虽然还有部分牧民所在的地区没能看到密布的阴云,但那天晚上一过,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昨晚下了雨。   这下子流言不攻而破,牧民们既疑惑不解又翘首以盼,内心里充满了希望,觉得下了第一场雨,就会有第二场,即使那场雨下得并不大,也仅仅是湿了一个地皮而已。   在那之后,每当再度有流言传出,过段时间就会有一场小雨下来,这种诡异的平衡一直延续了半个月,北国这才结束了这场旱灾,连着一天两夜的大雨终于将这个干涸的大地浇了个透。   众人欢呼雀跃之时,却忘记了通常大灾之后都会连带有其他的灾祸。   就像是水灾之后多大疫一般,这场旱灾过后,来的是如同黑烟般密集的蝗灾。   密密麻麻的蝗虫飞在半空中几乎遮天蔽日,这种昆虫在平时还能上一下餐桌让人尝尝味道,但一旦形成蝗灾之后,它们的身体就发生了改变,人们再去吃它们,就容易吃坏肚子。   而在这个得了流感会死人的时代,拉肚子同样是种恶疾。   “呀!这些讨人厌的虫子怎么哪哪都钻!”   青梅跺着脚,将一只飞进她衣领处的蝗虫抖了出来,却依旧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些能上天入地的虫子几乎是无孔不入,它们也完全不挑食,但凡有绿色的植株存在蝗群所到之处,皆是片叶不剩。   第二庄园里最先收获的一批粮食没收到影响,后来任其自生自灭的土豆和红薯等作物或许是因为旱灾发生之前浇灌得当,竟也顽强的活了下来,只是没想到,留在收获前期,一场蝗灾将生长在地表的植株尽数吃光。   虽说土豆和红薯都是收获地下的根茎,但虫灾如此来势汹汹,却也让人不得不感到心惊。   “咕咕…”   “嘎!”   “咯咯哒…”   第三庄园内,七八个人驱赶着一群鸡鸭往第二庄园去,这些鸡鸭足有上千只,其中还有不少半大不小尚未成年的,但它们一个个生得精神壮实,大嗓门叫得路过的人都头疼。   道路两侧的树木绿色不再,枯枝败叶显得极为颓败,平坦的道路上也随处可见吃得肥肿的蝗虫展着翅膀停歇着。   这些虫子完全不挑食,见到什么吃什么,干旱的土地更是让它们繁衍出更多的蝗虫崽子,飞在空中遮天蔽日,远远的看着黑压压一片,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惊。   “嘎嘎!”   “咕…”   “哒哒!”   越发不怕人的蝗虫们吃得飞不起来,在尚未察觉到危险之时,一张张或扁平或尖锐的喙便已落下,贯穿了它们的身体。   数千只鸡鸭尚未到达战场,就已先享用上了小菜。   第二庄园与第三庄园相隔将近两里地的距离,鸡鸭们一路走一路吃,一路又留下不少排泄物,驱赶着它们离开的人嘴里呼喊着什么,和鸡鸭的叫声混到一块,听得人耳朵疼,但在他们离开以后,却又有更多的人手里拿着铲子和木桶,小心翼翼的将鸡粪鸭粪都铲进桶里,再送去堆肥的地方,等待发酵后用以肥田。   在天灾面前,人类的力量过于渺小,秋骊也常常会感到无能为力,但贡献一些自己的力量,她还是能够做到的,只是这些蝗虫繁衍得太多太快,第二庄园里的上千只鸡鸭能吃掉的也有限,虽然她在第一时间就下了令让其余三个庄园暂时放下手里的任务,先去孵鸡孵鸭,但这些才破壳不久的鸡鸭,到底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成长。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人类既显得那么渺小,又是那么的坚韧,北国下半年里短时间内遭受了两场灾害,但当干旱过去,天空再度落下雨水,蝗虫过境,留下满目疮痍,人们虽面带泪水,却依旧还是拖着枯瘦如柴的身体活了下来。   时光流逝,待由秋变冬,或许是老天都心生怜悯之心,这个冬日没有往年的冷,冻死的牛羊也没有往年的多,倒是给了人们一丝生存的希望。   秋骊的庄园倒是没因这两场灾害受到太多影响,旱灾过后虽然部分粮产锐减,但蝗灾过后第三庄园的鸡鸭却吃得个个膘肥体壮,因着鸡舍鸭舍的空间有限,那段时间不仅王宫里经常炖煮鸡鸭,就连四个庄园里也经常飘满了肉香。   再到后来,来到凉城的大集市都会发现,当地的鸡鸭价格下降的很厉害,这让许多穷苦人家都能咬咬牙买上一只鸡或是鸭子回家炖煮来让家人们补补身体,倒是又让百姓们过了一小段能吃上肉的好日子。   但底层的百姓们就是如此,吃再多的苦再得到些许轻松,或是吃到点好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如久旱逢甘霖的草木再次焕发新机。   又是一个严冬过去,春来草又绿。   历经一个秋冬的建造,秋骊心目中的城中城已经初具了一个壳子,高而长的城墙将四个庄园围在了里面,大大小小的街道也成了庄园们相通的道路,虽然依旧还是空地较多,但外在方面已经有了那个味道,不足的内里还是依旧要靠时间来慢慢堆砌。   这一年,不同于去年,从春日开始便是异常平静,似乎是开启了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春景正盛,农人们忙着侍弄田地。北人少良田,家里有地的,除了是大地主外,几乎就都只是些亩数极少的散户。   而秋骊的第三庄园原本就是以种植为主的庄子,除了有面积不小的土地外,还有较为先进的农具和种植方法。   秋骊不敢将先进的机械化农业拿出来直接使用,她依旧没有忘记去年秋日时,那群堵在宫门口吵嚷着让君屹去藏华寺跪拜活佛的场景。   古人迷信,即使是君王依旧还会被挟持,更别提她这个所谓的“后宫妇人”了,若是背上个妖孽的称号,那让人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到时候或许她不至于小命不保,但这般安逸的日子恐怕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越是过得幸福,秋骊就越是谨慎,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她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让底下的百姓过得富足些,但这些都是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春去秋来,农人们挥舞着镰刀在地里挥汗如雨。他们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像昨日还在播种拔草,今日竟然就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这一年,庄园里种了很多玉米,金灿灿的玉米被堆成了山,玉米是种十分实用的经济作物,不仅收成较多,玉米瓤和玉米杆还能当燃料烧,当真是一点都不会浪费。   正当她高兴于庄园里的收获时,君屹又给她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晋国竟然派了使者来北国,按照收到信的时间来算,应该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该来到了。   对于这个,秋骊是真的惊讶。因为她也知道,晋人自视是礼仪之邦,视北国为粗鄙野蛮之地,言谈间多有不屑,之前会远嫁一个公主来北国,无非也就是起到一个安抚的作用,为的就是不想再生乱子。   虽然说作为一个和亲工具,秋骊不该这样说,但自打她嫁到北国,两个边境的确是和平了很多,当然这也有君屹下了指令的缘由,但于晋国的统治者而言,只送一个女子就可以达到目的,这笔买卖是顶合算的。   “晋国来人了?谁啊?来做什么?”   青梅大惊失色,在北国过得太过舒坦,都忘记了从前,突然再度被提起,不好的回忆也重新涌上脑海。   桌上漂亮的白瓷盘中装着三四个煮得嫩嫩的黄玉米,热气腾腾的正散发着热气。   秋骊淡定的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吃得津津有味,嘴巴赛得满满的,她一边吃,一边还空出一只手来将青梅拉坐到自己身边。   “慌什么呀?淡定!你怕啥?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青梅被迫坐下,但神色依旧还是不安,手脚都没地方放的样子。   秋骊看她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主和青梅在宫里的十多年里,的确是过得不咋地,尤其是还有个骄纵跋扈的和她年岁相差不大的皇姐,吃饱穿暖倒是没问题,但是经常受气也是真的。   可偏偏越是“怕”啥,就会越来啥。   这回来使臣,晋国的最终目的尚不可知,可诡异的竟然有四公主。   按理来说,在她出嫁之前,四公主秋柠就已经十五岁将近十六了,这个年纪不说已经出嫁那也早该定亲了,可偏偏因为高贵妃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非要留上两年。   其实一国公主留得再是晚,也是不愁嫁的。   可偏偏谁都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竟不是与之交好的皇后一党。   数十年的伏低做小奉承跟随都打了水漂,谁也没想到最后坐上那宝座的,会是二皇子秋泺。   秋泺,一个连母族都不曾有,只是一个低等宫人所出的皇子,一个和原主一样,被忽略着长大的皇子。   没人能想到过,他能当上皇帝,可偏偏似有天意一般,太子棋差一招。   这下可好,因着从未想过二皇子能做皇帝,高贵妃自然也就不曾交好于他,甚至于她还和秋泺之母,那个以低等宫女的身份生下皇子,熬了二十多年才爬到婕妤位份的陈氏有过旧怨。   当然,说是旧怨也不准确,陈氏出身卑贱,而她父亲却是官居三品的大员,其祖父更是身有爵位,如她这般贵女出身,自然眼高于顶,哪里能瞧得起一个“爬床”宫女?   因此,不管明里还是暗里,她都没少“整治”过陈氏。   而秋泺小小年纪倒是挺会伪装自己,一直将自己装得无能无害,然而这般人一旦登上皇位,又岂能不记旧愁?   原本前皇后一党的下场,就已经很令人心生恐惧了,却没想到没多久,新帝就把手伸到了她高家。   高氏一族向来都是以文臣为主,她得宠这些年来,高家发展得更是昌盛,可枝繁叶茂的同时也意味着该树大分枝,高贵妃也知道,族里因着她的缘故,资源大部分都堆砌到了嫡枝头上,弄得分支过得一般,可这也不该是他们叛族的理由。   正是因为人心不齐,新帝抓住了族里内讧的机会,弄得高氏一族分崩离析,后来又在新帝逐个击破的手段下,彻底走向了衰败。   高家一倒,高贵妃彻底没了依靠,她没有儿子,仅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的婚事,也被她耽误成了坏事。   她的女儿,大晋的四公主,竟成了嫁不出去的。   皇后一党和高氏一族的下场历历在目,新帝明显不喜高家和高贵妃,被上位者所厌恶的,即使是一国帝姬又如何?   娶回家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徒惹新帝厌恶,但凡脑子没问题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尚这位四公主。   留来留去,今年这位四公主竟然已经快十九岁了,依旧无人问津。   在听到这次的使臣团中竟然有四公主时,青梅的一张小脸就皱到了一起,但在听说秋柠到现在竟然一直都还未许人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该!让她总欺负殿下你,这就叫报应!”   青梅永远不会忘记她家殿下出嫁那几日,那个四公主鼻孔朝天的嘴脸,当时她本来就心里惶惶不安,又听了这四公主说了那么多北地多荒凉,多难熬,北人多粗鲁这样的话,她心里就更是害怕了。   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了。她家殿下自打来到北地,过得反而越来越自在,甚至于要比在晋国的时候要好得多,而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四公主却成了没人愿意沾手的烫手山芋。   可才乐了一会儿,青梅就察觉到了不对。使臣团来北国这不稀奇,毕竟她家殿下是北国王后,可四公主一介女流来做什么?   晋国礼教森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来这么远的地方?   “她啊…说是来看我的,走亲戚呗!”   跨国走亲戚,多令人感动啊。   只是这话说的,真是傻子都不信,外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青梅如何能不知道,四公主秋柠和她家殿下的关系真的不好,甚至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都不夸张。   这种情况下,说是来走亲戚的,也太扯了,而且离得这么远,费劲儿走一趟,就只是为了看看已经出嫁的妹妹?   怎么想都不合理。   才乐了没一会儿,青梅再度愁眉苦脸状。   秋骊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愁什么,这里好歹也算是咱们的地盘,真来了北国,她也得老实卧着,还能再欺负我不成?”   从前秋柠能欺负她,无非是靠着一个正得盛宠的贵妃娘,现如今先帝已逝,高氏一族如颓败之山,她本人也不讨新帝眷顾,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任性。   其实秋柠此次来北国,秋骊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点意图,似她这般未婚配又除了名头几乎啥也没有的公主,即是远赴他国,那么八成为的就是婚事了。   当初她出嫁前夕,秋柠的嘲讽还历历在目,想不到时隔三年,她竟也要来北国了,北国荒芜且多风沙,正是秋柠嘴里的那种活受罪的地方,如今却要远赴于此,也不知道此时秋柠的内心到底作何感想。   她静静的沉思了片刻,内心思绪万千,虽不知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她还是该早做防备,这样的娘家人可不是她的避风港,甚至于还有可能是灾难的发起者。   虽是心里想了很多,但秋骊并未表现出来,毕竟就同她与青梅所说的一般,北国与她更为熟稔,论实力,论人脉,在这里秋柠可不是她的对手。 第30章   青梅被她安抚住了,只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惧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她点着头,手里被塞了一根糯玉米却不知道往嘴里进。   一看她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秋骊就知道她没彻底放心,但也没再说什么,只一个人吭哧吭哧啃着手里的玉米。   虽说她不敢过度加大粮食的产量,但这玉米的口感却是很不错,星际农场美少女也给她送过高产粮种,但是星际时期重量却不怎么重质,又因为所产的粮食大多都不是直接入口,而是多次加工后做成方便又抗饿的营养液来喝的。   营养液的味道她也有尝过一次,只能说是一言难尽,味道着实算不上好,但扛饿也是真抗饿,喝了一管后,她几乎整整两天都没再感受到饿意,那时还因为进食少,被青梅担忧是生了病。   君屹也担忧她,明明很忙碌却非要等她看过医师知道她没事后才去书房处理的政事,因此那天晚上,他一直忙到将近子时才回房来歇息。   小小的一管营养液可以说是既让她吃到了这辈子她认为最难吃的东西后,又让她没了整整两天的胃口。   后来她又好奇星际时期的作物模样,等拿到手之后才发现,或许是因为无论如何做成营养液的味道都是一言难尽,那还不如就专攻量产,味道自然就被忽略掉了。   也是因为有她的红包发出去,星际农场美少女才知道,原来那些作物的果实味道竟然那么好吃。   “对了!沃德已经和我提过亲了,你…啥时候嫁过去?”   秋骊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青梅的,带了点转移注意力的目的问道。   青梅轻啊一声,脸迅速红了起来。   她抿抿唇,眼睛既亮又有些游移,幸福里掺了些茫然和无措。   秋骊知道,这是正常的,似乎每个新嫁娘在成婚前都会忧心起婚后生活,只不过她当时的情况有些特别,所以当时的她,期待和娇羞都没有,有的则多是忐忑和少许的害怕。   不过她过的不错,和君屹的相处也平顺温和,时间流逝的过程中,她与君屹也算是日久生情,感情反而越发的浓烈起来。   向她和君屹这样的盲婚哑嫁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青梅和沃德在婚前感情基础就很不错的反而很少,不过北国民风开放,不比晋国礼教森严,对女子束缚太过。   一提婚嫁之事脸就红的青梅这回倒是没在回避了,她扭了扭身子,又狠攥了一把帕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父母早死,这嫁不嫁的,全听殿下的…”   秋骊听得忍不住一乐,听她的?听她的那就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呗,她不觉得青梅年纪大,但是沃德的年龄是真的不小了,他和君屹年纪差不多,君屹今年都快二十八了,沃德也将近二十七岁了。   这个年纪在现代不算特别大,但是在晋国的话,就恐怕孩子都得有好几个了,也的确是到了该急的年岁了。   “听我的呀?那听我的,我自然是想把青梅留在身边一辈子不离开了,行吧,我这就去告诉那傻大个,让他别傻等了,青梅不嫁给他!”   秋骊故意扬着眉毛这样说道,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青梅很是讶异的看了眼秋骊,似是不解她为啥突然变了想法,但又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以为她是不舍自己,当即抿了抿唇,低垂着眉眼,看着像是被抽干了水份的小苗,语气却很坚定的道:“若是殿下不舍青梅,青梅愿意一辈子不嫁!”   “唉唉唉…我开玩笑的呢,青梅不能不嫁,青梅…”   秋骊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表情认真的道:“青梅就算是嫁人了也依旧可以进宫来陪我呀,这两者不影响的。”   眨了眨眼,青梅动动唇似乎是还想说什么,秋骊却是直接打断了她,定声道:“就这样吧,我让常先生好好算算吉日,一定定个好日子让你俩成亲。”   常先生是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岁的老秀才,目前在第一庄园的学堂里做夫子,他人长得瘦高,一把胡须仙风道骨,不仅文采不错,而且还懂些测字和五行八卦,后来到北国成亲的年轻人们,多是请他算的日子。   青梅一听到定日子三个字,方才平淡的模样再度变化,短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好似历经了十八番磨难一般,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坦然一会儿又羞怯。   “殿下!您就会开奴婢的玩笑。”   她跺了跺脚,小跑着离开了后殿。只留下了摇头感叹的秋骊,嘴里发出啧啧声。   她人一走,殿内就显得有些过于寂静了,秋骊叹了口气,这人还没嫁出去呢,她就有些舍不得青梅了,等青梅真的成了亲再怀了孩子,她就有更多的私人生活了,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了。   惆怅了一会儿,秋骊拍拍自己的脸颊,强打起精神来摊开一本本的册子,看起账簿来。   现如今庄子上的收益一片大好,建造都城的事项也正在进行中,她也该计划一下接下来该忙的事项了。   当初她和青梅所说的美食街可不是她说来糊弄小姑娘的,现在第二庄园上不断有粮食和蔬果产出,她不弄出个专卖美食的地界来消耗这些食材,那才是浪费。   来到这异世三四年了,她想吃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让庖厨们捣鼓了出来,但宫里的厨子手艺着实有时候偏保守,味道比小摊或是平常的馆子里的差了点野的味道。   咂咂嘴,秋骊往纸上写了一串小吃的名字,又粗略的写上食材和烹饪手法,美食嘛,味道就是在不断尝试中进行改善的,她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时间在安逸的生活中快速流逝,很快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晋国的使臣团声势浩大的入了凉城,他们舟车劳顿的赶了几个月的路,表面看起来还好,实则风尘仆仆个个疲惫不堪实在是需要一点时间来修整。   好在君屹也没有立即见他们的意思,只是派了人去和使臣团对了话,之后他们便住到了凉城内最大的客栈中。   而这个客栈自然是秋骊的资产,凉城内较为繁荣的一些店铺,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她的产业,通过这些店铺,秋骊虽然算不上日进斗金,但也是越来越富有。   正是因为这些店铺赚了钱,所以她才有底气各种扩建。   “来了来了,还真是来了!”   青梅在屋子里围着桌子转圈圈,直转得秋骊脑袋发晕。她揉揉发皱的眉角,忍不住倒了杯水放到桌角。   “好啦好啦,来就来呗,这么紧张做什么?她还能欺负我不成?”   说着,秋骊将手中纸条打开。   上头写了两行蝇头小字,秋骊却是越看越脸色发沉。   既然是住进了她的地盘,那么她自然是能够获得一些关于晋国使臣团的消息。   就比如,纸上所写的,此次使团前来的目的。   果然和她猜测的相差不大,秋柠这回来北国果然是以和亲为目的的。   晋国和北国这两年变化都不小,一是晋国换了皇帝,再加之新帝手段雷霆,虽然解决问题十分利落干脆,但这般直接的做法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隐患,攘外安内,内里不平的同时,外境竟还出现了问题。   晋北两国缔结了盟约,这两年多来边境处虽也有些小矛盾,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但晋国疆土辽阔,周边又不止北国一个国家,它偏西北方还有个实力不弱的临国,名为大宛。   大宛这个国家国情和北国十分相似,都是游牧民族建立的外邦,只是民风相较于北国更加彪悍野蛮,那里的统治方式和百年前的北国相差不大,都是以神权加皇权的形式来统治底下的百姓,百姓们饱受着两层压迫者的剥削,却依旧满足不了上位者的伪狂犬,在民不聊生的同时,他们便有了侵略他国的意图。   晋国地处平原,多良田土地,晋国的富足,周边国家无一不心生垂涎。   秉着即使无法入主中原,但也能抢些粮食金银的念头,大宛多次派兵骚扰晋国边境,这一次甚至无声无息间抢夺了大晋的两座城池,消息一经传出,晋国上下皆惊,毕竟以往大晋虽然也多次行挑衅之事,但直接占领城池这性质和之前的小打小闹可是有着本质区别。   这是直接宣战了?可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甚至于连个由头都没找。   这仗打得不明不白的毫无征兆,弄得晋国的皇帝和臣子们都是一头雾水。可大宛的铁骑气势汹汹,势如破竹,直打得驻边军措手不及。   可蛮夷之族行事诡谲,无声无息间也有可能窥视了他晋国多年,一时间晋国子民人心惶惶,臣子们也心生惧意,实在是这大宛铁骑着实是有些来势汹汹,而晋国又安逸太久,距离上一次行军作战,竟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驻边军软弱无能,被剽悍的大宛铁骑打得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晋国新帝再度派去大量兵马,又亲自去请了致仕归家的老将军主持大局,只可惜时运不济,老将军出师未捷,因为奔波劳累半路病倒死在了马车上,晋国大军再度成为一盘散沙。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晋国就再度痛失两座城池。   一连失了四座都城,新帝怒不可遏,若再不想办法绊住这群强盗,那将失去更多的城池,甚至于他这个皇帝都有可能成为亡国之君。   可着急归着急惶恐归惶恐,正值这般风雨漂泊江山不稳的时刻,新帝却陡然发现,除了已经死于半路上的老将军外,朝野上下他竟再无人可用。   晋国当初的先祖也曾是武将出身,能打下江山来靠得可不是笔杆子,可却想不到百年后,晋国竟步入了无武将可用的窘迫境地。   但这又能怪谁?   自打建国以后,为了打压武将,平定江山,先祖最先杀戮了一批和他一起打江山的武将,后面又一度重文轻武,从军者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吃喝都成问题,又哪里有的精力刻苦学武?   时间一长,军营重地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一些军营里甚至长期亏欠士兵们的军饷,铠甲和弓箭长矛等武器装备更是锈迹斑斑,这般情景下,莫说打胜仗了,分明都是去送死去的。   又过了半月有余,才终于算是传来了好消息。   大宛应该是后劲儿疲倦,连着占领了四座城池后,竟不再继续攻城掠地,大军停了下来,开始整军守城起来。   大宛的铁骑不再继续,这固然是个好事,可这架势也分明就是要定了那四座城池,决计不可能归还了。   又是连等了数日,大宛依旧未派使臣前来讲条件,仿佛啥事儿都未曾发生一般,俨然一副事态安稳的模样。   四座城池被占,出兵收复又难以进行。   新帝正是为此焦头烂额苦恼之际,却不想这日竟在奏折上看到了一个大臣的上书,奏折的内容大概就是建议他向北国借兵,借用北国的军队,来要回城池。   他当即便是眼前一亮,可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借兵可不是借粮借银之类的那么简单,北国与大宛国情相似,北国骑兵的实力与大宛应该也相差不大,若是有北国的相助,凭借着地势,他与北国相应和,胜算几乎是已成定局。   可,北国凭什么借兵给晋国呢?   就凭他晋国嫁了一个公主去北国吗?先不说他的那个五皇妹是不是想传言中的那样那么受北王的喜爱,就是这般大事,她一个女人的枕头风就能那么好用?甚至于能够说服一国之主派兵支援他国?   新帝的心里没多少底,更别提他的这个皇妹在晋国可以说是已经没什么眷恋的了,他更是想不到秋骊愿意为说服北王出兵而努力的缘由。   似是知晓帝王忧虑,第二日同一人再度上了一封奏章,上面写出了新的解决办法。   总的来说,那大臣总结了两方面来说服北王出兵,一是以利诱之。   毕竟借兵晋国,消耗的是北国的实力,想要求得帮助,又岂能不有付出?   晋国愿以两个都城的代价换取北国出兵,一旦大败大宛收复其余失地,晋国就会将晋北两国交界处的两座城池作为谢礼送与北国。   第二个便是美人计了。   北王宠爱王后之事也算是一段佳话,甚至于远在晋国的他们都有所耳闻。毕竟传闻中两人成亲已经两年近三年了,可依旧未曾有一儿半女的消息,北王的后宫依旧还是只有一个王后,不曾纳其他女子入后宫。   那大臣猜测北王可能是更为喜爱他大晋的女子,毕竟北人女子大多皮肤粗糙发黑又生得粗壮高大,不如晋国女子识礼数性温顺,又生得娇小玲珑惹人怜爱。   便提议再送一个公主前去北国,说是和亲,实际上就是送个礼物过去北国。   新帝看了这奏章,先是心生不悦,毕竟没有哪个帝王是愿意割让领土给他人的,但心里又一思量,那两座因着靠近北地土质贫瘠,历年税交都是最晚最少,又因着离国都甚远,当地百姓本性刁蛮,问题颇多。   可被大宛占去的那四个都城可不一样,它们大多都是富足之地,又是交通枢纽要地,若是不能收复,那么于晋国而言无疑是个后患。   新帝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用笔在第一条上画了个圈,这代表他妥协了,也代表他同意了这条建议。   视线下移,第二条相比于第一条而言,其实只能算是个“锦上添花”。   新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他自然也是有宠爱之人,但喜爱归喜爱,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宠妃沾染政事的,但作为男人,他也深知枕头风的厉害,若是自己喜欢的妃子在耳边说点什么,他心情好的时候,的确是会同意的。   只是这个人选…   新帝深思了片刻,脑海里便有了决定。   四长公主秋柠是最佳选择,一来虽不想承认,高贵妃能获宠多年自是个美人无疑,他这个四皇妹和其母像了个七八成,容貌艳丽姿色不俗。   二来则是其母高贵妃这辈子无疑是要老死宫中,可只要她还活着一日,那无疑就是掣肘秋柠的好工具,他也就无须担心秋柠远去北国后不听指令了。   于是,一个带有目的的使臣团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北国而来。   只是因着路途遥远,消息不通,再加之刻意不去关注,直到人住进她的地盘以后,秋骊才知道,原来前些时候晋国和大宛交战,还吃了败仗让人抢了地盘。   