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沙雕攻他沉迷狗血剧情   作者:胥禾   简介:   【脑补狂魔憨批攻X成熟冷欲美人受】   祁燃重生前,被未婚妻未烟骗身骗心、骗感情、骗财产。   骗到最后一无所有。   ·   一朝梦醒,重回七年前。   祁燃本想这辈子绝不招惹未烟。   却在一场醉酒后,惊悚于躺在自己身边沉睡的熟悉面庞。   仓皇落跑的祁燃食髓知味,忍不住蓄意招惹。   …   看着未烟在红透半边天之前,演的是路人甲,住的是老破小,明明凄惨地要命,却还摆出上辈子那副冷淡的模样。   祁燃原本想近距离观赏未烟的凄惨生活。   却又坑了自己。   …   遭遇狗血小说荼毒的祁燃通红着眼,死死盯着冷漠的未烟。   祁燃:“烟烟,你是穿书来完成攻略任务的对不对?攻略完我,你就死遁了,你这次的攻略对象是谁?我要暗鲨他!”   未烟:“……”   ·   未烟食物中毒,呕吐不止时。   祁燃惊恐万分:“烟烟,你……你说你会不会是揣崽了啊?”   未烟忍无可忍:“我他妈是男的,男的不会怀孕!”   祁燃双颊一黄:“那……那也不一定……”   未烟从祁燃枕头底下翻出多本《炮灰O怀了反派A的崽》《总裁的落跑新娘揣崽了》《攻略男主后我死遁了》《阴鸷男主的替身男妻》《总裁他追悔莫及》……后。   陷入沉思。   祁燃壁咚他,一本正经摆出练习了好久的阴鸷眼神。   “我恨你,但我也爱你,我要折你羽翼,断你双腿,困住你,锁住你,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若敢逃我便追,让你插翅也难飞!”   未烟瞥了一眼祁燃口袋边露出的小纸条,挑眉:“小抄没藏好,下次记得背完台词再来演。”   “啊?哦!!”   ☆沙雕甜宠文;1v1;HE   ☆双初恋;年下;攻憨起来就是小学鸡,狠起来也是真的狠;受有精神疾病史   ☆重生架空,同性可婚背景   补充说明见第一章 作话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娱乐圈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燃、未烟 ┃ 配角:已完结《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 其它:憨批脑补攻X冷欲美人受   一句话简介:憨批攻真香警告!   立意:不要屈服于苦难,相信未来可期! 第1章 他被抓奸   未烟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   厚重的遮光窗帘阻挡着光线透入,屋内漆黑一片。   他只觉得头疼,浑身没力气,半截被子搭着近乎赤`裸的身体,一半跌在地毯上,床垫都移了位。   昨晚发生了什么?   撑着疲惫到几乎散架的身体,他坐起身,摸索着开关,「啪」地一声点亮床头灯。   “……”   未烟冷静不下来。   因为大床的另一边躺着一个男孩子,跟他一样几乎没穿,身体包裹在柔软的被子中,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被灯光刺激地半睁开朦胧的眼,神志不清地瞄了未烟一下,就软糯糯地嘟囔:“唔,你醒了啊,那再睡会儿吧。”   说着就从被窝下抬起胳膊,往未烟腰上搂。   嘴里还咂巴着:“老婆……”   未烟:“……”   未烟一脚将人踹下床,连带着整床被子一起,裹着少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沿着墙根停下来。   他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斜眼瞪着地上那正在复苏的灵魂。   大概是脑袋磕到墙砖,少年终于清醒,“嘶嘶”叫疼。   可惜灵魂还没归位,嘴上本能叭叭着:“你个毒妇!你又踹我!你以为我想睡你吗?我告诉你,就算我们生米煮成爆米花,本少爷也不会承认你是我们家的儿媳妇!”   中二少年的豪门狗血台词?   未烟懒得搭理他,扯开窗帘看着夜幕下的车水马龙,现在是凌晨两三点钟。   他摸出口袋的烟盒,敲出一支「咔哒」一声点燃。   颀长的指夹着细烟,深吸一口,吐出袅袅青霭。   他大概已经能确定自己在哪儿了。   这是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楼下有一家会所,他昨晚在会所被设计,吸入带着迷药的熏香后,就被丢进这间房。   再一看那一通火发下来,忽然陷入深思的少年,未烟心中有数。   几乎可以笃定。   他皱眉对少年说:“把衣服穿上,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少年懵了片刻,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脑袋,盯着未烟看了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你你是未烟?活的未烟!!”   未烟挑眉,客户名都告诉这鸭子了?   算计他的人是不是太不严谨了?   少年衣服还没穿上,门口就传来刷卡声。   下一刻,大门忽然敞开,未烟掐灭烟蒂,只来得及扯过床上的运动衫挡住少年的脸。   “看着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年,就出来干这一行,还是要点脸吧。”   少年:“?”   “啊呀——”   女人尖叫声太刺耳,差点给少年魂都吓没了。   她挎着包,踩着红色高跟鞋踏入房间,望了眼狼藉的大床,又看向地毯上裹着被子蠕动的身体,忽然撑着额头,腿一软,倒在身后的男人怀里。   “啊哈……我晕倒了。”   被窝里挤出来一团配音,相当做作。   “……”   所有目光向被子包裹的「不明物」看去,他只露出一双鹿似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然后落在还没来得及晕倒的女人身上。   尴尬的气息蔓延开。   女人清了清嗓子:“未烟,我们赵家收留你是看在你父母双逝的份上,想着你孤苦无依,要给你找个依靠,你就算对婚事不满,也不该在婚前出来乱搞吧?”   说着还挤出两滴眼泪。   这女人是未烟的舅妈周丽华,身后沉默的男人是他舅舅赵擎。   未烟冷笑一声:“给我找个依靠?让我嫁给一个男人?舅妈,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   少年震惊!   什么?未烟有未婚夫了?   可未烟和自己扯证不是五年后的事情吗?   难道……自己曾被绿过?   少年忽然伤心起来,抱住他的小被被,蜷缩在墙角,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独自舔舐伤口。   他扯下头上盖着的带着绿条纹的运动衫,叹了口气,又盖回脑袋上。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另一个女人挽着西装男人的胳膊,踏入房间。   男人声音沉冷道:“怎么回事?”   周丽华痛哭失声,扑过去就嗷嗷嚎叫:“亲家,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让他有失男德,做出这种丑闻,不过没关系,未烟不能嫁过去,我们还有小阑,小阑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   未烟眉头皱了皱,事情的发展和他猜的一样。   舅舅、舅妈一家要把他嫁给祁家,不过是为了送去一个听话的傀儡,联姻是表面,实际是为了窃取商业机密,伺机吞没祁家家产。   他最近的种种表现看起来并不那么听话,于是就被设计了这么一场丑闻,让他弟弟未阑替他去与祁家联姻。   如今抓奸在床,那只被送来的鸭还赤`身裸`体地杵在房间里,他有口难辩。   祁家家主祁东诚扫了一眼狼藉不堪的房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未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未烟说:“没有。”   他解释没用,况且,这门婚事告吹了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他是一个直男,让他嫁给另一个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祁夫人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那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这么一来,周丽华不乐意了,哭哭啼啼地说:“不能啊,这门婚事不是未家姐夫与祁家早先定下来的吗?如今未烟不行了,但我们还有未阑啊,总不能让未家姐姐和姐夫不得安息吧?”   这话一说,祁家两口子都为难地眉头直皱。   突然,墙角那团裹在被窝里的人蠕动了一下,捏着嗓子开腔:“我觉得……”   未烟:“闭嘴!”   这鸭子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这会儿开腔不怕被暴打一顿?   周丽华:“闭嘴!”   小卡片上约的服务就是不行,职业素养太差了!   “……”   祁夫人眉头皱了皱:“老公,你有没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啊?”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裹在被子里的男孩子也愣了下,揭开盖在脸上的绿色运动服,直勾勾盯着门口站着的几人。   “卧槽,爸?妈?”   众人:“??”   一张青涩的脸从被子里露出来,漂亮的鹿眼使劲眨了几下,又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皮,搓红地就像是哭了一场。   “爸!妈!!”   男孩子一个激动掀开被子,就扑过去,他之前只来得及穿上运动短裤,上身还是赤`裸的,看得众人尴尬不已。   未烟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轻咳一声,将运动上衣递过去。   男孩粘粘乎乎地腼腆一笑,习惯性的称呼脱口而出。   “老婆真好。”   祁家夫妇:“……”   赵家夫妇:“……”   未烟扶额,勉强收住想踹过去的腿。   原本的蓄意谋划,想制造一场捉奸在床的豪门狗血戏码,结果没看到未烟与「奸夫」躺在床上就算了,鸭子还变成了真正的「未婚夫」。   未烟与他舅舅、舅妈都很头疼。   只有祁家夫妻虚惊一场,拍打着不懂事的祁家小儿子——祁燃。   “你怎么回事?还没成婚就乱来。”   祁燃红着脸垂下脑袋:“我也不知道哇,我其实也挺害怕的,万一……他怀上了怎么办?我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呢。”   “……”   祁夫人看不下去了,望着一米八五高的傻儿子,心里默念着:亲生的亲生的!   抚摸着他睿智的脑瓜子,爱怜地说:“不用担心……”   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但话没说完,睿智孩子的睿智老爹插话:“对!不用担心,未婚先育也不是什么大事,生下来爹妈给你带孩子,等你完成学业就有一个会喊爸爸的娃娃啦!”   “……”   这一家,是真的睿智。   祁东诚爱怜地看着未烟:“你这孩子,真是的,被我们燃燃欺负了,还要自己硬扛,搞出这么多误会委屈你了。”   未烟如鲠在喉,半天憋出一句:“不委屈。”   他哪里晓得这个被他舅妈安排来的鸭子会是他未婚夫?   祁夫人歉疚地看着未烟:“孩子,要不,你同我们一起回祁家吧。”毕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祁东诚疯狂点头,摆出好公公的形象。   “对啊对啊,回去给你炖点汤补补。”   说着还有些尴尬地扫了一眼未烟平坦的小腹。   “爸,怀上也没这么快的。”祁燃觉得自己比他爹睿智,对着未烟挤眉弄眼,疯狂暗示,“况且,人家也不乐意跟咱回去,对吧?”   未烟冷眼看他,点了点头:“生不出人,我很抱歉。”   祁燃推搡着父母走出房门。   未烟的舅舅、舅妈还在压着嗓子咒骂外甥。   但祁燃一点都不心疼。   虽然,今天这场闹剧足以说明未烟在他舅舅、舅妈家里过的并不好,但祁燃并不打算带走未烟。   一想起上辈子的那些事,他忽然清醒了。   上辈子未烟与他订婚之后,就住进了祁家,那时候未烟都快三十了,标准的老男人,但奈何未烟长得好看啊,祁燃一时鬼迷心窍,被美□□惑,对未烟那是又哄又宠,到头来却连个吻都没接过,小手也只摸了几回,夜夜同床,却不能亲热。   年轻人说不上的火大。   未烟那时候是这么告诉他的:“你是个好男孩吗?好男孩就要把第一次留到结婚后。”   他说的那么真诚,眼睛能放蛊。   祁燃中了美色的蛊,吸了情爱的毒,真就信了。   所以直到领了证,未烟给他戴上岳父留下的戒指,他被迷魂汤灌地晕乎乎的,当晚就想做点什么。   却又被对方一通教育。   “我们还没正式办婚礼,好男孩就要把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烛夜,对不对?”   祁燃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同意了。   当晚冲了一小时凉水,才压住邪火,还不敢和未烟同床,生怕反应起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那一夜,未烟非常体贴地给他铺好地铺。   再后来,祁燃与发小出去喝酒,喝大了内心的委屈就忍不住往外直咕噜。   从未烟不肯和他为爱鼓掌,到未烟平时懒得管他。   他觉得自己虽然有老婆,却过得比和尚还清心寡欲。   发小心疼他,当即找了好几个技术又好,经验又丰富的男技师,给他开荤。   他稀里糊涂中一边抹眼泪,一边哭着推拒说:“我老婆说了,男人最好的礼物就是贞洁,我要留给新婚之夜,你……你们不能这样。”   然后,包厢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祁燃至今依旧记得未烟那张一贯没有情绪,只有冷淡的漂亮脸上,露出了堪称凶狠的一面,双眼死死地瞪着他。   揪着他的衣领就拖他去卫生间,摁在水龙头下醒酒。   “清醒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祁燃的错觉,他觉得未烟的声音哑哑的,好像有些委屈。   虽然他浑身湿透了,但心底无限感动。   呜呜呜老婆没有不管他!   祁燃原本以为未烟是图他们家财产才和自己领证的,后来他感觉他老婆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吧?   毕竟他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帅气,干净又卫生,经验虽然不丰富但硬件好啊,他量过的,长宽都属于难得一见的那种。   这一次的「抓奸」,让祁燃感觉到未烟是真的在乎自己。   因为他说:“祁燃!我告诉你,你要是在外面乱来,你都不用挥刀自宫,我来帮你永绝后患!”   他就搂着未烟的腰,蹭着人家的颈窝,半醉半醒地说:“老婆,我就知道,你爱我。”   “……”   再后来……   祁燃没睡到老婆,就被架空了家财。   亿万资产只分给他一万遣散费,赶出别墅时连个行李箱都不配,塞地鼓囊囊的打工人必备编织袋,就是他全部家当。   他亲眼看着别墅成了别人家的别野,自己只剩土……   然而,他居然重生了!   回到七年前,回到还不认识未烟的时候,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这辈子,他绝不招惹未烟,离这灾星远远的!   而他上辈子珍惜到死的处男之身……   “卧槽!”   和父母一起走到电梯前的祁燃,拔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装了喇叭似的嗓音响彻空旷的过道。   “未烟!我真被你睡了啊?!”   两侧敞开的客房门探出脑袋,露出吃瓜的善猹们。   作者有话说:   【关于本文的补充说明,如下】   1、1V1;HE;年下!   2、本质沙雕甜宠,虐文情节遇到憨批攻会自动转弯。   3、受以为自己是直男,前期攻会有点辛苦,互明心意后超甜。   4、豪门世家不涉及商战,娱乐圈也只讲剧组那点事,没有撕X、nc粉之类的,剧情都是为了感情服务。   5、受有精神病史,行为性格前期冷漠,有一定的攻略难度。   6、先出场的是受,标了主攻视角是因为这个视角表达更有趣而已,但攻受都是我的好大儿,我很爱他萌——   ——   推一下基友的文——   《谈恋爱吗,来都来了》by冬悠;   【迷糊内向/颜控内心戏贼多的美人受】x【酷哥痞帅/对外脾气不怎样/对受大型双标的少爷攻】   盛念初发现家楼下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咖啡好喝,装饰好看。   只是老板看起来有点凶。   咖啡店的名字取的也有点随意——“来都来了”   直到有一天盛念初看到总是冷着脸的老板,叼着烟,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懒洋洋的喂着流浪猫。   阳光温柔,逗猫的手指修长。   好像,也没那么凶?   下一秒,老板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盛念初。   盛念初一抖,嘤,还是好凶。   ——   裴灼最近遇到了一个有点迷糊的小客人。   每天固定时间,固定的座位,固定口味的咖啡。   小客人长相很乖,却满脸写着生人勿近,像个刻意装酷的乖崽。   就是胆子不大,好像有点怕自己。   乖崽胆小,裴灼却觉得很可爱。   喝咖啡的样子可爱,看着窗外发呆也可爱。   这天,裴灼忍不住第三次看向门口时,终于看到了那个早该出现的身影。   但那个身影,好像遇到了麻烦。   一向事不关己的裴灼,没忍住去解决了一下麻烦。   没听到道谢,却听到盛念初鼓起勇气问:老板,以后我可以带我的猫一起来店里吗。   ——   盛念初自从被渣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谈恋爱。   更没有想到会被裴灼这种又酷又凶还贼有钱的少爷追求。   盛念初才不相信什么真香定律,谈恋爱是不可能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然而,裴灼像只大狗狗一样蹲在他面前,用新剪过的圆寸幼稚的去扎盛念初的手心时,他心漏跳了一拍。   裴灼用那张臭臭的脸,毫无表情的对着小猫咪教它「喵」的时候,盛念初心又漏跳了一拍。   当裴灼对着他,用最冷酷的表情,说着最温柔的情话时,盛念初狠狠的心动了。   好像,也不是不能谈恋爱? 第2章 又被赶出家门   祁燃的那句疑问,只得了一个「滚」字。   被父母拖回家后,他还是一口气闷在心头出不来,整个人都蔫蔫的,慵倦地趴在飘窗上望着自家别墅的大门,陷入沉思。   重生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属实是个意外。   他上辈子被未烟赶出这扇大门后,心有不甘,蹲在别墅外猫了大半个月,始终不相信未烟如此心狠手辣,等着「追夫火葬场」的戏码。   却等来了一场大火。   也不知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一头扎进火海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   他没看见未烟,却被滚滚黑烟呛晕。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大床上,穿着中学时的运动衫,一照镜子。   妈耶,这是什么清纯男高中生!   书包里翻出的准考证和身份证足以说明,如今的他是个刚高考完,和父母闹别扭出来「流浪」的男高中生。   一瞬间回到了七年前。   为庆祝新生,他在酒店餐厅喝了点小酒,转头就走错房间。   一觉睡醒,五年后才嫁给自己的老婆已经躺在怀里。   不……   是又双叒叕把他踹下床。   他回家后还是忍不住调查了一下。   酒店监控中,昏迷不醒的未烟被人鬼鬼祟祟送进一间房,那间房和自己房间相邻,为了方便「特殊工作者」进入,房门没有关。   祁燃那时候也没带脑子,推门就进去了,还意外把房卡掉落在过道地毯上,让后来的「特殊工作者」以为是客户留下的房卡,就进了祁燃开的那间房。   于是……   到了大半夜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一场闹剧。   本想抓奸在床,岂料奸夫竟是未婚夫?   所有环节都过于巧合,离谱到就像他重生这件事一样。   所以……   他们一个醉酒,一个被下了迷药,又滚进同一个被窝,衣服都脱了……   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吧?   两辈子完好的处男之身,终于被未烟破了,祁燃内心生出了一丢丢隐秘的刺激感,却又觉得自己吃亏吃大发了,他都没咂摸出滋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发生了。   亏!太亏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不行!   祁燃爬起来给家庭医生李时打了个电话,此刻天刚蒙蒙亮,对方从睡梦中惊醒差点魂都飞了。   祁燃声音发抖:“我……我不行了,你快来!”   听起来似乎真的很虚弱。   李时神色一凛,问他怎么回事。   祁燃鬼扯:“昨晚喝了点酒,但我忘了自己吃了头孢。”   李时:“头孢就酒,越喝越有?”   祁燃:“哎?押韵了,但也可能是头孢就酒,唢呐一宿。”   “……”   听出来祁燃是装的,对方哽了一下:“那你趁早联系殡仪馆吧,大夏天的万一要排队,就该臭了。”   说完,电话就挂了。   祁燃换好衣服,从落地窗往下看,瞧见院门被推开,他忙不迭跑下楼。   李时住的虽然离他家不远,但这么短的时间跑来,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还喘着粗气。   来人甩着脑袋,将耷拉在眼皮上的额发撇过去,一脸阴沉地瞪着祁燃。   要不是身为打工人,不想和钱过不去,他能揍这小子一顿。   看祁燃这活蹦乱跳的样子,除了脑子,哪哪儿都很健康。   李时:“你遛我?”   祁燃反倒笑笑:“来都来了。”   “嗯,凭我给你看病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吃席应该不用交份子钱吧?我先说好了,我随时要出诊,不能喝酒,记得安排我坐小孩那桌。”   “?”   “算了,我跟你说什么,跟你爸妈说比较靠谱。”   祁燃沉思了会儿,皱眉说:“那你可能没机会了,我不会和他结婚的。”   “??”   李时:“不是,婚宴和丧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迎亲路上》和《大出殡》的区别?”祁燃困惑地说:“不都是要吹唢呐的吗?”   李时二次被哽,说不出话。   祁燃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看着李时:“我问你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医学手段可以检测出我是不是处男?”   李时喜提三哽:“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要知道还会问你吗?”祁燃有些沮丧,双眼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对方,“有处男膜这种东西吗?”   “……”   李时收拾诊箱就要走,还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扔给祁燃。   一脸惋惜:“抱歉,术业有专攻,我看不了精神科,你找我同学吧。”   眼见李时气鼓鼓地来了一趟又离开,祁燃有些失落地将小卡片塞进口袋。   寻着上辈子的记忆,他拨通了未烟的电话。   过了会儿才被接听。   青年慵倦的嗓音响起时,祁燃莫名有些激动,没想到未烟和他认识前就用这个号码了。   他也没刻意背过,但就是记得。   祁燃坐地笔直,还有些紧张,认真问道:“那个……昨天晚上,我们到底睡没睡啊?”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虽然现在很早,但他知道未烟一贯没有起床气,应该是误触挂断了。   他又打了回去。   祁燃:“我记不太清楚了,你当时比我醒的早,肯定记得吧?你就告诉我呗,这对我很重要。”   “……”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冷淡地说:“是又怎样?不是又能怎么样?”   祁燃还没适应重生这件事,还以为自己活在上辈子,处于不被老婆关心的焦虑中。   他急了:“如果是真的,你肯定要对我负责的吧?我要是个女孩子,发生了那样的事说不定都怀上了。”   “……”   一阵忙音后,电话又被挂断了。   未烟垂睫看着陌生号码,手指一动干脆拉黑。   楼下传来催促的声音,他撑着额头抵着墙冷静了会儿,就拖着整理好的行李箱推开门,走下楼梯。   夏日晨曦透过落地窗,照在客厅沙发上。   舅舅赵擎抱着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司事务,见未烟下楼他也只是瞥了一眼,接下来全程就像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舅妈周丽华抿了口咖啡,抱臂靠着真皮沙发冷眼觑他。   而他弟弟未阑神色不安地小步趿来,揪着未烟袖口,小声说:“哥,你别走好不好?”   未烟冰冷的脸软下片刻,垂睫看着弟弟:“那你和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未阑不说话了。   抓着未烟袖口的手也松了下来。   周丽华冷笑一声:“你带他走就是害了他,小阑上的贵族学校,平时报的兴趣班,哪一样不要花钱?更何况他就快高考了,跟着你能有什么好的学习环境?凭你那点收入能送他去国外读书吗?”   这倒是事实,未烟沉默了片刻,也没勉强。   摸了摸弟弟的头发,看似随意地嘱咐了几句。   他这个姿态不像是被赶出家门,倒像只是出差几天。   未烟刚拖着行李箱跨出赵家大门,客厅座机就响了起来。   周丽华接了电话,听到里头的声音,愣了一下,转瞬欣喜堆满了覆盖着浓厚脂粉的脸。   “未烟,你的电话!”   她立刻变了副脸色,笑颜迎上:“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你和祁家小少爷的关系呢?我还以为……”   “……”   未烟不想说话,他知道周丽华说的什么意思。   那场捉奸在床的设计,是为了让联姻的人换成听话懂事的未阑,没想到出了岔子,但看着未烟和祁燃睡都睡了,本以为两人关系亲密,却被祁家小少爷睡完之后扭头就走,周丽华自然以为祁家根本不看重未烟,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她又因一些个人原因厌恶极了未烟,借着生怕得罪祁家的借口,将人赶走,断绝关系,她老公也没阻拦她。   更何况,未烟都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赶出去就赶出去呗,还能饿死不成?   可现在,祁家小少爷亲自打来电话,恐怕是那一夜后食髓知味惦念着未烟。   周丽华就是再讨厌未烟这张脸,她也不会为了个人原因,丧失任何同祁家攀上关系的机会。   未烟接过电话,因疲惫,嗓子有些喑哑。   “喂。”   “你是个男人就要对我负责的吧?你挂我电话就算了,还拉黑我,我要是怀孕了,孕检的时候都找不到孩子他爸,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对待清纯男高中生吗?”   死寂。   客厅一片死寂。   为了听到未烟和祁燃的对话,周丽华把电话递出去的时候就摁了免提。   如今这男孩子委屈又愤怒的声音,毫无遗漏地被在场每个人听见。   他们都弄错了?祁家小少爷才是下面那个?   “咔嗒。”   在祁燃即将疯狂输出前,未烟挂了电话,并且拔了电话线。   冷峻的面庞依旧淡泊,大概之前的两通电话已经让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种冲击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客厅里另外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周丽华最先反应过来,“祁小少爷似乎很在意和你的……”   骨肉?   不对,男人生不了孩子。   “已经和我没关系了,那是意外。”   未烟截断女人的话,转头拖着行李箱又往外走,充耳不闻周丽华挽留的话。   真正踏出赵家别墅后,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夏季清晨的日光已透过树荫,斜斜地落在他雪白的衬衫上,他抚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枚吊坠戒指,最后回望了一眼赵家别墅:“我们还会回来的。”   而后毫不留恋地往远处走去。   别墅在郊区,这里打不到车,赵家也不会派车送他离开,何况他也没有目的地。   虽然是清晨,但夏日的太阳毒辣。   拖着行李箱走了会儿,额鬓都渗出微汗,他靠着一株合欢树小歇了片刻,摸出口袋的烟盒,敲出一支「咔哒」点上。   袅袅青霭悠悠腾起,带给他短暂的放松。   一辆敞篷跑车飞驰而过,他拉着行李箱往后退了几步。   那辆跑车忽然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少年摘掉墨镜,有些诧异地回望未烟。   “你在这儿做什么?为什么挂我电话!”   “……”   未烟皱着眉,闭了闭眼,不想和这傻子多说废话。   少年跨下车,身上还穿着夏日运动衫,浑身都是青春洋溢的年轻气息,而与他相对的未烟则截然不同,明明才24岁,面容虽刚脱稚,逐渐趋于成熟,看起来却格外冷沉,气质根本不像个年轻人。   他倚合欢树,他点一支烟。   那袅袅青霭一下子把祁燃带回了重生前。   雾粉色的合欢花片片落下,偶尔拂过未烟洁白的衬衫,路过他肩头,而他衔一支细烟,颀长的指松松夹着,薄唇缓缓吐出如梦似幻的雾霭。   晨曦透过长睫,拽下片片微颤的影子,又投射在细腻瓷白的皮肤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雾与光凝出来的。   ——不真实。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三十多岁的未烟,还是青年时期的他,对祁燃来说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祁燃内心很绝望。   他觉得自己有病,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老男人呢?   虽然这辈子未烟才二十四,但他更小,他比他小了六岁多,他觉得自己和未烟一点都不般配。   未烟实24,虚25,晃26,毛27,四舍五入都30了,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年纪大的。   一支烟抽完,未烟才慵倦地抬睫,打量祁燃。   “你怎么还不走?”   “哦,对。”   祁燃转头就上车,刚拉开车门,就望着未烟,“我顺路送你回家啊。”   未烟皱了皱眉:“你顺的哪门子路?”   祁家与赵家,一个东,一个西,横跨了一条江。   未烟又开腔了,以一种见不得未成年犯错的长辈姿态,打量祁燃:“还有,你一个未成年,是不能开车的。”   祁燃瞪大眼睛:“你说的哪种车?”   未烟:“……”   祁燃脸上黄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的车,是你开起来的,我可没主动,今天的车,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为了解决昨天那辆车才开来的。”   “……”   他红着脸,低头拽过未烟沉甸甸的行李箱,才发现不对劲。   随即恍然大悟:“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这是打算带我私奔?”   未烟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在电话里说的怀孕是真的吧?为了对他负责,所以带他私奔?还是说……   祁燃脸又红了:“其实……按时间算算,产检还早吧?”   作者有话说:   祁·清纯男高中生·燃——这是什么品种的1?   哦,娇俏少女1 第3章 他的狗咬了我   未烟没带他私奔,也没带他去产检,只抛下一句:“未成年开车犯法。”   就在祁燃气鼓鼓地,手忙脚乱翻找身份证和驾驶证,证明自己有开车资格的时候,未烟早就拖着行李箱走远了。   青年腰杆挺地笔直,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没入棕色的休闲西裤中,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背影都该死的迷人!   祁燃觉得自己真的是中蛊太深了,明明打算好了,这辈子绝不招惹未烟,绝不上他套,怎么又赶着往上送?   他其实……只是想证明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处男。   对吧?   脑子有些乱,他思考了会儿,给赵家打了个电话,这会儿电话线已经接上了,是未阑接的。   祁燃对未烟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脱口而出:“小舅子啊?我问你哈,你哥这是去哪儿出差?”   未阑哽了下,带着哭腔小声说:“哥哥被舅妈赶出家门了……”   “……”   昨晚在酒店的那个态度,足以说明未烟在赵家过的并不好,但他没想到,赵家能把人赶出去。   挂了电话,祁燃沉默了会儿。   还是驱车追了上去。   他想好了。   首先,他很在意自己守了两辈子的处男之身到底还在不在。   其次,一想起上辈子未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咽不下这口气,如今这人落魄了,他去近距离观赏下惨状也不是不行。   ……   大街上,人行道走着一个拖着行李箱的青年,而护栏之外,一辆敞篷跑车开成蜗牛龟速,较劲似的,非要比肩共行。   未烟不理他,并寻着记忆换了一条道。   敞篷车被交警拦住时,祁燃才发现未烟是故意走这条路。   “啊?我怎么可能没有成年?我当然未成年!呸,不是……我不是未成年!我有驾照的!我怎么就不能开车了?”   “什么?你们这条路叫晋江路?”   “但我有驾照……我昨晚发车的时候,你们都没拦,现在拦什么啊?就因为昨晚拉灯了,我什么感觉都描述不出来?”   几番交涉下来,扣三分,罚五百。   给出的理由是低于最低限速。   眼看着未烟消失在街道转角,祁燃急了,懒得走流程,直接拽过双肩包拔腿就跑:“你们还是把我车扣了吧,我来不及了。”   交警:“赶着去高考?”   搭档:“更像是去赶着投胎。”   ——   甩掉祁燃,未烟拐入深巷。   他给好友周锦打了个电话,想在找到可以租住的房子前,先去他那里落脚,对方很高兴,说自己这两天不在家,钥匙放在窗台的花盆下,随便未烟住多久都可以。   未烟谢过之后挂了电话。   周锦是他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朋友。   他这样一个特别冷漠的人,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其实要交到朋友不是一件容易事,况且他很厌恶无用社交。   他之所以还会联系周锦,是因为周锦这人话不多,不会问东问西,问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他与周锦是在影视城同演一出戏的龙套时认识的。   那时候的未烟还没搬去赵家。   父母双逝之后,为了治病他几乎花掉了全部积蓄,所剩不多的储蓄在这座城市是没办法长时间租住市里的房子。   刚成年的他带着弟弟未阑住进了十梓巷。   选择这里的理由很简单。   穿着背心靠在梓树下摇晃蒲扇的阿爷说:“晓得我们这儿为啥叫十梓巷吗?借用你们年轻人怪流行的说法,那就是梓木花的花语是——家乡。”   阿爷很健谈,说了很多话,当时的未烟就默默听着。   但他与这些阿爷和婶婶们不同的是:老人家们哪怕等的时间有些久了,也终归能等到亲人归乡探望。   他却永远也等不到父母寄来的问候。   哪怕是梦,也是没有的。   他和弟弟未阑落脚在城中村的这间院落中,一住就是好几年。   直到他们被舅舅赵擎接回赵家。   刚准备退租,周锦却说这里距影视城比较近,方便工作,也愿意帮未烟守着这片小小院落,就租下了十梓巷的房子,住进了未烟曾经住过的家。   多年没回来,未烟还能顺着记忆拐入巷陌中。   破旧的木制院门虚掩着,推开就能瞧见院落中的梓树,一大簇一大簇的白色小花迎着初夏绽放,很热闹。   破落的旧院却凄清寂冷。   十梓巷周围都拆地差不多了,估计过不了两年,这里也会拆迁。   曾经住在这里的街坊邻居尽数搬走,院内更是空无一人,也就周锦还坚持住着。   院门口还养了一条黄犬,奇怪的是,它没见过未烟,却莫名亲近他,不但不吠,反而凑过来直摇尾巴,讨了一个抚摸后就乖乖地趴在树荫下,舔着盆里的水。   周锦在电话里说:“毕竟也没个防盗门,养一只狗比较安心,但它肯定不会凶你。”   未烟对动物比对人有耐心,他问:“为什么?”   “哥,因为……这里曾经是你的家啊,你的那些东西我都没扔,大黄闻惯了你留下的气味,肯定会觉得你熟悉,狗有时候比人还通人性。”   未烟觉得很有道理,但隐约被刺痛。   他挂了电话,稍微收拾一下,就住了进去。   当初他和弟弟未阑住这里时,租的是两室一厅。   说是两室,实际上旧房子的格局很奇怪,隔音也不太好,两个房间之间只隔了一道木柜,上方还不承顶,隔了和没隔一样。   周锦常住其中一间,另一间闲置了一些杂物,很多都是未烟曾经没带走的东西。   他收拾了一会儿,就着简单的食材吃了顿面条,分了一些给大黄,大黄就开心地摇尾巴。   狗果然比人容易满足。   这两日身心俱疲,未烟在树荫下搁了把摇椅,躺着小憩了会儿,刚睡着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接过电话,里头传来少年的声音:“你去哪儿了啊?我找了好久。”   “有何贵干?”   少年被他那么冷的声音哽住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借口。   “你……你还没回答我,咱俩到底睡没睡。”   未烟捏着额颞,有些头疼,然后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有。”   说完就挂了电话,再次将新的陌生号码拉黑。   和重生的祁燃不一样,对未烟来说,这个少年是全然陌生的,酒店初见印象就坏透了。   未烟又是个直男,面对另一个男孩子问他睡不睡的这件事,他只觉得烦躁恶心。   加上他不满联姻这件事,连带着厌恶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面对男孩子三番两次的追问,他没送上两句恶言问候都算是他涵养好。   过了会儿,又有电话打进来。   他刚一接,少年委屈不解的声音就从听筒传出。   “你怎么又拉黑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哪样?”   “你以前……”   祁燃猛地收住话。   他如果说重生这件事,如果告诉未烟,他们俩连证都领了,甚至同床共寝了两年,未烟估计会怀疑他脑子有问题,要跟李时一样建议他去看精神科就尴尬了。   他此刻还不知道,未烟哪怕再生气,也绝不会说出「神经病」这三个字。   未烟慵倦地舒了口气,冷声说:“要撒娇回去找你爸妈,未成年使小性子胡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送去杨教授那接受一两个疗程的治疗也就好了,我这里也没奶嘴给你塞,回家找你爹妈要一个,含住了,别找我,就这样。”   电话挂断。   祁燃:“……”   以前的未烟虽然对他很冷淡,不让他碰,也不怎么主动和他说话,但从没挂断过他电话,更别说拉黑了。   男孩子委屈地要命,非常不甘心。   再次想打回去,已经打不通了。   未烟再次拉黑这个号码后,直接将手机关机。   直到入夜,未烟煮了一盘速冻饺子吃下后,点亮书桌前的灯,对着笔记本和一摊材料信息,集中注意力在研究什么。   这是一件非常耗费精神的事,他太认真了,忘记了时间,一晃就是深夜。   直到门外梓树下的大黄不停吠叫。   他才被打断,推门出去看。   浓黑的夜色下,大黄疯狂吠嚎,利齿撕扯着闯入院内的人,叼着对方的裤腿往屋檐灯光下拖。   “大黄,过来!”   未烟喊了一声,大黄才松口。   邀功似地跑回未烟身边,还摇晃着竖起的尾巴。   黑暗中的少年动了一下,大黄又吠了一声,少年不敢动了。   他跌在地上,运动衫都被撕咬破了,腿在水泥地上刮蹭出伤口,浑身狼藉,小腿被狗咬了一口还在流血,俊俏的脸都被大黄踩出脚印,眉梢上还挂着一道利爪留下的伤痕。   他委屈地抬起杏眼,瞪着未烟。   QWQ;   未烟回屋拿了一包湿巾,抛给少年。   “你怎么又找来了?”   “我一共就三个手机号,都被你拉黑了,我……我找了一整天,到了很晚才发现这里,这里都没人住了,只有这一间屋子亮了灯,我觉得你可能在这里。”   答非所问。   少年颤着唇,带着酒精的湿巾擦过脸上的伤痕,疼地他嘶嘶叫唤。   未烟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不管这男孩子到底想干嘛,终究是被他院子里的狗咬了,也不能放着人不管。   他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拿起湿巾就往掺杂灰尘的伤口上擦,疼地少年嗷嗷叫。   他也不手软,反倒加大力道。   “大黄也不是故意咬你,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它误以为你心怀不轨。”   “……”   祁燃蔫了,委屈地要命,却又无法反驳。   明明是扯了证的老婆,他现在却连见一面都是鬼鬼祟祟,心怀不轨。   这上哪儿说理去?   想看未烟惨状没看成,反倒让自己成了笑话。   真的好尴尬……   未烟站起身,将用过的湿巾纸抛进垃圾桶,垂睫俯视他:“站得起来吗?”   祁燃撑着墙站起来,顶着一米八五大高个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教导主任训话的男高中生。   “等着。”   未烟回屋里拿了手机钱包,又递了一件薄外套给祁燃。   祁燃披上外套,挡住破损地不成样子的运动上衣,狠狠瞪了一眼观察两人的狗子。   狗子非常不客气地朝他凶恶吠叫。   “汪——”   祁燃挪了挪步子,缩在未烟身后,凶神恶煞地叫回去。   “汪!”   “嗷汪汪——”   “汪汪汪!!”   未烟:“你幼不幼稚?”   祁燃眨巴着圆润的杏眼,委屈可怜都写在脸上,他缩了缩脖子,嗷呜了声。   未烟带祁燃去了趟医院,处理了伤口又打了狂犬疫苗。   祁燃心花怒放,连血淋淋的伤口都不疼了。   满心想着的都是:老婆好贴心,亲自带他去医院耶!   要知道,上辈子他老婆一点都不关心他,他生病了也顶多给他喊个医生来家里,顺带给他买一两回感冒药都是极难得的。   这一次,他居然亲自带他去医院!   还全程陪同!   处理好伤口,祁燃一瘸一拐地走出医疗室,有些赧然地低头嘟囔:“你为什么带我来医院啊……”   看未烟冷冰冰的样子,他都做好心理准备,得一个「滚」字,再鞭数十,驱之别院了。   未烟倚靠在墙边,抱臂眯眼看他。   “你那个状态,再不打疫苗,我怕等不到见明天的太阳,就能被大黄彻底同化了。”   毕竟,他「汪」地很有灵性。   祁燃:“……”   未烟又补了一刀:“你要是得狂犬疯了,死了,我们家大黄陪葬就不划算了。”   “?”   “卧槽?我他妈还比不上一条狗?!”   作者有话说:   清纯男高中生:汪!   大黄:汪?   清纯男高中生:汪汪汪!!   大黄:滚——   清纯男高中生:?   大黄:是你逼我说人话的…… 第4章 他说下面给我吃   未烟却说:“你还不如它,毕竟大黄闻着味儿都能看家护院,你连房间都能走错,床上多了一个陌生人都嗅不出来。”   祁燃反驳他:“我又不是狗子,我当然闻不出来。”   说到嗅觉,祁燃才发现自己披着的属于未烟的衣服上,除了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还夹杂着只有未烟身上才有的熟悉气息,像是夏日沁凉的薄荷叶混着浅浅的烟草味。   重生前,他日日夜夜都和未烟生活在一起,太熟悉这股气息了,就没多留意。   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怀念。   祁燃原本是不喜欢烟草的。   小时候,他同桌一下课总去学校对面的小卖部买饮料零食,还拽着他一块儿去,他只去过一次,就印象深刻。印着鲜红香烟、零嘴字样的玻璃门一推开,搓麻将声伴随着里头的乌烟瘴气,如同上坟烧纸的浓烟,一股脑涌进鼻腔,折腾地他差点厥过去。   因而,一想到抽烟这两个字,祁燃觉得怪恶心的。   这要么是街头混混,不良少年的标志性道具,要么就联想到穿着背心汗衫的油腻大叔聚在一块儿吞云吐雾。   但未烟不一样……   他身上的烟草味很淡,不油腻,反倒有一股沁凉的药草香似的。   这个人还有一点洁癖,总而言之,烟火气息那么浓重的烟草都被他抽成了佛前上香。   和他这个人一样,寡欲又清冷。   看着他微蹙的眉眼,祁燃捏了捏衣角,撇嘴道:“我……我那不是喝多了吗?我又不是故意走错的,而且……”   “而且什么?”   未烟抱臂,修长的指轻敲着手机壳,眯眼看他,眼底都是疏离。   “……”   祁燃被这眼神伤到了,语塞到说不出话。   他又不能说:以前和你同床共枕惯了,闻到熟悉的气息,一下子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是上辈子。   那一夜,他醉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甚至关心未烟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想给老婆换一件睡衣,可把彼此的衣服都扒了,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睡衣,就干脆这么睡过去了。   未烟打开手机的打车软件:“我给你叫个车,你赶紧回家吧。”   祁燃愣了会儿。   觉得就这么带着一身伤,狼狈回家,到时候被问起来,他难道要说跟狗打了一架?   太丢脸了!   他一把摁住未烟的手,慌忙说:“不!我不回家!”   未烟冷眼凝着他。   “我……我……对了!我书包还在你家院子里,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取!”   “……”   无可反驳的理由。   “放手。”未烟睨着他抓着自己腕的手。   祁燃松了手,蔫耷耷地跟在未烟身后走出医院。   垂在裤缝的手指轻轻碾了下,脑子里还在回忆着未烟手腕的触感,皮肤很好,滑不溜丢的,即便在炎热夏日,他体温依旧偏低,手都是凉的,整个人像是浸在冰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手凉的男人,做不了上面那个。   肯定支棱不起来。   难怪了,未烟那么沉冷,看起来一点都不娇弱,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又给人一种可靠大哥的感觉,乍一看,做攻方也是绰绰有余的,可奇怪的是偏偏没有小零喜欢他,也就自己不得不被联姻捆绑,才勉为其难和他扯证。   等等!   未烟看起来那么攻,他们上辈子又从来都没做成过,该不会是因为未烟从来都不是下面那个吧?   祁燃被自己脑补地浑身冷汗。   但他转念一想,定位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算了,反正这辈子他们也不会在一起了。   “唉……”   祁燃摸了摸额角的创口贴,叹了口气。   他这时还不知道未烟是个直男,根本和同性恋搭不上半点关系,遑论位置问题了。   直到走出医院,未烟才敲出一支烟点上。   他挺地笔直的腰杆在这一刻稍微松下来一些,站在夜深人静的暖黄路灯下,一边吐出袅袅青霭,一边垂睫望着手机。   应该是在打车。   但现在已经后半夜了,这个点的出租车比较少。   他们等了很久。   祁燃就默默看着他,看着烟燃到尽头,看着那张漂亮又冷峻的脸在暖黄路灯下被雾笼着,迷幻且不真实。   不得不说,未烟是真的好看。   身材修长,比例就像是建模搭出来的,面庞正向成熟趋近,早脱了少年的稚气,而且比起三十多岁那个有些死气沉沉的未烟,如今的他看起来却像冰面下流淌的活水。   虽冰冷,却很有生气。   特别是那双指节修长的手,夹着细烟,烟雾袅袅绕着指尖,就像是在白玉雕琢的手上绾了一丛带刺的纤细花枝。   一支烟燃尽,深夜的出租驰来。   但十梓巷的巷子太窄了,出租开不进去,路灯又隔了好远才有一盏,因为拆迁,周围邻里都差不多搬空了,显得有些森然寂静。   未烟是以前走惯了这条路,不觉得有什么。   但活在灯红柳绿,一片坦途之下的祁家小少爷就不一样了。   走几步就被坑坑洼洼的路面绊一下,踩到松动的窨井盖,还差点跌进去。   磕绊了好几回,才换来未烟回头瞪他。   “你就在这等我,我给你拿了送出来。”   “不不不!”   祁燃连连摆手,“你别把我丢在这儿,我怕……”   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怕黑,太丢脸了。   眼珠一转,睁眼瞎话冒了出来:“我怕我长得太好看,容易被歹徒捉去拐卖到偏远山村给老头当媳妇儿!”   他对自己相貌相当有自信。   未烟却嗤笑一声:“图你什么?”   哪怕是嘲讽的笑,在这个人脸上都显得很优雅。   “图我美色!”   “你又不是个女的,图你不会生孩子吗?”未烟的话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拐`卖犯法,还有……未成年开车也犯法。”   “……”   祁燃哽住,不知道该反驳哪个,憋了半天,慌张的杏眸极不甘心地瞪着未烟。   “你不能因为我是个男的,你就歧视我?人贩子怎么就不会拐我了?”   未烟懒得理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放慢了脚步。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十梓巷尽头的院子里。   一推开院门,大黄就兴奋地扑了出来,吓得祁燃刚刚还因不甘心撅着的嘴瞬间垮塌下来,缩在未烟身后。   未烟将掉落在院中的书包捡起,扔给祁燃,抚着大黄的脑袋。   一人一狗看着祁燃,逐客的意思尤为明显。   想到刚刚走过的那条漆黑深巷,祁燃有些后怕,但他绝对不可能让未烟送他出去。   一想到轻蔑嘲讽的神色出现在未烟眼底,再落在他身上,他就觉得很烦躁。   于是一边翻找书包,一边瘪着嘴说:“我车被交警扣了。”   “低于最低限速还不至于扣车。”未烟明显带着讥诮的语气对他说:“难不成……你真的未成年?”   未成年这个话题能不能翻篇了?!   祁燃烦躁地抓耳挠腮。   他刚重生的时候,还觉得重回清纯男高中生体内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但现在他只觉得很不甘心。   难道就因为年龄小,因为他是个男的,他就要被未烟歧视吗?   “我都说了我成年了!开车合法!”   “可你是在晋江路上被交警逮住的,在那条路上,你成年了也没用,开车被抓很正常。”   祁燃被怼地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吹了吹额发。   “我不管,反正我车确实被扣了,而且我钱包驾照都落在车上了,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那我给你打车。”   未烟掏出手机就要输入祁家别墅的地址。   祁燃赶忙道:“我一个长相帅气的清纯男高中生,大半夜一个人坐陌生出租回去不安全,万一那个司机别有所图怎么办?”   “图你年轻貌美,卖去给老头做媳妇儿?”   “……”   怎么又扯回来了?   未烟也没打算今晚就给人气死,他说:“那我给你在附近开个房间吧,你明早自己回家。”   怎么就不上套呢?   祁燃急死了:“我……我身份证也在车上,酒店都要登记的对吧,没有身份证住不了!”   “……”   未烟放下手机,眯眼看祁燃,将后者看得心虚慌乱,视线躲闪。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压根就没想离开,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找理由留下。   至于目的和居心……   他暂时还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寂静中发出一声尴尬的声响。   祁燃捂住肚子,脸胀地通红,睫毛垂下,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我吃过早餐就去找你了,然后中饭晚饭都没吃……”   “……”   未烟叹了口气,他是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到底找他干嘛。   但也没再推拒。   看着少年饿着肚子浑身狼狈,脸上挂彩了,小腿还有伤,他觉得就算是个乞讨到家门口的流浪汉,也至少能配得上一碗面。   就侧身让少年进屋。   “我下面给你吃,进来吧。”   少年蓦然抬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喉咙滚了滚,脸上红红黄黄转了好几圈,打翻了调色盘似的。   “进……进展太快了吧?”   未烟脸一黑:“爱吃吃,不吃滚。”   “吃!”   作者有话说:   现在吃哥哥下的面,以后吃…… 第5章 他居然和别人同居!   祁燃顺利进了未烟的屋子。   但等他走进去坐下来,看着未烟转身走进厨房的时候,脑子忽然就清醒了。   还真的只是下面啊……   等等,他到底在失落什么啊?!   他干嘛来找未烟的来着?   总不能是图对方一碗面,一句讽刺,一个白眼吧?   人还懵着,他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解释自己来找未烟,才能合理且不失体面,对方修长的手就将面碗往他面前一推。   “吃啊,你不吃我就拿去喂大黄了。”   祁燃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指着门外的狗,化身燃妹妹:“它也有这待遇?早知它喜欢吃面,我就……”   “你就不吃了?”   未烟冷眼看他,“那正好,省的做狗饭了。”   说着就要端走那碗热腾腾的面条。   男孩子一惊,双臂一环,将面碗护在怀里,眼都被雾气熏红了。   嘴上说着挑剔,实际上他是很稀罕这碗面的。   在他的记忆中,未烟从没下过厨,就连唯一一次看在他病了的份上,送去医院的瘦肉粥都是家里的阿姨做好的。   看着眼前白嫩嫩的,上面撒了几段葱末的米面,祁燃忽然有些感动,他夹了一筷子吹着热腾腾的雾气,往嘴里送了一口。   突然愣住。   满脸绝望地看着未烟:“你是不是没放盐?”   “……”   好像是,他忘了。   未烟挑眉就要伸手端碗:“那正好,大黄不能吃咸的。”   “吸溜——”   祁燃极快地用筷子把面条卷成一大坨就往嘴里塞,俊俏的脸颊都被撑地鼓囊囊的,像极了两腮藏零食的护食仓鼠。   他一边匆匆嚼了往喉咙里咽,一边瞥眸瞪着门外吐着舌头,垂涎欲滴的狗子。   看什么看?   馋死你!   不一会儿,面碗就见了底,连寡淡无味的汤都被他喝了个一干二净。   祁燃靠在椅背上,抚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未烟收拾着碗筷,背对着他在厨房水槽边洗碗,围裙的绳带将他劲瘦的腰勒地纤细。   祁燃盯着看了好久,挪不开眼。   这个人的腰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很适合被掐握在掌心,被控制着耸动颤抖……   不是他脑子里颜色废料多,而是他馋了两辈子了,都没尝到,难免多想。   他上辈子偶尔还能搂一把,现在要是这么做,恐怕就得被未烟当成流氓,拉出去喂狗。   挺遗憾的,唉……   祁燃走到他旁边,垂睫就能看见,他白皙的脖颈从衣领露出一小截,被屋内不太明亮的暖黄白炽灯一照,漂亮地像是一块暖玉。   未烟关掉水龙头,一回头,少年就站在自己身后,靠得很近,已经越过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了。   他有些不舒服地皱眉。   祁燃脸一红,连忙解释:“那个……我就是看看要不要帮忙。”   “不用。”   未烟递给祁燃一瓶矿泉水。   两人坐在桌子对立面,泾渭分明,看起来像谈判。   未烟撇眸看他:“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祁燃皱眉看了眼未烟捧着的玻璃杯,又嫌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矿泉水,挑剔地说:“我不喝两块钱的矿泉水。”   这是少爷病犯了?   未烟:“放心,不是两块钱的矿泉水,这是我灌进去的凉白开。”   “……”   祁燃被哽住,说不出话,却盯着未烟手上的玻璃杯出神。   要是上辈子,未烟好歹还会给他拿个马克杯冲一杯蜂蜜水递给他,虽然依旧冷冷的,不怎么搭理他,但好歹他是知道他喜欢甜的。   而现在,这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啊。   望着茶水台上的那罐蜂蜜柚子茶,祁燃还是没说出口。   对面的瑞凤眼看着他,瞳孔漆黑,冷淡又疏离,一副赶紧让他说完话,把事情解决了赶人走的架势。   祁燃垂着脑袋,有些蔫蔫地找话说:“我……我就是要问问,我们那天在酒店,到底有没有……”   “没有。”   对方干脆又直接地回答他。   未烟已经在电话里回答过他了,这下又问,就有些不耐烦了。   未烟说:“自己做没做过,心里没数吗?你放心,我管得住自己下半身,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还是未成年下手,况且……”   自己还是直男,怎么都不可能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下手。   最要紧的是,铁直的自己从没了解过男人与男人该怎么做,他就算被迷药熏地七荤八素,也不会无师自通到睡了祁燃还不自知。   是的。   既然要假设睡没睡这个问题,未烟本能就觉得自己会是上位者。   祁燃被他一番话气地不轻。   什么陌生人?   什么未成年?   明明对方是他老婆,都扯过证了。   明明自己早就成年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但他都借口说自己身份证落在车里了,这会儿又没办法掏出来给人看。   他说不出话。   未烟就说:“你要的答案给你了,联姻这件事本来就荒谬,又不是旧社会,搞什么家族联姻?况且我是不可能和一个男人结婚的,你不用管赵家那些话。”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不管赵家说什么,你都不许碰未阑。”   “你吃醋了?”祁燃眼眸一亮。   “……”   未烟无语:“我吃个鬼的醋!”   祁燃乐了,连两块钱都不是的凉白开都当甘霖雨露似的喝了下去,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可能碰小舅子!”   “……”   未烟觉得这个男孩子脑子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他懒得同他计较,望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在祁燃还没回过神时丢给他一套短袖和运动裤。   “浴室在那边。”   “喔。”0v0;   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想到今天不但登堂入室,还能和老婆同床共枕,祁燃就兴奋地啥都忘了。脱了衣服就往淋浴喷头下冲,完全不记得自己腿上还有伤,更不记得谁他妈说过「绝不招惹未烟」这种话。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浴室传出。   未烟站在磨砂玻璃门外,拿着保鲜膜的手顿了一下。   算了,也用不上了。   然后他就安安静静听着少年一边嚎叫,一边快速冲完澡,一瘸一拐地从浴室狼狈逃出。   衣服明显不合身。   祁燃个子高,骨架不小,身材也不错。   宽松的T恤都被祁燃穿出了紧身泳衣的效果,看起来有些滑稽。   祁燃忍着疼和眼泪,想着身上穿的是老婆的衣服,间接肌肤之亲了。   值!真值!   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   未烟拿着新的纱布和药膏递给他。   祁燃还在想该怎么哄未烟亲手给他包扎伤口呢,却听对方皱眉说:“未阑比你也小不了多少,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这么不合身?”   “……”   祁燃愣了好半天:“这……这衣服不是你的?”   未烟都很多年不穿这种宽松T恤和少年气太重的休闲裤了,自然不可能是他的。   但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   他怎么觉得祁燃看起来很失望?   转念一想,祁家小少爷是gay,喜欢男人,这次追上门来说出的那些理由都很牵强,这么倔强地要留下来,也许是别有所图。   但不管图谋什么,未烟都不可能上钩。   他冷漠地站起身,拉开距离,指着里间刚收拾好的卧室说:“你今晚睡那,明天一早就走。”   “那你呢?”   不睡一起吗?   未烟懒得理他,朝另一间卧室走去。   祁燃一双眼就像是粘在他身上,瞧见另一间生活气息极浓郁的卧室,一看屋里的东西摆件,就知道绝不可能是未烟的房间。   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不能睡那里!那是别人的床!”   竟潜意识生出了极浓烈的占有欲。   直到未烟回头瞪他,漂亮的瑞凤眼里,眼珠黑沉。   眼底的意思很明显——要你管?   对啊,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他凭什么管他?   祁燃把话咽了下去,垂头安安静静处理好伤口,难得乖巧地进了房间。   屋内没有空调,全靠一台年龄比祁燃还大的电扇摇头晃脑地吹着,带来些许凉意,风扇一转动,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吵地他心烦气躁,他索性将电扇关了。   老破小的隔音本来就不好,屋内一静下来,完全能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   未烟在洗澡……   上辈子,他们领证之后的那一晚,祁燃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守了二十几年的处男之身终于要交代出去了。   他把自己收拾得香喷喷的,等未烟一回来,他就伺候人家洗漱,在浴室门口守着,像一只大型犬。   本以为可以饱餐一顿的修狗,陷入期待与幻想中,走了神。   在浴室门猝不及防推开的那一刻,哐当撞了一头包。   美人出浴,水汽腾腾的,瓷白的皮肤熏地微红,平日里沉冷的眼眸都看起来柔和了好多。   祁燃不管脑袋上的伤,像个大型犬一样跳起来扑上去,将人按在床上。   然后……   然后就被未烟冷眼教育一通,亲自开展一对一男德培训,杜绝婚前性`行为,还亲自给他打好地铺,让他冷静了一夜。   他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有欲望很正常的,却硬生生被未烟堵了回去,真的很委屈。   哗哗水声停了。   祁燃听见浴室的门被推开,他拽过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   操,这辈子的未烟又不是他老婆了!   他总不能反复在同一棵树上吊死吧?   邪祟勿侵,邪火退散!   但屋子里太安静了,他捂着枕头还是能听见未烟走到隔壁房间,躺在床上,「啪嗒」一声关掉床头灯,紧接着,年纪大了的床发出吱呀声,祁燃能清晰地听出未烟已经躺下了。   更可怕的是,祁燃感觉到自己躺着的床单,枕着的枕头,都散发着未烟身上的气息。   无比熟悉,躲都躲不掉。   本来就是后半夜了,天都快亮了,祁燃心底又乱,更睡不着了。   隐约还能听见隔壁传来的轻微咳嗽声。   祁燃愣了一下。   上辈子的未烟就会偶尔咳嗽,他那时候那么稀罕他,自然很容易发现。   他劝过他的。   他说:“你别抽烟了,对肺不好。”   三十多岁的成熟老男人只斜睨他一眼,然后特冷漠地说了句:“你别管我。”   祁燃为这事,气了好几天。   但到底是自己老婆,是他心心念念求来的人,他不舍得顶嘴气他,更不舍得放任自流。   于是,他叮嘱家里的阿姨,每天给未烟炖一盅川贝枇杷汤,还想尽办法给未烟找来含有中草药成分的特制香烟,只希望焦油量少一点,减轻危害吧。   可以说,在未烟架空他的全部财产,赶他出家门之前,他都是爱极了未烟。   虽然,他那个圈子的朋友都说未烟是老男人,和自己结婚那是老牛吃嫩草,是别有所图。   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有多稀罕未烟。   要不是……   要不是上辈子未烟做的那么绝,让他变得那么凄惨落魄,他是真的很想和未烟好好过日子。   唉,往事如烟,都已经散了。   既然决定这辈子不招惹未烟了,他本就不该来找他。   而且,未烟都说了,那晚,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就算他不信未烟的话,他也知道自己的小燃燃没用过,还是很粉。   他又是庆幸,又有些失落。   祁燃想了很多,觉得还是划清界限比较好。   他明天一早就离开,回家,从此再也不要和未烟扯上半点关系。   一旦做了决定,祁燃舒了口气,轻松了许多。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   祁燃是被推门声吵醒的,他睁开朦胧睡眼,就看见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显然比他还惊讶。   “你……你谁啊?你在我家干嘛?”   未烟走过来,男生拽着未烟胳膊,两人贴地很近。   “哥,这人是谁啊?”   “……”   祁燃一看那男生不知自控的手,放在不该放的位置,加上梦了一夜未烟,他火气上涌,眼珠上浮,翻出眼白,冲过去一把拍开男生的手臂。   咬牙切齿:“我还没问你谁呢!你叫他哥?嗤……据我所知他只有一个弟弟,还在上高中,您哪位啊?”   那男生也不是个好惹的性子,他捏紧拳头,怒瞪祁燃。   “要你管,我和我未烟哥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更何况这是我家,你哪儿冒出来的?”   祁燃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你家?这……这不是他家吗?”   男生说:“我和我哥住一起,是我家,也是他家,是我们的家,关你什么事啊?”   “住、一、起?!”   血气上涌,祁燃一下子昏了头,满脑子都是未烟绿了他,和别的男人住一起过日子。   这种本能的反应来不及通知大脑,抡起拳头就往对方脸上招呼。   作者有话说:   从浴室出来的祁燃有些别扭: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重点。   未烟:?   祁燃:那个……我有衣服穿了,但小燃燃没有0w0,你能不能借……   未烟:不能。你要和它同甘共苦?那你别穿了。   祁燃:0v0真的吗?好耶!(脱——)   未烟:……   ——   感谢小天使萌的投喂——   叶挽扔了2个地雷;   亓汐昭扔了1个地雷;   蹭蹭蹭扔了1个地雷;   拿铁配美式扔了1个手榴弹;   白马弄堂扔了1个地雷;   读者「小等」,灌溉营养液 +2;   读者「紊乱的湫弥」,灌溉营养液+10;   读者「亓汐昭」,灌溉营养液+30;   读者「59030117」,灌溉营养液 +66 第6章 他让我绿的像晋江   十几分钟后,两个男生坐在桌对面,还在暗暗用眼神较量。   未烟说:“周锦,你先回自己屋。”   叫周锦的男生捂着手臂上的淤青,刚想拒绝,但被未烟冷沉的眼珠凝着,一下子蔫耷下来,挑衅地瞪了一眼祁燃,不甘心地进了屋。   他在未烟面前的乖巧听话,让祁燃觉得心底不舒服。   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周锦胳膊上有淤青,祁燃也不见得多好,额头的大黄抓痕还在呢,眼角又添了一圈红肿。   看起来跟哭过似的,显得他很委屈。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像是天生不对付,哪怕是第一次见面,都还不认识对方,却能大打出手。   未烟当时也没拦着。   他靠在门框边,点了一支烟,待烟燃尽,掐灭烟蒂,一双冷薄的唇才开启。   “闹够了没有?”   扭打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都不愿意在未烟面前丢脸,这才收了手,谁也没占到便宜。   周锦进了屋,未烟才撇头看着祁燃说:“闹够了就回家吧,我这里也不是祁小少爷该待的地方。”   祁燃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是因为思考了大半宿自己和未烟的关系,也是因为养尊处优的他,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简陋的环境。   眼圈下挂着的乌青被未烟看在眼底。   虽然想通了,要离未烟远远的,可未烟一旦以这个态度赶他走,他又有点不甘心了。   男孩子撇着嘴,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祁少爷」啊?”   “……”   “这样听起来像嘎嘎……”   “?”   “鸭。”   “……”   未烟有些无语,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但一想到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子就在酒店大床上,彼此都没穿衣服,情形尴尬,他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   甚至在知道他的身份前,真以为这个少年是迫于生计,或是为了贪慕虚荣来钱快,而从事这一行。   未烟拉开门,睨着少年,客气又冷漠地说:“好,你回家吧。”   未烟在门口站地笔直,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让祁燃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他好像是上'门服'务的,还撞见了服务对象的正房,解决完闹事的正房,雇主睡完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要赶他离开。   说不委屈是假的。   但他又想,他都重生了,干嘛还非要在未烟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祁燃憋着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单肩背着包,很慢地往外走。   院子里的大黄还对他嗷嗷叫了几声,好像在赶他离开似的。   他一回头,还能看见倚在窗框边瞪他的周锦,对方对他天生就有敌意一样,双手抱臂,像是幸灾乐祸地嘲讽他。   祁燃觉得不自在,就快出院门了,他却忽然回头,疾步走到未烟面前。   类似警告地对未烟说:“不要和那个周锦住一起行不行?”   他虽然不是直男,但直球起来也是真不转弯。   未烟:“这跟你没关系,祁少爷。”   祁燃急了:“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没地方住,我给你买套房子,我零花钱够的,可以在市中心买个三室一厅,你搬走好不好?”   “……”   未烟被豪门小少爷的脑回路震地有些无语。   缓过神来,冷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没有必要,零花钱留着买糖吃吧,请。”   赶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祁燃还想说什么,却一对上未烟冷锐的眼,望着他那双黑沉的,抗拒生分的眼珠,就蔫耷下来,觉得自己有些热脸贴冷屁股。   算了算了,他和未烟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未烟以后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啊?   祁燃离开十梓巷,刚要打电话给家里,让司机来接他,才想起手机没电,到现在都还是关机状态。   他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祁宅,让管家王叔给付了打车费。   不合身的衣裳,小腿上包裹着的纱布,额角和眼眶都是伤痕,一下子震惊了王叔。   但家里除了王叔和做饭的顾阿姨之外,没有别人。   祁家家业大,父母都披星戴月的,很忙,经常不回家,他几乎处于被放养的状态,但他和一般世家子弟又不太一样,从不喜欢出去乱来,也不乐意进出各种会所,包`养小明星什么的。   平时的娱乐消遣也就打打游戏,旅游什么的,相当让父母省心。   王叔说:“先生和太太早上就去公司了。”   祁燃问:“那他们不知道我昨晚没回来吧?”   “还没来得及问……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   祁燃平时太乖了,哪怕和家里闹脾气,闹到离家出走一两天,他爸妈都没反应过来他有小情绪,等祁燃自己回家了,这件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太省心的孩子,不容易被关注。   王叔看着祁燃脸上的伤说:“小少爷这个样子,要不要去医院?”   “去过了。”祁燃叹了口气。   那是两辈子来,他老婆唯一一次亲自陪他去医院。   虽然他身体很好,不常生病,但每次进医院都基本是警车护送,而且惹事原因非常单一——打架斗殴。   还次次都是为了未烟。   他想,他都重生了,却还放不下未烟,也许跟沉没成本有关吧。   未烟和他订婚的时候已经三十出头了。   虽然他长得好看,但这个年纪还被家族拉出来当作联姻对象的绝无仅有,更何况未烟家族落魄,没有倚仗,背后只有个不靠谱的赵家舅舅,因此总被人瞧不起。   上流社会圈子讲究门当户对,他们不但嘲讽未烟,还说祁燃是不是眼睛瞎了,脑子被蛊了,怎么就和这么一个人结婚?   都说未烟和他扯证,那是高攀。   但祁燃心里很清楚,是他先喜欢未烟的。   那时候爱死爱活的,未烟要星星要月亮,他都给摘。   