只是想把地盘抢回来她能理解,但把主意打到她男人的身上,她就很不高兴了。   过份!当她不存在是吧!   这新帝和那些大臣的想法还真是晋国男子的标准想法,认为男人就该三妻四妾,美人投怀送抱不可能有人能够拒绝,好家伙他们这是以己度人?   秋骊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恨不得把那些人打一顿。   但这种事,说实话还真的得全靠男人自不自觉,秋骊狠狠的磨了磨牙,心想要是君屹敢有外心,她肯定马不停歇的把人给踹了以后,还得先给他贴上十道八道的倒霉符,非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气愤的呼出口气,秋骊把小纸条撕了个粉碎,人也坐不住了,她吭吭哧哧的自己换了身看起来普通些的衣服,又尝试着自己梳头。   她的头发实在是太长,发量多又厚,秋骊非常宝贝她的这头长发,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熬夜,也不知道是这辈子的年纪还小,还是古代的风水格外养人,她的头发发量是她上辈子的三倍有余。   一想到上辈子因为经常熬夜,所以脑瓜顶几乎已经秃了的模样,坐在铜镜前梳头的秋骊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拿木梳的动作便也越发的轻了。   “殿下您怎么自己梳起头发来了?”   端着一碗水果奶酪羹的青梅大步走进殿里,一眼就瞧见秋骊在试图自己梳头发。   “青梅你终于回来了!”   秋骊眼巴巴的看向青梅,嘴角直往下撇。   这古代的发型实在是太难梳了,她每天都看着青梅给她梳,结果自己上手竟然还是不行。   她倒是会梳个高马尾之类的,但古人其实不怎么梳高马尾,尤其是女子,她要是梳了的话,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换普通的衣服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要是弄了个“标新立异”的发式,肯定会被众人所关注,那就和她的本意背道而驰了。   “殿下这是想出宫?”   青梅见她穿上了平时只有外出时才会穿的衣服,又见她又换发式的意思,便问道。   秋骊点头,道:“是啊,晋国来了使团,汗王想晾一晾他们,但是咱们作为生于晋国的女子,怎么能不去看一看?”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青梅却从中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挠挠头,将手里的水果奶酪羹放到秋骊面前,自己拿过梳子慢慢的给秋骊通发。   “哦,那这个点儿出去,殿下是想在外面吃?”   青梅瞅了瞅外头的大太阳,离到正中还有段距离,但阳光已经很烈了,等她们准备妥当,坐上马车出去,几乎就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她刚刚去厨房拿这碗奶酪羹的时候,就瞧见庖厨们正在准备中午的饭食呢。   小银勺碰撞到瓷碗发出细碎的响动,秋骊抿抿唇,舌尖上残留的奶味还浓郁得让人沉醉。   “嗯…那就在外头吃吧,我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在外头吃东西了。”   秋骊加快吃东西的速度,青梅则是认认真真的给她梳头发,只是时不时还得应付一下秋骊伸过来的勺子。   一整碗水果奶酪羹她自己吃了三分之二,投喂青梅三分之一,没多久便见了底。   秋骊原本就只有一点点饿,现在又垫了垫肚子,她是彻底的不饿了。   两个人带上平时外出时会带上的护卫队,以及一些常用的装备,就相互搀扶着上了马车。   凉城很大,但空置的闲地很多,在秋骊初到这里的时候,凉城内最大的酒楼叫□□酒楼,老板娘是个从他国逃难来的女子,人生得高大壮实,两颊上各有一朵红晕,嫁的汉子早亡,只留下一个病怏怏的儿子。   这年头寡妇不易,尤其是北地的女子很少会有守寡的,但□□不愿改嫁,她只愿守着自己的儿子过一辈子。   □□酒楼,先是一个小小的摊子,后来变成铺子,再后来就成了现在的大酒楼,短短一句话能概括的变化史,□□母子用了将近三十年。   现在的酒楼虽然还叫□□酒楼,可□□却早已经年过半百,是个要在家里好生养着的老太婆了。   周围知道他们家过往的都清楚,□□她这是年轻的时候亏得太厉害了,上了年纪熬不动了,再加上酒楼生意不错,倒也没必要非坚守在酒楼里。   只是□□酒楼之所以能红火起来,就是因为□□的一把好厨艺,她退了下来,新上的厨子做菜中规中矩却又远不及她,□□酒楼的生意虽然说不至于一落千丈,但也确实不如从前了。   而晋国使臣团们落脚的客栈,名为如意馆,则是建于一年前的,说是客栈,其实也是酒楼,只不过因着时间还短,名头尚未打出去,但论起装潢和规模来,整个凉城也找不出第二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意馆既可招待客人们住宿,也提供饭食。   马车平稳的在宽敞的街道上行驶着,两侧时不时有小贩挑着扁担随走随吆喝,这里是才建好没多久的新区,街道两侧除了一些已经挂了牌子的商铺,并没有多少摊贩,这就显得没有那么热闹。   马车里的两人挑着车帘朝外看,刚好越过一个卖豆腐的挑货郎。   凉城内现在晋国人挺多的,有一部分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但还有一部分,是当初因为一些原因从边关那里逃过来的,他们在凉城生活了几十年,在这扎根生子,时间一长,便也成了半个北国人了。   “要是人口能再多些就好了…”   秋骊是见过现代大城市的拥挤的,她也不觉得那么多人是好事,但是凉城甚至于北国的人口真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古代的劳动力基本上是和人口挂钩的,她这头大力发展,弄出来好东西,却没人来享受,这样循环下去,她肯定是得赔钱,赔钱倒不是不能接受,但这般下去,她的建设就失去了意义。   脑海里多番思索着增加人口的办法,但秋骊又做不出和现代专家一样催生的举动来,毕竟古人生孩子,真的就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差不多,同为女性,她自己都害怕生育,只能说她得在别的地方法子,比如设建童医馆,专门用来给小孩子看病,尽量降低孩童的存活率,或者是给予有新生女孩的人家优待或是奖金。   秋骊难过的发现,即使是民风,相对而言较为开放的北国,同样存在南丁更为重要的观念,去年的两场灾害过后,今年送上来的册子里,不难发现,那一年出生的女孩基本上都夭折了,秋骊可不认为是因为那些女孩身体不好恰巧而已。   她虽有心改改这般的陋习,但也没办法让君屹下指令不许那些人家重男轻女,这种状况即使是现代社会都还不能避免,更别提这是古代,短时间内想改是难。   任重而道远啊,秋骊放下帘子叹了口气。   但她却并没有放弃的想法,毕竟她现在也算是手握权利,若是这样都不能为女同胞们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那么她就真的有些想不到自己穿越到这异世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用处了。   “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叹气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青梅皱皱鼻子,丧里丧气的道:“还劝我不要怕呢,殿下你不也是这样嘛。”   秋骊撇头瞧她,发现青梅误会了,还以为是因为要去见晋国的使臣,她才突然变得有些沮丧的,其实秋骊并没有把那几个人放在眼里,毕竟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于情于理也没有嚣张的资格。   可还没等她解释,青梅就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似的,一脸的壮志踌躇:“殿下别怕,那些人要是敢再欺负你,青梅就和他们拼了!”   秋骊被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半抱住青梅的身子连声叫着青梅好可爱,直弄得青梅既茫然又羞涩。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又抱了一会儿,就慢慢的进到凉城内现在最为繁华的街道如意街了。   如意街原本是个小集市,每隔几日的早上会有牧民们拉来牛羊在这附近卖,也有挑着担子卖些小东西的走货郎,秋骊看中了这里不错的位置条件,花钱买下了这里,专门隔出一块地方做小市场,其余的地方则是建成了商铺用以做生意。   时间过去两年,小市场变成了大集市,每日来往这里的人都很多,尤其是在早上,卖什么的都有。   这功夫已经过了早市的时候了,但是依旧还有不少摊位坚守着,来这里买菜买肉的人也不少,他们有的是住在这附近的普通居民,还有一部分则是这里的商铺采购来买些便宜的散货。   “吁…”   随着驾车的护卫一声长吁,马车停了下来,青梅先一步跳了下去,然后又伸着胳膊要扶秋骊。   秋骊轻搭一下她的手,也利索的下了马车,抬着脑袋看向挂着大牌子的二层大酒楼。   “听说今天是□□夫人亲自掌勺,咱们可得多点几个招牌菜。”   □□老板娘的厨艺秋骊以前也是尝过几次的,只不过因为她年纪大了,所以已经不常掌厨了,但她的厨艺纵使是连御厨所做的菜肴都吃惯了的人都会觉得惊艳的程度。   可能这就是一种天赋,有的人擅长读书,有的人则擅长养动物,听起来有些神奇,但偏偏就是因为天赋异禀,他们似乎更容易在这个领域有所成绩。   青梅赞同的点点头,她很是佩服□□老板娘,一个单身女子在外生存不易,偏偏人家还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有了名堂,若是有一天她也能这般能耐,那她可是这辈子值了。   “哎呦!两位女客请上二楼雅间!”   正是饭点,酒楼的大堂热闹非常,身穿一身褐色利索短衣的店小二极有眼力见儿,一眼就瞅出来这两人身家富足,忙不迭的就要迎两人往楼上的单间去。   秋骊环顾四周,发现虽然大部分都是男人在吃饭,但有几个桌子还是有女眷在的,她往外呼出口气。   还行,虽然北国的某些风气她觉得还是得改一改,但对比晋国,于女子的束缚,其实已经松了许多。   随着店小二去了二楼,又拐了个弯儿进到一个靠窗的小房子里。   二楼的采光不错,进了房间里也不觉得有多暗。   待人都坐下,店小二毛巾一甩搭到肩膀上,便开始唱了起来。   秋骊头一次来的时候还很是新奇了一回,后来再来也依旧觉得有趣。这小二哥的嗓音不错,长期这菜单来,还蛮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因为知道当前□□老板娘在,秋骊连着点了四道招牌菜,其余的便又点了两道她上回来吃觉得不错的菜肴。   两个人,尤其是两个女孩子一顿饭自然是吃不了六道菜的,秋骊特意叮嘱店小二将那六道菜一分为二,一半送到隔壁侍卫们的桌上,这样也省得浪费了食物。   小二哥弯着腰离开了单间,没一会儿就端着托盘又上来了,放下小菜、点心和茶水,小二哥道了声慢用后,再度离开。   秋骊看了眼桌上的小菜和点心,觉得做的都还挺精致的,便捻起一块来放进嘴里尝了尝。   味道其实一般,但干等着实在无聊,就还是忍不住吃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好在酒楼的掌柜可能也怕客人们吃多了前菜,就吃不下后头的菜里,送来的小菜和点心的量都不大,吃光了也不算太占地方。   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就在秋骊和青梅两个快把一盘点心都吃光的时候,单间的门被打开,两个店小二分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将托盘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放到桌上,两个店小二接着又去端其他的菜。   这两道菜都是较为普通的家常菜,一个是贵妃鸡,另一道则是爆椒牛肉丝。   这辣椒原来也是没有的,当地人以前基本上都不吃辣,也几乎是没有可以用来调成辣味的调味品,秋骊当初刚到北地的时候,去馆子里吃东西,十道菜里,有九道都是用了本地随处可见野茴香来调的味儿,后来等到春夏时,草原山坡上会长满野韭菜,到那时几乎到哪都能闻到韭花味儿。   秋骊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个鸡腿给青梅,然后自己也夹了块鸡胸脯肉进嘴里。   品质上佳的散养鸡肉质紧实,鸡皮也极有嚼劲儿,她沾了点酱汁又放进嘴里一块,吃完后便将筷子伸进另一盘菜。   秋骊在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没有能力实现牛肉自由的,主要是她所在的小镇一般很少有卖现宰的鲜牛肉,更别提牛肉一斤大几十的价格,就更是让许多普通人望而却步了。   牛肉丝□□煸得透,秋骊吃得满嘴留香。   王宫里不缺好厨子,也算是尝过无数美味,但□□老板娘的厨艺当真一绝,同种菜肴,她做的就是更好吃。   她和青梅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的品尝着,没多久,其余的四道也都上来了,主要是秋骊还有别的事儿要办,点的基本上都是炒菜,需要耗费时间去弄的炖菜她一个都没点,这样上菜自然迅速。   秋骊自是没有忘记这次出门为的是什么,除了吃午饭,她没继续逗留,看着青梅付了饭钱,就拉着她上车往如意街走去。   如意街离□□酒楼大约就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她如果不上马车,其余的护卫就得下马来跟着她走,会显得很突兀,也容易招人眼。   上马车和下马车之间似乎只隔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秋骊特意让护卫们将马车安置到如意馆的后院,然后才进入到大堂内。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算是过了饭点了,但是大堂里吃饭的人依旧不少,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作为幕后老板的秋骊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意馆的掌柜自然是认识她,看到她来,连忙从柜台后门走出来到他面前行礼。   秋骊用手托住了他,刚要说什么,就见青梅鬼鬼祟祟的凑近了老掌柜小声问道“我听说大晋的使臣团住在这里是吧,他们在哪间房?”   她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想搞暗杀。   老掌柜看起来也有个五十来岁了,眼不聋耳不花人很精神,但被她这样一吓,手也有点哆嗦了。   秋骊很是无语,忙给青梅使眼色。青梅会意,拉着老掌柜往一侧的隔间走。   老掌柜嘴里哎呦哎呦的小声叫着,人却是听话极了,青梅毫不费力的就把人给扯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青姑娘呦,您慢着些,小老儿年龄大了,可经不起您的拉扯。”   老掌柜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花白胡子,小眼神儿却没忘记往秋骊那里瞥。   这人是她的陪嫁之一,还有个童生的功名在身,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后生,生来聪慧脑瓜子好使,但是后来遭遇不幸,一场高烧之后他的右手使不上力了。   倒也不至于无法自理,但再想使笔写字,写出一手好字来却是难了,科考的学子字写的不好,几乎也算是彻底的断了科举的可能,老掌柜这辈子便止步于童生,再也没能继续了。   好在老掌柜也挺看得开,他放弃了科考直接去镇上的酒楼做了算账先生,后来又娶了那酒楼掌柜的女儿,夫妻两个和和睦睦生了三子一女。   老掌柜之所以会成为陪嫁人员,也是因为他的长子次子都擅掌勺,所以被划进了名单中,一家子不愿分离,索性都自愿入了单子,一起来了北国。   青梅松开攥着老掌柜的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她这个人就是脾气急了一点,再加上来到北国也受了些影响,人都变得有些风风火火的。   这个小隔间似乎是个让人休息的地方,面积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桌子上有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个茶壶,倒扣着三四个杯子。   老掌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示意秋骊坐着说。   秋骊寻思着老掌柜这可能是有啥重要的事儿要说,便坐了过去。青梅在外头的时候向来是秋骊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老掌柜见两个人都坐好了,回过身来把门从里头一关,又用门栓将门顶死,这才大步走到桌前。   秋骊见他要站着说话,连忙招呼他坐。   或许是觉得这样说话的确别扭,老掌柜一拱手,利索的坐了下去。   “殿下,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小老儿定然知无不言。”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掌柜读了半辈子的圣贤书,脑瓜子却依旧很灵活,觉得现在每个月领的是谁的月钱,那就得给谁卖命,虽然他是晋国人,但既然已经跟着殿下来了北国,那自然也只能效忠殿下一人。   秋骊垂眸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老掌柜可知道这次出使北国的使臣团都有哪些人?”   其实早在使臣团到北国时,名帖就已经送到王宫里了。但是明面上的消息终究算不得什么要紧消息,光一个名单,也看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老掌柜人老成精,哪里不懂秋骊这话的意思。他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您给小老儿的名单,小老儿都有对应过,来的人里,为首的名叫王鹤,官至从四品,鸿胪寺少卿之一,另还有两位司仪,一人姓陈一人姓袁,这三人都是忠心于他,此外还有个常千户。…”   说到这个常千户时,老掌柜没忍住眉心一皱。面色带上几分异色,似乎有什么话很是难以启齿。   秋骊眉毛上挑,眼里带着好奇:“怎么了?那个常千户哪里不对?”   老掌柜干咳了下,神色窘迫的回道:“倒也不是哪里不对,只是…只是您也料到了,四长公主来北国八成是要嫁给北国的某一位皇室子弟,可她…她似乎与那常千户有私情。”   “私情?”   青梅率先没忍住,嗓音都提高了几分。好在他们现在在房间里,外头又正喧闹着,声音再高,也不要紧。   “是…”   老掌柜点点头,又继续道:“原本小老儿也不敢相信,可…那那日小老儿夜半起来上茅房,亲眼看到四长公主房间的小窗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钻了进去。”   对如意馆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的老掌柜,即使是夜里也能根据位置判断出那是哪个号的房间,更别提那里的位置较为特殊,既是上等房又是只有女眷居住的位置,除了身份尊贵的四公主,几乎几个月都招待不了一次客人。   而那个高大的男子在弯腰进入房里的时候,老掌柜清楚的看到他的腰间有一道银光闪过。   那道银光,便是白日里在常千户的腰间看到的一把软剑。 第31章   练武之人纵使是睡觉吃饭,兵器都是要不离身的,老掌柜见多识广,自己虽然不混江湖,但对刀剑这类的武器却也不是完全不知。   老掌柜话说得不算委婉,并未因着秋骊的身份而刻意往模糊不清里说。   毕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爬窗户,怎么想也该知道里头定然是有猫腻的。   青梅气得呼哧带喘,她狠狠的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的道:“她这是想干嘛?不想和亲就不要来北国呀,到了人家的地盘却做出这苟且之事,万一…万一暴露了出来,连累了我家殿下被人嘲笑,我一定和她拼了!”   秋骊原本还有些不解青梅的那句被连累让人嘲笑上面,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她就明白了。   古人向来习惯连坐,若是一家里有女子的名声不好,那么这一家子里所有的女眷名声都要跟着受连累,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女子即使私底下再像乌眼鸡似的明争暗斗,却也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诬陷自己的姐妹与人私通,因为一旦传了出去,她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秋骊本想说她没那么过度在意自己的名声,毕竟这事儿就算是被捅破了,当事人也不是她,而且这种带有些风流韵味的流言,传出去顶多也就是被人议论几天,真正要大发雷霆的,是北国的王室。   毕竟,秋柠和那个常千户的行为显然是没把北国王室放在眼里,带着和亲的任务私底下却与一个千户有了私情,这要是传回到晋国去,新帝还不得撕了他们?   秋柠被宠坏了,打小就嚣张跋扈,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都不奇怪,可这个常千户…就实在是有些胆大包天了,秋柠是晋国四长公主,无论如何她没那么容易死,但身为臣子,想要他的命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秋骊得到这个消息虽也震惊了下,但很快她就想到了更多。   这般的男女之事顶多就是私情,比起大宛侵占晋国四座城池,与晋国意图以两座城池为代价向北国借兵之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很清楚,这事儿成不成全要看君屹如何抉择,毕竟借兵出去,伤亡的都是北国的兵,她虽是北国的王后,但因着晋国的原因,这事儿她不好插手,而且这事儿所涉及到的利益关系过大,所需要衡量的内容太多,她这个对政事并不了解的人纵使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会被认同。   北国的汗王是君屹,但北国不止君屹一个人,北国的王室所拥有的权利不小,若是被他们盯上了,纵使是有红包群作为支撑,但根本没必要的祸事她又何必去沾染,到时候落不到好上,还有可能成罪人。   知道她想问的还是有关借兵的事儿,老掌柜轻摇了下头道:“事关两国机密,小老儿所知甚微,基本上都已一字不漏的传进宫了,他们将此行的目的瞒得死紧,应该是怕走漏了风声引来大宛人的忌惮。”   借兵要打的可是大宛,虽说晋国是想抢回自己的土地,但对于大宛而言,那就是已经吃进嘴里的肉,哪有可能还想往外吐掉的道理。   “殿下,您打听这个是想…”   其实老掌柜也不太明白,秋骊为啥会对这事儿这般上心,但身为附属,自是对主人家知无不言。   秋骊倒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这两年着实是过了段安稳日子,不想让些不知所谓的人来打扰了这份平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倒也没想深挖,只是想把他们此行的目的弄清楚,省得到时候他们弄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却浑然不知。   只是没想到,她来这趟,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只是秋骊有些不解,以秋柠心高气傲的脾性,她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千户私通?   难道她不知道新帝把她送来北国的目的?她不在意自己远在晋国的母妃的性命了?   许多问题摆在面前,秋骊蹙眉深思了片刻。秋柠这事儿说小,却涉及到两国之事,一个不好还真容易影响到两国的关系,但要说大的话,似乎又不至于,毕竟这也不过仅仅是个尚未挑明的“喜事”,花落谁家都不清楚,哪里值得两国交恶呢?   “既如此,倒不如去见见我的这位四皇姐。”   这次的使臣团里,为首的本该是鸿胪寺少卿王鹤,但四长公主品阶远高于他,虽无实权,但秋骊的确是该第一个见她比较合理。   毕竟再是关系不睦,她与秋柠也的的确确是亲姐妹,她们内里针锋相对,出了门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否则被嘲笑的,绝对不会是仅有秋柠一个人。   “是,那小老儿便去通知那位来见您?”   在晋国,秋柠居长,论生母位份也高于秋骊,但到了北国,秋柠就得来见她了。   老掌柜引着秋骊两人往楼上不招待客人的雅间上走,这里是秋骊每次来的时候暂时休息的地方,里面的布置都是她最喜欢的风格。   侍卫们静立在门口,秋骊早已经习惯了每次出门身后必然跟着一大群人,她倒是觉得有些麻烦,但到底不带人出来会让人担心,秋骊也不想多生事端,次次出宫都会听话的带上侍卫们,这样君屹也能放心她出门。   房间的面积算不上大,布置却很精致,里侧还有一个提供休息的小隔间,隔间里放着张小榻和矮凳,榻的上方则是两面束在一侧的浅金色薄纱。   隔间外的部分一分为二,前方用来接见来客,后侧则是个喝茶吃点心的小室。   静等了片刻,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   秋柠生性奢靡,最喜穿用玉石为底的绣鞋,走路时踩在地上,会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如石落泉底,很是好听。   果然,在脚步声越来越近又骤然停止后,门被敲响了。   青梅清清嗓子,提高音量道:“请进!”   两个侍女立在门口,将门打开后,秋骊第一眼就看到了脸上带着愤懑不满的秋柠。   呦呵…   秋骊没忍住挑了下眉,她还以为秋柠在经历了那样的变故后能改变一些呢,没想到啊…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傻坏心眼子都挂在脸上,可从前不需要伪装那是因为没有必要,毕竟先帝喜欢她,又有个得宠的母妃在,但现在她还能有啥底气?   不过秋骊倒也没有什么太多落井下石的意思,毕竟现在众目睽睽,她纵使是想“报仇”,那也得选个好时机,而不是莽撞到大庭广众之下就给自己的皇姐脸色看。   秋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使臣团一个个走进房间来站成一排。   雅间的面积不大,所以能进来的也只有为首的几个使臣。秋柠走在他们前头,到秋骊面前不甘不愿的行了个平礼。   按理来说她这个礼倒也没错,毕竟两人是亲姐妹,只是到了北国本该入乡随俗,合该是给秋骊行一礼的。只是让秋柠给她从小看不起几乎是欺辱着长大的秋骊行礼,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索性现在也只是私下里见面,她不行礼倒也不会有什么人指责她。   “一别数年,四皇姐的模样一入往昔。”   秋骊率先出口,现在的她喜怒都不会表现在脸上。而说秋柠的模样没变化,这显然是在闭眼胡说。   她出嫁北国的时候,秋柠才十六七,刚好是青春正茂的小姑娘,而现在年近二十的她,则多了许多成熟女子的味道,她的容貌生得不错,只是脾性暴躁易怒,眼里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与其对视会令人不适。   “五皇妹倒是变了不少。”   既阴阳怪气,又不敢过份。   秋骊抬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让秋柠坐到她身侧,秋柠顺势而坐。   “臣,鸿胪寺王鹤见过五殿下。”   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脸上蓄了山羊胡须的王鹤是标准的文臣形象,身高不算高,身板也算不上健壮,不过气质不错,文质彬彬颇有几分人臣风范。   在他之后,常统常千户也大步向前一个抱拳,行了个武官的礼。   “锦衣卫千户常通拜见五长公主殿下。”   这两人一文一武,便是此行使臣团的两方之首。他们身后立即跟随了一大波人一起问礼,因着人多声音不小。   好在雅间的位置较为僻静,周边又有人把手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他们的声音倒也未曾传出去。   秋骊看着垂首的乌压压一片,抬了抬手。   雅间内桌椅有限,上方仅有两个,下首倒是有四五个椅子,她轻声道了句赐座,除了这两人外另几个官阶高些的使臣也有了椅子坐。   “早于月前,本宫就听闻有晋国使臣来北国,苦等数日,终于等到了来人。昔日旧景似在眼前,当真是他乡遇故知,令人喜不自胜。”   秋骊这段场面话倒是说得挺漂亮,但即为鸿胪寺的官员,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王鹤可是清楚,近两年北国出使晋国虽依旧会送来节礼,可大多都是些华而不实之物,那些东西虽也受京中勋贵们的喜爱,可比起以往送来的牛羊和战马,价值可是差远了。   而据他所知,五长公主身为北国王后,手中权势不低,此挑选节礼一事,便是由她负责。   思即此,王鹤心中不免叹气,五长公主幼年丧母,又不受先帝宠爱,看她与四长公主的对话,姐妹俩怕是还不如陌生人,由此可见她对晋国恐怕没多少感情,自然不会费力为其谋算利益。   到也难怪新帝会将主意打到四长公主身上,怕是也觉得吹枕头风有用。   可…   依他拙见,四长公主的心智性情,恐怕是远不及五长公主。   “年前收到消息,说是皇嫂有喜了,本宫便开始备礼,前一月又收到消息,说是得了个小皇子,本宫喜不自胜,待使臣归国时,还望待交。”   新帝今年也已近而立之年,未登皇位之时便已有三子一女,如今做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有余,子嗣就更是枝繁叶茂了。   这样一对比,秋骊突然明白为啥新帝会认为秋柠有可能有机会能够留在北国,给人吹枕头风了。   古人重子嗣,孩子越多越好,根本不会去愁养不养的好的问题,于他们眼里,有了就生,生了如同野草一般,能活着能长大就足够了。   于孩子上,秋骊倒是也没有特意做什么,虽然她现在的大部分心神都在建造城中城上,但作为规划者,她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因为进度没那么快所以很是有限。   可能身处高位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她根本无须担忧孩子生下来后的照顾问题,她的身边有着大把的人等着伺候她将来生出来的小家伙。   侍女们端来清茶,放到小几上落下清脆声响。   秋骊从胡思乱想中抽回心神,耳边王鹤的话音正响起。   “是!请殿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王鹤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似是对皇后所出的小皇子极为满意的模样。   秋骊眨眨眼,回忆起新帝皇后的姓氏。   王皇后…   啊…是啊!皇后姓王,莫非与这个王鹤有关系?   秋骊嘴角一抽,先前还觉得自己是有备而来的呢,结果…还是两眼一抹黑。   两方人说了些有的没的相互试探,彼此间都透漏了一点信息,但重要的又捂得死紧,生拉硬拽的就很没营养,秋骊觉得从对方身上已经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便也没再继续,青梅顺势道了句时候不早了,汗王快回宫了,秋骊借机下坡,就此离开了如意馆。   原本只是青梅找的借口,她们没想到才刚到内殿,就听到外头一阵乱糟糟的响动。   门口的侍女朝外看了眼,转身回道:“是汗王回来了。”   秋骊纳闷,回来就回来吧,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这不是君屹的习惯呀。   紧接着便见一群人簇拥着捂着胳膊的君屹走了进来,他胳膊上绑着白色的布,布上有红色的血迹,刺眼极了。   她立即就不受控制的腿软了,好在青梅就在她身边,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秋骊想迈开步子快跑过去,却没出息的寸步难行。好在君屹只是伤了胳膊,腿没事。   他三两步就走到了秋骊身边,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把人抱了出来。   秋骊连忙伸手去摸君屹,在发觉对方真的只是伤了一条胳膊,再一细问后,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好在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养上一段时间就问题不大了。   她这才放下了点心,就听到君屹说沃德受了重伤,让青梅去看看。   环视一圈,果然没看到沃德,秋骊心下一颤,回头看向青梅,就见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脸色也苍白得活像是生了大病。   青梅瞬间跑没了影,秋骊想去追,又被君屹拉住了。   “没事儿,也只是皮外伤。”   说是重伤,是因为伤口太多,流血太多,但血已经被止住了,伤口也上了药包扎过了,沃德皮糙肉厚又身体强健,这样的伤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致命伤。   秋骊小小的捶了他一下,埋怨道:“那你干嘛吓她。”   侍从们早就都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殿内除了守在门口垂头不语的两个侍女外,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还不是她迟迟不肯和沃德成亲,我这不看着也替他们着急吗?”   君屹拉着她的手,把人拉到后殿的小榻旁,和秋骊一同坐在软榻上,小小声的说着话。   “是啊,他们真的得成亲了。”   秋骊也觉得他们两个的婚事耽误不得了,拖拖拉拉的,又过去一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一年呀?   或许这次沃德受伤会成为一个契机也说不准。   “怎么回事儿呀?你们怎么受伤了?”   以前君屹也曾受过伤,但那时是需要出兵平定几个肆意抢杀周围普通牧民的部族,战争中受伤在所难免,但今天君屹只是外出巡查,怎么也会受伤?   “今日路过斜岭坡的时候受到了袭击。”   他们北国多草原山地,高大的山脉并不聚集,斜岭坡就在凉城以北,是个较为少见的小山脉群。地势较于草原复杂得多,那里藏人的确会让人难以发觉。   “是什么人?”   秋骊抿了抿唇,心下思索可疑的人。权利越大,危险越多,君屹作为北国的王,想杀他的人那可是太多了,一时间,秋骊竟然无法判断出可疑的人,脑海里数人来回闪过,个个都觉得有可能。   “还不清楚,不过抓到了几个活口,审过之后或许有线索。”   君屹也不能完全肯定能够从这些人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毕竟从身法上来说,那群人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培养的刺客,若是真那么容易撬开他们的嘴巴,那多年的训练岂非成了笑话。   可知道归知道,辛辛苦苦捉到的活口,总不能审都不审就直接一刀砍了吧?   秋骊对着君屹胳膊上的伤口又盯了一阵,发现他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动时会渗血,心疼的感觉才轻了些许。   她看向君屹的脸,发现这人的脸色有些发白,忙叫人去厨房端些补气血的汤羹来,人失了血,得好好补补才行,要是亏着了,等伤口愈合以后,这人的身体也依旧会发虚。   虽然君屹的身体素质不错,人长得挺强壮的,但是秋骊依旧担心会亏损了身体。   君屹是标准的北人饮食习惯,吃的东西大多都是干的,很少会喝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但是瞧秋骊那皱到一起的小脸,他默默的用那只完好的胳膊端起由侍女送来的补气血的汤羹,喝药一般的仰脖一饮而尽。   厨房那里倒是挺贴心,一次送来了两碗。   秋骊原本想帮忙的,但她见君屹自己喝得挺利索的,便不再看他,只自己端起汤羹一勺一勺喝了起来,虽然是补汤,但人家厨艺好,弄得汤羹味道不错,女子原本就容易气血不足,她多喝些这样的补汤也是有益于身体。   两个人一起喝了补汤,秋骊就连忙让人备水,她从外头回来还尚未洗漱,君屹更是因与刺客搏斗而显得风尘仆仆,两个人都得好好洗一洗,但君屹受了伤伤口沾不得水,不能再想往常那样大咧咧的往自己身上浇水。   秋骊一寻思,便让君屹先洗,等给他洗完自己再洗。   这还是她头一回给人洗澡,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后来看着君屹可怜巴巴的抬着一只胳膊,满脸的欲言又止后,秋骊反而自在了。   毕竟这种时候,谁脸皮薄,谁就输了,反正光溜溜的又不是她。   像是在搓什么树皮一般,秋骊拿着帕子把人从头到尾都给搓洗了一遍,君屹更是觉得自己似乎这辈子都没被人洗得这样彻底过,身上被打上滑溜溜香飘飘的浴液,弄得他好像被腌制入味了的烤鸭。   把人弄干净了,秋骊自己也湿了衣服,半个裙摆都给沾湿了。   侍女们将水换了,秋骊拒绝了侍女的服侍,自己洗自己。   洗完了澡,秋骊回到后殿的时候就发现,床帐被拉了下来,她拨开幔帐,就看到床上躺了个半裸男。   人倒是睡得很熟,就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竟然连被子都没盖。   秋骊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发,手感果然还有些潮湿。   现在的气温倒是不冷,可湿着睡觉醒来八成要头痛。   原本胳膊就有伤,这脑袋再疼那也太惨了。   但要是把人叫醒…   秋骊看着男人恬静的睡颜,心里又有些不忍。又遭埋伏又受伤的,一个平日里几乎不午睡的人现在睡得这样沉,可见是真累了。   她从红包群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暖风机,小心的放在君屹头顶。   这暖风机吹出来的小股暖风似有若无,不强烈却也足够在五分钟内吹干人的头发了。   打了个哈欠,秋骊有点昏昏欲睡。她强打起精神来等了一会儿,伸手摸摸男人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认一下都干了以后,将暖风机收走,人则是悄悄的爬上了床。   虽然不早不晚的这个时候睡觉有点奇怪,但是也没人敢管他们,秋骊自然是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这一觉,就几乎是一直睡到了傍晚。   殿内没有叫人,守在门口的侍女们也不敢擅自进入,她们最是守得住寂寞,一个个站在那里站上几个时辰都不会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好在王宫内的宫人们上值都是有轮值交替的,她们下了值,就可以回去休息。   王宫不比晋国的皇宫那样对宫人严苛,这里有一大部分的宫人都是在宫外有家人的。   他们在宫里做工,每月领月钱,大部分都是自己留一部分,送回家让父母存起来等日后说亲做嫁妆或者是娶媳妇做聘礼。   比起动不动就死人的晋国皇宫,王宫里的生活就可谓是极其安逸了,因着主子数量不多,大多数人所做的活计都比较固定,大部分的女子都是专门负责纺织和刺绣,她们织的布有的被卖入市场,有的则是直接运到几个庄子里作为庄子上工人们的福利。   虽说也累,但到底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要比下地的农人轻松得多。   “姐…到点了!我来接你了。”   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侍女迈着轻盈的步伐,她嘴里还含着一颗甜滋滋的糖果。   门口的两个侍女瞧见她,纷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   “嘘!禁言!殿下还未醒来呢。”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宫人拉着那青衣小侍女走出殿内,面色带了些责备的道:“都入宫快一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毛燥?好在这是在北国,要是在晋国的宫里,你这样的,怕是一月都活不来。”   看模样大约在二十岁上下的宫人原本是晋国的一个小宫女,后随秋骊远赴北国,她在十岁便入了宫,原本以为要熬到二十五岁才能离宫归家,没想到来到这北国以后,竟能每隔数日便可归家一次,宫中月钱发的多,听说家中母亲已经在为其择婿,这宫人资历熬深了,如今才能得一个守门的差事。   “姐…”   青衣小宫人看到来接她姐姐班的人来了,脸上的笑意加深,凑过去低声道:“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高兴嘛,姐姐你不知道,咱们家有人来提亲啦!”   年长的宫人脸上微怒的表情一顿,面颊上染上了红晕。   她家爹娘一共生了两男两女,长兄早已经成亲孩子都不小了,剩下的弟弟妹妹年纪还小,那么来她家提亲的,必然是冲着她来的。   年纪属实算不上小了的她眼睛有些模糊,原本她还以为这辈子都只能给人做后娘了,毕竟等她离宫时年纪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的她哪里还能嫁到好人家。   好在是来了北国,她今年也才十九岁不到二十,家里条件也变得越来越好,她能选择的可比从前要宽泛得多了。   正是清楚姐姐的难,青衣小宫人继续道:“听说是城南张婶家的二郎,姐姐你还记得他不,当初来咱家买过东西的。”   她家开了个小杂货铺,卖些针头线脑一类的小东西,生意还算不错。   张婶家的张二郎?   年长的宫人眼前一亮,她记得呀,她怎么不记得?   那个长得斯斯文文,说话温吞一瞧就知道是给好脾气的书生。   青衣小宫人一看她姐姐的这个神色,就知道姐姐是满意这桩婚事的,她也乐了,拽着姐姐的胳膊就往后院走。   换了衣服赶紧回家,喜事一桩家里肯定要弄顿好的。   无忧无虑年纪的小丫头此时还满眼都是好吃的,完全忽略了姐姐的忐忑和期待。   王宫内梆子声一响,下值了的宫人们在看到换值的人来了,纷纷露出轻松的笑来,他们有的攒了好几天的假期,准备回家好好歇一歇,有的则只有短短的小半天假,便决定去热闹的街市逛一逛,最好能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   一时间王宫内热闹了起来,但大家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即使是说话,也都小小声的凑近了交流,就像是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会将正在沉睡的秋骊两人吵醒一般。   一觉睡得全身发软的秋骊醒来后就直接对上了一双眼睛,因为近在咫尺,秋骊突然发现,君屹的眼球颜色还挺特别,中间是褐色的较淡,越往边缘处越深,愈发趋近于墨蓝。   和人家成亲了两年多,也做了快一年的真夫妻,这个发现让秋骊既感到一丝新奇,又有些赧然,就好像自己对男人多不上心似的。   “醒啦,你的伤口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秋骊怕自己睡觉不老实会碰到他受伤的胳膊,特意睡在了里头,现在见他侧着身子看她,眼神不自觉的就落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前世今生两辈子,秋骊都没受过什么大罪,所以她不太清楚这种伤口到底会有多疼,但是她是那种手指头破皮都能痛很久的人,所以压根儿都不敢去看男人伤口,看了以后怕是得肝颤。   君屹摇了摇头,温声道:“不必,一日一换即可。”   “哦…”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的氛围中,整日里忙得脚不着地的人此时却因受了伤才能老老实实的和她安静的躺一会儿,秋骊既有些眷恋这种感觉,又有些唾弃自己的这种诡异思想,虽然还蛮喜欢和他一起亲亲密密的说说话,但心里也不能暗搓搓的觉得人家受伤受的还不错吧。   “那…你饿不饿?”   有点没话找话的秋骊动了动手指,脑袋瓜也朝人凑近了些。   明明殿内也没有第三个人,可两个人就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一般挨在一起讲起悄悄话来。   两个人里多数都是秋骊在说,君屹在听,可偏偏一个人说得认真,一个人听得认真,倒也显得趣意十足。   睡着的时候不明显,醒来后再在床上保持一个动作躺久了,身上的肉都是麻的。   实在是躺不住了,秋骊从床上起身,又扶住君屹受伤的那只胳膊,让他也半坐起来。   守在门口的侍女们听到了动静,便将殿门打开,进入低声询问是否用膳。   秋骊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让侍女先去备水,等她稍稍洗漱一番再上饭食。   侍女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进来三四个小宫人,手里端着木盆和洗漱用品。   秋骊一边洗漱,一边询问身侧名叫木薇的小宫人青梅有没有回来过,小宫人半垂着头,低声回道:“青姑娘半个时辰前回来过,殿下和汗王未醒,她便又回了后院。”   看来是不放心,又去照看沃德了。   这样也好,沃德无父无母,一个人过活糙得很,这两年还能有青梅时不时的照料,以前更是衣服没人缝,回家经常吃冷饭。   秋骊将擦手的帕子放到侍女端着的托盘上,心中下了决心,等这回沃德的伤好了,她就赶紧让两人成婚,不然这样拖来拖去的,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秋骊倚在软榻上,一手拿着本账簿,一手扒拉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算盘珠子,发出啪啦啪啦的清脆碰撞声,睡前翻一翻账簿,算一下自己的最新进账,真金白银的仿佛堆到了眼前,想一想那场景,夜里似乎更能做个好梦。   另一侧半坐在床上,翻看着一卷书册的君屹则是露出一副放假了般的闲暇,完好的那只手轻轻的翻动著书页,发出一点沙沙声。   室内静谧,两人都沉浸在愉悦轻松的氛围里。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种静谧,两人都瞬间回神,抬眼看向门口。   两个守门的侍女得到指令,将门打开,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身着薄甲魁梧威武的护卫。   普通护卫一般不会进入到王后休息的后殿来,但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汗王的近卫。   怕误了要事儿,侍女们不敢耽搁,连忙走过去询问,片刻后立时快步进入殿中回话。   秋骊听了一耳朵,知道这是审讯刺客有了结果,便放下了账簿和算盘,抬起脑袋看向君屹。   君屹便下了床,一只手将搭在屏风上的外袍披到身上,秋骊走过去帮他穿好,两人携手往可以议事的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两名近卫已经候在厅内有段时间了。   见了秋骊两人走进来,连忙拱手行礼。这些近卫日日跟随在君屹身侧,九成九都是他的心腹。   “审讯得如何了?那几人可有招的?”   其实君屹内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事无绝对,说不准那几个刺客里就有那软骨头呢。   只是这般小概率的事儿终究只是小概率,越是想什么事情发生,往往事情都是会向相反的方向进行。   果然,就听到底下的一个近卫道:“该用的手段属下等都用过了,但…那几个硬骨头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结果,君屹也算是早有准备,摸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心里虽然有些气结,却也是无可奈何。   秋骊在旁听着,都觉得他们这回可能是要一无所获了,哪里想到底下的那个近卫接着又道:属下等原本以为要无功而返,今日却在斜岭坡的地上发现了这个…”   受到伏击之时天色已晚,他们没能得到更多信息,回到宫里取了火把又返斜岭坡,几番搜查下终于在草地上发现了线索。   说着,他低着头,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抬高过自己的头顶。   一个侍女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到君屹身侧拱手奉上。   君屹拿起那东西仔细打量,秋骊也就这他的手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细绳编织的项链,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只项链上的坠子是颗精心打磨过的狼牙。   秋骊看到这狼牙,眼睛眨了眨。   草原上的牧民们大多惧狼,但也敬狼,以狼为族群图腾的部落不在少数,这狼牙项链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上面既没有雕刻特别的图案,甚至于连字都没有,似乎就仅仅是简单的打磨了下,穿上空子做成坠子串了起来。   她没看出什么来,君屹却是端详了那狼牙项圈半响,哼笑了下:“原来如此。”   秋骊一头雾水,她抬头看向君屹,脸上都是疑惑。   看出她的迷茫,君屹嘴角微扯,神色里少有的带了抹倦怠,轻声道:“这不是颗普通的狼牙,这是狼王的牙,北国里只有一些部落的首领才有资格戴这种狼牙。”   一群狼中,狼王的体型一般来说要比普通狼大上一些,牙齿也相对而言要长些,一般人不了解很难看出来,但如他和手下的近卫每年冬日都要去附近深受狼群困扰的部落中围剿饿狼,于狼上,他们杀得多,了解的也多。   只是若想坐上一个部落的首领,可不止是是上任首领的儿子就能当的,于部落中得有威望,他们的年纪一般来说都不会太小。   可昨日伏击他的那些刺客…年纪大约都在二十岁上下。   回忆起昨日的一些细碎记忆,君屹突然想起他们受到袭击时,护卫们因全力护他在侧,故此让埋伏在那的刺客跑了几个。   这种情况,护卫们全心全力都会放在护他安全上,所谓穷寇莫追,又难保不是另一个陷阱,再加上已经抓到了活口,故此跑了人便也未曾过于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活口被抓之时反抗并不激烈,莫非…是在为逃走之人拖延时间?   君屹皱眉思索,觉得似乎也合情合理,若真是如此,那此次刺杀他之人,极有可能便是某一个部落的人。   而豢养杀手费时费力,小部落绝没有这个实力。多年培养,野心十足,可见是对他的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许久。   但这个人会是谁?   又如何能保证,他死了那人就能有机会登上王位?   君屹脑海中涌现出数个人名,但细一思忖,只觉得个个都有些可疑。   只是这种事情,光是怀疑,范围便有些过于广泛,只有得到更多缩小范围的线索,才能够有揪出真凶的可能。   “知道了,将那几人严加看管,莫让他们寻到机会自尽,或许还能从他们身上寻到线索也不定。”   两个近卫垂首应是,随后两人一齐退下。   等人走后,秋骊凑过去将狼牙项链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研究起上面编织而成的细绳。   刚刚看得粗糙,只觉得这细绳平平无奇,方才听了君屹的话,秋骊不免对这狼牙项链起了更加好奇,她仔仔细细的摸索着这细绳,甚至还放到鼻尖嗅了嗅。   君屹瞧她这动作,嫌弃的伸手要去阻止,耳边却突然响起秋骊兴奋的叫声:“啊!这绳子里有味道!”   有味道?   难道是汗味儿?还是羊膻味儿?   抿了抿唇,君屹真想告诉秋骊她用不着这样拼,北人喜食牛羊肉,又生活在草原上,不常洗澡,所以身上有膻味是正常的,他身上没有,那是因为他洗得勤,又有熏香的习惯。   却不想,秋骊却是道:“这绳子上有股淡淡的香,唔…真的很香,还挺特别的。”   君屹将项链拿到自己的身前,低头嗅了嗅。   的确,还真有股香味,看来这编织这细绳的材料也并非是普通的麻绳。   他们两个都不擅长分辨植株,更别提靠气味儿来辨别这细绳是哪种植物身上的了。   “不如还是让底下人去查一查吧,或许能从这上面找到些什么。”   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狼牙上,自然忽略了这细绳,现在发现了这细绳的不同之处,若是能查到编织这细绳的材料是哪种植物,或许能通过那植物的生长范围确定刺杀他的人的居住地也说不准。   秋骊点点头,也赞同君屹的想法。   他们两个光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底下人多,有本事的也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查到。   这样一折腾,天彻底的黑透了。   北国地处偏北,春秋两季异常短暂,有的时候觉得冬季将要结束,应该快到春天了,可偏偏就在这种想法里进入到了夏季,而干热的夏季稍微凉快些许,人们又觉得应该马上就是秋天时,冬季其实已经悄然而至。   时至农历十月,天气越发寒凉,虽还未下雪,霜冻却极为严重。   这段时间里,君屹终于见了晋国使臣团。   被晾了将近十日的使臣团这几日越发坐不住了,冬日的到来意味着严寒和死亡,晋国这般以种植为主的国家里的子民家中存有余粮的情况下都怕过冬,而像北国大宛这样的游牧国家就更是要硬生生熬着。   前几日收到晋国传来消息的王鹤,这两日更是急得嘴上起了燎泡。   信上说了大宛这些日又在蠢蠢欲动,似乎大有再来一次的架势。   只是比起上一回大宛骤然出兵,犹如不叫的狗,直接咬下了晋国两块“肥肉”的战略大相径庭,他们这次的举动倒是大有试探外加挑衅的意味。   王鹤作为鸿胪寺官员,主要职责是接待外客,于政治上算不得多敏锐,但他隐隐觉得,大宛这举动似乎并非是想要再攻下几个城池据为己有,毕竟大宛的骑兵虽强悍,治城却没多少能力,又不善耕种,两个城池已经满足了他们的胃口,接下来想要做的,恐怕更多的还是得到粮更多食等物。   可没想到,又过了十来日,晋国再度传来消息,说是大宛学着曾经的北国,竟然要求同晋国求和,并求一位公主嫁入大宛以缔结盟约,自此结两国之好。   王鹤将手下人送来的信封翻来覆去的掏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狠狠的将信纸丢在桌上。   好家伙,还不到半年啊,才侵略了他们晋国两个城池,现在说是结两国之好了,那怎么完全不提归还两座城池的意思?   王鹤气得呼哧带喘,直拿手抚自己的胸口,这才没有失了风度的破口大骂,但心里却把这辈子会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缓了好一阵,王鹤才又拿起那张信纸,反反复复的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半响后,他颓然放下手里的纸张,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朝中吵成了一团,一方说该等借来了兵,将大宛人打个落花流水好抢回那两座城池。   另一方却对大宛的王送来的求和文书心动了,觉得仗能不打就不打,若是能和之前一般嫁个公主去大宛,搞不好也能和现在的北国一般,老实的不会再起战争。况且,现在看北国是挺值得信赖的,但若真让北国人入了晋国,难保不是引狼入室。   要知道,前几代里,晋国与北国可是宿敌,双方之间的战争每隔数年就会起一回,这也就是这两代的汗王不喜兴战争,否则于晋国而言,北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若不是来了北国一趟,恐怕他心里也会有这样的顾虑,但这次来了北国后,他也并非一直待在客栈里不出屋,别的地方他不敢说,但是凉城的变化,对于一个二十年前来过凉城的晋国人而言,可谓是天翻地覆的。   现在的北国,可是已经今非昔比喽…   倚在椅子靠背上,王鹤脸上山羊胡动了动,一双明亮的双眸也染上了少许雾霭。   虽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鸿胪寺少卿,按理来说这种大事儿根本轮不到他来担心,可既为晋国人,哪里会不希望国家领土完整,那两个被大宛占据为己的城池,不仅仅是新帝为此夙夜难眠,就连他们这些官职低微的臣子也是耿耿于怀,日夜期盼早日收回国土。   拿过侍女递来的热巾子,王鹤搭在脸上擦了擦。   热气腾腾的巾子覆在脸上,蒸得人脸皮放松。   王鹤长舒口气,丢开巾子坐回桌前,提笔于纸上写起信来。   