后来得知两家有口头姻亲的许诺,他就更兴奋了,生怕自己的漂亮老婆被别人觊觎,连忙将人拐回家。   没有狗血的家庭阻挠,没有父母看不惯媳妇儿的以死相逼,也没有一千万甩过去,逼着未烟离开。   甚至在未烟搬进祁家后,父母就去了国外和大哥一起住,子公司也交给他们打理。   除了没有夫夫生活,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很顺利。   他23岁那年,遇见了29岁的未烟,像疯了一样喜欢上这个大他6岁的男人。   很快,将人接回祁家,同居不久后,他们领了证。   却在两年后,他25岁,未烟31岁的那一年,发生了变故……   直到未烟架空他名下的财产,还反过来把他赶出家门。   祁燃虽然想不通未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造成的伤害是事实。   他如果不想落得个和上辈子一样的悲惨结局,这辈子还是别招惹未烟比较好。   嘁,自己都不喜欢他了,都不要他了。   未烟和别人同居又能怎么样?   关他清纯男高中生什么事啊?   他刚想开,忽然……   ——   【先生,夫人已经被你赶出家门,在贫民窟住了三年了!  哦?那他知道错了吗?  还没,而且他和他室友已经生了一个足球队的孩子了!】   祁燃:“……”   王叔扶了扶眼镜,尴尬地说:“咳咳,应该是顾姨在听小说。”   祁燃喉咙一哽,阻止想要去打断的王叔。   顾姨坐在侧厅的沙发上,由于以前耳朵受过伤,听觉不是太灵敏,她也没注意到手机外放的声音开得太大。   故事还在继续。   ——   【总裁通红着眼,捏碎了手机,恨意和怒意充斥进他阴鸷的眼中,他面如寒霜,凶狠咬牙道:“他和我再没半点关系,从今往后,他的事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又过了好些天。   助理:“不好了!总裁,夫人他……他……”   “他怎么了?”   “他在生第二支足球队的时候,难产而死!”   “死了?!”   总裁忽然晕倒。   在那之前,他突然想起曾经的娇妻躺在他怀里说:“老攻,我知道你虽空有几百亿的财富,但你毕生夙愿是看着国足有朝一日能获胜……”】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这是王叔心中所想。   但祁燃却不觉得荒唐,反而皱眉沉思了片刻,问顾姨这是什么小说?   顾姨眼前一亮,高高兴兴分享:“《总裁他追悔莫及》,全文完结,首发绿江,小少爷喜欢吗?我再给你安利几本?”   祁燃搓了搓爪子:“莫多莫多——”   …   祁燃以前是不看小说的,他觉得那都是胡编乱造。   突然被顾姨解说了很多关于穿书啊,系统啊,重生啊之类的设定,他忽然打开新世界大门。   似乎想通了什么。   对啊,他重生这件事都这么离谱了,别的设定万一也存在,那其实也是蛮合理的对吧?   他花了一下午时间,看完了一本《攻略男主后我死遁了》。   得出一个半信半疑的结论:上辈子的未烟看着并不像是蓄谋害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未烟其实身不由己,不得不完成某个任务而那样做呢?未烟身边万一也有个系统呢?被系统逼着对自己下手,也不是没可能对吧?那系统就是罪魁祸首!   他哪怕晚点立下「绝不招惹未烟」这样的flag,也不至于反悔地如此之快。   万一呢?   万一未烟其实很爱他,只是不得不那样做呢?   未烟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肯定是手握剧本,早就知道有那场大火,才故意赶走他。   想着想着,祁燃趴在落地窗边,望着外头的夜,眼睛里流出洗刷干净心灵窗户的清水。   一想到被迫流落老破小的未烟,身边还有一个觊觎他的男人,祁燃就想到了「生一个足球队」的故事。   浑身发寒。   当即就拿了王叔的手机,给未烟去了个电话。   “未烟,我跟你说,你必须搬出来,你知不知道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会有多少人馋你?”   电话那头:“你哪位?”   这声音耳熟,祁燃皱眉:“怎么是你?未烟呢?我找他。”   接电话的周锦还没听出来祁燃的声音。   “哦,你找未烟哥啊,他在洗澡,有什么事我替你转达,或者你待会儿再打过来?”   “!!”   祁燃从床上蹦起来,脸上微微发绿,像极了绿江页面。   “卧槽,洗澡?!你把他怎么了?!”   “……”对方愣了一下,“你有病吧?”   这时候,旁边不太清晰的声音响起:“谁的电话?”   周锦:“哥,你的电话,我帮你接了,好像是个神经病,说话莫名其妙的。”   “那就挂了吧。”   “嗯。”   嘟嘟嘟……   祁燃被挂了电话,心里头又堵着一团气,立刻回了个电话过去。   刚一接通,听见未烟磁缓冷沉的声音。   “喂。”   他激动地说:“未烟,是我,我告诉你,你身边那个周锦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觊觎你,他不止想和你做室友,他还想……”   他话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断了。   很好,再打过去时,已经显示被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   小提示:   章节标题和内容提要,连着读,顺下来,会很好玩。 第7章 追他到片场   王叔推开房门,端来一杯热牛奶。   祁燃怨气森森地看着他,摸着自己黑色的软发:“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王叔被哽了一下,弯眼笑笑说:“小少爷要是这么做,司机上次出车祸用完扔在库房里的轮椅,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祁燃叹了口气,放弃了妈见打发色。   他把手机还给王叔,又说:“拜托你一件事,你明天帮我办五十个手机号行不行?”   王叔都被他哽习惯了,倒没多吃惊。   认真对他说:“每张身份证下只能办五张手机卡,小少爷您已经有三个手机号了,现在最多只能办两个。”   “才两个啊?”祁燃蔫了,“都不够拉黑一天的。”   王叔很会察言观色,加上他看着祁燃长大,这孩子情绪都写在脸上,猜都不用猜。   对那晚在酒店发生的事,王叔多少心里是清楚的。   他对祁燃说:“电话里又讲不明白,办多少张卡都没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解决它。”   “?”   化身「情感大师」的王叔说:“不要让过错变成错过,不要让懦弱,让你堕落。微笑化解误会,结果定会无悔,愿你心比天高,潇洒人生!”   “哎?押韵了!虽然……但是……你还是说人话吧。”   王叔:“误会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我……我也没有那么在意啊。”祁燃撇着嘴狡辩:“他一点都不香。”   王叔呵呵,没拆穿小少爷那点小心思。   状似不经意地说:“据我所知,未少爷签了先生名下的子公司——映影娱乐,这几天刚好有一部电影要开拍,未少爷估摸着很快就要进组了。”   祁燃一拍枕头,突然悟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利用资本的力量,威胁他不许挂我电话?”   “呃,或许还有别的解题思路?”   嗯?   祁燃想了想,忽然彻悟,他认真地看着王叔,眼神坚定:   “我懂了!”   “?”   不是,你懂什么了?   …   未烟这边挂断了祁燃的电话,旁边的周锦也回过神了。   “那个男生,他怎么老是缠着你?”   “他有病。”   未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私事告诉周锦。   好在周锦能留在未烟身边,成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因为他懂得适可而止。   未烟不想回答,搪塞过去的话,他从不多问。   看着刚走出浴室,穿着宽松睡衣,头发还在滴水的青年,周锦拿过干发巾,笑着说:“哥,我帮你擦头发吧,我没买吹风机,你要对着风扇吹干了,擦一下会干的快一点。”   “嗯。”   未烟端着一杯茶坐下,一边翻看手机上发来的通告单。   周锦站在他身后,用干毛巾一点点吸干头发上的水渍,揉搓间露出青年颀长白皙的脖颈,冰白色的,像是从冰面透出来的那种白。   恍惚中,他莫名想起刚刚那个男孩子打来的电话。   ——你把他怎么了?   ——他觊觎你,他不止想和你做室友。   隐秘的心思似乎被戳穿,像海浪一退,就要露出真相。   他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偏偏他未烟哥并没有当回事。   他起了点试探的心思,轻咳一声说:“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男生啊?”   未烟呷了口茶,他看通告看得认真,并没留意太多,更别说什么少男心事了。   只是随意「嗯」了一声。   周锦抿了抿唇,又问:“那我呢?”   未烟放下手机,忽然抬头看他。   看得他心如擂鼓,心脏都猛烈跳动起来,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瑞凤眼里含着的冷沉黑珠,带着探究的意味,看得周锦又是心慌,又是脸红。   未烟却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周锦的肩。   “你和他比较什么?我才认识他两天而已,我认识你都好几年了,除我弟弟外,我和你最熟,自然喜欢你。”   得到了认可,但周锦却有点开心不起来。   未烟用的是「喜欢」这两个字,没有刻意避开。   那说明在未烟心中,从没揣度过另一种可能性,也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周锦如鲠在喉。   但他今天能开口隐晦地发问,已经鼓足了全部勇气。   他不敢再多说,很怕如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再也回不来就糟糕了。   “哥,那个……头发擦好了,你在风扇下吹会儿,干了再睡,不然头疼。”   “谢谢。”   “你不用和我客气的。”   “嗯,好,麻烦了。”   “……”   未烟这个人就是这样,哪怕关系再亲近,也要把客套放在嘴边。   看起来是礼貌,实际上却是拉开距离。   他把自己和别人的界限划地很清楚,就像谁都走不进他内心。   ——   祁燃走在一条漆黑的深巷中,两边都没有人家居住,墙面画满了鲜红的拆字。   显得阴森森,血淋淋的。   路灯不是没有,但距离隔很远,还偶然坏掉几盏,照亮的范围那么小,他走起来很艰难。   往前看,前途一片漆黑。   往后看,照不见回头路。   他夹在中间,孤零零的一个人,说不慌那是假的。   一脚踢在年久失修的斑裂路面上,险些摔倒,扶着墙面稳住身体,他再抬头,忽然看见前方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祁燃眯了眯眼,喊了声:“喂,这是哪儿啊?”   暖黄路灯照射下来,投在那人身上,像个光凝成的罩子,将那人困在里面。   那人好像听见了祁燃喊他,慢慢回过头。   一支纤细的烟夹在指间,浅吸一口,吐出袅袅青霭,将他衬地更不真实。   祁燃认出对方,有些兴奋:“未烟!”   但未烟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慢慢抽完了整支烟,祁燃刚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腿被卡在窨井盖的缝隙中,怎么都拔不出来。   他想叫未烟过来帮忙,但未烟不理他。   未烟倒映在地面的影子上渐渐隆起,多出了一个人,祁燃也不和窨井盖较劲了,他忽然抬头。   未烟竟然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亲吻!   ——   搂着未烟的男人挑衅地侧过脸,看着祁燃。   竟然是——周锦!   这人果然不安好心!   “你他妈放开他!你知道他是谁的吗?你就敢对他动手动脚!你活腻了是吧?!”   周锦阴恻恻地笑:“我喜欢他,他也喜爱我,要不然他为什么理都不理你,却愿意被我抱,被我亲,被我……睡。”   最后一个字咬地极暧昧。   “操!!”   祁燃破大防了。   他挣扎着想冲过去,暴打一顿周锦,却被窨井盖卡着腿挪不动。   眼睁睁看着周锦吮着未烟那张冰薄的唇,看着他掐着自己老婆纤细劲窄的腰。   祁燃要疯了!   一跺脚,窨井盖就忽然陷进下水道,连带着他一起,跌落深渊。   他脚下一空,蹬着被子醒了过来。   年轻男孩子都火气旺,空调开着16度,还满身大汗。   喘着粗气,缓了好久,才脱离阴影。   这时天还没亮,他是真的睡不着了,他觉得这个梦简直就是预兆,要是自己再这么不管不顾,迟早脑袋上能长出一片青青草原。   他去浴室冲掉一身冷汗后,进了他爹的书房,开始翻找关于未烟的信息。   果然在映影娱乐的一堆资料中,看到未烟的艺人信息,就连周锦的信息也在其中。   祁燃懵了。   周锦不但和他老婆是室友,还是同事!   而他呢?   他只是未烟公司老总的儿子。   基本可以说除了摇摇欲坠,还不被未烟承认的口头联姻关系,他们之间简直就是陌生人!   祁燃丧气地关了电脑,回到自己房间。   天一亮,他就开着一辆低调的迈巴赫奔往南山影视城。   南山影视城比较偏,距他家车程要四个小时,他愣是把汽车开成了火箭,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   影视城的打工人起的比他早得多,今天又是开机仪式,围聚了很多粉丝和站姐。   没有人认识他,他被当成粉丝,被保安堵在片场外,进都进不去。   就算他个子高,往里头看也还是费劲,那些疯狂的女孩子举着应援牌,站在烈日下激动尖叫,没有追星经验的祁燃不一会儿就被挤出人群,连片场内的人影都看不见。   随着嗡嗡声响起,祁燃惊讶地看见侧面不远的位置,升起几台挖土机,机臂伸地笔直,将铲斗抬起。   祁燃瞳孔地震。   挖土机的铲斗里站着两个女孩,捧着能创死鸟的长'枪大炮咔嚓咔嚓地对着片场拍。   这操作……   好生猛啊!   热和晒倒是其次,这也太丢脸了吧?   “小姐姐,能载我一个吗?”   祁燃摘掉棒球帽,一张俊俏的脸露出,笑容甜蜜又温和,看起来就很乖,很容易就俘获了代拍站姐的心。   站姐见他没带相机,应该不是竞争的同行,只以为他是个追星男孩,就同意了。   站姐:美色误人,但跟钱比起来,也不是不能忍,不是对家的话,忍不了就被误一次吧!   “好好看!这特么是粉丝?该不是哪个小鲜肉吧?”   挖土机嗡嗡升起,祁燃还有点兴奋,他什么豪车没开过,却还是头一次坐挖土机,好刺激!   果然,人站在高处,视野清晰开阔多了,片场的情形一览无余。   导演和主创挨个去横幅版面前上香,紧接着就是演员。   白衣飘飘的古装帅哥一上台,周围的女粉尖叫迭起,祁燃身边的站姐抓住时机,咔咔狂拍。   一边拍,还一边迅速用手机修图,实时传到网络上。   祁燃还是头一回见这种热闹。   但他无心凑热闹,反倒有些失望。   那个白衣帅哥又不是未烟,长得也就那样,还没未烟十分之一好看,哼!   主演挨个上完香,就拿着开机红包集体合影。   祁燃在烈日下眯起眼睛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要找的人。   一起挤在挖土机铲斗里的站姐准备收工,她看祁燃瘪着嘴蔫蔫的,就问了两句。   “你不是凌霄的粉丝啊?”   见到偶像一点都不兴奋,这还是追星男孩吗?   祁燃摸着脑袋:“凌霄是谁?”   站姐懵了:“这部戏的男主啊!你不是来追星的?”   追星?   可他要追的那颗星不在啊……   他是不是走错剧组了?   正晃神间,他忽然一眼看见远处熟悉的背影,虽然隔着茫茫人海,在旭日烈阳下,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   只一个背影就让他确定是他。   挺地那么直的背脊,那么劲瘦纤细的腰,只会是未烟的!   挖土机控着摇臂,还在缓缓降下铲斗,祁燃已经等不及了,就要往下跳。   站姐吃惊,要拽住他:“你等等,这样跳下去很危险的!”   但没拽住。   少年以一个极潇洒的姿势跳下铲斗。   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站姐说:“谢谢姐姐,我找到我要追的星了!”   作者有话说:   片场真的会有站姐搞这种操作,千万别学!很危险! 第8章 他说他是直男   跳下去看着是挺潇洒的,但他还是崴了脚。   隔着人海,他朝未烟一瘸一拐地奔来。   而站在原地的那个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古装戏服,迎光之下有些飘白,风吹飞衣摆,整个人仙气四溢。   一部分是服装造型带来的,另一部分则属于未烟本身的气质,谁也模仿不来。   所以,隔了那么远,祁燃一眼就认出他。   他冲到小卖部前,俯身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看着未烟。   未烟也被他惊到了,皱眉看着眼前的男孩子。   少年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烈日照射下,皮肤被晒得发烫,倒像是有些脸红。   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饮料贴在少年脸颊上。   祁燃愣了一下,接过水,有些难为情地自我辩驳:“我那是晒红的。”   未烟依旧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嗯,所以让你降降温。”   也没怎么搭理他,付了钱就往树荫下走。   祁燃望着手中的瓶装燃茶,心头一热,这会儿倒是不嫌弃几块钱的水了,美滋滋地拧开喝了两口,快步跟上去。   “未烟,你为什么总拉黑我啊?”   “……”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   他并不知道,未烟这么做不是针对他,而是厌恶被赵家摆布,用姻亲这种关系榨取价值。   未烟不想回答他,原因很简单。   祁燃就算成年了,也还是个刚高考完没多久的小孩子,又从小在美满的家庭中长大,他根本理解不了那些阴谋算计和恶毒肮脏。   只要别和自己扯上关系,就不会被连累。   但这些话,未烟不会说,他只是靠在树边,眯眼看了会儿祁燃。   祁燃自己就领悟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想看见我啊?”话里还有些委屈。   他既然这么理解,那也行吧。   未烟顺从地点了点头。   少年藏不住心事,委屈都写在脸上,丧气极了。   见未烟转身就要走,他还是忍不住拦他:“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周锦住在一起?”   他那么介意周锦干嘛?   看着未烟有些茫然的表情,祁燃就恨铁不成钢似的。   急着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看你的眼神,对你的态度,都很不对劲!那不是看朋友的眼神,也不是弟弟对哥哥该有的样子,他喜欢你,他想睡你!”   “……”   未烟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当场愣住,眼珠不错地打量着祁燃,森然寒意逐渐弥漫。   “你不要自己喜欢男性,就觉得别人也这样,他不是那样的。况且……”   黑沉的眉微拧,一双薄唇开合。   “我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直觉很灵的,他就是个gay!”   祁燃气呼呼地说完话,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惊恐地看着未烟,脸也不红了,都吓白了,嘴唇颤个不停:“你……你说什么?”   “你说你不喜欢男人,你……你是直男?!”   未烟懒得和他纠缠,「嗯」了一声。   看见不远处的周锦朝他挥手,转头就走。   丢下如遭雷殛,迟迟缓不过神的祁燃。   “那……那你上辈子还和我结婚?”   这句话未烟没听见,人都走远了,和周锦并肩走进了演员休息室。   他说他是直男?   骗小孩的吧?   他要是直男,上辈子还能和自己领证同居吗?   祁燃非常想否认自己刚刚得到的回答。   但他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们同床共枕了两年多,都没睡过!   唯一的一次亲吻,还是在未烟发烧昏睡,神志不清地抱着他,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自己蹭了上来,他才敢蜻蜓点水地碰了下未烟的唇角。   要说未烟真是直男,那些排斥他亲近的反应,就说得过去了。   祁燃像遭遇了沉重的打击,站在烈日下,心却寒成一块冰。   他也没心思追他的星了,行尸走肉般开着车回了家。   司机去给他泊车的时候,发现车窗上贴了好多罚款单,也不知道驾照分扣完了没。   他没回过魂,一头栽进房间就蒙头睡觉,连晚饭都没吃。   直到他爸祁东诚敲开房门,他才讷讷地应了一声。   祁燃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在家温柔贤淑,实际上面对公司的事务一贯雷厉风行,他爸也放心把一大家子的产业交给自己媳妇儿。   因此,自己得了闲,忙碌的时候,好歹还能抽空来关照下儿子的情绪。   儿子今天去了趟南山影视城的事情,他都知道。   书房里翻动过的资料他也晓得。   但唯独不清楚自己儿子因为什么情况,导致的这么消沉。   他联想不到未烟身上。   因为那天在酒店,祁燃是亲口拒绝带未烟回来的,也就等于变相否决了这段口头姻亲。   祁东诚还寻思着,到底是自己儿子把人家给睡了,虽然对方并没有要求祁家负责,也没拿联姻来威胁他们,但他过几日肯定是要送点东西过去,道歉并慰问一下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祁燃听了。   祁燃却蒙在被子里闷闷地说:“省省吧,别去了,他都被他舅舅舅妈赶出家门了,而且,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祁东诚神情有些微妙:“但毕竟,你对他都那样了。”   “……”   祁燃掀开被子,露出睡肿了的眼,看着他爹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蠢萌地有点熟悉。   好家伙,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和自己不能说是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初未烟看着他这个表情时的心态了。   “你果然是我亲生的父亲!”   祁东诚拿过一旁的镜子,点头:“看这眉眼,看这帅气的脸,我确实是你亲生的爹。”   祁燃拍了拍他老爸的肩膀,叹了口气。   “也不一定。”   他爹:“??”   祁燃目露悲伤:“你靠着这张脸俘获了我妈的芳心,可你儿子我这张2.0升级版帅炸裂的脸却入不了某人的眼。”   他爹一头雾水。   祁燃摆摆手,连声叹息:“算了算了。”   又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他没那个什么……我清清白白,纯洁男高中生,怎么会和他一个不守男德,跟别的男人同居的人有什么瓜葛呢?”   说到同居,说到别的男人,祁燃又烦躁起来,热地心腔生邪火。   他暴躁地拿起空调遥控器就往最低了摁。   “空调为什么最低只能十六度?是想热死我吗?”   他爸:“我生的又不是企鹅。”   “……”   “也不是北极熊。”   “……”   “而且,你身上也没穿貂,怎么那么怕热?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啧啧……”   他觉得他爸是在嘲讽他,但他没证据。   祁燃:“你说的对,我是沙漠的雕,和冰原的貂没有关系。”   “你着相了,孩子。热的不是身体,是你躁郁不安的内心。”   他爸拍着他的肩膀,父爱光辉洒满整个房间。   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让过错变成错过,不要让懦弱,让你堕落。微笑化解误会,结果定会无悔,愿你心比天高,潇洒人生!”   “……”   祁燃:“不是……这话怎么有点耳熟?是你学王叔,还是王叔学你的?”   关老王什么事?   这不是你妈给我灌的鸡汤吗?   但他爹没多问,也没回答。   为了衬得这句话很有哲学味道,老爹保持着慈父该有的神秘微笑推门走出去。   不得不说,毒鸡汤是有魔法的。   多来几遍,就烙印在祁燃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就要落得个「对自己严于绿己,看未烟宽衣待人」的下场了。   他祁燃是个大度到甘心自绿的人吗?   能眼睁睁看着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老婆,被别人觊觎?   自然不能!   昨天的噩梦阴森森地提醒着他:就算未烟是个直男又怎么了?那个周锦肯定不是,未烟这种直男最不懂心机绿茶gay的小心思!一定会吃亏!   周锦会不会在背后,天天对未烟说——giegie,这是你给我买的茶吗?我好喜欢哦,你未婚夫不会生气吧?我好怕怕哦,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祁燃被自己脑补到差点呕了出来。   幸运的是,他晚上没吃饭。   不幸的是,水喝多了也会呕出来。   他必须帮未烟看清真相,免得被周锦惦记上了都不知道!   祁燃冷眼看着桌上的饮料瓶,包装上的「燃茶」两字落进眼底。   给了他深刻的启发。   “呕,周锦是吧?你以为你giegie只会给你买茶吗?我也有!明天就让你尝尝燃牌绿tea。”   “桀桀桀——”   隔壁书房的老爹探出脑袋:“小燃,你能不能别这么笑?”   “?”   “听起来像个反派。”   “……”   不是,你是不是看了什么风格奇怪的小说?   作者有话说:   空调不要开太低,你是沙雕,不是冰雕。   祁燃(捏嗓)小时代同款忧伤脸:取向不同的结婚证就是一盘沙雕,都不用撕,风一吹就散了。 第9章 我要茶给他看!   第二天一大早,祁燃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喷上发胶,抛弃了清纯男高中生必备运动衫,翻出压箱底的时装周款套装,小礼服穿的就像是立马要去走红毯似的。   一下楼,管家王叔瞪大了眼睛:“小少爷这是……”   祁燃提上顾姨做好的桂花赤豆酒酿丸子,对着王叔神秘地笑了笑就出门了。   顾姨:“他现在是钮祜禄·祁燃。”   王叔:“……”   看时间还早,祁燃还拐去了一家老字号排了半小时的队,买上未烟喜欢的鲜肉月饼,又提着超大保温杯灌满了大可堂普洱茶馆的茶,驱车奔向南山影视城。   不管是追星,还是追老婆,他都没什么经验。   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买了一大堆未烟喜欢的吃的喝的。   目标很明确。   就算这辈子未烟和他没关系了,还说自己是直男,他也不能忍受自己老婆被别人觊觎。   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很没面子?   就算那个周锦晚上和未烟住在一起,白天又一起工作,还心怀不轨,又能怎么样?   他就在现场看着,不让周锦有可乘之机!   有钱人家的少爷即便是开着低调的迈巴赫,但他穿的不低调,活像个开屏的花孔雀,根本遮盖不住帅气的脸和钞能力。   南山影视城的保安以为他是哪个明星演员,就放他进去了。   但他还是被拦在了片场外围。   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脖子上都挂了工作证,就他没有。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想用钞能力解决这件事,却被工作人员嗤之以鼻,用严谨的工作态度把他拦在外面。   “大叔,你就放我进去呗,我找人,有事呢。”   “片场不让闲杂人等进去的。”   保安瞥了一眼祁燃提着的保温袋,嗤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代拍?相机藏的够深啊,但还是被我一眼看穿!”   “……”   好说歹说都不听,正愁该怎么办呢,一个拎着咖啡的女孩子从他身边路过。   看他长得帅气,多瞧了几眼,又看着他提着的保温袋,愣了一下。   “你是粉丝吧?来给我们家艺人送吃的?”   算是吧?   祁燃讷讷地点了点头。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又甜蜜,很容易蛊惑人心。   就在这时,穿着白色古装戏服的青年走过来,女孩忙不迭从手提袋中拿出一杯冰咖啡递过去。   青年问:“怎么回事?”   女孩说:“好像是粉丝,来探班吧,被拦住了。”   日常赶来片场见偶像的粉丝很多,作为偶像表面上微笑客气,实际也不好太靠近粉丝。   凌霄看着少年那张漂亮英俊的脸,又打量他这一身穿着打扮。   这是来探班还是来开演唱会的?   对方非常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粉丝很有礼貌,也讨喜。   就对保安说:“是我认识的人,让他进来吧。”   祁燃这时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昨天开机仪式上那个主演吗?   人家这次帮了他忙,他不吝于微笑待人,连忙客客气气道谢。   就在凌霄开口说:「给我带了什么」的同时。   祁燃转头就往演员休息室里跑。   凌霄:“不是说,他是我粉丝吗?”   女孩:“呃……”   祁燃提着一大袋吃的喝的,里面还有冰饮,生怕捂热了,脚步飞快地往里冲,敲开好几个演员化妆室,才在角落的休息区看到闭目养神的未烟。   他这时还没换上戏服,头发也没做,只画了点浅浅的妆,显得眉色更沉郁,唇瓣更冰薄。   祁燃不知道他在这部戏里演的是什么角色,但感觉和他本人的气质非常贴切。   他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周锦搬了个椅子坐到未烟面前。   “哥,你怎么不吃早饭啊?”   未烟还没开口,祁燃一脸阴郁地走过来,瞥了眼化妆桌上的油条和酥油饼说:“这么油腻的早餐,他不会吃的,他不喜欢。”   周锦抬头,皱眉看着他:“怎么又是你?”   祁燃懒得搭理他,暗搓搓地挤在他和未烟之间。   包装高档的保温袋也挤开了桌上廉价油腻的早餐,一样一样将里面的食物取出来。   精致的点心和饮品,占满了大半张桌子。   第一次重生,没什么经验,还有点搞不清自己这辈子和未烟还很陌生,还以为两人关系亲密呢。   他自来熟地笑着对未烟说:“你肠胃不好,先吃点温热的,桂花赤豆酒酿是顾姨做的,你很喜欢的,按照你的口味,没有放很多糖,还有鲜肉月饼,要赶紧吃,放久了皮就不酥了。”   在未烟还没缓过来,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祁燃又抱着巨大的保温杯倒出一盏红茶,递到未烟手上。   “大可堂普洱茶馆的茶,你喜欢的。”   未烟看着保温杯里的茶,脸色逐渐凝滞。   能把高档消费场所,用来附庸风雅的茶揣进保温杯里带出来,也是绝了。   事实证明,能这么干的也就只有祁燃。   小年轻又不喜欢喝茶,懂什么啊?   懂什么又不重要,反正他有钞能力。   只要未烟喜欢,只要能把那个觊觎他老婆的人比下去,他哪怕就是把茶艺大师请来现场,亲自烹茶给未烟喝都行。   当然,现在能留在未烟身边的茶艺大师只能是自己。   他见未烟不吃也没喝,只神色莫测地皱眉盯着他看,他立马有了些危机感。   酝酿了一晚上的戏,说来就来。   “唉……”   祁燃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有些伤心地说:“我是不是不该来啊?”   “你知道就……”   周锦的话还没说完,祁燃抢着说:“我就知道,哥哥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未烟:“……”   周锦:“……”   祁燃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继续茶香四溢。   “可我天不亮就起床了,跑了好几个街区,排了半小时的队,才买到这些吃的,然后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赶来,还被保安拦在门外晒了好久的太阳……”   一挺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站在未烟面前却看起来好可怜,又委屈。   未烟皱眉:“你……”   祁燃:“哥哥要是不喜欢,就把它们都扔了吧,不能暖到哥哥的胃,是它们的不幸,是它们的无能,也是我的过错……”   周锦被哽住了,只想yue。   男孩子真像是委屈极了,鼻尖红红的,眼角都耷拉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垂睫看着满桌的食物。   未烟是有些心软了。   从没有谁这样讨好过他。   但一想到祁燃是个gay,还和赵家蓄谋的联姻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心头也硬了下来。   这时候,恰好服装师喊他换衣服。   他放下手中硬塞进来的茶杯,转头就走,留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孩子。   第一次见面就能打起来的两个人,独处起来能有什么好感?   眼神较量了半天,周锦冷哼一声说:“你讨好未烟哥也没用,他最讨厌别人粘着他。”   祁燃挑眉:“你就不粘着他了?”   休息室和外头的化妆间只隔着一道帘子,但外头人多喧闹,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声音不会传出去。   祁燃有些郁积的怒意在心里,往前走了小半步。   他个子比周锦高一点,脸色阴沉地一点也不像在外人面前的那副乖巧模样,看起来压迫感很强。   他眼珠不错地紧盯周锦,压低声音,很不客气地对周锦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未烟不是你该喜欢的人,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周锦脑袋嗡鸣,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祁燃。   “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   祁燃掀唇笑笑,露出虎牙,有些凶地瞪着周锦。   “你瞒得过他,瞒不过我。”   内心忽然生出了点阴暗,他接着说:“他把你当成直男,才和你住一起,要是让他知道你一直觊觎他,你看他会不会恶心吐。”   “你——”   周锦气地要死,但他忍住了。   讽刺地看着祁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我没有骗他,我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他,我要开始追求他了,周锦,我劝你到此为止。”   祁燃扫了一眼桌上未动分毫的食物,拿起保温杯掀开帘子就要去找未烟。   脚步顿了下,他歪了歪头。   笑着回头对周锦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未烟是有婚约的,我是在以未婚夫的名义追求他。”   “!!”   怼完周锦,祁燃神清气爽。   他抱着保温杯,站在未烟身后,看着化妆师做发型。   说实话,未烟底子是真的好,什么造型都能撑起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祁燃很难相信未烟以前还是个演员。   上辈子,他和未烟认识的时候,未烟已经快三十岁了,浑身都是成熟禁欲的气质,一身严谨刻板的衬衫西裤,根本无法让人想象他曾经是个演员,还以为他是哪个公司的经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上辈子的未烟就在祁东诚的公司上班,职位不高不低,做事一丝不苟,工作之外,对谁都很漠然。   但祁燃就是很喜欢他那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为此,祁燃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也怀疑过,未烟是不是在PUA他。   但他心里也清楚,要是未烟愿意PUA他,他还能开心点,事实上未烟从不主动招惹他。   哪怕同床共枕了两年,未烟都从没说过喜欢他,更没向他示弱过。   一想到这里,祁燃有些失落。   什么「这辈子绝不招惹未烟」都成了屁话。   或许是周锦围着未烟身边转,刺激到他了,又或许是自己觉得不甘心,想验证未烟的「直男」身份是真是假。   总之,他不甘心,不愿意两个人划清界限。   “祁燃。”   未烟忽然喊他,他才缓过神,茶香四溢地笑了笑,凑过去,就差化身一只大型犬,凑过脑袋让未烟摸了。   未烟拿过他手上的保温杯,薄唇抿了抿,说:“谢谢你,这些我接受了。”   “不客气!应该的!”   对老婆好,又不需要被感谢,他很乐意。   但对方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却开始吐冰碴子。   “下次不要送了。”   “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剧组还是不允许外人擅入的,如果你是在为那晚的事道歉,又或者是感谢我那天带你去医院,这些已经够了,别的不需要多做……我也不会接受。”   什么别的?   他们心里都清楚。   两家曾经口头协定的联姻,其实并不严谨,更何况未烟父母都不在了,他们根本不需要遵守约定。   直拒一个gay的示好,是直男能干出来的事。   未烟没有错。   但眼前这个人明明从前与自己同床共枕,现在却这么生疏,非要拉开彼此距离,恨不得变成陌生人。   祁燃完全不能接受。   装出来的委屈,一下子变成了真委屈。   一米八五大高个的男孩子垂着脑袋,闷闷地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未烟透过化妆镜,状似不经意地看着他。   男孩子垂着头,发胶喷得稀了,额发耷拉下来挡住了眼睛,看不清情绪,但刚刚还差点翘上天的嘴角一下子弯了下来,委屈地说不出话。   未烟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有点堵。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拧开了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像是哄孩子似的,声音软了一些。   “茶很好喝,谢谢。”   男孩子闷声嘟囔:“我要的又不是你的谢谢,我要的……”   后面半句话说的很轻。   祁燃以为未烟根本没有听见,他木讷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未烟做好头发,就离开了。   化妆师八卦的眼神从未烟身上收回,瞧着委屈巴巴的小帅哥。   仿佛在说:我听到了哦。   化妆师都听见了,未烟不可能没听见。   他确实被少年的直白哽到了。   那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被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灵动小鹿撞了一下。   像是个美丽的意外。   经历了那么多,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又让一场疾病带他认清了人间冷暖。   未烟不是分不清真挚与虚假,少年的眼神澄澈干净,藏不住情绪的。   但就是因为太懂了,所以更不自在了。   男孩子对他说的是——我要的是你。 第10章 决定带资进组   周锦掀开布帘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祁燃,说:“穿得跟花孔雀似的,嗤。”   “你嗤谁呢?”   “谁问就是谁!”   祁燃瞪着他:“你就是嫉妒我长得好看!”   在这一点上,祁燃相当有自信。   他的长相本来就偏甜又俊俏,特别是一笑起来,唇角还有两弯梨涡,属于特别讨喜的那种,能俘获的人心上至六七十岁跳广场舞的大妈,下至牙牙学语,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姑娘。   当然,除了未烟和周锦。   前者是自己长的就很好看,要是真在意相貌,那还不如揽镜自照。   后者是对祁燃天生就没好感,谁让他插足他和他未烟哥的生活?   就算长得好看,那也是人模狗样。   周锦摆摆手,讥诮地说:“我不跟你争,反正未烟哥不想理你,你这个年纪还是回学校好好上课吧,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就出来早恋。”   祁燃阴沉沉地看着他。   余光瞥见未烟落下的饮料瓶,唇角一挑。   “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啊?他昨天还给我买了燃茶,他连喝水都要带我名字的!”   周锦不屑地笑笑说:“未烟哥每天都给我买水,要按你这么说,他肯定超喜欢我的。”   他战略性地拍了拍对方肩膀:“还要谢谢你提醒我这点。”   祁燃嗤他:“幼稚!”   “你说谁幼稚呢?”   “谁问谁幼稚。”   “有病啊!”   周锦不理他,转身走出化妆间,去找他的未烟哥,留下既不宠爱,又不被搭理,当场被未烟抛下的未婚夫。   祁燃本来是想追过去的,可一到片场,就被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孩拦住。   对方有些生气,叉腰指责他。   “你不是粉丝啊?我们凌霄哥好心放你进来,你居然这么没礼貌,转头就走,太过分了你。”   “那……谢谢?”   “……”   女孩气地直吹刘海,他以为祁燃这么高的颜值,算是优质粉丝,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你既然不是凌霄哥的粉丝,那你不追星,你来干嘛?”   “我追星的,我追的星在那儿。”   祁燃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导演交流的未烟。   他有点搞不懂,未烟是不是真给他下蛊了?   他刚刚还被打击,到现在心里都闷闷的,却一看见未烟,什么坏心情都没了,只想把老婆搞到手。   但他这一遭算得罪了凌霄。   助理小姑娘喊来保安,把他赶了出去。   他被叉走的时候,似乎瞧见未烟朝他看了一眼,但又像是错觉。   对方还在低头和导演交流剧本。   等他被赶出片场,一抬头,却看见被威亚丝高高吊在空中的未烟。   一身灰白色内敛的服装,飘逸若仙,长发如墨,他仪态保持地非常完美,不像是被吊在空中,就像是真的会飞。   两辈子,祁燃都没见过这样的未烟。   他站在绿墙之外,有些走不动道。   灼热的烈日熏得他双眼发花,周围杂乱的器械设备都被自动虚化了,只有半空中那一抹翩飞的身影映入杏眸中。   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祁燃在原地站了好久,被烈日刺激的视觉才渐渐恢复。   他回到车上,盯着片场大门看了半天,但隔着绿墙,他看不到未烟。   一想到从威亚上下来后,未烟会被周锦围着嘘寒问暖,端茶送水,祁燃心里就不舒服。   今天的尝试算失败了。   他必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和适合的方式,自然而然地走到未烟身边,挤走周锦。   最好让未烟和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故意要靠近未烟,他是不得不这样做,要做的恰到时候,要做的理所应当。   茶文化,博大精深。   ——   未烟刚拍完一场戏,导演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他对此没什么忧虑,毕竟舞蹈和武术的底子在那。   但从威压上下来后,他有些头晕,脸色苍白了不少。   周锦赶忙过来扶他。   他只说:“天太热了而已,我没事。”   哪怕他和周锦认识了好多年,也还是习惯性地不想依赖,他拍完了这场出场的戏份,暂时就没什么事情了,这会儿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慢慢缓过来一些。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虽然不情愿,但这会儿后勤还没搬矿泉水过来,周锦只好拿着祁燃送来的茶递给未烟。   “哥,你先喝点水缓缓。”   未烟没拒绝,他不是个爱喝咖啡和碳酸饮料的年轻人,反倒觉得热茶更能入口。   祁燃送来的茶确实口感很好,哪怕装在保温杯里,看起来古怪,也难掩这茶烹煮的复杂工序和茶叶的优质。   周锦这会儿有话憋在心里,估计在想要不要问。   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都写在脸上,未烟一眼望穿。   瑞凤眼看向他:“要问什么就问,别憋着。”   “那……那我问了,你别生气,要是……要是不方便说,你可以不说的。”   “嗯。”   “刚刚来的那个男生,他好像和你很熟?哥你认识他?”   周锦问的很谨慎,生怕自己逾矩惹未烟生气。   未烟微垂着长睫,手指摩挲着保温杯的盖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又或者是还沉浸在刚刚的角色中,还没出来,情绪显得很淡。   没有生气,没有表现出对祁燃的嫌恶。   自然,也没有喜欢的意思。   未烟默默放下保温杯,说:“我和他不熟,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产生了点瓜葛。”   什么原因?   真像那个男生说的那样,是联姻的那种关系吗?   周锦很想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但他不敢。   怕冒昧之后让大家都尴尬,也怕自己过于关注的行为看起来不符合朋友的范畴,而被看出端倪。   未烟好像也能感受到周锦的不高兴。   毕竟周锦年纪也不大,还没过二十岁生日,这两个男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能打起来,未烟自认铁直,又不可能往别的方面想,他只是觉得年轻气盛,争强好斗而已。   而论起亲疏关系,他肯定要偏心周锦的。   他拍了拍周锦的肩,浅笑一声:“你啊,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他是祁家的小少爷,和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没必要为今天的事不高兴。”   喝完保温杯里的茶,未烟估摸着这杯子或许还是个限量款,他不可能自己拿着用,也不好扔掉。   就给了周锦祁家别墅的地址,让他帮忙叫个闪送寄了回去。   周锦被使唤了,还开心地要命。   寄还说明什么?   自然说明了你的东西我还给你,你和我没有关系,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他甚至还私下嘱咐跑腿小哥,给祁燃带了一句话。   然后美滋滋地回到片场,和他未烟哥一起工作。   ……   祁燃离开南山影视城后,情绪一直很低落。   因为他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该用什么办法弄走周锦,该怎么才能让未烟和自己好好相处。   加上上辈子那些经历的点点滴滴,他真的不甘心和未烟就此陌路。   他开车绕着整个市的郊区跑了一圈,傍晚才回了家。   一回家才发现自己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他没有出门必充满的习惯,经常手机只有3%、5%的电就出门。   那是因为,他以前从没期待过谁会打电话给他,也没有要等的人。   未烟几次三番给他拉黑后,手机的存在就更没意义了。   电刚充上,就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有两个陌生电话,剩下的一连串都是他发小孙泽打来的。   他没打算回拨,手机却响了。   “喂。”   电话那头:“你他妈还知道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祁燃沉默了会儿,觉得这么说也没错。   他重生后总觉得上辈子像一场梦,自己就像是失踪了七年,提前过了一遍以后的人生。   “你其实也可以这么认为。”   “卧槽,你咋了?”   孙泽也听出了,祁燃蔫地像是三天没吃饭七天没睡觉似的。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场梦,梦到娶了媳妇儿,能天天抱着老婆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啪——老婆不但没了,还和别人搞在一起。”   “哈哈哈,你这个梦简直了,笑死我了,梦了个别人的老婆真的是……”   电话那头笑声嘎然而止,突然沉默。   “你不会是……搞了别人老婆,然后还觉得自己是正主吧?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知三当三。”   “……”   祁燃气地直翻白眼:“我老婆!是我老婆!第三者不是我,我是正宫!”   他很生气,认真的语气看起来也不像是开玩笑。   孙泽沉默了会儿:“行吧,正宫娘娘,你该不是……谈恋爱了吧?”   要这么说也行。   毕竟重生了,他和未烟还没领证,暂时算上不上夫妻。   “昂。”   “……”   孙泽语深吸一口气,重心长地说:“你该不会是认真了吧?我跟你说啊,玩玩可以,但千万别认真啊,像我们这样家世的二代,很容易被钓鱼,被欺骗感情的!”   “……”   “你别不信啊,我认真的,要我说啊,你就是感情经验太少了,都没经过什么风月场呢,就谈恋爱,很容易被骗的!”   “……”   这样的话,孙泽上辈子也没少和他说。   发小并不看好未烟,只是碍于他不喜欢未烟被议论,又被祁燃以绝交恐吓,后来才很少说起。   但现在一提到骗不骗的话题,祁燃就有点绷不住了,反复在「绝不招惹」和「抢回老婆」之间横跳。   祁燃心烦气躁,给发小一句忠告:“你根本不懂,不守男德,几把骨折,只有贞洁才是男人最好的聘礼。”   孙泽:“?”   “啪”地一声,祁燃挂了电话。   孙泽再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打不通,被他拉黑了。   祁燃头一次感觉,原来拉黑别人这么爽啊!   孙泽是他发小,上辈子带他去会所消遣,还给他点了好几个技术好经验丰富的男技师,直接导致未烟生气踹门,还险些给他物理阉割了。   祁燃觉得,自己不能学习孙泽的坏毛病,不守男德的男孩子是娶不到老婆的!   王叔拿了一个保温杯走过来。   祁燃:“王叔,大夏天的保温杯泡枸杞,挺养生啊。”   王叔:“小少爷,这是你的保温杯啊!”   祁燃反应过来,保温杯果然熟悉,但他拒绝社死。   固执地说:“不,是你的保温杯。”   王叔:“……”   在王叔开口前,他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王叔你休想拿保温杯栽赃我,我才十八岁,没有养生习惯,我还能造作蹦迪,夜夜笙歌。”   王叔被哽了一下,默默收起「凶器」。   等祁燃松了口气,放下双手后,王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送保温杯来的人还带了一句话——周锦觉得味道不错,谢谢。”   “……”   未烟他……他把他给他的心意,都给了周锦?!   王叔还笑着说:“看来小少爷交到了新朋友。”   “我交个鬼的新朋友啊!!”   那他妈是情敌!   是横亘在他和未烟之间的一座火焰山!是东非大裂谷!   祁燃被打击狠了,他艰难地抬起手给李时打了个电话,要死不活地开口:“救死扶伤李医生,我要咨询……”   李时:“?”   祁燃:“我像只鱼儿,在他的荷塘,快溺死的我进化出腮,为爱当鱼,对方却化身大海,养的另一条鱼开始疯狂攻击我。”   李时:“还记得我给你的名片吗?”   祁燃:“嗯?”   李时微笑:“精神问题找我同学,他很专业。”   祁燃:“能打折吗?”   李时:“打骨折我再给你免费治。”   挂了电话,祁燃一脸惋惜地摇头,看着王叔:“你知道李时为什么永远都只能叫李时吗?因为他少了个真诚耐心的美好品质。”   王叔:“小少爷,有没有可能,真挚的「真」和「珍」没有任何关系呢?”   祁燃叹息:“你说的对,他没有把患者捧在手掌心珍惜,也没有虔诚地焚香。”   王叔:“……”   有没有可能,李时做不到捧在掌心,但焚香还是能做到的?   前提是吃席的时候免份子钱。   电话刚挂,院外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王叔说:“是先生回来了,这两天南山的那个电影投了不少资金,先生盯了好几天了。”   祁燃一激灵,从沙发上蹦起来:“等等!你是说,不仅映影的艺人进组了,那部电影还是我们家投资的?”   “是啊。”   祁燃灵机一动,想起片场那个赶他出来的姑娘,简直是权势滔天,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   “那……我是不是可以靠着资本的力量,带资进组!”   王叔:“小少爷,这样不好吧……”   你没演过戏,顶掉谁都不合适啊,先生也不可能任由你胡来不是?   “别劝我!王叔,这个恶人,我来做!”   祁燃深吸一口气:“我要利用资本的力量,当映影的艺人助理,这样就能正大光明的进片场,还不用被赶出来了!”   王叔:“……”   不是,小少爷,你是不是对「带资进组」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说:   燃燃掌握的技能:   《如何守住男德》√   《合理运用资本》√   《怎么把未烟鱼塘的其他鱼「鞭数十,驱之别院」》加载中…… 第11章 我也没喜欢他呀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祁燃考虑的很清楚。   一来,艺人助理肯定要时时刻刻跟着艺人,他不但可以名正言顺拥有未烟的联系方式,不被拉黑,还能比周锦更接近未烟,时时刻刻盯着人,防止被某人挖墙脚。   唯一的不足就是……   他为什么才想到这个办法?   真是有资源都不会用,太不睿智了,以后可不能这么没心眼。   王叔看了直摇头,他算是白操心了。   他们家小少爷果然是清纯男高中生,想成为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都作不起来。   也难怪先生和夫人这么放心放养,平时也不多问。   祁燃晚上软磨硬泡,终于在他爸诧异的目光下捞来一个艺人助理的职位。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子公司——映影娱乐。   就算经理说:“按照未烟的情况,公司不用给他配助理的……”   祁燃眉头一皱:“为什么不用?公司不该合理分配资源吗?我问你,未烟长得好不好看?”   经理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祁燃又问:“他演戏演的好不好?”   经理又点了点头。   祁燃说:“他长得又好看,又有能力,为什么不给他资源和更好的待遇?”   经理心想:这个圈子哪有那么简单?并不是能力出众就能成为偶像,只是因为未烟背后没有资本,公司也没有计划捧他罢了。   但他看得出来,祁家这位小少爷是真的有些在意未烟。   这些豪门小少爷平时玩的都很花,喜欢上一两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位太子爷要是真想捧未烟,恐怕他以后也要在未烟身上上点心了。   只是这位经理怎么都想不通,祁燃要追人,怎么不拿出太子爷的架势,鲜花豪车,游艇示爱,飞机横幅表白一条龙,反倒只拿了个助理工作证。   但看着祁燃穿得简约朴素,拿着工作证,神秘一笑后。   经理忽然悟了。   太子爷这是不打算暴露身份,要玩普通人追爱的戏码?   啧啧啧,有钱人真是会玩啊。   很会玩的太子爷一走出映影娱乐的大楼,就迫不及待驱车赶去南山影视城。   他把低调的迈巴赫换成了高调的保姆车,里面的配置餐饮一应俱全。   凭着工作证他顺利进入片场。   今天的他穿的很简约,他自己觉得非常像一个打工人。   虽然周锦只是随口一提,说他昨天穿的像个花孔雀,不会被未烟喜欢,他嘴上不在意,其实心里很别扭。   回想起上辈子,未烟唯一给他买的东西就是衣服。   未烟从没提过他穿着有什么不妥,却在几次一起出门后,沉默了很久,转头给他衣柜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都换成简约的衬衫白T和工装裤。   祁燃睡前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读懂了。   原来未烟喜欢他这样穿。   简单的白T,套着雾霾蓝的衬衫外套,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再戴上棒球帽,乍一看很青春活泼,又区别于学生气太重的运动衫。   看起来成熟了一丢丢。   难怪最近觉得头有点痒,原来是长脑子了!   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穿着运动衫看起来太像未成年了,这让他老婆怎么下手?   毕竟对未成年有非分之想,那是犯罪啊!   祁燃现在很满意自己的造型。   他把保姆车开进片场。   停下后,看着另一边的保姆车上,凌霄正坐着休息,对方看到他也愣了一下。   而他要追的星还在简陋的遮阳篷下,周锦刚拍完一场戏,就赶去未烟身边,未烟就把手中的小风扇递过去给周锦吹。   他就那么照顾他?   祁燃皱了皱眉,看地火大,气冲冲地走过去。   周锦抬起汗津津的额头,睨他:“你怎么又来了?”   祁燃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我怎么不能来?”   他举着脖子上挂的工作证,傲娇地说:“我现在是映影娱乐派给未烟先生的助理,我当然有资格来。”   周锦:“……”   祁燃提着大包小包的冰镇茶饮和点心,又发现遮阳篷下又热又没有桌子。   就对未烟说:“我开了保姆车过来,这里这么热,你上去吹会儿空调吧。”   男孩子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得未烟不知说什么好。   祁燃说:“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现在是你的助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很正常的,你公司派来的,你只管用我就行,别的艺人有的,我们未烟哥哥也要有!”   未烟哥哥?   嘶……   好肉麻!   周锦烦他之余,又忍不住想yue。   祁燃却在心中暗暗较劲,周锦喊未烟喊未烟哥,他喊未烟哥哥,岂不显得更亲密?   未烟不觉得有多恶心,只是有些诧异。   他一看就明白这位小少爷玩的什么花样,知道拒绝毫无意义,可恶的资本力量还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搞不明白祁燃这么粘着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却也懒得在工作时间同男孩子较劲,转身离开,连正眼都没给祁燃。   周锦哼哼一声,跟了上去。   祁燃虽然有工作证,名正言顺地成了未烟的助理,但显然未烟并不需要他,更何况还有周锦抢着献殷勤。   他就更没用武之地了。   小少爷毕竟身娇体贵,他在露天的片场中晒的皮肤都红了,有些发痒发疼,就坐回保姆车里吹空调。   这反倒让周锦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小少爷的喜欢也就那样,吃不了苦,认真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放弃的。   祁燃的车门被敲响,还以为是未烟。   他兴奋地推开门,才发现是那个凌霄。   有些闷闷不乐,尽量礼貌地问了句:“有什么事?”   作为一线艺人,当红明星,凌霄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冷待,有些尴尬,勉强笑着说:“和你聊聊。”   眼看着少年要拒绝,凌霄又补了一句:“关于未烟的。”   祁燃眉心一展,客客气气把人请进来。   他对这个时候的未烟一点儿都不了解,上辈子遇到未烟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当演员了。   现在有人给他透露信息,他求之不得。   凌霄还穿着华丽的白袍,这么热的天,一滴汗都没流,不远处跟着七八个助理为他忙前忙后,祁燃一下子就觉得,自家的艺人有点寒碜,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动用资本的力量请来十几个人压压排场。   凌霄就笑着对他说:“你不是艺人助理吧?”   “我是啊。”   祁燃举起胸前的挂牌给凌霄看。   凌霄却又笑笑:“你瞒不过去的,哪个艺人助理像你这个样子。”   祁燃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凌霄就指着车窗外,那些站在烈日下的人给祁燃看。   那些助理汗流浃背,身上挂着的,怀里抱着的都是艺人要喝的水,要用的东西,随时等待艺人的命令似的。   这是一份工作,为了微薄的薪水罢了。   有的人选择麻木地等着,也有人脸上渐渐露出烦躁,后者很显然是刚接触这行不久。   凌霄说:“看见了吗?艺人助理是伺候艺人的,他们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奴仆婢女,哪个像你这样,放着主子不管,自己在保姆车里吹空调,玩手机?”   祁燃皱了皱眉,并不赞同凌霄的说法。   他虽然出身好,家境好,并没有接触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知道其中的艰难,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很好,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也不会仗势欺人。   凌霄把助理比作奴才,让祁燃觉得很不舒服。   凌霄一看祁燃身上穿的,用的,尽管低调,但都是高定,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他又说:“未烟只是个小演员,在这部戏里也没多少戏份,他习惯了没有助理,你用这个身份接近他,他反而觉得不自在。”   “……”   虽然凌霄让祁燃觉得很讨厌,但这句话好像很有道理。   凌霄抬眼看他,微微笑着,继续出主意:“你知道为什么他身边那个人能靠他那么近吗?因为他们是同事关系。”   “所以?”   “……”   凌霄有些无语,他都暗示地那么清楚了,这傻少爷怎么还不明白?   他干脆把话说清楚:“未烟在这部戏里演的是女主的师尊,但有个演徒弟的演员前几天摔断了腿,来不了了,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作为女主和师尊之间的传话筒,戏份不能删。张导又是个颜控,他不允许自己镜头下的角色长的不好看,副导演正着急忙慌地找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你懂了吗?”   他一口气说完,祁燃客气地给他递了瓶饮料。   祁燃:“所以……你是觉得,我还可以给未烟再争取一个角色?”   “啊?”   祁燃皱眉,认真思考后摆了摆手:“这不行吧,一来,他演一个角色已经很累了,再加一个角色会不会吃不消啊?二来,他演师尊又演徒弟,先不说同框的画面不好处理,就算后期好解决,我也怕观众觉得这徒弟是师尊的私生子,很奇怪啊。”   “……”   凌霄差点被水呛到,一言难尽地看着皱眉沉思的男孩子。   这是什么神仙脑回路?   凌霄:“你就没想过……这个徒弟的角色,别人也可以上?”   祁燃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说:“你让我给周锦争取这个角色?不行不行不行,这不是把我自己往修罗场里推吗?”   凌霄再次:“……”   这小少爷追不上人,是有原因的。   算了,直白就直白点吧。   凌霄先是打量了一眼保姆车内部,又瞥了眼祁燃停留在游戏界面挂机状态的手机,才开口。   “我是说,你既然想留在未烟身边,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争取一个角色,而现在缺的这个角色又刚好是师尊的徒弟,这样,你不就能戏里戏外都和他亲近了?”   话一说直白,祁燃就听懂了。   他恍然大悟,睁圆了杏眼,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凌霄的肩背上,险些给人刚喝下去的水拍呕出来。   “你这个办法好啊!你怎么那么聪明!谢谢你嗷!”   凌霄勉为其难地笑笑:“做好事不留名,不用提起我,也不用感谢,我帮你也是看你真喜欢人家,感情诚挚,令人动容。”   祁燃笑容僵住。   “不是……我,我也没喜欢他呀……”   凌霄神秘一笑,不多说,下了车。   真心喜欢?   感情诚挚?   令人动容?   祁燃送走凌霄,对着这几个词反倒困惑了。   他看起来有那么喜欢未烟吗?就连一个路人都看的出来?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图未烟什么。   未烟确实好看,气质也好,祁燃曾经迷恋过他,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只是气不过自己的前妻被别人觊觎而已,算哪门子喜欢啊?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   还是把情敌弄走比较安心。   他就算不和未烟结婚,也绝不能容忍和自己扯过证的前妻被别的心机男孩盯上。   关于自绿,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祁燃下了车,朝监视器前的张导走去。 第12章 遭遇社死   看着男孩子欢心雀跃地去找导演,凌霄只是眯眼看着,回到了自己的保姆车上准备一下,就去了拍摄现场,轮到他的戏份了。   他自然没那么好心,他有他的目的。   但祁燃什么都不知道。   剧组已经开机了,这个时候演员意外摔断腿,导致角色换人,其实算不上多麻烦的事,毕竟这个角色没那么重要。   可偏就导演是个颜控,对出境有特写的演员特别挑剔,副导演找了好几个,导演都不满意。   要么颜值不行,要么长得好看却连台词都只能一二三四五。   张导说:“我们这是仙侠剧,长得好看很重要,但我们这是要上院线的,演技也很重要,这个角色台词不少,不能这么敷衍。”   副导演很为难。   长得好看的小鲜肉都是娱乐公司捧出来的偶像,哪里有什么演技啊?   演电影实在是为难人家了。   再说了,长得好看,演技又好的演员早就大红大紫了,怎么可能甘心做配?   正发愁呢,忽然走来一个高个子少年。   副导演眼前一亮。   少年摘掉棒球帽,对副导演笑了笑:“导演好,听说咱们还缺一个角色是吗?您看我怎么样?”   这么直接,倒真让副导演有些诧异。   乍一看这少年的长相、年龄、气质,都很适合这个徒弟的角色,副导演也没计较少年说话直接。   刚想问他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偏巧瞥见少年胸前挂着的工作证。   上面明晃晃写着:艺人助理。   副导演被哽了一下。   困惑地说:“你会演戏吗?虽然艺人助理跟着艺人后头拍戏,也能学到不少,但没那个基础,只有一张脸可不行。”   这么俊俏的男孩子,似乎更适合去做偶像,而不是演员。   祁燃愣了下,眉头微皱。   这么麻烦啊?   但他还是觉得拿下这个角色,有利于拉近自己和未烟的关系,这样才有机会把周锦挤出局。   绝不能放弃。   而且……   他未必不行。   祁燃这会儿聪明了,脑回路难得正常一回。   他斯文地笑了笑,客客气气地说:“导演,您给我个机会呗,试试看嘛,您担心我演技不行,没说别的,那就说明我形象还挺适合这个角色的对吧?”   倒也是……   副导演最终还是给了祁燃这个机会,进了一旁空置的休息室。   刚才还在旁边围观不出声的众人,这下子炸开了锅。   “卧槽,进休息室了?”   “我没看错吧,副导揽着那个男孩的肩进去的?”   “我以为我们剧组的副导演不像其他剧组的那样,但真没想到啊,原来他不是清新脱俗的那个,而是根本不喜欢女孩子!”   “咦……啧啧。”   “不过说真的,那个男孩子好好看啊,要是我,我也喜欢。但看起来年龄很小,不会没成年吧?”   “啊?虽然个子高,但好嫩啊,要是没成年,这不就是犯罪吗?”   刚结束一场戏的未烟在一旁听着,眉头皱起。   他看见了祁燃去和副导演说了会儿话,但距离不近,说了什么听不清,转头副导演就拍着祁燃肩膀,走进休息室。   这会儿又听见这些群演在鬼扯。   未烟清楚副导不是那种会潜规则演员的人。   但就像那些人说的,万一是不喜欢女孩,对祁燃却把持不住呢?   不得不承认,年轻男孩子长得很漂亮。   小伙子这两天非要往剧组跑,一门心思放在未烟身上,自然看不出来别的男男女女带着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觊觎垂涎的模样毫不掩饰。   未烟犹豫了片刻。   他想:不管怎么样,因为家族原因,祁燃毕竟和他有那么一点点牵扯,这小子这会儿又脑子抽风,非要黏过来,他不可能让一个不谙世事,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犯傻。   未烟转头就往休息室走去。   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他顿在原地,听了会儿,平淡无澜的面容一下子露出怪异的神色,唇角微抽。   “师尊,不好了,大师姐私自下山,还把我打晕了。”   “师尊,不好了,大师姐和灵华仙君私奔了!”   声情并茂,堪比小学生语文课上的朗读。   这两句台词念的完全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副导一言难尽,沉默了很久。   他对祁燃说:“小伙子,你很好,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更适合靠脸吃饭呢?”   祁燃兴奋地说:“多谢导演夸奖!我也知道我长得好看,但这都是爸妈给的,我不能以脸为资本去啃老,我偏偏要靠才华!”   副导:“……”   “我是说,你其实可以往偶像的路子发展,演员这个职业很辛苦,未必适合你……”   祁燃更兴奋了,他握着副导的手,激动地说:“人要勇于涉足未知领域,不能安逸于舒适区,我愿意挑战自我,做一个兢兢业业的演员,来实现自我价值!”   “……”   副导被哽地有些说不出话。   他根本不知道,对于祁燃而言,第一次面试有多紧张,这孩子甚至临时百科了「面试的时候,高情商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副导喝了口水,打算不那么委婉地劝退。   开腔前,却被祁燃抢先说:“对啦!导演,我觉得一两句台词并不足以表达这个人物的设定,我能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再试一试?”   少年长得好看,纯良无害,一双杏眸亮澄澄的,很容易打动人。   哪怕副导不是年轻小姑娘,也还是被蛊了。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允许祁燃自由发挥。   祁燃闭了闭眼,调整状态,后又睁开双眼。   这时候,他眼眸里只剩下羞赧困惑,以及忧虑烦扰,一开腔,嗓音微哑,心绪万千。   小心翼翼的,颤颤巍巍的。   “师尊……我,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我没办法管住我自己的心啊,我……我对你不止是徒儿对师尊的喜欢,我……我……”   极度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情绪被他拿捏的很好。   副导演眼睛一下子亮了。   随着如鲠在喉的情绪层层递进,他眼底也氤出了一片水雾,喉咙更哑了。   闭了闭眼,似豁出去了一般。   祁燃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艰难又坚定地说:“我喜欢你!不是徒弟对师尊的喜欢,是我喜欢你,是一个人想和另一个人过一辈子,只有彼此唯一的那种喜欢!”   他入戏了,脑补了一句对方的台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徒弟激动地眼眶都红了。   祁燃对着一片空气,目光渐渐深情。   “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不要做你徒弟,我要做你的男人!”   近乎是歇斯底里的表白,将一腔深情和勇气都吐露出来。   要是眼前真有一个师尊,他说不定这下子就将人拥进怀里,狠狠抱着,亲他,吻他。   但他眼前只有空气。   还有一个……每根头发都有自己姓名的副导演。   祁燃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导演,您觉得我怎么样?”   “……”   副导演不知怎么说,这段表演和之前那木讷讷念台词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但这段戏份……   怎么那么……   狗血尴尬,又莫名刺激发麻。   戏里也没这段啊,这是一部大女主剧,师尊和徒弟只是配角,其实不必如此加戏,加的还是师徒悖德的戏份。   大可不必,真的!   副导正发愁呢,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未烟皱着眉走进来,他还穿着戏里「师尊」的那套衣服,衣袂飘飘的,整个人就像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   “师尊?”   祁燃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憨憨地朝他笑,还挥了挥手打招呼,得了未烟一个白眼。   “……”   未烟对副导演说:“不好意思,这是映影娱乐安排的艺人助理,他年纪小不懂事,来瞎胡闹的,打扰了,我这就带他走。”   祁燃还挺兴奋,未烟终于承认他是他的助理了!   未烟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腕。   凑到他耳边皱眉低声说:“别胡闹,跟我走。”   未烟身上带着热气,又靠他那么近说话,呼吸都似羽毛一样撩拨他,祁燃一下子耳尖通红。   未烟个子没他高,微抬眼珠瞪着他时,那双瑞凤眼含着愠怒,有些锐利,祁燃偏偏不觉得未烟凶,反倒因羞涩,有点不敢看对方眼睛,胸腔里的脏器忽然失控了似的,节奏都乱了。   特别是握着他手腕的指,他觉得皮肤都因为这个触碰,变得像印上了烙铁。   烫得他又想躲避,又贪恋地感受这种触感。   忽然不晓得思考了。   有的时候,哪怕意志拼命让自己换个思路,来考量两人的关系,可反应习惯却深刻地记得。   他一米八五大高个的男孩子,却低垂着脑袋,像个乖顺的修狗,跟着未烟往外走。   “等等。”   副导演喊住了他们。   绿豆眼珠里流转着惊喜的神色。   他们自己没发现,但副导演看的很清楚。   未烟皱着眉教训少年,而少年低着头老老实实被训话,又有些意味不明的小心思藏在眼眸里,微表情很细腻。   这不就是一对正常师徒该有的相处模式吗?   徒弟犯了错,被训诫,师尊眼底含着愠怒,出声教训,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过多苛责。   宠溺如斯啊!   副导演表示:磕到了!   他对祁燃说:“就你了!”   “啊?”   祁燃有些懵,直到副导演领着他去见导演,他才恍然大悟。   祁燃长得好看,但导演看见他的时候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只让一边的摄影师把镜头挪到他身上。   等画面出现在监视器上时,导演夹着香烟的手指一抖,眼睛忽然睁大。   喟叹道:“上镜!真上镜啊!这就是一张电影脸啊!”   被夸了,祁燃肯定高兴。   他刚要转头笑给未烟看,就瞧见未烟正在看另一个位置,祁燃顺着对方目光看去。   坐在不远处的凌霄晃了晃手,给他打了个招呼。   祁燃就笑嘻嘻地挥手回了过去。   未烟压低声音问祁燃:“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就是……”   祁燃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还被未烟握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微眯了眯眼睛,借着势反客为主握住未烟的手指。   嘴里突然吐出一句:“师尊不要生气,徒儿与旁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自然比不过同师尊的感情深厚。”   他一词一句都咬地暧昧。   还没出戏呢?   未烟咬牙:“放手!”   “不放!”   少年眼神真挚,歪了歪头,撅着嘴拒绝,撒娇似的。   导演、副导演齐齐转头,愕然地看向他。   不过,他没发觉。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语气,在旁人听来是什么感觉。   他只是从小就学习模仿能力强,就算不懂意思,也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要是别的角色,他或许驾驭不了,但这个师徒剧本嘛,这两天顾姨外放的有声小说恰好是《我是师尊掌心宠》,他有意无意地听了会儿,就记住了几句台词,这会儿刚好即兴发挥用上了。   大概是还没出戏呢,这会儿看着扮相跟个高岭之花似的未烟,祁燃就忍不住贩剑。   双手抱着对方的手臂,还撒娇似的晃了晃。   “别闹了!”   未烟低声呵斥,想挣脱。   这不行,祁燃不干!   他反倒死死地继续捏紧对方手指,一寸寸揉捏,玩上瘾了似的。   他露出懊恼的表情,小孩子耍赖似地对未烟说:“不嘛,师尊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胡作非为,我真的没有结交狐朋狗友,我一直很听师尊的话的,只求师尊别不要我……”   犬类幼崽撒娇似的,一双圆润的杏眼水汪汪地看着未烟。   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也能摇起来。   “……”   未烟叹气:“如果你愿意抬头看看监视器的话……”   祁燃讨到好,自然乖顺,眼睫一抬,看着所有的目光都望着自己。   他不明所以朝监视器看去。   除了导演面前的监视器,还有美术指导、录音组、摄像师面前……所有的屏幕上都同步显示着他的脸,特别是戴着耳机,没来得及关录音的收音师,瞠目结舌这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表情,不过分。   那就说明……   他刚刚压低声音说的那些话,也就他自己认为只有未烟听见了。   实际上……   卧槽卧槽!好尴尬啊啊啊好尴尬!!   社死来的如此突然。   被他拽着,怎么都逃不开镜头的未烟不想看他,甚至抬起手扶着额头,微微挡住脸。   未烟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朝旁边挪了半步,才逃开同框的尴尬。   并且补了句:“不熟。”   祁燃:QAQ;   凌·狐朋狗友·霄:“……”   导演、副导演:“……”   其余吃瓜群众:“……”   作者有话说:   狗血剧情之师尊文学√ 第13章 被情敌误会了   虽然当时很多人替他尴尬,但祁燃一直都心大。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比起当场社死,他更怕未烟看透他的心思。   怕自己疑似吃回头草的行为被嘲笑。   于是,他欲盖弥彰地又解释了一句:“我入戏是不是又快又深,进去的很顺利,果然是天生的演员料子,当艺人助理太屈才了对吧?”   导演被他问的说不出话。   我怀疑你在开黄`腔……   可我没证据。   试了这么多天,也没个更合适的人选,何况这个角色马上就要用上,眼前的少年虽然没基础,但进入状态很快。   张导把烟吸出了吸氧的架势,最后还是点了头。   因为祁燃现在的身份是映影娱乐的艺人助理,副导安排人去联系映影签合同。   经理怔住了,他早上才刚给祁燃一张助理工作证。   本以为祁燃闲着没事干凑热闹,是为了图个方便去追小明星,岂料这位太子爷竟然要进军影视行业吗?   这是要拒绝继承家业,赶去影视圈体察民情,逐梦演艺圈?   经理懵了。   祁燃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来追老婆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才华,成为一个优秀的,对社会有价值的演员。”   优不优秀不重要,能挤走情敌,和未烟肩并肩就行。   有没有社会价值,他也没那么在乎,只要能合理留在未烟身边,看起来没那么刻意就好。   “……”   经理被哽住了,去了个电话问祁东诚。   祁东诚不但不觉得祁燃是胡闹,反倒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明明拥有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明明能带资进组,偏偏要靠努力,明明可以和其他世家子弟一样吃喝玩乐,胡作非为,却偏偏要从基层做起。我儿子果然上进!”   经理:“……”   不,董事长,您可能不知道,您儿子是为了追星……   算了算了,有钱人的想法,不是他们这种打工人能领悟的。   得了祁东诚的首肯,经理飞速办好了合同。   当天晚上,祁燃就兴冲冲地住进了剧组酒店。   但剧组没人知道他是资方家的小少爷,按照规矩,他们配角住的肯定没主角好。   祁燃并不介意。   他只有一个要求,想和未烟住一起。   但工作人员很为难。   因为未烟和周锦住一间房,这个时候强行给人换房间好像不合适吧?   祁燃原本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什么?!他们住在一起?一个房间?一张床?!”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却阴差阳错抓住了祁燃在意的重点。   “标间都是两张床啊……”   祁燃松了口气。   精神依旧紧绷。   他一点都不想把自己染成晋江同款护眼绿。   但现在肯定不能强攻,退而求其次,只能住进未烟隔壁的房间。   酒店年纪很大,各种设施都比较陈旧,特别是隔音不好。   这也是祁燃没有想到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进洗手间,就听见隔壁浴室的水声,伴随着模模糊糊的人声对话。   “哥,你先洗吧,准备准备,我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   先洗?   准备要用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   祁燃关掉水龙头,耳朵贴在瓷砖墙上,就听见熟悉慵倦的嗓音。   “你先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祁燃:“!!”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祁燃现在无比矛盾。   理智告诉他:未烟自己都说自己是直男,不可能和周锦有一腿,就算周锦喜欢未烟又能怎么样,未烟又不喜欢男人,而且上辈子他和未烟同床共枕了两年都没吃到,周锦怎么可能成功?   但另一个念头告诉他:周锦好像认识未烟很久了,或许比自己还久,天天住一起,难免擦枪走火,而且直男这个借口或许只是未烟随口胡诌的呢?   祁燃急死了。   隔壁的水声响起,伴随着模模糊糊的人声,具体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但越是这样,他越烦躁。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   洗完澡要干嘛?   准备的东西是……   祁燃是真的等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要是这么干耗着,被绿了不说,就凭这破酒店的隔音,他还会被语言直播一些不可描述。   怒意冲昏了头,他冲出房间,就要抬脚踹开隔壁房门。   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的一道身影。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冷锐的凤眼对上怒火中烧的杏眸。   祁燃一下子没收住脚,险些踉跄摔倒。   他有些懵地看着未烟。   “先就这样,你自己注意点,不要相信任何人,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未烟挂断了电话,转眸看着祁燃。   楼道的光线很昏暗,但走廊尽头的窗户投入冷色的月光,将未烟白衬衫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银色的光边。   他靠在窗边,腰身挺拔,修长的指节夹着一支细长的烟,青灰色的烟雾笼在他面前,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但也将那双锐利的眼衬得柔和了很多。   祁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跟前。   “你……你没在里面啊……”   未烟缓缓呼出一口青霭,眯眼看他:“你要踹门就是为了确认我在不在?”   祁燃摇头:“那倒不是,我是为了确认你的安全。”   这个回答好像有点诡异。   祁燃愣了愣,又补充:“我是你助理啊,当然要确认你的安全!”   “哦?”未烟倏地笑了,“我是不知道我哪里有什么危险。”   “……”   祁燃一下子找不到理由和借口,总不能说怕周锦对你图谋不轨吧?   这样显得他很在乎他似的……   他抓着后脑勺,都快把头发薅秃了,也没找到借口。   慌乱的眼珠转个不停,突然在一侧房门下缝隙里发现了什么。   他捡起那张小卡片,对未烟认真地说:“我怕你误入歧途,被骗财骗色倒还好,就怕遇到仙人跳,到时候公司被你的劣迹影响,可就惨了,毕竟……我是你助理嘛,肯定要为你的安全和公司名誉考虑。”   他说了一大堆,未烟依旧眯眼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   祁燃有些着急,自卖自夸地说:“就算你有需求……那……那你也别用别人好不好?那些不干净的,你要是真的需要,找我啊,我不但免费,而且干净,虽然我成年了,但我还是粉色的……”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反应过来的祁燃也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在未烟不忍直视的目光下,往裤兜里掏。   然后……   掏出手机:“那个……加个v信吧。”   未烟撇开脸,不理他。   祁燃小声:“不加也行,那……那你能不能把我手机号从黑名单放出来?这样比较方便工作,我现在不但是你助理,还是你徒弟呀!”   未烟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摁灭了烟蒂。   他抱着双臂,心想:最后再解释一次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我自认为没有得罪你,两家的婚约你也不必当真,赵家的话更不用理睬,我家很多年前就破产了,父母都不在了,当时的口头约定肯定不作数的。”   假笑男孩笑容浅浅苦涩。   未烟叹了口气。   拿出训弟弟时的大家长姿态,语重心长地说:   “你还小,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学习,而不是想些有的没的,跑出来胡闹。”   祁燃有些委屈地瘪嘴,小声反驳:“我不小了,我成年了,而且我也高考完了……”   他其实更想说:我虽然身体只有十八岁,但我灵魂已经二十多了,不比你现在小啊!你不能看不起人!   未烟继续说:“嗯,那你就应该准备准备去上大学。”   “可现在是暑假……”   “暑假那也……”   未烟忽然止住话,他发现自己被祁燃带跑偏了。   他不是来教育孩子的,祁燃也不归他教育,他根本不想和祁家沾上任何关系,否则他那个舅舅舅妈还会继续利用他,注意到他。   未烟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   刚要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与打火机,就被祁燃按住手。   少年说:“未烟,你别抽那么多好不好?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而且,你不能让一个刚成年的清纯男高中生吸二手烟吧?”   未烟皱眉,手腕使不上力气。   也不晓得这男孩子吃什么长大的,个子高就算了,手又宽长,力气又大,紧紧握着他的手,温度还很高,烫的很。   他拽着他手腕的时候,靠的很近,近乎贴在一块儿。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未烟是觉得男孩子虽然年纪小,却很高大,笼罩过来的时候,压迫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而祁燃呢,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难以自控地回忆起上辈子,搂着未烟睡觉时,那种熟悉的感觉。   或许他们自己并没发现,两个人身型叠在一块儿,祁燃微微偏着头,这个姿势从过道看去,就像是在拥吻。   “放手。”   “我不!”   “你放!”   “就不!”   幼稚的拉锯中,未烟妥协了,刚要说:你松手,我不在你面前抽就是了。   但话没说出口,就被一声厉呵打断。   “你放开我哥!!”   周锦冲上来,将祁燃推地一个踉跄,背脊撞上墙面,砰地一声,后背发疼。   周锦气势汹汹地将他未烟哥护在身后。   他又恼怒,又羞愤地瞥了一眼未烟淡而薄的唇。   “他是不是骚扰你了?”   未烟:“没有。”   “哥!我都看见了,他刚刚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他……他是不是……”周锦狠狠咬牙,说不出口。   未烟:“……” 第14章 但被他教育了   周锦说的还算委婉。   没用「强吻,非礼」之类的词,骚扰这两个字就显得模棱两可。   未烟是直男,他看不懂周锦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智商难得在线的祁燃看明白了。   周锦误会他亲了未烟。   看着周锦这么紧张未烟,他心里很酸。   但看周锦那么愤怒地像要撕了他,他忽然又有点高兴。   以一个「你瞪我也没用,我吃得到,你又吃不上」的眼神,反瞪了回去。   也不晓得是哪儿来的好胜心,祁燃故意看着周锦,暗示性地用指腹蹭了蹭嘴唇。   然后眼神暧昧地看着未烟,笑着说:“这里有人打扰,我们还是去我房间聊吧。”   见未烟懒得理他,他又补充道:“你不是要给我讲明白吗?讲了一半不讲了不好吧?或许你说清楚,我就懂了,才能如你所愿嘛。”   周锦:讲什么讲明白?   未烟:也是,不讲清楚,这小破孩总来烦他也不是个事,干脆一次解决了吧。   于是,在周锦不明所以的表情中,未烟推开挡在身前的他。   “你先回房间,我有点事要处理。”   他对周锦说完,就朝祁燃房间走去。   眼见着人进了屋,祁燃抬臂挡住周锦:“我邀他进去,可没邀请你。”   周锦恶狠狠瞪着他:“你们要聊什么?”   祁燃沉思了会儿,想起顾姨外放的有声小说里的一句台词,他活学活用,直接拿来。   “虽然你是一个很值得敬佩的对手,但你失败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我都不会放手。”   他点了点周锦肩头。   “你,出局了。”   周锦:……   这什么中二病少年?   “他让你回去,没让你跟过来,你不听他的话吗?”   在房间门关上之前,祁燃还补了一句:“至于聊什么……唔,你听说过夜光剧本吗?”   周锦:“我觉得我可以举报未成年人招`嫖。”   祁燃摸着下巴,沉思了一瞬:“我是那个未成年?你想亲手送你未烟哥蹲大牢?”   周锦:“……”   「啪」的一声,门关上。   祁燃看着沙发上端坐的未烟,心情莫名愉悦。   他将这归结为怼了情敌后,胜负欲得到满足的结果。   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成了什么模样,但未烟眼底能映出他。   少年高兴地像个两百多月大的孩子,笑容不吝对未烟展露。   “唔……这里没有茶叶,但我带了茶包,味道还行,你以前喜欢喝的,我去烧一点开水,你等我一下。”   “别忙了,麻烦你过来一下。”   祁燃乖乖地放下烧水壶,懵懵地走到未烟面前,别扭地说:“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客气啊?”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未烟说:“坐吧。”   祁燃没坐他对面的沙发上,那样看起来就像是谈判对峙,他很不喜欢。   于是往前挪了几步,乖乖地盘膝坐在未烟面前的地毯上,掌心撑着侧脸,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颇有些讨巧卖乖的幼犬模样。   未烟:“你就不能好好坐着?”   祁燃:“我喜欢这样,看你看得清楚些。”   未烟:“眼睛不好使就去配副眼镜。”   祁燃:“我视力5.20,只是……只是看你看不清楚。”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祁燃总觉得未烟是一个难以看透的人。   他背后像藏了什么秘密,可他就是不说,嘴里撬不开,眼底也不会流露一丝破绽,就连睡觉都像是受过刻意训练一样,规规矩矩,不说梦话就算了,就连睡姿都是睡前什么样,第二天早起还是什么样。   未烟也愣了一下,他被少年激出了点不耐烦的火气。   事实上,他很久没这种情绪化的反应了。   不过,顶了几句嘴,气氛反倒不那么凝重了。   祁燃睁圆了狗狗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未烟,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似的说:“哥哥,你要对我说什么呀?”   未烟扶额:“你这么称呼不合适。”   少年眉头一皱:“怎么不合适了?就准周锦这么叫你,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你不能因为我长得高大帅气,男友力max你就嫌弃我……”   “我嫌弃个鬼!”未烟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少年却乐呵呵地说:“对啊对啊,我是人不是鬼,你不能嫌弃我。”   “我……”   祁燃本来是盘膝坐的姿势,这会儿忽然跪直了,身体前倾,贴着未烟,掌心捂住对方的嘴唇,腰身直接卡在对方两腿之间。   “哥哥自己说不嫌弃我,不可以反悔的。”   “……”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他只觉得这个样子很尴尬。   哪怕未烟是个直男,但只要一想起眼前的少年喜欢男人,他就有些受不了地想要离远点。   但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令他惊悚的问题。   祁燃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追着他进剧组,还试了那么多的方法和手段,难道是闲得慌吗?   也不像是因他悔婚而蓄意报复。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着少年真挚澄澈的眼神,未烟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底暗骂了一句糟糕。   避之不及地推开祁燃。   低骂了一句:“胡闹!”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推开窗户,也不管什么小孩子不想吸二手烟了,敲出一支烟,点上。   因为手微微发抖,打火机摁了几次才点成功。   轻烟入肺,他缓了片刻,转头看着撇嘴的祁燃,觉得有些头疼。   未烟酝酿了一下,认真地说:“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虽然现在同性都能领证了,但你年龄还没到法定婚龄,最好别谈恋爱,就算要谈,也应该去大学校园里,找同龄人。”   祁燃:“……”   他是请人来教育他的吗?   好像还真是……   未烟见他不说话,皱眉问:“你在想什么?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燃撇了撇嘴,有些蔫蔫的。   但偏就未烟侧着脸吸烟的样子格外迷人,一截皓月似的细长手腕露出衣袖,微微开合的薄唇也漂亮的要命,祁燃看得入迷,说不出话。   未烟吐出一口青霭,敲落簌簌烟灰。   尼古丁似成了镇定剂,让他平静了很多。   同时给他一种错觉,觉得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难以解决,好好讲道理才对,逃避只会让小崽子越挫越勇。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胜心都重,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来劲。   一旦想通,未烟心绪平静很多。   他容色冷淡,拿出一副教导主任逮住小年轻早恋的架势。   “你还小,不能这么早就判定自己的性向,也不要为了赶时髦去追求同性,说不定你是喜欢女孩子的,说不定你就不是个同性恋呢?”   祁燃被怼的都快忘了自己不能暴露追求未烟的这点心思了。   他有些生气,难过。   就算他这辈子不要和未烟领证结婚了,但他上辈子是实打实地爱上了未烟。   他是真的喜欢过他。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对他说:我是直男,我不喜欢你,你或许不是同性恋,去试试喜欢异性吧。   祁燃很伤心。   他又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上辈子在遇到未烟之前,他根本不确定自己的取向。   是未烟的存在,让他笃定自己喜欢男人。   并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才喜欢上了未烟,而是喜欢未烟才确认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   这个时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对他说:你或许不是个同性恋呢?   祁燃好生气,又好委屈。   他确实重生了,可重生的只是这具身体,灵魂经历的那些却像是摘不掉的刺,被未烟一刺激就扎心的疼。   他快步冲到未烟面前,一言不发地拧着未烟的手腕,将人抵在墙上,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你干嘛?!”   未烟突然被他圈在双臂之间,手腕又被摁着,挣脱不开,有些愠怒。   也不晓得这男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惊人。   他抬头对上少年的眼,被气地眼底都要下冰刀子了。   刚刚挺乖巧一男孩,这会儿却双目通红地瞪着他,下眼白都露出来了,狼似的凶悍。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没有喜欢男人,也没喜欢过女人,我又没喜欢过谁!”   “那最好!”   未烟也憋了一肚子火:“最好是这样!现在请你放开我,可以吗?”   “我不!”   少年倔起来挺凶悍的,宽阔的掌撑开,手指嵌入未烟细长的指缝间,他将他抵在墙上的这个姿势,像是他在欺负人。   但水汪汪的狗狗眼里,写满了委屈。   被欺负的好像成了他似的。   祁燃很想说:我就是笨蛋,才喜欢你,喜欢到被架空家财,喜欢到流落街头,喜欢到差点死在那场火里……   现在,都重生了,我却还要回头找你……   他其实真的很想问问未烟,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他?   可祁燃也知道,现在问这些根本没意义。   眼前的未烟是七年前的未烟。   不管上辈子未烟对他有没有感情,眼前这个未烟对他绝对没感情。   他们甚至跟陌生人差不多。   两个人同床共枕了两年,但这个记忆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拥有着。   一想到这个,祁燃心底的委屈瞬间泛滥。   藏不住,憋不住。   只能瘪着嘴,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未烟的腕,不肯松手,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时候恨不得自己别重生,就死在那场大火里得了,省的受这份罪。   未烟被镇着手腕,按在墙上,少年胸膛抵在他胸前,近在咫尺,男孩子明明很凶,却忽然双眼眨了眨,氤氲出水雾。   未烟刚要开口骂人的话,生生被吞进喉咙。   头更痛了,他眉皱地很紧:“你发什么病?”   祁燃:QWQ;   祁燃也意识到自己丢撵了。   他松了手,抹了把摇摇欲坠差点滚落的泪珠。   哽着喉咙说:“没什么,没吃晚饭饿了,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而已。”   未烟:“……”   祁燃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那你不要喜欢周锦行不行?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也不要和他睡好不好?”   未烟惊诧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刚刚……我听见了,他不是说洗澡,准备什么,你还说你准备好了,等他……”   未烟:“……”   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他那明明是让周锦准备下剧本,帮对方调整下台词情绪,怎么到祁燃这里,就成了那么龌`龊的事情?   那么高大一个男孩子,在他面前忽然哭出来,就像是被他欺负了似的。   未烟心不软,不想解释,但也教育不起来了。   他揉了揉留下红痕的手腕,拽下袖子,将手腕遮地严严实实。   抛下一句:“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不用你操心,你早点回家做你该做的事,不要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就离开了。   祁燃:TAT;   不解释,也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吧?   他果然和周锦有一腿,呜呜呜,我好绿…… 第15章 和他成了师徒   祁燃不会因为未烟的冷待就妥协。   他觉得自己只是想弄清楚未烟上辈子为什么那么对待他。   他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真的被骗婚,骗感情,骗财产,等这些得到证实,弄清楚原因,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固执地靠近未烟了,说不定还能顺理成章地怨恨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犯贱,但他就是想要这么做。   管别人怎么看呢,大不了他不承认就是了。   只要不承认,就不丢撵。   第二天,没睡好的祁燃顶着黑眼圈去了化妆间。   未烟和周锦正在化妆换衣服,关系很亲密的样子,周锦还一口一个未烟哥地喊。   祁燃通红着眼,紧紧盯着他们,怨气很重的样子。   他们倒是睡得挺好的,但祁燃趴在卫生间的瓷砖上听了一夜的墙角,生怕未烟和周锦是真的。   他就算这辈子不和未烟结婚了,也绝不能容忍自己被绿。   浑浑噩噩地化上妆,换好衣服,被领到拍摄现场。   看着周锦对未烟各种问候,献殷勤,他恨不得用眼神刀死周锦。   导演:“时间有点仓促,你台词背好了?”   祁燃心不在焉:“喔。”   祁燃学习能力很强,看书过目不忘,就算心思没放在剧本上,这点台词也背了个滚瓜烂熟。   导演觉得他状态不对劲,就问了一句。   祁燃:“我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一下。”   导演:“你说。”   祁燃:“我看了剧本,说师尊除了女主之外,只有我一个徒弟对吧?”   得到导演肯定的回答,祁燃又问:“那周锦呢?”   导演:“他演的是男主身边的护卫,剧本里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张导皱了皱眉,觉得祁燃没有认真看剧本,多少有些担心祁燃驾驭不了这个角色。   祁燃说:“唔……男主的护卫和师尊之间又没有对手戏,反倒是我这个角色很需要和师尊交流耶,我觉得我和周锦换个房间会比较好,还能晚上对对剧本。”   张导懒得猜祁燃那点小心思。   也觉得这样有利于对戏,就让人去安排了。   原本蔫了的祁燃,忽然精神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未烟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转眸瞪了祁燃一眼,又拉住想要冲过去和祁燃打架的周锦,安抚了几声。   现场设备已经调试好,该走戏了。   这部影片是由大热的IP改编。   故事讲述的是身负神族血脉的女主任蕊,因血脉力量强大,被苍生忌惮。   未烟饰演的师尊一直护着她,希望能保她安稳一世。   调皮的任蕊却偷偷下山,遇上了凌霄饰演的男主灵华仙君,却不知男主是在引诱她入陷阱,欲杀她后快。   师尊为了保护任蕊而死,任蕊与灵华仙君相爱相杀。   唔……故事挺古早,且狗血。   但很多人就好这一口。   身为大多时间都只是出现在女主回忆里的师尊,未烟的戏份并不多,很快就能杀青。   至于祁燃这个徒弟的作用,和西游记里的沙僧差不多吧。   专门负责报告师尊:师尊,不好啦,小师妹被抓走啦!师尊,不好啦,小师妹受伤啦!   每次小师妹有个大灾大难的,师尊就冲上去补血包,补到最后送了命。   原著评论区全都是:啊啊啊,男主属于女主,男配属于大家,这种师尊不要,给我啊!心疼嘤……   可以说映影给未烟的资源挺不错的。   师尊这个角色虽然是个连男二男三都不如的配角,但好在人设讨喜,演好了,很容易圈粉。   只是祁燃觉得很奇怪,这么火的IP改编出来,要是未烟演了这个角色,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可上辈子,他那么刻意去了解未烟,都不知道未烟还演过这么个角色,更不知道未烟以前做过演员。   要么是他自己故意掩藏了过去,要么是出了什么意外。   祁燃不是个阴谋论者,但上辈子未烟身上隐藏的秘密太多了,让他不得不多想。   凌霄和他打了个招呼,“恭喜啊,得偿所愿了。”   祁燃笑笑:“谢谢嗷,你可真是个好人,这个方法真挺不错。”   凌霄笑而不语。   不算是什么多高深的计谋,但祁燃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哥,年纪又小,懂什么尔虞我诈啊。   呵呵。   被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很快,就轮到他和未烟的戏份了。   凌霄和女主被留在A组,包括饰演男主护卫的周锦,而祁燃和未烟被带去B组。   祁燃挺高兴的,终于甩掉了周锦这个荧光绿电灯泡。   看着周锦对未烟那不放心的眼神,以及对自己的警惕,祁燃挑了挑眉,走到未烟身边。   亲昵地喊了声:“师尊-我们走吧。”   未烟:“……”   周锦:“……”   这是一场徒弟重伤后,赶回来报告师尊,小师妹被掳走的戏份。   师尊得知消息后,先给徒弟疗伤,然后再下山去找小师妹。   剧组的拍摄并不一定按照故事线发展顺序去拍,按场景和演员调度来拍摄,效率会高很多,因此,男女主在A组拍摄,祁燃和未烟在B组这边,但这样也极考验演员功底。   没有时间给他们铺垫前情。   祁燃一下子就要进入师慈徒孝的戏码,这或许对他来说很难。   但对于未烟来说,简直就是驾轻就熟。   很快就入戏了。   祁燃是第一次吊威亚,他觉得挺新鲜的,自己被高高吊在空中,除了日头晒的有些烈,倒没别的不适,主要是他不恐高,运动肌肉又发达,试了几次就平衡了身体。   徒弟浑身染血,从空中飞下,跌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师尊匆匆扶起。   “有没有事?”   师尊问他。   看着未烟紧张的神色,祁燃忽然失了神。   他竟然也会这么紧张地看着他吗?   这个人的情绪一直都那么冷淡,好像对谁都漠不关心。   祁燃没想到自己只能在和他对戏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未烟。   手臂被未烟紧张地握着,他又靠他那么近。   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混着浅浅的烟草味,像是迷药,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两人对视着,祁燃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乱撞。   忽然——   “咔!”   副导演坐在监视器前,举着扩音器,皱眉说:“徒弟怎么回事?台词呢?忘记了?”   祁燃这才如梦初醒,他被未烟的眼神迷了魂,竟忘了自己的词。   未烟松了手,脸色又恢复了那种冷淡,半点紧张情绪都没了。   他对副导演说:“抱歉,我们再来一条吧。”   副导演也能理解,祁燃这个半道入组的,没什么经验,NG算不得什么意外。   只是辛苦未烟继续配合了。   但好在,徒弟和男女主没什么对手戏,要不然就得耽误拍摄进度了。   在戏中,未烟是女主的师尊,是女主心中的白月光,可在戏外,在流量时代里,万年配角的未烟只是个片酬低廉的演员而已。   他的时间比不上男女主的金贵。   祁燃忽然想到这点,觉得有些难过。   他想,上辈子的未烟没有继续去演戏,而是进他家的公司,成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经理,有没有可能是自知在演戏这条路上走不下去,只能摒弃过往呢?   祁燃来不及想更多。   看着未烟额上渗出的汗,看他又晒又累的苍白面色,只想努力赶紧过了这条,好让未烟休息休息。   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演员,总也接不上未烟的戏。   颜值和台词都不错,就是情绪总也不到位。   NG了好多条之后,副导演让大家休息十分钟。   急地跑来说:“这场戏再不过,太阳都要下山了,你小子不是试戏的时候,情绪拿捏的不错吗?怎么回事你?”   祁燃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他那时候完全是因为受到顾姨外放的广播剧的影响,模仿人物情绪,对他来说不难。   可是,正经剧本里哪儿会有师徒暧昧啊?   他也就会这个啊。   让他师慈徒孝,他也不懂啊。   好难哦……   他看未烟走开去喝水,快速地俯在副导演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困惑。   副导演沉默了会儿,咬牙自言自语:“自己招来的祖宗,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   副导演深吸一口,拍着祁燃的肩说:“你就用你理解的那种情绪去演吧。”   “啊?”祁燃惊地张大嘴巴。   “啊什么啊?不然呢?让你现学来得及吗?”   “好、好吧。”   但情绪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来就能来的?   看着未烟由着化妆师擦掉汗,补完妆,就朝他走过来,祁燃脸有些红。   未烟不带什么情绪地说:“热吗?”   “嗯嗯!”   “累不累?”   “啊?喔,累的。”   奇怪,未烟好端端这么关心他干嘛?   他还没搞清楚原因,未烟又说:“祁小少爷,你矜贵体娇,不适合做这一行,现在和导演去说清楚,回家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祁燃不甘心,属于少年人的倔强一下子爆发出来。   “谁说我累了?我不累!”   本以为未烟还要劝他放弃,却见对方只是斜了他一眼,然后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祁燃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什么。   但他没多想,眼看着休息时间只剩五分钟了,他还没酝酿出情绪。   他对未烟不顶嘴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把对方当师尊尊敬?   当老婆还差不多。   于是,他忽然开口对未烟说:“我想上厕所。”   “……”   未烟眯眼看他:“还没到上课时间,上厕所不用报告老师。”   祁燃固执地说:“你陪我去。”   “女中学生吗?上厕所还要牵手一起?”   “我就要你陪!”   说着,就拽起未烟的袖子,拉着人往洗手间走去。   副导演喊休息的时候,工作人员就都去过厕所了,这个时间,隔壁女厕所还有人,但男厕所已经空了,只有他们两个。   未烟皱眉:“几个月大了?还要把尿?”   祁燃脸红:“你要是愿意帮我扶一下,也不是不行。”   “……”   祁燃:“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要是还不够,帮忙扶一扶。”   “……”   未烟懒得理他,只在洗手池等他,可祁燃没有想去上厕所的意思,他只是盯着镜子里的未烟看,越看脸越红。   不知道在酝酿什么,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哑。   “那个……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你能不能帮帮我,能不能……”   后面几个字听不清,声音太小。   甚至还有些娇羞。   未烟:“什么?”   疑问刚出口,他就看着镜子里的素衣师尊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   窄袖深袍的少年忽然低头倾身,从侧面靠过来,在他脸颊上迅速嘬了一下。   未烟脸色蓦变,一下子从晴转多云,变成雷霆暴雨。   “祁、燃——”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能体验到「一吻便偷一颗心,一吻便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激动吗?   祁燃:0u0鸡动! 第16章 还住在了一起   两人再次回到片场。   未烟抱臂站在一旁,全程背对着祁燃.   但祁燃听到了化妆师说:“哎?是不是太热了熏的?脸怎么红这么多?”   未烟声音依旧冷静:“嗯,麻烦帮我处理一下。”   祁燃暗戳戳笑了一下:喔,脸红了哦。   祁燃那头的化妆师是个小姑娘,她盯着他的脸,也有些困惑:“我新买的淤青伤妆膏效果这么好吗?不但逼真不花妆,擦都擦不掉,我要推荐给我的小姐妹!”   祁燃:“……”   导演说如果他找不到师慈徒孝的情绪,用之前试戏的时候那个感觉也是可以的,总比沦为台词机器要好。   为了找感觉,他偷吻了未烟的脸。   不就是嘬了下脸嘛,未烟就对他下手,脸都青了呜呜。   未烟到底是不是直男啊?   怎么那么敏感?   直男的小把戏而已,怎么那么较劲?   别说亲亲了,他以前班上的直男还喜欢一下课就发媸,相互往对方腿上坐,说骚话,寝室里还比大小呢。   这有什么的?   他就是亲了一下,又没咬他,也没嘴对嘴的。   “别生气啦,大不了……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就是了。”   祁燃靠近未烟,小声说。   但你看未烟理他吗?   连个白眼都懒得给,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眼角青紫了一片,看着有点滑稽,但也不知道未烟是怎么想的,那种极度恼怒的情绪下,还记得叠在他伤妆的位置揍,并不会影响拍摄,就是有点疼。   不得不说,祁燃虽然吃了苦头,但那个吻效果特别好。   他看未烟的眼神,就像是回到了上辈子,初遇时,在酒宴上被对方迷地七荤八素。   随着副导演一声:“各部门准备,再来一条,三、二、一,Roll——”   祁燃吊着威亚半摔着滚下来,忍着疼痛咬牙虚弱地喊着:“师尊。”   仙门洞开,一袭素衣,不染凡尘的师尊出现,匆忙跑到徒弟面前,将他扶起,眉头紧皱,满面担忧。   “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   祁燃盯着未烟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对方眼底诚挚的担忧不要钱似的往外浮,漆黑的眼珠子倒影着他的脸。   这样担忧关切的眼神,祁燃见过。   但只有那一次。   时光似乎溯洄到上辈子。   祁燃在酒宴上不小心碰翻了一盏用小火煨着的酒,一不留神,那火就窜上沾了酒精的袖子,差点烧伤手臂。   是仅有一面之缘,同在现场的未烟替他扑灭了明火。   焦急地问他:“有没有事?”   他那时候以为未烟是个热心肠的人,但后来发现,未烟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任何人都这样。   领证后对他也是这样。   祁燃被赶出家门后,也怀疑过未烟那时的关心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是不是故意吸引他,勾搭他,色`诱他,好图谋他家产。   他很想问,想要个答案。   可是一场火将一切都烧干净了。   他不知道未烟当时在不在那场火海之中,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重生了,这些问题无从考证。   祁燃朝未烟笑了笑。   是苦涩的。   唇边还残留着未烟脸颊柔软的触感,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变得有些苦涩。   他说:“师尊,我没事的,小师妹出事了,她被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吧。”   说着,咬破了口腔里含着的血浆胶囊,殷红的血从唇角淌落。   他目光凄惨。   不像是弟子担忧师妹被抓,倒像是心碎的暗恋者望着只在乎师妹的师尊,面对遥不可及的爱恋,只能苦涩地说:“我不要紧的,师尊你去救她吧,我没有事的……咳咳……咳……”   说着,大口的鲜血流淌出来。   按照剧本要求,祁燃晕倒在地。   闭上眼就不用看未烟的眼神了。   他觉得很受伤。   因为,他好像感觉到了,上辈子未烟与他的初遇,就像是一场故意设计,那时候的那双眼与此刻重叠。   ——都是演出来的。   …   这场戏最后还是过了,师慈徒孝的感觉没演出来,但浮现的另一种情绪很有镜头感,副导特别满意。   祁燃这会儿坐到副导身边,看着监视器里,他们刚刚的表演。   要不是镜头里的师尊和未烟长得一模一样,他很难想象这个对着他,满面担忧的人会是未烟。   可再一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眼神毫无波动的青年,他心底一凉,唉声叹气。   果然都是演出来的。   他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着:“演技真好。”   副导演抚掌道:“是啊,未烟老师演技真的很好,我还担心你接不住他的戏呢。”   祁燃:“……”   伤害+1+1+1……   ——   今天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   但从没吊过威亚的祁燃,一回去还是腰酸背痛,挂在上面的时候感觉还好,但因为NG了太多次,挂了一整天,难免扛不住。   收工后,他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贴着未烟粘上去,而是直接瘫在床上。   门铃被摁响,他才反应过来,未烟今晚要搬过来的!   他没有立刻去开门,觉得自己现在对未烟已经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了,而且未烟那么会演戏,上辈子八成是故意诳他的。   这个爱情骗子!   门铃响了好几次。   祁燃才起身去开门,他决定告诉未烟,不用搬来了。   免得一看到这个人,就想起自己被骗的经历。   白天要一直对戏,没办法,但晚上还一直见,他恐怕觉都睡不好,得天天晚上在噩梦的火海里跑酷。   一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并不是未烟,而是周锦。   祁燃一下子烦躁起来:“怎么是你?”   周锦开门见山,直接说:“未烟哥和我住一起都习惯了,搬你那去不合适吧?”   其实,导演只是觉得戏里的师徒二人住在一起,有利于促进感情和对戏,并不是强制性的,只要祁燃点头,不强迫未烟,根本就不用搬。   祁燃现在也反悔了,就算未烟不说,他也会主动讲清楚。   但来说这件事的人换成了周锦,那就不一样了。   上辈子,他认识未烟的时间在五年之后。   那按照时间线,这个周锦真的很早就认识未烟了,而祁燃对这件事却一无所知,甚至根本不晓得未烟到底和周锦有没有一腿。   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未烟这个爱情骗子,不但不爱他,还绿过他。   这换谁能忍?   他眯了眯眼,靠在门框边,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兄弟,你觉得我这玩意儿很适合染成绿色?”   “……”   周锦:“未成年人最好不要染发。”   “……”   跟未烟学的挺像啊!   祁燃气地龇牙咧嘴:“未烟跟我住怎么不合适了?合适的很!我和他在戏里是师徒,在戏外还有姻亲关系,我是他未婚夫,迟早要结婚的,住一起怎么了?反倒是你,你一个gay,和他住一起合适吗?”   “你这么凶干嘛?未烟哥又不喜欢你,你缠着他有意思吗?”   “喜不喜欢你说了又不算!”   “我说了不算,你说了就算吗?你要点脸!”   祁燃都被气笑了:“呵,我不要脸?周锦,你喜欢别人未婚妻就很要脸?”   “你——”   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一见面就像天生犯冲,恨不得打一架。   袖子都撸起来了,指节捏地嘎吱响。   然后……   隔壁的门豁然敞开,未烟皱眉看着他们:“吵什么吵?”   “未烟哥……”   周锦反应倒是快,立刻露出乖巧小奶狗的模样,往未烟身边靠。   见此情形,祁燃哪里还记得住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不甘示弱地瞪大了眼睛,让干涩的风将他眼眶逼地湿润,茶里茶气地说:“哥哥,我好端端在房间休息,他敲开门后就凶我。”   0w0;   未烟:“……”   周锦不屑:“嘁,真会装!”   祁燃眼眶红红的,低垂着脑袋,往未烟旁边靠,一抬胳膊就挤走了周锦,双眼亮灿灿地看着未烟。   “哥哥,我帮你收拾搬过来吧。”   未烟没有太多东西,就一个行李箱,都收拾好了,不需要祁燃帮忙。   他很主动地拎着箱子进了祁燃的房间。   这一举动,看傻了两个男孩子。   祁燃憋了一肚子的戏,都没来得及演呢。   周锦更是连个阻挠的话,都不知站在什么立场说起。   未烟看了一眼渐黑的天色,对周锦说:“晚上好好休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演戏上,不要分心其他。”   周锦虽然不甘心,但只能听话,蔫耷耷地回了房间。   这下子,过了那股冲动劲的祁燃,就有些不自在了。   他也没想让未烟真的和他住一起啊……   他又不喜欢他了,未烟一点都不香。   未烟这操作,不是有阴谋吧?   就像上辈子他勾搭上自己的那次一样。   门「啪」地一声被未烟关上。   他放好行李,取出一瓶药油,丢给祁燃:“威亚吊久了会酸痛,用这个油推一推会好些。”   这是在关心他吗?   祁燃莫名有些感动。   未烟却说:“你要是明天动弹不得,我的戏份就要被拖后了。”   “……”   青年推开窗,入夜了,这会儿已经不怎么热了,外面微暖的风吹进来,反倒驱散了空调房里过于湿冷的气息。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捻着打火机的手顿了一下,侧过脸朝祁燃看:“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祁燃讨厌烟味,但他摇头:“不介意。”   「咔哒」一声,烟草点燃。   祁燃:“点烟辨冤?你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   “……”   未烟微愣了一下,他一直觉得祁燃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脑子一根筋,还有点憨,看问题也单纯地有些傻乎乎。   “你知道我有话要说?”   祁燃点点头,指着自己:“我喜欢男人,你又是个直男,还很不喜欢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就算不恶心我,也不可能把自己送到我房间,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未烟呼出一口烟,忽地笑了。   就这一笑,给祁燃看傻了。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很少看到未烟笑,还是这么轻松的笑……   这个人一直都浑身紧绷着,就像他的腰杆一样,绷地挺拔。   从不愿松懈分毫。   现在却这么轻松地衔着细烟,慵倦地抬眼看着他。   香片似的淡色薄唇开合:“给你出主意,让你拿下「徒弟」这个角色的人是凌霄吗?”   作者有话说:   未烟:什么同居?不过是商量公事而已。   祁燃:www他好香,还有……第一次觉得标间的双人床是那么多余!早知道先拆了。 第17章 忍不住触碰   祁燃有点懵:“什么意思?”   祁燃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未烟明白过来,事情和他猜想的一样,这孩子太好骗了,但他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靠着窗边,抽完整支烟,然后对祁燃说:“你既然非要淌这趟浑水,那就好好把这个角色演完,安分点,别给我添麻烦。”   “你看不起我!”   祁燃有点难过,未烟这是怕他拖后腿吗?   他虽然不会演戏,但既然他都被导演点头认可,拿下这个角色了,肯定不至于很差劲吧?   未烟睨他一眼,说:“映影娱乐是资方没有错,但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摆明你的身份,你觉得一部投资这么高的影片,会冒险请一个毫无经验的娱乐公司小助理,来演一个台词还不少的角色吗?”   祁燃忽然愣住。   他不懂娱乐圈,不明白这背后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被选中,是因为自己长的俊俏,形象又比较适合「徒弟」这个角色而已。   更多的,他确实没想过。   未烟没管他,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祁燃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确实很不对劲,哪怕一个公司招聘个闲职也不会这么随意,当场定下人选。   他发了个信息给映影娱乐的经理,拜托对方帮他查一下剧组构成和后台资方。   还有……未烟的情况。   经理是个加班狂,很快就给到他反馈。   这部影片的剧组构成没什么大问题,主创基本都是合作过好几部影片,口碑颇好的云乐影视原班人马。   问题出在背后的资方身上。   经理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剧组背后的资方有两家,除了我们映影娱乐,还有赵家的沐晨娱乐。”   祁燃:“赵家?哪个赵家?”   经理说:“嗯,您应该认识,董事长是赵擎。”   祁燃:“……”   真是震惊了他,未烟的舅舅居然是资方之一。   那就奇怪了。   赵擎是未烟的舅舅,那未烟干嘛要签映影娱乐,甘心作配呢?   要是在沐晨,只要他舅舅稍微开口安排一下,以未烟的样貌和演技不至于演一个男二都不是的配角啊。   经理又说:“沐晨现在力捧的新人是凌霄,听说目的是要把他捧上影帝的位置。”   “……”祁燃:“就他啊?他长得那么丑,演技那么差。”   经理无语之余,不忘拍马屁:“您说的对,要我说,他没您英俊,比您差远了。”   “小少爷,您既然要混演艺圈,要不要我向剧组透露一下您的身份?”   沐晨都能塞个男一号进来,身为剧组背后最大的资方——映影,自然也能这么干。   但祁燃摇了摇头,瞥眸朝浴室方向望了一眼。   压低声音说:“那个……未烟是不是还不知道映影娱乐背后是祁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祁燃说:“先不用了,你管好你的嘴啊,我就是来玩玩的,又不是真的要混演艺圈,太麻烦了。”   听着浴室的水声停了,祁燃赶紧又问了一句:“未烟和那个凌霄是不是有过节?”   “网上有一些传闻……”   浴室门被推开,祁燃立马挂了电话,生怕被发现端倪。   他看着未烟,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要不还是加一下你v信吧?”   这次,未烟倒没拒绝。   想着等这场戏杀青,他们解除了「师徒」关系,他再给人删了就好。   他没必要为了躲避这个男孩子,而坏了自己的工作和计划。   加个v信而已,也不知道祁燃在高兴什么。   未烟懒得理他,兀自靠在一旁空置的单人床上,一边用毛巾搓着微湿的头发,一边极认真地看着剧本。   祁燃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未烟的v信头像是一片黑色,没有色彩倾向,像是一个黑洞,空旷虚无。   青春疼痛文学男主必备头像?   祁燃有些纳闷,上辈子的未烟不是这样的。   可能是年纪大了,喜好都和老年人差不多,头像用的是一簇白色的梓木花,大概是花开富贵的意思吧。   啧啧,好俗。   他的v信名倒是没变,用的单字一个「烟」。   祁燃觉得无论是未烟的名字,还是v信名,寓意都不是很好。   烟那么轻飘飘的东西,都不用刻意摧毁,一吹就散了。   他点进未烟的朋友圈,发现里面除了日常工作上不得不发的内容之外,竟一点私生活都没有。   上辈子的未烟也这样。   他认识他的时候,朋友圈的内容就停留在半年前了,发的无非是写字楼中办公室内,一杯咖啡一台电脑,工作日常罢了。   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祁燃翻了会儿未烟的朋友圈,就索然无味地退了出去。   点开微博,搜索未烟和凌霄的名字。   未烟的信息很少,而凌霄的信息都不用搜,热搜常驻。   顶流了可以说是。   沐晨娱乐确实是在把凌霄往流量明星的方向打造,但这玩意儿和影帝差太远了吧?   怎么看都是资本为了吃一波红利,用完就丢,再换个人捧的架势。   祁燃不懂娱乐圈这些事,他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才靠着互联网记忆搜到了有关未烟和凌霄之间的事。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让他震惊的是,未烟不但和凌霄认识,还曾经是搭档。   相识于微末了属于是。   可后来,为什么曾经的朋友如今形同陌路?   为什么一个成了顶流,演了男一号,另一个却依旧默默无闻地演着男二男三都不如的配角?   祁燃默默看完那些信息,然后摁灭了手机。   皱眉叹了口气。   他好像明白了。   心不在焉地洗完了澡,他走出浴室时,灯已经熄了,只留有一盏暖黄昏暗的小夜灯。   未烟在靠着墙的那张单人床上睡下,背对着外面,被子一盖上,只在中央隆起小范围的弧度,显得他很纤瘦。   祁燃怕吵醒未烟,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床边。   他躺下,目光没地儿搁,只能看着对方后脑勺。   心想:未烟小时候睡觉,他妈一定经常给他翻面,后脑勺好圆润,一点都不瘪,和自己的一样,真好看啊。   房间很安静,只有老旧的空调噪音有点大。   未烟睡着了,可祁燃失眠了。   大约是因为未烟住了进来,他觉得空气中都是熟悉的气息,像回到了上辈子,他和未烟住在一起,夜夜相拥而眠,准确的说是他抱着未烟睡,未烟从来不会主动索抱。   现在氛围是对了,可他们却没有躺在一起。   祁燃觉得两张床之间隔的缝隙好宽,就像是横亘了一道天堑。   夜深人静,人的思维有时候是不受脑子控制的。   就比如说现在的祁燃,他有些弄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活在上辈子,还是真的重生了,竟觉得重生这件事兴许只是一场梦。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挤到了未烟的床上。   他不敢随意碰未烟,但单人床很窄,他侧躺着,后背都快悬空了,未烟睡地很熟,根本没发现他的动作。   好想抱抱他……   这是祁燃的本能。   他习惯搂着未烟睡觉,怀念柔软的触感。   想着,胳膊就替他作出反应,他虚虚地将手臂悬在未烟腰上,想念着熟悉的触感。   未烟这个人很冷,眼神很硬,身体却很柔软。   像一块温凉的软玉……   祁燃有些分不清这个感受到底是记忆,还是此刻的触感。   迷迷糊糊中,他贴了过去,手臂不再虚虚地悬在未烟腰上,而是隔着被褥牢牢锁住对方。   腰真细。   他没喝酒,也没醉,但就莫名胆子大了起来,搂上了腰还不满足,看着夜灯下笼上一层朦胧光晕的侧脸,忍不住喉咙滚动,被蛊了似的,印着今天下午吻上的位置,又想亲上去。   然后……   “啊——”   对上那双含着愠怒的冷沉瑞凤眼,祁燃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被未烟一脚踹下床,背脊磕在身后的床沿上,疼痛感蔓延开。   “你怎么又踹我,疼啊!”   对方坐在床上,冷眼睨他:“那你他妈又是在干嘛?”   “我……”   我什么?   祁燃瘪着嘴,说不出话。   他委屈,但他也理亏。   他已经重生了,未烟也已经不是他老婆了,他确实没理由抱人家,亲人家,他这么做免不了耍流氓的嫌疑。   可他还是好委屈。   明明上辈子,未烟就算不和他为爱鼓掌,但也不吝啬一个拥抱啊,心情好的时候,祁燃偷吻一下他的脸,他也只是轻叹一声,不与他计较,那时候眼底还会偶尔泛出一点温柔的光。   不像现在……   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变态。   可恶,老婆还是好香!   舍不得不要了,怎么办?   祁燃脑子清醒了一半,但还是迷迷瞪瞪的,忍不住开口说:“那个……我要是说,我们其实已经在一起过了,以前我们经常抱在一起睡觉,我才习惯了这样,你信不信?”   对方给他一个「你看我这样子像智障吗?」的眼神。   狠狠瞪他一眼。   警告他:“你要是喜欢男人,也应该去找一个性向相同的,掰弯直男的游戏看起来很刺激,实际上……超无聊,而且蠢。”   说完,翻身盖起被子继续睡,不理他了。   祁燃已经努力规避狗血剧情常见套路——我知道真相,我就是不说,不解释,哎,就是玩儿。   谁知道即便是解释了,对方不相信也没用啊。   他闷闷地捂着后背,艰难地爬上自己的床,不敢僭越了。   也伤心地认识到——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从前和未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记得。   空虚感油然而生。   侧躺在床上,看着背对着他的未烟。   他终于发现,原来,他根本放不下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vb有两人七夕特别版聊天记录哦—— 第18章 还想宠他   那晚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提。   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周锦一得空就跑来找未烟,除了晚上没办法住在一块儿,白天还是那么黏人,看得祁燃火大。   但他又没什么立场要求周锦滚远点。   毕竟,未烟现在只是他同事。   但赶走情敌的办法,又不是只有摆明正宫身份这一种,祁燃略一思考,就有了计划。   他给映影的经理打了电话,讲了好久才挂断。   神神秘秘的。   未烟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过多关注,等祁燃挂了电话,走过来,他就拿着剧本继续给他讲下一场戏该注意的点。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戏演好。   其他的,未烟不想提。   祁燃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算努力,NG次数不算少,但也没到影响拍摄进度的地步。   让未烟惊讶的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不但不闹少爷脾气,还非常配合且认真,一时间让未烟生出一种,他不是闹着玩儿,而是真的想演好戏的错觉。   少年认真听他讲剧本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手指点在唇上,思考很认真,偶尔露出虎牙,微微咬着指尖,很乖的样子,他是那种俊俏又偏甜的长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要是这小崽子不提联姻的事,不说露骨的混账话,其实还挺讨喜的。   未烟也看得出来,其实祁燃能拿下这个角色,不全是因为凌霄插手。   他的模样和气质确实很适合电影镜头。   他们这会儿在场外休息,天已渐黑。   未烟打了个电话给周锦:“你今晚不用等我一起吃饭,自己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场夜戏。”   祁燃眼珠一转,支棱起耳朵,凑过去。   就听见电话里说:“这样吧,哥,我待会儿给你带点饭过来吧。”   什么?   周锦还要给未烟带饭?!   你以为你是他的谁啊?我老婆我自己会照顾,要你带饭?   未烟说:“不用了。”   祁燃挑了挑眉,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要是有尾巴,早就得意地摇起来了。   周锦:“可是……剧组的饭,你不是经常吃了会肚子疼吗?”   祁燃:……   他差点忘了这件事。   未烟的肠胃比较脆弱,祁燃是知道的。   所以上辈子他总不放心未烟在公司将就,每天中午都将顾姨准备好的饭菜带去公司给未烟。   未烟一开始也会和他客套,推拒说不用。   但习惯是个好东西,祁燃的坚持不懈起了一定作用,再后来,未烟都对他送饭这件事习以为常了。   甚至有一次,他有事耽搁了,没去送午饭,顾姨又是生面孔,被拦在公司前台没让进去。   到了固定时间点,未烟却没等到熟悉的「外卖小哥」。   那是未烟第一次因为这样的小事,主动给祁燃打电话,但电话一接通,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没来?   不妥,这样显得好像很矫情。   你什么时候来?   也不对,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他非常期待祁燃到来一样。   但祁燃并不知道未烟在想什么。   他那头声音嘈杂,有人喊他,就只能笑着匆忙说:“我这边有事情,要忙一会儿,晚点回你电话哈。”   他第一次主动挂了未烟的电话。   等到祁燃回家,已经很晚了,却没在卧室看到未烟,他推开隔壁客房的门,才发现未烟睡着了。   脑子没那么灵活的祁燃,自然不知道未烟好端端的为啥要睡隔壁。   他的第一反应其实很怪异。   皱着眉伸手就拨开未烟睡衣领口,看到光洁细腻的皮肤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他才松了口气。   毕竟老婆太好看了,被别人觊觎很正常。   他必须要有防人之心。   他将人打横抱起,拥回了卧室,嗅着熟悉的气息,夜里抱着老婆睡觉,就是有安全感啊!   “你在想什么?”   “啊?”   一梦惊醒,祁燃懵然抬头,看着打完电话,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未烟,眼底却有点黯然。   “那个……”祁燃有些扭捏:“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未烟眯眸看他。   祁燃立刻解释:“这里人多,有些嘈杂,不好对戏,我……我是为了对戏!”   “哎呀,反正你跟我来就对了!”   说着,他就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未烟,往小树林旁边的临时停车场走去。   这里距拍摄现场不远不近,没什么人,只零星地停了几辆车,灯光也没几盏,非常昏暗。   要是做点什么,估计还挺隐蔽。   未烟是直男,按理说不会无故乱想。   但那一晚,小崽子不但爬上他的床,搂了腰就算了,还差点亲了他,他难免有些排斥和警惕。   皱了皱眉,刚要甩开祁燃的手。   对方却笑脸迎上,指着前方。   男孩子糯糯地说:“你看。”   保姆车的车门是敞开的,炎热夏日里,冷气开的很足,扑面而来的凉爽。   司机早就被祁燃支开,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拽着未烟上了车,将提前安排好的食物饮料一样样在桌上摆开。   偏甜口味的主食,水晶虾仁,柠檬酸辣手撕鸡,酒酿丸子,水果和甜汤……   每一样都很精致,有些菜都难叫得上名字,一看高档的保鲜包装袋,就知道,这些食物不便宜。   未烟皱了皱眉,并不打算承小崽子的情。   男孩子却自作主张地一样样替他将菜搛到碗里,见未烟不动手,他还亲自夹了一筷子往未烟嘴边递。   “怎么不吃啊?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   他对他的口味偏好,倒是了解。   未烟也没深思原因,但他并不愿意接受祁燃的照顾。   推拒道:“你自己吃吧。”   然后就要下车。   祁燃急着说:“我吃什么都可以啊,这是给你准备的,你不是肠胃不好吗?”   未烟抬眼看他,探究的目光越深,看得男孩子有些心虚,他赶忙说:“戏里我是你徒弟,要尊师重道。”   “你入戏太深了。”   祁燃不置可否,继续:“戏外我还是你助理呢,保姆车也是公司配的,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呀,你没必要拒绝的。”   未烟还没跨下车,祁燃就啪地一声关上车门。   不算宽敞的密闭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男孩温柔地说:“凌霄有这些,你为什么不能有?我不管,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今天不是清纯男高中生燃燃,今天是手握霸总剧本的傲天燃!   凌霄是男一,公司看重他很正常。   可未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配角,背后也没资本,谁会给他这种待遇?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都是祁燃的借口。   男孩的眼神很纯粹,不掺假,是真的想对他好。   而这背后的理由,未烟觉得自己已经猜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祁燃,认真说:“你其实不用这样……我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   祁燃愣了会儿,才明白未烟说的什么意思。   男孩子皮薄,很快赧红就浮上面颊。   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我……我也不是啊。我又不喜欢别的男人,我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你,就……就觉得你挺好看的,相处起来赏心悦目而已。”   他这么一说,未烟反倒松了口气:“记住你说的,你最好不是。”   “……”   祁燃脸上还带着笑,但他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假笑男孩。   脸上的饼状图分布的明明白白。   三分笑意,三分苦涩,三分快压制不住的委屈,还有一分懊悔。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或许是因为这个点,剧组已经放过饭了,没有别的选择,否则就要饿肚子了。   因而,看着未烟已经不拒绝他准备的饭菜,他心情稍微好了点。   一边给未烟搛菜,一边说:“用的公筷,没有口水,不算间接接吻。”   “……”   未烟默默吃饭,没有理他。   想着,等以后再把这顿给祁燃请回来就好。   “你啊,这个名字起的不好,未烟未烟的,难怪会有胃炎,吃东西也要注意点,剧组盒饭太粗糙了。”   得了好脸色,祁燃就一个劲的叭叭,根本没发现未烟脸色微变。   他的信息,这小崽子倒是掌握的挺全。   要说没有所图,他是不信的。   但这人到底图他什么呢?   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生过病?   吃了人家的饭,未烟难得对祁燃有了些许好脸色,并没有细究。   祁燃却顺杆上爬,得寸进尺。   男孩子往他旁边凑了凑,谄媚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谐音梗的,这不是不扣钱嘛。”   “……”   “那个……我能不能不叫你未烟啊?”   未烟顿了一下:“你想叫师尊也行。”   祁燃看过顾姨的师尊文,对欺师灭祖的设定非常喜欢。   兴奋地说:“师尊好,师尊妙啊!但是……戏里叫师尊,戏外换个称呼行不行?”   未烟懒得理他:“随你。”   “好耶!”   男孩子一高兴,又从保温袋拿出一杯冰糖雪梨递给未烟。   “你少抽点烟,对肺,对喉咙都不好,喝点润润。”   献媚完,又笑眯眯地对未烟说:“周锦叫你「未烟哥」,我不想和他一样,我叫你未哥,或者烟哥,怎么样?”   一口冰糖雪梨汤差点喷了出来。   未烟静默地看着男孩子,黑着脸说:“不行。”   “为什么啊?”   “……”未烟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你自己读读看。”   “未哥,烟哥……怎么了啊?”   未烟听不下去了,转头就下了车。   祁燃跟在后面,皱着眉默读了好几遍。   恍然大悟地拍了一巴掌脑门。   未哥……烟哥……   emmm;   好……好怪哦。   他就说未烟这名字取的不好吧,寓意不好,读音也不好,难怪周锦都直接喊未烟「未烟哥」或者「哥」。   祁燃不想和情敌一样。   要不然,未烟把他和周锦弄混了怎么办?   万一以后鼓掌的时候,他喊未烟「未烟哥」,然后人家被折腾到不行,直接认错了,来了句「周锦,你轻点」,那该多可怕啊!   祁燃被自己脑补地冷汗直冒,差点痿了。   一路心不在焉,琢磨着称呼。   少年很单纯,心思都写在脸上,未烟瞧着他,竟也不觉得有多讨厌,反倒有时候会被他逗乐。   夜戏拍摄的时候,也会多给小伙子提点几句。   未烟毕竟演戏很多年,有自己的经验,而祁燃也是个聪明孩子,遇到难题,解读一下,很快就能领悟。   未烟不刻意避开他的时候,其实没那么冷锐,甚至还真有几分师尊教徒儿的认真模样。   满目……慈祥?   祁燃心底一咯噔。   不对啊。   感情只有他自己拿的是「欺师灭祖,进他爱他」的剧本,而未烟看他的眼神,分明把自己当成了点家师尊的模样!   祁燃又不甘心了。   这场戏拍摄的很顺利,过了午夜,就下戏了。   但拍摄很紧凑,明天又是夜戏。   祁燃说:“好师尊,可不可以趁着现在的戏感还在,咱们找个地方走一遍明天的戏份啊?我怕到时候我会给你拖后腿,那个,练习室我都借好了。”   他表现的很乖巧,说话又诚恳。   很难让人拒绝。   未烟想:这小崽子莫名被凌霄坑进剧组,明明可以摆烂,却非要努力,其实也是为了不拖累他。   说到底,凌霄虽然不知道祁燃的身份,但也看出来这是个不怕惹事的公子哥,以为他肯定吃不了苦,闹脾气。   让祁燃和未烟搭戏,受罪的肯定是未烟。   谁能想到,这小崽子这么努力,倒是没给未烟拖后腿。   未烟思考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祁燃兴奋地就像是过年了,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未烟将自己的包递给他,说:“你先去等我,我把衣服换了就来。”   