每隔几日,他都需上书奏章言说在北国的近况,只是昨日他已经令人将奏章送回晋国,今日这封怕是得过几日才能差信差送回。 第32章   北国王宫后殿内,秋骊和君屹两人正在用夜宵。   天气寒冷,殿外狂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   秋骊身后倚着一只大狗,身前则依偎着六七条才睁开眼睛不久的小奶狗,这些狗子们生得黑白相间,有的胎毛微卷,有的则双目湛蓝。   而它们的父母,一个是聪明机灵的边牧,一个则是眼神自带“睿智”的哈士奇。   对于这两只狗子的结合,底下看顾它们的宫人们只能在边牧大了肚子以后暗叹一声“大意了!”   就像是班主任看到年级第一的学霸和全校倒数第一学渣搞对象一般,心里却是对好白菜被拱了的惋惜。   北人爱狗,也擅养狗。但他们豢养的狗通常都是凶猛的猎犬,起到的大多都是看护羊群安全,警惕狼群偷袭的功能。   而边牧则不同,由于体型的原因,边牧的攻击力不够,但它们足够聪明,牧羊的本领是大部分犬类骑马都赶不上的程度。   于是在当初秋骊将这只边牧送到养殖牲畜的庄园上时,底下还有人在心里质疑过边牧的能力,觉得它身板太小,顶不住狼的三两口。   可等后来边牧展现出它优越的牧羊能力后,可是大大的俘获了牧羊人们的心,那段时间小边牧的受欢迎程度,可是堪比当时倍受瞩目的白羽鸡。   “殿下,您要的羊奶来了。”   自小生活在晋国的青梅来到北国后头一回喝到了羊奶,根本喝不惯的她觉得羊奶里有股放多少料都遮不住的羊膻味,但她家殿下就不一样,她家殿下就和本地的北国人一样,对奶食品和牛羊肉有种别样的偏爱,每天都要喝上一大碗奶也就罢了,平常的零嘴不是什么牛肉干,就是什么奶豆腐。   入乡随俗的她也不是没见过,但随的这样彻底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可能正是因为殿下极快的习惯了北国人的生活习惯,青梅自己都花了好一番功夫去适应,她家殿下却未曾像以往远嫁他国的和亲公主那般水土不服。   就像是一棵看似柔弱的花朵,根系却深深地扎进了土壤之中,一边吸收着养分,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调节自身使得自己适应环境。   就这般,因着有她家殿下的带领,背井离乡远赴北国而来的晋国人才能够像漂泊着陆的蒲公英,在这片一无所知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秋骊点点头接过羊奶碗,将碗放到桌上,左手拿着把饭勺形状的小平勺舀了点羊奶,右手则把一只身板比其他小狗都要小上一圈的小奶狗托在手心里。   边牧妈妈一胎生了七条小奶狗,它再是被喂养的好,现在也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她手心里的这只,出生的时候就比别的小奶狗弱小,若不是有他们这些人的看顾,小不点恐怕早就回去汪星了。   吧唧…吧唧…   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粉嘟嘟的小鼻子耸动着,嗅到了奶香味后,直接张开不成比例的“大嘴”,小舌头舔勺子舔得咂咂响。   其他的小奶狗也嗅到了奶香味,一个个睁开了杏核眼,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往秋骊身边爬。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室内,此时满屋子都充斥着小奶狗的嘤嘤声。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秋骊手上托着的小奶狗舔舐得更起劲儿了,那架势好像要把勺子都吞下肚去。   只是它毕竟还是只巴掌大小的小家伙,架势再是凶猛,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没一会儿秋骊就感觉到小家伙的瘪肚皮鼓了起来。   她伸手颠了颠,觉得差不多了,便把小家伙放到边牧妈妈的身侧,任由边牧妈妈用黑色的鼻头将小家伙拱倒,一下一下的舔着它的圆肚皮。   这小家伙是因为太弱小,所以秋骊才会用勺子来喂它喝奶。其余的小家伙们虽然也不比巴掌大多少,但的确是要比小七健壮许多,在小七的四条小短腿儿还只能支撑着它站一会儿的时候,其余的小奶狗们都已经可以迈着软乎乎的小短腿们走很远了。   侍女们端来浅浅的小盘子,又将碗里剩余的羊奶分一些到盘子里。   没一会儿,舔盘子的吧唧声就代替了小狗崽儿们原本的哼唧声。   这些小家伙们可是贪吃,盘子被舔得干干净净后,它们还不放弃,个头最大的老大老二甚至还张开尚未长牙的小豁嘴,用上下牙龈咔嚓咔嚓的啃起小盘子来。   原本就只是给它们添个“零食”,秋骊确定小七已经吃饱就够了,便让侍女们把盘子收起来。   这两日君屹特别忙碌,一来是冬日将来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要比以往更忙,对于他所忙的事儿,秋骊不太清楚,只知道王宫的库房开了又关,里头的东西换了一批又一批,秋骊自己有钥匙,进去看了看,发现少的以粮食为多。   她自己有私库,从规模上来看,是没有库房大的,但王宫的库房里,好东西没多少,粮食和动物皮毛比较多,而她的则是以珠宝金银为主,且积累的财富也是日益增长,纵使君屹是北国的王,秋骊也能自信的说一句,她更有钱。   但钱存在库房里不能生钱,钱之所以能够成为货币,那是因为它能流通出去。   但对于较为落后偏僻的地方来说,以物换物才是常态,金银可能都不会被他们所承认。   好在北国虽然多是部落群居游牧为生,但他们也需要走进附近的小镇购买盐等必须品,跋山涉水牵羊拉牛不方便,货币自然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秋骊的目的,是将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引下来些,让他们慢慢定居下来不再四处游走,好增加“城镇户口”。于现阶段而言,小批量的正在进行,大批量就只能慢慢演变。   毕竟上千年来在北国还不存在的时候,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就是像现在这样生活下来的,生活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儿,但回想上一辈子,秋骊的家乡不也是一点点从跟随青草奔走,但定居改变生活状态。   秋骊有钱有权,还有红包群做靠山,来到异世自然也是想做一番事业,再加上有君屹的帮助和支持,她很是稳得住,并未因进度缓慢而着急。   侍女们将小奶狗们抱到侧殿的小屋子里,两条大狗甩着尾巴跟着去了。   拍拍衣裙上不可避免粘上的狗毛,秋骊站起身来围着桌子转了转,她刚刚坐的有些腿麻,走起路来酥酥麻麻每一步都像是小针扎进了肉里,倒是不算痛,就是有些使不上力。   她缓了缓,看向要给她披衣的青梅,歪了歪头道:“还有不到十日就是你和沃德的成亲的日子了,你们的婚房还没布置好吗?”   作为君屹的近卫和心腹之一,沃德在王宫内地位不低,只是他年少时便丧父丧母,家族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故此他们的婚事除了秋骊帮忙做了些事儿,几乎只能靠他们自己。   而这些天君屹忙,沃德这个属下自不可能闲得下来,布置婚房这种算不上多难的事儿,竟也弄得像是什么需要三磨四琢的精细事儿,眼瞧着都要临近婚期了,却依旧还差条尾巴的样子。   轻薄却柔软的披肩搭在身上,秋骊拢了拢,抬眼看向青梅,就听青梅噗嗤笑了。   疑惑的挑了挑眉,不太清楚她为啥突然笑了。   青梅脸颊红彤彤的,眼睛里也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道:“已经布置妥当了…”   秋骊眨眨眼,依旧有些好奇她为啥会笑,但一想,也明白这应该是小两口俩私底下的甜蜜秘密,她没有继续问的想法,只是也跟着青梅一起轻轻笑了起来。   她们两个当初远嫁北国的路上,内心里多少都是有些忐忑的,秋骊还好,因着地理环境和语言的缘故,她内心里没太多恐慌,但青梅就不一样了,青梅生于晋国长于晋国,北国对于她而言,就是名副其实的异国他乡,不仅不习惯北国多风干燥的气候,而且还完全听不懂北国人的语言。   好在后来她家公主立了起来,周围又多是跟随她们来到北国的陪嫁,这才给了她缓慢适应的机会。   现如今时隔近三年,她也算是完全适应了北国的生活环境,还自学了北语,虽然说还做不到像她家殿下那般可以流利的和北人交流,但听懂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您放心吧,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青梅罕见的露出一副娇柔姿态,全然不见往日的爽利。秋骊也不惊讶,她已经习惯了每次一提到婚事青梅就会摆出这副羞答答的模样来,纵使第一次时很是震惊到了她。   “那就好,其实你也用不着那么紧张,成亲前什么样,成亲后依旧还是什么样,沃德白日要上差,你也可以来陪我呀,正好你们两个还能晚上一起回家。”   秋骊笑眯眯的半是打趣,半是安慰的道。   明白她的意思,青梅点点头,脸上还是笑,眼睛里却带了泪光。   自小丧父,母亲也早早离世,她与殿下可谓是相依为命的长大,青梅钟意沃德,但又害怕离开秋骊,所以两人的亲事才会被一拖再拖,若非沃德对青梅一往情深,再加上沃德无父无母无人催促,恐怕两人的亲事还要一波三折。   “好啦好啦,别伤感了,你又不是不能入宫,也就是晚上不在罢了。”   似是想要转移话题,秋骊不得不再次提起秋柠。   “西侧宫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说起秋柠,青梅的确是立即神色一正,精神都不一样了。   “没什么动静,可能是宫里戒严,她不敢有什么动作。”   秋骊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她。   这秋柠毕竟是她姐姐,来了北国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于是早在半月多前,秋柠就住进了王宫的西侧宫。   西侧宫以及与其相邻的北侧宫都是王宫内专门用来待客的居所,西侧宫更近后殿,所以居女眷较多,但王鹤等官员,由于只是外臣,所以只能住在宫外。且他们与北国王室并无太多交集,所以也借住不得,故此也只能依旧住在客栈之中。   两人凑到一起,一人坐在桌前依旧同往日一般看起账簿来,另一人则是手持话本,时不时抬头为秋骊添些茶水,其余时间则是沉浸在话本的故事中。   青梅所看的话本,都是秋骊曾经看过的。古人的话本也并非都是什么才子佳人一类的文人臆想,还有不少是反映了底层民众的悲苦生活的。   不过秋骊喜欢看这种“悲剧”性的话本,同样也喜欢看才子佳人这般讲爱情的故事,只是这类的话本多是穷酸秀才被大家小姐看上最后秀才做了大官娶了公主,大家小姐自请做妾这样的狗屁不通。   故此秋骊特意开了家书店,重金聘请写话本子的有才人,但凡合格都会印成书册,以此做成书店的特色。   只是北国人大多不怎么读书,甚至于认字的都不多。   好在早在先汗王的时候,就有意模仿晋国开设科举。只是北国选拔官员的方式向来都是子承父、父袭子,先汗王的想法,当然是损害到了北国上层贵族的利益,听说那几年的王宫是极危险的,直到后来先汗王妥协了,不再起兴科举的念头,北国这才又安定了下来。   此后待君屹登上王位,其实内心也有兴科举的念头,只是他初初登位根基不稳,这才按下不提,如果距其上位已经有四五年了,手中权势越发稳固,他自然也就有了再起科举的心。   前些时候他遭遇刺杀,便是因此,若非如今王宫内守卫森严,恐怕他也要像老汗王那样,日夜不得安宁了。   将这两日的账簿尽数看完,君屹也从外头回来了。   他今天依旧按照惯例,先去了驻城军营巡视了一圈,后又接见大臣们与其谈论国事,商讨几个过于“活跃”的部落到处抢夺其他部落粮草等物该如何处理等事。   一日忙碌起来,几乎是脚不着地不得休憩,好在忙碌也只是这几日,待冬日彻底到来,反而会因为气候原因各个部落不得不沉寂下来,所以争斗少了的原因闲暇许多。   只能说,还是穷苦闹的,秋日过后便是冬日,谁也不想冻饿而死于冬日,可除了平日的积攒似乎便也只有抢夺这一条路,故此并非只有北国这般,大部分的游牧国家都有这样的野蛮行径。   对此状况,以往的北国汗王多是放任不管的,但君屹不同,北人原本就少,再因为内斗而有所损耗,那北国何时才能够有所崛起?   只可惜,即使有汗王的干预,却依旧因为地域辽阔和人手不足而收获甚微。   两个人一同用了晚饭,侍女们将碟碗全都收拾下去,就见他们相携着往后殿去。   回到寝殿,两个人照例坐在一起说说话。他们往常说的,多是一些鸡毛碎皮的琐碎事儿,今日却一改往昔,说起了国事。   说是国事,似乎也不大准确。   只是同为一国之主,君屹自然不会是毫无手段,甚至于因国情相似,他对大宛的了解其实是要超过晋国新帝的。   故此大宛所上的缔结盟约的文书内容,君屹甚至都无须亲自看到,几乎都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觉得晋国与北国之间的盟约让北国获得了利益,所以也想学北国一般,向晋国求娶一位公主。   公主出嫁,陪嫁甚多。   且不说金银珠宝等财帛就是难以计量的粮食布匹就足以动人心了…   所以大宛这是觉得抢夺费力,干脆以嫁娶来达到目的了?   或许当年秋骊嫁来北国之时,那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也给了大宛的王灵感,故此才会有这么一出。   这个消息,秋骊也隐隐有所耳闻,只是她到底根基浅薄,在北国的凉城里还算消息灵通,但出了凉城就有些耳目闭塞了。   “大宛向晋国求娶公主?哪一位呀?”   初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秋骊便是一愣,她记得六皇妹今年年初已经定亲,七八皇妹都还未满十三,至于新帝的女儿,最大的也才不过八岁,若是真有意和亲大宛,哪里还有公主可嫁?   可若想像前朝封宗室女为公主和亲远嫁,怕是也不成,毕竟有她与君屹这前例在前,同为一国之主,大宛的王哪里会愿意娶一宗室女?   更别提前些时候大宛才大败晋国,此时正气焰嚣张着呢。   暂且不说晋国是否愿意与大宛缔结盟约,就说这和亲的人选,思来想去,好像都没有合适的。   两人就此展开了讨论,说了半天却也没什么有用的,反而因着发散的思维,谈论的内容越发歪楞。   说到最后,也不知话题为何会偏移到数日前的刺杀事件上头去的,但秋骊也在君屹的话里了解到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凶,则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而这个嫌疑人,则对于秋骊而言是个较为陌生的存在,哈达尔将军—一个一听名字就知道会是个凶悍的武将。   北国不同于晋国的国情之一,便是武将文臣之间的地位差距。   晋国重文臣,文武大臣中,文臣必然高于武将。这与晋国的开国皇帝便是武将的缘故有关,可能是担忧忌惮后人效仿,所以在开国皇帝登基为帝后,便开始了重文抑武的方式来防范于未然。   显然,这个方法确实是防范到了武将佣兵自重,可也因此,历任皇帝可用的将才越发的稀少,像是先帝那般,愿意拨下大笔银两粮草到军营之中的,都算是重武的皇帝了。   秋骊回想了下她在晋国皇宫时的所见所闻,再结合上曾经看过的一些杂记野史,心里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晋国和北国以及大宛等国家就像是两个极端,无论是偏文还是偏武,都过于极致并不利于发展。   但好在北国有一位开明的汗王愿意有所改变,即使前路艰难,却也并不能打消他的理念,先汗王也曾有所动作,但又过于怯弱,失了些勇气和韧劲。   因着从君屹这里听到了可疑人的名字和身份,之后她特意派人去查了这位名叫哈达尔的将军,碰巧的还在外出时在吃饭的酒楼里与之见了一面。   不过因为秋骊戴了帷帽,这位大将并没有认出她来,而秋骊却是经过侍卫的提醒,她才知道这人的身份,主要是底下人交上来的画像实在是太抽象了,除了发型和脸型,几乎完全没有相重合的地方。   而这个哈达尔将军的长相也很符合秋骊想象中的那种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武将形象,生得很是粗壮,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很凶,不过看模样却并不像能走刺杀行动的迂回路子,倒更像是看谁不顺眼了就能拎起大斧子直接开干的莽人。   以貌取人实在不可取,秋骊于内心里狠狠的谴责了一番自己,默默地拉住已经青梅的手,和她一块撤离了。   而这一日,正是青梅成亲的前一天。秋骊特意带青梅出来说是要和她好好过一个“二人世界”,其实也就是给青梅彻底结束单身生活做一个庆贺,毕竟婚事当天还是比较匆忙的,到时候人多繁琐,秋骊去了也待不了多久,毕竟成亲了以后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沃德也有不少同仁,她和君屹在那里,他们肯定是放不开。   “真吓人,那个将军长得好像一头熊。”   上了马车,青梅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秋骊将坐垫整理好,舒服的朝后头一靠,揶揄道:“像吗?我觉得你家沃德用不了两三年,就会变得和他差不多了。”   她这话倒还真不算是调侃,北人男子大多都是长得粗枝大叶的糙汉子,沃德虽然还不到而立之年,看着还挺年轻,但是那是因为他还尚未蓄须,一旦留了胡子立马能老十岁。   这也是秋骊每过一段时间都要监督君屹刮胡子的重要原因,毕竟大叔虽好,趁着人还鲜嫩的时候,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更舒服。   “啊?”   青梅想了下沃德可能会变成刚刚那头“棕熊”的模样,禁不住身体一抖打了个寒颤,她连连摇头:“不不不…不要,他不要变成那样!”   秋骊失笑,半捂着嘴道:“不想他变成那样,你就得费心些给他拾掇。”   糙汉子没成亲前还有可能收敛些,但等真的成了亲娶了媳妇没后顾之忧后,搞不好就真的会往更糙的方向跑。   青梅还是摇头,沃德的长相原本就是粗犷周正型的模样,好好捯饬捯饬也能说一声相貌端正,可要是不修整…   还真是没准会变成“熊”样…   两个人说说笑笑,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路驶回王宫。   此时的王宫内也是张灯结彩处处挂满了红绸,青梅父母早逝,除了秋骊她再没有其他的家人,出嫁那日自然也就是要从王宫里出门子的。   虽然婚事是明日进行,但今日起,该忙起来的就都已经在进行了。   青梅的嫁衣原本是可以让宫里的绣娘来绣,但一生一次的婚事,青梅自然是极为看重,所以在确定了婚事后,她就开始偷偷摸摸绣起自己的嫁衣了。因为怕被秋骊调侃,那段时间真就是一天绣一点,若非后来被秋骊发现了,她破罐子破摔不再遮掩,怕是再绣个十几天都绣不完。   作为新嫁娘,青梅心里其实是有些惶恐和不安的,但这都是正常的心理状态,毕竟是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方式,对此作为过来人秋骊也清楚,便没有赶她回屋休息,而是和她坐到一块让她给自己读话本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时间一分一秒这样溜走,秋骊特意陪她到深夜,直到两人都熬不住了才分开。   秋骊回到后殿准备睡觉,就瞧见君屹半靠在床边,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她打了个哈欠,蔫蔫的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再等你…”   君屹放下书,抬手在自己的身边轻轻拍了下示意秋骊坐下。   秋骊顺着他的动作,坐到床上,上半身直接靠到君屹身上。   这两天忙着筹备青梅的婚事,虽然有人帮忙,但还是挺累的。像成亲这种大事儿,如果想要弄得隆重一些,人手不足那是能累死人的,她又担心青梅会因为筹备婚事影响心态。所以除了让她好好绣自己的喜服,别人一概不许她碰,缺了她这个左右手,秋骊就发现,办起事儿来就更麻烦了。   “这么累?”   君屹半扶起她,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   “是有点…”   秋骊觉得自己僵硬的肩膀被揉得放松了些,但是她有些怕痒,忍不住就有点想笑,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又闹又笑的滚成了一团。   混混入睡前,她还胡思乱想着。心里好笑的觉得自己比青梅提前过了洞房花烛,就…心绪还蛮复杂的,既有些羞涩又有些愉悦,但到底是老夫老妻了,她没多撑住,很快就忍不住搂住身侧男人的腰,闭眼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秋骊照例睡到了自然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身侧早已经没有人了。   她揉揉眼睛看了眼天色,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   抬手拽住床头处的一根细绸带轻轻摇了摇,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很快,听到了声响的侍女们推门纷纷鱼贯而入,几乎个个手里都捧着东西。   秋骊起身下床利落的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后又简单的洗漱了下。   王宫内此刻其实已经热闹了起来,不过因为婚事正式开始是在黄昏后,沃德置办的新房又与王宫距离很近,所以此时大家虽也步履匆匆的筹备喜宴,却也井然有序并未过于急切失了规矩。   秋骊叫来了王宫内的大总管,询问他进度,在得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时,她的心放松下来,换上一身红衣,兴冲冲的去找青梅。   青梅住的房间,是一间面积算不小的向阳厢房,她自己一个人住很是舒适,从秋骊的后殿到这里几乎只需要两百来步。   此时这里最是热闹,青梅虽经常围在她身边,但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大红喜字贴在门窗上,热烈的阳光映在上头,照出些金色的光影。   秋骊推门走进去,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   人是群居动物,凑热闹仿佛是天性,就像是屋子里的这些人,只有一小部分是青梅的朋友,绝大多数都是希望来沾沾喜气,到时候自己家里也能有喜事儿发生的中年妇人。   一见到她来,所有人都是顿住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弯腰向她行礼。   秋骊免了她们的礼,径直朝坐在挂满了红绸锻的铜镜前的青梅走去。   青梅此时脸上干干净净的还没上妆,但两侧脸颊有些微红,鬓角处被修剪得很是规整,一看就知道刚刚被矫了脸,比起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干练模样,此时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便看上去要比往日里小上不少。   都说她成亲迟,可现在的青梅年纪也还不到二十岁,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哭哭啼啼的还以为她是个小哭包,可后来慢慢的相处才发现,青梅其实是个很坚韧的女孩子,之所以当时哭成那样,也无非是过于心疼她。   这个根本就不比她大多少的女孩子,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悉心的呵护着。   “殿下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青梅站起身来,脸上的红晕加深,新嫁娘的娇羞十分明显。   秋骊忍不住的笑,眼里却也带上了些泪花。   这个小姑娘是她来到这异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对她来说,青梅的重要性完全不亚于君屹,而对青梅来说,她的地位更是远超沃德。   这不仅仅是友情,其中更有亲情存在。   秋骊把人按回到铜镜前,拿起梳妆镜前的梳子,轻轻的梳理着青梅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古人不太经常洗头,因为要束发盘头,所以经常会用一些带有香味儿的头油。不过青梅还未盘发,头发是新洗才干没多久,现在摸起来手感顺滑,并没有油腻感。   现在离上花轿的时候还差的远,再过两个时辰则是正午时分,喜宴则是分做两方,中午在王宫里吃,傍晚在喜房的院子里吃。   所以早早的,王宫里的人就都已经在准备上了,几百人的宴席可见热闹非常,王宫内上次这样热闹还是秋骊的生辰日,而这一回相较于从前更甚,主要还是除了王宫内的人,还有一小部分沃德从前的旧友,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宫里的驻城军士兵。   秋骊从青梅的房间里待了一上午,主要还是听着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们说吉祥话,又听她们讲些鸡毛碎皮的家长里短。以前秋骊就是一个人独居在家,后来到了这异世,又因为身份的原因很少能和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讲话,所以对于这种感觉,就还挺新奇和愉悦的,一直到来人提醒说是开席了,众人这才走了一大半。   听了一脑袋的各种小八卦,秋骊觉得还挺解压的,虽然她本身也没太多压力,但是人类的本性除了爱凑热闹外,可能还有爱听八卦,总之一上午里,秋骊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本就不小的眼睛也是睁大又睁大。   青梅从旁边看得好笑,但也没打断那些妇人的絮絮叨叨,只是觉得她家殿下还是有些孩子气,一点都没了平时决策大事儿时的那个稳重模样。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几个侍女端来了秋骊中午要吃的饭食。这是她之前吩咐下去的,青梅早就习惯了和秋骊一起吃饭,所以倒也没有局促不安,大大方方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还不忘给秋骊布菜。   秋骊其实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帮忙,但这回送来的菜肴足有十几盘子,虽然量都不大,但摆起来就有很大一部分够不到了,有了十分熟悉她口味的青梅在,秋骊吃得那叫一个过瘾。   贪吃,但也从不浪费的秋骊以前每顿饭也都是三四个菜,如果是她自己吃的话,份量还会再小一些,像是今天这样一顿十来个菜的,还觉得真挺奢侈的。   吃完了午饭,王宫内再度忙碌起来,因为中午的这场喜宴一直吃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只不过因为晚上还有一顿,所以大部分人都没喝酒就怕会错过晚上的热闹。   毕竟比起较为庄重,规矩颇多的王宫,晚上在喜房外的那顿才是真正的狂欢。在宫里喝酒就怕会坏了规矩说些不着调的话,但出了皇宫,可就没了那许多顾及和规矩,还不是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想用多大嗓门说话就用多大嗓门?   吃完了宴席的妇人们这回可没了时间继续聊家常,她们中的两个年纪最长,听说家里四亲俱全、儿女双全、家庭幸福美满的妇人开始围着青梅给她盘头梳妆。   新嫁娘的发式和妆容都很复杂,没有一两个时辰是绝对弄不完的,距离吉时又近,所以当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秋骊没有继续坐在那里碍事,她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宫人们忙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有午睡的习惯,过了点不睡就有些没精神,秋骊还想参与晚上的喜宴,故此就跑去青梅的床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她和青梅以前也经常睡在一块,这点倒是没人会说什么,青梅也只是急忙招呼相熟的侍女去给秋骊铺上新洗的床单,又取来干净的被子让她先躺一会儿。   