祁燃抱着他的包,乖乖点头。   人进了更衣室,手机就响起来了,祁燃下意识接了电话,听到周锦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未烟的电话。   周锦说:“哥,你下戏了没?我来接你吧。”   祁燃扬了扬眉,颇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不用麻烦你啦,哥哥今晚不回去,和我去外面。”   周锦:“……”   祁燃准备挂掉电话,但转念一想,坏心思浮现。   又嘴欠地补了一句:“夜光剧本听说过吗?” 第19章 不怪哥哥   不等周锦继续说什么,祁燃挂了电话,还关了机。   然后对换完衣服,走出来的未烟说:“你手机没电关机了。”   未烟点点头,没有很在意。   手机对他来说就是个联系工具,要是工作上的事,发现他电话打不通,联系祁燃也是一样的。   毕竟……   祁燃名义上也是公司派给他的助理,不是吗?   尽管他不会承认,也不会接受。   但现在事实就是如此。   祁燃借来的练习室本来是个小型舞蹈房,两个人对戏用不上多大空间,对台词加上走位,基本够了。   未烟对工作很认真,他垂睫研读剧本,思考的样子很迷人。   祁燃能感觉出来,未烟入戏了,这种认真和他上辈子处理公司事务的认真是不一样的。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演戏。   进入角色的时候,眼底是有光的。   不管他原本是怎样的冷心冷情,一进入状态,他就只是剧本描述里,那个心怀天下,风光霁月的温柔师尊,对身为小徒弟的祁燃,更是呵护有加,看着他的眼神都温柔好多。   不知不觉,祁燃沉迷在这样的氛围里。   走了一遍下来后,祁燃盯着剧本,耳尖忽然有点红,欲言又止。   未烟问他怎么了,他扭捏了好半天才开口说出顾虑。   “那个……我们虽然对完了台词和走位,但还有一个问题。”   祁燃指着剧本上的一处描述对未烟说:“这里,我受伤昏迷是被你抱进屋内的。”   “嗯。”未烟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戏里戏外,他倒是分得很清楚,不会觉得这样的肢体触碰有问题,一旦入戏,身体只是表演的工具,不该别扭,这是一个演员该有的素养。   但看男孩子耳尖红透,未烟皱了皱眉。   “不该多想的别乱想。”   “不不不。”祁燃连连摆手:“我是觉得我比你高,也比你重,你抱不动我啊……”   “……”   这倒是个问题。   男孩子咬着唇抬眼,忍住羞赧说:“要不……我们先试试看,免得明天出意外。”   未烟愣了片刻,点头允了。   他们两不一样。   别看祁燃总是满嘴跑火车,实际上害羞得要死,还非要撩拨对方撩到自己起了火,又表现出一副自己很镇定的模样。   但到底是年轻,不会伪装,心思都写在脸上。   未烟则是那种极冷静,很明晰地将戏内戏外分得清清楚楚的人,别说是抱祁燃,只要是剧情需要,他演床`戏都不带脸红的。   当未烟真的靠近,伸手搂住他的腰时,类似电流涌窜过皮肤的刺激,一下子让祁燃脸红透,腰都在抖。   说来惭愧,上辈子都做了两年夫妻了,这却是未烟第一次搂他腰。   当对方胸膛完全贴上来的时候,祁燃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呼吸了,脑袋嗡嗡的,喉咙控制不住地滚咽。   对方磁醇低缓的嗓音近在咫尺,贴他耳边,呼吸都像是羽毛撩拨。   “你放松点,太僵硬了,自然些。”   这话……真的很暧昧。   虽然祁燃觉得,这句话更应该自己来说。   他被撩地有些受不住,偏偏自己拿的是昏迷人设,心跳地再快也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兽性大发扑倒对方。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没关系,他是你老婆,抱抱怎么了?夜这么深了,这间练习室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你就算想做点别的,也没关系。   天使:不不不,你不能趁人之危。   恶魔:闭嘴吧你,他这样下去,根本搞不定他老婆,到时候被情敌捷足先登,就要成前夫哥了。   天使:做人要有道德,婚内强`奸也是强`奸,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啊!最重要的是,你要这么做了,他只会讨厌你,你就更没机会了。   祁燃闭着眼,神情极为痛苦:闭嘴!乱说什么呢?他才不是我老婆。   天使:……   真香警告。   恶魔:……   我就等着看某人被啪啪打脸。   内心的一番博弈与痛苦挣扎,都显露在祁燃脸上。   未烟一看,有些欣慰:这孩子,受伤后强忍难受,又不愿给师尊添麻烦的状态把握的挺好。   祁燃紧张地满头大汗,任由对方的手揽他腰,另一只胳膊穿过他的膝弯,就想将他公主抱起。   祁燃惊了。   他以为的抱抱只是搂着腰,揽着肩,将他半扛回去就行了,怎么还上公主抱了?   祁燃一慌,跳起来就要说不行。   因他本身就不轻,加上突然重心偏移,直接摔倒,顺带连累了未烟,他一紧张,怕对方摔坏了,就收紧双臂,将人死死护在怀里。   后背「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祁燃疼得龇牙咧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柔软的身躯就压在他胸前,撞入他怀中。   淡薄的唇一下子印在他微仰的脖子上。   还……还是喉结的位置。   祁燃一慌,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很快就顶到对方。   两个人都愣住了。   未烟脸色未变,撑着对方胸膛就要起来,却因为对方刚刚为了护着他,双手还环在他后腰上,他撑在对方身侧的手臂一软,再次撞来,侧脸还贴上了男孩子胸膛。   年轻人心脏都比常人更热情,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似的。   这下,最后的距离都被弄没了,贴在一块儿的两人都觉得很尴尬。   祁燃眨了眨眼,润润的。   红着脸懵懵地说:“哥哥,我……我不是故意要顶撞你的。”   嘴上那么客气乖巧。   实际上哪里顶撞,不言而喻。   未烟脸上的冷静维持不住了,最后的克制也被祁燃的话撞得魂飞魄散,他瞪着对方,咬了咬牙说:“松手,先起来。”   “喔。”   两个人都不尴不尬地拉开距离后,祁燃才一拍脑门,内心无比懊恼。   虽然狗血俗套,但是有效啊!   这种好事都被他碰上了,怎么能只被亲喉结呢?言情套路不该是倒地必亲吻吗?嘴对嘴那种……   啊啊啊失算了!   祁燃气得呼哧呼哧喘气,面上一派清纯羞涩,内心小电影不断,懊恼又悔恨。   氛围刚好,本来就该发生点什么的呜呜呜。   未烟去了趟卫生间洗把脸,再回来见到祁燃的时候,容色很淡,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既然未烟并不在意,祁燃也就不用道歉解释了。   明明不用社死了,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未烟叹了口气,说:“我低估你的体重了。”   祁燃急眼了:“我不胖的,我只是个子有点高,身上腱子肉比较多,腹肌都有的,我有经常运动保持身材的!”   未烟睨他:“没说你胖,是我搞错了,你又不是个女孩子,我肯定抱不动的。”   “喔,那也是,我自然不是女……”   祁燃忽然瞪大眼睛:“女孩子?什么女孩子?你抱过别的女孩子?”   “……”   这醋也要吃?   可对方杏眼睁地圆溜溜地望着他,湿漉漉的,满是委屈可怜,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似的,未烟又觉得好笑。   少年哼哼唧唧地说:“不怪哥哥,我的错,只怪我抓不住哥哥的heart。”   QWQ;   “……”   也不晓得为什么,未烟居然开口解释:“情节需要而已,也仅限于这种,没有别的。”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刚刚还QWQ的燃燃,这下忽然0u0,又马上变成OAO。   “没有别的是没有什么?哥哥是在给我解释什么吗?”   “……”   未烟皱眉瞪他:“祁燃,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祁燃:TAT;   未烟:“咳咳,刚刚那个方法不行,明天改成扶吧。”   就这样,祁燃丧失了被未烟公主抱的机会,肠子都悔青了。   两人完完整整走完了第二天的戏,又抠了几个细节特意调整,转眼就到了下半夜。   等祁燃单拎出自己的戏份,再熟悉一遍后。   回头一看,未烟已经枕着胳膊,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他太累了。   尽管祁燃没有摆烂,也没拿少爷脾气耽误拍摄进度,但和他这样一个毫无基础的搭档对戏,还是太难为未烟了。   祁燃望着累到睡着的青年,有些心疼,有些愧疚。   不过,未烟平时对他那么冷漠,眉眼那么凌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想到,睡着了倒挺温和的。   他平时的样子啊,旁人还没来及看清他漂亮的脸,就被他冷锐的样子逼退了。   根本欣赏不来这株带刺的霜花。   也就祁燃,喜欢带劲的。   他靠近一些,目光搁在未烟脸上,细细打量。   眉眼轮廓都和三十出头的未烟一模一样,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他琢磨不清,但很显然,他喜欢这样的他,至少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沟通困难,油盐不进。   如今的未烟,心城未封,被他逼狠了,气到了,也会流露出点点情绪。   祁燃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这个时候回酒店,也休息不了多长时间。   幸好练习室的里间还有个休息室,里面放了一张沙发,拉开靠背就是一张简易的床。   未烟睡得很沉,祁燃抱他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来。   大概是和祁燃住了好些天,他都习惯了对方的气息。   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总之,他对他莫名感到熟悉。   祁燃给未烟盖上薄毯,发现手机屏亮了,生怕铃声吵醒未烟,他赶忙摁了静音键,走出练习室,关上门,接了电话。   “喂。”   “你把我哥弄哪儿去了?”   对方喘着粗气,形容焦急,一开口就是极不友善的质问。   是周锦打来的。 第20章 你梦见了我   祁燃皱了皱眉,拿出正宫的架势说:“你姓周,他姓未,你是他哪门子的弟弟。他的事,你管的着吗?”   周锦的存在就让祁燃很不舒服了。   上辈子,他认识未烟那么久,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但这次他回到了七年前,就该知道,周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陪在未烟的身边,他们两个后来发展成了什么关系,不能细想。   一想多,祁燃就觉得绿的发慌。   他挂了电话,刚走进练习室要关上门,门缝就被一只手挡住,硬生生推开。   来人正是周锦,他双目遍布红血丝,狠狠瞪着祁燃。   “我问你,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祁燃把他往外推,“你声音小点,吵醒他怎么办?”   周锦瞪大眼睛。   “吵醒?什么吵醒?!你……你把他……”   “运动量不小,累着了,刚睡着,你有何赐教?”祁燃嘴欠地说。   “畜生!”   周锦再次被刺激到,满目狰狞,捏紧拳头就要朝祁燃脸上招呼。   好在祁燃本身对周锦的戒备心就很强,一拳招呼来,他脑袋微偏就躲过去了。   两个男孩子起了架势,就要互殴。   “住手!”   双双回头,看见未烟推门走出来,有些头疼地瞪着他们,他本就疲惫,睡眠又浅,被吵醒后双眼还蒙着一层雾气,一副过度消耗后刚睡醒的样子,却不减锐利。   周锦一见他,就立马凑过去,紧张地颤声问:“未烟哥,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什么怎么样?”   未烟觉得莫名其妙。   根本不知道两个男孩子刚刚脑补了些什么,铁直的他还是觉得两个人只是天生不对付,八字犯冲,以后还是让他们少碰面比较好。   他捏了会儿额颞,看着周锦:“我能有什么事?”   转头又对祁燃说:“明天下午才开拍,现在回去还能睡会儿,走吧。”   未烟都不想提,周锦只能闭嘴。   三个人往回走,周锦贴在未烟身边,靠的很近,未烟也有意走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离开。   明明今晚可以和未烟一起夜不归宿,说不定还能在某种氛围下发生点成年人该发生的事情,却活生生被周锦破坏了,一次机会失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抓住。   祁燃心里憋着火。   瘪了瘪嘴,忽然开始哼歌。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未烟:“……”   祁燃被未烟瞪了一眼,不但不收敛,反倒戏精附体,继续唱。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留姓名。”   周锦不甘示弱,他清了清嗓子,忽然开腔:“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内涵他?   祁燃愣了一下,眉头皱起,一双杏眼越过未烟,发了狠似的瞪向周锦:“战吗?战啊!”   挑衅?   周锦攥拳,咬牙切齿,他今天要不给这小子揍一顿,他名字就倒过来写,就算未烟哥拦着又怎么样?大不了把人揍进医院,耳根子清净后,被未烟教育呗,他乐意至极!   火药味弥漫,未烟嗅到了。   他走着走着,身边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回头一看,两兔崽子对着眼,搁那儿玩一二三木头人呢。   祁燃:“战吗?!”   周锦:“战啊!!”   忽然一道凄厉的歌声传来,并不属于他们任何人。   “以最卑微的梦,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   八九岁狗都嫌的小孩哇哇哭,一边哭一边唱,一边被他妈拎着扫帚追后头揍,无非是逃课不听话,躲到大半夜被他妈守株待兔。   小孩吼破了嗓子,歌声勇武,哭声恸地。   还伴随着惊醒的二哈爬上屋檐,自以为狼,以呜咽声伴奏。   孩子他妈连狗都骂:“一只二哈,你以为你是狼呢?你看月亮搭理你吗?”   又瞪着跑出来的小孩骂骂咧咧:“兔崽子,说你呢!”   二哈被凶懵了,脚下打滑,从屋檐跌下。   小孩最终还是哭着唱咕蛹,承受了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命运磨难。   就被她妈拎着耳朵揪回家了。   静默,死寂。   未烟抽了抽唇角,眼尾带了点笑意,对着俩男孩子说:“你们看月亮搭理你们吗?”   祁燃傻呵呵摇头。   天上的月亮要不要搭理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月亮不能不搭理他。   祁燃不在乎被未烟内涵,趁周锦没反应过来,抢占先机,冲到未烟面前,大型犬似的摇尾巴。   “哥哥,我听你的,我乖不乖?”   “……”   “爱我你就夸夸我,爱我你就抱抱我。”   未烟:“……”   “要喝奶回家找你妈。”   祁燃睁圆了眼睛,认真道:“我不,我就要喝你的奶,你的奶,我又不是没喝过。”   未烟:“……”   这兔崽子到底在放什么虎狼之词?   在未烟困惑又无语,周锦震怒要揍人的眼神中,祁燃害羞低头,乖乖软软地说:“你包里那包奶我喝掉了。”   是这个奶啊……   周锦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等等!   奶?那不是他塞进未烟包里的吗?   感情让这小子占了便宜?   祁燃又说:“你不能喝那种奶的,你乳糖不耐受,舒化奶更适合你。”   周锦忽然不知道该气祁燃喝掉了他给未烟的奶,还是该气自己不知道未烟乳糖不耐受这件事。   他都不知道,祁燃居然知道!   未烟也被怔了片刻,眯了眯眼,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私事,祁燃到底还知道多少?   两人终于不闹了,回到酒店后,在周锦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未烟还是毫不犹豫进了祁燃的房间。   他有问题想问,但不晓得从何问起。   少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道了句「晚安」,就拉了灯。   厚重的窗帘挡着屋外渐明的晨光,屋内黑又静。   祁燃今天算是折腾地很累了,很快就要睡着,迷迷糊糊中,却听见未烟开口喊他名字。   起初以为是错觉,但未烟问出:“你对我很了解?”这句话的时候。   祁燃迷迷瞪瞪地说:“唔……了解啊,在一起那么久,怎么会不了解呢?”   少年还在犯迷糊,分毫不觉自己暴露了什么。   未烟眉头越皱越紧,望着对面的床,少年半张脸都埋在被窝里,柔软黑发被窗帘缝透入的光勾出轮廓,很快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   祁燃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还是关于自己的。   带着这种困惑,未烟没怎么睡好。   他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身处一场滔天烈焰中,似凶悍恶兽的火舌将他围困住,奇怪的是,他竟不想逃,像是丧失了求生意志,坐以待毙,甚至隐隐期待火舌`舔上自己的身躯,将自己彻底吞没。   而就在这时,身披湿透外套的高大青年闯入火海,神色慌张地喊他名字。   一声又一声。   而他自己望着那个怎么都没找到他的青年,竟勾唇笑了,笑意满含温柔,火光够明亮,将他黑沉的瞳眸照成浅色,非但没有恐惧,似还露出一些别样情愫。   薄淡的唇瓣开合,似乎是在说:“再见了。”   未烟从梦中惊醒,满目愕然。   梦中的他竟会露出那样的情绪吗?   演戏多年,他自然知道演出来的情绪,和真情流露有什么不同。   要是表演,他什么表情做不出来?   可他也清楚,什么样的情绪是根本演不出来的。   令他觉得浑身不适,不安焦躁的是:梦里在火海中找寻他的人,和祁燃拥有同样的面容,而他,流露出的真实情绪竟然是……   ——压抑太久,终于释放的情愫。   作者有话说:   祁燃鄙视周锦,因为小学生才唱咕蛹,   他这种成熟男人一般都这样——   「成熟」的祁燃坐在小商店门口的摇摇车里,给他哥哥唱“爱我你就抱抱我,爱我你就亲亲我……”   ……   感谢小天使萌的投喂——   叶挽扔了1个地雷;   鹤烟扔了1个地雷;   读者「鹤烟」,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39748629」,灌溉营养液 +1 第21章 我入戏太深   身为连男二男三都算不上,大多时间只存在于女主回忆中的师尊,未烟戏份并不多,他连和女主的对手戏都少得可怜。   剧组把大多精力都放在A组,B组这边氛围要轻松很多。   祁燃就算不那么专业,也不至于被严谨的导演骂的狗血淋头。   仔细算来,祁燃也进组半个多月了,他和未烟的戏份只剩下两三场,顺利的话,一天就能拍完,在这之后,未烟就要拍摄最后一场为护女主而死的杀青戏。   祁燃已经换好衣服上好妆造,但他还是有些别扭,手脚都不听使唤地微微抖动。   今天这场戏,有点刺激……   是他受伤后,师尊亲手给他包扎伤口。   能在老婆面前炫自己的胸肌腹肌,他是很兴奋啦,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顶撞」未烟。   他今天的造型很战殒,衣裳破败,浑身都是血痕,最要紧的是胸膛裸`露,腹肌若隐若现。   往他胸膛上上血浆的化妆师小姐姐,都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旁边的服装师附和点头:“对对对,导演真的好懂女孩子哦,这样的身材不露出来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女孩子小声说:“你要是不红,天理难容,这身材比凌霄可好多了,他拍这种戏份还要在腹部画肌肉呢,可累死我师姐了。”   祁燃震惊:“肌肉都能画出来?”   化妆师点头:“能啊,就是……显微镜女孩追剧可能会看出来……反正假的肯定没真的好。”   祁燃深以为然,他觉得练肌肉也没那么难啊,干嘛要靠画呢?   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看看,画出来的肌肉长啥样。   说说笑笑半天,多少缓解了祁燃的紧张情绪。   他被带到片场,副导演正在对着镜子问候自己头发,每根都拥有自己姓名的那种。   见他来,副导演端庄地放下镜子,轻咳了一声。   祁燃目光灼灼,认真地说:“今天的大毛二毛三毛好像比昨天更粗壮了一些。”   副导演眼前一亮:“真的吗?”   祁燃点头:“我朋友的公司有研究生发液的专家,回头给您捎几瓶新品。”   副导演以「你小子,挺懂事」的目光,欣慰地看着祁燃。   奈何目光太油腻,刚走过来的未烟觉得很不舒服。   副导演这个职位,常常与选角挂钩,但他们剧组的这位副导清新脱俗地有点与世俗格格不入,没有一个试图上位的年轻女演员能成功走进他房间。   倒不是刻意以恶意揣度他人,但未烟就是莫名想起祁燃被带进休息室的那天,那些群演私下聊的话题。   乖巧的大男孩,坐在副导身边,掌心撑着下巴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他衣裳敞着,紧实有力的胸膛大大方方暴露在空气中,副导演目光总若有似无地扫过少年的胸膛。   这油腻的眼神,让未烟不禁皱了皱眉头。   小孩子不懂事,至少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吃亏,这是未烟心底的想法。   实践起来,就是……   副导:“唉?未烟,那边空座位那么多,你挤过来不热吗?”   未烟神色冷淡:“不热。”   副导:“你不怕热,人家小伙子阳气重,火气大,他……”   祁燃咧唇笑笑:“我也不热。”   老婆贴贴!好耶!   未烟开腔说:“副导,摄影老师好像找你有事。”   副导走开后,未烟皱眉看着祁燃,目光落在少年光洁的劲俊胸膛上,指尖挑起衣缘,给他遮上。   少年睁着小鹿似的眼睛,撒娇似的说:“热。”   刚刚不还说不热吗?能双标地再明显点吗?   “忍着。”   “为什么啊?”   天太热了,年轻人火气旺,他恨不得光膀子,连续穿了好多天层层叠叠的戏服,都快捂出痱子了,好不容易能名正言顺敞开胸膛,他很不理解未烟的行为。   未烟抬眼,目光从他胸膛挪到他脸上。   “群演那边有很多小姑娘,你要是愿意被她们看,那你就露着吧,到时候被要联系方式,你选择就多了,说不定还能找个女朋友。”   祁燃一愣,抬头去看,果然有几个小姑娘对他张望,甚至还对上眼后娇羞一笑。   “……”   他又不喜欢女孩子,肯定不能随便勾引人……   他没办法对人家负责的。   祁燃迅速双臂护胸,嘴里喃喃:“男德男德,歪瑞古德,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未烟:“……”   祁燃沉浸在奇怪的世界中,皱眉思索:“我不喜欢女孩子,就不能让女孩喜欢我,万一她们强取豪夺,逼我嫁给她们,后来却发现我喜欢男人,然后她们因爱生恨,上网曝光我,说我是在找同妻,我披上人渣的外皮后,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最终,我燃烧完最后一根小火柴,在凛冽的雪夜中,孤独地死去……”   未烟:“……”   收收你的脑洞,冷静点ok?   未烟看着他,没说话,但祁燃看懂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他娇羞地捂紧领口,一副被抓奸在床后,小媳妇羞愧的模样。   ……   这场是徒弟再次九死一生地回到仙山,向师尊报告小师妹被抓走的戏份。   他伤得太重,治不好了,师尊用了无数办法,还是救不活他,最后师尊忍痛冰封了徒弟,保住一线生机,以盼日后找到方法救治。   自然,故事的结局是所有人都复活了,唯独师尊为救女主,被九天玄火焚烧成烬。   最后的最后,女主和男主HE,复活的徒弟抱着悲情师尊的骨灰,隐居深山,不问世事。   祁燃觉得这剧本有点怪怪的。   副导说:“哦,这个结局本来只是番外,正文没有描述师尊和徒弟后来怎么样了,是编剧老师觉得你演的很好,决定加上这场戏。”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少年,看好你哦,加油!”   此刻的徒弟遍体鳞伤,躺在师尊床上,胸口的特效妆很吓人,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他被疼痛折磨地昏迷了好几次,终于悠悠转醒,但已是弥留之际,回光返照。   疼到麻木的徒弟费劲地睁开眼,望着师尊的背影。   看着自己仰慕了一辈子的男人坐在床前,因他一句怕冷,亲手为他添衣加碳。   可明明是夏末,热气未消,怎会怕冷?   徒弟眉毛眼睫上都沾了层寒霜,伤口上更是在结冰,又被察觉到的师尊施以法术,暖他。   可没有用。   徒弟伸手攥住师尊的腕,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师尊,没用的,别浪费力气了,你……咳咳,你还要省着力气去救小师妹的。”   提到师妹,师尊一贯冷清清的眼眸颤了一下。   在师尊根本没注意到的角度,徒弟苦涩地弯了弯唇。   屋外的风很暖,可暖不了徒弟的身躯,师尊的手很热,可热不了徒弟逐渐被寒霜冻僵的心。   师尊忍住伤感,温柔地看着徒弟,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别胡说,等治好了你,我就去找你小师妹,带她回来,和你一起习武练剑,一起打打闹闹,好不好?”   “……”   “冷吗?”   师尊又给他围了一块狐裘,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见徒弟浑身还在颤,他展开双臂,将徒弟拥入怀中。   祁燃颤了一下。   戏里的徒弟浑身寒霜,都快冻死了,被师尊抱着取暖。   但现实中是夏日,祁燃火气旺,热得要死,未烟抱着他的时候,却带来一股沁凉,未烟体温偏低,皮肤冰冰凉凉的,直接贴在他敞开的胸口上,祁燃瞬间红了脸。   但戏还要演。   他只能不断压抑自己,尽量不「顶撞」他师尊。   这时候,徒弟快死了,弥留之际他被师尊拥着,哭了出来。   但祁燃哭不出来啊呜呜呜。   憋了好久,也没半滴眼泪。   副导忍不住了:“咔,祁燃你怎么回事?眼泪呢?挤不出来就算了,怎么还一脸娇羞?你都快死了,这时候这个亚子不合适吧?”   娇……娇羞?   祁燃如遭雷殛,瞪大了眼睛,他刚刚是那种表情?   导演叹了口气:“再来一次,各部门就位,三二一,roll——”   被未烟抱着,祁燃还是憋不出眼泪,他干瞪着眼。   副导:“你倒是哭啊!”   祁燃:“我心里在哭。”   副导:“……”   未烟也看不下去了,手指挑起祁燃的下巴,对上对方的眼,说:“瞪我。”   祁燃:“?”   未烟:“不要眨眼,忍住。”   在祁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附身,从某个角度看去,近乎是面颊相贴。   祁燃脸红心跳,脑补不断,羞赧地往后退,却被未烟揪住后脖颈,瞬间变成一只任人拿捏的猫猫燃,被未烟为所欲为。   然后……   未烟开始对着他的眼睛吹气。   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滴眼药水太假了,是导演不允许的操作,你必须真的哭出来。”   凉丝丝的风灌入眼中,干涩地要命,又被未烟撑着眼皮,不让他眨眼,转瞬间,眼眶就红了,还蓄积了湿漉漉的雾气,泪水要落不落的。   副导把握时机,立刻开机。   徒弟被师尊拥在怀里,泪珠子一滴滴滚淌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假的眼泪,很快就化作真的,眼睛早就不涩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哭。   他被未烟抱着,真实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祁燃忽然想起上辈子。   他在那场大火中,没有找到未烟,并不确定未烟在不在里头,有没有出事。   他到最后都没有抱着未烟,对未烟说一句:“别怕。”   如果他被烧死了,重生了。   那未烟呢?   他会不会和他一样?   还是说,上辈子的那个人已经葬身火海,尸骨全无?   那么珍惜,又那么怨憎的人,如果真的消失了,祁燃扪心自问,根本做不到放下。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重生后的他,嘴上说着绝不招惹,实际上却又那么想见未烟,为此找了那么多荒谬的理由和借口。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直到副导喊「咔」。   祁燃还没从戏里出来,他听见副导回放视频的时候,啧啧赞叹,说着:“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天生的体验派啊,生离死别就跟真的一样,未烟的表现都要逊色一些了。”   祁燃:“……”   未烟从监视器前抬眼,带着复杂探究的目光看向祁燃。   祁燃眨掉最后一簇泪珠,打了个哭嗝,朝未烟看回去。   未烟:……   祁燃:QAQ;   后面的戏就是徒弟彻底死后,被师尊冰封送入冰棺,到这里两人的对手戏就彻底结束了。   剩下的是故事最后,徒弟从冰棺中醒来,抱着师尊的骨灰隐居。   导演说,这个收尾放在最后拍,暂时不着急。   所以,祁燃明天就可以离组了。 第22章 你赶我回家   晚上回到酒店后,祁燃能感觉到,未烟似乎有意拉远和他的距离,就像是之前好不容易走近的关系,只是为了拍戏,为了工作,现在工作结束了,就等着分道扬镳。   未烟看祁燃还不收拾行李,就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没收拾?”   岂料,就这么一句话,给孩子整破防了。   少年眼眶红红的,喉咙喑哑着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赶我走了?”   “……”   “赶我走后,你是不是还要和周锦住一起?你和他也要像我们今天那样演戏吗?你也会抱着他吗?”   “……”   酸溜溜的醋味弥漫开,这给哥哥整懵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该止步于工作啊。   不然呢?   但这些天相处下来,未烟对祁燃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孩子吃软不吃硬,直接跟人家坦白说,未免会伤了小崽子的心。   哥哥难得软了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吃的饭菜,那配置都比得上凌霄了,怎么都不可能是公司安排的,未烟吃的时候就想好了,以后是要还给祁燃的,他不爱欠人人情。   于是说:“你先回家,等我杀青了,请你吃饭。”   看着男孩子抽抽噎噎,眼眶红红的,未烟半劝半哄着,揉了把少年的头发:“乖,听话。”   被老婆主动摸摸头,这待遇……   好棒!   祁燃立马支棱起来,睁大了眼睛:“你……你是说要和我约会吃饭?”   哥哥皱眉。   吃饭就吃饭,关约会什么事?   来不及否认,少年就欢欣雀跃,连忙打开手机上的通告单,迅速扫了一眼。   “按拍摄计划来说,你明后天两场戏结束,就杀青了,我决定不走了,我等你杀青,我们去吃饭。”   男孩子迅速掏出手机预约软件,翻找了会儿说:“去江景酒店还是空中餐厅?”   未烟:“……”   这小子是准备一顿宰掉他半部戏的片酬?   未烟:“先……不急。”   什么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   他可急了!   上辈子,未烟工作很忙,吃饭也是随便应付,除了非去不可的酒会和应酬,他是不可能花时间找个愉快的周末,专门与祁燃一起约会吃饭的。   这常常让祁燃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一点都不像个丈夫。   要不是家产和公司都是他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被未烟包`养的,见不得光的小白脸,靠着奔波劳碌的男人养似的。   门没关,被推开。   周锦站在门口对未烟说:“未烟哥,我们去吃晚饭吧。”   一捧松油直接浇在柴火上,点燃了祁燃的暴躁,他像个糟糠正妻一样,指着门口站着的心机姨太太,质问他家老爷。   “和我吃饭不急,和他吃饭积极?”   未烟:“……”   哥哥头很疼。   这两人一碰面就是松油浇火,一点就烧起来。   少年委屈唧唧的,门外的周锦也把期待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就好像他不给个说法,就没完没了似的。   最终,未烟对周锦说:“你自己去吃吧。”   祁燃眼睛顿时亮起来,暗戳戳的期待中,未烟转头看他:“你也早点回家,尽快收拾吧。”   “……”   无视少年一点点暗淡下去的神色,未烟大步跨出房间,还顺带关上房门,隔绝两个年轻男孩子的针锋对决。   祁燃很失落,看着敞在地上的行李箱,怎么都不想收拾。   他一直以为上辈子未烟对自己是一见钟情,才见了没几次,就撩得他心动,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本应该很好攻略的对象,为什么现在相处起来这么难?   到底为啥啊?   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怎么还能变化那么大呢?   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这样?   他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开始搜索有关未烟的信息。   他上辈子对未烟的了解,都是些被处理过的信息,前尘往事就像是被刻意抹去,有意瞒着他一样。   但这辈子,这个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对他的态度。   搜索下来,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未烟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明星,他家破产的事提到的不多,没什么人知道他以前也是个豪门少爷。   最早也就追溯到他家出事后,去了趟国外,再回来后,就开始在影视城跑龙套,那时他刚成年,带着弟弟一起生活,在南山影视城遇到的凌霄,两个人相互帮助,成了朋友,从台词都没的背景板,混到有银幕特写,再到凌霄被捧红,而未烟呢,一直不温不火,虽然也能接到一些配角,背后却没有资本,怎么都红不起来。   其实不应该的。   未烟比凌霄长得好看,实力又强,怎么可能混的这么差?   祁燃百思不得其解,打了个电话给映影的经理。   电话里说:“其实,在签约映影之前,也有几家公司签过他,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公司签他的目的就像是为了雪藏他,不打算捧红就算了,还故意压他热度,让他合约期消磨时光。未烟也是今年才签的映影,我们是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计划的。”   果然有内幕!   祁燃拜托经理帮他查查,对方点头应下。   挂电话前,他又问了一句这个凌霄的事。   未烟虽然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但祁燃又不笨,他思考了会儿,就明白凌霄并不是好心帮他,而是想用他给未烟添堵。   经理说:“凌霄完全是被沐晨娱乐捧红的,他出道之前还不长这样,除了眼珠子没换,从头到尾都整过。”   祁燃皱眉:“你说的不对。”   “?”   “他脸整了,身体没整,他没有腹肌,都靠画的!”   “……”   “那也不一定……”经理沉默了会儿,说:“他以前只有一米七不到,敲断了腿骨硬拉到一米七五的。”   祁燃:“……”   经理又说:“他的名字也是后来公司给改的,以前好像叫那个……啊对,叫张三。”   祁燃一惊:“法外狂徒?”   经理:“不是,他在家排行第三,爹妈懒得取名字,就……”   祁燃思忖片刻,说:“那麻烦您,帮我也查一下这个张三。”   经理有些纳闷,要说未烟在网络上的信息很少,查起来不方便,那凌霄可就是所谓的顶流啊,他的信息还不好找?铺天盖都是。   岂料,祁小少爷却说:“也不是给你增加工作量,主要是我一搜,全网都是罗老师的普法视频。”   “……”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也不挂电话。   祁燃问了句:“还有什么事?”   经理有些为难:“那个,小少爷啊,你喜欢未烟就算了,凌霄还是别了吧,他又不是纯天然的美人,社交关系还特复杂,你要想娶进祁家,董事长是不会同意的!”   “……”   “你看你家少爷,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而且……我只是个男高中生,怎么可能早恋?”   祁燃对这个张三不感兴趣。   就算刷到了网友乱磕未烟和凌霄的cp,又能怎么样?   很明显啊,未烟不喜欢凌霄,甚至有点讨厌这个人。   但当他真的看到有人剪了未烟和凌霄的视频,投放到c站上时,整个人都崩不住了,明明只是普通对戏,却被剪得眼神拉丝,拉郎配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弹幕全在磕。   【啊啊啊,好配啊,绝配,双美人好绝!】   【呜呜呜,温柔攻配清冷大美人!太好磕了!】   【哈斯哈斯,好甜好甜——】   祁燃:“……”   他气不过,发了条弹幕:“配个屁,很明显,这个张三,是在蹭我家哥哥热度!”   他家哥哥是个糊咖,能有什么热度?   这个视频火也只是因为凌霄而已。   这条弹幕之后,立马就有人追上来反驳。   【蹭你家哥哥热度?你家哥哥哪位啊?糊咖而已,要不是颜值可,我才不磕呢。】   【就是就是,凌霄yyds,这长相气质,配谁都行,你家哥哥算什么?全网查无此人,就这一条视频火吧?这还不是在蹭我们凌霄热度?】   祁燃愤怒,手指都快把手机屏幕击碎了。   重重敲下【配什么玩意儿?你家凌霄哥哥是种猪吗?到处拉去配?】   发完这条弹幕,他就退出去了,后面的腥风血雨他没管。   祁燃觉得很恼火,砸了两千块钱在c站找了个剪刀手,帮他剪辑自己和未烟的视频。   但现在剪不了,要等电影拍完上线之后,才能有剪辑素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祁燃不着急。   他只是顺带打了个电话给发小孙泽,让对方帮他黑了那个拉郎配视频。   发小是个不怎么牛逼,但还算牛逼的黑客,他一口答应了。   完事后,却开口诉自己的苦。   孙泽:“我有个朋友……”   祁燃:“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孙泽:“不不不,是真的朋友,他好像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   “上次一起去骑马,摔下来昏迷了,再醒过来就不太对劲,总说自己是修仙界武神,别名龙傲天,是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因为在修仙界,只有罪人才会被送到这个世界受苦。”   祁燃:“中二不是病,不用治,打一顿就好了。”   孙泽语气古怪起来:“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他说他是来拯救,来渡化我的。”   祁燃:“你那个朋友出家了?这年头和尚也有kpi?”   “……”   孙泽神神秘秘地说:“我刚开始也不信,但他突然间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就连我做的梦,他都能说出来,还说那是我上辈子真实经历过的。”   祁燃愣了会儿,联想到自己重生这件离谱的事。   他从完全不信,到半信半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万一呢?   祁燃咽了咽喉咙,正襟危坐:“有没有可能,你朋友真的是穿越来的?”   “离谱。”   “?”   发小骂骂咧咧:“我还没被他的中二之魂同化,你就隔着电话线被他完全感染了?”   “emmm,说不定是真的呢?”   被孙泽挂了电话,祁燃忽然想起顾姨给他介绍的那些狗血小说,他当时挑了两本随便看看,其他都扔在家了。   但细细想来,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未烟会不会也是重生的?   这么排斥他,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疏远他,哪怕再爱他,也要装作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赶他走,就是怕连累他!   祁燃似乎在某本文里看过这种桥段。   他也不矫情了,迅速收拾行李,立刻回了家。   ……   入夜后,未烟再回房间,屋里空了一半,自己银色行李箱旁边的黑色箱子消失,少年也不在了。   他愣怔半晌,倚窗点了一支烟,才从这种不适应中抽神。   早该离开了,沾上他有什么好的?   他浑身上下都是麻烦。   希望这小崽子,以后好好的吧,别靠近他了。   烟已燃尽,未烟没察觉,猩红的点点火光烧到手指,带来微微刺痛,他才回过神,掐灭烟蒂,熄了灯。 第23章 他出了意外   祁燃是连夜赶回家的,回去后他从桌上堆积的十几本小说里找到了那本《攻略男主后我死遁了》。   熬了一个通宵总算看完了全文。   看完后,他像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躺在床上眯着熬出黑眼圈的眼,忽然笑了,淌下的泪水却打湿了枕头。   原来如此。   他总算明白了。   上辈子的未烟为什么那么突兀出现在酒会上,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要帮他扑灭烧上袖口的火,为什么追都不用追,那么快就答应做他男朋友,还和他领证结婚。   又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还不让他碰他。   最后把他赶出家门也是,那场滔天大火也是……   那是因为他带着任务和目的,在攻略自己啊!   这本《攻略男主后我死遁了》上写的特别明白。   主角受带着系统和任务来攻略男主攻,一开始的靠近都是蓄意谋划,为了攻略攻,采取了缘定偶遇、一见钟情、泥足深陷、最终扯证,直到完全拿下攻的心,他就以一场不可抗力的灾难在男主攻面前死去,实际上是在系统的帮助下离开男主视线,俗称死遁,然后开始攻略下一个任务目标。   祁燃越想越难过,未烟所有行为逻辑都像极了这本小说的描述。   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从来没爱上过他,那么在一起的两年时光里,他不让他碰,也合情合理了。   祁燃又哭又笑。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开心的是,未烟就算为了完成任务,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那就说明,他哪怕完成任务后去攻略别人,也应该不会和别人发生关系。   这样看起来,自己还不算太绿。   难过的是,他根本不爱他,才不让他碰他。   他连被绿的资格都没有。   祁燃躺在床上,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落在嘴里,是苦涩的,落在书上……正版印刷质量太好了,泪水根本模糊不了封面上那几个大字。   一夜无眠。   他是白天睡着的,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将擦黑。   顶着黑眼圈,将书揣进双肩包就开车出门,又去了南山影视城。   他想好了,他没必要隐瞒自己重生这件事了。   他必须当面质问未烟,当初为什么那么对待他,是不是系统逼迫的?   现在又不理他,是不是因为任务完成后,回到七年前,换了个攻略目标,才懒得搭理他这个前任任务对象?   那他现在的攻略对象是谁?   对新的任务对象,也要像对待他一样,先勾引,再领证吗?   也要同床共枕,被人搂着喊「老婆」吗?   祁燃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方向盘都快被泪水淹了。   其实他脑子有时候也不笨,假设他没把脑子专门放在这种荒唐事上的话,他还是个门门功课第一第二的学霸呢。   但爱情使人智障。   他陷进去后,很难脱身。   虽然一直不承认自己太喜欢未烟这件事,总也找借口,但他心底清楚,什么验证处男之身,什么要看未烟落魄凄惨的样子,什么为了赶走情敌……   都是荒唐的借口。   但可笑的是,能支撑他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追的原因,居然是他自己脑补的——以为未烟有难言之隐,以为未烟被逼迫。   从没敢承认过另一种可能性——未烟不爱他,不在乎他,他只是无数个任务目标中的一个,仅此而已。   甚至可能都把他给忘了,见到他时,才会有那么陌生的目光。   男孩子肚子里憋着气,通红的眼眶里压着委屈,一脚油门踩到底,把车开成火箭。   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赶到了南山影视城。   走得匆忙,没带工作证的他,又被保安拦在门口。   他气急了就要硬闯,却在和保安的僵持中,看见漆黑的夜幕上熏出一道红黄的焰火。   保安扭头看去,愣了一下。   手里的对讲机传来片场慌乱的声音。   “安保部门注意,片场北区失火了,速带消防设施赶来救火,门卫注意接应火警。”   祁燃脑袋嗡了一瞬。   他望着烧透了半边天的夜空,火苗倒影在他漆黑的瞳孔中,像是毒蛇吐出的蛇信,嘶嘶叫唤,要捆绑缠绕拉扯他,将他带回重生前那场滔天烈焰中。   不晓得愣了多久,他看到保安无暇管他,奔向门外去迎消防车队。   恐惧中的一丝清明,让他想起来,今晚是未烟最后一场戏。   师尊要在烈焰中烧成烬,焚成烟。   那……那未烟呢?   缓过来的祁燃,听觉渐渐恢复,周围嘈杂慌乱的声音来来往往,刺破耳膜,他大口地喘气,捂住胸口,一口气冲进片场,但拍摄现场的火烧的很大,所有人都在逃离。   他抓住路人就声嘶力竭地问。   “未烟在哪儿?他在哪儿?”   他听见周围的人在说:“现场还有演员,被困在里面了。”   “几个人?”   “好像……只有一个,其他人都跑出来了,受了点轻伤。”   只有一个……   这时候,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景片都是古风木质的,没有防火涂层,一点就能烧起来。   夜空被熏地越来越亮。   消防队的车被堵在外围,因这里的道路过窄,车进不来,没有消防车,靠着保安根本就扑不灭这场大火。   祁燃听见有人在哭喊。   “你们别拦我,被困在里面的是未烟哥,他在里面!”   扭头看去,被拦住的人正是周锦,好几个拽住他,对他说危险,不让他往里冲。   保安队长举着对讲机,急地大骂:“一群废物,车进不来就清道啊!快点,人命关天!”   周围的人都在抱着一桶桶水,往火海里倒,但根本没用。   祁燃忽然拦截了一桶水,将外套扔进去浸透,披上就找了个火势不算大的突破口,冲了进去。   众人反应过来,要去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子难道不怕死吗?   肯定不是。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听到周锦说被困在里面的人是未烟,他就没办法思考了。   就像上辈子,他很明确未烟进了别墅,又看见别墅被火吞没,他只知道未烟在里面,他要把他带出来。   “未烟……”   “未烟!你在哪儿?”   在外围看,火势很大,但那只是因为剧组搭建的景片堆积在出口,木头一点就着,易燃难熄,但只要冲过密集的景片,进了火场中央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中央相对空旷,易燃物没那么多,但时不时还是有被燃断的景片掉落,带下哧啦燃烧的火星。   祁燃一边焦急地喊未烟的名字,在滚滚黑色浓烟中找人,一边闪避掉落的火苗。   他扯着湿润的外套捂住口鼻,避免像上辈子那样,人没找到,反倒被熏晕。   不至于被火烧到,但烟足以将他熏得头昏脑胀。   咬牙撑着,奔走在火海中央,掀起一段段断木残垣,终于在一方坍塌的景片旁看到那抹浅色的身影。   未烟穿着袖袍宽大的戏服,火星已经燎到衣缘,一截椽木压在他左臂上,还未撤下的威亚丝乱七八糟地缠在身上,挣脱不得。   柔弱的青年像一只美丽的蝶,双翼被缠缚在蛛网上,奄奄一息,火舌如毒蛛,寸寸逼近。   挣扎过,挣不脱。   他本已没力气,不甘地等待死亡。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穿透浓郁的黑烟,扑在他身上,手忙脚乱地扑灭他袖子上的火星。   他又被湿润的外套捂住口鼻。   未烟这才从半昏迷中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少年,却并没有在少年身后看到消防队。   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既震惊,又生气。   愠怒浮上面颊:“咳……咳咳,你他妈进来干嘛?”   少年白洁俊俏的脸颊上都是黑灰,一双漆黑的杏眼,死死盯着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使劲搬开压着他手臂的椽木,就低头试图解他身上缠绕的威亚丝。   可火势越来越大,他身上的威亚丝却不那么好解。   未烟被呛地咳了几声,推开他:“你他妈来凑什么热闹,这么危险也敢跑进来,不要命了啊你。”   祁燃不理他,继续解他身上的威亚丝。   这些丝线像是蛛网,缠了未烟满身,又挂在坠落的被大火焚烧的景片上,要是能解开,未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逃出去。   少年越解越急,手越颤。   未烟攥住他的腕,凶狠地瞪着他:“没用的,威亚丝没那么容易弄断,你现在出去,叫消防队来,我或许还能活。”   少年拼命摇头,固执地要死。   未烟快被这个不要命的小崽子气死了,他刚要再吐出什么更凶悍的话,想要将人赶走,却蓦地发现手背上一片湿润。   满脸烟灰的男孩子低垂着脑袋,手不动了。   抽噎着喃喃:“解不开……为什么解不开……”   掌心都被威亚丝勒出道道血痕,眼泪一滴滴坠在未烟手背上,他自责地摇头,不甘心。   可火越来越大,能听见火警声越来越近,可远处的景片被燃完了,火势靠来地更快。   祁燃忽然抬起眼,死死盯着未烟看。   他看着未烟那双淡色的唇又要张开,又要说让他赶紧走这种话。   他想也没想,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托着男人的后颈,就凑上去吻在对方唇上。   “!!”   两辈子……   上一次,他没能在火海中找到他。   这一次,他找到了。   可他怎么都解不开那该死的威亚丝,他没办法带未烟脱离危险,或许也没机会真的问清楚那些关于未烟,那些困扰他的问题。   他能做的,好像就是这样。   不要让上辈子遗憾的事,带到这辈子。   他在未烟震惊到动弹不得,反应不及的刹那,衔住对方的唇,在火海中吻他,吻地那么用力,磕碰中,甚至咬破了他的唇。   将他搂在怀里,手指穿插`进他的指缝,牢牢扣住,安抚他。   对他说:“别怕,别怕了……”   才跨过成年边界的男孩子,固执地抱着青年,对这个社会经验比他丰富,年纪比他大好多的男人说:“你别怕,我在。”   “我陪着你,你别怕,我会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和以前一样一个人 。”   这对于一个近乎了无牵挂,还是铁直的男性来说,太乱了。   可未烟什么都来不及想。   他听到这个年轻的,纠缠他半个多月的男孩子,俯在他耳边对他说:“我……我好想你。我不想你出事,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赶我走。”   这两句话,毫无关联,没头没尾。   “如果……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陪你一起。”   “……”   少年捧起他的脸,眼眶湿润,对他说:“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要是……要是我们都能活着离开,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了,你的事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那样对我的……”   男孩的额抵在他肩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这些话对未烟而言显得那么莫名其妙。   但他对这个明知危险,却非要飞蛾扑火一般赶来救他的男孩,说不出训斥的话。   他还是想劝他离开,可肩膀忽然一沉。   未烟被男孩扑倒在地,沉重地压着他,他看着男孩微睁的涣散眼眸逐渐失焦。   终于发现……   祁燃把湿了水的外套给了他,自己却呛了那么久的浓烟,撑到现在,终于被熏晕了过去。   火警鸣笛在靠近,消防水枪扑灭了蔓延的火势。   未烟犹豫着,回拥昏厥的少年。   得救了,死不成了。   生死问题得到解决后,他脑子更乱了。   看着男孩,心底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梦中的火海,现实中的火海,属于祁燃的那双眼,都在焦急地寻找他,望着他,毫不吝啬地对他展现出关切和爱意。   爱意?   怎么会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专栏可见——   ☆《小奴隶》   【伪装成正常人的冷血精神障碍受X古穿今又乖又狠小奴隶攻】   秦声捡了个古穿今的小奴隶。   那年,小奴隶13岁,秦声28。   小奴隶说:“你带我回家,我就是你的奴隶,你可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他掀起裤腿,腿上血肉模糊,痂痕遍布。   秦声才知道,这个「吃肉喝血」是字面意思。   男孩却说:“已经不疼了,奴隶的命都是主人的。”   后来,小奴隶18岁,秦声33。   少年爬上秦声的床。   “你养着我,却不要我的血肉,那我就只有一个用处了。”   “?”   “我可以服侍你,给你暖床。我以前看贵人们营帐内的姐姐都是这么做的。”   ——   再后来,秦声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小孩长大了。   秦声庆幸,病入膏肓的自己非但没给孩子养歪,还养得愈发优秀。   ——   朋友们纷纷上门给男孩相亲。   少年却说:“抱歉,有喜欢的人了。”   ——   得知少年喜欢的是秦声。   众人震惊:“可他是把你养大的人啊!都能做你叔叔了。”   “别说是叔叔,是爸爸我也喜欢。”   1、年下,养成,双向治愈,相互救赎;受比攻大15岁;   2、受有病,无法感受人类正常情绪,但一直努力伪装,保持正常。   3、攻是古穿今的小奴隶,骨子里有野性成分。   4、没有血缘关系,不在一个户口本,是捡回家养大的崽。 第24章 你这次攻略对象是谁?   鼻尖嗅到的不再是浓烈呛人的黑烟, 而是消毒水味。   未烟躺在病床上,抬起小臂镇着隐隐作痛的前额,目光微侧, 就能看到半透的帘子后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人。   他醒了有一会儿了,查房的医生都走了两拨。   祁燃还在昏睡。   医生说祁燃虽然吸入大量浓烟,但年轻人身体好, 没伤到肺,因为轻度的一氧化碳中毒,当场昏迷了片刻, 没有到休克病危的程度。   与其说他现在睡不醒是昏迷, 不如说他这是太累睡着了。   反倒是未烟的伤更重一些。   火灾发生的时候,他被威亚丝吊在空中,没来得及安全降落,是从半空中跌下的, 小腿和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手臂也因为被椽木压了太久,肿的很厉害,要不是祁燃及时挪开重物,他这条手臂恐怕就要坏死截肢了。   脱离了生命危险, 未烟却越来越乱了。   到底是什么理由, 才能让一个认识了仅仅半个月的男孩子, 为了他闯入火海, 不顾危险?   绝对不可能只因两家早年的口头姻亲。   那会是什么?   未烟想得头疼,皱眉撑着额颞,不由自主地想起火海中, 少年执拗又受伤的眼, 看着他, 对他剖白,又吻了他……   唉。   未烟忍不住叹气。   比起对直男而言,难以忍受的同性亲吻,让他更焦躁的是祁燃的固执。   固执地靠近他,围在他周围,还不顾危险,闯进火海救他。   似乎某种他不得不承认的东西渐渐浮出冰面。   就算他不理解又怎样,那东西摆在他面前,逼他看着,听着。   对他说:你以为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到奋不顾身去救你?你以为他只是不怕死吗?他那是怕你有危险,是担心你,是喜欢你……   “……”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未烟拔掉充电器,发现之前电量耗尽关机的时候已经错过十几个电话了,大多都是周锦打来的。   他接了电话,不由放低声音,极慵倦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周锦紧张地说:“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都快急死了,但这个医院怎么说都不让我进来,你怎么样了?”   未烟抬眼看着医疗器械上「济康」logo,就明白了。   这家私人医院是祁家的产业,无论是医生资历,还是医疗手段和器械设备,都比一般三甲医院先进很多。   祁燃既然出事,祁家人肯定不会让他在其他医院治疗。   那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未烟问道:“火灾发生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出事吗?”   周锦:“有几个人被烟呛到了,轻度一氧化碳中毒,都没什么大碍,火烧起来的时候,其实还没那么严重,导演制片配合警察调查了现场,说是道具弄错了,误入的那批沾了酒精,一点就烧到控制不住。”   这本是一场师尊被玄火烧死的戏份,却出了意外。   如果说道具出错,那是巧合,那他身上的威亚丝呢?当时他被放下了一半,威亚就卡住了,火势最先蔓延到威亚操作区,操作人员不得不撤离,导致他直接从半空中跌下,落地的位置还是火场中央。   这不会是巧合。   未烟心底似有了判断。   周锦说:“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未烟摇了摇头。   他自己的事情,不想牵扯任何一个局外人。   门外走廊传来护士脚步声。   未烟对周锦说明了自己情况,让对方不要担心,就挂了电话。   点开手机一看,弟弟未阑给他打了电话,还发了信息,但他感觉很疲惫,并不想回电话,就回了一条短信报平安。   门被推开。   隔着屏风和帘子,小护士不知道他醒着。   “祁小少爷被带到这里治疗,我能理解,但我们医院不是不接诊普通病患吗?那个人是?”   另一个护士压低声音说:“你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人被救出来后,他俩就抱在一块,都昏迷了,还不撒手呢,怎么都分不开,就一起带回来了。”   “啊?”小护士吃惊捂嘴。   “那后来是怎么……”   “当时啊,小少爷昏迷不醒,完全没意识,但另一个帅哥腿骨断了,还要手术,急得副院大喊一声「小少爷,你再不放手,他就要截肢了」。”   小护士惊叹:“这就松手了?”   “昂,不可思议是吧?我有时候都觉得小少爷是在装晕。”   “为啥啊?就为了多抱会儿?”   “可别乱说,现在的男男关系,谁知道呢?”   小护士压低声音唠完嗑,要准备的吊水药剂也差不多了,掀开未烟床边的帘子,端着托盘走来,就对上对方那双沉静冷锐的凤眼,差点吓得摔了托盘。   小护士尴尬地张了张嘴,干脆快速地替人换了吊瓶,转头就要离开。   一帘之隔的另一张病床却忽然闹出动静。   “小少爷,你这是要干嘛啊?”   少年蓦然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往外冲,但他躺了太久,腿软发虚,一站起来就头晕,还没走到门口就差点摔倒,扶着墙才稳下来。   护士焦急地扶住他。   他用太久没滋润过,干哑的嗓音颤抖着说:“我……我是不是又回去了?”   护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祁燃又紧张地问:“你们是在失火的别墅找到我的对不对?”   是在失火现场没有错,但不是别墅啊。   护士慌了神,点头又摇头的,急坏了祁燃。   祁燃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冷静不下来:“他呢?找到我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在火里面,你们救出他没有?”   看着祁燃疯疯癫癫的模样,小护士劝他:“小少爷你冷静点,先躺回去好不好?我们慢慢说。”   “不!”   祁燃急红了眼:“你们是不是没找到他?他就在别墅里,我亲眼看见他进去的!”   “……”什么别墅啊?   看着小护士不说话,不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祁燃心底蓦然凉了大半截。   他声音抖的厉害:“是不是,没有救出他?”   “?”   “我去找他!”   小少爷似乎陷入一种极绝望的境地,他将门摔地「哐当」一声,就要往外冲。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祁燃,回来。”   那声音就像是光凝成的丝线,将即将堕入绝望境地的少年勒住。   祁燃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近乎以为是幻听。   这一觉睡了太久,做了很多梦。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梦境过于真实,就容易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   重生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呢?   梦醒了,他回归现实,面对的依旧是未烟葬身火海中,而他来不及救他,冲进去后便在浓烟中昏迷。   所以,因为遗憾而不愿醒来。   在一场漫长的梦境中,以为自己重生,以为自己回到很久以前。   一切都可挽回,一切不必遭遇,一切重新开始。   他只明白了一点,如果重新开始了。   他依旧不可能不喜欢未烟。   依旧逃不开这个男人。   依旧想要招惹他。   “祁燃,你过来。”   男人冷锐的,命令一般,不可抗拒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彻底将在梦境边缘徘徊的祁燃拽回。   祁燃回头。   洁白的布帘被掀开,穿着病号服,面容苍白的青年正半躺在病床上看着他,剑眉微皱,凤目黑沉。   在……看着他。   祁燃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刚刚有那么一瞬,真以为未烟在火海中丧生了,眼底都是湿意,就快哭出来,这下子,这个人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   他顿了一下,足尖往回挪了几寸,然后……   干燥的喉咙低声:“未……烟?”   “嗯。”   像是一阵风,忽然掀飞隔帘,未烟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崽子已经扑了过来。   速度太快了,他根本反应不及,就被压倒在病床上。   男孩子躺久了,本就腿软,还没恢复,与其说是故意压过来,倒不如说是摔进未烟怀里,然后又展开双臂将他牢牢圈住,脸颊埋在他颈侧,嗅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未烟身上特有的气息,祁燃才终于意识到不是梦。   他抱了好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两个小护士见状,离开病房,带上了门。   未烟刚要推开祁燃,就感到颈窝一片湿润,伴随着少年吸着鼻子,抽抽噎噎的声音。   “……”   祁燃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看着未烟:“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未烟没来得及开口,少年又说:“别墅那么偏,你又非要把管家佣人支走,还把我赶出门,要不是我一直守在外面,及时发现,你被烧成灰都不会有人发现。”   听着少年莫名其妙的话,未烟愣住。   确实是一场大火,但那在片场。   什么别墅?什么佣人管家?   祁燃浑然不觉,他双臂又紧了紧,勒地未烟轻咳几声,才吓了一跳,松开手。   连忙拍着后背,给对方顺气。   又关切地说:“是不是呛到了?胸口闷吗,难不难受,要不要叫医生?”   未烟摇摇头,接过祁燃从床头柜上递来的水,缓了会儿。   他抬眼看向祁燃,觉得对方很不对劲。   果不其然,少年接过杯子,又倒了热水放在一边,一副很会照顾人的模样,然后坐到床边抓过未烟的手,双手握着,捧在掌心。   眼眶很红,像是刚哭过,还湿漉漉的。   他委委屈屈地看着未烟,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说:“这一场劫难过去后,我也想明白了,你活着就好,我不生你气了,你要是喜欢钱,我可以把我爸妈给我的股份和财产都给你,你要是喜欢做生意,我名下那些公司都可以转给你的。”   “只是……哥哥,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这番话可真是震惊了哥哥。   他未烟哥哥觉得他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莫名其妙的,这是说什么呢?   这还不止,少年从生死边缘蹚过一回,像是悟透了什么。   他俯身在未烟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虔诚又爱怜。   然后还氤氲着雾气的杏眼抬起,怯生生看着未烟。   “你别赶我走,我知道你给我一万块钱,是为了让我买机票,让我去国外找我爸妈,但我一出门就把钱捐给路边的丐帮弟子了,我自断生路,背水一战,我就是不想走,我都在别墅外守了好几天了。”   哥哥眉头皱地更紧了。   冰薄的唇微启,沉默须臾,还是开口:“祁燃,你要不要去脑壳先拍个片子?”   他不是在嘲讽他,而是很认真地对他说。   满目怜悯。   祁燃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自白,抬眼看着未烟,看着看着,眼尾又红了。   这该不是又要哭了吧?   这孩子是不是有那个泪失禁综合症?看来去脑壳拍完ct,还得去做个全套体检。   哥哥忧愁地想,眉眼都皱了起来。   男孩子没哭出来,反倒笑了,捧起哥哥那只没扎针的手就往脸上贴。   温柔又乖巧地说:“你关心我。”   “……”   “你终于又关心我了!”   “……”   这是多缺爱,才一点点关心就开心成这样?   祁燃脸埋在他手背上,深吸一口气:“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别赶我走了,我们也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   看来真病了,都说胡话了。   “其实,你想和我离婚都离不成了,我早就把结婚证吃了,纸吃了,壳子烧了,结婚证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得上,现在你没机会了。”   未烟抬手摸了下少年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前贴了一下。   男孩子说话的时候,瞳孔亮澄澄的,思路清晰,也没发烧。   未烟沉默须臾,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认为我和你结婚了?”   “没有结婚的。”男生摇头。   没有就好,说的都是胡话。   未烟松了口气,但很快就被祁燃噎住。   “我们还没办婚礼,只是领了证,还是你主动和我去民政局的,那天去的时候,民政局都下班了,你却不愿意回去等,硬要拉着我在门口蹲了一宿,第二天一开门就登记了,就像是怕我反悔一样。”   回想起那天,少年忍不住笑起来:“你其实不用怕,我不可能反悔的,我真的好喜欢你,就想和你结婚。”   哥哥被噎得说不出话。   祁燃看他沉默不语,感觉不妙。   他惶恐地瞪大眼,拽着哥哥的手,握得死紧。   “你不能因为我把结婚证吃了,就不承认我们的关系,我吃的是我那份,你的还在呢,你不能赖账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糟了!结婚证还在别墅!不会都烧没了吧?”   “……”   “那……那能补办吗?算不算二婚?”   “二婚个鬼!”   愁眉苦脸的祁燃,被未烟赶去给脑袋拍片,拍完回来的他拿着ct和就诊报告,兴奋地对未烟说:“我脑袋很正常,真的没事,领证前都做了体检的,你放心,我身体健康,脑子也健康,是个非常合格的伴侣!”   未烟更愁了。   身体、脑袋都没出问题,反倒找不出病因。   但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哪儿了的祁燃却不在意,他把象征着自己健康的证明挂在未烟床头,然后坐在床边,用掌心暖着输液管。   “烟烟,等你出院了,我们就把婚礼补办了吧。”   “……”   不叫哥哥了?   称呼变了,还一本正经要和他结婚。   直男哥哥表示,完全接受不了。   他狐疑地看着祁燃,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   觉得这又是小崽子在胡闹,而且闹得有点过头。   祁燃分毫不觉。   他手机响了,去阳台上接了个电话。   回来就对未烟兴奋地说:“好消息,别墅没烧掉,而且王叔他们也回去了,等你出院,我们就回家吧。”   未烟:“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并没有发生火灾呢?”   祁燃嗔怪他:“什么你家,我家的?那是我们的家,我爸妈不是说了嘛,他们去国外和我哥住了,这里留给我们了呀,你怎么忘了?”   我忘什么?   你自己编的剧本,自然就你自己心底清楚。   未烟说不过他,抬起手臂镇在眼前。   这种认知错误大概是受到刺激,一时半会儿产生了记忆混乱。   外科医生管不了,得去看心理医生。   又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未烟自己也有一堆事情,他没打算理会祁燃,岂料这小崽子根本不觉得他的冷待,有多让人不舒服,反倒每天照顾他,给他送吃送喝。   过了两三日,祁燃胳膊上的擦伤也差不多快好了,但未烟伤到了骨头,还要修养一段时间。   过了几天,能出院了,未烟也没打算让周锦接他,推着轮椅就去办出院手续。   却发现早就被祁燃办好了。   年轻男孩子忽然出现在身后,推着轮椅,笑嘻嘻说:“烟烟,我早就知道你想出院了,我问过主治医生了,你现在可以回家静养的,我们回家吧。”   说着,就将未烟推到门口停靠的豪车边。   在未烟反应不及中,丝毫没有边界感地搂过他后腰,托起他的膝弯,仗着紧实的肌肉,和年轻男孩锻炼出的臂力,轻轻松松将人一把抱起,送进车内,又贴心地俯身给他系上安全带。   像绑架似的,脚踝有伤的未烟,逃都逃不掉。   这样还不够,祁燃还快速地在他脸上嘬了一下,然后一脸娇羞地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未烟:“……”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哥哥决定好好给小崽子讲道理:“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有自理能力,我不去你家,你要是好心送我,那就送我回十梓巷吧。”   前面是红灯,祁燃停下车,侧过脑袋,一脸困惑看着未烟。   “那是哪儿?”   不像是装的,他是真不记得了。   祁燃皱眉说:“除了我们的家,你还要去哪儿?赵家吗?可你那个舅妈对你态度很恶劣,我不喜欢她,你去那里做什么?”   祁燃觉得未烟还在和自己闹脾气,他也有点不高兴,撅着嘴,一脚油门踩下,直接回到祁家别墅。   管家王叔来迎他们。   虽然小少爷这几天行为迷惑,但他也晓得不该问的别多问。   “那天的那场火好像也没烧太严重,王叔效率真高,这就给修复地和以前一模一样了。”   王叔:“什么火?”   祁燃福至心灵,拍了拍王叔的肩:“我懂,灾难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就是新生,以前的不愉快要忘记才对。”   祁燃转头抱着未烟下车。   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孩子公主抱,怎么看都奇怪,未烟别扭得很,少年却将他圈地很紧,挣脱不开。   祁燃将他抱回卧室,轻柔地搁在床上。   他双臂撑在未烟身侧,垂睫看着这张漂亮的脸,看着男人冷锐眸色中藏着的点点惶然,之前还气未烟赶他走的那点情绪,一下子就都散了。   他发现病了一场后,未烟苍白脆弱了好多。   这张漂亮的,就像是冰面下封藏桃花一般的面容,以前一直那么冷锐,如今却柔和了不少。   还瘦了好多,腰好细……   祁燃凝视着他,忍不住俯身。   少年的唇骤然靠近,当了二十多年直男的未烟,哪里受得住这个,眉头一皱,侧过脸。   男孩温热的唇就擦着他的唇角,扫过他的耳廓。   被另一个雄性气息浓郁的男孩侵`犯安全距离,未烟慌了神,甚至来不及推开他。   男孩没亲到,心有不甘。   反倒就着这个姿势,吻在未烟半透冰白的耳廓上,双唇微启,含着青年耳廓上红色的朱砂痣,辗转吮`吻,一片湿`濡。   未烟哪受过这种刺激,不由自主战栗起来,他想推开祁燃。   “你……”   少年却攥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手指穿进指缝,牢牢镇着。   迷离的眼,看着躺在身下的未烟。   发现对方居然耳尖微红,虽还抗拒,却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性冷淡似的对他爱答不理,好歹因为他的举动有了些许反应。   祁燃愈发兴奋。   杏目渐渐泛红,热意藏不住。   凑在青年耳边,嗓音微哑,低声说:“烟烟,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你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未烟:“……”   他哪里能赶走他?他想把自己赶走。   男孩子见他不说话,以为有的商量,试探的足尖一点点往男人的心房里迈。   呼吸愈急促,愈发浑浊。   有些要控制不住的情愫就快爆发。   他埋首未烟脖颈,嗅着熟悉的气息,吮`含着青年的耳廓,舔`吻着那颗红艳的朱砂痣。   手也开始不老实……   既然祁燃自认为和他是领了证的夫夫关系,加上现在的这个情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用猜。   未烟觉得太荒唐了。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的眼,指尖流连在他眉眼上,忽然开口:“烟烟,你知不知道,我总是做梦。”   “人都会做梦。”   “你不懂,不一样的,我总是梦见你。”   “……”   “说来也奇怪,每天都能看到你,却觉得我们好久不见了,想念你,想要你,想到发疯。”   祁燃说的话愈发没有逻辑。   而且离谱。   身为直男,被另一个男孩告白,未烟受不住,世界观都快坍塌了。   窗帘半拉着,挡住大多光线,屋内有些昏沉,男孩子眼底都是炽热的欲,又有些病态。   竟又委屈巴巴地浅啄未烟的侧脸,又极矛盾地,不无凶狠地说:“你看,我长得比你高大,身体也比你强壮,你想要拒绝我其实很难的,以前我忍着,是怕你不高兴,可你还要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忍地有多辛苦,我好想要你……”   “我在梦里和你那样,可每次刚开始,还没进去,梦就醒了,看你躺在我旁边,我只能忍着,只能自己去冲冷水,我好难受,好热……”   “想的发疯,想的快要渴死了。”   男孩的手掌很宽大,覆在未烟脖颈上,好似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拧断这截纤细。   未烟被发病的男孩子弄得浑身难受。   他在少年愈发急促的呼吸声中,忍不住开口:“你冷静点,别这样……”   祁燃不理他。   因为,以往未烟不让他碰,根本不会和他商量,一般都是直接给他踹下床。   领证同居了两年,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能看却不能吃,而祁燃又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每天至少都该来一发,可怜他证都领了,却还是个处男,说出去都丢人。   往事不能回想,越想越委屈。   何况,这时候的祁燃都被勾出火了,老婆就躺在他身`下,却不让吃,这是什么道理?   他一手镇着未烟的腕,一手轻柔地抚上对方的脸,眼含温柔地说:“烟烟,别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涩涩,你就从了我吧……”   说情话,他是真没什么经验。   硬是把婚内合法关系,说成了旧时代山上的土匪头子抢占民男的架势。   祁燃虽然一辈子也没个经验,但自他和未烟领证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做功课,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他要是不会做,那简直对不起硬盘里存下那一个T的视频。   他想竭力保持温柔,不想让自己的鲁莽粗暴吓到小娇妻,却还是抵不过本能的欲`望。   “呲拉——”   美人的病号服被撕破,扣子一粒粒滚落在地毯上。   冰白的皮肤看得祁燃血脉贲张。   未烟怒瞪他:“你他妈——”   男孩不管,忍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是凶悍的欲`热,都熏红了,咽了咽喉咙,却说着委屈巴巴的话,要哭出来似的。   “烟烟,我忍了两年了,忍得好辛苦,你就从了我吧!我要对你履行夫夫责任!”   未烟:“……”   男孩埋首,就要大吃一顿。   却被终于找回力气的未烟挣脱手腕束缚,一巴掌给孩子呼开。   少年咕噜着滚到地上,脑袋哐当磕在床角。   双目闭着,不动弹了。   笼罩的阴影和压迫感离去,未烟大口呼吸,他心底乱七八糟,想骂娘。   心想:小崽子这个情况八成是脑子出了问题,平时他根本不敢这么对他。   尽管他接受不了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压在身下,将自己当伴侣。   还想强行和他……   但他足够冷静,也习惯用理性分析问题。   很确定这是意外。   怒意渐渐散去,他撑着发软的身躯,皱眉瞪向躺在地毯上的少年。   祁燃双目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未烟等了半天,人都没醒。   应该不是装的。   他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下了床,拍了拍少年的脸颊,脸都被拍红了,男孩才拧着眉,悠悠睁开双眼。   眼眸还有些涣散,难以聚焦。   “唔……哥哥,你醒了啊?你杀青了吗?”   哥哥挑眉,这又是什么剧本?   到底是谁醒了?小崽子怕不是脑子撞坏了。   男孩「嘶」了一声,揉着后脑勺:“我是不是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子了?头好痛……”   “痛就对了。”   未烟冷哼一声,抽身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靠着墙,抱臂睨着祁燃。   他脚踝还打着石膏,不方便走路,却也不想往那张令人想入非非的大床上坐。   祁燃揉了揉脑袋,慢慢有些清醒。   扫了眼房间布置,蓦然发现这是自己卧室,但他来不及惊讶未烟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就被男人纽扣散落,皱巴巴挂在身上的病号服吸住目光。   穿病号服说明他病了,可这样正常的衣服穿在未烟身上,却显得有些不正常。   领口大敞,胸前白嫩的皮肤暴露无遗。   看得祁燃脸红心跳。   他垂下脑袋,羞涩地说:“哥哥,你……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啊?”   “……”   未烟想揍这兔崽子,他衣服为什么会这样,这罪魁祸首心里没点数吗?   但发现祁燃状态不对,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都没印象似的,他又压住了怒意。   “你不记得了?”   “什么?”祁燃睁大了眼,不解地眨了眨,看起来很无辜。   “……”   未烟沉默了会儿,说:“南山影视城失火了,我们被困在火场中,后来被送去了医院,你又带我回了你家,现在我没事了,我腿脚不大方便,你能安排个车送我回家吗?”   信息量有点大,祁燃隐约有印象,但记不太住。   只对最后一句话敏感。   他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对方白皙的胸膛,和纤细劲俊的腰肢上挪开,目光触及对方打着石膏的脚踝,心底抽抽的疼。   “我把你带回家,肯定是想要你在我家养伤,你别急着回去好不好?”   “不好。”   “可……可你跟我回来了,那就说明,你是愿意来我家的。”   “……”   他愿意?   是谁他妈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把他抱到车上带回了家?   这不是欺负哥哥年纪大,腿脚不方便,跑不掉吗?   一转眼,兔崽子就将自己做的事忘地一干二净,还可劲眨巴着狗狗眼,无辜地看着他。   看着哥哥腿脚不方便,祁燃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床上搁。   这兔崽子刚刚就对他又啃又咬的,还说混帐话,现在这是又要干嘛?   未烟不能忍。   却发现祁燃只是给他放床上,盖上被子。   然后乖巧地说:“哥哥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祁燃离开房间,吩咐做饭的顾阿姨,准备些滋补的食物。   他摸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总觉得自己记忆有些混乱。   这几天发生的事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去南山影视城找未烟。   他下楼蹲在花房台阶上,捂着脑袋,开始寻找那些迷迷糊糊的记忆。   王叔路过,问他怎么了。   他向王叔确认过父母这段时间去国外出差后,松了口气,才想起自己这几天的古怪。   王叔大惊:“小少爷不记得了?”   祁燃点头。   王叔说:“小少爷去南山影视城住了半个月,然后回家呆了一天,就又开车去了影视城,再后来济康医院就打电话给我说,你受伤住院了,还不让我告诉先生和夫人,庆幸的是,你没什么大碍。”   祁燃笃笃点头,让王叔保密。   王叔有些为难,但祁燃毫发无损,先生夫人那边的生意又很要紧,也就不多嘴了。   但对于今天被小少爷带回来的人……   是那个和小少爷有婚约的未烟吧?   两人还在沟通,侧厅忽然传来一阵机械女声,是小说语音朗读。   【那夜的雨下得很大,男人抱着从天台跳下,浑身染血的爱人,终于掉下眼泪,这个一生倔强,从不服输的商业巨擘,终于发现,他从不在意的这个男人才是他一生所爱,可是……他的傲慢让封心锁爱的自己,最终失去了他。】   【而他不知的是,他爱着的这个人此刻正以魂体站在半空,最后看了他一眼。身边的系统说:“检测到主角攻已彻底爱上您,他将在漫长余生中追悔莫及,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我们去下一个世界,攻略下一个对象吧。”】   好熟悉的剧情!   祁燃脑袋嗡了一瞬,记忆似跑马灯一般,在眼前依次蹚过。   从上辈子未烟对他的爱答不理,赶他出家门,再到自己重生后,三番几次被未烟冷待,又到他赶去南山影视城,想找未烟问清楚的问题,再到他们被困火海,劫后余生。   对了!   他要找未烟问清楚的!   撞到脑袋前的记忆还没回来,他脑子现在太乱了,一股脑跑回楼上,推开卧室房门。   少年喘着气,看着未烟,唇瓣开合了几下,回头关上房门,坐到床边。   垂着脑袋,紧张地扣着自己的手指:“我……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未烟挑眉:“你说。”   少年认真地凝视他的眼:“你是不是……是不是来攻略我的?”   哥哥听不明白,皱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再拍个片子吧,实在不行请个心理医生,脑袋磕坏了是个挺严重的问题。”   “……”   果然!   他就是在有意回避他,他就是在逃避这个话题!   这可给小伙子急红了眼。   男孩子眼眶愈发红,委屈唧唧地看着未烟,死死盯着他:“烟烟,你是穿书来完成攻略任务的对不对?你的系统呢?它在哪儿?是电子手环吗?还是除你之外,任何人都看不见?”   “……”   什么玩意儿?   “我知道了!系统应该是内设,它在你脑子里对不对,现在它知道书中的我意识觉醒了,是不是在给你出谋划策?”   男孩子凶狠地凝着他。   眼珠上浮,都泛出眼白了,狼崽似的生着气,又有些偷偷藏不住的惶恐。   “你上个任务是攻略我,攻略完我,你就死遁了,所以才要装作不认识我,才要假装不记得以前的事,你这次攻略对象是谁?我要暗鲨他!”   未烟:“……”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区发红包,么么哒—— 第25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祁燃什么都明白了。   未烟上辈子靠近他, 和他领证同居,是为了攻略他。   未烟这辈子不理他,是因为攻略对象换成了别人。他就是那个用完就扔的工具, 新的攻略对象才能入未烟的眼。   未烟甚至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就和《攻略男主后我死遁了》中提到的一样,那个叫系统的东西随时可能带走未烟。   祁燃想发疯,想生气。   可比起未烟在火光中湮灭, 或者被系统带去另一个世界,他又无比庆幸。   他还能见到他。   他没有丧生于那场大火中。   而他自己,还能重生, 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俯身, 一把拥住未烟,脸颊埋在对方颈窝,嗅着熟悉的气息,感觉到对方真实的存在于自己身边。   “是周锦对不对?”   “什么?”   “你新的攻略对象是周锦, 所以你才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和他朝夕相处,这一次你要怎么攻略他?也要像我们那样谈恋爱,然后领证结婚吗?”   “……”   祁燃抬起脸,满目受伤地看着未烟, 觉得脑袋有点痒, 似乎有碧绿的韭菜在茁壮生长。   他叹息一声。   原来, 人不是慢慢长大的, 而是一瞬沧桑。   祁燃强颜欢笑,绿光普照。   “烟烟,没关系的, 我其实该庆幸, 还好你要攻略的人是周锦, 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未烟要攻略的对象是另一个世界,另一本书中的角色,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都难再见未烟了。   他眼红红的,却还笑。   抱着未烟的胳膊紧了又紧,下颌抵在青年的肩膀上,低声说:“我不怪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虽然,我很想让你答应我,不去攻略别人,但我也知道,这是在为难你。”   “你告诉我,你到底和系统做了什么交易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的,我发小是个黑客,他能帮你黑掉系统,让你脱离控制。”   未烟没有回答他说的话,只觉得无语。   孩子脑子出了问题,得治。   但他不是医生。   氛围太古怪了,未烟想岔开这个话题,开口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男孩杏眸一亮,笃笃点头。   “有的有的,你等我一下。”   说着,就忙不迭下楼去厨房。   他将未烟对他提要求,看成了初步认同他的标志,想着黑掉系统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准备循序渐进,慢慢和未烟谈心。   反正,他都将人拐回家了。   看在眼皮子底下,还怕什么?   但哥哥觉得他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头疼地揉了揉额颞。   哪怕是看在这小崽子奋不顾身救他的份上,他也该帮帮忙的。   看着通讯录里,那个沉寂了好几年,没拨通过的电话,他还是打了过去。   未烟起身,扶着墙走到窗边。   想点一支烟,却碍于身处别人卧室,刚点上就掐灭了。   “我没事,控制地很好,但我有个……”他停顿了会儿,选了个合适的称呼,“有个小朋友,脑子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找你帮忙看看。”   对方爽快答应了,并和他约了时间。   未烟挂了电话,站在窗口望着祁家别墅的院子。   现在正是盛夏,别墅庭院种了成片的蓝雪花,而在一簇簇花丛旁,未烟却看到了一排格格不入的小树苗。   他认识,那是梓木。   十梓巷到处都是这种树,但现在已过花期,加上幼苗瘦小,一眼并不容易认出来。   没有人会在别墅区种植这种廉价的树木。   房门被推开,祁燃端着托盘走进。   未烟站在窗边,因为脚踝还伤着,他双手撑在窗框上,肩膀微沉,后背的蝴蝶骨就展开一个漂亮的弧度,连带着衣摆收紧,勾出劲俊的腰身。   祁燃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   渴了两辈子,哪怕未烟穿的只是病号服,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引诱祁燃。   旁边就是柔软的大床……   男孩子近乎是用尽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放下托盘,从身后拥过去,牢牢覆盖住男人的后背,娇羞地低声说:“哥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   哥哥拽开他的手,很不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   他想起祁燃跟他说过,周锦喜欢他,对他图谋不轨。现在看来,果然都是祁燃在鬼扯,周锦从不会对他做这么无礼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gay?   反倒是祁燃,对他又亲又抱的。   明明做了那么多不像话的事情,却还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这张脸还真是会骗人。   看着桌上摆放的食物,都是对骨头恢复有好处的。   未烟懒得客气,直接坐下用餐。   债多不压身,已经计较不清了。   如果说,祁燃在剧组对他的照顾,他还能以回头请客的方式还回去,那冲进火海救他,现在还磕坏脑子,又给他以最好的医疗资源照顾,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还清的债。   未烟这个人想事情很通透,暂时解决不了的,他再愁也没意义。   一旦想明白了,他就不太在意这些细节。   祁燃给他的好,他承着,等有机会再还就是。   男孩子坐在他对面,胳膊肘撑着桌子,托着腮帮,看着他吃饭,眼底都是宠溺,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两弯梨涡可爱死了,是那种女孩见了都要嗷嗷叫的程度。   可惜的是,哥哥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就垂睫继续喝顾姨炖的鸽子汤。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还挺尴尬的。   未烟放下汤勺:“你这个状况,很有可能是磕坏了脑袋,加上之前被烟熏昏了头,是病,要治。”   祁燃点头:“哥哥说的是。”   表面顺从,实则心底很清楚,未烟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才这么说。   又或者……   祁燃眼睛一亮,犹如醍醐灌顶。   他快速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然后递到未烟面前。   手机上写着:“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说实话,系统能听到我们对话的声音,对不对?文字它应该看不到吧?”   未烟:“……”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喔——”0v0;   祁燃明白了,文字也会暴露。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小脸一黄,眼底开始放小电影。   娇羞地说:“那个……哥哥,你吃饱了吗?”   未烟:“?”   祁燃:“我还饿着呢……”   所以?   祁燃一把揽住未烟的腰,欺负哥哥受伤跑不掉,将人抱起来:“哥哥腿脚不方便,我送哥哥去床上休息。”   “你他妈,放我下来!我是个男人,被抱来抱去算怎么回事?”   祁燃将人搁在床上,看着哥哥眉头紧皱,要发脾气似的,他赶忙俯身在对方耳垂上咬了一口。   低声快速说:“哥哥别生气,我在想办法避开系统的监听。”   “……”   什么玩意儿?   男孩撑在他身侧,悬在他上方,长臂一掀,拽过被子就将两人笼罩其中。   所有的光都被挡住。   被子里空间狭小,空气又不流通,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块儿,鼻尖挨着鼻尖,近乎贴上,空气都要凝成实质,难以流动。   祁燃捏着嗓子,模仿着小说里霸总的语气,恶狠狠地说:“未烟,你是我的男人,别想跑!今天,我要狠狠办了你!”   未烟:“……”   真他妈离了大谱。   “你有病吧!”未烟懒得跟他玩这种幼稚游戏。   祁燃继续造作,要阴鸷,要邪佞,要霸道,要强制爱他的娇妻。   “是啊,我病了,心病,因你而病,哥哥给我治治,用里面给我治。”   “……”   小崽子什么骚话都往外蹦。   不知羞耻!   未烟哪能知道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子,为啥脑子里废料这么多,他都快尴尬死了,祁燃居然还能一本正经说骚话。   未烟被逼得要骂人。   男孩却忽然伸出食指抵在他唇边,然后贴到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刚刚是说给系统听的,哥哥不要介意。”   “?”   “我了解这种设定,毕竟是晋江文学,是不允许涩涩的,这段肯定会被系统哔——掉,我们盖着被子伪装成开车,系统就不敢偷听了,会自动拉灯屏蔽。”   说完,男孩就开始卖力摇床。   大床被晃得吱呀作响,色`气得要命。   嗐,偏偏这两人盖着棉被,开始聊天。   祁燃一边摇床摇地浑身发汗,一边喘着气,认真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回避我。”   未烟挑眉:“你真知道?”   “嗯。”   祁燃狠狠点头,但被窝之下空间有限,一不小心,唇就擦到未烟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不像他,又热又渴。   又委屈。   祁燃膝盖撑在未烟身侧,腰往上抬了抬,避免人体的某一部分因顶撞而苏醒。   他说:“你不理我,是因为不想连累我。”   “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危险,你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因为任务失败,你轻则会被系统惩罚,重则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现在的你有了新的目标,你必须去完成,为了不把我牵扯进来,你才故意冷落我。”   不能让系统知道他是重生的人,否则,未烟可能护不住他,所以才故意这样对待他。   祁燃真的很能理解未烟。   他也不是个给人添乱还不自知的傻白甜,所以才用这样的办法,和哥哥达成共识,让哥哥知道,他会帮助哥哥,不给哥哥添麻烦。   耳边都是男孩喘`息声。   未烟听完他的自白,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祁燃这两天难不成是装疯卖傻?   实际上,心里却很清楚,而且他还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有一定危险性和复杂性。   是,没错。   未烟曾想过,将计就计,顺从赵家安排,借着姻亲关系混进祁家,让他那个舅妈放松警惕,帮赵家偷商业机密的同时,也是收集犯罪证据的过程,以此搞垮赵家。   可那样,祁家也就被毁了。   而且,这不是他想要的。   就算结果一样,他们的罪名也还不够!一些深藏泥淖中的真相,也还是没机会重见天日。   而且,祁燃太单纯了。   未烟确实做不到利用这个男孩子,所以放弃了那个计划。   未烟沉默很久,他不知道祁燃是怎么晓得他的秘密。   祁燃又说:“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对吧?那你听我说,好不好?”   他摇床摇地浑身都湿了,汗水滴落在未烟脸颊上,散发着年轻男孩的荷尔蒙。   “烟烟,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心底蓦然被触动。   男孩说的话很诚挚,被沿掀开一条缝,一缕光透进来,勾勒出祁燃高挺的鼻梁,开合喘气的唇,还有那双澄澈的眼。   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可为什么呢?   这个莫名对他痴迷的男孩,忽然俯身,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仓促到未烟来不及拒绝躲避。   哥哥心底暗骂:要命!   然后他听见祁燃说:“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你要演戏,我配合你,你有需要,我帮助你。”   祁燃想:系统、死遁、攻略,已经够乱了,言情小说的误会梗就别来了,他可以直接帮哥哥省略这个渡劫过程,保证服务质量又快又好。   他又不是没长嘴,就算当着系统的面,他不能直言,但他聪明啊,他脑瓜子好使啊。   能想出用涩涩,给系统两眼打上马赛克。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于是,未烟还来不及感动。   祁燃说:“你不要把我当外人,我是你内人。”   修长的指穿进未烟指缝,紧紧相扣。   “烟烟,我们夫夫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度过所有困难的。现在,让我来帮你解决第一个麻烦。”   祁燃捞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26章 狗血剧情加载中   祁燃就伏在未烟胸前, 虽然很想负距离,但目前只能零距离接触的情况下拨通了电话。   他现在真是一点都不矜持了。   之前虽然围在未烟身边,但好歹知进退, 懂分寸,距离把握地刚刚好,让哥哥不至于反感他, 那是因为他笃定未烟根本不认识他,认为重生的,拥有记忆的只有他自己。   他怕自己唐突了未烟, 怕自己吓到他, 导致彼此距离更远,所以才小心翼翼。   现在不一样了。   他很确定未烟拿的是「攻略后死遁」的剧本,何况对方并没有否认,不是吗?   祁燃被迷得七荤八素, 伏在对方颈窝深嗅,哑着嗓子喟叹:“你好香。”   哥哥怒了,但受伤的胳膊没什么力气,推不开兔崽子。   只能咬牙恨恨道:“你他妈的,从我身上下去!”   而就在这时, 电话拨通了。   这句话冲击太大, 电话那头抽气声很明显。   拿着听筒的周丽华呆若木鸡, 说不出话, 她听出未烟的声音,而手机号码是祁燃的。   也就是说……   太明显了。   阿姨遭到灵魂暴击。   但电话这头的人并不打算放过阿姨。   祁燃邪魅一笑,掀开被子, 也掀开蒙在系统双眼上的马赛克。   《霸道渣攻俏娇妻》剧本get。   show time!   阴鸷渣攻操着夹子音, 做作地说:“爽完就翻脸不认人了?刚刚你老攻给你伺候的不舒服吗?”   未烟:“……”   周丽华:“……”   祁燃食指点在未烟唇边, 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老神在在地对着手机说:“是舅妈吧?”   震惊的舅妈:“祁……祁小少爷?”   “嗯。”祁燃冷沉着说:“没别的事,就是跟舅妈说一声,之前的婚约我们祁家不取消了,这个男人很对我胃口,我留下了。”   舅妈又惊又喜。   她原本以为未烟入不了祁家少爷的眼,占着两家姻亲关系也是浪费,还不如让给小阑,谁知道未烟竟悄悄和祁燃好上了。   这是好事!   周丽华也不觉得尴尬了,她笑嘻嘻地问:“那婚事是不是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婚事?”   祁燃冷嗤一声,用尽他毕生所学,努力演出霸道渣攻该有的模样。   “什么婚事?”   周丽华一愣:“你和未烟不是都已经……既然这样,自然该谈婚论嫁。”   “呵,谁说我要娶他了?就算生米煮成爆米花,他也入不了我们祁家的门。”   周丽华:“……”   感情闹了半天,这祁小少爷只当未烟是玩物?   祁燃努力维持人设,继续用低沉嗓音说:“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人,以后和你们家没什么关系了,我不喜欢自己的玩物和别人还有牵扯,亲戚也不行,懂了吗?”   说完,就挂了电话。   祁燃松了口气,看着未烟皱眉不悦地瞪着他,他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蔫了。   有些惶恐,赶忙俯脸在哥哥颈窝边蹭了蹭,大型犬似的。   伸手拽上被子,继续笼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密闭空间。   避免系统偷听。   他压低声音说:“哥哥别生气,我没有觉得你是玩物,哥哥是我的宝贝,我疼惜还来不及。我那些话是说给赵家听的。”   其实未烟也知道他说那些话有多造作,并不会当真。   但看着少年一脸焦急解释的模样,反倒挑了挑眉。   “哦?是吗?”   “是啊是啊!”   祁燃急死了。   “你千万别误会,那种不长嘴的狗血误会梗,咱们不约。”   生怕哥哥不信,祁燃解释道:“你上个任务的主线是攻略我,这次是周锦,但伴随着人设背景,你肯定还有个支线任务。”   上辈子,赵家就是趴在未烟身上吸血的水蛭。   祁燃其实知道,赵家逼迫的紧了,未烟没办法,会在生意上给赵家方便,尽管这会让祁家有所损失,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祁燃不是不晓得,但他可以装作不晓得。   以前一直以为未烟是因为割舍不下亲情,才这么做,但后来发现,未烟其实很不喜欢舅舅舅妈,这么做就像是不得已。   重生的祁燃终于悟了。   未烟对赵家根本没感情。   但他借用的这个攻略者的身份,让他不得不给赵家方便。   这就是未烟的支线任务。   ——他不能ooc,必须做一个好外甥。   了然的祁燃,认真道:“没关系,这个恶人我来做就好,你不好拒绝的事,我可以替你去做。”   “我打这个电话给赵家,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玩物」,除了给我暖床,根本没有实权,他们就不会逼着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而且,光明正大将未烟带回家,就能让背后算计未烟的人知道,这个人是他祁燃的。   他护着,谁敢动手伤他老婆?   祁燃其实挺聪明的,他知道南山影视城那场火灾不会是个意外。   男孩思维奇特,但就这么误打误撞帮了未烟。   但未烟还是不想让祁燃掺合进来。   他掀开空调被,有些无奈地看着男孩:“你的好意我知道,但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祁燃:?   懂了!   show time!   祁燃眼神阴鸷,手指捏着未烟的下巴,语气轻佻:“呵,男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   未烟:“……”   祁燃咬牙切齿:“回去?回哪儿?回到周锦身边吗?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他能让你爽吗?比我刚刚弄的还爽?”   他念这么羞耻的台词,就不尴尬吗?   未烟无语地直翻白眼。   祁燃:“呵,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翻白眼都这么好看。您是在勾我呢吧?”   未烟:……   干脆闭上眼,结束这场无效沟通。   祁燃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哥哥休息会儿吧,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   拉上遮光窗帘,带上房门。   祁燃下楼就一副心事重重地喊来管家王叔。   “要变天了。”   顾姨的有声小说:“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   王叔一个激灵。   祁燃顿了一下,拍了拍王叔的肩:“不要太在意中二小说的台词。”   王叔松了口气。   祁燃:“赵家迟早要破产,但还不是时候。”   王叔:“?”   祁燃看了眼窗外的盛夏烈日:“天还没凉,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祁燃以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吩咐王叔找来了十个保镖,将别墅团团围住,今晚就到岗。   然后又打电话给映影的经理:“十分钟内,我要赵家全部资料。”   经理被哽了一下:“十分钟,恐怕来不及。”   祁燃皱眉,一脸阴鸷:“你的工作效率让我很头疼啊,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晚十二点前,这些资料必须进我邮箱。”   经理:“……”   得了,今晚又得加班。   好兴奋!   祁氏的加班工资可是相当丰厚的!   爸妈不在家,熊孩子总爱造作。   但祁家的家风就是从不限制孩子发挥想象空间。   祁燃的大哥祁烨就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非凡的商业头脑,年纪轻轻就将商业版图打去国外。   因而,祁爸祁妈都觉得孩子放养教育最好,毕竟天赋是天生的,后天教育没什么太大意义。   有大哥祁烨珠玉在前,加上祁燃从小就让人很省心。   祁爸祁妈心放得很宽,并未过多关注和限制。   得知这件事后,也没太大反应。   于是,当晚。   十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入住祁家别墅,这批人两班倒,重点守在未烟身边,严防死守,以防暗杀。   太夸张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可能有人大摇大摆闯入别人家暗杀他呢?   眼前一片黑,看得未烟眉头直皱。   他忍无可忍:“这他妈到底在干嘛?我是你的犯人吗?”   “呵。”   祁燃拽松胸前糖果色的领带,学生气很重的那种,说他穿着这一身,去学校领奖台,发表学生代表演讲都不为过。   这小崽子却一脸邪魅地靠近未烟,指尖挑起男人下颌:“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愣了一下。   天呐,这什么渣男发言?   但想着系统还在监听,不能ooc,祁燃努力压住尴尬,继续邪魅一笑。   他攥住未烟手腕,指腹摩挲着上面残留的红痕。   在窗边站军姿的保镖也不想乱看,但太显眼了!   好刺激……   未烟:“你他妈放手。”   祁燃:“不放。”   勒痕很深,难以消磨,红色的印记在苍白纤细的手腕上,凄惨又惹怜,可以想象出,当时有多激烈。   豪门恩怨,这些佣金高昂的保镖不少见。   自动脑补了一出,豪门小少爷为了驯服金丝雀,铐住对方的手腕,拴在头顶的床柱上。   然后……   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嘶……   保镖忍不住侧目。   祁燃回头:“你们先下去吧,守在门外就行,没事别进来。”   保镖很懂地点点头,就出去了。   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不可描述,在现场可是会被灭口的。   门一关上,门外的保镖就听见大床摇晃的声音。   嘶……真激烈啊。   门内,祁燃掀上被子,将两人都笼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双手捧着未烟的手腕,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死死盯着白皙手腕上的伤痕。   “威亚纲丝是铁做的吗?怎么勒成这样,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好。”   男孩眼都红了,心疼地要命。   未烟抽出手,纠正他:“威亚丝是钢丝。”   祁燃心疼,又抱着他的手腕,看了又看,但手机屏幕的光很昏暗,看不清楚伤口,他捧着未烟的手腕,就低头用嘴唇碰了碰,用感官代替视觉。   这还不够,他又舌尖伸出,舔了舔。   未烟被激地一阵发麻。   “你干嘛?!”   迅速抽出手腕,动作太大,袖口的纽扣都被扯坏了,又因角度问题,小臂无意间蹭过祁燃的唇,带来一阵奇怪的粗糙感。   祁燃愣了一下:“你手臂上也被勒伤了吗?”   未烟:“没有。”   “你让我看看。”祁燃坚持。   未烟干脆别过脸,不理他。   小伙子也是真的倔,要是别的小事,也就算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未烟对他隐瞒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他必须知道。   人在狗血剧情里,没有办法,但他不但学会了长嘴,还学会了长眼。   绝不允许任何误会和错过发生。   他狠狠钳制着未烟的胳膊,抓住对方的手腕,撸起长袖,掀开被子。   “你他妈放开我!!”   “祁燃——你松手!”   在未烟那句怒极,又慌张的痛骂声中,祁燃傻了眼。   手腕上是威亚丝勒出的鲜红痕迹,再往上看,白皙的小臂上,却是层层叠叠的痂痕,袖口越往上撩,痂痕就越多。   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那是刀片划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上夹,明天停一天。   后天15号晚23点,会有2-3更送上—— 第27章 宠你一些又何妨   祁燃悟了。   难怪未烟不让人碰他。   难怪大夏天的, 这么热,都只穿长袖衬衫。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祁燃都没见过未烟穿短袖, 哪怕是睡衣都是长袖长裤。   祁燃本以为未烟性子爹,有点保守,不喜欢露胳膊露腿, 常年都是一丝褶皱都没有的洁白衬衫,和规整的西装革履。   就因这一疏忽,他竟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秘密。   身为丈夫, 祁燃顿觉自己失职, 懊恼极了。   他瞪大眼看着未烟,声音都在颤:“你是不是……”   “不是。”   “你怎么这样呢?被虐待都不吭一声,你舅舅家果然是龙潭虎穴,难怪你要逃出来, 他们太过分了,你怎么不报警啊?他们这样对你是要判刑的!”   小臂上的伤口是经年累月堆积出来的,不是一次两次伤害就能造就。   也不怪祁燃乱猜。   秘密已经被看到,未烟显得有些无所谓。   却也不想解释。   刚才的惶恐紧张一下消散,他拽下衣袖, 盖住手臂上的伤痕, 脸色也恢复成那种冷淡。   抬起冷沉的瑞凤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管。”   “什么叫不用我管?你还把我当陌生人吗?”   祁燃委屈,想凶回去,但一想到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就哑了火。   他拽着未烟的手腕, “你让我再看看伤口。”   “放手!”   “不放!”   祁燃拿起手机, 拨通家庭医生李时的视频电话,就要撸起未烟的袖子,好让李时看看严不严重,能不能祛疤。   纠缠中,手机跌在床上。   祁燃压在未烟身前,未烟一手抵在他胸前推拒他,一边躲避。   “你不要讳疾忌医,伤到了要治,别扛着。”   “……”   “你是我的人,在我眼皮底下不能留伤口,你脱了,你让我看看。”   “看你妈的,你家住海边吗?管那么宽,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我家,在我床上,就是和我有关系!”   床垫很软,两个大男人在床上激烈角逐,不可避免地让床上的手机晃动不停。   浑然不知,视频已接通。   「呲啦——」一声。   未烟衣襟被扯裂。   露出白皙的肩膀,和形状好看的锁骨。   不是那种柔弱纤瘦的体型,薄薄的肌肉下包裹着匀称劲俊的骨骼,未烟这个人神色很冷淡,却一副……被凌`虐的样子。   反差感让他看起来,更勾人。   医院病号服质量真不怎么样,两人都愣住了。   祁燃无声地咽了咽喉咙。   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声音,突然传来。   电话那头轻咳一声:“那个……要不你们继续,我晚点再打过来?”   祁燃一愣,才想起床上的手机。   他拿起来,怼上自己的脸,防止自己老婆春光外泄,给不相干的人看到。   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耳尖微红还未消退,领口都是乱的,糖果色领带歪歪斜斜。   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男孩喘着气,对未烟说:“你让他看看伤口,他是医生。”   李医生:……   伤口?在床上能有什么伤口?   这是他不付费就能看的吗?   李医生立刻:“不不不,我怕长针眼,我还是晚点再来一趟吧,你们继续。”   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对视片刻,未烟垂睫避开直视,像个被土匪头子凌`辱的良家妇男,揪着领口的衣裳,缓了半天,才压住怒意。   “能给我找件衣服吗?”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身上穿的病号服基本毁了,衣扣都被小崽子扯地不剩几个,现在又撕成这样,基本算是没法儿穿了。   虽然看着未烟衣衫不整的样子,祁燃鼻血都要流出来了,但他在竭力克制自己。   自知理亏,低垂着脑袋,默默转身走到衣柜边,下意识要去拿自己不常穿的衬衫,但想了想还是在衬衫上放了一件短袖T恤。   果然,未烟直接抽出T恤下的衬衫。   祁燃问他:“夏天这么热,你为什么不穿短袖?”   未烟:“你家空调开得很足,我并不觉得热。”   “……”   祁燃想了想,对着未烟做了个口型: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未烟愣了一下,没看懂。   祁燃又重复了一遍。   未烟这次干脆不理他,低头就要解开病号服上最后残存的两粒扣子,刚露出小片皮肤,就意识到少年灼热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只是换衣服而已,作为一个直男,属实没必要介意另一个男孩在场。   但这两天,男孩的反常行为在他脑中闪过,只觉得被搂抱过的腰,被啮咬过的耳廓,和被触碰过的唇角都隐隐发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眸看祁燃:“我要换衣服。”   言下之意,你该回避。   但自觉随时可以履行夫夫义务的祁燃不这么觉得。   他叠着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掌心撑着下颌,睁圆狗狗眼,认真地看着未烟,笃笃点头。   “嗯嗯,你换。”   “……”   少年杏眼里倒影出的小电影即将上映,还是那种限制级,不能在影院播出的,就差给他端一桶爆米花了。   未烟只能拿着衬衫,下了床,要进卫生间。   祁燃拦住他:“你脚踝还打着石膏呢,怎么能乱跑?”   看着未烟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祁燃耳尖一红,羞赧低头:“好啦,我不乱看。”   说着就转过身,背对着未烟。   还不忘敬业演戏给系统看,嘴里嘟囔着:“呵,男人,你身上哪一寸皮肤我没看过,没摸过?这会儿倒是懂得矜持害羞了?”   “唉,罢了罢了,宠你一些又何妨?”   未烟:“……”   明明才刚成年,也不知道这兔崽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个子比他高了半个头,身型也比他大了一个号,他穿着祁燃的衬衫,松松垮垮的,只能将扣子扣到最上一格。   他刚换好衣服,祁燃就忽然皱着眉头转过身:“我想明白了。”   “什么?”   “你……”话到嘴边,急刹车。   祁燃忽然跳上床,掀起被子就盖到两人头上。   一边摇晃着大床,一边担忧地说:“我问你伤口是不是赵家做的,你说不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虚虚握着未烟的小臂,不敢用力,心疼极了。   声音发颤:“是系统对不对?”   “……”   “你是不是没有按照系统的要求去完成任务,所以这是惩罚对不对?”   祁燃忽然想起那本《攻略男主后我死遁了》。   故事里的主角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对男主攻动情了,想留在那个世界,和主角攻在一起。   但这样做,违反了任务规则,所以系统会电击主角,以示惩罚。   按这个逻辑去思考,未烟手臂上莫名其妙多出的伤口,就显得合理了。   在系统的监视下,未烟什么话不能说呢?   自然是——透露自己身份,以及系统世界观给书中角色。   如果是赵家做的,未烟没必要反驳说不是。   很明显,祁燃觉得自己的表现足以深情,未烟要是撒个娇,卖个惨,祁燃肯定会冲冠一怒为蓝颜,天凉赵破指日可待,对未烟来说是好事才对。   但未烟否认了。   还咬紧牙关,死都不说,也不让看伤口。   就是因为这些伤是系统的惩罚啊!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   想通一切,祁燃只觉心口抽痛。   被窝底下,仗着这片狭小的安全空间,祁燃用力拥住未烟,释放情绪地吻在对方眉心。   “你受苦了!”   他一定会帮他摆脱系统的桎梏,还他自由。   王叔敲门,说李时已经在楼下等很久了,祁燃才掀开被褥。   将满眼的怜悯心疼,演成餍足。   “男人,不许抗拒,为了满足我而受的伤没必要硬抗。”   他将话题引到床`事上,系统应该看不出来异样吧?   未烟已经习惯了他的离谱发言,倒是无所谓。   只是依旧不愿意让医生检查伤口。   李时提着药箱走进房间,几乎同手同脚,他拽着祁燃走到一边,挤眉弄眼地说:“你这么乱来,你爸妈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从不去什么会所夜店,好家伙,你这不是不偷腥,而是胆子大到把人带家里了啊!”   “胡说什么呢?”   祁燃皱眉,身正也怕影子斜,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未烟,连忙摆手:“我才不是偷腥,我也没乱来!要偷也就偷你一个。”   李时白他一眼:“你不乱来,能把人折腾到喊我过来?”   祁燃:“哈?”   祁燃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李时的言外之意。   他不会是以为未烟被他……   他好好的一个清纯男高中生,守了两辈子男德,就这么风评被害了?   但一想到系统会窃听,他也不敢否认,只能默默承受这种负'面评价。   未烟不让李时看伤,祁燃也没办法,只能描述手臂上的情况。   李时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刚打开的医药箱重新阖上,“你安排个人,去我那儿拿点祛疤膏吧。”   祁燃:“你不是带了吗?箱子看起来还挺沉。”   说着就去扒拉医药箱。   “喂,不是,这里面的东西你用不上了,别拽……”   哐当——   白色的纯洁医药箱摔到地上,从里面滚落了一堆不太纯洁的东西……   祁燃愣了一下,像小套套这种他认识,但还有一些是……   “高……潮润滑剂?”   李时推了推眼镜,看着摔坏包装,再也推销不出去的产品,把目光挪到祁·准冤大头·燃身上。   淡定地说:“怕你这个愣头青横冲直撞,不懂圆滑世故,而伤到人。这款产品,很适合你哦——”   祁燃愣了愣,又捡起一个瓶子。   上面画着卡通向日葵和小雏菊的对比图。   “小雏菊保养液?”   李时继续淡然地说:“那里不能多用,用多了就会像左图那样,怕你不知节制,用上这个保养保养,能恢复的好点,重归右图状态。”   “……”   祁燃捡起包装完好,但形状一言难尽的某柱状体。   他还没开腔,就见未烟皱着眉头,眼神凌厉地看来:“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和这些东西一起打包了,从窗户丢出去?”   祁燃:QWQ;   祁燃:“我不是,我没有,都是他带来的,不关我的事啊,是他不正经,我没有要用在你身上!”   李时勾唇笑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小少爷准备怎么支付?现金,v信,还是支付宝?点单不退哦——”   老婆的眼神凌厉地扫来,要在他身上扎出几个窟窿似的。   祁燃想:   要命!   解释不清了! 第28章 吻他   但他转念一想。   哎?我为什么要解释?   我拿的不是霸道渣攻剧本吗?就算离谱点又怎样, 大不了被窝之下,好好哄哄老婆,解释自己是为了演给系统看的不就行了?   假公济私的霸道渣攻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他邪魅一笑, 左手还拿着不可名状的粗长道具,右手勾起未烟的下巴。   “你喜欢哪个?老攻给你买。”   “噗——”   李时憋不住了,隔着眼镜捂住眼睛:“那啥……你们要交流别当着我面啊, 我铁直,不想看gv·avi。”   哦吼,忘了这还有个闲杂人等。   祁燃垂睫看着半靠在床头的小娇妻, 拽了拽胸前糖果色领带。   以霸总的口吻冷冷道:“乖乖在这等着, 老攻晚点再来宠幸你。”   未烟:“……”   将一地的限制级道具收拾好,带出房间。   秉承着摔坏的商品,需要赔付的原则,祁燃还是脸红心跳地当了这个大冤种, 全部卖了下来。   他是不敢当着未烟的面拿进房间了,只能藏在书房柜子里。   送走李时的时候,李时推了推眼镜,眯起眼对他说:“虽然他不让我看伤口,但我还是看到了。”   祁燃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有透视眼吧?那你岂不是看到他的果体了?”   霸总附体的祁燃, 冷冷道:“你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李时无语:“科幻电影看多了吧?”   “那倒没有。”   小说看了不少, 电影拍不出来, 禁耽改了。   李时懒得跟他计较, 直接说:“你刚刚掐他下巴的时候,他袖子被掀起来了,虽然就看到一眼, 但以我多年行医经验判断, 我觉得你猜的没错, 那些伤口确实是刀片割出来的。”   祁燃忽然沉默。   李时又说:“而且不是一次造成的伤害,旧疤叠着新痕,至少持续了好几年。”   他拧眉看着祁燃:“你这个男朋友是不是心态不怎么健康?”   “怎么说?”   “从伤口划下的角度看,只能是他自己右手持刀,自己划下的。”   “他在自`残,或者说……他曾经自`残过。”   “……”   祁燃送走了李时,并请他为这件事保密。   夜深了,轮夜班的保镖还在院子四周守着,他卧室的灯还亮着。   他却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书房。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面前的电脑屏幕准时亮了,映影的经理卡着点给他发来邮件。   祁燃其实有些困了,但他头脑很乱。   自`残?   怎么会自`残呢?   系统并没有对未烟施加惩罚,他手臂上的痂痕是曾经自己拿刀子划出来的。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状况持续了多久?   他遇见他之前,他就已经这样了吗?   这么一想,祁燃记起来了。   上辈子,未烟大多时候对他很冷淡,偶尔还对他态度暴躁,但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后,又很努力压抑克制,甚至给他道歉。   祁燃刚要问他怎么了,未烟却通红着眼眶凝视他,似乎想对他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去,那双微微开启,轻轻颤抖的薄唇再度阖上,睫毛也跟着颤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祁燃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未烟眼尾有泪。   然后,未烟会对他说一句抱歉,推开他,走出去,站在别墅楼顶的天台上,一个人抽了半宿的烟。   别墅自由三层楼,不算高。   可看着夜幕下,未烟身型单薄地站在楼顶边沿,祁燃心底慌地不行。   可未烟把自己锁在天台上,让他别过去,说要自己静静。   这扇门太窄,墙面遮挡,影响视角。   祁燃只能从门缝看过去,死死盯着雪白衬衫的一角。   他不知道未烟在做什么。   那时候只以为未烟心理压力大,一个人在天台抽烟。   理性分析起来,似乎不必太担忧。   但祁燃总觉得心底慌乱。   他愣是守在门口站了很久,累了困了,就靠着墙角眯一会儿,怎么都不肯走开,非要等着未烟出来。   好似眼前的不是天台门,而是鬼门关,里头的未烟即将封闭这扇门,让自己成为里面的鬼,与阳世隔绝,祁燃却生生闯入他的世界,固执又倔强地一遍遍喊他回来。   导致他怎么都离不开。   也不知过去多久,天台的门终于敞开,月光扰醒了睡眼朦胧的祁燃。   他眯着眼眸抬头看,未烟站在他面前,背后的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银边,未烟像是住在月亮里的人,只偶然出现在他面前,甚至随时可能消失。   祁燃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慌乱。   为什么乱想。   他站起来,一把拥住未烟,就像是失而复得。   这种情绪很古怪。   鼻尖嗅到很浓的烟草味道,不难闻,不油腻,是他喜欢的气息,他讨厌烟草味,可这气息出现在未烟身上,他却意外地痴迷。   但他还是生气了。   皱眉谴责未烟:“又抽这么多?你肺不要了啊?”   但一瞧清楚未烟苍白的脸色,失血过多似的唇,他就怪罪不起来了。   “怎么这么憔悴?最近工作太累了吧?明天让顾姨给你炖点红枣山药汤,乌鸡当归汤好不好?”   “嗯。”   一贯不怎么搭理祁燃的未烟,在这一刻有点不像他了。   那时候的祁燃已经很健硕了,体温也很高,浑身热乎乎的,很容易温暖一个人。   他将他圈在怀里。   他就任由对方抱着,小心翼翼将左臂缩在胸前,避免触碰,额头抵在对方颈窝边,呼吸渐缓。   看起来那么冷锐,那么爹的一个人,却在这个时候,喃喃着,如梦似幻地轻声说:   “谢谢你,祁燃。”   ……   祁燃那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未烟的反常他也看不出来。   如今回想起来,才意识到。   除了偶尔把自己锁在阳台,未烟有时候还会消失个一两天,去哪儿了谁都不告诉。   祁燃也没过问,他以为未烟是去祭奠自己父母,以为他那么爹的一个人,是怕伤心的样子被看了,惹来笑话,才故意不说。   但仔细想来,既非清明,又不是祭日,怎么可能去祭奠?   他消失的时间很随意,没有规律可言。   唯一的规律就是——他每次回来都很疲惫,脸色很差,还很抗拒祁燃的触碰。   就像是,从地狱蹚过一遭,重回人间的感觉。   还有……   家里医药箱的纱布用的总是特别快。   祁燃捂着脑袋,乱抓着头发,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未烟手臂上的伤是自己割出来的,并且这种状况一直在持续。   他到底……怎么了?   昏暗的书房内,只有电脑屏幕亮着。   不知从哪儿下手的祁燃,独自呆坐了好久,还是点开了那封邮件。   【太子爷,我也不是私家侦探,知道的消息有限,请见谅。】   附件点开,关于赵家的信息被整理成图文,展现在他面前。   不管未烟到底发生了什么,总的来说他在赵家待了那么多年,事情应该和赵家有关吧。   鼠标滚动。   祁燃了解到:未家还没出事的时候,赵家生意还没这么大,未家夫妇双双离世后,过了几年,赵家就将未烟和弟弟未阑领回家收养。   顺带拿走了未烟名下的遗产,有了那笔资产,赵家的生意才越做越大。   难怪未烟不喜欢他那个舅舅舅妈。   可这么多年,未烟为什么要忍着呢?其实以为继承者的名义,属于他的东西,他是可以要回来的。   但转念一想,未烟还有个弟弟在赵家。   祁燃好像明白了。   赵家夫妇没有孩子,他们对未烟并不好,但对弟弟未阑是真的不错,区别待遇很严重。   可就算这样,未烟也绝对不是那种,别人对他不好,他就抑郁到要自`残的人。   这个男人果敢,坚韧,从不是为任何事而别扭的性子。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鼠标滑动,拉到了底,剩下的信息都是赵家的发家史,和未烟有关的信息太少。   祁燃关掉文档,觉得自己需要找私家侦探调查下未烟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   但是……   亲口问,他会说吗?   ——   卧室的灯关了,祁燃没有再回来。   未烟以为祁燃找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心底庆幸,终于不用面对祁燃了。   他倒不是讨厌祁燃,虽然这小崽子说话离谱,行为怪异,但……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点都不反感,反倒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有些说不清的心虚。   未烟躺在床上,捂着自己手臂,渐渐呼吸均匀,慢慢睡着了。   他是被耳边的温热呼吸惊醒的,蓦然发现自己的腰腹被一条手臂圈住,身后紧紧贴着的是温热的胸膛。   卧室的空调温度打的很低,对未烟来说有些冷,身后的温度让他觉得很舒适,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但精神上并非如此。   他正要拽开小腹前的那只手,男孩的声音便贴着耳廓传来。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祁燃没睡着,只是搂着他,在他颈窝边蹭了蹭。   湿润感嘀嗒在皮肤上,未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少年刚刚说话的声音很沙哑。   ……他哭了?   这可真是要了哥哥的命。   比起小崽子的冒犯,未烟更头疼男孩睁着无辜委屈的杏眼,看着他,啪啪掉眼泪。   睡意全无,未烟开口说:“你把灯打开,我们聊聊。”   聊聊?聊什么?   未烟肯定不会告诉他,为什么要自`残。   那他们还能聊什么?   像教导主任教育逃课的男高中生一样,讲道理吗?   告诉他,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不该在一起?   还是对他说:你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   祁燃耍赖似地,脸埋在未烟颈边,撅嘴说:“我不!”   未烟叹了口气:“那你要怎么样?”   这样搂搂抱抱还能睡好吗?   男孩顿了一下,忽然翻身压着未烟的肩,就把人笼在自己身下,掀起被子盖住彼此。   又来?   未烟有些无奈,不知道祁燃这次又要脑补什么奇怪的剧情。   看来,他要早点带祁燃去看医生才行。   可他等了半天,男孩子都不说话,就这么撑在他上方,一动不动。   拿他练平板支撑呢?   未烟:……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都快习惯祁燃这么近距离地挨着他,没有那种抗拒感,甚至等着等着,睡意袭来。   小伙子大概是平板支撑做累了,忽然换成俯卧撑。   被褥似呼吸般起伏。   一下子靠得极近,炽热的唇就印在未烟的唇角上。   给哥哥瞬间吓醒了。   “你干嘛?”   “我……我能不能亲亲你?”说得挺害羞,刚哭完,喉咙还有点哑。   “不——”   行字还没说出口,男孩就托着他的后脑,捧着他的脸,蓦然俯身,唇瓣贴上,平板支撑也不做了,自然而然地压在未烟胸前。   男孩一边啄他唇,一边委屈地喃喃着:“我好想你,你……你好香。”   说着,就掐上未烟的腰,整个人贴上来,不留一丝罅隙,滚烫又灼热。   浅尝轻酌变了味,成了炽热浓烈的纠缠。   一个直男,被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子压在身下,已经很尴尬了,更荒唐的是,这个男孩抱着他狂热地吻了起来。   甚至……   甚至舌尖探入口腔,席卷着未烟的呼吸,剥夺他喘气的权利一般。   哥哥彻底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如何推拒。   男孩炽热地吻他,勾着他纠缠。   却间歇性地带着哭腔说:“你别抑郁,别难过好不好?别管别人,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让你难过到……”难过到自`残。   没忍心说出来。   只能安慰似的隔着未烟的袖子,摩挲他皮肤上的痂痕。   漆黑一片的薄被下,男孩诚挚地说:“你不要攻略周锦好不好?要是系统逼得紧,你就敷衍点,我允许你和他约会,但你要带上我。”   说着,吻又落下。   吻地又生欲`热,又委屈难过。   几乎缺氧的状态下,未烟惊诧于自己居然没有本能反抗,没有推拒。   更惊讶于男孩委屈巴巴的话。   “要是实在不行,你和周锦约会的时候开我的车吧,我在车底就好,你们要是一起吃饭,记得去我家开的餐厅,我会说好,给你们留最好的包厢。”   “这样……我多少还能有点参与感。”   “……”   哥哥欲言又止。   这脑回路……还能正常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每天固定晚18点更新哦—— 第29章 哥哥好香   祁燃一个人咕咕哝哝说了半天, 好在没继续做什么直男接受不了的过分事情。   他压在未烟身上,说着说着就累了,眼睛都睁不开,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未烟的颈窝。   然后就不动了。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小崽子睡着了。   未烟这才发现祁燃身上有点酒味。   哥哥忍不住皱眉,小崽子才成年多久, 就学坏喝酒?   想将人推开,男孩却潜意识中抱他抱的更紧。   跟个粘人的大型犬似的。   未烟叹气,悬在祁燃后背的手犹豫半天, 落下, 搂着人转了个身,侧躺着睡下。   男孩挺重的,压了他半天,都有些喘不过气, 侧躺后,手还非要搂着他的腰,怎么都不撒开。   哥哥没办法,人又叫不醒,只能这么将就着睡。   从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这一夜, 未烟并没有睡好, 翻来覆去, 醒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被男孩黏黏糊糊的贴过来,将他耳朵当磨牙棒似的, 叭唧啃。   还说着不知羞耻的梦话。   “哥哥好香, 唔……亲亲……”   ……   一夜过去, 祁燃醒来。   窗帘被拉开,刺目的光呛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嘟囔一声,慢慢从床上坐起,头还有点痛。   身上还有点残留的酒味。   是那种奶啤和果酒,度数很低,但他易醉,不至于喝得头昏脑胀,找不着北,却容易释放本性,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正要爬下去洗漱,一抬眼,却被沙发上坐着的人吓到直接跌下床。   失控的记忆,像是车祸现场一样撞入脑中。   ——   我能不能亲亲你。   我好想你,你好香。   我允许你和周锦约会,但你要带上我。这样……我多少还能有点参与感。   祁燃:“……”   他昨晚在干嘛?!   这么香的老婆要借给周锦?他是疯了吗?严于绿己并不是什么美好品质啊救命!   “醒了?”   青年交叠着修长的腿,端坐在沙发上,颀长的指撑着额颞,一双冷锐的瑞凤眼微微上挑,唇角轻勾,像是嘲他。   祁燃愣了一下,看着凌乱的大床,看着折腾地掉下去一半的床单被褥。   然后,转头就钻进被窝,开始寻寻觅觅。   未烟问他:“你在找什么?”   祁燃小脸一红:“找我们昨晚相爱的证据。”   未烟没明白:?   祁燃脸更红了,小声咕哝:“就是……就是造爱后残留的痕迹,这套床单不洗了,我回头裁下裱起来。挂在床头好不好?”   这可是他破处的历史见证啊!   哥哥终于听懂了,并大受震撼,表示还不如没听懂。   就怕哪天脑回路被祁燃同化。   冷峻的眉眼皱成一团,朝祁燃瞪来:“没有的事,你到底在脑补什么?”   祁燃:QWQ;   祁燃:“我就知道,哥哥你拔吊无情,你下了床,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哥哥想:我他妈裤子就没脱过!   但他不想跟这么个脑子出了毛病,不正常,又可怜的小崽子计较。   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床边桌上的醒酒汤。   “让你家的阿姨给做的,你喝了吧。”   祁燃这会儿乖地不得了,也不问是什么,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喝完了咂咂嘴,他又转头埋进被窝里找「证据」。   未烟懒得计较,冷沉开腔:“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   蠕动的被子忽然不动了。   未烟叹息一声:“不方便也没事,你把我手机和外套还给我,还有……我的烟。”   小崽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昨天晚上就把他手机和烟藏起来了。   “不行!”   祁燃忽然激动起来,跳下床就挤到沙发边蹲着,抬头看着未烟,眼红红的。   一想起上辈子,未烟压力大的时候,把自己锁在天台上抽闷烟,可能还伴随着自`残。   祁燃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抽抽抽,你肺不要了啊?有什么压力你告诉我,别总靠尼古丁,烟又不能帮你解决问题!”   未烟见祁燃这么排斥他抽烟,他也有点不舒服,他一直忍着,并没在祁燃家里抽。   怎么就招惹他了?   哥哥不想就这个事,和小孩子闹脾气。   “那你把我手机还给我,总行了吧?”   岂料,祁燃眼更红,更委屈了。   “你……你要用手机联系谁?周锦吗?你是不是要让他接你走?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不喜欢待在我这里吗?”   “……”   哥哥头疼,觉得和小崽子讲不清道理。   他眉眼凌厉,有些生气:“是又怎么样?你总不能把我锁在你家吧?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没权利这么做,我也没精力跟你在这儿耗着玩幼稚游戏。”   祁燃眼眶更红了,胸口起伏,委屈地直抽气。   未烟那张脸那么漂亮,对他却没好脸色,那双眼那么好看,却瞪着他。   男孩子急了,不晓得是不是酒还没醒,难过到头脑发昏。   就干了混账事。   他扑上去,双臂堵在未烟肩膀两侧,腿跪在青年两膝之间,将人压在沙发靠背上,狠狠贴上去,啪地一声,吻在男人那双总也说着凉薄话的薄唇上。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撞。   隔着唇,牙齿都磕疼了。   年轻人控制不好情绪,只知道堵住这张嘴,就能阻止对方嘴里下刀子。   这和昨晚迷迷糊糊中的吻不一样,这时候的两个人都是清醒的,但少年比昨夜更霸道,更蛮横。   他好生气,又好委屈。   就将这一腔情绪都化作凶狠的吻,揪着青年的后颈,双唇衔住对方的唇,吮吸啮咬,原始动物似得,不得章法,嘴唇都给咬破了。   哥哥来不及震惊,只想骂人:妈的,小崽子吻技差劲得要死。   脚踝打着石膏,逃不开,手臂受伤还没好,没力气推开对方。   男孩又高大,又凶悍。   未烟被吻到头昏脑胀,几乎要窒息。   祁燃松开他的时候,狠狠盯着他有些湿润的眼。   明明温柔似大狗狗一样的杏眼,却故作凶悍。   “你是我的男人,不许想别人,不许喜欢他,不许联系他,否则……”他也没什么亲吻经验,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嘴唇还疼呢,喉咙喑哑着说:“否则我就找人暗鲨他!”   好的,小崽子脑回路又不正常了。   未烟扶额叹气:“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我不!”   他拒绝地很幼稚,糯唧唧的,语调差点让未烟气笑。   未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他起初非常排斥祁燃的触碰,现在却没那么反感了,反倒觉得小崽子的反应有点好笑。   还有点……可爱?   哥哥拧眉,心想:可真是糟糕!   未烟叹气,他是直男没错,但也不觉得被小孩子啃了下嘴,自己就会弯。   因此,并不太在意这个吻。   “你干嘛非要这样呢?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回家?回十梓巷和周锦同居吗?”   男孩又委屈起来,一副自己被绿的很凄惨的样子。   哥哥给他解释:“那不叫同居,那是合租。”   祁燃:“那你和我合租好不好?”   未烟:“……”   讲不清。   真是讲不清,这小崽子根本拎不清。   哥哥没什么耐心了,推开祁燃,别过脸不看他,不悦地说:“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也不至于有样学样,非要限制我自由,往严重了说,这是非法□□,你都成年了,该懂点法了。”   小崽子眼前一亮,抓住重点:“你承认我成年了!”   “……”   “那你也该知道,我可以合法涩涩了,我们是可以同居的,你再等我几年,到了法定婚龄,我们就把证领回来好不好,九块九我请你!”   “……”   他他妈的是缺那九块九吗?   男孩蹲在他面前,眨巴着狗狗眼,看起来就很幼稚,很不成熟。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   根本不了解彼此,就想到结婚这一步了,这不是幼稚是什么?   未烟忽然有一种浓烈的负罪感。   刚被男孩吻过的唇,都燃起一股滚烫。   生出一种错觉。   就像被一个傻乎乎的,刚到他腰高的小屁孩,一把圈住,挂他腰上,死不撒手。   奶声奶气地对他说:“哥哥,我们结婚吧,哥哥你等我长大,长高高,就和你领证喔,你要等我喔。”   然后又攥起小拳头,凶巴巴地哼唧:“哥哥要是不等我,要是和别人谈恋爱,我就去暗鲨他!”   未烟:“……”   他抬起手臂,捂住自己前额,觉得自己都快被祁燃传染了。   脑补可真是病!   没得商量,男孩子又腻腻歪歪地又抱又蹭他。   最后是管家王叔敲响房门,说是赵家的周夫人来拜访,才给祁燃折腾清醒了。   祁燃不知道周丽华会来,但他能猜到这人来是干嘛的。   他对未烟说:“你腿不方便,别下去了。”   未烟刚要拒绝,就被祁燃贴着唇角又吻了一下。   “哥哥要怎么下去?我抱着你?哥哥要是不介意让我亲亲抱抱给别人看,那我们就一起下去。”   “……”   祁燃看着乖,在有些事情上,却有些痞气。   王叔又说:“周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未阑小少爷。”   祁燃了然,对未烟说:“我让小舅子上来陪你说话好不好?至于那个女人,我帮你对付!”   说完,他还贴心地整理好未烟的衣襟领口,都是被他刚刚揉乱的,扣子扣到最上一格,他不想让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看到,哪怕是小舅子。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甘心。   生怕未烟转头就说和他没关系。   于是——   “祁燃你他妈——你松嘴,你他妈属狗吗?!”   祁燃满意地看着未烟耳根下的吻痕,咬了咬牙,又在自己脖子上掐出一个同款。   才转身下楼。 第30章 他心上有创   祁燃下楼的时候, 周丽华已经在客厅等了很久。   女人穿得奢侈,珠宝项链也是恨不得挂了满身,沉甸甸地压着她并不丰腴, 瘦得有些柴的身体,红色高跟鞋踩在客厅浅色地毯上,血一样。   祁燃瞧了一眼就忍不住皱眉。   他扫了眼茶几上的热茶, 转头对王叔说:“王叔,怎么能拿这种茶招待周太太呢?”   王叔颔首:“是,我马上换。”   周丽华一瞧见他, 笑容堆起, 咧开抹成血色的红唇:“祁小少爷不用麻烦,这茶挺好喝的。”   茶杯边沿烙了一圈口红唇印。   祁燃摇了摇头,对王叔说:“这绿茶是今年的新茶,太嫩了, 不适合周太太,去把我们家珍藏多年的陈……老绿茶拿来招待。”   周丽华愣了,笑容僵在脸上。   老绿tea很快送来,祁燃客客气气端坐在对面沙发,非常绅士地示意:“周太太请, 先前是家里人不懂事, 不知道这种珍藏多年的茶才配得上您。”   周丽华:“……”   祁燃:“周太太怎么不喝?”   周丽华憋着气, 端起放了好多年, 都快过期扔掉的茶,看着里面漂浮的茶碎,一咬牙饮了下去。   祁燃礼貌地笑笑, “周太太怎么想着今天来拜访?我爸妈都不在家, 招待不好还请见谅。”   “祁小少爷客气了。”   “这天真热哈。”   祁燃靠在沙发上, 解开领口的扣子,将衣襟往下拽了拽,鲜艳的红色淤痕明晃晃暴露出来。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未阑瞪大眼睛。   祁燃望着未阑,说:“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小舅子吧?啊对了,烟烟昨晚累着了,下不来床,没办法同我一起招待舅妈,还请见谅。”   下……下不来床?   周丽华脸色复杂,未阑也愣住了。   但未阑好歹是个未成年,身为哥夫,祁燃不打算让小孩子知道太多成年人之间的事。   他笑着对未阑说:“你哥在楼上房间,你要不去看看他?”   未阑条件反射地急着往前走了两步,又顿足,回头看了一眼周丽华。   周丽华努力微笑:“去吧,去看看你哥哥,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吧?”   未阑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   得了允许,他才急忙跟着王叔上了楼。   果然是这样,未烟这个弟弟怕不是常年被周丽华pua。   祁燃还记得他和未烟在酒店被抓奸的事情,幸好当时在房间里的是自己。   