而头上已经重了将近两斤的青梅则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铜镜前任凭妇人们摆布,一会儿往头上簪只钗子,一会儿又添上朵巴掌大小的绢花。   等秋骊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个个头比平时高上不少的青梅,发髻高耸,头上的首饰也金光闪闪。   沃德身上有官职在身,青梅又是秋骊心腹中的心腹,两个人的婚事在秋骊和君屹有意办大的前提下,自然显得越发热闹。   之前的几次喜事儿,她也曾在场,只是当时她是以宾客的身份参与的,观完了礼,再送上礼,她就可以离席了,但青梅成亲,她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参与的,所以从迎亲开始,她全程都有跟从。   北地的婚礼较之晋国的其实已经简洁许多,但全程跟下来,也是挺累的,但秋骊当时的全部心神都在青梅身上了,脸上挂着可疑的姨母笑,一脸嫁女儿的不舍和欣喜,惹得旁边的君屹都有些看不下去。   白日的宴席秋骊没上桌,是和青梅两个在厢房里吃的,但是晚上的喜宴秋骊却是在院子里和君屹两个人坐一桌大庭广众之下吃的,秋骊还吃到了青梅敬上的第一杯酒。   已是新嫁娘的青梅穿着一身的大红嫁衣,头上簪着红牡丹状的绢花,两鬓还垂落下长至肩头的步摇,相比于平时的简约爽利,此时的她就显得富贵许多。   “殿下…”   青梅先是自己喝了一杯,然后将一杯酒敬到秋骊面前,有些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秋骊则是笑着将酒杯接下,为了安全也为了方便,她与君屹两人所用的餐具都是银制的,虽然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器测出,但古代常见的毒物都是类似□□含有硫化物一类的,故此用银器虽有些奢靡,却也极大可能的避免一些危险。   只是这酒壶就在青梅手中,敬酒也是由她先饮,于宴席上下毒属实不是个好主意。   仰脖将酒一饮而尽,秋骊吸吸鼻子,看着笑得一脸憨傻,仿佛连话都说不全了的沃德道:“青梅是我妹子,你可要对她好,要不然我把她接回宫里,一辈子养着她,让你再也瞧不着。”   沃德一听,又是急又是连连保证:“我…我一定会对她好的,娘娘您别担心。”   秋骊点点头,看着君屹喝下沃德敬下的酒,持筷给他夹了两筷子菜让他压压酒味儿。   其实她也就是说说,毕竟沃德的人品她也是知晓的,但成亲当天说说狠话也是娘家人的特权,青梅没有兄弟姐妹,除了她也不会有人说这样的话了。   狂欢盛宴一直延续到半夜,新人才终于得以回去新房。   若是按晋国的规矩来,青梅是无须露脸的,她只需坐在喜床上等着沃德敬酒后回房,可北国民风开放,新嫁娘也可同新郎一起敬酒。   比起枯等,青梅还是觉得和沃德一起敬酒更好一些,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的日子里需要一起承担的就更多了。   月挂苍穹正中,斜映入窗边的月华皎洁如流水,前几日才下了些薄雪,此时天气寒冷,霜花凝结在墙角,在月光的映衬下,晶亮的纹路十分惹眼。   秋骊则是和君屹一起披着月光走上马车,在连酒都没敢喝的侍卫们的注视下撂下车帘,伴随着一些细碎的吆喝声,马车吱呀呀的走出小土路,往宽敞平坦的大路上拐。   由于天色实在是太晚,马车在极寂静的道路上行驶着,耳边除了马蹄哒哒声,便只余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秋骊靠在君屹身侧,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她手里捧着个小暖炉,烘得双手热乎乎的,却依旧驱不走睡意。   晃悠悠的马车更是加剧了她的困意,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的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君屹身上,眼皮沉沉的失了控制。   秋骊的睡眠一向不错,所以即使是在马车上,她也睡得极沉,如果不是拉车的马儿发出一声长啸又弄得马车发生严重倾斜,若非被君屹搂住,她定然摔得不轻的话,恐怕她还醒不来。   正有些茫然,耳边突然感受到一阵凉寒之气,紧接着便是一道极轻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冰冷嗓音:“有刺客!”   秋骊神色一正,立即清醒了。   是白三…   白三来通知她有刺客…   刚这样想着,就听到外头的动静越发大了,马车被马车夫勒停,君屹将她护在身后,掀帘子打算看看情况。   此时却有一支箭矢远远的从黑暗中飞出,直直的射穿车帘,钉在一侧的马车车壁上。   秋骊被吓了一跳,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回 遇到这种危险的事儿。   君屹见她被吓傻了眼,连忙将人拽到自己身边,他从铺得厚厚的坐垫下取出把手臂长短的短刀,在面前一挥,挡下穿过车帘的另一支箭矢,趁机在马车夫掩护下带着秋骊下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虽然做工精良,但也抵不过狂风骤雨般的箭矢来袭。   若不离开马车,就成了活靶子,完全的坐以待毙了。   今晚月亮很亮,但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却是毫无遮掩的马路上,而刚刚对他们偷袭的人却有黑暗和草丛作为遮掩,成为众矢之的的他们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侍卫们将他们围在圈里,个个拔刀怒目圆睁,可敌暗我明,来自黑暗处的箭矢似雨点般朝着他们而来,侍卫们奋力拼搏却依旧还是不敌,胳膊和其他部位多少都有了伤口或是直接被箭矢贯穿失了行动力。 第33章   白一白二混迹在这些侍卫中看着不起眼,但它们到底是身有异处,众人又处于高度紧张中,竟也未曾发现,那些箭矢是有穿过它们的身体落到地上的。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君屹也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短刀变成了一把长弓,男人搭弓射箭,弓弦被扯出一个夸张的圆弧,随着箭矢的飞远而迅速恢复原状。   长箭掠过茂密的草丛射进暗处中,就听到一道惨叫,紧接着便是一支又一支的箭矢飞过众人头顶射进草丛中。   虽然因为天色和树枝茂叶的遮挡,使得那些刺客隐藏其中,但正是因为他们躲藏在草丛中,相互之间离得不远,再加上君屹可以通过射出的箭矢来判断他们的位置,本来用来躲避的草丛,此时却让他们进退两难。   或许是也发现处于明面上的人由于地形平坦容易躲闪,而他们躲于草丛难以躲避,刺客们放弃了草丛和弓箭,手持长刀从黑暗中涌了出来。   这些人大约有二十来人,比秋骊这边的侍卫们多了五六个。   于身法上,比起大开大合的侍卫们,他们更擅长偷袭和暗算。   也是因为这个,上一次君屹才会在侍卫们的守护下伤了胳膊。   只是这一次刺客们显然要吃些大亏,毕竟论起搞偷袭,再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也决计不会是纸片人护卫们的对手,更别提还有暗中“相助”的其他三个纸片人护卫的存在。   于是这一场算准了时间地点,但也算不上多精心策划的刺杀便很快就落幕了,只可惜或许是有上一次的经验在,这一次没能抓到刺客们的活口,秋骊也有幸见识到了十数人齐齐抹脖子是个什么场景。   好好的去参加喜宴,秋骊也是上半夜高高兴兴,下半夜精神恍惚的回了宫,她到底是生长在红旗下的普通女孩,上辈子连个死人都不曾见过,回老家看到杀猪的晚上都会做个噩梦,更别提这一回直面人类的死亡,还是那样刺激的场面。   秋骊躺在床上,虽闭着眼睛,脑海里却依旧还在回放当时的模样,好在君屹及时发现了她的异样,忙抱住她安抚了许久,但见成效不高。   遂眼睛转了转,直接让侍女们将灯盏点着,拉着秋骊来到平时处理事务的案几前,让她把这几天堆积着一直没处理的账簿算完。   秋骊一手拿着本账簿,一手被塞了个小金算盘,看着桌案上分量明显不轻的账本,脑瓜子一瞬间空了。   回过头看向身旁的君屹,却得了对方一个催促的眼神,她只得拿起小算盘,啪啦啪啦的算起账来。   明明已是深夜,甚至再过一两个时辰就是天明,但偏偏因为之前的刺杀,秋骊精神高度紧张,即使是躺着也难以入眠。   结果让君屹这样一弄,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账簿拨弄小算盘上了,神也不敢分,一分就要算错数。   秋骊以前的专业是农业,但说实话大学学的内容多是纸上谈兵,虽然也曾去过实验田实习,但种地的经验离老道的老农人们差远了。   可她来到异世近三年,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没有生活压力的她却自学了会计和珠算,虽然也没多厉害,但整理这些账簿却足够了。   连着算了两本账簿,秋骊只觉得眼皮越发的沉,她原本就有些困,虽然因为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让她不得不精神了起来,但随着一串串数字进入脑海,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用脑过度,困倦感自然再度袭来。   哈欠一个接一个,生理性的眼泪也一滴接一滴。   君屹瞧她是真困了,揉了揉额角,拿过秋骊手里的算盘,拉着人往床上去。   都困成这样了,应该也没有那个精力胡思乱想了吧?   果然,秋骊沾枕就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太累,竟还打起小呼噜来,声音不大,咕噜咕噜的倒是挺像小猫儿的。   君屹浅笑了下,给人掖了掖被角,也忍不住睡了过去。   就在秋骊算账的时候,君屹几乎是已经将此次刺杀的可疑人确定了出来。   毕竟从身法上,这一批刺客与上一批,简直是一模一样,看来是上一次没能要他的命,这又卷土重来了。   想到那个行事作风十分矛盾的哈达尔,君屹一时也有些迷茫,但他也清楚,一旦将自己试图启用科举的指令下达,怕是暗地里刺杀他的人就得更多了。   不过北国人性子直莽,暗杀他的肯定没有明面上与他争论的人多。   对此君屹心知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但历朝历代,无数人因变法而丧命,君屹自诩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若真能改变北国选官现状,那他纵然历经些危机,也是值得的。   只是现在却已经不是单他一人遇险,今日秋骊与他一同遭遇险境,却的的确确的吓到了他,也是清楚认识到,若是隐患不除危险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   秋骊这一觉既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半夜惊醒,她一睡就睡到了正午,醒来后只觉得脑瓜子被人清空了一般,她坐起身懵懵懂懂了好一阵,这才想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环视一圈,除了几个侍女静默无声的守在门口,屋里并没有君屹的身影。   见她醒来,一个身着浅绿色侍女服的小姑娘立即走了过来,问她要不要洗漱。   秋骊问了下时辰,在听到马上就是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自打来到异世,她就很少会睡到日上三竿了,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早睡早起,很少会有赖床不起的。   简单的洗漱完,秋骊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寻了个侍卫询问君屹的去向。   其实她不问也清楚,昨晚出了那么大事儿,虽然说她与君屹都没受伤,但侍卫们却也有所伤亡,可一可二总不能过三,刺杀这种事若不能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怕是以后就会没完没了了。   攘外必先安内,晋国借兵一事还需斟酌,但他已遭受两次暗杀,若不能及时将其除去,恐怕会有损他北国汗王的威信。   刚巧他欲下达启用科举的指令,此时正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靶子。   他北国的律法也有许多陈旧和不合理,但这些改变都需慢慢的来,君屹有心更改律法取消奴隶制度,却也不希望因他过于急切而使得发生乱象。   吃过午饭,秋骊就听到守门的侍女来报,说是青梅进宫来了。   按理来说,青梅和沃德他们没有长辈,新婚第二日则是需要一大早就来宫里拜谢她和君屹的,但昨晚秋骊特意叮嘱了,说不许他们早上去,自己贪睡,一早上去她肯定还没醒。   其实这也是她心疼青梅,原本成亲就够累人的了,还要一大早的起来进宫来见她,这样的折腾对一个新嫁娘来说,可以堪比折磨了,她与青梅以前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块,哪里需要搞这么一出。   “快让她进来呀!”   秋骊连忙催侍女们将碗碟收拾起来,她自己则是快步朝外走去。   虽然只是一晚上没见,但秋骊却有一肚子的话想和青梅说,毕竟昨晚遇刺的消息被他们瞒了下来并没有声张,所以外头人并不知道还曾发生了这样大的一件事,可青梅是她的人,沃德也是君屹的近卫,倒是没必要瞒着他们。   秋骊出了门,一眼就瞧见了眉眼含笑的青梅,看她这状态,也知道沃德对她很好,正是一脸的幸福模样。   但这美好,很快就在秋骊和她说自己遇险了后立即变成了后怕和担忧。   先前那场刺杀,青梅也是知道的,为此她还专门照顾了沃德三天,但沃德作为汗王的近卫,受伤那是家常便饭,不同于大老粗的秋骊,在青梅眼里,则是金枝玉叶脆弱至极的存在,听到她遇险,哪里还能不惊慌。   秋骊之前的确是害怕过,但经过一晚的调整,现在已经没之前那么惶恐了,尤其是和青梅说完话后,就像是把坏情绪都转移了,此时见青梅捂着胸口,满脸后怕的的表情时,还有些愧疚。   叫来侍女送上茶点,秋骊催着青梅吃些东西压压惊。反正她一旦有不好的情绪时,就会想吃东西,只要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感觉压力都变轻了。   青梅和她处得久,近朱者赤,也和秋骊变得一样贪吃,就见她一口接一口的将糕点塞进嘴里,还不忘记用花茶漱口。   两个清空了一盘子点心,秋骊这才倒出空来问青梅沃德对她好不好。   其实这话相当于废话,人日子过得好不好,脸上就能看个大概,再加上这也才不过是新婚第二天,能看出什么来呀?   果然,就见青梅羞红了脸,讷讷不语。   秋骊也没有继续追问,好歹也算是转移了话题,连忙拉着青梅说其他的话。   过了两日,君屹颁布了新法令。筹谋多年,今日方才颁发下达,君屹也不是不能忍的人,只是现如今也算是天时地利的好时机,他如何能不抓住。   只是历来变法皆是由尸骨堆砌而成,一个将改变国家选官政策的法令颁发下来,不起乱子是不可能的,但君屹早有准备,倒是很快就将趁机作乱的人压了下去。   反正到最后,法令还是顺利的颁发了下去,有前人栽树,北国的科举选制就能避免许多因经验不足可能会走的弯路,但毕竟国情不同,法令也定然不能完全相同,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慢慢修正,此时君屹极其臣子们所需要的,是将指令一步步引入正轨。   “明年秋天就开科举?这样急的吗?”   秋骊记得晋国的科考是三年一次,不过其中还包括县试、乡试什么的很是复杂,这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漏出,突然就要开科考,明年秋季到现在可是连一年的功夫都没有,真的能招来有才能的人吗?   君屹却是道:“我国多武将少良臣,于文臣上向来缺少可用的人,倒不是我着急,而是第一次开科考难免会有疏漏,这一回开了科考主要也是以实用为主,并不以文章华丽见喜。”   听闻晋国科考之时,文章需写得有华丽无双、意境深远,但他北国的士子并不需要如此,只要文章写得内有实意,便是上乘。   对此秋骊也表示理解,毕竟文章再是写得天花乱坠,也多是一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的废话,倒是不如言之有物但是文笔质朴的。   到底不管怎么说,科举选官的制度总是要比之前的子承父,父传子的要好很多,而且她这头才建立几个学堂不到一年,科考制度就被启用了,以后那几个学堂怕是还能为北国输入些人材也说不准。   总之,这是一件极好的消息,同时秋骊也知道了这两次胆敢派出刺客的哈达尔将军的下场。   其实一开始秋骊也有过疑惑,因为那个哈达尔将军看上去其实真不像是会使刺杀这样暗招的人,直到人被抓,府邸被抄了,她才知道原来做这些事儿的,竟然都只是哈达尔身后的一个妾侍。   那妾侍深得哈达尔的宠爱,竟然将其父时就培养出来的死士的调令给了她。   原本一小小后院妇人,不可能有胆子起弑君之心,但偏偏为母则刚,她与哈达尔所出之子文不成武不就,若改了选官政令,那其子便不能继承哈达尔的将军之位,日后可能就要沦为庶民。   本身便是庶民出身的妇人自不想儿子被人看不起,心生怨怼之心的她起了魔怔,竟觉得只要杀了君屹,选官政策就不会改变,她儿子依旧可以接班做大将军。   这想法显然是昏了头,但和她一起昏了头的,还有哈达尔,竟然也任其自取灭亡,这下可好,一家子全下了大狱,也算是一家子整整齐齐了。   秋骊听了这个,也不知是不是该替哈达尔的发妻感到一丝畅快,因为就在十数年前,哈达尔的正头夫人就是因为这对自诩为真爱的狗男女气得吐血,缠绵病榻半年后病逝的,没想到十多年后风水轮流转,他们同样没落到好下场,连带着他们的那个尚未成人就已经深谙恶霸之道的不成器儿子一起等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后患已除,实打实该好好庆贺一番,秋骊接着君屹新下法令的由头,办了个不大不小的冬宴,不仅请了一些宗室贵妇,还特意让一直老老实实缩在王宫内几乎完全不出门的秋柠也出来走走。   结果这一派人去看,秋骊才是实打实的傻了眼。   秋柠入王宫大约不到三个月,而她的肚子…   看起来却起码得有快五个月,虽然因为冬日寒冷,衣服大多臃肿厚实,但是人的腰身变了,细心观察的人还是能发现些什么。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秋骊是傻眼的。毕竟秋柠还未定下亲事,虽然随着使臣团来了北国,但因为北国起的是和亲的念头,绝不是只想让秋柠嫁给北国的一个普通宗室或是贵族的。   就这样,北国使臣团在北国滞留了下来。   可这两日,来自北国的书信一封接一封,秋骊虽不能知晓那些信上写了什么内容,但也感受到了晋国新帝的急切,怕是大宛又有了什么动静,惹得晋国君臣上下乱成一团,朝内外风声鹤唳。   明明也曾是万国来贺的大国,谁能想到百年后竟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这又能怪谁呢?   秋骊也不是没在晋国生活过,晋国的文臣武将地位差距有多大,就连她这个远在深宫的人都有所耳闻。   就这般,文臣在朝堂上都还从未忘记打压武将们,守在苦寒之地保卫疆土,却被人所轻,士兵们冲锋陷阵以命相护,却过着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日子。   就在秋骊心中腹诽的时候,从晋国而来的消息再度更新。   她也算是知道了为啥会连发好几封书信来催王鹤了,原来就在半个多月前,大宛再度出兵偷袭进入淮阳城和骆谷城两座城池将金银财宝、粮食以及牛羊等牲畜抢掠一空,虽未大幅度的屠杀城中百姓,可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把城中百姓当做了圈养的牛羊,就等着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抢一回。   虽然已经不算是晋国人了,但听说大宛人的行径,秋骊都有些被气到了。   然而秋骊内心也有了计量,估摸着王鹤很快就会坐不住了。毕竟比起时不时这样被大宛骚扰一下,自然是将其战败赶他们回老家更为畅快,不然等大宛的军队修整好了,彻底将占据的两座城池教化成大宛的土地,新帝便也成了“名留青史”的著名皇帝了。   想到那个只有寥寥数面的二哥,秋骊实打实的觉得对方既幸运又有些倒霉,明明母族不显,也不受先帝所喜,偏偏人家就上位成了皇帝。   可成了皇帝以后,却又风波不断,晋国军事力量薄弱这事儿往前倒两代就已经存在了,可偏偏却又是从他这里开始失去领土。   若未来不能收复失地,那么等着他的就是遗臭万年。   果然,又过了一日。   王鹤再度上书要求见君屹,若说前些天还能沉得住气是因为形势已经平稳,虽失了土地,但晋国与大宛的确是停了战。   只可惜大宛人实在凶残,速度又快,即使晋国人有所防备,却依旧防不胜防,让人钻了空子,进了城抢了物。   显然王鹤也清楚自己这方已经失去了谈判的权利,故此于新帝那里已经获得了最大程度的退步方案,势必要借到北国的兵,将大宛人赶回老家收复失地夺回两个城池。   秋骊也不清楚最后晋国应允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不到三天,北国的军队就已经集结了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随北国将军的带领下,朝大宛与晋国两国的交界处而去。   而此时的秋骊,却没有了精力去关心这些了,因为秋柠的肚子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对于如何处理秋柠,秋骊可谓是很少的有些头疼了,一来她与秋柠的确是素有旧怨,但到底不至于想要她的程度,再者便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稚子无辜且不说,就是秋骊也没有那个狠心肠去弄掉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再者说到底这事儿就算是抖搂了出去,丢人的固然会连累到她,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她背负骂名。   于是这件事儿,秋骊便告知了原本已经打算要离开北国回去晋国的王鹤。   毕竟涉及到两国颜面,尤其秋柠还是晋国的公主。秋骊在客栈见到了看模样老了十岁不止的王鹤。   看着明明数日前还精神抖擞,现如今青丝变白发,眼角的褶皱数量都多起来的王鹤,秋骊不得不感慨一句操心的人容易老。   现在的他,看起来可不止四五十岁的模样了,可见这趟北国之旅也算是“收获满满”了。   “我今日来,也是想问问大人,这件事儿要如何处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秋柠这事儿已经不能简单的算作是家里事了,她得有个人商量,王鹤作为使臣团的头领,来问他是最佳选择。   “什…什么?怎么可能?”   焦头烂额多日,终于借到了兵,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回国的王鹤被这一消息砸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神色一正,连忙抓住椅子的扶手,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慌,道:“殿下这话可不能胡说,四长公主…四长公主她怎么会…”   别说他不敢相信了,就连秋骊当初没听说秋柠与那个千户有私情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她会珠胎暗结,若是在现代社会,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倒是没人会说什么。   但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她这样显然就要成为众人唾弃的存在。其实秋骊对她的这种行为,倒是没多少恶感,毕竟比起沦为新帝的棋子,她这样的行为,也能说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但人都要为自己行为负责,这事儿瞒也无用,倒不如和王鹤说开,两方人坐下来谈谈。   其实在秋骊看来,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毕竟秋柠也尚未明确了说要嫁到北国来,话没说死,那就是留有余地,至于该如果操作,那就要看新帝的打算了,但至少秋柠是不可能嫁来北国了。   秋柠嫁不嫁到北国来其实对秋骊来说,没啥太大差距,现在的她想见谁不想谁都还是能说得算的,只是到底不喜欢的人最好还是离得远些才好。更何况她现在这种情况,再想与北国的宗室或是贵族结亲,也不太可能了,倒不如趁着还能勉强遮掩一下的时候,赶紧离开北国。   王鹤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回过神来,他原本是勃然大怒的,但一听秋柠的身孕竟然已经有五个多月了,那从时间上算,就是来北国之前就有了的。   他的气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而他身后的常千户,则是冷汗涟涟,满脸都是惊惧和恐慌。   秋骊坐在高位上,自是将他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也就有了数。   这位常千户,眼瞧着就不是个有担当的,看来秋柠这一回怕是所托非人了。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明显了,王鹤朝后头一看,就瞧见拿着袖子不停擦汗的常千户。   顿时心下一个咯噔,不好的预感袭来,视线如刀子般射向常千户,果然就见对方眼神儿飘忽,压根儿不敢与他对视。   心里将常千户骂了个狗血淋头,王鹤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朝秋骊拱手道:“多谢殿下前来提醒,只是此事儿外臣需回禀陛下,还请殿下再代为照顾四长公主几日…”   秋骊点头应下了,她也清楚这事儿王鹤做不了主,到这来通知一声,也是为了让他们早做打算,事儿说了,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王鹤连忙从座位上下来,深深地躬身作揖,待秋骊的身影彻底不见后,这才直起腰来。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常千户一眼,袖子一甩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常千户也跟着一抖。   看他这般胆小,王鹤心里更是瞧他不上。   虽然文臣大多轻视武将,但像常千户这般文不成武不就,全靠着家里关系坐上千户之位,实则毫无本事又色胆包天的家伙,就更令人不齿。   王鹤甩袖而去,忙着给新帝上书此事。常千户则是愣了一阵,很快反应过来大步追去。   这事儿后续如何秋骊没再继续打听,她只知道秋柠已经失去了她原本就仅存不多的价值,至于她能不能怀着孩子下嫁给常千户,秋骊觉得可能性不大,即使常千户被允许尚公主,那公主也没可能大着肚子进常家。   果然,又过了两个月,北国的骑兵都大败大宛班师回朝了,晋国那头才传来消息,一户名不见经传的草莽出身武将家的嫡幼子尚了四长公主。   这个消息,也算是属实震惊了整个晋国,毕竟武将的地位众人有目共睹,可一国公主却下嫁到了朝不保夕,需要上战场以命相搏的武将家里去。   一时间朝内外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四长公主惹了新帝不喜,所以才故意折辱她,将她许给了武将家,也有人说这是经过与大宛之间的战争后,新帝开始重视起武将来了,下嫁公主到武将家,是想拉拢人心。   但无论如何,不管新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这场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即使秋柠心中有再多的不愿,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过晋国新帝也算是信守承诺,在北国骑兵帮助晋国的军队抢回两座城池,又将大宛的军队赶回大宛境地后,晋国便出了文书,将曾许诺的两座城划给了北国。   相较于大宛抢去的那两座城池,相当于被放弃的这两座城池就穷得多了,虽然占地面积相差不大,但是于最为重要的人口数量上,前者几乎是后者的两倍有余。   只是由于这两座城池与北国相邻,所以于民风上是极其相近的,但若想将这两个城的百姓完全融入北国,却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对于晋国而言是鸡肋的这两座城,在北人看来却是水土极好的地方,纵使土地再不肥沃,那也比他们的沙土地好得多。   损失了一些士兵,换来了两座城池,全北国的子民们却都觉得值,毕竟越是往南去,种庄稼的地就越能收获更多的粮食。   民以食为天,牛羊肉再是好吃也得吃粮食,不然穷苦的牧民们哪里舍得天天吃肉。   君屹很快便派人前去接管,此时的鸣城和遑城也是乱做一团,有钱有权的人已经收拾了包袱,准备搬离这两座城,故土难离说是那是穷人,像那些整日里东奔西走的商人们,他们那才是哪里有利益可图,就会一股脑儿往哪跑的。   而这些人往往就是城中拥有土地数目最多的乡绅,他们带走了金银财宝和大量的奴仆,却无奈的把地留了下来。   曾经租赁过他们土地的农人们惶然不安,宁可自己去开荒,也不敢去动那大片大片的土地。   故此,竟出现了土地无人种的怪像。   可按理来说,接管了这两座城的北国该派人来管理,但这回借兵出去,士兵们用血汗和生命换来了土地,却到底还是有所损耗了战力,眼见着就要到春耕备耕的日子了。   君屹也有些纠结,不招兵吧,军队里确实缺人,可招人又怕会耽误了百姓们耕种,毕竟招兵多是就近招,而这次出兵晋国的骑兵军营附近的百姓多是定居,而非分散居住的牧民们。   对此,秋骊心里倒是有别的想法,若此时是冬季,其实是很容易就能招到人来参军的,毕竟冬日里缺少粮草,牛羊没有吃的,牧民们就会杀死或是卖掉一部分的牲畜来换粮食。   只是难免会有意外,若是不幸遇上雪灾冻死了牛羊,牧民们没了赖以生存的牲畜,为了生存,他们也只能放弃草原,到一些村镇上了自卖其身从此沦为别人的奴隶。   秋骊以前就有所体验,北国的民风整体来说是比较开放的,但相比于晋国,北国却任处于奴隶制度时,若是从前,那这一制度还看不出什么太多弊端,可如今北国正在大力发展中,缺钱缺粮什么都在次要,人口才是首要问题。   从下头拿到的数据显示出来,现如今北国的奴隶数量几乎是整个北国人的三分之一。而奴隶因为地位低微等等原因,大多数的一辈子都处于高强度的劳力中,他们不仅没有自由,性命被他人任意拿捏,而且也没有选择权和生育权。   如果能解放奴隶,改为雇佣制度,再或是效仿晋国,对贵族世族蓄养奴隶数目有所限制,并允许奴隶自赎其身,改为雇佣制度。   想要更改存在时常远比北国年史都长很多的奴隶制度是很难的,毕竟这些奴隶目前为止被掌控在一些大贵族甚至是北国的宗室掌权人手里,原本就因为启用科举弄得晋国出现了一次大波动,若是再来一回…   即使君屹自信可以压下所有波折,但短时间内的确不宜再次引起波澜了。   秋骊这个提议君屹是同意的,但是即使现在将废除奴隶制度的法令颁发下去,经过下达和实施后,依旧赶不上今年的春耕。   眼瞧着要有地没人种,秋骊比谁都要着急。民以食为天可不是说说的,往年里没得吃是没有地可种,现在却是有地无人种,岂不可笑?   思忖了一天,秋骊还是把一本厚厚的册子拿了出来。   她无意太过加快北国的发展,毕竟有的时候发展得太快,人们的思想和文化程度的进步跟不上,当出现巨大差距时,往往就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所以她虽也有改善牲畜们的品种,使得牛羊鸡猪等或是产肉量或是产奶量都有所增强,但涉及到农事上,她其实是有些保守的,虽然也拿出了一部分高产作物的种子,但她庄子上的农人们,依旧用的还是最为辛苦低效率的老法子。   所以即使因为那些高产作物的种子不错,庄子上那些地的收成在老农人们的眼里是丰收,但在秋骊眼里其实也就是踩着及格线罢了,比起真正的丰收可谓是差得远呢。   而现在,明显是分不开人手了,那自然也就得从耕种的工具上使使劲儿,看看能不能解放一些人力,用农具来提高效率,以达到弥补人手的不足。   秋骊来到异世快三年,其实是已经快要把上学时学的东西忘光了,而她所学的那些农具演化一类的内容,对于红包群里的群友们而言,几乎是完全不懂,甚至于对星际农场美少女来说,完全就已经是古老的早已经失传了的远古历史了。   好在精灵女王给了她一枚亮晶晶的记忆莹果,说是可以深挖埋藏在脑海里曾经存在过的记忆,秋骊吃下后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夜,在君屹担忧的目光和站了一屋子大夫的情形下,她捂着疼得几乎要爆炸的头醒来了。   脑中信息太多,纵使她关机重启了,还是让她有些承受不来。   她睡了一天一夜,君屹就守了她一天一夜,结果等她醒了的时候,看着疲惫不堪,眼里都是红血丝的君屹,一时间不知道她和君屹两人谁更虚弱。   就像是去游乐园轮流把摩天轮海盗船跳楼机等等极限游戏玩了好几遍,现在的她站都站不起来,飘飘呼呼的好像浮在海上,看啥都是漩涡状。   “她到底怎么了…”   看着虽然醒了,但显然情况“不太好”的秋骊,君屹担心又苦恼,可宫里的大夫们却说从脉相上来看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找不出原因,完全无从下手的大夫们急,干瞧着完全插不上手的君屹也急。   好在秋骊休息了一天后,症状有所好转,饭能吃得下去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秋骊,大夫们狠狠松了口气,虽然说汗王不像晋国的皇帝动不动就要他们这些太医给人陪葬,但那眼神儿实在是凶,他们这些在王宫里几乎每天都在过养老生活的家伙们可实在是有些顶不住,好在殿下的身体是的确没有什么事儿,否则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还真不好说。   秋骊被当做重点保护对象一步不敢离的又被看顾了三天,直到彻底恢复正常,君屹才敢离开她去处理已经堆积如山的奏章,这时秋骊才发现不过短短几天,君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心里既心疼又有点小愧疚,秋骊却顾不上去给君屹送爱心,她忙叫来侍女布置好纸笔,趁着记忆莹果的效用还在,奋笔疾书的将脑海里正清晰着的关于古代农具方面的内容都写了下来。   当时那门课她上的是选修,两百来人的大教室里授课老师讲得是热火朝天,底下的学生也是干啥的都有,秋骊当时宿舍离教学楼比较远,每回去都是只能坐第一排,所以这门课是她少见的从头到尾盯黑板没走神的课。   但要说听进脑子里多少内容,到还真有点说不好。   只是这些零碎的记忆,在记忆莹果的效果下变得清晰了很多,秋骊这才能将内容都画出来。   其实秋骊也曾想过要不要直接和星际农场美少女交换类似于播种机之类的机械化农具,但这些东西若是出现,就实在是有些突兀,不仅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且还不好解释来源。   秋骊不愿铤而走险,相反的用这些原本就是经过了上百年近千年考验的古代农具,简单易制还能提高效率的确是最佳选择。   “让陈管事来见我…”   君屹不在,但是青梅寸步不离的盯着她,就怕她做什么剧烈运动弄得再晕过去,好在她没有阻止秋骊动笔,不然秋骊很可能还真拗不过她。   侍女领命出门,秋骊便叹了口气,在青梅的灼灼目光下,走过去把人往小榻上带。   成亲第二个月就有了身子的青梅这几日也跟着着急上火了好几天,为此还差点动了胎气,今日听说秋骊精神头不错,特意来宫里陪她,此时的她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有了弧度,看起来不算明显,但仔细看的确是能够发现不同。   “好啦,我真的已经恢复了,不是和你说了嘛,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突然脑袋有些眩晕,歇几天自然就好了。”   秋骊这话完全是在糊弄人,但谁让大夫们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怎么了呢,寻不到病因,她又表现得和往日正常时一样,青梅也拿她没办法,只得盯得紧些不让她太过劳心劳力。   “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昏倒呢,殿下您也注意着一些,已经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了,自己的身子怎么能不在意呢?”   看着秋骊这副满不在意的模样,青梅忍不住的絮絮叨叨,她原本就因为孕期容易烦躁,再加上秋骊突然出事,她再是急躁也属正常。   秋骊也只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之后两个人就彻底进入到了养身子的日常生活中,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青梅也每天都被正常上值的沃德送到王宫里和秋骊待一块,他们两个人的小家除了他们夫妻两个也没有别人,沃德也不太放心放有孕的青梅一个人在家,送来王宫里刚好可以和秋骊做伴。   这下子一弄,倒是和青梅成亲前没啥太大差别了,两个人吃吃喝喝,听听曲子看看话本,再窝在软榻上歇个午觉,比起忙碌中的君屹两人她们几乎过着神仙日子。   连着几天“醉生梦死”,秋骊一直没有去关注那些农具的制造和使用情况,直到越发接近春耕节,专管农事的陈管事满面红光的来见她了。   这时秋骊才知道,原来就在她不理事的这几天,庄子上的几块肥力一般的地被用来做试验品了,而今天陈管事特意来见她,就是来和她说这事的,他还特意强调了那几个农具的好用之处,一张已经算不上年轻了的脸上喜气洋洋的,就像是突然暴富了一般。   秋骊一见他那高兴的模样,就知道她给的那些农具弄出来以后用上后效果不错。   “既然有用,就让匠人们多做些,尽快将地都种上,另挑选出一队农事好手,过一段时间或许有重用。”   有了那些农具的加持,耕地播种应该能更快些,这样…也能挪些人去两座新城那里帮忙。   “是,老奴回去就挑人。”   秋骊点点头,让侍女拿些厨房里常备的糕点给陈管事,她还记得陈管事家里有两个小孙子三个小孙女,感慨对方人丁兴旺的同时,也深知这个陈管事是个做实事的,对于手下人,秋骊从不吝啬,而且还不止是于金钱上,她送出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生好感的。   陈管事弯着腰道了谢后,跟着侍女走了出去。   对于庄子上的事,青梅上心不多,但她也算是苦过的,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民以食为天,所以在得知秋骊又想出了新农具来帮助农人们耕种后,非常激动的表达了她对秋骊的崇拜之情。弄得秋骊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都是前人的智慧,她也只是将那些好东西拿出来让人使用罢了。   只是到底也算是做好事,私心虽有,但更多的还是想让辛苦劳作的农人们能轻松一些,付出的劳力也能够更有效率一些。 第34章   就这般又过了近一个月,庄子上传来好消息,说是已经将全部耕地都种上了种子,这下子一来,也终于能够腾出手来派人去两座新城了。   也好在有那些农具可以使用,今年的耕种时间相较于往年可谓是快了四五倍,这才使得即使是忙完了庄子上的农事,再去新城那里耕种还不会太迟。   本以为历经了这些风雨,往后的日子就该顺风顺水下去,可谁能想到每当觉得日子很平顺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打破平静,非要弄出些动静来。   原本觉得正欣欣向荣之时,就偏偏有人非得秀一下存在感。   前些时候被连削带打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的藏华寺,突然这两天又闹腾了起来,要不怎么说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就像这藏华寺里的喇嘛,一茬接一茬,仿佛是韭菜似的,割都割不完。   更难的是,由于藏华寺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甚至要比北国的建国时间还长,这就导致了纵使曾经翻了车,它依旧还是不少百姓心里高高在上推崇不已的存在。   只是就连秋骊都没想到,在经过了君屹特意打压后,藏华寺的那群喇嘛竟然还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而且还是正值征兵和春耕这样重要的时候搞起事儿来。   “你是说,藏华寺寺门大开,在收普通百姓入寺做喇嘛?”   听着底下人上报的消息,秋骊满脸疑惑。   古代的寺庙多是有土地和其他田产作为生存来源,而屹立不倒数百年的藏华寺更是深谙敛财之道,论富有程度,怕是连北国的国库也不及藏华寺寺庙中库存的价值高。   所以说即使藏华寺里再添上几百个喇嘛,也完全养的起。   但问题是,藏华寺为何会在这个节点上收人,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总不能是想要和君屹抢人吧?完全没道理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秋骊和君屹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派人前去查看。   神权与皇权有可能能够做到相辅相成,但更多的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关系。   像藏华寺这般蛊惑人心藏污纳垢的地方,秋骊真心希望能有一天将它连根拔起,让那些犯了律法去到藏华寺做了喇嘛,过上更逍遥日子的恶人们失去庇护所,受到该有的惩罚。   但多年经营的藏华寺,就如同一棵参天大树,纵使树冠被锯,树干也不如从前粗壮,但根系依旧发达,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将其消灭的。   对此秋骊也算是心里有数,并不过于着急。毕竟这棵曾经的巨树,现在已经千疮百孔,根系上也已然爬。满了白蚁,只待合适的时机,这些白蚁就能够咬断巨树的根系,让这棵树彻底陨灭。   君屹派去了人,秋骊也派了白四白五两个去探查。比起人类,白四白五两个可以视人于无物,更能探查出常人查不到秘事。   秋骊对白四白五两个纸片人护卫的本领很有信心,便耐心十足的等了三天。   果然,白四白五给她带来了一个让她惊讶的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秋骊也曾想过藏华寺这几天是不是预谋些什么阴谋,但她却是怎么都没想到,人家胆子大得很,竟然起了谋朝篡位的心思。   自然,一个寺庙自是不可能能够和军队相抗衡,但架不住人家存在时间长,势力也不止仅在北国,在大宛同样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   “你是说,藏华寺内说是在收留无家可归的牧民们入寺做喇嘛,实际上却是在给大宛招兵?”   秋骊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毕竟北国人不在北国当兵,却要去大宛当兵这真的是有些太荒唐了。   但后来仔细一听,秋骊就陷入进沉默中了。   她听说过古时候的百姓有活不下去的,会去寺庙里出家以求活路,也有那位逃徭役或是过重的赋税去当和尚的。   故此,在听到那些牧民为了无须过日晒风吹就能够吃饱喝足日子而进入藏华寺做喇嘛时,秋骊其实内心里都是能够理解的。   都是为了能活下去嘛,有好日子谁就想要吃糠咽菜呢?   只是听着白四白五两个的唧唧嘤嘤,秋骊的脸色却是越发的沉重了。   藏华寺那群喇嘛在她眼里是群恶人坏人,但在北国以及周边小国甚至是实力几乎与北国势均力敌大宛的百姓眼里,却是庄严肃穆犹如神祗。   这也是为什么,君屹不能直接大军压境灭了藏华寺的重要原因。毕竟即使消灭了藏华寺里的喇嘛,也难以彻底消除它对百姓的影响,只有让百姓们不再相信喇嘛们的妖言惑众,才能真正意义上彻底消灭了藏华寺。   只是秋骊怎么都没想到,藏华寺竟然剑走偏锋铤而走险想要颠覆一个王朝,纵使北国存在时常比不上藏华寺,但那也是几百年的统治地位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把一个政治清明,至今为止都未曾出过大错的汗王拉下马的。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只要一深思,秋骊倒也能明白藏华寺为何敢做这样的事儿,也是这两年君屹将藏华寺压制得太过了,让他们感受到了危机,觉得若是不除君屹,未来可能灭亡的就是自己。   不得不说,藏华寺能存在那么多年还真不止是装神弄鬼,这“居安思危”的意识还是挺强的。   只是在这里夸赞敌人毫无意义,秋骊坐回到椅子上,杵着脑袋陷入进了沉思当中。   喇嘛们以藏华寺的名头招兵买马,到时候还想用北国的人来与北国的兵相斗,不能不说这个做法很是恶毒,毕竟无论是哪一方赢,到时候损失的都是北国的国力。   那么,她该做什么,才能避免可能发生的悲剧呢?   秋骊倒是没有迁怒于那些百姓们,毕竟古时候的底层人因为缺少受教育的机会,于思想上的确是有些容易受骗,尤其是一些穷苦百姓,因为生活困苦,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把改变生活、脱离穷苦的希望寄托于鬼神上头。   思来想去,秋骊也没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来,于是便让白四白五去将这个消息透漏给君屹派过去的探子。   要知道白四白五是占了普通人看不到他们的便宜,这才能把这样的机密用这么快的速度打探出来。   而君屹派过去的虽然也是探子里的好手,却也只是普通人,想要探听出这种根本不能宣之于口的秘事,可没有这样容易。   但是若是可以通过白四白五把消息透漏给探子,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的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让君屹得到消息。   白四白五领命后就消失不见了,留下秋骊继续抓耳挠腮的思索着它们给她带来的大消息。   一连等了好几天,终于在这天晚上,秋骊听到君屹说起了藏华寺勾结大宛意图改朝换代的这件大事儿。   其实白四白五两个早就把消息神不知鬼不觉的透漏给了探子们,只是探子们多疑,愣是又悄咪咪的查探验证了几日,才敢把消息传来回给君屹,这也就使得秋骊白等了好几天,直到今日才等来和她言说此事的君屹。   经过三年多时间的相处,夫妻两个也算是无话不谈了,虽然红包群的事儿秋骊不能告知君屹,但其他的事儿,秋骊其实没有瞒过他,而君屹就更是如此,有的话题他很清楚秋骊不感兴趣,但有的话题他知道秋骊很愿意听。   就像是关于藏华寺的事儿,绝对是在秋骊的关注点上。   明明早已经知道详细信息的秋骊此时还不得不装作毫不知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她微微张开嘴,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真的?他们竟然这样胆大包天!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好在此时室内的视线较暗,君屹看不太清秋骊的表情,不然定是能发现她浮夸的表演。   “别急!”   君屹伸出手将表现得过于激动的秋骊轻轻按回到到原位,表情上带了抹无奈。   继续道:“其实藏华寺会出此招,我也不算感到太过意外。曾几何时,藏华寺的主持大喇嘛权势滔天,甚至于比我北国的汗王更具威慑力,而到了我这里,却只能畏缩一隅,自然会心生不甘。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竟会想要和大宛合作…”   大宛的王性情残暴野心勃勃,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绝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   但一思索,似乎又在合理之中。   藏华寺没有多少士兵,想要和北国的军队抗衡,可不只是装神弄鬼就能办得到的。   秋骊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主要也是她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是她的担忧还是被君屹发现了。   君屹伸出胳膊把人半搂进怀里,安抚道:“倒也不必过于担忧,藏华寺那群人狼子野心、贪心至极,大宛的王也是唯利是图之人,这两方的心难以走到一块去。”   秋骊微微点了下头,觉得他这话挺有道理的,所以君屹这是想要从藏华寺与大宛之间的盟约下手?   不过也的确如此,原本就心不齐的两方势力,是真的很容易因为利益而产生矛盾和裂痕,像这种毫不牢靠的盟约,以利诱之是最容易让这场结盟成为一个笑话的办法。   秋骊懂了君屹的想法,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君屹。好奇道:“你想怎么做?”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这两方对他们北国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任何一方得利,秋骊都觉得亏得慌。   藏华寺那群人都做过什么已不必提,就说这个大宛吧,先前时候无缘无故的与晋国开战,抢了两座城池还不满足,又派兵抢掠普通百姓的财物粮草,君屹说大宛的汗王性情残暴是一点错都没有。   “大宛与我北国地理风貌极其相似,若是为了领土,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北国的疆域的确是是不小,但也和大宛差不多,都是多草原山地,之前会抢夺晋国的两座城,也是因为那两座城池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   毕竟有价值的东西才能够引来觊觎之心,晋国的土地湿润肥沃,而北国的土地却是干旱贫瘠的,纵使并不想承认这点,但君屹很清楚,大宛的王愿意费心去侵占晋国的土地,那是因为值得,而北国的土地…   大宛也多得很,根本没必要玩起阴谋来。   那么来这么一出,到底是有何利可图呢?   君屹一时半刻还想不到,但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那么该做的准备也不能落下,不然真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就真成了妥妥的亡羊补牢。   “放心吧,这一回提前得到消息,我已经有所防备,只是到底事关重大,还是需要与几位重臣商议一番。”   君屹说的重臣,自然是那些全心全意忠心于他的臣子。   不过涉及到军权,他也需要与皇叔君睨商议。   这个消息得到的还是有些太过容易了,即使探子们反复试探过,证实是真的,可君屹依旧还是内心存疑,不过该做的准备却不能停止。   “要和皇叔说吗?可皇婶她月份不小了呀…”   现在君屹与他皇叔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变得好多了,身体不好的皇婶娜日苏原本在北国大夫们的口中是日子不多的人了。   但是自打从秋骊那里讨来晋国的大夫为她调理身体后,娜日苏的身体就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虽然也没有立竿见影的恢复健康,但的的确确是日益好转,甚至于几月前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可谓是真真切切的震惊到了所有知情人,因为娜日苏原本的身体破败成什么样了,大家心里都有数,那走几步都要歇半响,话多说几句就会喘个不停的模样,哪里会是现在这副面颊红润,人也丰腴许多了的模样。   只是人身体养好了,也不代表就能有生育的能力,毕竟娜日苏与君睨已经成亲快二十年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大多已经不适合生育子女了,而且娜日苏以前还病弱成那副样子。   只是再是不可置信,人家就是有了身孕,而且怀相还挺不错,至少完全没有动不动就动胎气。   自此之后,王宫里的那几个从晋国带来的大夫就彻底的成了北人宗室及贵族眼里的赛华佗了。   不过这几个大夫的医术确实是挺不错的,尤其擅长滋补调理之术,对于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在身的这些人而言,的确是够用的。   总而言之,现在的君睨俨然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模样,两个人黏黏糊糊就像是回到了新婚那时,再不用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日就会夫妻两个阴阳两隔再不能见面。   如今,夫妻两个甜甜蜜蜜,像是在过神仙日子。后来秋骊再见这夫妻两个时,差点没认出脸上挂着憨笑的男人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笑面虎。   既救了一条人命,又避免了一个痴情男子因为妻子可能离世从而变得有些疯魔,甚至去谋算侄子位子到最后致使血亲相残的悲剧发生。   秋骊觉得自己这件事儿干得非常漂亮,当晚还奖励了自己一顿大餐。   “要说,皇叔掌管着北国三分之一的军权,不与他说,恐怕不好调兵。”   藏华寺还好说,再怎么招兵,短时间内也没可能能组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军队,但大宛就不一样了,虽然之前他们有帮助晋国收复失去的两座城池,但也是建立在集两国兵力以及晋国人更熟悉本地地形的基础上的。   但若论北国与大宛的战力谁上谁下,那还真的是不好说,毕竟有晋国那块大肥肉在,谁也不会想要吃干巴巴的草。   所以在早些年,晋国一直都处于被被周围国家虎视眈眈的境地,能支持这么多年,也的确是不太容易的。   “放心吧,皇婶的胎相稳固,皇叔也不过是帮扶我调兵罢了,劳累不到他,也不会很忙。”   既然是暗地里得到的消息,那么自然动静不能大了,否则打草惊蛇,岂不是白做功夫。   说到底论威望,他其实是比不上皇叔君睨的,毕竟他的年岁在这,掌权时间也短,这和能力的关系不大,纯粹只是个资历问题。   对此君屹也不太放在心上,时间的流逝会证明他的能力,而这些对他心生质疑的人,总有一天会诚心臣服于他。   听君屹这样一说,秋骊也松了松心,既然心里有数,她便也不必为此过于担忧,这几天因为这件事儿她可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好在现在把压力给到了别人头上,她就能解脱了。   心绪放松了的秋骊顺势往下一躺,一副万事不理的闲适感就出来了。   君屹见她这样,便也跟着躺了下去,顺势还将床边的灯给灭了,两个人都不是喜欢睡觉时有人守在旁边的人,通常都只是会留一个守在门外,为的是防止有突发事件不能及时知晓,若是一旦有要事发生,门口的守夜之人就能不会太过耽误事儿的尽快叫醒两人。   夜色无边,灯盏被熄灭后,室内光线一下子就变得暗了许多。   秋骊打着哈欠,搂住身侧男子结实健壮的身体,眼睛闭上很快就入了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儿太过焦躁,一直担心自己的发际线,夜里的梦十分不友好,坐在镜前的自己,是一副悲催的“地中海”模样,脑瓜顶完全秃了,只有两鬓还有些零星的散发。   秋骊几乎是哭着醒来的,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头发。   在摸到厚实又茂盛的长发后,秋骊狠狠松了口气,可能还是上辈子脱发脱得太严重,给她弄出什么心理阴影了,明明这辈子头发又茂又密,却依旧还是会担心哪一天头发脱光。   注意到她醒来了,侍女走近了些,隔着一层帘帐问她是否洗漱。   秋骊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又问了下时间,得知时候也已经不算早了以后,便叫侍女去给她准备洗漱的用品。   前几天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藏华寺那头,庄子上的几个管事送来了册子她都没能好好看看。不过这段时间既不是耕种时期,也不是收割时期,即使有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儿。   简单的洗漱完毕,又吃了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吃饱了感慨一句活着真好后,秋骊坐到案几前开始翻看那沓册子。   到底也是管着一个已经初具规模的小都城,手底下几千个人的存在,秋骊其实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也不少,但到底手下人给力,管事们也兢兢业业,相比于要管理一整个国家的君屹,她倒也的确是要轻松许多。   先将册子上的内容错略的看了一遍,果然都只是汇报一下各自的任务进程。   