现在想来,那就是蓄意谋划,当时周丽华一个劲地和他爸妈建议,把联姻对象换成未阑,可未阑还是个未成年啊,周丽华果然居心叵测,就是想把他送进监狱!   小孩子走开了,祁燃也懒得装,他掏出一瓶冰镇快乐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然后抬起眼,指腹擦过唇角:“周太太见谅,我药不能停。”   “哈?”   这玩意不是可乐吗?   “我是不会让未烟怀上我的孩子,好继承我们祁家家业的,周太太不必煞费苦心了。”   虽然……但是……   这和你狂喝可乐有什么关系?   祁燃似乎看透了周丽华的心思,邪魅一笑,打开手机的百度问诊,将搜索结果丢在舅妈面前。   ——可乐杀精。   周丽华瞥了眼茶几上烧开冒泡的水壶。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祁燃福至心灵,淡定地回:“你是不是想说,水一百度会开,人一百度会死?没关系,我用谷歌搜也一样。”   ……   未阑被领到卧室,推开门,先是看见还没来得及收拾,昭示着昨夜激烈的大床。然后就瞧见未烟坐在窗边的藤编沙发椅上,抱着一本书闲适地看着。   窗户开了一道缝,带点热温的自然风吹进来,拂动雪白轻盈的纱帘,在未烟身周晃动。   未烟生得好看,深色的西装裤将腿裁得笔直修长,雪白衬衫一丝不苟,将大多皮肤都遮住,只能看到一小截手腕,桡骨茎突,修长的指被雪白的书页和光衬得几欲透明。   禁欲又勾人。   奇妙的反差,却不违和。   “哥。”   未阑喊了一声,未烟抬起头,颔首,示意他坐下。   像小时候一样,未阑乖巧地坐在未烟对面,趴在桌上,撑着下巴,仰头看哥哥。   这一眼,却看得未阑眉头紧皱。   随着放下书本的动作,未烟耳垂下方几寸的位置,旖旎的红色痕迹暴露出来。   就算衬衫扣到最高,也遮挡不住。   洁白的衬衫,雪色的皮肤,红色的痕迹就格外显眼。   未烟注意到他的眼神,本能地想伸手去遮盖,但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太当回事。   原本就没有的事,非要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心虚。   未阑是个乖巧的孩子,不会咋咋唬唬乱问。   他也不打算过多解释。   只问了几句日常,又关心了学习,便不再多说什么。   未阑乖乖巧巧地回答完,还是忍不住开口:“哥,他……他对你好吗?”   未烟愣了一下,却发现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   他想了想才开口:“小阑,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不要太相信表面的东西,而且……很多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去留意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好好学习,等哥哥处理完事情,就来接你。”   小孩子?   未阑皱了皱眉,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即便他很快就要成年了,即便他明年就该上大学了,即便他已经快比哥哥还要高了,可哥哥却一直当他是小孩子。   他与祁燃年岁相差不大,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被未烟教育,他只会沉默低头,选择听哥哥的话。   对未烟来说,这很好,很省心。   因而,起初被祁燃纠缠的时候,未烟就习惯拿教育弟弟的那套对待他,岂料根本不起作用。   未阑是知进退,懂礼守礼,有分寸感的。   祁燃却是横冲直撞,冒冒失失,闹得鸡飞狗跳,花样百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这其实和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   未阑从懂事起,就寄人篱下,借住在舅妈家,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听话了才会被夸,习惯了小心谨慎。   祁燃不一样,他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家里人百般宠爱,要是生活无波,他甚至能单纯娇憨到老,也不用懂什么社会险恶,人心复杂。   这是性格上的区别。   还有身份上的。   周丽华在人前,将未阑当听话懂事的孩子,私底下,未阑就是她意志的执行机器。   因为,未家落魄,没有依仗,她有资本对这个孩子颐指气使。   对待与未阑年岁相仿的祁燃,她则客客气气喊人家祁小少爷,会奉承,会尊敬。   未阑是个内心敏感的孩子,他不小了,就快十八岁了,他很清楚。   手指攥着衣摆,垂睫想了很久,忽然抬起头,看着未烟。   “哥,你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去讨好祁家吗?”   未烟愣住,书页被风吹过,忘了标记哪一页,就找不到了。   昳丽的眉眼缓缓抬起,望着未阑,看不出情绪,被逆进窗的光模糊视线。   他的弟弟,是这么想他的吗?   未阑也被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话惊到,但说都说了,他脑袋发懵,咬牙继续说:“爸妈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找到真相又能怎么样?人能活过来吗?”   一贯情绪淡泊,无所谓喜怒的未烟,禁不住抬眸看未阑。   他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陌生。   就像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弟弟一样。   “真相……从不是没有意义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垂下眼睫,不去看未阑。   桌面的书页被风一页页刮过,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哥,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利用祁家了?只有祁家才能扳倒……舅舅。”   “可我从小在舅舅家长大,他们没有孩子,只要我听话,以后就能继承赵家的一切,等一等不好吗?他们年纪大了,把他们熬死了,属于我们的一切都会回来的呀。”   “哥,你为什么就是想不通呢?”   “你是我的哥,唯一的哥!”   “我会害你吗?我就是太想让你好了,别做危险的事了,别再出卖`自己的身体。”   男孩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这些深沉心思本来就不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该有的,可未阑似乎深思熟虑了很久,甚至做了计划。   未烟愈发觉得眼前的弟弟陌生。   原来,在弟弟眼里,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出卖`身体吗?   他再抬起那双漂亮的凤眼时,只问了一句话。   “周丽华让你来,是打算告诉我什么?”   未阑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将周丽华的话复述给未烟听。   “她说……让你稳住祁燃,让他对你……痴迷,没到法定婚龄,领不了证,那就先订婚。还有,让你尽快把户口落在赵家。”   他说的还比较委婉,周丽华原话里,简直将未烟当成不知羞耻的男`妓,什么勾引纠缠都说得出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未烟性子淡,倒是没生气。   他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就那么肯定我会听话?”   未阑说:“因为我在赵家。”   “……”   未阑很清楚,在这件事上,自己只是个人质。   他又为什么那么笃定没有孩子的赵家夫妇,会在百年之后,将家业给他呢?   他们当不当未阑是儿子,未阑心底应该清楚才是。   想起酒店抓奸那件事,未烟还是觉得周丽华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那个计划。   他拧着眉,对未阑说:“如果她让你靠近祁燃,你一定不要听她的,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未阑闷声点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哥。”   “嗯?”   “你,你不让我靠近祁燃,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他啊?”   ……   送走周丽华和未阑之后,祁燃回到房间,看到未烟淡然地靠坐在藤编沙发椅上,捧着书安安静静地看,他松了口气。   笑嘻嘻走过来,双臂撑在男人身体两侧,摁在藤编扶手上。   呼吸碰着呼吸,鼻尖都快挨在一起。   “你那个舅妈真不好对付,还好遇见的是我。”   未烟难得唇角扬起,微眯眼眸:“哦?那你是怎么对付她的?”   “她问我吃了吗?我就说确实饿了,午饭在准备了,但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的,比较奢侈,怕舅妈吃不惯,就不留舅妈用饭了。”   “她还问我睡了吗?我就说睡得很香,赖床到十点,刚起,要不是舅妈突然造访,我还能再睡会儿。”   什么吃了吗,睡了吗,都是在暗示。   在旁敲侧击两人的关系,以及发展进度。   偏偏祁燃脑回路与众不同,听不懂暗示似得,弄得周丽华怎么开口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饶是一贯情绪浅淡的未烟,都忍不住笑出声。   被弟弟伤到的心,也渐渐淡了疤。   宠溺地看着狗狗邀功似的男孩,点了点对方眉心,慵倦地叹了声。   “你啊……”   祁燃咽了咽喉咙,眸色忽然深了一些。   盯着哥哥的唇看了片刻。   嗓音低缓:“哥哥觉得我表现的好吗?那……能不能奖励一下?”   还不等哥哥回答,祁燃就忽然俯身,朝着自己盯了许久的浅色薄唇,印了下去。   玫瑰香片似的唇瓣,不吐刀子话的时候,又香又软,凉凉的,口感很好。   祁燃吮着,含着,慢慢捂热了这双薄唇。   他抬起眼的时候,才发现,未烟现在好似不拒绝他的亲吻了,甚至被伺候地舒服了,还会给点反应。   但比起少年的热与渴,还有欲,青年的反应就显得很无所谓一样,脸不红心不跳,这让祁燃一度怀疑自己吻技不行,要么就是……未烟该不是个性冷淡吧?   他就耍赖似地问未烟:“哥哥喜欢我亲你吗?”   哥哥挑了挑眉,“你会喜欢按摩店里给你摁背的技师吗?”   祁燃脸红:“是哥哥,我就喜欢。” 第31章 骨科达咩   应付完周丽华后, 差不多就到午饭时间了。   在未烟的坚持下,祁燃只能放弃抱他下楼的想法,男孩扶着他的后腰, 掺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跌倒。   给他安安稳稳扶坐在餐桌边,又不甘心与他隔着宽敞的桌面, 端着餐盘凑过来,挨着哥哥坐。   除了佣人,祁家只有祁燃在家。   祁家的生意能做那么大, 离不开祁家夫妇的努力, 常常忙得脚不沾地,这样的家庭,注定聚少离多,但家里人很宠祁燃, 祁燃也不会觉得亲情淡薄,这样的环境下,他注定性格开朗,任何阴暗都住不进内心,温暖地好似天上的阳光。   和这样的人相处, 是有一种魔力的。   才几天时间, 未烟就觉得紧绷了好久的内心, 难得松快许多。   两个人用餐, 却准备了一大桌可口的饭菜。   未烟扫了一眼,禁不住挑眉。   和祁燃在剧组住过一段时间,他多少知道年轻男孩子口味偏重, 喜食重口偏辣的食物, 可眼前摆了满桌的竟都是清淡偏甜的。   与未烟平时爱吃的食物完美重合。   男孩高高兴兴给他盛了一碗甜汤, 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似在等着他露出喜欢的表情。   未烟性格很闷,什么事都不愿和别人多说,更别说自己的口味偏好这种小事了。   要不是上辈子,两个人同居了那么久,祁燃也很难发现。   瓷白的勺盛着清甜的,撒着桂花碎屑的汤,送进玫瑰香片似的唇中,只是看着未烟喝甜汤,祁燃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好不好喝?”   “嗯。”   “我也想喝,哥哥喂我好不好?”   “……”   哥哥放下汤盏,带了点笑意嘲他:“你三岁吗?”   “也不是不行。”   少年揪着未烟的袖子,睁圆了杏眼,碎光流珠,纯澈清澄,舔了舔唇角,糯糯地说:“想尝尝哥哥的味道。”   “……”   哥哥没喂他,重新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祁燃有些失望,但看着送到眼前的勺子是未烟刚刚用过的,又开心起来,恨不得摇尾巴。   一顿饭用得欢愉,两人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等吃完饭,祁燃带未烟去了书房。   未烟不明白他要干嘛,但少年只是坐在电脑前操作了几下,音响就放出熟悉的声音。   ——哥,他……他对你好吗?   是未阑的声音。   未烟拧眉,坐在祁燃旁边,往屏幕上看。   这一眼,就让未烟一贯淡泊的情绪,骤生出讶然,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祁燃。   这个人,竟会在自己卧室安装监控!   他此前对他的认识,是不是太表面了?   祁燃快速拉动进度条,粗略地看了一遍监控画面,将重点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哥,你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去讨好祁家吗?   ——哥,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利用祁家了?   ——她说……让你稳住祁燃,让他对你……痴迷,没到法定婚龄,领不了证,那就先订婚。   未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紧张情绪,他竟忍不住观察祁燃的反应。   屏幕光照在少年脸上,阴晴不定。   他猜不出来。   祁燃看完了监控画面,沉默了一瞬,没有去看未烟,只低头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   未烟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这两天过得如梦似幻,不真实。   直到这一刻,才觉得梦醒了似的。   他看着祁燃俊俏的侧脸,忽觉自己判断错了,就算祁燃年纪小,但到底是从这样一个商业巨擘的家庭长大的,不至于憨傻单纯成这样。   未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摇了摇头,神色很淡地说:“没有,你都看到了,赵家的目的很明显,让我进你家是别有所图,你最好还是让我走,你……”   “砰——”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少年蓦然站起来,掀翻了椅子,发出巨响。   书房内的窗帘拉着,光线很暗,只有电脑屏幕明明灭灭。   少年站在他面前,笼出一片巨大阴影。   未烟脚踝还打着石膏,没办法站起来,只能抬睫看着祁燃,心底颤了一瞬,嘴唇动了动,又不知开口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垂下睫,不说话。   隐瞒、欺骗、别有所图……   这算是伤了这孩子一颗赤诚的心吧?   未烟觉得有些愧疚,后悔自己一开始的拒绝不够决绝,竟拖拖拉拉,纠缠不清,导致现在的局面。   “祁燃……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少年忽然俯身,双臂撑在未烟两侧的椅背上。   这时,未烟看清了少年的眼。   男孩子忽然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又故作凶狠地瞪着他,以一副深仇大恨不得报的样子,自嘲一笑,咬牙切齿地说:“呵,男人,你这么做是在引起我的注意吗?”   “……”   祁燃那张帅气俊俏的脸忽然靠近,手指勾起未烟的下颌,邪魅一笑:“如果你的目的就是那样,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   “……”   哥哥被他整懵了。   “既然敢以这样的方式,潜伏进我家,你就该知道,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小崽子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摩挲到未烟后颈,在他耳边吹气。   “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但你也该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行你的侍候之责吧!”   未烟反应不及,就被男孩一把抱起来,搂着往旁边的沙发压过去。   男孩的唇就要贴上来,未烟终于从懵逼中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就要骂人,却被祁燃伸出食指点在唇上。   祁燃的唇贴他耳边,小声说:“刚刚的表演精彩不?哥哥,你检查一下,系统有没有相信刚刚的剧情?”   未烟:“……”   从未这么无语过。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祁燃眉头皱起,以为戏还没演够,系统双眼的马赛克还没打好,于是瞥了眼哥哥柔软的唇,咽了咽喉咙,就想真枪实弹地往上干。   哥哥被他吓得不轻,逼不得已,配合演出。   “信了信了,系统信了行不行,你别这样……你起来……”   祁燃松了口气,压着未烟,没有起身的打算。   霸道阴鸷人设褪去,又恢复成小奶狗的模样,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未烟的脖子。   “演戏好累哦……”0V0;   “……”哥哥无语:“那你别演了,你起来。”   “那不行!系统以为我们在进行限制级运动,才打上马赛克的,要是我起来了,它不就又开始监听我们的谈话了吗?”   “那你要和我谈什么?”   未烟抽出被祁燃压在身下的胳膊,拽开对方贴在后颈的手掌。   就像一只不愿意被捏后脖颈的傲娇猫儿一样,压着不耐烦的情绪,拍开对方的手。   借着屏幕投过来的幽幽蓝光,祁燃看着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才喑哑着嗓,开口:“就是……呃,我已经知道你的攻略任务了,你要做的事我都晓得,你其实不用瞒着我。”   哥哥皱眉:“我瞒你什么了?赵家想做的事是一回事,我会不会去做是另一回事。”   他顿了一下,看着男孩恢复正常的眼。   又说:“我不会按他们的要求去做,你放心。”   “不,我不放心。”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祁燃摇头:“你这次的主线任务是攻略周锦,但既然还在这个世界,你还是赵家的外甥,那你的支线任务就没变,这件事你就算不想做,系统也会逼着你做。”   说着,他瞥了一眼未烟的胳膊。   隔着长袖衬衫,掌心覆上累累伤痕,心疼不已,能感觉到他触碰未烟伤口痂痕的时候,对方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如果不听话,不完成任务,系统会不断惩罚未烟。   未烟手臂上的伤口不愿意给他看,可只昨天那一眼,都觉触目惊心。   虽然李时说,从伤口的切面去看,那是自己划出来的。   但祁燃还是觉得有端倪。   以他对未烟的了解,并不觉得这是个会抑郁的人,会因什么事情想不开就虐`待自己。   他还是认为,那些伤口是系统做的。   因为系统存在于未烟脑海中,是一道程序,没有实体,就算实施惩罚,也只能借助人类身体去完成,所以系统操控着未烟,自己划下那些伤口。   破案了,就是这样!   总之,他不相信未烟会自`残!   祁燃软声说:“我允许你攻略我,你戏演的那么好,我们一起装,一起骗过系统好不好?”   “不管是你被安排进我们家,还是别的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商量的,我又不会出卖你,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一起对抗敌人,好不好?”   少年娇憨,可能脑子还有点不好使,一本正经地固执认为有「系统」这种魔幻设定存在。   可谁也无法否认,少年永远炽热真诚的内心。   眼底的热意和担忧,是无法演出来的。   未烟掀起卷翘的长睫,看着男孩,瞳孔微颤。   孤身行走多年,所经历的事,让未烟看起来沧桑染鬓,实际上,除了那张年轻的面容,以及掏出的身份证上烙印的日期,谁也不会记得这个青年不过才二十四岁,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是还会在父母面前撒娇说实习期好苦好累的年纪。   而他,已经历过父母双逝,亲戚勾心斗角骗遗产,一个人远渡重洋去治病,从生死关蹚过一遍回来后,才意识到那时候的自己还未成年。   他看着眼前压在他面前的男孩,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艳羡。   谁也不会察觉。   不再排斥一个人,忽然容许一个人的亲近,甚至逾矩行为都不再让他厌烦。   或许是因为,他看着他,看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冉冉向阳。   会觉得,自己也渴望活成对方的样子。   他不知道那是喜欢。   但他在给这种靠近的原因,找无数的理由和借口,以此让自己不至于慌了神。   “啊,对了!你弟弟看你眼神不对劲!”   他还没感动完,祁燃忽然眉头皱紧,将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对着他们。   鼠标咔哒一点,反复播放未阑的微表情。   祁燃咬着牙,满目不悦地说:“虽然在晋江是不允许骨科存在的,但也许这个世界就不是晋江呢?你弟弟看你眼神不对劲,你注意点!”   他欲盖弥彰地撇了撇嘴,有些担忧:“我也不是吃小舅子的醋,我就是担心你……不是还好,万一这里真的是晋江,你容易被封号你知道不知道!万一被审核抓住,你会被抹去存在,永久封锁的!”   越来越荒唐,越来越魔幻。   未烟忍不住扶额。   他们是兄弟,怎么可能……   但祁燃的担忧,是陷在自己逻辑里面的。   他认为,既然未烟都承认系统的存在了,那就说明未烟就是任务者,这个身份也是系统安排的,弟弟自然就不是亲弟弟。   祁燃忍不住发愁,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脸。   一个周锦已是情敌,怎么他妈的又来了一个?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醋精眼底到处都是情敌。   傻乎乎的燃燃自己都不知道,攻略老婆的进度迈了好大一步! 第32章 你陪我   也不晓得祁燃这回闹什么脾气。   他盯着监控屏幕上未阑的脸, 看着看着就不说话了。   但他还是鼓着腮,样子像是生闷气,将自己查到的资料一样样打开, 给未烟看。   “我不是变态,我没有卧室装监控的癖好,刚刚已经让人拆了, 我只是在演戏给系统看。”他顿了顿,摸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霸道渣攻偏执起来应该都是这样吧?”   反正顾姨的小说里有这种桥段。   想着自己陪未烟一起看资料不太合理,这种情况应该是未烟趁他不备, 潜入书房, 偷看资料才对。   为了不穿帮,他推开门就要走出去。   临走前,还来了句:“叫你哥哥的人好多喔。”   阴阳怪气,酸味弥漫。   未烟愣了会儿, 禁不住笑出声。   打开的资料都是整理好的,昨晚祁燃那么晚才回房间,就是在整理这个。   说实话,就算未烟不想把祁燃牵扯进来,但他心底很清楚, 就凭着自己, 很多信息根本查不到, 他没有人脉也没有资源。   而这一切对于祁燃来说, 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信息有的是他早就知道的。   比如赵家为何忽然暴富,比如外界眼中,未家出事的原因。   也有一些是他近期猜到的。   比如南山影视城失火的事, 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用错了道具, 威亚丝也并非意外卡顿。   道具组搬运景片的那个人, 曾是沐晨娱乐被辞退的员工。   知道这一信息的人,带着阴谋论从表面看,会觉得,那个被沐晨娱乐辞退的人,因心中怨怼,在发现未烟是沐晨娱乐背后老板的外甥,才暗中做了手脚。   在影视行业,都知道一点,道具组鱼龙混杂,临时工虽然多,但是能接触到威亚设备和重要道具的人,都是师父带着徒弟一点点教出来的,知根知底。不可能忽然冒出来一个不知来路的人,就能使坏,就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事,还不被人发觉。   虽然目前没证据,但未烟心底清楚,这件事和赵氏的沐晨娱乐有关。   祁燃应该也知道。   难怪他今天会对周丽华没什么好脸色,又见未阑那么听周丽华的话,心底憋着气,才对他抱怨这个弟弟。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脾气都不小,未烟清楚地知道祁燃不为难未阑,是觉得未阑是他弟弟。   可要是,他知道未阑……   算了。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虽然这些资料查起来,对祁燃来说很方便,但未烟始终没忘,祁燃比他弟弟大不了多少,刚成年没多久,还是个小孩子。   至于那些露骨的亲昵话语……   大约是……觉得好玩吧?   ……   祁燃不放他回家,未烟就拜托管家王叔给他收拾出一间客房,帮他拿了套换洗的衣裳。   他正准备洗澡,房门就被敲了两下。   熟悉的声音极快地说:“哥哥我进来了哦,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然后迅速进房,啪嗒关上房门。   “……”   幼稚不幼稚?   他来得及拒绝吗?语速快到像飙车。   未烟才刚脱衣服,就关上花洒,披上浴袍,严丝合缝地遮挡住全身,头发还滴着水,就走出来,皱着眉看坐在床边的祁燃。   祁燃歪了歪脑袋:“哥哥继续洗,我等你。”   说着还有点害羞地瞥了眼柔软的大床。   小崽子该不是想睡这儿吧?   哥哥头疼地想。   见哥哥皱着眉站在浴室门前,扶着门框,祁燃了然。   “喔-哥哥脚踝受伤了,不能沾水的,一个人洗肯定不方便,我帮哥哥吧。”   说着就撸起袖子。   “……”恐怕这才是本意吧。   见未烟不动,祁燃笑笑:“哥哥别害羞啊,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哥哥还怕我轻薄你哇?”   未烟:“你是gay。”   祁燃故作茫然:“你也是吗?”   未烟:“我不是。”   祁燃咧嘴笑笑,露出尖尖的虎牙:“那不就行了。在晋江,是不允许强制爱的,你没有点头,我怎么可能会对你那个。”   小伙子越说,越在被锁文的边缘疯狂试探。   未烟到底是个直男,确实不该介意这些。   他越介意,就显得自己越不那么直。   青年冷沉着一张脸,在祁燃的搀扶下走进浴室,他刚解开浴袍腰带,露出小片胸膛就顿住了。   冷锐的凤眼微微眯起,看着少年一脸期待的眼神。   薄唇轻启:“可以了,出去。”   祁燃不死心,扒拉他浴袍:“我帮你洗,你自己不方便,别客气。”   未烟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眸更冷了。   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祁燃歪了歪脑袋。   无比可惜地说:“那好吧。”   拿过搁在洗漱台上的保鲜膜,捧着未烟的脚踝,一点点缠住石膏,多看了两眼裹在浴袍下的手臂,才推门出去。   他其实不至于色令智昏到这个地步,未烟伤还没好呢。   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未烟手臂的伤口而已。   现在想来,上辈子的未烟不让他碰,睡觉都裹得严严实实,会不会也是因为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伤口?   祁燃回到自己房间,快速冲了个澡,又回来了。   等未烟从浴室出来,男孩子已经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枕头。   邀请他一起睡觉。   就像是……习惯了同床共枕的老夫老妻。   未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对祁燃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习惯,他上辈子和未烟睡一个被窝睡习惯了,刚重生的那几天,夜里怎么都睡不着,算是体会孤枕难眠的滋味了。   怕未烟赶他走,他先开口:“你过来,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   这种违规发言真的不会被封掉吗?   怕男孩子真要在自己面前遛鸟,未烟无视他,转头拿过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他才吹没一会儿,就被握住手,接过吹风机。   镜子里出现少年俊俏的脸,他比未烟高了半个头,加上体型也更宽阔,身体靠的又近,就像是从身后拥他,体温也从无意间触碰的皮肤上传来,让直男哥哥觉得别扭。   要是以前,他不会有这种感觉。   周锦也帮他吹过头发,未阑小时候也这么做过。   但这个人要是换成祁燃……   未烟觉得,自己那种怪异的感觉,是因为心里清楚祁燃是gay,还堂而皇之地说喜欢他。   被喜欢男人的男孩触碰,他没有奇怪的反应才奇怪。   但未烟很能忍,他能面不改色地任由祁燃给他吹完头发。   祁燃拿出手机,递给未烟:“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我拿到的消息。”   这就是要给他看的「好东西」?   手机上是一组聊天记录,不是复制粘贴,也不是截屏,更像是对着聊天页面偷拍的。   上面显示的内容让未烟有些淡定不了。   那是凌霄和那个因「不慎」用错道具,而导致片场火灾的道具师的聊天记录。   未烟一字一句地看完了,几乎可以说证据确凿,这一切和凌霄有关,而凌霄背后的公司是沐晨娱乐。   赵家想干嘛?   想弄死他吗?   不对,周丽华还拿着未阑要挟他,让他混进祁家,拿走赵家想要的东西。   未烟陷入沉思,眉头紧锁。   祁燃没有打扰他,就在一旁默默陪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送上一个拥抱,对他说:“不早了,该睡觉了,别想那么多,我会帮你。”   嗯?这句话好像崩人设了。   祁燃清了清嗓子,又说:“呵,男人,你只要把我伺候舒服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沉郁的气氛,因这一句话,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未烟看了他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还有烟。   祁燃冷哼一声:“等你让我高兴了。”   “哦,那你怎么才能高兴?”   他倒是已经不介意和小崽子玩这种幼稚鬼游戏了。   祁燃皱眉想了会儿,忽然开口说:“等你伤好了,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就把你手机还给你。”   “去哪儿?”   祁燃面目凝重:“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行。”   未烟答应地倒是爽快。   想得很清楚,祁燃这么帮他,他满足人家一个愿望也不奇怪。   小崽子却兴奋地在床上蹦得老高,蹦得床嘎吱作响。   未烟:……   幼稚鬼。   门外暗处潜伏的保镖:……   真激烈啊!   当天晚上,他们一起睡在客房,睡的同一张床,同一个被窝。   但祁家客房的床也是大到离谱,两个人中间就像是隔了一条银河,这让祁燃很不高兴,没办法和老婆贴贴,好难过哦。   对于未烟来说,睡得还不错。   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就在同一个房间住了大半个月,都快习惯了,现在虽然睡同一张床,但这床很大,两人依旧隔很远,并不会被冒犯。   少年人总是朝气蓬勃的,不会沉溺于不开心。   祁燃只是瘪了瘪嘴,丢掉不快乐,就陷入兴奋中。   未烟答应陪他去那个地方!   他好开心!   不像上辈子,除了必要的酒会和宴席,未烟从不会和他一起出去,从不给自己放假。   那时候有借口——工作忙。   但现在没有了。   剧组因出了意外事故,搭建好的场景都被烧差不多了,正在重建,未烟的最后一场杀青戏要拖到两个月后才能拍。   无业游民没有理由拒绝他。   这可给祁燃高兴坏了。   数着未烟拆石膏的日子,真到了那一天,确定哥哥走路无碍的时候,他就开着车,带哥哥去兜风。   七转八绕,就……   绕到了游乐场。   未烟:“……”   这是一座建在郊区的动物主题游乐场,除了带着小孩子来玩的父母家长,也就一些年轻的学生情侣会来。   总之,两个男人来这种地方玩,会让未烟觉得自己很奇怪。   因夏日炎热,这里又有水上乐园,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清凉的泳衣,打面前晃过,白花花一片,是未烟有些接受不了的那种开放,就算是不下水的,也穿着吊带短裙,总之没人会穿长袖衬衫,在这个季节,来这种地方。   他扫了一眼祁燃的穿着,又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应该提个公文包去开会才对。   总之,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少年嘟囔:“早上出门前,就和你说了,要不要换一件衣服的……”   哥哥当作没听见。   “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地方?”   “当然!”   祁燃开心地掏出狐狸耳朵给自己戴上,又迅速拿了对发卡夹在未烟头发上。   男孩看着他,眼睛瞬间睁圆,只觉鼻腔燥热,喉咙干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别过脸,又忍不住抬眸瞟他。   未烟拿起手机屏一照。   猫耳…… 第33章 摩天轮很适合接吻   游乐园在郊区, 未烟想打车离开,但他发现祁燃还给他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祁燃一脸无辜地道歉:“哎呀,我忘了给你充电, 要不先放车上充会儿吧,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就有电啦!”   车熄火的情况是能充电,但不建议, 容易发生意外。   未烟只能黑着脸,摇摇头。   他刚要拽下脑袋上可耻的猫耳,就被祁燃握住那只叛逆的手, 拽着他挤进人群。   就像是提前好久做好攻略, 早就有了谋划,祁燃熟练地买好票,拉着他就往摩天轮冲。   “我很早之前就想来玩了,但你那时候总说没空。”   未烟有些无奈,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没空了?   而且,他们不过才认识了个把月,祁燃的表象就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似的。   未烟懒得管他的疯话。   “你可以自己来。”   祁燃撇嘴:“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放眼望去,排队的大多都是小情侣,牵着手, 聊着天, 亲昵拥抱, 当众接吻的……   一个人来的尴尬程度, 堪比在七夕买了单张电影票,看的还是爱情片,被前后左右情侣喂撑狗粮, 出来后就得去医院检查, 免得胃给撑破。   没谈过恋爱的哥哥很不能理解。   大热天的搂那么紧, 也不嫌热。   前面排队的女孩在和男朋友撒娇,穿着粉色lo裙,戴着可爱的兔耳,拉着男孩一起自拍,时不时传出欢愉的笑声。   未烟只觉头顶的猫耳扎人,又想伸手摘掉。   祁燃眼疾手快地控住他的腕,撒娇似的说:“哥哥别摘,很可爱的!”   未烟:“……”   可爱个鬼,他又不是女孩。   前面排队的女孩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愣了一下,目光上移,看到猫猫耳和狐狸耳的时候,忽得捂嘴笑了,凑到她男朋友耳边腻腻歪歪地说:“后面的那对帅哥好配哦。”   男友回头看了一眼:“就是穿的有点怪。”   可不,未烟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写字楼出来的白领,冷沉着脸,像是被绑架来的。   女孩小声说:“这你就不明白了,他们可能在cos霸总和男高中生,很有情趣的!”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算大,但一字不落都进了未烟耳朵。   哥哥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崽子今天像丧失了观察能力,没有感知到未烟的脸有多黑,他举起手机,搂过哥哥的腰,一点边界感都没。   “哥哥靠过来一点,我们也自拍。”   不等哥哥反应,咔哒一张就拍好了。   迅速发了个朋友圈。   未烟觉得他们两并没有共同的好友圈,倒是无所谓,他根本不知道的是,祁燃早就偷偷加了周锦和未阑的v信,并没有自报家门,至今匿名,两位前任弟弟恐怕直到看到这条朋友圈,才能知道是他。   前面排队的女孩男友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原来如此的震惊表情,又和女朋友咬耳朵聊了几句,频频点头。   也不晓得在脑补什么……   乐园的夏天,水上娱乐更受欢迎,今天是个工作日,也不是什么七夕情人节,摩天轮这种情侣打卡必备的项目倒没有太多人。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车厢平稳升起的时候,未烟有些无奈,不太懂这种浪漫。   直男觉得这和市中心的透明观光电梯差不多,被摇摆到高空,俯瞰整个游乐园和周边连绵的群山而已。   哪里浪漫了?   和他吊威亚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偏偏祁燃很兴奋,他抓着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给未烟拍了好几张照片,挑了几张不错的,凑齐九宫格,都发了朋友圈,配文:哥哥带我坐摩天轮耶(羞涩.jpg);   但哥哥并不知道。   摩天轮往上升,对面的哥哥抱臂垂睫看着窗外的景。   小小的车厢将两人困在狭小的空间中。   难怪情侣们都喜欢坐摩天轮,其实这个项目并不有趣,但可以给两个人缔造私密空间,隔着半透明的玻璃窗往外看,其他车厢的情侣拥抱接吻。   看起来,好浪漫。   祁燃收了手机,心底有点跃跃欲试,他咽了咽喉咙,起身坐到未烟旁边。   未烟皱眉说:“你不嫌挤?”   “挤……可我怕高。”   “吊威亚的时候,也没见你怕。”   “那不一样,那个没有这个高,而且……只要想到我冲下去的时候,师尊就在眼前,能接住我,我就没那么怕了。”   “……”   未烟瞥过脸,不去看他,随便说了句:“恐高还坐什么摩天轮?”   “哥哥陪我,我就不怕了。”   男孩垂着眼看他,神情有些不自然。   恐高没看出来,害羞倒是有点。   未烟刚想嘲他,才发现彼此的距离近得有些不正常,他都没发现,男孩的手臂已经虚虚悬在他腰侧。   趁人不备,吧唧一口,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未烟:……   他神色未变,往车厢边沿靠了靠,抬起手搓了搓脸颊,就像是生怕祁燃的口水有细菌似的。   然后目光往窗外瞟,就是不管祁燃。   祁燃:“哥哥别担心,我替你挡着,没人看到,你不要害羞。”   男孩脸通红,不是被晒的,也不是热的。   未烟忍不住勾唇嘲笑他:“害羞的到底是谁?”   祁燃凑得很近,呼吸都挨在一起,咽了咽喉咙说:“是、我。”   车厢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没人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他像每一对情侣一样,自然而然地在未烟脸颊鬓边蹭了蹭,呼吸都好热。   “哥哥,你有没有和别人坐过摩天轮啊?”   “没。”   “那你喜欢吗?好玩不好玩?”   “……”   “哥哥,你知不知道,摩天轮上不做一件事,下去后会遗憾的。”   “不知道。”   他喋喋不休地说,未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   直到男孩虚虚悬在他腰侧的手,忽然落下,脑袋埋在他胸前,双臂环过他腰腹,紧紧抱着,抬起带点雾气的湿润眼睫,看着他撒娇。   “哥哥……我恐高。”   哥哥心想:服了,怕还要玩?又菜瘾又大。   但哥哥没机会开口嘲讽,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压在车厢壁上,脸上刚感觉到一股热气,湿乎乎的吻就覆了上来。   车厢已过了那个最高的点,他们现在很容易被临厢看到。   祁燃贴在他唇上印了几下,才抬起湿漉漉的眼,喑哑着嗓说:“不会被看到的,他们也没空看我们。”   说着,又贴了上来。   这一次,他好像不满足唇瓣相贴,也觉拥抱还不够。   舌尖撬开对方唇齿,去勾他。   一手环着未烟的腰,一手从他肩上撤开,握住手腕,摩挲着,想穿插`进未烟的指缝,想与他十指相扣,想将这只漂亮的手镇压在车厢壁上。   然而……   “啊——放手放手……哥哥放手!疼疼疼……疼啊……”   不解风情的直男垂睫看着他,眼尾唇角有笑意,那只差点被镇压住的手,正拧着祁燃的腕,少年面露痛苦,委屈巴巴地皱眉喊疼。   未烟也不是真要废了他,松手就将人推回对面座位。   那张漂亮却又冷峻的脸恢复如初,眼底冷沉,唯有眼尾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红,一贯霜刀似的唇却因刚刚被少年啮咬过,泛出点莹润的水红,玫瑰香片似的。   祁燃揉着手腕,就是有点红,并没有伤口,现在也不疼了。   他委屈巴巴地瘪嘴,小声嘟囔:“怎么还练过呢……”   之前都是因为受伤,手脚不便,不好反抗,就由得小崽子偷了几滴蜜,现在再想吃到,怕是难了。   祁燃一副绝望的表情,唉声叹气,默默拽着衣摆遮挡冉冉升起的兄弟。   原本以为能进酒店,现在差点能进医院。   下了摩天轮后,祁燃就闷闷不乐地不说话,也不玩其他项目,低着脑袋压马路。   未烟更郁闷,他对游乐园一点兴趣都没有,也跟在旁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动物卡通服的工作人员,浩浩荡荡从街头游来。   他们还没避开,就被这群蹦蹦跳跳,憨态可掬的动物们围起来,引导他们互动。   祁燃发现自己被冲散了,未烟和他中间隔了好多人,他挤不过去。   然后……   他看见,其中一个「熊猫」拽着未烟消失在拐角处,那人同时摘下了头套。   只匆忙间瞥见一个侧脸,祁燃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他心底一紧,眼眶蓦得红了,拳头也攥得嘎吱作响。   作者有话说:   来迟啦抱歉,评论区发红包么么—— 第34章 把自己走丢了   “你怎么在这儿?”   未烟看着摘掉熊猫头套, 满额是汗的周锦。   夏天很热,闷在厚重头套里更热,周锦一边喘气, 抹着额上的汗,一边说:“剧组不是暂停拍摄了吗,我来这里找了个兼职。”   他说的是实话, 但没有说全。   很久之前加上他的陌生v信号,他一直不知道是谁的,问了几次, 对方也没回答, 准备删除却又忘记了。   直到今天冷不丁看到朋友圈,看到那张合影,才意识到这个号是祁燃的,更惊讶的是一直处于失联状态的未烟, 竟然陪那小子来了这个游乐园。   未烟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点点头。   周锦的目光落在未烟黑色的发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这个猫耳他刚看到过,在祁燃朋友圈的照片上。   未烟注意到了,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抬手摘了扔口袋。   又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周锦, 让他擦擦汗。   周锦笑着接过, “哥, 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啊。”   未烟:“没电,关机了。”   其实理由很牵强,这都多少天了, 总不可能一直不充电。   但周锦听得出来未烟不想谈这个事。   “那……那你去哪儿了啊?怎么不回家呢?”   未烟皱了皱眉, 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他住在祁家这件事,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他住我家,你有何指教?”   少年散漫不羁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祁燃两手插兜里,斜靠在墙边侧目看他们。   表面是在笑,但一看就是个假笑男孩。   眼眶里装了好几把刀子,死死盯在周锦身上。   比起祁燃的一脸脾气,周锦倒是显得乖巧很多,但他还是抬起一双错愕的眼,落在未烟脸上,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未烟揉了揉额,拍了拍周锦的肩:“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头朝祁燃走去。   祁燃其实已经快崩不住了,他故作轻松靠在墙面上的背脊都在兴奋地颤抖,看着自家老婆将周锦丢在原地,朝自己走来,他快压制不住那双腿,那双手,想跑过去把老婆抱在怀里,宣示主权。   未烟走到他跟前,他咧唇笑了,刚要开口,却看见猫耳不见了,扬起的唇角就被瞬间压塌。   男孩子一脸快气死的表情,“你为了那只熊,连自己的物种都要丢掉吗?”   没来由的别扭话,让未烟愣了下。   手腕碰到兜里的猫耳,才想起来。   “他不是熊,我也不是猫。”   “可我是只狐狸。”QWQ;   猫和狐狸耳朵都是尖尖的,比较配。   “……”   虽然荒唐,满嘴幼稚话,但那么高的一个男孩,在他面前露出QWQ这样的表情,未烟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轻声哄他。   “那小狐狸自己去玩会儿好不好?我和他有话要说。”   祁燃抬眸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周锦,才闷闷不乐地看着未烟:“你不会是要抛弃我,和他私奔吧?”   想起系统任务,祁燃一副明了的样子。   “我……我也不是要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完成任务才……”   想起现在系统可能还在监听,祁燃咬了咬牙,把话咽下去。   “不是说好了吗?就算你俩要约会,也要带上我的,我不打扰,我就在一边看着行不行?”   “……”   脑子还不清醒呢?   跟一个有中二病的小鬼没什么好解释的。   未烟顺着他的话说:“好了,我就和他在那个咖啡厅聊会儿,你自己去玩会儿,晚点我去找你,跟你回去行不行?”   “真的啊?”祁燃瞪大眼睛:“你不跟他走,你跟我回去?”   “嗯。”   答应地很干脆。   未烟也没有骗他的意思,确实要跟他回祁家的,刚开始被祁燃从医院带回家,或许是不情愿,但这段时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需要留在祁家暂住一段时间。   祁燃将信将疑,只能点点头。   眼看着未烟走回周锦身边,两人进了前面的咖啡厅。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隔着玻璃窗看着两人落座,并未逾矩,面对面就像是普通朋友聊天,没有任何亲昵动作。   未烟还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祁燃还是不放心,找了个死角蹲了会儿,透过橱窗看去,两人还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聊天。   他终于松口气。   觉得自己在外面守着,看起来很可怜似的,不想被嘲笑,他就往外走。   原本觉得很有趣,很好玩的游乐园,一下子索然无味。   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无论是家长带着的小孩,还是年轻男女,都有人陪着,有说有笑,排队买票,就连漫长的等待他们都不觉枯燥。   小吃摊很热闹,水上乐园传来欢声笑语……   祁燃觉得好刺耳,他往游乐园边沿走。   上辈子,他想让未烟腾出一天时间陪他来玩,却始终不得夙愿。   他们领证后,已经很久没约会了。   仔细想来,哪怕是刚确定关系那会儿,未烟也只会规规矩矩带他逛街看电影,很俗套,好像只需要百度查一下「约会攻略」,在第一页第一条搜索上就能看到的“当然是逛街买买买,和深夜看电影啊。”   未烟从没花心思在他们这段关系上。   也没关系。   祁燃觉得那是因为未烟年纪大了,不会玩,但不还有他吗?他会啊。   但提前买好票的他,还是被拒绝了。   原因是,游乐园和看电影不一样,太浪费时间了,一张电影票只需要在里面待两个多小时,而游乐园起码一天起步。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是看电影是什么煎熬的事情一样。   祁燃很失望,总觉得未烟像是时间不够用似的,将所有娱乐都当作浪费时间。   他质问过未烟:“为什么你总觉得睡懒觉,玩游戏就是没意义,人活着不就是让自己快乐吗?又不愁钱用,干嘛那么拼命上班?”   三十多岁的未烟沉默了会儿,点了一支烟。   在袅袅青霭中,冰片似的薄唇开合:“死后就能永远休息了,趁清醒的时候多做点事情吧。”   “……”   祁燃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那时候,祁燃被拒绝,赌气一个人来了游乐园,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一个人……   别人都成双成对,拖家带口。   就他是……一个人。   他甚至觉得那些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是在嘲讽他,哪怕别人只是因他帅气,多看两眼,他都敏感得不行。   游乐园很大,相比娱乐项目比较多的中心地带,依靠山峦和水域的边郊显得冷清。   也清静。   他垂着脑袋,一个人慢慢走,发现前方的路越来越窄,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确实……清静。   清静到他身周都是野蛮生长的灌木,没有修剪,清静到一抬头全是鸟,一低头,湿地浅水滩的青蛙一个劲对他孤寡孤寡。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闯进一片还没开发的无人区。   一回头,来时的路记不得了。   那种羊肠小道,一个月估计都没几个人走,路上都是被他踩压折腰的草。而游乐园的欢乐笑声像在天边似的,根本甄别不出方向。   他愣了一下,赶忙掏出手机,想给未烟打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他才想起他没给未烟手机充电,他又给王叔打电话,这回没显示关机,而是……   显示他自己不在服务区。   完全没信号!   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地方没信号吗?!   他又不是进了原始森林,除非他穿越了还差不多!   等等……   穿……穿越?   祁燃吓傻了,吓得满头冷汗,脑袋上的狐狸耳朵一颤一颤的。   一旦接受了重生、系统、穿书,这种设定,穿越看起来就很稀疏平常,好像睡一觉,走错地方,都能穿越。   但祁燃不想穿越啊!   他老婆还没搞到手,怀里都没捂热呢,穿什么穿?!   “啊哇呜呜呜……未烟!未烟——老婆……呜呜呜,你在哪儿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穿透云霄,惊起一滩鸥鹭。   ……   未烟走出咖啡厅,目送着依依不舍离开的周锦,他忽然觉得周锦有些不对劲。   眼神不对劲。   转头偶然对上眼,或是点单时抬眸问他要喝什么的时候,都能从那双带怯逃避的眼中,发现点不一样的情绪。   虽然每次,周锦都很快藏了起来,但还是被未烟清晰捕捉。   这样的眼神,未烟以前不会留意。   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从未拿出一分一秒去思考关于感情的东西。   直到被祁燃纠缠狠了,他才对少年炽热的目光感觉熟悉。   这次再遇周锦,他发现这个朋友眼中的情绪……很像祁燃。   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周锦很含蓄,很害怕被他发现;祁燃则截然不同,他恨不得满腔热意都从眼眶里冒出来,直往哥哥脸上怼,往哥哥心头撞。   恨不得把「哥哥哥我爱你」摆在脸上。   未烟有些头疼,他压根不是个同性恋,怎么就招惹了男孩呢?   他是走了什么大运,能撞上男孩喜欢他。   一招惹还就是俩。   平时身边没小姑娘靠近,他觉得是自己性格问题,不太招喜,但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是男孩的菜,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   这题难倒他了,想不通。   真是要命……   他在咖啡厅给手机充了会儿电,结完账后,刚准备给祁燃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整个游乐园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亲爱的来宾未烟先生,请您听到广播后,速来服务中心,认领您的小朋友祁燃。”   广播重复了三次。   未烟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黑着脸,抬腿往服务中心走,相信他再不去认领「祁燃小朋友」,十五分钟后,广播还得继续循环播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乖乖等未先生的燃燃小朋友。   燃燃今年才三岁,他把自己走丢了。   服务站的姐姐问他爸爸的手机号,他摇了摇头,打了个奶嗝:“我才三岁,我记不住那么长的数字。”   于是,服务站只能用广播找人。   ——   就在十五分钟的最后一分钟,未烟先生赶来了,广播终于不用播第二次。   服务站的姐姐说:“你们做家长的,怎么不好好看着孩子,你儿子这么可爱,万一被拐`卖怎么办?”   未烟:“……”   ——   未烟先生很冷漠,很凶似的。   他低头俯视燃燃,看到小孩口水兜上全是吐的奶,皱了皱眉。   但看到小朋友那双又亮又圆润的杏眼红通通的,都哭肿了,他又忍住没说什么凶狠的话。   ——   道谢后,抱着小燃燃离开。   “为什么不打你爸爸电话,要联系我?”   “我才三岁,记不住那么长的数字。”   “那你为什么,说你是我儿子?”   燃燃低头,很乖很委屈,又很可怜:“我错了……”   这还像话。   未先生刚要松口气,小燃燃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没喝干净的奶都沾上去了。   “你不是我爸爸,我不是你儿子,我是你童养夫,以后要娶你的,你等我长大。”   “……”   他再要去教育小朋友。   却发现乖乖软软的小家伙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嘴里还咂巴着一口没咽完的奶。 第35章 他让我喝奶   未烟赶到服务中心的时候, 隔着玻璃窗,看见里头垂着脑袋,抱着一瓶AD钙奶的祁燃小朋友。   祁燃被领来的时候, 被广播台的工作人员误会成走丢的小朋友,还给他发了一瓶奶。   估计工作人员看到这个十八岁的「小朋友」的时候,就想把奶收回去了, 但看他可怜巴巴的红着眼,还是给了他。   “未先生吧?不好意思啊,祁燃小……呃, 大朋友误入了还没开发的区域, 被保安带回来的。”   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未烟,发现对方并没有在意什么,于是又说:“是这样的,一般来说, 从游乐园走丢的孩子没超过十岁的,音控台的工作人员以为祁先生是个孩子,才……”   未烟没觉得尴尬,神色平静地说:“是小朋友,没错。”   小崽子可不就是个幼稚鬼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抱……抱歉啊, 不知道祁先生有那种缺陷。”   说着, 他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脑袋, 满脸同情地看了眼祁燃。   休息室门一推开, 祁燃蓦然抬头。   眼眶红红的,鞋边都是泥,握着AD钙奶的手背都被树枝划了好几道口子, 红痕明显。   工作人员有些同情他。   长得这么帅气的男孩子, 怎么就脑子出了问题呢?   他默默离开, 祁燃就腾地站起来,近乎是冲过来的,想一头扎进未烟怀里,但他比未烟高,只能拥着对方,脑袋埋在对方颈窝。   “我……我以为我又把你弄丢了。”   “……”   未烟叹气:“你没把我弄丢,你把你自己弄丢了。”   祁燃抽抽噎噎地说:“一样的。”   未烟推开他,瞥了一眼他手上握着的AD钙奶,给他插上吸管。   “喝奶。”   “喔。”0v0.   和周锦聊完那些事后,未烟觉得有些疲惫,没什么继续玩的兴致,祁燃手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口,他们开车去医院消毒包扎。   祁燃一直看着他,死死抓着他的手,就连去诊室都不让他离开视线。   就像是被大人遗弃过的小孩,吃了社会的苦。   离开医院后,未烟本以为他们会回祁家,祁燃却把车开到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茶庄。   小崽子从没喝茶的习惯,这是?   祁燃倾身过去,给副驾驶座上的未烟解开安全带。   皱着眉头说:“我想清楚了,你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没办法看着你为了推进任务进度,和周锦继续发展下去,只要想到我们做过的那些事,以及没做过的那些事,周锦以后都会对你做,我就忍不住想当一回法制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见我的时候就要隔着一扇铁窗了。”   他说得极认真,摁住慌乱跳动的心脏。   雾朦朦的眼抬起,伤心地看着未烟,狠狠拍了几下方向盘上的喇叭:“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太不科学了!”   祁燃在路上给未烟说过,他以为今天自己发生的事情。   带着个人风格浓烈的沙雕色彩,误以为自己穿越,又在时空裂缝挣扎回来,然后一个巡逻的保安误入,打破时空门,才救回了他。   他才有机会再见未烟。   虽然荒诞,但其实站在祁燃的角度去思考,也不是不能理解。   险些错过一个时空,生怕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那种情绪特别浓烈。   一路上,未烟都保持高度警惕。   因为他脚踝有伤,虽不妨碍行走,但长时间开车还是不安全的,只能由着祁燃开,可祁燃情绪波动太大了,一路上都通红着眼,好几次差点闯红灯。   未烟一直在提醒他看路。   他才艰难地把双眼从哥哥身上挪开,改成每个红灯看几眼副驾驶上的哥哥。   到了目的地后,解个安全带的功夫,祁燃又红了眼。   他干脆扑在未烟胸前,眼泪簌簌往下掉,往未烟雪白的衬衫上蹭,濡湿一大片。   小伙子太沉了,未烟推不开他,皱眉说:“要喝奶喝你的AD钙奶去,祁燃小朋友。”   然后就是一串混乱的声音。   车门拉开,倒抽凉气,脚步慌乱。   “卧槽?开错车门了?”   孙泽匆忙奔到车前,看了眼车标和车牌号,愣了下,再次拽开车门。   入目的是:眼眶通红的祁燃,埋首在衣衫不整的漂亮青年的胸前……   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好像还听到了什么。   喝……奶?   发小孙泽一脸欲言又止。   终于发现异样的祁燃抬起脑袋,看了眼捂住额头,低斥他从他身上起来的未烟,又看向车门外的发小。   孙泽:“我应该在车底,你们继续。”   祁燃脸颊一黄,摸了把未烟胸前的湿痕。   孙泽倒吸一口凉气:“!!”   未烟:“……”   祁燃:“……”   呃,他本意是想抹干净未烟胸前的水渍,有人信吗?   两人下了车,孙泽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他问祁燃:“不是说过段时间再约吗?怎么突然来了?”   祁燃眉头皱了皱:“我等不及了。”   两人说话就跟加密似的,未烟听不明白。   祁燃就握着哥哥的手往里走。   “哥哥别怕,我带你见一下你的同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未烟的手颤了一下。   这是一座茶庄,主人是发小孙泽的一个朋友,就是孙泽和祁燃说过的那个,自称是从另一个世界来,要拯救孙泽的那个龙傲天。   孙泽至今认为他这个朋友脑子出了问题,奈何祁燃信了,还说要来拜访。   今天凑巧,孙泽被这个朋友拉着「开导」。   择日不如撞日,祁燃就来了。   只有彻底解决系统的事,才能彻底摆脱情敌的威胁。   孙泽这个朋友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一副看透人间,时刻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穿着中年大爷才会挂在身上的白色中山装。   他盘膝坐在茶座前,眯着双目,似笑非笑。   “来了啊?”   祁燃一惊,抱拳作揖,以修仙世界的礼仪问候一番,“果然是大师,您这都算到了!”   未烟:“……”   祁燃是要带他算命?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还信这个?   发小唇角抽搐:“无论谁来了他都这么说,而且……你半小时前不就发消息说要来吗?”   大师并不觉得尴尬,云淡风轻地请他们落座。   祁燃:“敢问大师怎么称呼?”   大师饱经沧桑的年轻面容格外恬淡,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悠悠开口:“在那个世界,他们都叫我无上帝尊修德仙君,也会叫我诨号——龙、傲、天!”   孙泽一巴掌拍龙傲天脑袋上。   “他叫李家俊。”   祁燃:“呃……李、李傲天?”   未烟是真没心情和一群中二病少年聊玄学,他借口去卫生间。   出去抽了根烟。   这段时间算是憋坏了,祁燃根本不让他抽,他也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制造二手烟,这包还是在游乐场的小卖部买的。   烟刚点上,还没吸,他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眼前发花,撑着廊庑的立柱缓了很久,眼前能看清的时候,一根烟已燃尽。   应该是太久没抽,醉烟了吧。   可他……不是还没抽吗?   不知忽然想到什么,他摁灭烟蒂的手颤了一下。   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闭眼靠着柱子休息了会儿,又在外头转了一圈,慢慢平复完那种眩晕感,想着他们应该聊差不多了,就往回走。   却隔着推门,听到里面的对话。   孙泽:“我是个三流黑客不错,你要是让我黑了谁的电脑没什么问题,但你要我黑了别人脑子里一个神乎其神的系统,你疯了吧?”   孙泽依旧不相信李家俊的世界观,更不相信祁燃所说的系统。   太扯了!   李家俊摇了摇头,“我相信祁燃,很多现象找不到科学解释就归类成玄学,其实玄学并不玄,是有一定规律和道理的。”   他看着祁燃,认真道:“系统是赋予一定科学解释的说法,这种东西在我们那儿叫「天道意志」,或者说……心魔,有的修士意外触发上古禁制,就会被心魔缠上……”   一顿解说将祁燃唬得一愣一愣的。   到最后,祁燃抓着脑袋,“您就告诉我,这个怎么解决就行。”   李家俊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我还是那个世界的龙傲天,对我来说不难,将系统炼化就好,但我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没了修为……唉……”   反正,到了最后,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祁燃心里很难过,一想到未烟要臣服系统的淫威,不得不去攻略周锦,他眼眶又热了。   借口去厕所,狼狈离开。   未烟走到廊柱后,避开祁燃,男孩子一走出去,他就进了屋,看着李家俊,一副破除封建迷信的警察对峙迷信本身的架势。   半天,未烟才开口。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   ……   祁燃没敢去卫生间,生怕撞上未烟。   他心里很难过,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抱着膝盖蹲了会儿。   系统根本没办法剔除,那要怎么办啊?   要不直接摊牌,把系统喊出来,当面谈判算了,但他又想,系统又不是人,没什么人类该有的欲`望,它什么都不缺,又能用什么蛊惑呢?   “祁燃!你在这儿啊!”   孙泽火急火燎跑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拽着祁燃就往回跑。   “我找你好半天了,你快回去看看!你男朋友出事了!”   出……出事?   祁燃脑袋嗡了一瞬,他虽然没带保镖,可这里很安全啊,他所能理解的「出事」,都该和系统挂钩。   今天他差点穿越,说不定就是系统搞的鬼。   那……那未烟他……   系统……带走了他?   孙泽还没反应过来,祁燃就不见了影。 第36章 你又回到我身边   未烟不见了。   祁燃拉开茶室推门的时候, 李家俊放下茶盏,抬头看了他一眼。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走了?”   祁燃不晓得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两个字, 话不成调,颤地像是魂都被抽没了。   李家俊点了点头:“嗯,走了。”   祁燃还扶着门框, 却觉得身体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回来的这条路不长,他跑的那么快, 时间很短, 可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他想了很多。   他想过,系统会以怎样的方式带走未烟。   也许,未烟会在他面前一点点透明, 一点点消失,他亲眼看着他从面前湮灭,想去触碰,想去拥抱,却只能扑空, 最后, 系统会抹去未烟在这个世界所有存在的痕迹, 会强行把这个人从他脑海记忆深处, 彻底删除。   就像是……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又或者,系统带走了未烟的意识,只留下一具躯壳, 一个陌生的, 也叫未烟的人。   李家俊指着一扇屏风之隔的里间, 对祁燃点了点头。   他从半透的屏风后,看到他的身影。   系统给他的结局,原来是后者。   带走了意识,留下了躯壳,像每个离开书中世界的穿书者一样,让原主回到这具身躯。   可……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外貌,他也不会是未烟了……   祁燃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他深吸一口气,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那个穿着雪白衬衫的背影撞入眼帘,他站在窗框前,一派闲适的模样,夕阳的光勾出他的轮廓,他在一片金灿灿的逆光中缓缓回眸。   祁燃大口喘气,逃避似的低头。   他不敢看,他怕自己看到的是个陌生人。   “祁燃。”   眼前人喊他名字,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他却觉得喉咙哽得发痛,无法回应。   “祁燃,你过来。”   声音一样,语气也一样,壳子还是那个壳子。   祁燃盯着自己的脚尖,视线模糊,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地面上投散下来的是眼前人的影子,影子一点点靠近,慢慢覆盖他的脚尖和掉落在地板上的泪水。   他似乎听见一声叹息,下颌就被修长的指节捏住,迫使他抬头。   微凉的指抹去他脸颊上的泪。   “女孩都没你这么能哭。”   “……”   光影错开,露出那张漂亮的脸,祁燃眯了眯眼,望进那双黑沉的眼珠里。   忽然愣了一下。   未烟要是换了意识,那这个带着怜悯无奈和轻微嘲意的眼神怎么会那么熟悉?   祁燃呆呆的,说不出话,眼眸慌乱地眨了几下。   “你……你没被,带走啊?”   他说到后来,几乎笃定了什么,松了口气。   未烟松开握着他下颌的手,从一旁抽了几张纸塞进他手里。   “带走了啊,带走的是系统。”李家俊一脸神秘莫测地说。   祁燃:“?”   李家俊摸了摸鼻子,淡然地说:“哦,是这样的,我刚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那个系统虽然不能炼化,但能转移,我给转移到我这儿了,回头等我回修真大陆再慢慢嫩死它!”   这种鬼话,没有人信。   但祁燃信了。   他激动地看着未烟,泣不成声:“真……真的?”   未烟点了点头,就忽然被男孩一把抱住腰,泪痕还没干,继续就着白衬衫往上蹭眼泪。   这孩子……好像哭得更凶了。   李家俊被姗姗来迟的孙泽拉出去,给小两口把门关上。   挤眉弄眼地捶了一下李家俊:“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们也编得出来?干嘛骗我们燃燃啊?”   李家俊又抚了抚并不存在的长须:“起初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我很能理解未先生的心情,我当医圣的那些年,遇到一个……”   孙泽:“等等,你上次跟我说,你是执杖长老,上上次,你说你侍剑的,怎么又改行从医了。”   李家俊笑笑:“你没听说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道理吗?”   “……”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经救治的那个病患,他已病入膏肓,没几天好活了,奈何我穷尽毕生所学,也救不了他,但他却让我瞒着他的爱人,说他已痊愈,最后的时光让他们以最美好的方式度过。”   孙泽很难理解:“这和我们燃燃有什么关系?”   “道理一样的,未先生脑内的系统我没办法消除,而系统的存在只会让祁燃烦恼,还不如让祁燃相信未先生的系统已经被我剥落了,他们开心就好。”   孙泽:“……”   发小真好骗,但不得不说,他们燃燃好单纯啊。   孙泽一言难尽:“他……这就信了?”   李家俊隔着门缝瞄了一眼里头相拥的两人,笑容渐渐神圣起来。   他手指点在孙泽心脏的位置。   “信不信,只在这里,他想信,那便信了。我的战友,你呢?”   孙泽拍开他的手,白他一眼:“神经病!”   李家俊叹息:“人类总是这样,将自己不相信的事物归结为虚假,认为其不存在。”   他揽过孙泽的肩,带着往外走:“我给你讲个故事,世人眼里的神经病住的病院在一座小山上,山下有一个中学,学校里的学生为了高考,每天天不亮就冲到广场上,排列整整齐齐,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没有灵魂,音乐一结束,他们就冲进一个大盒子里,依旧排列整整齐齐,刺耳的铃声一响,他们就疯了一样冲进另一个大盒子,然后又在铃声响起后,不断重复着之前的行为,你觉得他们像不像被铃声操控的傀儡?”   “那不是很正常吗?上学都这样啊。”   “都这样那就是正常的吗?他们眼中,山上的病院不正常,可在山上人眼里,他们才不正常!”   孙泽愣了下:“我知道了,你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精神病院!   “好的呢-我的战友——”   ……   未烟和李家俊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祁燃是憨,但不是蠢,这个谎言显得很拙劣。   但祁燃还是信了。   他们抓住了祁燃心里最想要的那样东西。   ——祁燃希望系统消失。   背后的原因,未烟不是不知道,他之前有点逃避的意思,并不想承认。   因为实在荒谬。   一个刚成年,刚结束高考不太久的小孩子喜欢上他,喜欢到被三番五次推拒,被伤了心,还要奋不顾身扑向他。   如果系统不消失,祁燃就会不停地自我脑补,不停地内耗。   男孩子抬起泪汪汪的狗狗眼:“真的吗?”   “嗯。”   未烟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哄他:“要不然你试试看,问我一些问题,看系统会不会不让我说。”   祁燃想了想,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问个系统的任务,这个应该是保密不让说的,如果系统真的不见了,你才能说得出口。”   “好。”   “上辈子,我重生前,系统是不是让你攻略我?攻略完我之后,你在别墅的那场大火中死遁了,然后你换了一个攻略任务,开始攻略周锦,所以你才冷落我,不搭理我,还和周锦同居。”   未烟愣了下。   他是这么想的?   系统、攻略任务、攻略周锦……这些未烟知道,从祁燃平时的疯言疯语中,他就明白了。   但这个重生,这个从别墅大火中死遁……   又是什么情况?   他蹙眉沉思,祁燃就以为他还是不能随便暴露任务,眼眶又红了。   