现在几个庄子的面积越扩越大,并且正在按计划聚拢起来,内里却较之从前细化很多,四个大管事手底下还有很多个小管事,各自有各自管辖的内容,既不会有过多重叠,也不会无人治理。   对此,秋骊还是很相信管事们的能力的。毕竟这些小管事们每年都要进行一次评估和考核,不合格的就会被降职,能一直担任职务的,定然都是手底下有真章的。   在看完了整体,秋骊又开始细看,几个大管事送来的册子里的内容也不仅仅是枯燥的汇报进展,还会穿插一些庄子上发生的有趣故事,虽然都是些家常里短的琐事,但用词生动有趣,故事的内容也大多让人啼笑皆非,但处于一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想找点乐子好像还真的有些困难。   一说到这个,秋骊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若是能弄个类似于早报晚报一类的报纸刊物出来,不仅能让大家在茶余饭后的谈笑间掌握最新消息,而且如果有哪家店铺新开张,还能帮着给打打广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娱乐性,这个时候人的生活是真的枯燥,弄个报纸刊物出来上头写点幽默风趣的小故事,相互间传一传说一说,似乎也蛮有趣。   想到就会去做,这是来到异世后秋骊最大的改变,或许这也和她最喜欢做规划,一到实施时就会打退堂鼓的原因有关,毕竟现在的她很多事都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下个指令,再下达一个完整的方案,自然就会有人去帮她完成想法。   秋骊臭不要脸的捧着脸夸了一下自己是脑力劳动者,觉得每回自己的贡献力也不小,傻笑几声后,拿出纸来继续写出自己的规划。   前些时候开的几家书店就是有收读书人写的话本子的,不过这些话本子的内容较之几个管事写的故事,就内容更复杂一些,文章字数也更多,秋骊觉得现在的普通百姓可能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短小而有趣通俗易懂的短篇小故事可能更受欢迎。   那么弄这个报刊就不能收录门槛过高的故事,民间小故事才更适合普通百姓读。   只是弄这个报刊还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纸张的制作,文章的印刷都是一笔不小的成本开销,尤其是现在制纸需要很多高成本的材料,而且活版印刷的技术不太成熟,现在的书本大多都还是手抄为主。   制纸方面的问题倒是不难,只是秋骊这里也只有理论,没有实践,能不能制成,还是得试过以后才行。   而印刷的问题,也好解决。   最难解决的,反而是第三个问题。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里,认字的占少数,不认字的大有人在,字都认不全,又咋能看报纸呢?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都是可以依靠改善技术就能够解决,那么不认字这个事儿,就比较难了,毕竟现在大多数的百姓都处于尚未能做到吃饱穿暖的阶段,连肚子都填不满,又哪里能来得精力,去识字读报呢?   只是随着城中城的建立,需要的人手越发的多,不识字的恐怕很多活计就做不了。   秋骊杵着脑袋想了又想,觉得在报社的建立阶段,她可以让第一庄园开设一个扫盲班,也不需要让百姓们都成为才高八斗能写文章的才子,但至少能识字,能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思维一发散,就越想越多,原本还只是想弄个报刊印些小故事让百姓们添点乐子,结果一深挖,又弄了个扫盲班出来。   人无利不往,秋骊很清楚此时的百姓恐怕对识字这件事并没有多急切,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忙忙地里的活,或者上山猎几只兔子,去河流抓几条鱼来贴补家用好像更有意义。   想要吸引人来扫盲班,再让人认真去学,除了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考试外,加以物质上的奖励似乎能更大程度的调动积极性。   秋骊一下子就有了灵感,刷刷刷就往纸上写出自己的想法。   毕竟现在北国也开始了科举选官制度,从前读书人在北国寥寥无几,现在也大多都是随她从晋国来的晋人,但秋骊相信用不了多久,北国也能有北人是读书人的存在。   越是规划,就越觉得未来光明一片,秋骊乐滋滋的放下笔,让侍女去通知管事来见她。   有事就交给管事们,这是秋骊这些日子里做的最多的工作。   “等下,先不用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秋骊制止了侍女,自己从案桌后站了起来,决定自己去庄子上见人。   反正今日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任务,倒不如出去走走,顺道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北国啥都缺,但还真的是不缺马。   换个衣服的功夫,侍卫们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秋骊决定先去沃德和青梅的家,看看青梅的近况。   这些天一直没看到她,听说她怀了孩子有点吃不下饭,还很容易吐。   这样的妊娠反应,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们也只能讲一些稍微缓解的办法,想要彻底消除这些反应,却是无能为力的。   秋骊不太放心她,就想先看看她的情况,要是还不舒服,秋骊就想看看能不能从群友们那里问到好办法。   两人的家离王宫也就一刻钟左右的路程,相较于当年初来凉城,这里可以说是繁荣了很多,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商铺,走街串巷的货郎的吆喝声也清晰入耳,叫卖的小商贩在热情的招呼着挎着竹篮的妇人们,过往的来人交头接耳的说着话,看起来很是热闹。   秋骊放下帘子,作为带动了经济发展,成为这种变化的主要人员之一,她看到这场景,内心里是十分激动和自豪的。   看到有背着草桩子,到处叫卖的小贩,秋骊让侍卫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很是开胃,但多了也是在有些吃不下,秋骊吃了一串,把另一串收了起来。   听说青梅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口味的小东西,只可惜山楂对孕妇不太友好,秋骊也只得留着等晚上回去的时候自己吃掉。   沿街叫卖的小食实在是多,秋骊没忍住让侍卫们又买了几样,原本就吃了早饭的她,即使是每种小食只吃几口,现在的她也已经被撑得肚儿溜圆。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沃德和青梅的家。   小两口都没有长辈在家,所以买的房子也不算大,简简单单的一进房,进去以后是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树,树下不远处还有个用石板盖住的水井。   小院子被收拾得很干净,秋骊走近时还能听到鸡鸭的叫声。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在家,一般是不会关门的,大多都是虚掩。   不过来人家家里,还是得敲门,不然若是直接闯进去,难免会吓到人。   秋骊站在门口,先是顺着门缝朝里头看了看,没有看到青梅的身影,却直接对上一双黑亮黑亮水润润的双眸。   秋骊:“?”   那是啥?   “呜汪!”   既中气十足又奶里奶气的犬吠声从门里传来,接着便是一阵爪子挠门的声音。   侍卫们上前来将秋骊掩在身后,推门一看,却见一浑身油光水滑,漆黑色不见一点杂毛的小狗崽儿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小狗崽儿也就是两个月大不到的样子,生得倒是精神,身边也一看就知道是个结实的。   只是它月份还小,身体还没张开,就显得既稚嫩又有一点敦实。   “呦!这小狗养得真好。”   秋骊不是专业学过兽医的,但也曾养过猫狗,猫咪和狗狗养得好不好,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嗷~汪!”   小家伙凶巴巴的,嘴里嗷呜的叫着,似乎是在吓唬这几个陌生的人。   “嘿,你个小家伙还挺凶的。”   秋骊虽然嘴上不得闲,但实际上却是躲得挺远,毕竟这时候可没有狂犬疫苗,万一不及时治疗,被感染了可不好弄,而且即使她能从群友们那里弄来疫苗,但无缘无故的被咬一口,疼的也是她自己。   只是这么大点的小家伙,牙长齐了吗?   院子里声音弄得有些大,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一道女音,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看到来人,立即捂着嘴把屋门打开,冲回屋里去了。   这个圆脸小姑娘名叫小兰儿,是有一回和青梅两个逛街的时候遇到的。小姑娘当时还不是现在的模样,瘦巴巴的跪在街边说是要卖身藏父。   那时的小兰儿模样看着狼狈,长相也只是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模样,这时候的人就算是买人回家做媳妇,也想要买那种买回来直接能用的,而不是要养不短的时间才能成亲生孩子的半大娃儿。   看热闹的多,真的可怜小姑娘的少。指指点点的声音不少,小姑娘却是鼓着张脸,咬着牙死活不让自己哭出来。   秋骊和青梅都觉得这小姑娘挺坚韧的,便把人给买了下来,养在了青梅身边。   毕竟王宫里的侍女都是经过训练的,而青梅生活在王宫外,倒是用不着一板一眼的侍女,小姑娘养在身边,既能帮青梅做些家务,平时还能和她说些家常话。   现在青梅有了身子,很多家务活都干不了了,幸好有这小姑娘在,帮衬了她不少。   秋骊和侍卫们走进院中,小狗崽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还想往上冲,看模样是想把他们赶出去。   但侍卫们好歹也是练家子,长臂一伸,就把狗崽子拎在了半空中。   “嗷~嗷!”   小狗崽儿挣扎着,狗脸上都是抗争,短短的腿儿也在半空中挥舞个不停。   “这小狗崽儿还挺厉害的!”   虽然战斗力不强,但狗子还小,外加护卫们原本就是些好手,斗不过也实属正常,但小狗崽儿的勇气可嘉,这么多人它都不惧,甚至还敢上前来赶人。   侍卫长成义点了点头,赞同道:“长大了以后一定是条好狗。”   狗好不好,一半靠天赋,另一半则是要看能不能得到好训练好伙食。   沃德擅长训狗,他家也富裕,想养条好狗一点都不难。   正看狗看得欢时,一道熟悉的女音从前方传来。   “殿下?殿下怎么今日过来了?”   秋骊转头看向青梅,就见她胖了些,比起自己想象中的疲惫不堪,她的状态明显不错。   心里的诧异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松了口气。她走近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待看到青梅原本的瓜子脸现在已经几乎和小兰儿一模一样的圆脸时。   秋骊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有所感,青梅用手捂住了脸,眼中带着一丝羞赧和谴责。   “想去庄子上看看,顺道来看看你呗。”   被说顺道的青梅也不生气,她笑眯眯的引着秋骊往屋子里去。   “殿下也真是,怎么能欺负一只才断奶的狗呢?”   小狗崽儿还被侍卫长拎在手里,可谓是证据确凿。   秋骊失笑,她挠了挠挠门,笑道:“哪里是在欺负它,还不是它胆子太大,还敢上前来吓唬我们,也不看看自己牙长全了没有。”   牙可能还没长齐的小狗崽儿终于被放了下来,似乎因为熟悉的主人在,它也不在叫了,只迈着四条小短腿儿亦步亦趋的跟在青梅身后。   瞧它那乖巧的小模样,秋骊失笑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这是条有灵性的狗子。   侍卫们守在门外,三个女人外加一条小狗进了屋。   小屋不大,但是却布置得很温馨,门口有个小窝,一看就知道是给小狗崽儿准备的。   进到正堂,小兰儿去房里倒了热茶,端来放到说话的两人面前。   秋骊正拉着青梅问她是不是反应轻了,看着气色不错。青梅摇头,其实她早上晚间吐得还是挺厉害的,只不过胃口的确是好了很多,吐得多,但是吃得也不少,两相一抵,身体反而没受多少影响。   见她的确精神不错,秋骊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庄子上,顺便逛一逛,自从青梅怀了孩子,她们已经有挺久没有逛过街了。   青梅也正在家待得难受,压根儿没怎么纠结就说要和她一块去。   秋骊遂也带上了小兰儿,毕竟青梅如今身子不便,而小兰儿天天和青梅待在一块,比起她来照顾人的经验要足很多。   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继续在街道上走走停停。逛街这种事儿似乎有伙伴儿一起要热闹有趣的多。   胃口好了很多的青梅一路上几乎是没停嘴,而本来就吃饱了肚子的秋骊则是只有遇到了喜欢的吃食才会用上一两口,而正在长身体的小兰儿的肚子几乎是个无底洞一般,好像吃多少都不会饱。   路修得好,马车走在路上就很稳。稍微的摇晃也没有让青梅不适,快到庄子上时,也不见她眩晕呕吐,这倒是让秋骊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最担心的,除了大宛和藏华寺的勾结会威胁到北国这件大事儿外,也就只有青梅的身体更让她担心了,毕竟在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生孩子的女人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要命的事儿,她如何能不担心。   倒是青梅没太多心思,她与秋骊观念不同,并不会会觉得女人生孩子太过可怕就不生育,毕竟自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这般,似乎女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过的,就像她的母亲,以及其他的女人。   看到她这样子,秋骊对创办报社的心思就更明确坚定了,虽然不能完全改变这时代百姓们的观念,但科普一些小知识,潜移默化的让女人们过得好些,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的第一庄园着重点几乎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教育等方面了,还没走进庄子里,在门口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第一庄园里的私塾现在已经收了快两百个孩子在这儿读书了,尤其是科举制度的启用,各家家长送来的孩子就更多了。   其实庄子上私塾的举办,应该算是她给底下人的一个福利,只有她的那些陪嫁才能送孩子来读书,毕竟这里的私塾不收束脩,而且还管一顿午饭,简直就是在不盈利而且还要赔钱。   但若是将眼光放长远了看,又是在为自己培养人才,毕竟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未来定然是要为她做事,待以后成了才,比他们的父母有了更多的能力,那么最终获利的,自然还是她。   这般想着,秋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在门房急切叫来管事的殷勤下,拉着青梅和她一起去看孩子们读书。   可能是穷过的孩子更懂得抓住机会,这不挣钱的私塾收弟子也不是一点都不挑的,像那些贪玩儿不爱学习的,私塾一开始也是给一到两回机会的,但若是屡教不改,那要还是留在学堂,也只是浪费资源。   想要往上爬,想要改变阶级,那就得有上进的心,有拼搏的勇气。   秋骊愿意给底层的孩子一个机会,但却不愿资源被浪费掉,没有谁的钱财是大风刮来的,秋骊也想要把钱都花在刀刃上。   在私塾的门口看了半天,秋骊和青梅两个欣慰的点头离开,去了庄子上制纸和印刷的地方。   庄子上制的纸张和印的文字大多都是用在城中秋骊门下的几个书店里的,秋骊拿起一张纸,觉得这纸有些发黄,不过摸起来手感倒还算是细腻,可见制纸的师傅还是手底下有些功夫的。   另一侧的印刷坊远远的就能嗅到一股浓烈的墨香味儿,由于这味道实在是太刺激了,秋骊没让青梅靠近,而是自己围着个面巾和个印刷师傅走了进去。   现在印的,是一本销量还挺不错的话本子,墙边堆着的,则是学堂学子们上课需要用的教科书。   秋骊把已经晾干了的教科书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是数算,和现代时所学的复杂内容相比,这里头的算数内容就简单许多,多是能用在日常生活中的。   而且除了简单的心算,上面还有珠算的内容,这倒是挺实用的,若是以后别的没学好,学好了算数以后,再不济也不去个铺子当账房。   倒也算是一门技术,而且动算珠子总是要比去扛大包卖苦力轻松得多。   秋骊把自己在王宫里写的册子交给两个坊子的管事,嘱咐他们将技术尝试改善,若是有进展就送帖子进王宫。   两个管事儿弯着腰连连称喏后,秋骊这和青梅几个一起离开第一庄园。   循着最近顺序又去了第三庄园,她这回倒是来得很巧。庄园上正在嘉奖优秀的喂羊人,获奖的人有五名,奖品则是十分简单粗暴的活羊。   一年到头忙碌着,这些养羊人终于在这一日得到了一只羊。养羊多日,却吃不到羊肉,这是以往这些牧羊人的现状,好在他们现在所在的庄子越发繁盛起来,庄子上的下人个个都能吃饱肚子,活计做得好的,还总能得到奖励。   为此底下人的积极性就更高了,彼此之间还会相互监督,怕的就是庄子不能盈利,使得他们这些人无家可归。   要秋骊来说,这种担心就纯属多余了。毕竟无论如何,庄子都肯定是能盈利的,只是她底子厚,即使让底下人吃好些穿好些会让盈利变少,但秋骊也不愿做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资本家。   除了奖励活羊,今天激励大家的,还有三只烤全羊。第三庄园里有几百个人,三只羊的份量也只是能让所有人尝尝味道。   好在秋骊就在现场,便又让管事多添了两头,凑够五头羊一起烤。   一时间宽敞的院子里到处都弥漫着味道霸道的肉香味儿,秋骊原本很撑了,却依旧还是被馋得只流口水。   无奈之下,她只得围着庄园转了两圈,这才觉得肚子里的东西消化了些。   大只的烤全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烤熟的,消食消到肚子发出咕咕叫的时候,烤羊肉依旧还是差些火候。   秋骊只得坐在厢房里连喝好几杯茶水,可心底的渴望却是越来越浓烈。   就在她连着上了三趟茅房,甚至于要比青梅这个孕妇都还要去得勤时,烤好的羊肉这才送了上来。   可能是因为有她要吃的原因在,今天的烤羊肉可谓是外酥里嫩。   秋骊吃得脸上嘴边都蹭上了油,而一直会被重味道熏到呕吐的青梅此时却并没有难受的感觉,反而胃口大开的吃掉了小半个羊腿儿。   两个人吃饱喝足,又在厢房里歇了个午觉,这才又去了第二庄园。   相比于第一第三庄园,冬日里的第二庄园就清静许多,因为不能耕种,所以庄园里的人就开始做些“杂活”。   有用从第三庄园收来的羊毛纺线织成羊毛线的,还有将秋日收来的黄豆绿豆发成豆芽送去几个饭馆里当新鲜菜的。   因着从前两个庄园里逗留的时间过长,秋骊和青梅两个并没有在余下的两个庄子上待太久。   送已经筋疲力尽犯困到在马车上睡了一路的青梅回了家,秋骊也在榻上歇了歇。   在报社办得已上轨道的时候,君屹也终于对大宛和藏华寺动了手。   若说从前不知道藏华寺与大宛之间的阴谋,那君屹恐怕并不会派人去盯着他们。毕竟从前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里,这两方并没有结合过。虽然大宛境内也有活佛的信仰者,但对藏华寺的喇嘛最为推崇的,还是他北国的百姓。   故此这么多年以来,藏华寺的活动范围还是在北国居多。 第35章 、结局   君屹派人在藏华寺附近埋伏了很多天,终于截获了好几次两方来往的书信,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又将纸条塞回原处,放飞信鸽让鸽子把消息送回。   这一行径自然是不能缺少一个百发百中弓箭手的相协,用不带箭头的弓箭将鸽子从空中射落,再看完书信,将只受了些轻伤的鸽子养上两天,就能让信鸽重新带上书信回到它原本该去的地方。   只是这办法到底不能常用,君屹也怕养虎为患,在双方的联系越发紧密后,便令手下模拟纸上笔迹,将其中一张书信的内容做了轻微修改。   虽只是几字之差,其中内容却是天差地别。大宛原是觉得时候已到,却不知竟是君屹的陷阱。   具体是如何操作的,秋骊不太清楚,但又过了数日后,外头却传来消息,说是大宛偷偷出兵,偷袭了藏华寺,将藏华寺内数百喇嘛都一一屠尽。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秋骊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可看看身侧正拿着本书册,满身都是闲适气息的男人,秋骊脑海里却是各种猜测都冒了出来。   藏华寺与大宛的勾结,她是清楚的,即使是各怀鬼胎,那也该是事成之后,可现在本该成为被算计的对象却反而置身事外不在其中,这实在是有些怪异。   思来想去,好像这件事儿的得益者都该是君屹以及北国。   她点点头,确定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只是这么大一件事儿干成了,君屹竟然丝毫没透漏出来,若是她,恐怕早就得意洋洋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心情了。   不过到底人家是做王的,还是和她这个多是做幕后的不太一样,沉得住气也是一项本领,秋骊对此也只有敬佩。   好在虽然君屹不是个爱炫耀的,但也是个知无不言的,秋骊倚着他的肩膀,听着君屹说起这事儿的过程来。   原来在截获了藏华寺与大宛相通的信件后,君屹就开始思忖该如何利用提前知晓的信息借力打力。   作为一个君主,君屹自然是心有沟壑野心勃勃的,只是大宛对北国并不感兴趣,就如同君屹一般,也看不上大宛那贫瘠的土地,只是若是可以利用大宛的军队来除去藏华寺,那君屹就承认大宛存在是有意义的。   只是大宛与藏华寺相互勾结,又岂会自相残杀。于是君屹便想了办法,使其因利而争。   藏华寺想拉下他来,无非是因为他并不怎么信奉活佛,可即使大宛派兵而来,也最多就是抢掠完王宫里的财物就会离开,大宛的王不可能离开大宛来北国定居,北国的土地也没可能引起大宛的觊觎和停留。   所以即使是计谋成功,在大宛的军队退出后,北国依旧还是需要一个君王,而这个君王的人选,藏华寺也早有了人选,那人就是他的皇叔君睨。   毕竟前些年皇叔与他的权利争斗,可谓是天下皆知。所以即使现在皇叔表现得顺从很多,但依旧还是有很多人认为皇叔是在蛰伏,至于君睨远传于外的爱护妻子等传闻,则是被这些人选择性的遗忘了。   习惯性以己度人的他们,自然是不会明白一个丈夫对于妻子的恢复健康能有多欢喜,也不会懂得有人会因为有了希望便不会再去追求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寄予厚望的君睨显然早已经没有野心,只是藏华寺的喇嘛们不相信,大宛的王也不会信。   他们秘密接触了君睨,将想法透漏给了对方,承诺君睨未来可以登上王位,并要求对方能与他们里应外合。   在他们眼里,君睨是个绝佳的合作对象,因为君睨早年因为妻子的身体,甚至连最不屑的求神问佛都是有做过的,藏华寺里的喇嘛们认为君睨既然有跪拜过活佛,那自然是信奉活佛的,可他们完全不知道,君睨那些年拜过的佛,可能要比藏华寺里的喇嘛人数都要多了。   藏华寺自以为给自己寻了个虔诚的信奉者,而大宛就是完全不在意未来北国谁上位了,反正他们冲进王宫,抢了东西就跑,管他最后谁做了北王,他大宛都是得了利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方竟达成了共识。而被他们认为会全力配合的君睨,却是在第二日的夜里就秘密进了王宫,把一切都抖搂给了君屹。   毕竟若是娜日苏真的去了,他总要找些事儿来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念头,即使是做行尸走肉,君睨也想要做那个位置最高的人。   而现在,娜日苏的身体越发的好了,现在还有了孩子,以后的日子可以说是越来越好,盼头也越发的让人憧憬,君睨哪里还会有心思去筹谋那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可是有妻有子万事足,每天都恨不得啥都不干,只陪着自己的妻儿。   秋骊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事儿怎么说呢,只能说是藏华寺的谋算出了岔子,若是她未曾得到藏华寺与大宛勾结的消息,以及皇婶的身体依旧不好,皇叔君睨可能真的会起心思。   只是在秋骊这样想时,君屹却是摇了摇头。道:“皇叔当初虽然的确觊觎王位,但他不可能和别国联合,既是北国的王室,又岂能屈膝做犬,让外族来我国的疆土上兴风作浪?”   他与皇叔之间的争斗,再是暗潮涌动也是他们叔侄间的家务事,无论哪方战败,也不会求救他国,这种事儿说得好听些,是联合他国,不好听就是卖国求荣。   他君家的男儿,可以光明正大的死于刀下,却绝不可能摇尾乞怜与他国共谋自己国家的利益。   会有这种想法,其实是对君睨的一种侮辱。   只是人们往往以己度人,藏华寺里的喇嘛与大宛的王内心里更重利,而不是义,所以他们不会明白有的人即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想要违背自己的原则。   秋骊内心里羞愧了一下,虽然他们现在和王叔一家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她对皇叔还是心存警惕,毕竟皇叔是君屹的皇叔,并不是她的皇叔。而且古代男女大防严重,纵使北国礼教没那么森严,但秋骊与皇叔之间的交流,也着实不多,秋骊对他的了解,大多都是听别人说的。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让大宛的军队去灭了藏华寺里的喇嘛们的?”   对于这个,秋骊才是最好奇的,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宛与藏华寺之间的关系虽然说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但也不至于要出军队去将寺里的人都灭掉的程度,纵使藏华寺依旧还是在百姓们的心里有些地位,但遭受这样大的一个打击,恐怕没个几十上百年,藏华寺都无法重新回到辉煌。   而那时恐怕就会有别的神明去取代它了,毕竟作为神明的地盘,现在居然被人一锅端了。草原上的人们天生来就是在恶劣环境下生长长大的,自然最是慕强,当神明连自己都无法庇护的时候,那么又岂能庇护他人?   当即在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不少百姓不敢相信,但藏华寺就在那里,空空荡荡的寺庙已经说明了一切。   秋骊也觉得如果是自己信奉的神若是有一天连自己的金身都被人给偷了,那她也是要好好想一想这个神明是不是还有那个信仰的必要。   弄出这样一出,似乎既能给藏华寺致命一击,又能推卸责任,把锅全扣在大宛的头上。   毕竟虽然这场对于藏华寺而言的浩劫会让不少人怀疑活佛的能力,但还是会有不少人诚心信奉活佛,觉得只是神有眨眼的时候,未能注意到罢了,还觉得总有一天活佛会重回巅峰点拨众人。   对于这些人,秋骊也不好说什么,她不信教,却也不能阻拦别人不信。   信教也没什么不对,只要是不错恶事,那么有所信仰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但藏华寺的喇嘛们,可不是虔诚的信徒,他们信奉活佛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谋权谋利的目的罢了。   而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动手灭了藏华寺喇嘛的,是大宛人。而在大宛,也同样有不少人信奉活佛,就是不知道大宛的王,该如何安抚这些百姓了。   秋骊幸灾乐祸了半天,便与君屹说起皇婶娜日苏的情况,娜日苏的月份已经不小了,算算日子,恐怕就是这半个月了。   女人生孩子,如同进一回死门关,尤其是娜日苏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前些年还病了很多年,这些日子虽然养得好,但能不能顺利生产,到底还是不好说。   