未烟扶额,有些头疼地点了点头。   “对,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不用去攻略谁了,你也别多想了行不行?”   只是一句承认的话而已。   未烟没想到,祁燃听完瞬间就相信了,甚至兴奋地抱住他的腰,脚下一空,就被男孩子极其幼稚地抱起来转圈圈。   “你放我下来!”   他挣脱不开,男孩力气很大,抱着抱着就将他摁在墙上,胸膛贴着胸膛,心跳声尤为明显。   祁燃红着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喑哑着喉咙,带着努力抑制的哭腔,喃喃开口:“烟烟,那你以后不要和周锦在一起了好不好?他真的是个gay,他看你眼神不对劲,你不要和他走太近。”   未烟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没你gay的这么明显。   祁燃的这句话,放在几天前对他说,他依然觉得他胡说八道,但今天忽然看懂周锦那个眼神后,他就明白了。   多年好友,忽然感情变质,他很难接受。   但不代表,他能接受眼前这个男孩的示爱。   他骨子里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遑论接受祁燃。   被男孩以这么近的距离,抵在墙边,他有些烦躁。   “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不要!”   “……”   又开始撒娇了,哥哥表示很无奈。   未烟撇过脸,看着窗外,时间还不算太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祁燃都不问去哪儿,就一口答应了,但他下巴又蹭了蹭未烟颈窝,微微抬起的杏眼还有些湿润,却意外染上了一些别的情绪。   “我这么听话,哥哥能不能奖励我一下?”   “你要什……唔……”   未烟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孩吻上来,被含住那双漂亮的浅色薄唇,温柔地轻吮着。   男孩吻得痴迷,吻得醉人。   对祁燃来说,这就是劫后余生了。   他抱未烟抱得越来越紧,真实地感受怀中人的体温,实实在在地被他拥在怀里,而不是骤然消失,渐渐透明。   对未烟来说,却很荒唐。   原本「系统」就是一场闹剧,他没办法解释清楚根本没有系统这种东西,只能以毒攻毒,骗祁燃说系统已经没了。   却不料,小崽子直接从「患得患失」过度到「心猿意马」。   男孩的吻愈发灼热,彼此唇瓣胶着,竟意外的……舒服?   这种潜意识的感受,让未烟一下子慌了。   他蓦然清醒过来,推开祁燃的时候,是因为对方竟不知足地要将舌尖探进来。   未烟接受不了,觉得太荒唐了。   忽然想起这些天,他竟不知不觉习惯了男孩子腻腻歪歪的亲昵行为,又是亲亲抱抱又是纠缠不清地牵手拉扯,他不想往男孩喜欢他这个方向去想,只当是小孩子撒娇闹脾气。   可事实摆在眼前,男孩子炽热的,带着欲热的眼神就那么灼灼撞进他眼底。   他骗不了自己了。   荒唐……   慌乱……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简直糟糕透顶!   他转过身,不想看祁燃,额头抵着小臂,枕在墙面上平复呼吸。   祁燃就从身后拥住他的腰,脸轻轻蹭在他后颈上,男孩体温偏高,呼吸又热,让他禁不住战栗。   男孩就像是被遗弃的大狗狗一样,委屈巴巴地说:“我懂你,七年之痒对吗?”   “……”   “我的重生只是一闭眼一睁眼,你就在我面前了,我却不知道,你在和我重逢之前,都独自度过了多少年……”   男孩子喉咙又哑了,要哭不哭的。   他攥着对方的肩臂,转过未烟,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新鲜,不有趣了,所以你腻了?”   “……”   “你很有趣,现在放开我,行吗?”   “我不要!你就是嫌弃我了。”说着,眼眶又红了,湿漉漉的。   “……”   未烟真怀疑他是不是有那个什么,泪失禁的毛病,得去医院看看。   “我……我们……”   祁燃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忍着羞赧,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看着未烟的眼睛,道:“你要是腻了,我们就换别的姿势,我很聪明的,我都能学会,我明天就去买盘,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让你觉得腻味,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未烟忍不住了。   想敲开这颗披着俊俏外皮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自带系统的死遁剧本好不容易才删除,又来了个七年之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萌的投喂——   寄人间扔了1个地雷;   莙彧扔了1个地雷;   肆玉扔了1个地雷;   读者「筱崎爱」,灌溉营养液+3;   读者“かねき けん”,灌溉营养液+1;   读者「简隋英是京城浪0」,灌溉营养液+50;   读者“かねき けん”,灌溉营养液+2;   读者「古古」,灌溉营养液+1;   读者“かねき けん”,灌溉营养液+1;   读者“かねき けん”,灌溉营养液+1;   读者「寄人间」,灌溉营养液+1;   读者「淮南淮北」,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淮南淮北」,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寄人间」,灌溉营养液+1;   读者「小等」,灌溉营养液+13;   读者「莙彧」,灌溉营养液+20;   读者「啊咧」,灌溉营养液+5 第37章 奇怪的私人医生   刚重生时的祁燃, 还不觉得失去老婆是什么滋味。   那时候的他沉浸在委屈中,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看到别墅失火的时候, 冲进火海的行为是焦虑担忧与惶恐。   甚至在重生后,还庆幸自己还没遇上未烟,并发誓再也不招惹那个男人。   显然, 真香来得太快。   他都怀疑自己被未烟下蛊,一天天的脑子里全是未烟。   未烟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也放弃抵抗了, 只想着等自己到了法定婚龄, 就和他重新把那张证领上。何况未烟并不是真的欺骗他,他只是被系统逼着做那些事。   释怀之后,他觉得自己更喜欢未烟了。   这种情绪持续了一路,在暖黄夕阳下, 他按照未烟提供的地址,一路驱车前往……   一家私人诊所?   下车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第一反应就是……   “烟烟,你是不是伤口出问题了?疼吗?可你不能来这种三无诊所啊,乖, 咱们去济康。”   拉着未烟就要回车上。   拉不动, 未烟站在诊所前, 对他说:“我伤口没事, 我是带你来的。”   祁燃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我没事,我就那点擦伤, 都好了。”   未烟抬睫, 定定看着他。   祁燃:“那……那好吧。”0v0;   这家诊所很奇怪, 要不是门口意思意思地挂了个诊所字样的招牌,他还以为这是个民宿。   诊所坐落在市中心的景观湖边,是一栋历史痕迹很重的小洋楼,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却开了一家门可罗雀的诊所,投资人怕不是有点疯。   不怕倒闭喝西北风吗?   哪怕像祁燃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也忍不住感叹。   未烟给他解释说:“这家诊所就是典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你在这里看过病?”   未烟嗯了一声,祁燃眼眸一亮,但又有些担心,他们同居了两年,他都不知道未烟有什么病,这又是他前世不知道的事情。   未烟是要主动跟他说吗?   未烟报了自己手机号,说有预约,穿着洁白旗袍的小护士去帮他们咨询。   只要不进楼内,院中并不禁烟,未烟靠坐在院中廊椅上,敲了一支烟,抬眸看着这座建筑。   烟雾袅袅腾起,他神情也松了许多。   “这家私人诊所在国内没开几年,诊所的医生以前在M国就职,他给我当了三年的私人医生后,拿到的酬劳足够买下这座洋楼,于是就回来了。”   祁燃有些惊讶,这座洋楼怎么说也要上亿,什么医生啊,诊金这么高?   该不是被骗了吧?   未烟侧目看过来,笑了笑:“我没有被骗,郑医生确实……很有手段。”   原来未烟的钱都花这了。   当年的未家虽然破产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留下,未烟更不可能落魄到住在老破小。祁燃一直以为,未家的家产都被赵家独占了,蛇蝎心肠的舅舅舅妈故意折磨未烟,才让他看起来那么落魄。   现在这么看……   未烟指尖抵额,双目缓阖,就像是猜到祁燃心中所想,悠悠道:“他们确实拿走了很多东西,但不是全部。”   祁燃松了口气,忽然很想靠过去抱抱未烟。   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重点!   祁燃皱眉嘀咕:“什么病要这么高昂的诊金啊?全身器官换一遍都不可能这么贵。”   但这回,他没有得到未烟的回答。   小护士踩着高跟鞋走来说:“郑医生请两位上楼。”   祁燃揪着未烟的袖子,满脸尴尬:“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虽然不差零花钱,但这里的诊金…… ”他咽了咽喉咙,“我可能承担不起。”   生怕未烟误会,他连忙补充:“我不是吝啬,要是你看病,我就算掏空全部财产,都会给你好好看,我……我挺健康的,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男孩被高昂的诊金吓到,额头的汗珠都在往下掉。   未烟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掐灭烟蒂的手抬起来,忍不住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我是高级vip,现在看诊不用钱。”   祁燃松了口气。   囊中羞涩让他禁不住红了脸。   重生回十八岁确实很好,但也有糟糕的地方,比如说,他好怕自己养不起老婆。   看来,他得早点学习公司事务,早点接手公司,好好赚钱养老婆。   郑医生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长得很帅气,没有丝毫攻略性,言谈举止都很温和。   未烟与他认识已经十多年了,但他们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   看到未烟的时候,他笑着请祁燃在诊疗室等一会儿,就带着未烟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看样子像是叙旧,但祁燃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自己。   他太擅长脑补了。   一会儿想着未烟是不是有什么疾病,没告诉过他。   一会儿又想,这个医生长得挺帅的,还当了未烟三年的私人医生,他们会不会早就日久生情了?   虽然忍不住自绿,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未烟说他们七八年没见过面了,那时候的未烟还没成年呢,怎么说恋`童都是不对的,更何况医患产生感情就更不对了。   他想去隔壁办公室听墙角,却被门口站着的护士拦了回来。   大约十几分钟,两人就从隔壁回来了。   未烟面容依旧很淡,祁燃想问什么,但还是止了声。   郑医生请未烟去休息室等。   然后拉开椅子,坐在祁燃对面,温和地笑着说:“刚刚找他问了一下你的情况,你不用紧张,虽然我是心理医生,但来这里看诊并不代表你一定有精神疾病。”   “哈?”   祁燃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家心理诊所啊?   他懵了半天,才摆手说:“医生,你搞错了,我心理很健康。”   郑医生依旧笑容温柔:“看样子,你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啊,每个来我这里看诊的人都想方设法说自己没问题。越是反抗拒绝,越是需要看看。”   “……”   祁燃忽然想到一个段子,人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该如何证明自己没病……   郑医生给他倒了杯热水,缓缓开口:“我们谈谈系统这件事吧。”   祁燃瞪大了眼睛,未烟连这件事都跟郑医生说了?   如果系统还在未烟脑内,这件事他肯定不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   除非系统真的消失了。   郑医生摩挲着杯沿:“系统已经离开了,不管之前你是否认定系统的存在,但现在已经没了,是不是?”   祁燃点了点头。   郑医生:“所以,你的生活中已经不存在系统了,让我们把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忘掉,重新开始生活好吗?”   祁燃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算郑医生不说这话,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啊,解决的问题就已经不是问题了,没事干回忆它计较它干嘛?   郑医生微微一笑:“很好,那么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谈一谈你重生这件事。你觉得重生后感觉如何?对你生活产生困扰了吗?”   祁燃愣了一下,他忽然谨慎起来。   毕竟,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容易被关进精神病院啊!   郑医生扶了扶眼镜,笑容越发慈祥。   嗯?慈祥?   郑医生:“重生嘛……没必要觉得你重生了就和别人不一样,物理意义上的重生是大病初愈,身体恢复健康的那一瞬,精神意义上,你既然重生了,那就代表放下过往的一切,你的重生才有意义。”   医生叔叔的话,给小崽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郑医生说:“我相信你是重生之人,但这对你生活有影响吗?你是沉湎过去,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更好,更有意义?就比如说……你和未烟的关系。”   一提到未烟,祁燃可不懵了。   他唰地一瞬甩了甩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郑医生,还带了点敌意。   郑医生拨弄着手中的茶杯,眯了眯眼。   “你看,是不是现在的生活更好?你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想见的人还在身边。”   祁燃算是被套进去了,紧张地抱着杯子,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   郑医生唰地一下拔开笔帽,在纸页上唰唰写下一堆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的文字。   一边说:“好了,你的问题解决了。”   祁燃:“?”   认真的吗?!   就问了几句话就解决问题了?这钱这么好赚吗?   该不是个骗子吧?   郑医生抬头,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瞬间看懂了祁燃的表情。   抿唇笑着说:“你不用觉得奇怪。”   “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还没个心理问题呢?”   “我的治疗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会让你承认你的想法,你认为的那些系统和重生都是错的。但其实这种手段根本不起作用,甚至适得其反,人的本质就是不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就绝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被逼着认了错,承认自己有问题,最后结果对精神也是毁灭性的,这样的治疗又有什么意义?”   郑医生微笑着,将那几行谁都看不懂的诊断结果递给祁燃。   “你不用纠结你的想法是对还是错,你只要想,这件事如果已成过去,那么它对你的生活就是毫无意义的,你该去淡忘,如果能对你的现在具有指导意义,那你就合理利用。”   “总而言之,你该过好现在,不是吗?”   祁燃被哽了一下,他缓缓抬眼看着郑医生:“你说的对,管你是庸医还是良医,只要我来看了,得出一个健康的结果给他,他放心了就行。”   郑医生:“……”   好小子,都学会举例说明了。   看了眼腕表,他们问诊时间还不到十分钟,怕客户对售后不满意,郑医生拦住准备推门而出的祁燃。   依旧在微笑,表情却有些神秘莫测起来。   “今天特别活动,问诊问一送一。”   祁燃:“?”   果然是三无垃圾诊所……   郑医生推上门,扣上保险,把门关死。   “问你个问题,你是小未烟的小男友?”怕自己看起来太变态,他又补了一句:“这个问题不是郑医生问的,是小未烟的郑哥哥问的。”   “……”挑衅?   看祁燃满脸敌意,郑医生叹了口气。   “你别误会,我只是在确定你们的关系,但我想……他既然能带你来我这里,你在他心中应该挺重要的。”   祁燃:“他是我老婆。”   “喔——”   郑医生还想继续八卦,被小年轻一脸不耐烦怼了回去。   他说:“我已经帮不上他了,他甚至在抗拒我帮他,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还是为了你。”   “他好像……有些在意你的,或许你已经是唯一可以帮他的人了。”   直觉告诉祁燃,有一些被隐藏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关于未烟的,关于他上辈子,这辈子,藏在心底,不愿吐露的一些事。   祁燃拉开椅背,再次坐下。   “作为一个医生,我不该泄露病患隐私,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在意,且又在意他的人……”   郑医生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关于未烟的。 第38章 他曾有疾   “作为一个医生, 我不该泄露病患隐私,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在意,且又在意他的人……”   郑医生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对待未烟的这件事, 他明显要比给祁燃看诊的时候,认真很多。   ——   十年前,郑医生在M国遇到年仅十四岁的病患未烟。   十四岁, 还是上初中的年纪,他本该在学校上课,或许还在为考试发愁, 未烟却一个人远渡重洋, 前往异国他乡,来到这家医院。   办公室的门被敲开,郑医生看到清癯瘦削的男孩很礼貌地问了一声,这是不是某某教授的办公室。   那位教授是郑医生的导师, 彼时,他刚接手他导师的工作。   郑医生本以为这孩子是和家长一起来的,问他家长在哪儿。   男孩却摇了摇头,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医院吗?”   男孩扫了一眼郑医生桌面纸页上的logo,很淡然地点了点头:“嗯, 精神病院。”   他这里并没有显示预约信息, 郑医生接过未烟手上的病例本, 扉页上的身份信息显示未烟才十四岁。   未烟那时候很瘦小, 看起来不到十四岁,可他脸上的情绪很淡,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 冷静地更不像十四岁。   “你家长呢?”   “去世了。”   “那……其他亲属呢?”   “有一个弟弟。”   弟弟只会比他更小, 有什么用?郑医生头疼, 这样年纪的病患,按理说没有监护人,他们是不会收的。   未烟却说:“父母离世前,计划带我来,但他们来不了了,只能我自己过来,我带了足够的治疗费用。”   说着,他将一张银行卡直接递给了郑医生。   郑医生随手翻看了一遍病例,密密麻麻的医嘱厚厚一沓,这些文字他不陌生,都是他导师的笔迹,但他却从未见过导师接诊过年纪这么小的病患。   显然,诊疗过程并没有走医院渠道。   这个小家伙是导师的私人病患。   所以他并没有走常规流程去挂号,而是直接敲响了这间办公室的门。   郑医生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你要找的是我导师,但他年前病逝了。”   男孩愣了一下,这个消息似乎并没对他造成很重大的打击,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打扰了。”   就要抽过郑医生手上的病例,准备离开。   却抽不动。   “你等下,既然是我老师的病人,我帮你看看。”   未烟犹豫了一瞬,垂下手臂,默许了。   他站在那里,漂亮得像是一尊精心雕琢过的玉塑,没有生命迹象似得,就连呼吸都很浅。   未烟太冷静了,即便是直面医生,等待一次宣判,他都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紧张情绪。   郑医生检查病例本的整个过程,他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冬日很冷,但今天天气不错,旭阳照在男孩身上,应该是暖洋洋的,可郑医生本能觉得未烟很冷,他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晨光洒在他睫毛上,颤了一下。   乖乖地接过茶杯,轻声说了句:“谢谢。”   病例很厚,即便一目十行,可一页页看下来,也还是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郑医生忍不住皱眉屏息,他就没见过这么复杂的病例,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导师没走医院流程,而是将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私人病患。   医院不会接诊这样的病人。   也不一定,或许接诊后,要么诧异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然后直接宣判死刑。   那种病例从未出现在任何医疗典籍,或是任何档案中。   是孤例。   是来自母体的遗传。   并且,病症在未烟母亲的身上,并没那么凶猛,甚至在怀孕生下未烟后,症状消退很多,本以为是上苍恩赐,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却并非如此。   这种病症第一次显现在未烟身上,是他刚上小学的时候。   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勒索,警察赶到的时候,年仅七岁的人质险些反杀绑匪……   其中细节,郑医生不知道,或许只有死去的导师,以及未烟的父母才知晓。   又或许,他们也不那么清楚。   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只有亲历者本身。   郑医生接诊过很多精神病患,他从未见过这么小年纪就有这么深重的精神痼疾,也从未见过疯成那样的还能回归成这么冷静状态的。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老师未完成的课题,又或者,这个病患的案例太吸引他。   医生从某个角度来说,是研究人体的科学怪人,都是有点疯的属性,喜欢挑战不可能。   又或许,未烟看起来年纪太小,太孤独,又过于冷静,在某一方面打动了他。   他没有赶走未烟,留下了这个孩子。   继续他老师未完的课题……   ——   郑医生抿了口茶,并没有细说未烟是怎么病的,那种病到底有多严重。   他看着眼前刚成年没多久的男孩子,觉得祁燃理解不了,又生怕祁燃知道太多,难以接受,哪怕是精神科医生的郑医生,在了解未烟的时候,都被惊谔住。   或许在这之前,祁燃从不认为未烟有病。   郑医生只是说:“那种病症是从母胎带出来的,一般来说,不会遗传,他是个例。”   祁燃低着头没说话,他双手捧着杯子,热腾腾的茶水还在冒雾气,很暖,但他觉得有点冷,或许是这间诊疗室的空调打得太低。   少年声音有些颤,他喉咙滚了滚。   “后来呢?他在M国待了三年,他被你治好了对吗?然后,他还回来参加高考,上了一所大学,再后来……”   祁燃忽然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辈子的未烟没告诉他的事情,他上辈子却调查过。   未烟确实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学院,他的梦想似乎就是当一名演员,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去报道,更没读完大学,之后像是凭空消失了几年。   上辈子,祁燃初见未烟的时候,未烟已经被安排进他家的公司,成了一个小部长。   而这辈子,他却跑了好几年龙套,在影视城摸爬滚打,到了如今,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演员。   “那……那后来……”   祁燃声音在颤,这些是他从不知道的,他抬眼看着郑医生,怀揣希望:“他后来治好了对吗?”   未烟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应该是……   “没有。”   “……”   郑医生叹息一声,继续说:“后天形成的疾病,还有迹可循,可以查出症结,对症下药,去治疗。但他的病是先天的,没有任何原因,根本找不着症结所在,如何治疗?”   “精神疾病不像身体上的顽疾,器官坏掉了那就换一个,就算更换也没用,只能等寿命耗尽,起码还能通过科技手段知道病因。”   祁燃面色一点点白下去,他只是紧紧攥着杯子,咬着牙,指节都发白。   郑医生走到他旁边,拍了下他肩膀:“你倒不必如此沮丧。”   “在我遇到这小孩之前,他父母每年都会带他来一趟M国见我导师,这之后的三年,我那么努力,也不至于没有任何成效。”   “至少……他应该不会发疯。”   他走到窗前,透过掩映窗棂的绿荫缝隙,看着坐在楼下廊椅上,沉默着吸烟的青年。他的样子很淡然,根本看不出有病,甚至可以说很健康。   “看样子,他控制得还不错。”   “……”   祁燃本就容易被情绪所波动,他忍了一会,忍不住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楼下的男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眶含着泪,瞪大眼睛直摇头:“不是的……”   “什么?”   “那三年之后,他真的控制的很好吗?那这些年,他有没有定期找你检查?”   郑医生沉默了。   那三年之后,未烟回国,刚开始的一两年,还会偶尔联系,郑医生会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叮嘱事项。   再后来,未烟就不主动联系他了。   郑医生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未烟痊愈,但他还是怀着希望,骗自己说未烟过得还不错。   他知道,一个精神病患是有多希望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就算为了一切看起来「正常」,都会不自觉地去否定自己病过,摒弃过去,努力暗示自己正常。   讳疾忌医不可取,但以未烟的状况,郑医生觉得这反倒是好事。   科学的医疗手段不起作用的时候,心理暗示反而更有效。   祁燃:“没有是不是?所以……后来的这几年,他一直就这么不管了?还是说……他以别的方式发泄情绪?”   郑医生更沉默了。   祁燃蓦然想起未烟手臂上那一道道伤口,纵横交错,狰狞地遍布在雪白修长的手臂上,一道道痂痕,就像是束缚天使双翼的锁链。   李时跟他说过,这些伤一看就是自己划的,怀疑过未烟不正常。   但当时的祁燃沉浸在系统世界观中,他认为那些都是系统给予的惩罚。   可转念一想,就算是系统做的,那也该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的副本刚打开,未烟做错了什么,才能在十年前就受到惩罚?   他一下子明白了。   身体上的疾病可以通过包扎上药去治疗,而精神上的,却是触不到,碰不了。   他受不住的时候,是在以自毁的方式转移注意力吗?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顺理成章,自动补缺空漏。   难得聪明一回的祁燃恨不得自己永远笨下去。   他脸色煞白,眼眶还是湿了,唇在颤。   “郑医生,他在接受你治疗的那三年,有没有自毁过?”   “……”   郑医生愣了一下。   他望了眼窗外楼下,只余树荫。   祁燃哽着喉咙说:“他手臂上有很多伤口,那些是不是……”   “砰——”   他话没说完,诊室的门被用力推开,雪白的欧式门框撞在墙面上,似乎散了架,发出嘎吱声,就像人类喉咙里的愤怒吼叫。   门口站着的青年面色有些阴沉,虽情绪很淡,却能看出愠怒。   他压着嗓子,沉缓开口:   “郑医生的医德或许还需要再进修进修。”   未烟顺着郑医生的目光看了眼门锁:“门锁质量太差,也该修了。”   郑医生:“……”   不知道未烟听到了多少,郑医生难掩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小祁是你男朋友,以后要成为你伴侣,伴侣之间就不必隐瞒……”   他话没说完,被未烟冰冷的嗓音打断。   “他不是。”   凤眼里都是疏离冷漠,漂亮的浅色薄唇吐出冰碴子一般的话。   却在对上祁燃水盈盈的泪目时,顿了一下,英俊的眉皱起,眼见着祁燃打了个哭嗝,哥哥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祁燃想开口说话,又不晓得说什么才不会惹哥哥生气,只能抬起手背抹眼泪。   手腕却被攥住,拉着人逃也似的离开。   “回去再说。”   祁燃:“?”   不生气了吗?QAQ;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二更——   本章评论区掉落红包,么么—— 第39章 我爱你   一出洋楼, 未烟就后悔了。   他就不该带祁燃来这里。   扯过男孩手中捏着的病例本,烦躁地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建议:最好给孩子手机安装个防沉迷系统,不要过于沉迷玄幻小说,要回归现实生活。   未烟:“……”   他就知道, 中二年纪的小孩能有什么问题?就是爱臆想,脑袋拎不清罢了。   他非常后悔带祁燃来这里,更后悔拨通那个好几年都没联系过的手机号码。   “你啊……”   哥哥无奈地想说什么, 却看到小崽子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眼泪汪汪的,只能住口,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颞,点开手机找了个代驾。   祁燃这个心事重重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他也不行,他脚踝的伤还没好透,虽然不影响走路,长时间开车也还是有风险。   由于驾驶座上还有外人,祁燃憋了一肚子话不能说, 只是坐在后座上啪嗒啪嗒掉眼泪。   代驾透过后视镜看了眼, 心底直打鼓。   看着副驾驶上抱着双臂, 眼神很冷漠的帅哥, 大概就猜到什么了。   小声对未烟说:“小孩子虽然犯了错,该教育要教育,但是做叔叔的也要哄着点, 你看这孩子哭得多伤心。”   未烟:“……”   祁燃:QAQ;   虽然两人只差了六岁, 但未烟看起来很冷很成熟, 祁燃又委屈巴巴掉眼泪,显得很幼,无形中就将两人之间的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拉大。   不怪代驾这样猜测。   未烟烦死了,也不管在小崽子的车里制造二手烟,会不会影响小孩健康。   他拉下车窗,摸出烟盒,一根接着一根抽。   代驾不说话了。   一看这限量款豪车,一看祁燃身上穿的都是名牌,他心底清楚这样的豪门小少爷玩的都花,说不定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被家长逮住,才让叔叔生这么大的气。   代驾觉得祁燃还没成年,他又是在医院诊所这种地方接的单,自然而然脑补了一出豪门狗血戏码。   ——年幼的小少爷在外面乱来,搞出了人命,女孩去流产,叔叔来收拾烂摊子,狠狠教训了小少爷。   “啧啧。”   代驾摇头感叹,被未烟瞪了一眼才禁声,好好开车。   回到祁家后,未烟一言不发地回到客房。   祁燃跟在后面,门啪地一声在他前面关上,他吓了一跳,在门外沉思了会儿,抬起袖子抹干净眼泪,又回到房间洗了把脸。   再回到客房前的时候,试探地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锁。   他想和未烟好好谈谈。   尽管被冷待很委屈,但他心疼地要命。   未烟那样的人,就算遭遇再悲惨,就算落魄到谷底,也不会轻易向谁倾诉。他在山巅上的时候,是冰峭上的一簇高花,就算跌下悬崖,也还是落在地面上的一捧白雪。   他自尊心很强,他不需要别人怜悯。   上辈子,他就是那样,封锁心城,就算城池里都是残垣断壁,他也会把城墙经营地牢不可破。   推开门,触目的是未烟的背影,他面对着床在收拾,床上堆叠了几件衣裳,那是祁燃命人帮他从十梓巷的房子里取来的。   祁燃一看到他在整整齐齐叠衣服,往行李箱里装,整个人要疯了。   他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   未烟叠一件,他拆一件,未烟把衣服往行李箱放,他就往外拿。   到了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哪些衬衫上,躺上去打滚,将衣服弄得皱巴巴,乱七八糟。   一直沉默不语,当他不存在的未烟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   祁燃跪趴在床上,仰头看着垂睫瞧他的青年,目光触上,祁燃忽然吸了吸鼻子,手脚慌乱地拥住未烟的腰,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你别走,你别又丢下我……”   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说了?   求他别丢下他……   未烟不知道祁燃为什么那么在意他,明明才认识不久,就这么黏人,这么放不下他。   他觉得更烦躁了。   不是嫌祁燃烦,是自己心里乱,自己心里烦。   男孩子那么乖,那么渴切又惴惴地挽留他,就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的毛绒玩具,死都不撒手。   “为什么?”   未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问,也是做好了要倾听的打算,更是不希望自己离开前没个交代,而导致以后纠缠不清。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窗外的夜已渐深。   祁燃还是不撒手,又不说话。   未烟只能说:“你先放开我,我就算要离开,也要等到明天。”   别墅在郊区,这里打不到车,更何况是晚上,不方便的事就太多了。   原本以为是安慰的话,一说出口,男孩刚松懈一点点的手臂,又袭了上来,比刚刚拥得还要紧。   未烟的腰被勒得有些疼。   男孩脸埋在他胸前,沉默了好久,才闷闷地说:“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离开,你要是回十梓巷,我就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   祁燃忽然抬起脸,湿漉漉的狗狗眼蓦然带了点凶狠。   犬嚼骨头似的磨了磨牙。   “你在那里只有一张床,你要是非要回去,我就只能和你挤一起,我晚上睡觉会抱着你,说不定梦游了还要亲你,你要是不介意,你就回去,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   “……”   沉默了好久,未烟才捂着额叹气:“你干嘛非要这样呢。”   他很无奈,也觉心底发酸。   拿祁燃没办法。   祁燃:“因为我知道,哥哥生我气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恋人之间一旦有误会,一个不长嘴,一个默默离开,那就是天南海北,再无交集,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没有必要的隔阂,我只是……只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和你把话说开了。”   很显然,祁燃很努力想要做一个合格的恋人。   可问题是……   他们之间并不是恋人关系。   只有祁燃自己这么认为罢了。   可眼前的少年还太年轻,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懂什么情情爱爱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谈个恋爱没什么,却不该轻易许诺终生,承诺结婚,而且就算谈恋爱,也该找个同龄人,而不是……   而不是找个看起来像叔叔的。   代驾的那番无意识的话,还是被未烟听了进去。   他清楚自己从小看起来就成熟,虽然面容足够年轻,身份证可以证明,但他所经历的,恐怕绝大多数的中年人都未必经历过。   他知道自己的心性过于早熟,甚至对很多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只觉得没意思,没意义,没必要。   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刚成年,言行举止和内心想法都极幼稚的男孩子喜欢上。   太混乱了,太不合理了。   更何况,被这样一个,在他眼里只是小孩的男生窥见他藏在深处的秘密,让他觉得自己很狼狈。   他收拾东西,想要回去。   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虽然这样看起来,他像一个被撞见尴尬而逃跑的懦夫,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疮疤在祁燃面前撕开,让别人去同情,去怜悯他,去以异样的眼神看他,将他当作一个病患,一个不正常的人去看待。   或许,祁燃不会这么想,他也不该把一个单纯的小孩子想得那么荒谬。   但他克制不住。   他太狼狈了。   于是,他伸手推开祁燃,很用力,强制地,将少年推开。   撇过脸,将那些揉皱的衣服一股脑扔进行李箱。   “我不想说,你也别问。”   不是所有的伤痛都需要倾诉,也不是所有的问题,只要说出来就能解决。   那只是将烦恼做了个一加一等于二的过程,给另一个人带去麻烦,又或者……带去对自己的嘲讽,带去让他受不了的怜悯眼神。   他不需要。   空气静默了几秒。   忽然——   祁燃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狠狠握着他的腰,将他一把掼在凌乱的床上,倾身覆上。   未烟的腰被他捏得很疼,他刚想骂人,却被小崽子顺杆上爬,堵住唇。   屋内没有点灯,天黑的太快了,现在只有庭院中装饰花亭的零星光亮透进屋内。   未烟折腾了一整天,头很晕。   他有些看不清少年的脸。   对方滚烫热烈的身体却紧紧贴着他,呼吸很乱,衔着他的唇,吻得炽热浓烈。   起先是安慰与伤心,再后来就成了欲`热难控的掠夺,捏着他的下颌,强制挤开他的齿,舌尖探入,热意上涨,席卷横扫似的蛮横不讲理,口腔渗出血味,不知道是谁的,却不停,反倒像是给烈火添了一捧热油,烧的更旺了。   他沿着他的唇角、下颌,一点点吻下去,留下一连串的暧昧痕迹。   犹觉不够,开始撕扯哥哥领口的扣子。   未烟蓦然清醒了过来,被吻到缺氧发昏的脑子作出反应,一巴掌扇在男孩脸颊上。   身上压着的人愣了一下。   然后——   “啪嗒——”   未烟脸颊湿润,缺氧的大脑渐渐反应过来,黑暗中也能借助点点光亮,不太清晰地看见近在咫尺的少年……   哭了。   像是夏日未退的初秋暴雨,先开始安安静静,只坠下两滴硕大的雨点,再然后就是暴风骤雨一瞬袭来。   祁燃的脸埋在他胸前,没有什么声音,但男孩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微微耸动着,湿润的泪浸透了雪白的衬衫,早已泛滥成灾。   但他好像又很文明,又或者是怕未烟嫌弃他动不动就哭得跟女孩子似的,硬是咬牙忍住,不肯发出抽噎声,只偶尔哭得太凶控制不住地哽咽两下。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根本不会安慰人。   他只凭着本能想用贴贴亲亲来安抚未烟,却没想到吃了一巴掌,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未烟也不动,任由他伏在自己胸前哭,想等他哭够了,就推开人,自己再离开。   连一夜都不想留。   可男孩哭够了也没松开他,反倒慢慢摸索,握住他的手臂,趁他不注意很快地解开袖扣。   温热的唇贴上去。   引得未烟浑身一颤。   他被小崽子摁在床上亲吻的时候,都没怎么大反应,这一下却受不住了。   “祁燃……你,你松口,你放开我!”   声音喑哑,很凶,是在斥责。   身体却脆弱地轻轻颤抖,似一只被蛛网缠住翅膀的蝴蝶。   手臂上是层层叠叠的痂痕,唇贴上去的时候,质感粗糙,那是还未脱落的疤,还有一部分新长出的嫩肉。   屋内昏暗,祁燃看不见,但知道那些嫩肉一定很柔软,是淡粉色的,从丑陋的疤痕下破茧而出。   疤痕丑陋吗?   不……   祁燃亲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像个大型犬似的。   他不会觉得丑,未烟哪里都是最好的,伤疤也是好看的。   他不会安慰人,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哪里安慰过谁?他头一次安慰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做,手忙脚乱就用错了办法。   他表达情绪的办法其实很单薄。   喜欢未烟,他吻他。   心疼未烟,他吻他。   浑身好热好烫,想要他的时候,他也吻他。   男孩还没学会怎么哄老婆,只能笨拙地,凭借一腔热意,莽撞地往里冲。   被一巴掌扇醒后,他没有生气,委屈也是一闪而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笨了,还没学会如何哄人,才给人惹恼了。   他懊悔极了。   他吻在未烟手臂上的时候,很轻柔,与唇舌相交时的欲`热不同。   因而,在起初的不适应后,未烟没动,任由男孩笨拙地讨好他。   要是在几天前,他定然不会任由祁燃触碰他的伤疤。   可自今天开始,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秘密,祁燃都猜到了。   小崽子很聪明,就算郑医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没说全所有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   未烟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也懒得动弹,只是轻轻叹息。   他心城的门那么窄,只有一条很小的缝隙。   祁燃那么一个大高个,那么劲俊的男孩子,非要挤进来,挤得头破血流,挤得浑身都疼,还非要往里闯,哪怕里面一片荒芜,没有任何回应给他。   “祁燃,你起来。”   他说得很轻,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点点无奈。   “……”   祁燃只是顿了片刻,继续轻啄他的手臂。   未烟舔了一下自己被咬到红肿,甚至破了的唇,没了脾气。   “你先起来……”   祁燃不动了,就那么压着他,不说话。   过了很久,才用哭到喑哑的嗓子说:“我不要,我不压着你,你就跑了。”   “……”   他是氢气球,还是风筝?不压着就飞了?   未烟无奈地说:“你起来,我保证不跑,我们谈谈。”哄小孩似的。   男孩抬起杏眼,借着窗外晃进来的微光,对上未烟半睁的疲倦眼眸。   似乎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真假。   不怪祁燃这么想。   他上辈子和他同居了两年,都没看透未烟的过去与当下,他伤心于自己从没认识过未烟。   如今看着这双依旧习惯藏匿情绪的漂亮眼睛,他又开始发怵了。   但祁燃一点都不擅长藏住情绪,都写在脸上,被未烟看在眼底。   未烟轻声哄他:“你去把门锁上,锁上了我就走不掉了,你就能放心了,好不好?”   男孩眉头皱了皱,似乎权衡了一下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从未烟身上起来,快速走到门边,反锁了房门,还把钥匙插进锁眼,并拧断了钥匙,这么一来,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都打不开这扇门了。   未烟:“……”   这么做完,他还是觉得不够。   又皱眉走到窗边,将落地窗上那个连行李箱都塞不出去的通风窗关严实。   未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做完这些。   又好气又好笑。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在祁燃灼热的目光下,拉下袖口,遮挡住湿漉漉全是口水的手臂。   祁燃的目光一直黏在未烟手臂上,直到对方开口,他才恍惚中抬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但我的故事一点都不有趣,如果你只是好奇心重,那我告诉你,说完了,你就让我离开好不好?”   男孩愣了一下。   黑暗中似有风吹过,未烟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腰上钳制的双臂,才明白自己下颌撞在了祁燃锁骨上。   “烟烟,我不是想要你的故事,我是想要你。”   “要你这个人……”   “……”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憋在心里难受,我可以是你的倾诉对象,你别把我当外人,也别把我当小孩。”   还有些话,祁燃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了几下,一阵乐声响起。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在歌声中,祁燃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   未烟僵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少年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他大胆热烈,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反反复复对他告白。   未烟,我喜欢你。   未烟,我想和你在一起。   未烟,你可以对我倾诉,我或许听不懂,但我永远理解你,永远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未烟,你不是一个人。   未烟,我爱你。   声如轰鸣,炽热浓烈,爱意不可消,莽撞却诚挚。   作者有话说:   引用歌词《爱人错过》   燃燃表白了很多次,都被当成玩笑,幼稚话这种……但这次算是撞进哥哥心里了。哥哥心里现在很乱哈哈哈 第40章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未烟最后还是离开了。   但祁燃并没有特别不情愿, 他只是难过了一小会儿,就坦然接受了。   原因无他,因为未烟被他那番甜甜蜜蜜的话磨得软了心, 昏了头,竟答应祁燃不回十梓巷,答应他, 住到祁燃在市中心的一套平层里。   但未烟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坚持要付房租给祁燃, 祁燃又亲又抱地闹了会儿, 哥哥还是不妥协,他只能点点头答应了,还说要把这笔钱攒起来,回头结婚就当哥哥的嫁妆。   哥哥表示很无语, 但好歹终于把房租交上了。   去市中心的路上,未烟想了想又在v信上给祁燃转了一千块钱。   他揉着额侧,淡淡地说了句:“修门锁的钱。”   祁燃一脚刹车踩下,目露难过地说:“门是我弄坏的,你转我钱干嘛?”   他亲自掐断钥匙, 锁死房门, 本是无奈之举, 都做好了囚禁play的准备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又被他自己暴力卸掉门锁。   无论是郑医生的门,还是他家的门, 好像都拦不住未烟。   这该不是这个世界的bug吧?   未烟显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靠在副驾驶上, 微微眯起眼。   他想着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很冲动,很不冷静,很不像他。   好在最后刹住车,没继续说下去。   一个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想要坦诚道出,那是一种冲动,但也只是一时冲动,那股劲过去了,未烟就觉得自己昏了头,不想说了。   好在祁燃并没有追问。   无奈之余,有些庆幸,好歹没扒掉最后的底裤。   慢慢的,他放松下来,双目轻阖,睡着了。   祁燃的目光送去,忍不住在未烟脸上踅摸。   从微蹙的眉眼到有些红肿的薄唇,再从线条流畅的下颌到掩映在衬衫领口下一连串的吻痕……   他觉得他老婆太漂亮了。   夜间路灯的光明明灭灭地投在青年脸上,描摹出线条优美的五官,他眉眼很沉,精致地像是一块天然玉器。并非那种易碎的软玉,而是带着丝丝缕缕神秘色彩的硬玉,这种玉是不能过分雕琢打磨的,他还带着本身来自山野深矿的特质。   后头车辆的鸣笛响起时,祁燃抬头一看,绿灯亮起很久了。   他只得一脚油门踩下,迅速赶路。   市中心的这套平层在一处高档小区,那是祁燃十八岁生日时,他大哥祁烨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大哥对他开玩笑说:“送你套房子,免得你以后和媳妇儿吵架,被赶出家门都没地儿去。”   竟没想到,一语成谶。   上辈子,他几乎快忘了自己有套房子在市中心,因为不记得,他和未烟领证的时候,并没有将这套房子算进婚后财产。   他被赶出家门后,很快就想到自己还有住处,好像并不是无处可去。   可他没去。   他脾气其实挺犟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旦决定一件事,一样也是倔得要命。   他宁可守在别墅外,跟未烟僵持,也不愿意真的离开。   他无法释怀。   其实,他很难理解未烟为什么要那么做。   就算未烟架空他的财产,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父母和大哥都在国外,不是没了,只要听到风声,很快就能回来处理这件事。   更何况,祁燃从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们既然放心把国内的产业交给他们,交给儿子的伴侣,就不可能不留后手,毕竟是生意场上驰骋的人,心眼多得要命。   未烟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点。   他把持在手的东西,恐怕不出几个月都会回到祁家。   要是想控制的时间更长一点,最好的做法其实是悄无声息害死祁燃,隐瞒死讯,或者制造成意外都可以。   而不是傻到给祁燃路费,让他赶紧去国外找爸妈,回来收拾自己。   沉下心细细想,祁燃其实不笨的。   这些他都能想到。   可是为什么呢?   车在小区楼下熄了火,他深深看着未烟,没有叫醒他,而是从他外套里摸出烟。   点了一支,衔在唇边慢慢吸。   动作算不得熟练,却也不生疏。   这辈子他没碰烟,但上辈子,他很疑惑未烟为什么会依赖痴迷尼古丁这种东西,自己也去试了试,发现并不喜欢。   但不知为何,看到袅袅青霭悠悠腾起的时候,他忽然懂了点什么。   烟雾会在空中自己作画,从烟头火星边飘起的烟是淡蓝的雾霭,从口中呼出的则是纯白色的,它们相互纠缠着,以黑色夜幕为背景,作了一副画。   没有臣服于尼古丁的诱惑。   而是被这如梦似幻的画面吸住目光。   吸烟者是作画者,可作者居然控制不住形成的画面,哪怕画面满意了,也留不住多久,片刻消散罢了。   一支烟尽,祁燃附身在未烟额角轻轻吻了一下。   沉睡的人就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嗅到熟悉的烟草味,看到自己的那盒烟被祁燃攥在手里,未烟夺了过来,有些不太高兴:“小孩子,抽什么烟?”   祁燃笑笑,忽然沉声说:“未烟,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人的长大只在一瞬哎——别敲我,疼呜呜呜……”   成熟不过一秒,祁燃就被未烟抬手敲了脑袋。   “小孩子,装什么深沉。”   “……”QWQ;   市中心这套平层有三百平,视野开阔,通过巨大的落地窗能俯瞰大半个城市,当然,价格也很贵。   祁燃只在拿到钥匙后来过一次,并没在这里住过,但里面装修的很好,四室两厅,开放式厨房,客厅很大,沙发也很柔软,祁燃坐下后整个人都陷进去了,望着收拾行李的未烟,他开始幻想,如果可以搂着老婆在这里亲亲抱抱,不可描述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现在的未烟未必会让他碰。   有些失落的神色就慢慢溢进眼底。   未烟并没有注意到小崽子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他逛了一圈房子,忽然有些后悔了。   这么大的房子,又在市中心,里头的家具家电还都价格不菲,属于坏了一样,光是维修都要花掉他半部戏的片酬那种。   他并不能支付得起房租。   未烟收拾行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甚至想把东西都塞进去,转头就跑。   祁燃一边牵过他的手,一边拖起行李箱,拉着他进了主卧。   “哥哥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别回十梓巷了,你知道周锦对你……”   “好了,别说了。”   未烟以前不信,但现在由不得他不信。   甚至烦得要命。   他又不是什么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他是个男人,却被身为同性的暗恋者惦记,这让他很难接受。   不是没见过gay是什么样子,但他固有印象中,那些长相纤弱,说话软软糯糯还撒娇的男孩子,比较招同性喜爱怜惜,那种gay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他他妈的是个直到不能再直的大男人!   他自觉从没软弱过,不该获得男人的青眼。   但偏偏就被男人盯上了。   不!   他们那种还算不得男人,顶多就是男孩,连法定婚龄都没到,就是兔崽子。   “哥哥,你坐着休息就好,我来弄。”   祁燃很照顾他,车上的时候就觉察出未烟累了,收拾卧室的时候,他将未烟摁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让他好好休息,自己任劳任怨地从柜子里翻出被褥被套,收拾床铺,又将未烟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去。   好在卫生不用怎么清扫,虽然他们入住很急,但这套房子每隔半个月都有阿姨进来打扫,也不算很难收拾。   祁燃看他坐着不说话,又转头去厨房冰箱拿了水和烟灰缸过来。   “哥哥,我之前没有不让你在我家抽烟,我那是说的气话,你在这里不用管那些的,不要拘束,就当自己家,这里空气净化系统很好,抽烟也没关系。”   而且,未烟抽烟和别人抽烟不一样。   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烟草味,对祁燃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未烟没点烟,他看着忙碌的祁燃,脸色变了变。   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对另一个人百般照顾?   联想起男孩子动不动就哭红了眼,还总对他撒娇,他忽然顿悟。   难道他想错了?   祁燃虽然身材高大,却并不想做上面那个,兔崽子总和他撒娇的样子,像极了片场柔弱的女演员对探班的男友展现出的模样。   未烟眯了眯眼,用手机在浏览器上搜了关于同性伴侣的一些问题。   0和1的设定一下子跳进眼帘。   他只扫了一眼,就禁不住皱眉。   再抬眼去看祁燃的时候,他已经把床单铺好,被套塞好了,正在给他收拾行李箱。   一个豪门世家的少爷,铺床这种事平时都是佣人在做,如今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怨言。   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答案不言而喻。   未烟神色愈发尴尬,又低头看了眼搜索结果,却意外点进了一个同性论坛,还意外看到一个与自己困惑相仿的提问。   【发现一个弟弟好像喜欢我,平时亲亲抱抱还撒娇,每次都暗示我,他很想那个,却一直不做到最后一步,这是什么情况?】   下面的回答很离谱。   【1L:这是来秀恩爱的吧?要不然你就是个钓系男,这种还需要问吗?】   【2L:同意楼上。】   【3L:去掉「好像」,他就是喜欢你,等你给反应呢。】   【楼主回帖:啊?不是很明白,我直了很久,第一次弯,不太懂。】   【4L:你0还是1?】   【楼主回帖:?】   【……】   【132L:楼上评论都看完了,我总结一下,弟弟喜欢楼主,不然不会亲亲抱抱,楼主也感觉到了,你他妈还不上?这都不上,你是在钓他吗?】   【楼主回帖:??】   【145L:还不懂?真是榆木脑袋,人家是小0,你不硬起来,你让人家怎么和你困觉?你一个1,你不主动,还要等人家主动?】   【146L: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楼主不行?】   【楼主回帖:(微笑jpg)我很行,没有障碍,谢谢各位,我这就去宠幸我家宝贝。】   未烟:……   新世界的大门敞开的太突兀了,哥哥没心理准备,算是被吓到了。   他被回答雷得眉心直跳。   突然开始思考一件事。   难道……祁燃是想让自己睡了他?   从没做过家务的小少爷,才铺个被子,收个衣柜,就累到瘫软在床,他觉得有些困了,视线逐渐迷离,因为空调温度还没降下来,热得面色潮红。   侧过脸又刚好对上未烟的眼。   未烟:……   祁燃:“好热,要不先洗个澡吧。”   未烟:…… 第41章 哥哥下面真好吃   事实证明, 未烟想多了。   祁燃说的洗澡,还真就是洗个澡,他甚至还带了自己的换洗衣服, 那是未烟没有注意到的。   本以为祁燃只是送他过来,完事了就走,谁知道这人居然要留宿。   未烟无法拒绝。   无论如何, 都没有租客拒绝房东下榻的道理,而且,这里距祁家别墅车程也要两个多小时, 折腾了一整天, 现在又是半夜,他不该赶他走。   好在祁燃也知道他能接受什么,不能接受什么,拿了睡衣就去了外面的浴室。   这套房子有两个卫生间, 一个在客厅,另一个在主卧。   祁燃洗完澡后,只是乖乖地敲开主卧的门,皱了皱眉头,捂着肚子:“哥哥, 我饿了。”   肚子很配合地发出饥饿的声音。   未烟:“……”   今天一整天都很糟心, 他们确实没怎么吃饭, 未烟还好, 但祁燃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   未烟本来准备点个外卖, 但扭头一看, 小崽子啪嗒啪嗒趿着拖鞋跑去厨房, 打开冰箱。   “哇,冰箱里有食材耶。”   祁燃也没想到打扫卫生的阿姨会给冰箱添东西,但想来家里费用给的足,这应该是他大哥提的要求,想着快开学了,这里距学校比较近,以为祁燃偶尔会去住两天。   小崽子目光太炽热了,又可怜兮兮地饿着肚子看着他,等待什么似的。   未烟只能放下手机,放弃点外卖,撸起袖子给孩子做饭。   “要吃什么?”   冰箱里有些挂面,速冻饺子、小笼、手抓饼之类的,还有些冷藏的肉类和蔬菜。   祁燃乖乖地站在他旁边:“哥哥做什么,我都吃。”   小少爷居然不难伺候,嗷嗷待哺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未烟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很久没给别人做过饭了,自己吃的也随意,他本来是不会做饭的,但带着未阑住在十梓巷的那段时间多少学会了点,总不能天天让弟弟吃外卖。   但他手艺不算好,顶多只是能入口的水平。   过了不一会儿,烟火气就在这间本无人居住的房子里燃起。   祁燃托着腮,趴在琉璃台上静静看着未烟做饭。   一个长相漂亮,英俊帅气的男人做饭的样子,其实很迷人,但当事人并不知道,他太专注太认真,且也不会认为一个男人需要用「漂亮」这两个字去形容。   但祁燃看得入了迷,饭还没入口就觉得胃暖。   目光流连在未烟纤瘦的窄腰上,围裙的系绳勒出漂亮的弧度,祁燃看着看着,喉咙滚了滚。   未烟以为孩子饿得厉害,睨他一眼,让他去一边呆着,别来添乱,根本不知道小崽子在馋的到底是什么。   都是些不需要复杂处理的食材,一顿饭很快就做好了。   熬了点牛肉汤,浇在挂面上,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再简单不过的一顿饭,祁燃却吃得很香,连连夸赞味道好。   还说:“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到哥哥做的饭就好了。”   哪怕未烟给弟弟未阑做过好多年的饭,未阑也没这么夸赞过他。   被夸赞自然会令做饭的人心情愉悦。   看着男孩子一碗面吃下去,连汤都不留,他挑了挑眉,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给祁燃做饭,也是下了一碗面,那时候他心情烦躁,素面里连盐和油都没放,清汤寡水的,祁燃也咽了下去,根本不像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   比起当初的那碗素面,今晚的这一顿简直好吃到要死。   祁燃吃饱了,打了个饱嗝,碗底一根葱都没留下。   他笑眯眯看着未烟说:“哥哥,你下面真好吃。”   哥哥:“……”   童言无忌?   看在小崽子吃完饭还抢着收拾碗筷,别提多乖巧的份上,未烟也没打算计较他的虎狼之词。   孩子吃哥哥下面吃饱了,对哥哥说了句「晚安」,就去次卧睡了。   这时候,未烟才清了清满脑袋同性论坛的那些言论,心想:互联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累了一整天,未烟洗漱完很快就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   “祁燃,我们领证吧。”   未烟听出了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绝不可能是他能说出的话。   他被困在自己身体里,言不由衷。   眼前是少年纯澈的杏眼,一点点睁大,简直不可思议,少年愣了好一会儿,开开合合的唇想吐出什么话,却因为太激动,颤不成声。   紧接着,他被眼前的人撞上来,一把拥住。   未烟这时候才感觉到,眼前的人是祁燃,却不是他如今认识的祁燃。   他个子很高,肩又宽阔了不少,被他拥入怀中的时候,双臂能完全包裹自己。   不再是少年,已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激动地心脏狂舞,拥着他很久,才抬起激动出泪花的眼怔怔看着他。   “真的吗?是……真的吗?烟烟,你……你要和我结婚?”   未烟感觉自己点了点头。   祁燃激动着说:“好好好,结婚,我们结婚,我这就和爸妈说,过了这个夏天,我们就把婚礼办了,在你最喜欢的那座海岛上,好不好?”   未烟:“不用的。”   感受到揽着他腰的青年愣了一下,他缓缓开口:“先不急着办婚礼,我们先把证领了吧。”   “也行。那……那过两天……”   祁燃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要等过两天了,就今天。”   祁燃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尽管激动,却很不理解。   “可是……天都黑了,民政局都下班了吧。”   未烟没多说什么,拉着他的手冲进地下车库,开着车赶到民政局门口,果然下班了。   但他们没回去,未烟一言不发地在民政局对面的马路牙子边蹲着,双目紧紧盯着对面的民政局大门,好像生怕民政局会长腿跑了似的。   祁燃很不理解他的行为,可他什么都没问,被喜悦冲昏了头,根本没精力去想其他的什么。   一直陪他等着,等到夜深,等到天光破晓,等到早点摊开始吆喝,等到沿街人来人往,等到民政局的大门缓缓敞开。   他们成了那天登记最早的一对新人。   他们太疯了,急着结婚也不是这么急的。   那是现在的未烟难以理解的。   但他被困在躯壳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旁观,无语至极,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觉得梦境荒诞。   他看到大红色的,薄薄的小册子上印上了自己的照片。   虽然依旧帅气,眉眼依旧好看,但鬓角似乎染上了些许斑白,他意识到照片上的自己已经不那么年轻了,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   而照片上,与自己并肩的,那个笑容灿烂,梨涡绽放的青年还很年轻的样子。   他怎么会和祁燃结婚呢……   未烟理解不了。   但很快就不需要他理解了,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   梦境太荒唐。   只是浏览了一下同性论坛而已,就连结婚都想好了。   “……”   太羞耻,太荒谬了。   这对未烟来说,绝对是噩梦。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想去厨房冰箱拿瓶水解渴,却发现客厅浴室内透出隐隐光亮,花洒的水声很明显。   祁燃在洗澡?   可是,他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大半夜的洗什么澡?   但未烟并不想管这种闲事,他拿了水就要回卧室,路过浴室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   隐秘沉闷的声音,从男孩喑哑的喉咙里喟出,花洒水声并不能完全掩盖。   未烟整个人僵在当场。   他听见男孩模模糊糊的喃喃声。   “嗯……未烟,烟烟……老婆……”   “……”   未烟怀疑自己梦还没醒,还在梦里。   他僵愣的这点时间,没注意到浴室里的花洒关掉,浴室门豁然敞开。   两个人对上眼。   祁燃傻了。   他什么都没穿,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   “老……老婆?”   话说完,就看见未烟眉头皱得很紧,撇过脸,避嫌似的不想看见他。   近乎咬牙切齿:“把衣服穿好。”   太离谱了,他刚做了一个恐怖片似的梦,祁燃这就给他表演限制级画面。   没有什么比喜欢自己的男孩,在自己面前念着自己名字,一边叫自己老婆,一边自渎更离谱的事。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二更;   老规矩,本章评论区有红包掉落—— 第42章 被他气疯了   “早点睡吧。”   主卧的门在祁燃面前啪嗒一声关上, 尽管祁燃已经慌到手忙脚乱套上浴袍,并没有在哥哥面前遛鸟,还是被关在门外。   但他又没勇气去敲门。   他在浴室自渎已经被未烟看见, 听见了,他无可辩驳。   这事在上辈子他没少做,因为老婆总不让他碰, 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老婆踹下床后,只能压着委屈进浴室自我纾解。   未烟上辈子也没这么脸皮薄, 他在浴室弄出再大动静, 未烟都睡得着。   前提是,上辈子他们同床共枕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这辈子他还没给人追到手呢……   唉……   祁燃不知道未烟做了什么样的梦。   但他明确自己做了一个梦。   大概是今天吻了未烟好多次, 吻得那么激烈,怀中的触感还未消除,梦中便尽是旖旎。   支棱起来了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他半梦半醒中,幻想着未烟的模样,被压在床上, 被摁在桌上, 被握着纤细的腰困在落地窗前……   那双一贯冷锐的眼依旧冷静, 却被折腾得眼尾发红, 雾气覆上,生理性的泪水要坠不坠地挂在长睫上,玫瑰薄唇被贝齿狠咬, 阻止自己发出狼狈的声音。   越想越疯, 越想越热得浑身难受。   最终, 祁燃还是没抵制住本能的念头,手伸进被褥中,在空调打的很低的卧室内出了一身汗。   好半天才释放。   他浑浑噩噩地起身,想洗去一身汗,却发现房间内没有浴室,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别墅,而是市中心的那套平层。   而他梦中的另一个主角就在对面的房间。   只要他拿出备用钥匙,推开那扇门,就能走进去,就能在他亲手铺好的柔软大床上看见自己的梦中人。   他可以去拥抱他,亲吻他,对他做他早就想做的事情,做那些渴了两辈子的事情。   不知不觉都走到门口了,他额头抵在木门上,深深叹息。   最终还是转头离开。   花洒喷出的水冲干净刚刚的罪孽,却挡不住他胡思乱想的念头。   再一次,他在浴室里,一边伤心又生欲地喟念着未烟的名字,一边解决了自己的本能问题。   这一次比梦里那次还要久。   等他关掉花洒,兜着一块浴巾走出浴室的时候,整个人险些被吓痿了。   一双锐利的凤眼对着他,目光不错地打量自己。   春梦对象将他自渎时的声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夜,他睡不着了。   第二天走出房门的时候,未烟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在洗刷锅碗,见他走出来,只冷淡地瞥了一眼。   “去洗漱,洗漱完吃早饭。”   嗓音依旧冷静,就像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祁燃讷讷地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走出来的时候,厨房油烟机还没关,未烟叼着烟,解下围裙,办靠在琉璃台上眯眼看他。   祁燃有点慌,紧紧攥着拳,还是决定将思考并整理了一夜的话,一股脑倒出。   “其实我不觉得昨晚我那样很羞耻,我是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会有欲,会想要,很正常。”   未烟脸上看不出喜怒,叼着烟迷眼看他。   祁燃状似轻松,说的话头头是道,实际上紧张得不行,手指无意识搅弄着T恤衣摆,都扯皱了。   “你不能看不起我,也不该觉得我荒唐,我只是……只是喜欢你,才会梦到你,才会……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有欲`望很正常的。”   未烟掐灭烟蒂,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   “吃饭。”   “喔。”   祁燃这顿早饭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眼偷瞄未烟,对方神情淡淡,和昨晚乍然撞见时完全不同,看得祁燃心底直打鼓,他不知道未烟心里怎么想的。   他一晚上没睡好,想了好久决定坦然面对,说这些话的时候打了不知多少遍腹稿,却没想到对方满不在意。   他心情复杂。   按理说,未烟不计较,他应该高兴,但他又很不舒服。   一块精心打磨的玉石,抛进湖底,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闷头吃饭,食不知味,时不时唉声叹气。   趁他心不在焉,未烟抬眼看他。   小崽子脸颊上沾了粥米粒,头发凌乱,翘起一撮软发,其实挺可爱的。   未烟无声浅笑,这会儿知道心慌了?   他其实不是不能理解,一个血气方刚,发育很好的男孩会有性`冲动很正常。   只是不能接受旎念对象是自己。   但转念一想,祁燃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他,他的幻想对象是自己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种畸形的念头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不回应,不拒绝,是未烟在完全想好对策之前,他认为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倒不是他渣。   他不是没拒绝过,但祁燃太固执了,他的拒绝一直无效,实在没必要挣扎。   一顿早饭结束,未烟收拾完碗筷,走到窗边又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沙发上乖乖坐着的男孩,开了口。   “祁燃。”   “嗯!”男孩眼眸一亮,直勾勾盯着他。   “今天几号了?”   祁燃不明白未烟为什么突然问自己时间,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八月二十七。”   “你是不是快开学了?”   “……”   “该回家收拾收拾去学校上课了。”   