君屹对皇婶的状况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皇叔的精神状态好像还挺不错的,可见皇婶的身体应该还算健康才是。   两人又说了会儿悄悄话,便熄了灯睡下了。   “心腹大患”被除,秋骊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到天大亮才自然醒来。   她赖了会儿床,洗漱完吃了早饭。   昨晚和君屹说到皇婶娜日苏,今日就准备去看看她。   皇叔皇婶住的地方离王宫有些远,不过因为皇婶娜日苏的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很早就没有住在大帐里了。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宅子,秋骊掀开车帘打量着。   比起王宫来自然是没那么富丽堂皇,但是却也装饰素雅古朴,看起来很有些古韵。   甚至于要比王宫里专门为她建造的晋国风寝殿都还要有些古风味道,只能说人不可貌相,秋骊之前来过一回,但当时心思在其他地方,并没有仔细看这座宅子。   秋骊觉得皇叔应该是没有这种品味,所以这宅子的装饰风格,可能是根据皇婶娜日苏的喜好来的。   来到正门,守门的两个家丁正站在门口轻声说着话,虽然也是在说话,却并没有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身板挺的很直,看起来很有精神。   一般来说,看一户人家的规矩严不严,一看守卫,二看门房,而皇叔皇婶家的守卫和门房都是规矩的,可见平日里规矩不曾松懈过。   门房叫来了管家,管家诚惶诚恐的大步赶来,引着秋骊往正房去。   可能是因为皇婶娜日苏的月份已经不小了,秋骊能明显感觉到府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宅子很大,但是正房离大门的距离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远,猜测可能是因为从前皇婶身体不好,所以特意设计了距离,让人不会过度劳累。   走到正房,远远的就瞧见门口站着一堆人,秋骊眼尖的看到了被侍女们围在中间的皇婶娜日苏。   几个月不见,她的变化不小,人丰腴了很多,和之前弱柳扶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大不相同,肉眼可见的健康了很多。   待走到近前,看清楚对方的脸色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清晰,红润而有光泽,瞧模样就知道养得不错。   “哎呀,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竟把你给盼来了?”   皇婶娜日苏笑吟吟的走上前来,鼓起的腹部十分显眼。秋骊连忙伸出手来搀住她,笑着回道:“能是个什么好日子呀,还不是昨儿汗王说起皇叔的好面色,我算算日子,您快生了,所以今儿怎么也该来看看您。”   娜日苏笑得眯起了眼,忍不住用手轻抚自己的肚子。   “嗐!快甭理他那个傻样,我家那位这些天一阵一阵的,一会儿高兴得不行,一会儿焦虑的不行,弄得我这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这几天都快烦死他了。”   秋骊也跟着笑,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随着日子越来越近,所以有些着急上火了,可这种情况多数发生在孕妇身上,没想到到了皇叔皇婶这儿,焦躁不安的反而成了皇叔。   说到底,还是皇叔太过在意皇婶,这才容易被扰乱了心。   这对夫妻成亲很久了,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那么亲密恩爱,就连秋骊都有些羡慕,她与君屹目前为止都感情也很好,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时间一长他们的感情会不会有所变化。   伤春悲秋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儿,秋骊向来不会杞人忧天。未来完全还说不好的事儿,现在就开始苦恼的话,那以后干什么?   被皇婶娜日苏拉着进来正房,秋骊坐到座位上,和她一起说些家常话,这时侍女们送来了茶点。   从前北国人喝的茶和晋国人喝的差不多,只不过因为茶很贵,所以也只有贵族能喝得到。后来秋骊喜欢喝咸奶茶,来过王宫的人都有喝过,觉得味道不错,现在还有不少店铺卖起这种咸奶茶,一时间咸奶茶很受欢迎,尤其是做奶茶的青砖茶很便宜,很容易就成了平民百姓们的新宠。   皇婶这里的奶茶,技术已经很成熟了,里头有黄油的香味儿和炒米的米香。   秋骊坐车坐了很久,即使穿得很厚,身上还是有些冷,喝了杯热奶茶后,全身都舒坦了。   “正宗吗?那时候从你那儿喝到这奶茶,我就喜欢得不行,回来以后就让厨房试着弄,不过味道总是差点意思,后来有个厨子发现新街那里有铺子在卖,就问了问,没想到那铺子竟然完全没隐瞒,那厨子回来以后就把这奶茶改了改,喝起来味道就和在宫里喝到的差不多了。”   说话间,就见娜日苏将一杯奶茶都喝过了,看来是真的喜欢。   秋骊轻笑,她原本也没打算将奶茶的熬制办法遮遮掩掩,新街的铺子也是她开的,想来那铺子上的伙计是得了老板的意思,所以才会问了就答。   其实熬个奶茶,到底算不上多有技术含量。就算没人指点,慢慢的也会被人发现。   秋骊不缺钱,自然也不会捏着这么个小东西藏着掖着,若是能传到百姓家里,让百姓们添一道实惠好喝的茶品,那也是她愿意看到的。   娜日苏让侍女们再添一杯,秋骊也跟着添了一杯。两人喝着奶茶又说了会儿话。   秋骊原本以为她今天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却不想竟就是这么巧,喝着奶茶的娜日苏突然惊呼一声,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秋骊:“?”   目瞪口呆的看着毫无征兆破了羊水的娜日苏被侍女们扶进屋子里,秋骊连忙招呼着人去请大夫和稳婆。   好在府上也早早的就准备了稳婆和大夫,秋骊进到屋里,看着大汗淋漓但是精神头不错的娜日苏正在奋力的吃着一碗卧了鸡蛋的骨汤面。   生孩子是场力气活,不吃饱可不行。   秋骊对此虽然不曾经历过,但是懂得却也不少。   又过了会儿,稳婆们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招呼着无关人员出屋去。   碍于秋骊的身份,倒是没有人敢赶她出去。秋骊其实是想出去的,但是皇叔还没回来,这里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人。   无奈秋骊也只得嗅着空气中血腥味,看着咬着帕子狠命用力,表情都有些狰狞了的皇婶努力生孩子。   女人生孩子是往鬼门关上走一遭,曾经对这方面理论知识较多,实践经验不足的秋骊直面了一场“生死大战”。   只不过其他的生死战斗,是与别人争斗,而这一场,则是与自己斗。   吃饱了肚子的皇婶明显体力不错,连着将近半个时辰的竭尽全力,都不见她昏厥过去。   这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秋骊心下猜测是皇叔君睨回来了,果然…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气喘吁吁,明显是急着回来,一刻都没敢耽误的君睨。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于是人便只离得远远的看了眼娜日苏。发现妻子的情况还好,就连忙去后屋换干净的衣服去了。   很明显这是早就演练过的样子,还知道衣服不干净时不能接近产妇。   过了一小会儿,君睨从后屋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看起来整洁又干练的衣服,肃着脸朝娜日苏走来。   北国的规矩和晋国的有很多都不相同,但是产妇生产时不允许男人在场却是一样的。   对此秋骊也算是能理解的,女人生孩子恐怕是一辈子中最狼狈的时候,不仅面容不如平时好看,而且还容易大小便失禁。   要不怎么说做母亲不易,生孩子可不仅仅是疼痛而已,躺在床上生产的那时候,尊严都是远离自己而去的。   只是可能是早早吩咐过的,稳婆们并没有让君睨出去。而现在这屋里最没用的就成了秋骊,秋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就往外走了走,站在门口静等了起来。   这时候就体现出府上的规矩是真好了,夫人生子这样的大事儿发生,还能有侍女注意到她,看她老实的站着,心下觉察不妥,立即让人搬了椅子,端了茶点让她坐着等。   先前站了半天,只是精神紧绷她没注意到,现下有了椅子,她坐下来才发现双腿有些发酸了。   她来得早,和皇婶说了大约一个时辰的话,现在离吃午饭的时候还早,只是生孩子着实不是个多快的事儿,秋骊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怎么都该是等到皇婶生了孩子再离开才是,半途走了好像有些不妥。   只是不知道到晚上皇婶能不能生出来,如果还没生,那她晚上该怎么办?   总不能留宿在这儿吧,虽然府上不至于没有她歇一夜的房间,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屋子里偶尔会有一两道女人痛苦的呜咽声,因着嘴里咬着东西,皇婶再是痛苦,也不能完全叫喊出来。   秋骊在旁听得胆战心惊,但好在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稳婆也说皇婶的胎位很正,不出意外一定会母子平安。   虽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安皇婶的心,但秋骊内心里诚恳的希望皇婶能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皇婶前半辈子虽然也算是除了一具虚弱的身体外几乎没有什么不顺,但有一具像这般顿顿喝药如流水,走几步就会喘得上不来气得身体,就足以让其他的顺遂都变成不顺。   这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若是再…   秋骊一时间心绪复杂了起来,先前皇婶的身体变好,自然不只是因为大夫们开的养身方子,她也是出了力的。   可是即使秋骊再次相助,皇婶也会因为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不再有用了。   一时间秋骊的脑海里翻江倒海了起来,各种的胡思乱想。   稍不注意,时间就已然飞速流逝。直到侍女端来新的茶点,秋骊才惊觉她已经枯坐了近两个时辰。   正想站起来去里头看看情况,一个小侍女走了过来,说是汗王来了。   惊讶于君屹的到来,秋骊从一侧的偏门走了出去,在正房的廊下看到了君屹。   “你怎么过来了?”   秋骊看到他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不像她,同是女眷在这时候留下其实是很正常的,但君屹是男子,他来这里既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要分主人家的神过来招待他。   也好在皇叔的地位在那里,此时又并非寻常时候,忽略了君屹,倒是也不会有什么人多说什么。   君屹轻揽着秋骊,轻声道:“许久不见你归来,便使了人来问,听闻皇婶生产,我便前来看一看,皇婶可好?你…累不累?。”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秋骊。   君屹对女子生产的状况知道的不多,只清楚等待最是磨人,自然担心会让妻子疲累。对此秋骊也知晓,便放柔了神色,温声回道:“我没事儿,皇婶那里也一切顺利,你别担心。”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就见府上的下人搬来了椅子,让两人在廊下坐会儿。   这时候皇叔君睨自然是顾不上他们,两个成年人也不是需要人不错眼盯着的,他们坐在廊下,身上披上了厚毛毯,怀里还捧着汤婆子,伴随着吹拂在廊下的微风,感觉竟然还挺舒服。   因着离得远,他们也只能看到府上的下人行色匆匆,女子生产时的精疲力竭和痛呼声没法直面,秋骊的神色放松很多,但依旧还是会被下人们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给吓到。   只是她毕竟也是看过很多类似情况的,多少心里有所准备,倒是君屹,是真真切切的被惊到了。作为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男儿,君屹自然是受过很多伤,但那些伤再是让他命悬一线,也不曾有这么多的血流出。   此时一盆盆被血染红的水直晃晃的展现在他面前,着实让他感受到了女人生孩子到底有多危险。   秋骊拍了拍他的胳膊以表安抚,心里却是在想明天该去看看老王后。经过这么一遭秋骊很是感慨女子生产的不易,只是秋骊没什么亲情缘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母亲都是够不着的。   但君屹的母亲还在,老王后人性情温和,秋骊也喜欢同她说话。   看完老王后,秋骊便想接青梅来王宫里住几日,青梅的月份离生产还有些时候,但秋骊也担心日后她生产会遭罪,就想看看能不能给她弄点东西让她能顺利生产。   来到异世三年多,秋骊与红包群里的群友们也算是合作互赢,他们彼此间都有需要但是那个位面寻不到或者是珍惜的东西,秋骊这儿别的没有,但是粮食充足,古法制作的美食也是管够。   虽然看着好像没有群友们给的东西珍贵,但对于群友们而言,所给予的东西,就像是秋骊付出的东西一样,都是份量充足且日常可见的。   对此,秋骊的心里才会坦荡荡不会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两个人静静的等,就想着等到天黑,还是得回宫里去,不然待在这里,好像还有些添乱的意思。   只是没等到天彻底黑,就在夕阳余晖马上就是要消失不见的时候,之前还静谧无声的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屋子里也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秋骊和君屹两个都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看着被打开的房门面露惊喜。   经验再是不足的两人也是清楚生孩子有多耗时间,即使是顺产生上个三天三夜的都大有人在,而现在,秋骊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她也就等了一共四个时辰左右,这个时常即使是在现代有医生协助的,都可以说声快了。   冬日里寒冷,孩子不方便抱出来。秋骊两人就去了偏房,等着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给君屹瞧瞧。秋骊是女子,所以还能去看一眼皇婶娜日苏的状态,小娃儿生得倒是和皇叔君睨有些像,虽然因为才出生,五官都还有些扁,皮肤也因为发红活像个褪了毛的鸡崽子。   但一听那中气十足的啼哭声,以及握起的小拳头在半空中挥舞得过于起劲儿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很健康的小娃儿。   “哇!这小拳头好小呀。”   这还是秋骊第一回 看到才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婴儿,虽然模样丑丑的,但仔细看看却还会觉得丑萌丑萌的。   可能这就是人类对小孩子的一种天然好感,不然长成这副模样,换了是其他的动物,秋骊怎么都不可能违心说一句好看的。   君屹也觉得这小东西挺丑,但是也挺可爱的。   奶娘刚得了赏此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小郡主才出生,等吃了奶以后更是见天儿的长,一天一个样。”   感受到生命的蓬勃力量,两个尚未做父母的青年人心里有些涨涨。   而从奶娘的嘴里,两人也知道了小娃儿的性别。   不敢让小家伙待太久,秋骊连忙催着奶娘把孩子抱回到更温暖的里屋去,奶娘领命低语着说要给小郡主喂奶。   又过了一阵,皇叔终于从产房走了出来,看样子是真高兴,走路的脚步都飘忽忽的。脸上的笑容灿烂到让秋骊都觉得有些灼眼,但一想她也没想到皇婶产子能这样顺利,心里也就明了皇叔为何会这么开心了。   两人都凑过去向他道喜,君睨则是傻笑着回应同喜。   这个同喜喜从何来秋骊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和皇叔较真儿明显就是在抬杠。毕竟现在皇叔他自己都可能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喜事儿当前,谁又会去和他计较这么许多呢?   “皇婶怎么样了?”   秋骊倒是想去看看皇婶的状况,但她从外面待久了,身体是热乎的,但是衣服上带着冷气,生产后的女人最怕着凉,秋骊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皇婶身体不舒服。   “挺好的!挺好的…她就是有些累了,现下睡了。”   秋骊点了点头,听了皇叔的话,她就更确定自己不该去打扰皇婶了。   两人和君睨又说了会儿话,就让人套马车往王宫回了。   他们在人家家里挺碍事的,还不如早些回家吃顿好的,也算是为皇叔皇婶喜添贵女庆祝一下。   总能找到奇奇怪怪庆祝内容的秋骊其实也只是想要借机吃点好吃的,这一点君屹也清楚。   两人吃饱喝足腻歪在一块说起悄悄话,其实在今天之前,秋骊都没想过要生孩子,她一直觉得这种事儿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可她也清楚,这个顺其自然是有些水份的。   都说看别人生孩子容易恐育,但秋骊今儿却突然想要有个软乎乎胖嘟嘟的小娃儿。反正她自打来到北国,内心里想要完成的事业就是建立一个城中城,如今城中城已经建成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也只不过是添砖加瓦罢了。   养个小娃娃在身边,看着他一天天变大,好像这个日常“事业”也挺带感。   巧的是君屹今天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得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殿外守门的两个侍女看着熄灭的灯,心里有些奇怪,这样早就睡的风格,和她家殿下还真不匹配。   可能是求什么,什么就难得到。   一连两三个月,秋骊觉得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后,王宫里的大夫劝诫说是要她节制,孩子是急不来的。   秋骊觉得自己有些冤枉,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孩子了,但她的热情也就持续了不到半个月,至于后来是怎么回事儿,秋骊觉得可能是某个人为了满足私欲所以弄得她活像个妖妃。   好在之后两人的确是节制了很多,想要孩子的心也变得平和了,反正努力过了,但是没怀上,这就证明这种事儿还是看缘分的。   而这一日,是秋骊第二次目睹女人生孩子。   只是和第一次的手足无措比起来,这一回的秋骊可谓是经验十足的。主要原因还是那个躺在床上生孩子的女人是她最亲的青梅,而且早在预产期头两个月前,秋骊就已经在暗暗的演练青梅生孩子时的场景了。   未来的笨蛋父亲正在床前握着青梅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秋骊嫌弃的让人把他拖了出去,这个被刀子砍都不眨眼的男人此时就是个拖后腿的存在,秋骊自然是不能让他在这里碍事儿。   亲自喂给青梅一大碗汤面的秋骊身子前伸,眼里都是坚定的让她把面都吃光。   青梅的身体原本就不错,秋骊又特意给她调理过,再加上她也年轻,所以她的状况要比皇婶娜日苏的还好。   只是她到底年轻,生孩子这样的生死大事儿哪里可能不怕,秋骊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窗边也传来沃德一声高过一声表白心意的肉麻话,这些话听得秋骊全身起鸡皮疙瘩,但是去却听得处于难以忍受痛苦中的青梅心里既暖又有些想笑。   傻乎乎的行径竟然有效果,秋骊的心放松了很多。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阵痛,秋骊在旁边看得嘴唇也忍不住咬紧,她在产房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孩子终于生了出来。   虽然时间长了些,但是孩子很健康,青梅的状态也还不错,目睹了全过程的秋骊不得不感慨一句人类生命力还是顽强的,尤其是女人,生育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原本参与皇婶娜日苏的生产时,她内心里是有些想要个孩子的,但全程跟着青梅走下来,此时的她却是一点都不想要孩子了,实在是太痛苦,这绝不是她想要经受的。   只是她没想到,在抱着孩子看了个够后,抱去偏屋给孩子爹看一眼迈门槛的时候,她眼前一花,在理智还存在的时候,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孩子塞给了沃德,然后人一个后仰,昏倒了。   之后如何了,秋骊全然不知。只是醒来后听说自己被君屹扶住了,没有摔成脑震荡。   心下大感庆幸的同时,秋骊也知道了一个让她心情极为复杂的好消息。   她怀了!   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心想要的时候它不来,现在她不想要了,破孩子却来了。   秋骊一时间哭笑不得,但有都有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是有些高兴,君屹却是高兴疯了。原本他也是不急的,只觉得这种事儿随缘就好,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他要当爹了,他又岂能不高兴?   今日对君屹而言,的的确确是双喜临门,一个是两人的好友顺利有了儿子,这对君屹来说算是小喜,而之后秋骊的身孕,就是大喜了。   一时间,秋骊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才一个来月的身孕其实并不怎么明显,如果不是她在青梅那里忙了一天一夜没合眼,恐怕还要再过段时间才会被她发现。   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原因,秋骊竟还真的觉得自己好累。又躺下睡了一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床边坐着个人,不远处的椅子上也坐着两个人。   床边上的人是她的丈夫君屹,而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婆婆,另一个则是生完了孩子面色越发红润健康的皇婶娜日苏。   前一个人和后一个人会在这里秋骊不惊讶,但是老王后也在这里秋骊就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毕竟她也曾听闻老王后与前北王夫妻不睦,在君屹五六岁时两人就已然分居,这个王宫对于老王后而言恐怕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所以自打她和君屹两人成亲以来,老王后都不曾踏足过这里,却不想今儿竟然会在王宫里看到她。   难道…尚不知性别的小娃儿魅力真就那么大?   秋骊坐起身来,脸上带了抹茫然。   君屹则是轻笑着问她饿不饿,秋骊躺了一天一夜了怎么可能不饿,只是两个长辈在这里,她不大好意思说自己有多饿。   好在两个长辈也都是因为她有喜所以也有些太激动,来到这儿看秋骊睡觉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此时的她们,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甚至于在确定了秋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后,就都要离开了。   秋骊一惊,还想下床相送,却是被两个长辈按住了手,让她不必这样多礼,秋骊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时,两人已经相携着出屋了。   老王后在妯娌的搀扶下跨过正大门的门槛,回头看向这个她很多年都不曾踏过的地方,愉悦的心情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这倒不是她还多在意前北王,而是作为突厥族的贵女,老王后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只有这王宫曾经的主人低看于她,于曾经心高气傲,现在年纪大了人变得温和,但是内心里依旧骄傲的她而言,这里绝不是个让她喜欢的地方。   只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或许她也该放下了,毕竟这地方没有错,她讨厌的是那个早就入土了的人,对于王宫的不喜欢,也只不过是迁怒罢了。   她拍了拍自己妯娌的手臂,笑着问道:“你家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又长重了?”   说起家里可爱的宝贝女儿,娜日苏的话就要比平时多很多了。   她回应道:“是长得重了,那小丫头和她阿爸越看越像,我都担心她长大以后的样子,女娃儿五大三粗可不好看。”   她这话明显只是说说罢了,瞧她那满眼的笑意就知道她有多宝贝这个小棉袄。   马上就要做祖母了的老王后此时正是感同身受,原本看两个孩子的态度,她还以为要再等些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孙女,却没想到这娃儿说来就来了。   老早就想要抱孙子的老王后心里再是急也不曾催过秋骊两个,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清楚他们两人事物繁忙,对于他们两个的小夫妻生活从未插手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秋骊对她很是亲近,有的时候甚至于觉得这个婆婆给了她母亲都未曾给予过的很多温暖。   以己度人,秋骊也很孝顺这个婆婆,每隔几天就会去大帐那里看她,因为君屹事务比她忙也比她的更重要些,所以秋骊每回去都是有带上君屹那份的。   待彻底看不到人影后,秋骊这才扭过头来,说自己肚子好饿,想吃好多好吃的。   君屹自然是无有不应,立即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都端了上来。   当初青梅有孕的时候,秋骊没少在他耳朵边念叨过孕妇不能吃的东西有多少,对此记性特别好的君屹表示他过耳不忘,只是王宫里有庖厨,这些曾经在晋国的王宫里待过的庖厨们啥不知道,即使主子不懂,他们也会委婉提醒的。   而这顿上来的饭食,丰盛之余也对秋骊来说就是有点寡淡。   是!孕妇有孕后闻不得刺激性的味道,太重的口味会引起孕妇反胃,所以这顿饭就真的是很味淡的餐点。   可万事万物都不能以偏概全,青梅有孕的时候吃不得味道重的东西那是她,而秋骊这个时候却是疯狂的想吃一些类似于臭豆腐、螺蛳粉、酱肘子一类或是味道有些奇特,或是浓油赤酱的东西。   胃口极好的她直到快生了也不曾有过妊娠反应,这可把曾经被折腾得够呛的青梅给羡慕坏了。   对此秋骊表示:“都是宝宝心疼我,不愿意折腾我。”   这话一出,连君屹都表示有点听不下去。   数月后,秋骊顺利生下一女。   可爱的小家伙一出生就成了王宫上下的宠儿,待长大一点五官张开了些,模样几乎与君屹一模一样,为此娜日苏还笑称君家女儿都想爹。   对此秋骊倒是没太大反应,毕竟无论是像她还是像君屹,未来都不会丑。   而有女万事足的君屹表示,他有这么一个女儿就足够了,他会将女儿培养成一个贤良的君主未来继承他的王位。   对此秋骊也清楚,这是君屹心疼她不愿她再受生育之苦。   作为小家伙的亲娘,秋骊自然是支持他的,虽然未来这条路恐怕会很艰难,但是有他们夫妻两个一起努力,相信无论是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