祁燃不理解未烟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说这个,他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倚在窗边,身姿挺拔的男人。   “你要赶我走吗?”   未烟没点头,也没否认。   他继续说:“暑假快过完了,你该去大学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了,校园很美好,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青春最难以忘怀的时光,在那里,你会遇到新的同学,会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这样,你迟早会释怀这段混乱且没有意义的时光。   他没看祁燃的眼,在袅袅青霭垒起的滤镜中继续说:“你长得帅气,也很聪明,家境又好,在大学里会遇到很多同龄人,会被很多女孩喜欢。”顿了一下,又道:“就算不喜欢女孩,也会遇到更适合你的男孩,你的选择很多,你还年轻,不要过早把自己困死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   祁燃愣了,傻了。   一连串的扎心话直往耳朵里钻,往心口上割。   他什么也听不清,眼前突然模糊,喉咙有点痛,抬起红红的眼眶,直勾勾对着情绪冷沉,摆出大家长姿态的未烟。   “我不喜欢女孩,也没有喜欢男生,我……”   生怕祁燃又莽撞直球地说只喜欢自己,未烟皱着眉头打断:“你都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呢?不要把自己框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   “怎么就不可能?为什么就不可能?!”   祁燃急了,嗓音骤然拔高。   像是和家长讲道理又讲不过,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   未烟沉默了会儿,又点了一支烟,暴躁地深吸一口。   “我比你大六岁,都说三年一代沟,六岁就是两个,你不能理解我,我也没办法照顾你的情绪。你能想象吗?我上大学的时候,你才小学毕业。”   “……”   “而且,我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好的,你家境优渥,我家道中落,曾经父母辈许下口头姻亲的时候,还以为没出生的你是个女孩,就算你喜欢同性,也不该找我,因为我不是。”   “……”   男孩不说话,瞪着他,泪珠在眼眶打转。   未烟撇过脸,不想看他,继续说:“昨天……郑医生和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的问题很复杂,并不适合同任何人在一起。”   “未烟,不是的,我不介意,你别想那些,你……”   “我介意。”   未烟打断他,又顿了会儿,实在不想提自己的私事,他抬起夹着细烟的手,揉了揉额颞,抿着唇说:“你回去吧,回家收拾收拾,准备去上学。”   “谢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住所,房租我会按市场价付给你,等我找到别的地方,我就……”   “你就什么?”   祁燃豁然起身,从沙发边疾步走到落地窗前,然后一把攥住未烟的手腕。   未烟指尖夹着的烟颤了一下,抖落簌簌火星和烟灰,落在祁燃手背上,烫到了,但他不觉得疼。   “你就什么?嗯?你要说什么?”   “……”   “你放手,坐回去,我们好好聊。”   祁燃并没有松手,反倒攥得更紧,在素白漂亮的腕骨上捏出难以消弭的红印。   “我不!!是你不要好好聊的,你总这样……你一定要把我和你分的那么远,那么泾渭分明吗?”   男孩一直都很乖巧,很温柔,偶尔犯病了有些中二,但这一刻,大约是真的伤到心了,眼眶那么红,眼泪要坠不坠的,被他生生逼了回去。   一贯纯澈的杏眼,这一下子忽然狠戾起来。   犬类幼崽忽然化身成凶狠的恶狼,死死瞪着未烟,就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咬在未烟耳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憋在心底太久的阴暗话语。   “对,我错了,我就不该一直一直……一直等着你,你根本不明白……”   这个样子的祁燃,让未烟觉得陌生。   下颌被掐住,被迫对上眼眸,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如何应对,就被少年握着手腕,就着他指尖的细烟吸了一口。   然后——   宽厚的掌心迅速扣住他后脑,双唇啪地一声撞上来。   重重吻住他。   烟雾在两人唇边弥漫开,直到消散殆尽,年轻男孩还是不肯放过他,唇舌纠缠,挤开牙关,带着烟味去吻他。   等他意识到抗拒的时候,祁燃还是不肯松口,舌尖都被他咬出了血,也不肯放过,激烈纠缠的吻愈发痴迷,吻到他缺氧,吻到他头脑昏聩。   又将他推他的手扼住,将他整个人抵在落地窗前,大手握着他双腕,扣在他头顶上,另一只手没入衬衫……   疯了!   他妈的,简直疯了!   未烟根本没想到,狼崽子应激反应这么大。   是啊,祁燃是疯了。   他尊重未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想慢慢融化他,想慢慢煨热他。   但这一切有个前提。   只要有希望,他都可以等待,忍受……   但未烟却那么冷漠地要掐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上辈子,他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就算不上床,未烟也还是他的,他努力压制本能,是因为知道未烟不会离开他。   这辈子,他在热烈地追求他,想慢慢的,一点点挤入他的生活。   可是呢?   可是,这一刻,未烟却跟他讲了那么多大道理,要离开他的借口总也找不尽。   他意识到未烟并不只是说说,是认真的。   他如何还能冷静?   如何慢慢追求?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求而不得,多年的等待隐忍,让他骨子里染上一抹偏执。   他可以无限阳光,一直乖巧,也可以被逼疯成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   只要未烟是他的,他怎样都可以。   祁燃知道自己忍了太久,太辛苦了,未烟的这些话都成了导火索,将那些隐忍的伪装全部击碎,让他不得不狼狈地释放本性。   压抑那么久,忽然释放,是很凶猛的,凶猛到他自己再也压制不了。   阴鸷的眼狠狠剜着未烟,看着男人惊愕慌张的神色,他忽然笑了。   未烟根本理解不了,他到底忍了多久。   如疾风骤雨般肆虐的吻再度落下,啮咬着男人冷淡的薄唇,啃噬出玫瑰色,又沿着下颌一路往下……   叠在昨天的浅色痕迹上,化作更难消弭的艳`色。   祁燃年纪小,但身型挺拔,整个压在未烟身上,他是难以抗拒的。   未烟冷静惯了,即便此刻失控成这样,他还是从短暂的惊愕中迅速回神。   被握着腰,狠狠掼在沙发上,衬衫扣子七零八落掉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听着男孩伏在胸膛前粗重地喘`息时,闭了闭眼。   压着颤音,冷静地说:“祁燃,你非要这样吗?这样下去,我和你……就都完了。”   他被折腾地没了力气,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比起男孩的喘`息声来说,非常轻。   但祁燃听见了。   伏在身上撕扯衣衫的人顿住,没了动静。   祁燃再抬头的时候,未烟撇过脸,没去看他的眼睛。   但脸上忽然湿润了。   男孩的眼泪一滴滴往下坠,落在未烟唇边,尝到的都是苦涩。   未烟再抬眼去看的时候,祁燃委屈的不行,整双眼都哭肿了,通红一片。   “……”   肆虐的动作也没继续下去。   而是一边颤着声,拿「对不起」练普通话,一边手抖着给他扣衬衫扣子。   但是扣子都被扯散了一地,根本扣不上。   “……”   未烟抬手掩额,闭着眼不想看。   一个直男,被另一个男孩压在身`下强吻,衣服扯成那样,甚至还想做更多。   太荒唐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踹开兔崽子,提着行李箱转头就走,却也知道,以祁燃这个状态,他要真那么做,要么,再次让孩子在他身上发疯,要么,让孩子自己疯掉。   他开始怀疑郑医生不但医德不行,专业能力也不过关。   要不然怎么看不出这孩子的疯病呢?   他是真搞不懂,认识短短几十天时间,怎么就能让一个男孩喜欢自己,喜欢到这种程度……   男孩怎么都扣不上扣子,手在抖,心也慌了。   好好经营的感情,忍了两辈子,怎么就突然……   该怎么办?   该怎么救?   在手足无措的慌乱中,祁燃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蓦然拽下未烟手臂,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对方,然后突然开口:“男人,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别怕,我只不过是要你身上染上我的味道,这辈子都逃不掉,这辈子都是我的男人。”   未烟:“……”   这三分邪魅,四分霸道,两分戏谑,还有一分深情的饼状图脸是怎么回事?   未烟还没反应过来,祁燃就忽然捂住自己脑袋,皱着眉头嘶嘶喊疼。   然后,一双湿漉漉的无辜杏眼,向哥哥看过来。   糯糯地说:“我……我刚刚怎么了?头好痛喔。”QAQ;   未烟:“……”   作者有话说:   剧本正常流程:黑化!强制爱!狠狠do!伤心伤情,他逃他追!   剧本到燃燃手里:嘤,哥哥,我好怕怕,头好痛痛,你哄哄我,你宠我一下QAQ 第43章 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提问:身为一个直男, 被男孩吻了,却并没有觉得很恶心是怎么回事?】   【1L:二哥来。】   【2L:二哥不行,三哥来。】   【3L: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gay, 可以别再邀请我了吗?!我直!我铁直!!】   【4L:我怀疑楼主是来秀恩爱的,什么直男?直男能问出这种问题?还有楼上也是,你一个直男会被邀请回答这种问题?】   【……】   【26L:提主直不直我不知道, 但他一定很享受吧?默默回忆滋味就算了,还发帖炫耀。】   “……”   未烟默默退出某乎,他已经后悔发这个贴了。   烟灰缸里的烟蒂已堆积成山。   他半靠在沙发上, 身上套着的还是那件被祁燃揉得皱巴巴的衬衫, 扣子都没了,裸`露出小片胸膛,皮肤比白衬衫更苍白。   墙上挂着的时钟移到十一点的位置,祁燃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他还是觉得刚刚发生的事很荒唐, 但即便再荒唐,也不足以让他多震撼。   祁燃不是没干过混账事。   他被小崽子摁着亲了不知多少回,一直觉得小混蛋还没断奶呢,有口欲,就像是幼稚小孩咬着奶瓶来表达情绪, 所以即便被祁燃吻了那么多次, 他也不觉得有多心烦意乱, 更不会觉得自己不直了, 顶多斥责对方无礼罢了。   但这两天太乱了。   他一遍遍被祁燃表白,又意外被窥探到内心的秘密,还发现这个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孩, 竟对自己有欲望。   正视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终于感到慌乱。   祁燃也知道他需要一个人冷静。   即兴发挥了一段脑袋磕坏, 被邪魅狂狷霸总附体的表演之后,或许是心虚,怕未烟看出端倪,又或者是怕未烟继续说出什么直拒的,刀子般的话。   他选择自己先离开,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而且,他笃定,就算他不主动离开,未烟也会赶他走,或者自己提着行李箱离开。   他不至于把事情闹到那一步。   但走之前,他看着未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看着那双被咬破,咬到红肿的唇衔着烟,心底又涌起酸涩。   下楼后,他坐在车上,没急着驱车离开,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   想了想还是点开v信。   【哥哥,你少抽点,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没有回复。   【哥哥,我很听话的,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缺什么和我说。】   等了好几分钟,依旧没有回复。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就是一时冲动,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很痛,脑子犯浑了……】   【我只是太喜欢你,太爱你了,我不知道……】   手指顿了下,他把这条撤回了。   等他驱车回家,已经过去了两小时,还是没有回复。   祁燃伤心了,但也晓得确实是自己太过分了,又气又想要,才差点做了不好的事。   可恶的是,就算伤心,就算愧疚,他依旧满脑子都是未烟被自己压在身下,呼吸紊乱,胸膛起伏,被他吻得眼尾泛红,洇出雾气。   难免想要……   总也想要……   还是想要……   将自己关回房间的浴室,整整一个中午,冲了半天凉水,才压制下那团□□。   他需要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男孩子饿狠了,吃不到哥哥,只好随便吃了点下午饭,明明顾姨的手艺不逊五星级大厨,他还是有些食不知味,始终回味着昨夜的那碗再简单不过的面。   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未烟在南山影视城发生的事,绝不是意外,他还真就联系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又叮嘱映影娱乐的经理配合,多日过去,邮箱收到数封邮件。   点开一看,事情和他想的差不多。   影视城失火,那个嘴上说拿错了景片的道具师果然是在找借口,他做这件事表面看是凌霄授意的,但凌霄背后是赵氏的沐晨娱乐。   通过搜集的证据,几乎可以笃定。   但沐晨娱乐没有理由这样对待未烟啊,未烟怎么说都是赵家的外甥。   这原因让人想不通。   但可以确定的是,未烟和赵家关系不怎么样。   比如说,赵家明明知道未烟在影视圈,明明有能力帮衬未烟,却还大力扶持对家凌霄,让未烟屈居十八线。   比如说,赵家将未烟赶出去,还试图破坏他和未烟的婚约,甚至想着用未阑来替换。   明明都是未家的孩子,都是外甥,怎么还一捧一贬呢?   祁燃拿起手机,看着自己好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没有被回复,犹豫了半天,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哥哥,你和你弟弟是亲兄弟吗?】   当然,他这条消息依旧没被回复。   他也不指望了,继续看反馈的资料。   消息很多,他看得又细致,眼睛都有点疼了,直到天黑,他才全部看完。   看完之后,第一反应是让家里聘来的这几个保镖都挪去未烟那,他总觉得心底惴惴,明明是法治社会,可他还是莫名心慌,总觉得南山那场火灾不是终点。   “不要太明显,最好别出现在他面前,别让他发现,就在小区周围蛰伏就好,他要是出门,记得护他周全,工资开两倍,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在这些年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他从不乱用,如今攒攒也有个几千万,雇保镖的钱还是有的。   解决完这件事,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别墅院门,有些惆怅。   很多事,未烟不告诉他,但他不是没有别的手段知道。   未家夫妇多年前遭遇意外,从龙骨山的悬崖坠下,双双离世,那时候,未烟才十三四岁吧,他是如何冷静到一个人处理完父母身后事,又漂洋过海,去异国他乡独自治疗的?   关于那场意外,公开的说法是,夫妻两去龙骨山旅游,不慎跌落悬崖。   但在祁燃面前的资料里,却是未夫人患有精神类疾病,当时发病了,出现癔症,没注意悬崖无路,未先生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她,这对夫妻很恩爱,恩爱到丈夫并未犹豫,就殉了妻子。   这也是圈内大多数人认为的真相。   但未先生不仅是个丈夫,也是个父亲。   祁燃认为他不可能不管不顾家里的两个孩子,就匆匆殉了自己的妻子。   这场事故的最大受益者是赵家。   赵家夫妇因多年无所出,收养妹妹妹夫的遗孤,无可厚非,顺带拿走了未家的产业。   有隐情。   与赵家有关。   但是,就算圈内人觉得困惑,也不会多管别人家闲事。   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就像那日监控里未阑对未烟的说辞,就连未家小儿子都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但祁燃知道,这件事在未烟心中是个过不去的劫。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   父母都去国外后,国内的产业表面交给祁燃,实际上祁燃什么都给了未烟,未烟越来越忙,忙到后来一周有三四天都住在公司。   那时候,祁燃注意到一件事。   那就是,未烟越努力,祁家亏空越多,赵家得利越多。   看不过去的祁家老员工瞒着未烟,偷偷来见祁燃,说了这件事,担忧未烟要偷空祁家。   祁燃不以为意,只说:“他父母都不在了,赵家就是他最后的亲人,他给自己亲人行点方便也没什么。”   他果然不是什么经商的料。   老员工只得唉声叹气地离开,第二天就递了辞呈,骂未烟是狐媚惑主的狐狸精,骂祁燃是不早朝的昏聩君王。   等到祁燃真的开始在意的时候,自己手头的产业股份都被架空了。   好个毒夫!冷漠无情,手段卑劣!   那时候的祁燃觉得自己可惨了,瑟缩在别墅外,眼看着大门换了钥匙,院内养起了对他不熟还追着他咬的狗,心都伤透了。   一想就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但今时不同往日,祁燃知道未烟不长嘴,他要是也不主动去了解,他们两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仔细想了会儿,他好像在被赶出别墅的时候,也听到过圈内传闻。   未烟从祁家偷偷让利给赵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都快把祁家在国内的产业挖空了。   但后来又有传闻,赵家新纳入的产业出了问题,娱乐会所涉及黄`赌`毒,影视公司偷税漏税被查,就连矿场都被举报安全质量不过关,发生事故,导致多人受伤,停业整顿。   这还是已经被扒出来,圈内圈外知道的。   至于那些捂着没漏出来的,问题只会更大。   甚至还有传闻说赵家董事长快进局子了。   当时,祁燃的脑子很乱,想的全是未烟伤他的心,根本没留意那些外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的事。   现如今,冷静下来,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祁燃激动地拿过手机,发现并不是未烟打来的,他蔫蔫地接了电话。   “喂,妈。”   “燃燃啊,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下周我和你爸,还有你哥要回来一趟。”   祁燃愣了一下。   “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没什么事就不能回家了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突然。”   他本来还想继续查查赵家那点事,爸妈要是突然回来,他难免束手束脚,还会被问原因。   “哪里突然了?你不是快开学了吗?哪天来着?”   “九月十号。”   “那挺好,开学前还能把生日宴办了。”   生日宴啊……   祁燃其实不太喜欢过生日,他哥哥的生日倒是每年都办,虽说是生日宴,实际上就是上层圈子的交际会,谁过生日不重要,重要的是借这个机会谈合作。   祁燃很不喜欢那种氛围。   哪怕是18岁成人礼,他也只是找个度假村和朋友一起嗨就行了,没那么正经办过。   “妈……我不用的,别给我办了,你知道我不喜欢……”   祁夫人打断他:“要办的要办的,男做九,女做十,十九岁生日是大生日,要好好办的。”   “……”   “而且,你哥说的对,虽然你才刚上大学,但不能等到你毕业了,才让你接触家里的产业,早点融进这个圈子还是有必要的。”   “……”   上辈子是有未烟帮他管着父母给的公司,他才能那么轻松,这辈子看来逃不掉了。   祁燃深吸一口气,知道没得选,只能点头答应。   挂掉电话后,他犹豫了会儿,给未烟打过去。   其实心里是忐忑的,他给未烟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未烟都不回他,他又不敢一直发,生怕惹怒对方,干脆拉黑他。   反正,拉黑这种事,未烟又不是没做过。   还做了不止一次。   他摁下拨通键后,浑身僵着不敢动,呼吸都放缓了好多。   “喂。”   电话那头响起熟悉,慵倦的声音时,他激动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柔声说:“烟烟,你……你还好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又「嗯」了一声,然后问他有什么事。   生怕未烟挂电话,祁燃不敢旧事重提去解释些什么,更何况,他怎么解释都像是扯谎,因为他是真的对未烟产生了占有的欲望,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了他。   “那个……我爸妈要回来了。”   “哦。”   “他们要在开学前,给我办个生日宴。”   “嗯。”   回答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未烟不知道祁燃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要是未家还没落魄,或者说自己还在赵家,应该会收到请帖,去参加一个豪门小少爷的生日会,但自从父母双逝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和那个圈子完全脱离关系了。   男孩子又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软软地开口说:“你能不能也来啊?”   “我不……”   话没说完,被祁燃急着打断:“不是来参加生日会,是给我过生日,好不好?你知道的,他们来生日宴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会好好给我过生日的,我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过过生日,我就是……就是很想你给我过一次生日。”   说到最后,都有些委屈了。   明明是生日宴的主角,大家口头恭维,礼物纷纷送上,实际上,没有人在意他生日过得开不开心,都是带着商业利益过来的。   这不会是一场生日宴,而是圈内的商业洽谈。   未烟曾也出生在那个圈层中,他能理解祁燃。   总而言之,他最后,居然答应了。   在少年欢呼雀跃,欣喜万分中挂断电话,未烟才发现自己睡了一整天,窗外暮色已至,星星点点的街道灯火亮起。   一般来说,人最好不要让午睡时间过长,更不要睡到天黑再醒来,屋内安静地针落可闻,室内漆黑一片,窗外却是万家灯火,但那些和自己没有关系。   这种孤独感很可怕。   但未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他缓缓起身,没有点灯,只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祁燃发来的v信消息都是未读状态。   【哥哥,你别生气,我保证不犯了。】   【哥哥,你吃午饭了吗?】   【哥哥,你少抽点,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哥哥,我很听话的,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缺什么和我说。】   【……】   中间还夹杂着几条撤回的内容。   手机屏又亮起。   【清纯男高中生:谢谢哥哥,这一定会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生日,等你-(比心)】   未烟看着屏幕亮起,又看着屏幕熄灭,没去碰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好像那是什么烫手的铁块似的。   他抬起手臂盖在眼前,觉得自己睡懵了才会答应。   明明不该继续,何必还给小朋友希望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摸过手机,在某宝搜索:“小孩过生日,送什么礼物。”   搜出的全是不同款的奥特曼,乐高,钢铁侠这种东西。   “……”   他换了个搜索词:【18岁男孩生日礼物】;   这一次没有奥特曼了,但出现的画面让哥哥眉头直皱。   【硅胶娃娃,超级逼真,成人初体验】   【可爱杯杯,尺寸齐全,大学四年,这一个就够了!】   甚至离谱到给他推送情`趣`内`衣。   【包装一下自己,送到他面前,给最爱的他一个最好的体验。】   “……”   互联网有毒。   哥哥看不下去了,直接卸载软件,打算去线下店买。   作者有话说:   为了写这段,作者的某宝推送已经被污染,牺牲巨大TwT 第44章 为哥哥守身如玉!   祁家小儿子要过19岁生日这件事已在圈内传开, 能收到一张祁家请柬的都是圈内极有声望的家族。   赵家也收到了一张请柬。   这个圈层地位高低分得很明白,就算赵家靠着未家留下的遗产,迅速成为新贵, 也是没那个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这个圈子看的不仅是资本力量,更多的还是家族文化底蕴。   但偏偏赵家收到了请柬,还是祁家的老管家亲自送来的。   赵家夫妇受宠若惊。   以为未烟在祁家很受祁燃的宠爱, 周丽华试探地问了一声。   管家王叔却说:“未少爷已经搬离祁家了。”   这就令赵家费解了,未烟难道是被玩腻了赶出去的?   那祁家送来这请柬是……   王叔说:“这是小少爷特别命我送来的,届时还请夫人和先生共同出席, 宴会上会有很多名门矜贵, 对了,最好带上未阑小少爷。”   周丽华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讪笑着频频点头,表示一定。   王叔离开后,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丈夫:“你说,祁家小少爷是不是觉得未烟太无趣了?虽然未烟那张脸和他妈一样长得狐媚,但毕竟性子太冷,不讨人喜,咱们未阑长得也不差, 他还特意点名让未阑过去, 这小少爷是不是移情了?”   赵擎点了根雪茄, 没有说话。   ……   祁家太子爷的生日宴排场很大, 早早就承包了云逸山庄。   这座度假山庄占地面积极大,却静静伏卧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景区内,在一片喧嚣繁华中取静, 其奢侈程度可想而知。   宴会在晚上, 但祁家早就开始筹备。   父母敲响祁燃的房门, 问他收拾好了没有,祁燃应了一声,父母下楼了,许久不见的大哥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祁燃站在镜子前整理领带。   他长得好看,身姿挺拔健硕,套上正装贵气立显。   早上还有化妆师给他做过造型,额前碎发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刀裁玉雕般的剑眉,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极具威慑。   奈何此刻他眉目皱成一团,正和领带作斗争。   他是真的很讨厌穿这么规矩的衣服,浑身上下都勒得喘不过去,真不晓得未烟是怎么做到每天都把这一套焊在身上的。   大哥祁烨见他将领带系成红领巾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走过来亲手帮弟弟系。   祁烨的脸和祁燃有个六七分相似,但细看又是完全不同,他很早就接触家里的产业,与各方资本斡旋,自然气质上要沉稳很多。   再见大哥,祁燃满脑子都是:我大哥这样的才是真正的霸总,我就是个弟弟,还得学习,唉!   “大哥,你别系那么紧,松点松点,要喘不过气了。”   祁烨笑笑,见他浑身不自在,犯了多动症似的,不禁叹气:“你以后迟早要习惯的。”   “……”   “我常驻M国,国内的产业迟早都要交到你手上,你早点适应也没什么不好的。”   祁燃闷闷地「哦」了声。   祁烨看着弟弟满脸稚气,但又想到这两天他做的事,忍不住挑眉:“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今晚他会来吗?”   祁燃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羞涩:“哥,你怎么知道啊……”   “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瞒得过爸妈,能瞒得过我?做的这一切,是因为他吗?”   “这么明显?”   大哥忍俊不禁:“祁燃,你太着急了。”   莫名请了赵家,还有那几个和赵家不对付,或是有些生意上摩擦的家族,加上今晚他们一定会谈的生意……明面上似乎什么都没做,他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制造巧合,引导话题,再放出几块早就划给祁燃的肥肉,这群人就能把赵氏给生吞活剥了。   这些事瞒不过祁烨,但他没有生气,其实挺欣慰的,弟弟和他流淌着一样的血脉,骨子里的东西和他很像,手段也是……   只是,祁烨很好奇,让一贯咸鱼废的弟弟忽然支棱起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祁燃有点紧张,祁烨笑笑:“我不会告诉爸妈,你随意,我就当不知道。”   祁燃咽了咽喉咙,感激地点点头。   祁烨笑着想去摸他脑袋,但看那一头发胶,停了手,改拍弟弟的肩。   说完就走了出去,让祁燃快点,不然就该赶不上他亲自谋划的好戏了。   门阖上,祁燃松了口气,他哥的压迫感真强啊。   要不是亲兄弟,他真的会怕他大哥。   领带终于系好,他又觉得腿和胳膊不舒服,但他没办法调整。   里面的丝质衬衫绷得一丝不苟,小腿挂着的黑色长袜也拉得匀称得体,但这一切是有代价的。   他起初穿上这玩意儿的时候,差点硬了。   皮质的衬衫夹和吊袜带贴着皮肤,他不习惯,每走一步路都觉得皮肤有种异样的感觉。   脑子里还不自觉脑补:未烟总穿衬衫,总是那么整齐,没有褶皱,小腿袜也好好看,他是不是里面也穿着这样的衬衫夹啊?那么白的皮肤,被漆黑的皮质带扣衬着。   艹,不行,不能再想了!   再想就对西裤不礼貌了。   深呼吸半天,他终于缓过来,推开门走出去。   司机开车带他们进了云逸山庄。   这里早就被布置好,此刻已有不少宾客应邀进入,祁家夫妇早就入场应酬,祁燃同兄长一下车,就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紧接着,就是无数的溢美之词滔滔不绝。   比起浑身不自在的祁燃,兄长祁烨适应良好。   矜贵的男人端着香槟,姿态娴熟地接受攀谈。   但有一点让祁燃很不解。   那些贵妇一见兄弟二人,眼睛泛绿光,纷纷凑上来夸赞二人龙章凤姿,矜贵气质,又转头对祁家夫妇夸大公子事业有成,说小公子帅气英俊。   再之后……   “不知小少爷有没有定亲啊?”   得知他还单身,那描着浓厚眼线,挂着沉甸甸假睫毛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哎呀,这不巧了吗?我那嫡亲的外甥女与令郎年纪相仿……”   “啊?什么?令郎不喜欢女孩也没关系,这年头同性也可以领证结婚的,我还有个嫡亲的大侄子……”   祁燃纳闷地撇嘴:“大哥,他们怎么不给你介绍对象啊?”   大哥笑笑,抿了口香槟:“因为他们觉得我有对象了。”   燃燃震惊!OVO;   什么什么?大哥有对象了?他怎么不知道?   在弟弟惊鄂的眼神中,祁烨眯眼笑笑,靠近祁燃耳边:“假的。”   “啊?”   “我女朋友叫EVA,具体来说,她是个人工智能,我给她捏了个身份,反正只要放出去我有女朋友的消息,就能避免这些联姻和相亲了。”   “……”   祁燃震惊不已,觉得比起哥哥,自己还是嫩了点。   他又不想认输,对他大哥说:“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你老婆是假的,迟早要被戳穿,我老婆可是真的!能抱能摸!”   祁烨饶有兴趣地晃了晃酒杯,又眯眼看他。   祁燃伸手揪了下他大哥的眉头。   “哥,你别这样眯眼。”   “?”   “动漫和小说里的眯眯眼都不简单,大概率是反派boss,我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   祁燃想了想,决定澄清自己已经有老婆这件事,免得一场生日宴下来,他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要在相亲中度过。   他从酒侍手里接过一杯香槟,走到母亲身边,轻咳了一声。   “妈,你别逗阿姨了,我不是早就有……”   话还没说完,宴会现场忽然传来一阵骚乱,祁夫人不悦地皱眉看去。   好像是宴请的宾客中有两位夫人吵了起来。   那个与祁夫人攀谈的贵妇嗤了一声:“啊,原来是赵家的人啊,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祁燃眉稍一挑,不怒反喜:“是我请来的。”   “这……”   祁夫人也明白过来了,请柬都是她亲自把关的,并没请赵家,要是未家还在,她肯定要请的,或者在此之前,祁燃和未烟还有姻亲关系,未烟又住在赵家,那她也会递一张帖子过去。   但如今听说赵家已经将那个外甥赶了出去,祁燃那次在酒店,又亲口说不要未烟。   祁夫人琢磨着,也算好事,早断早好。   之前是抹不开面子,毕竟曾经有过承诺,但此一时彼一时,祁燃自己能想开那是最好的。   谁料,这孩子怎么还把人请了过来呢?   祁燃安抚道:“妈,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   他朝混乱的现场走去。   沿途的议论已将矛盾的因由交代个七七八八。   赵家能来这场宴席完全是因为祁燃送去的帖子,但到底和这些底蕴深厚,世代豪门的家族不一样,在这些眼高于顶的豪门眼中,赵家虽是新贵,却资历不够,不过是一夜暴富的土鳖罢了,况且赵家是如何富起来的,在场之人心里都有数,只是懒得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周丽华参加过不少宴会,但像这样高级的,她也没什么经验,为了不露怯,她把最贵的饰品都挂在身上,穿着的衣裳华丽夸张,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倒像是来走红毯的。   一入宴席,她就傻眼了。   在场宾客中不乏贵妇,但她们的衣着低调而有品味,毕竟是客人,不好盖了主人家的风头。她们身上或许只戴了一两件低调的珠宝,却比周丽华全身加起来都贵了数十倍不止。   周丽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脸色煞白。   可恨的是并没有带多余的礼服换。   那些常年出席宴会的贵妇们都有的习惯,她却没有,到底是生了怯。   有位夫人看她这一身太不合适了,好心提醒说:“我车上还有备用礼服,这位夫人要不要换一下?”   不提醒还好,提醒了那就是直接让她下不来台啊。   周丽华内心非常敏感,她和这些贵妇不一样,她就只是个出身平凡的人,只是不甘心,才从秘书的位置一步步爬上赵擎的床,那时候的赵擎不过是未家分公司的总经理,她一步步撺掇着赵擎找妹妹妹婿要资源,最后好不容易熬垮了未家,本以为她可以替代未家成为新贵,现在祁家小少爷的生日宴还亲自给她发请柬,她便觉得自己熬出了头,岂料还要被这些贵妇嘲笑。   其实这些贵妇并不是看不起出生,她们看不惯的是手段下作,很多东西不懂还非要装,非要把自己拉上台面,又去拉踩同自己出身差不多的小姑娘。   以往参加宴席的时候,这位赵家夫人可没少为难其他家族的小秘书。   动不动就说人家小姑娘能来这种豪门酒会,是因为媚颜惑主,靠睡上位。   那些个贵妇笑而不语,心里门清。   内心卑劣的人,走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   以往,周丽华也就能在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小丫头面前耀武扬威,面对这些贵妇的时候,被嘲笑会让她心底的自卑化作凶恶的面具,张牙舞爪。   面前这个面容和善,气质高雅,年轻又漂亮的夫人同情地打量着她。   有些为难地说:“这位姐姐,你好像腰比我粗了一点,穿我那件不合适。不好意思啊,我帮你再看看别人有没有备用的礼服。”   一句话,说得周丽华痛苦不堪,心头像是剌了一刀子。   眼前这个女人,她知道,这是新荣地产董事长的夫人,因为保养的好,已然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二十□□,因为丈夫的疼爱,她甚至心思都很单纯,说话也没注意。   这个女人叫她姐姐,居然叫她姐姐!   她明明比这个女人还小几岁!   周丽华笑容僵在脸上,已经忍不了了。   旁边看热闹的贵妇拿着小香扇轻掩红唇,但周丽华知道,她们盖在扇子下的嘴在一刻不停地议论自己。   她都听见了。   “啊,我可没有衣服借给她,我衣服很贵的,弄坏了,她全身上下那些廉价的东西加起来都赔不起。”   “我也是,我倒是不怕衣服弄坏,左右不过一件衣服,坏了也没几个钱,主要是我的衣服,她怕是穿不下吧……”   “……”   其实周丽华不算胖,她早年还未嫁入豪门的时候,生活艰难,让她无心管理身材,年轻的时候还不显,年纪大了就开始原形毕露,腰上不是肥肉,而是常年搬运资料文件锻炼出来的粗壮。   让她和在场的那些保养得当的贵妇格格不入。   ……   商业合作上的那点事,男人们在谈论,这些贵妇都习惯了聚在一起聊天,今日的主角是祁燃,他们自然把话题中心放在祁燃身上。   这一聊起祁燃,周丽华瞬间觉得自己可以扳回一局。   她狠狠扯过未阑的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身边。   脸上怒气未消,却笑着对那些贵妇说:“各位姐姐妹妹不必费心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能来这场宴席,自然是因为祁小少爷亲自送来的请柬,还点名必须我家小阑到场。”   祁燃身份在那,就像是一块鲜嫩多汁的肥肉,没有人不觊觎祁少夫人的位置。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说刚刚只觉得周丽华上不了台面,只是嘲讽几句,懒得多眼去看,那么此刻,涉及到家族利益,双方都开始你来我往,锱铢不让起来。   从话术嘲讽,到明刀明枪,再到互扯头花,不过短短片刻时间。   祁燃能料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这么快哇。   这不就和顾姨的宫斗小说一模一样吗?   那边吵得不可开交,这头,祁烨拦住要去劝架的祁夫人。   祁夫人不愧是商场驰骋的女人,她瞬间明白了,抬眼瞪着大儿子:“你弟弟和你一个德行,唯恐天下不乱。”   祁烨笑笑,和祁夫人碰了个杯:“多谢母亲夸奖。”   “……”   争端那头,贵妇们嘲笑周丽华自己攀龙附凤,还拉着自己侄子碰祁家的瓷。   目光落到未阑身上时,开始回忆起曾经的未家,甚至开始讨论未家当年是如何出的意外,不乏从阴谋论的角度揣测赵家。   “哎哎哎,这未小少爷和当年的未先生、未夫人也不太像啊。”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嘶……怎么有点像那个周……”   “咳咳,我没胡说啊,就是感觉像而已。”   “都说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这未小少爷当年那么小的时候就住进赵家,日日夜夜相处着,难免就长歪了……”   虽然是压着声说的,但还是会被听见。   “这么说……当年未家发生的事……”   多年前本已尘封盖棺的往事,一下子被热烈讨论起来,周丽华脸色煞白,咬牙切齿。   看着走过来的祁燃,她忽然双眸一亮,将未阑往祁燃怀里推。   怕小舅子摔倒,祁燃伸手扶了一下。   全场忽然安静下来,那么多双眼睛都错愕地看着祁燃,和他怀里的……未家小少爷。   就在众人以「祁小少爷果然对未阑有意思」和周丽华「祁燃果然对我家小阑有想法」的眼神中。   祁燃用力推开未阑,双臂紧紧交叠抱胸,以一副险些被玷污的良家妇男姿态惊恐地迭声否认。   “你们别用眼神污我清纯男高中生的清白!我为我家哥哥守身如玉,恪守男德,容不得你们异样的眼神!”   众人:“……”   周丽华:“??”   作者有话说:   应该有二更;   大哥是来助攻的,那力度不能说大,得直呼凶猛! 第45章 他来了!   推开未阑后, 祁燃心有余悸,有些心虚地扫视四周,生怕未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别以为他不知道, 一般这种狗血剧情都这样!   反派想爬上他的床,对他投怀送抱,他因为要顾及家族面子, 然后以为自己老婆没到场,就开始和反派安排的小炮灰逢场作戏,岂料, 他老婆就在暗处, 将一切尽收眼底,伤心于他的始乱终弃,又碍于他的新欢是自己弟弟,只好黯然离去, 故事就是这样BE的!就算不BE,他后期也免不了一顿撕心裂肺的追妻火葬场剧情。   一个在:你听我解释!   另一个:我不听我不听!   跌宕起伏,狗血至极,明明一张嘴,两句话的事, 非要拖个三百集, 观众是看爽了(也可能不爽), 制作方是赚到钱了。   但这他妈的, 对他和他老婆有什么好处?   祁燃决定主动避开狗血剧情。   他忙不迭往后退,退到三米开外,确定自己和小舅子之间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 才松了口气。   尽管他和门侍说过了, 未烟一来就让人通知他, 避免出现误会,但还是忍不住心虚。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身正也怕影子斜。   祁燃摸了摸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提高声音,故意说:“啊,原来是未小少爷啊,本来你还能算是我小舅子,可惜了,你现在应该快过继给赵家了吧?你姓赵,我老婆姓未,看来做不成亲家了。”   祁燃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   全场哗然。   什么什么?   不是说祁家小少爷没有联姻对象吗?   不是说他还是单身吗?   他老婆是谁?哪儿冒出来的?   还有……这放在台面上,直接否认了与赵家的关系,这……   这不就是明示大家:我们祁家和赵家没什么关系,你们自己看着办,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该竞争就竞争,祁家从来不是赵家后台!   周丽华满面惊愕,她算是看出来了,生日宴请她,那就是鸿门宴啊!   先让她以为自己能和祁家攀上关系,然后自以为以赵家从未家那里偷来的财力,以及和祁家的关系,足以让她不怕得罪人。   已经说了那么多针锋相对的话,甚至吵起来,扯头花。   现在……   面对一双双搁在自己身上的厌恶目光,周丽华咽了咽唾沫,笑容比哭还难看,措辞凌乱地急促开口:“祁小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你不喜欢小阑,喜欢我们家未烟也是一样的。”   她讪笑着凑过去,想显得与祁燃亲近,却被祁燃闪身避开。   周丽华尴尬地咬唇说:“未烟那孩子怎么说都是赵家的外甥,在我们家住了那么久,我们都当他是亲生楠`枫的孩子,他既能入祁小少爷的眼,那自然说明我们两家能结这秦晋之好,这是好事啊。”   周丽华话多,祁燃就皱着眉,抱臂在一旁任由她叨叨。   反正她说的越多,越能拉低大家对她的好感值,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表现出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无所谓,绝不会关照赵家,那些还在宴会现场的,生意场上的对家,就没了顾及,就能把赵家给撕了。   那边的祁夫人听到祁燃开口说喜欢未烟,当即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当初那个在酒店,对人家始乱终弃的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   站在他身旁的祁烨笑了笑。   走过来的门侍俯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悄悄离开。   ……   未烟下了出租车,提着礼盒对门侍报上姓名,门侍客客气气地为他引路。   尽管他穿着朴素,只是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里面搭配的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领带衬衫,并非什么高档的品牌,门侍却对他非常客气,一口一个未先生。   大约是祁燃早就打好招呼了。   但未烟没想到的是,自己被门侍从另一条人迹罕至的路引上庄园别墅的二楼,俯瞰华丽的宴会厅时,才发现不对劲。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型高大,眉眼俊朗,和祁燃有个六七分相似,但眼底沉稳狠辣的气质,和祁燃一点都不像。   他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   “是未先生吧,你好,我是祁燃的哥哥祁烨。”   未烟愣了一下,伸出手握过去。   三二一……   三秒钟过后,祁烨忙不迭松了手,顺势还往后退了小半步。   未烟:“……”   “弟弟喜欢的人,我可不能靠太近,小燃看着乖,实际上占有欲很强的。”   未烟:“……”   祁烨说:“走吧,带你去看看我弟弟送你的礼物。”   祁燃过生日,还要送他礼物?   未烟皱了皱眉,不知道祁燃做了什么,又不好意思问祁烨,将手中的礼盒交给站在一旁的管家,跟了上去。   云逸山庄的这栋主别墅设计的很有格调,大多数人都在一楼聚会,二楼只有休息室,楼下热闹,楼上却安静得很,上来的人不多,而且,由于灯光都聚在一楼,以下面的视角,并不能很清楚地看清上面的人。   祁烨带着他穿过廊庑,从那一侧男宾正在商谈的雪茄室来到这边的主宴会厅。   祁燃今天的装扮很惊艳,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不一样。   未烟一眼就看见他。   而在场大多人的目光都投在穿着花哨的周丽华身上,她正喋喋不休在说话,满脸紧张,激动地手臂都挥舞起来。   但二楼距一楼比较高,加上宴会厅的乐声和其他人声比较纷杂,楼上并不能清晰听到下面在说什么。   但只捕获只言片语,未烟大概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站在一边垂着脑袋,被所有人忽略的未阑,正倚靠在食品台,吃着点心,好像那些纷扰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祁烨双臂撑在栏杆上,转头对未烟笑着说:“令弟似乎很淡定。”   未烟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就连祁烨这个只见过未阑一面的人都发觉出异样,他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兄长如何不知?   祁烨没继续关注未阑,他说:“未先生和赵家的关系应该不太好吧?虽然小燃做事冲动,但他很在意你,如果你和赵家哪怕还有一点点情谊在,他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未烟:“……”   祁烨叹息一声,继续说:“赵家是小燃请来的,他的目的就是这个。今夜之后,未先生的舅舅舅妈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他们麻烦多了,就没那个时间精力去骚扰未先生了。”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未烟双目凝重地盯着楼下,他忽然开口问:“这么做,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他?哪个他?未阑还是……”   “祁燃。”   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毫不犹豫,竟放在自己亲弟弟之前。   祁烨眉梢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未烟:“未先生在乎我弟弟?”   未烟没说话。   祁烨撑着栏杆直起身体,以一个慵懒的姿势换成后背轻靠,他掏出烟盒,叼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未烟,未烟没拒绝,接过点燃。   祁烨:“未先生不必担心,小燃是我弟弟,我就这一个弟弟,不管他闹出多大乱子,我都会替他兜底。”   说「就这一个弟弟」的时候,他眼神有些飘忽地落在未烟脸上,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端倪,却不想眼前这个男人冷沉到毫无情绪波澜,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暗示。   青霭在他指尖袅袅燃起,未烟微点下颌,嗓音慵倦。   “那就好。”   “看来未先生在这之前,并不知道小燃要做什么。”   未烟诚实点头,面上毫无波澜。   青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就像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让他过于惊讶一样。   祁烨忽然觉得,自己弟弟看上的这个男人,真的很难攻略啊。   小燃要吃苦头。   ……或许已经吃过苦头了。   祁烨不由开始对自己的谋划产生质疑,他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了。   但是……来都来了。   金碧辉光,灯光璀璨的楼下宴客厅中。   一个酒侍走到祁燃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祁燃忽然激动起来,笑容溢上面颊,藏都藏不住,急忙对着周丽华打了一个休止手势。   “我没功夫听你叨叨了,你和各位伯母阿姨聊吧。”说着他还转头对贵妇们灿烂一笑:“麻烦各位伯母帮我招待好周夫人。”   这话说得礼貌。   实际上那意思就是:大家不用在乎我们祁家面子,您们随意,生吞活剥都行;   说完,祁燃就匆忙离开宴会厅。   未烟不解,不知他要去哪儿,但想着自己已经承了祁燃的人情,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理应去道谢。   祁烨很会察言观色,即便是面对面容冷峻,心思不外露的未烟。   他招来一名酒侍,说:“你带未先生过去。”   未烟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拿过管家手里的礼盒,想亲自递到祁燃手上。   那小孩看到他送的礼物,应该会很开心吧?   尽管他的礼物不值钱,但他了解这种宴会,宾客送的生日礼很高档,很贵,但都是一堆数字,很少走心。   他似乎能想象出祁燃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会咧开嘴,露出怎样的笑容。   潜意识想着,一直冰冰冷冷的唇角微微扬起。   ——   祁烨目送未烟离开,心情大好。   他端着高脚杯轻轻摇晃,觉得自己弟弟应该很喜欢自己送的生日礼物。   了然无趣的同时,他戴上耳机,让「女朋友」EVA调出一本小说继续读。   书接上回——他眼眸迷离,水雾涟涟,直到天光大亮,才彻底清醒过来,一夜`欢`好后,看着同样狼狈不堪,浑身斑驳的爱人,他心疼又自责:“对不起,还是弄疼了你……”   没人知道,特别正经,特别冷酷的霸道总裁祁家大公子祁烨,此刻正在听着什么娇妻文学。   他目光刚刚放松下来,继续欣赏楼下大戏。   却忽然眉头皱起。   赵家那个小傀儡呢?人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敲重点!!千万不要错过明天晚上六点的更新,晚了怕suo!(这真的不是剧透吗?) 第46章 想要你   酒侍领着未烟拐过别墅连廊, 走进另一栋相对安静的独栋。   除了偶有豪门在此举办宴会,云逸山庄也做容纳宾客下榻的酒店,今天祁家承包了整个庄园, 这边的独栋就闲置了,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酒侍解释说:“祁小少爷在休息室等您。”   说着就要拿出房卡去刷门禁,却发现门没关。   “小少爷应该已经到了, 在里面等您。”   未烟点点头,推门走进去,酒侍礼貌地带上房门就离开了。   他一进去就发现这是一间套房, 入目的是装饰豪华的客厅, 处处彰显贵气,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香味,祁燃并不在,他就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   如果是一个姑娘, 被领到一个陌生的房间,整栋楼就只有她一个人,那她一定会心生警惕。   未烟也觉得奇奇怪怪,周围太安静了,祁燃迟迟没有出现,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带错了房间。   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老爷们, 不可能往奇怪的方面想。   祁燃约他在这种地方见面又能怎么样?   他们又不是没共处一室过, 甚至同榻而眠也没发生什么, 大家都是男人,他还长了祁燃好几岁,不见得自己就会被小崽子欺负。   但看着花瓶里插的新鲜红玫瑰, 墙面上用玫瑰花瓣摆出的桃心装饰, 未烟又有点不自在。   他也不是故意要往那方面想, 只是最近被祁燃追得紧,他总觉得这样装饰的房间,很像某些无聊小青年搞的求婚现场似的。   未烟静静坐了会儿,也没多久,他感到不自在,干脆拨通祁燃的电话。   房间内发出微弱的震动声。   因为屋内太安静了,震动声通过固体传播,声音要比铃声明显。   就像是从地板的尽头传来。   未烟愣了一下,手机没接通,震动声也断了,但他已经确认震动来源是那扇门内的卧室。   “祁燃?”   他对着房门试探地喊了声,但没有回应。   云逸山庄的建筑用材极好,哪怕是同一间套房的不同卧室,隔音都是极好的。   未烟不知道祁燃在搞什么鬼,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震动声再次响起,但震动了不一会儿就被挂断了。   未烟站在门前,似乎听见了卧室门锁扣拧动声,他下意识就猛地拧开门把手,在里面的反锁扣上前,一把将门推开。   然后——   “未阑?”   他看见杵在眼前的少年神色慌张,越过少年发顶,瞧见铺满红玫瑰花瓣的洁白大床上躺着一个人,正不安地扭动身体。   在客厅闻到的那股淡淡香味,此刻扑鼻而来,浓郁地有些不正经。   床上躺着的正是祁燃,西装外套已经跌落在地上,丝质衬衫揉皱得不成样子,少年满面酡红,像是醉酒,双目迷离,难以成焦。   这个画面未烟很熟悉,几乎一下子勾起之前的回忆。   安排调酒师在他的酒里下药,然后被送进酒店,试图找个鸭子来和他发生点什么,还想尽办法邀来祁家夫妇,试图在他们面前制造点什么难堪。   当然,是未烟的难堪。   未烟深吸一口气,双目凌厉,眉眼蹙起,他转头凝着未阑,眼底冰冷。   未阑的衬衫扣子已解了一半,手里还攥着祁燃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事情都不需要猜测,都摆在明面上。   未烟从没想过,自己的弟弟能做得出这种爬床举动,深深的失望感让他有些眩晕。   未阑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双唇开合了半天,只低头说了一句:“是舅妈让我过来的。”   “出去。”   “……”   “出去!”   未阑有些难以置信,未烟从没对他这么凶过,他睁圆了眼直勾勾看着自己兄长,可对方已将双目移开,不想看他。   未阑有很多想说的话。   比如:   哥,在你眼里,外人比我更重要吗?   哥,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   哥,我不会利用你,我只是在利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愿意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了查明当年的事,而委身别人。   哥,我都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你永远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可他帮了你那么多,如果他对你表白,你还会拒绝吗?   你那么孤傲……怎么会屈服于别人呢?   “出去,然后不该说的别说,还要让我说几遍?”   未烟凶悍起来的时候,是慑人的,他天生眉眼冷情,带了几分谁也摘不到的魅,最后,被威慑的人,也不知是沉浮于他的颜色,还是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到。   未阑最终扣起领口,走了出去。   门啪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未烟急忙打开屋内的排气扇,又将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他搞不清这种古怪香味的来源,只能将所有疑似香薰的东西扔进卫生间的垃圾桶,袋口扎紧。   然后浸湿了一条毛巾,给祁燃擦脸。   指尖刚触上少年绯红的脸颊,就被烫了一下,那温度太炽热了,热到未烟以为他发烧了。   但他不能在这一刻送祁燃离开这里,去就医。   未阑刚走出去,虽然这栋别墅比起隔壁的宴会厅而言较为清冷,没什么人,但未阑走出去后,一定会被人看到,这时候再让祁燃以这个状态出去,一定会被周丽华拉扯着做文章。   在人口中,事实可以不是事实,真相可以不是真相。   只要语焉不详地传出些含糊不清的词句,对于这个圈子的人来说,就可以加以利用,祁燃就可以成为利于的工具,以祁家的势力,确实可以很快压下舆论,但谁也阻止不了人心所想。   祁燃这个状态,未烟是有经验的,就医也没什么效果,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熬过去。   他不断地浸透毛巾,去给他降温。   少年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微掀开迷离的眼,看到未烟的那一刻,他好像松了口气。   男孩颤着手握上未烟的腕,扯到自己面颊上,紧紧贴着。   舒服地发出喟叹:“我好热,你好凉啊,给我贴一下。”   未烟手指顿住,没再抽开。   任由男孩滚烫的皮肤贴在自己的手心,磨蹭着汲凉。   祁燃是真的热到不行,他迷迷糊糊醒来,但不清醒,脸颊在未烟手上贴了会儿,就觉得不够,又把人家手臂扯过来,撩起袖子往上贴。   脸颊蹭到手臂上斑驳的痂痕,感觉手臂的主人颤了一下,却没抽开。   未烟把空调温度打的很低,虽是夏日,但别墅临湖,从窗外吹进的夜风拂过湖面,进来的时候也是带着丝丝凉意的。   可祁燃身上还是很烫,温度怎么都降不下去。   男孩子蹙眉轻声哼哼,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太热了,热得实在不行,就开始伸手扯自己衣服,高档衬衫被他自己揉皱撕破,贝母纽扣一颗颗滚落在地。   就要将这阻碍全部扯开,却被握住手腕。   祁燃迷迷糊糊中掀开眼皮,看着未烟同样泛上些许红的脸。   对他说:“祁燃,这样下去不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叫人来帮忙。”   祁燃猛地摇头,一把拽过他手腕,迷迷糊糊晕了头的他也不知自己力气这么大,都没控制,将人拽倒在自己胸膛前,冰冰凉的舒爽感,隔着冰丝衬衫,传递到他滚烫的皮肤上。   忍不住,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   “不能去……”他勉强找回些许理智,皱着眉说:“你弟弟突然进来,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要和他……”   “我知道。”   见哥哥没有误会自己,祁燃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就算剧情离谱成这样,也不至于那么狗血。   “现在找谁来都不好,你弟弟刚出去……无论是谁来,都做不到守口如瓶。”   “明天头条就会是……祁家小少爷在生日宴上和某宾客……传出艳情秘事。”   “我不要丢了清白!”   “……”未烟有些无语。   “都这个时候了,你倒是很在乎清白。”   祁燃的想法和未烟刚开始时的一样,但过了半个多钟头了,空气中的古怪香味都散得差不多了,祁燃不但没降温,身体还愈来愈热。   未烟是有些担心孩子被烧坏脑子。   “清白重要命重要?”   “命……啊不!是……是清白,清白重要……”祁燃都不清醒了,脑子糊涂开始说胡话了。   但他后来说的话,让未烟心头震颤不已。   “烟烟,我……我要是没了清白,你还要我吗?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   他定定看着未烟,喉咙里还不断喘出热浪,眼眶却有些湿润。   “我不介意传出艳情秘事,我只介意……那个人不是你。”   “……”   少年说完这句话,就抬起手臂环住未烟的后背,牢牢抱着他,紧紧抱着他,就像是生怕他被自己的莽撞言语给吓跑了,留他一个人在这个房间自己捱着。   而这句话对未烟来说,亦是震撼。   祁燃说:我只是介意……那个人不是你。   换言之,只要这个人是他,祁燃根本不怕在生日宴上闹出笑话,根本不怕传出绯闻。   只要这个人是他。   “未烟……”少年被滚烫的热度折磨,喉咙都哑了,可他还是固执地说:“我不知道要说多少次,你才会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已经很久很久……几百年前就说过……我爱你。”   “你不要不信我。”   他浑身都在颤,又热得难受,体内像是有密集的蚁群在钻来钻去。   泪珠一簇簇滚落,湿润了未烟的前襟。   男孩子看起来很脆弱,又那么固执,一遍遍坚定地告白。   “我爱你,我喜欢你,只要你,我不要和别人不清不白,我就愿意和你不清不楚。”   “被别人嘲笑也没关系,说我倒贴你也没事……”   “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了……”   “我曾以为我会放下,但我发现,不是的,我没办法不去想你,没办法不去见你。”   “我一直赖在你身边,不是找你麻烦,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我忍不住。”   “我就是……我只是……想见你。”   一番剖白,借着醉意阑珊,借着药物熏染,他却说出最赤忱的话。   世界是假的,我爱你是真的。   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系统世界,还是剧本世界,都没关系,只要我还能找到你,就一定不会离开。   未烟一时间怔住,没有动弹,任由少年紧紧拥抱,他脑子太乱了,乱到极致就是一片空白,不知从何下手。   少年热烈的追求,他不是没看见。   只是……   一开始,他只当作豪门公子哥太无聊,看他长得不错,觉得新鲜,就来玩闹,只要他不给他好脸色,祁燃迟早知难而退。   后来,少年的耐心超乎他想象,似乎整双眼,整颗心都在围着他打转,还真就把自己当成艺人助理,衣食住行照顾地事无巨细。   未烟虽诧异,却也只当他耐心好。   再后来,那场火灾,少年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对他剖白,竟说出救不出他,他就陪他一起这种话。   未烟被震愕到说不出话,他终于开始反思过往种种,一个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哪儿来那么多耐心,忍受他的冷漠对待?   在这之后,祁燃隐藏心底的占有欲一次次破开冰面,几次三番想要占有他,对他做那些直男接受不了的事。   险些出事,却又一次次及时刹车。   未烟渐渐看清了男孩子对自己是有欲望的,但他只觉得荒唐,从未想过:一个那般觊觎自己,渴望和自己发生点什么的男孩,是如何忍住,是如何只要他喊停,他就会选择尊重他,不继续下去。   一瞬想明白,并不会让他释怀,或者坦然接受。   未烟因自己的「终于想明白」,而陷入极度的震愕与惶惧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别人喜欢,倒不是他魅力不够,无人追求,剧组里的小姑娘很喜欢他,时常脸红心跳地偷看他,还给他塞过情书,他都知道,他不是个完全没有魅力的男人,他皮相很好,他都清楚,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热烈地追求,更遑论这个追求他的还是一个与他身份阶层犹如鸿沟天堑的……男孩。   而这个男孩子,因饮了酒,因吸入过量的熏香,正浑身滚烫地紧抱着他,脸颊埋在他颈窝边,掉眼泪。   他试图推开男孩,想要理智点对他说:“祁燃,你只是被那种熏香干扰了,等清醒下来我们再谈。”   可他话刚说出口,祁燃就不干了。   男孩抬起哭得红肿的眼,伤心地看着他,沉默须臾,然后蓦然堵上来。   将未烟还想继续说的理智话都堵住。   他不想听他拒绝的话,刀子似的,从这张漂亮的,又如霜冰的玫瑰薄唇中戮出。   男孩的唇很热,和皮肤一样滚烫,这样的吻带着伤心,带着赌气,又带着本能的欲`望。   一旦袭上来,就难以浇灭。   未烟想要说的每一句理智的话,对祁燃来说都不是浇灭烈火的甘霖,而是助燃的松油。   他吻他,愈发热,吻到后来,火势难控。   男孩猛力翻身,搂着未烟的腰,将他反压在床上,洁白被褥上的玫瑰红瓣被震得飘起,落在未烟脖颈上。   鲜红的花瓣,雪白的皮肤。   成了男孩渴望至极的饕餮盛宴。   那一瞬,他眼眸带着猩红,被渴望占据本心,喉结滚动,就对着那零落在颈间皮肤上的玫瑰花瓣印去。   花瓣被唇齿撕碎,鲜红的花汁染在皎洁的皮肤上,又被他一寸寸舔干净。   未烟实在受不住了。   他以往被祁燃抱着,对他的唇又亲又啃的时候,并没觉得有多反感,只是习惯了,又觉得小崽子在幼稚地磨牙。   但这次,祁燃眼中的欲`热,比以往都凶狠,都劲悍。   人类的动物本能就是这样,感知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想躲避。   未烟皱眉撇开脸。   但被察觉出他要逃,祁燃就慌了神,连忙压下,一米八五高个的男孩体重是很有分量的,被这样沉甸甸地压着,未烟受不了。   想伸手去推,男孩却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腕。   宽厚修长的手,一点点往上挪,直到摸进他指缝,然后挤进去,十指相扣,狠狠镇着,才甘心。   未烟哪被这样对待过。   他皱着眉咬牙怒道:“你他妈想干嘛,你放开我!你他妈给我松手!”   “不,不松。”   男孩委屈地眼泪又往下掉,明明说着那样强制的话,却委屈唧唧的,像是他被欺负了似的。   被滚烫温度折磨地沙哑喉咙,发出担惊受怕的声音:“我知道,我要是松了手,你就跑了。”   他就着这样压迫的姿态,一手镇着未烟的腕,一手揽他后背,脸颊又埋下,小动物呜咽似的哼哼唧唧。   “我好热,好想要你……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你抱抱我吧……”   “你好凉,好舒服……”   祁燃是真的脑袋昏沉,意识都混乱了,但他依然记得眼前人,怀中人是未烟,是他一直想要的人。   所以,浑身松下来后,就循着本能开始撒娇。   但这娇撒的,都越界了……   开始又摸又蹭的。   未烟被他顶到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小崽子力气大,又重,压着他,他根本起不来,也推不开。   整个人崩溃极了。   祁燃是真昏了头,一边蹭他,一边红着脸,带着滚烫的温度呼出热气,口齿不清地含混道:“哥哥,你就宠宠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难受,好想……”   男孩一边说,一边手脚都没了规矩,不断试探未烟底线。   被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时,未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急到一巴掌扇在男孩脸上。   祁燃脑袋嗡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愣了一下。   饮了酒,又熏了迷香,作为人的隐忍渐渐博弈不过本能。   他眼眶愈红,也不哼哼了,盯着未烟看了片刻。   然后——   少年蓦然吻下,死死掐着未烟的腰,堵住对方的唇,激烈中,口腔血味弥漫。   吻到头脑昏沉,缺氧,唇瓣才分开。   未烟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西装外套就被除去,衬衫的扣子再度滚落地面,与地板发出狼狈的磕碰声。   “祁燃,你等等,你……”   祁燃不听他的,只顾着自己贴贴。   哥哥的胸膛好凉,好舒服,解暑又解渴……   未烟被逼急了,说话仓促:“我知道你是被酒和熏香迷昏了头,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别这样……”   “不是的……”   祁燃从他遍布红痕的颈窝抬起脸:“不是的,这就是我的本能,我就是想要……你。”   多年来,未烟从没这么慌乱过。   他手腿并用,想去抗拒阻拦,但没用。他也信了,祁燃之前一次次浅尝辄止,并不是被自己威慑到,而是他在尊重自己,实际上,这个男孩子力气惊人。   他要是真想做什么,未烟无可抗拒。   “我帮你,你先停下……”   祁燃还真就停了,只是眼底红透的欲`望依旧炽盛。   未烟深吸一口气,撇过脸,不想看男孩的眼,他说出了自己这辈子绝不会说出口的话:“不一定要做到那一步,我知道你难受,我帮你……”   “……”   “用手。”   似乎吃不到正餐,吃个甜点也是好的。   祁燃被欲`热折腾地难受,乍一听未烟愿意帮他,睫毛颤了又颤。   他喜欢的人,亲口说,要帮他……   祁燃沉默须臾,再也忍不住了,轻轻`舔`吻着未烟颀长的手指。   他说:“好。”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擦枪走火是迟早的事。   或许是祁燃太强横。   或许是未烟也吸入了少许熏香。   又或许,他沉醉在男孩盈满炽热的爱意的眼眸中,也心中触动。   总之,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浅尝辄止,祁燃也没办法因为一次纾解就能压下去毒火。   明明那么纯情的男孩子,在这一刻,却根本不知害羞为何物。   他迫不及待撕裂自己身上揉皱的衬衫,又急不可耐地脱掉西裤,露出皮质衬衫夹。   未烟怎么都没想过,祁燃看起来那么乖巧,年纪又小,说句不好听的,还没发育完全,怎么会这么凶?   看得未烟微微愣住。   但很快,他就被迫清醒过来。   男孩子强行塞进他掌心。   即便未烟再冷静,面对这样的画面,也还是忍不住撇开脸,不敢去看。   但滚烫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他正在给另一个男性做那样的事。   未烟的掌心带着沁凉,祁燃忍不住轻`喘,又渴又热。   “哥哥……你再快点……”   意`乱`情`迷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   未烟自己就是个性`冷淡,他很少替自己这样,根本不会这种技术活,技术太差了,祁燃满足了却又不满足,更难受了。   他只能自己寻找解渴的办法。   再一次俯身压下未烟,脸颊埋入未烟颈窝,小动物似地啮咬着未烟的肩膀。   男孩的呼吸就在耳畔,时而发出喟叹,又催促他。   这么一看,倒像是他把这个大男孩给睡了似的。   未烟忍着尴尬,忍着自己也有些不舒服,有些异样的感受,去给男孩安慰。   但他技术太差了,掌心都磨红了,还是不行。   祁燃都要哭出来了。   被逼狠了的小崽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眼都红了,突然抬手就撕未烟的衣服,什么都不管了,嘴上一直念叨:“你给我吧,就给我吧……”   “我快不行了,我快死了……”   “热死了,渴死了……”   衬衫彻底成了碎片,零落在飘了满地的红玫瑰花瓣上。   他要疯了,根本听不清未烟在他耳边说什么。   未烟一开口,他就凑上去堵住对方的话。   大床的气氛愈发旖旎,唇齿纠缠似火焰上泼了热油,燃烧愈旺,烧成肢体纠缠。   呼吸急促,沉重……   祁燃压着他,不顾他的抗拒,却目光冷沉了一瞬,近在咫尺地盯着未烟的眼。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这句话给未烟问懵了。   而就在这一瞬,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男孩除了个干净。   白到有些透明的皮肤下包裹着薄薄一层肌肉,匀称修长的漂亮肢体,全部铺陈在祁燃面前。   这是他上辈子都不曾见过的。   贪慕已久,恋慕已久……   只后悔没有早点拆开包装,去看,去尝,去品……   喉结滚动,他再也不想忍了,他太委屈,太难过,明明是自己的老婆,凭什么不让碰?   年轻小伙子真就昏了头,加上那熏香的劲又大,他又醉了酒。   一手镇压着未烟的手腕,一手掐住他的腰,唇齿从男人下颌,一路流连……   未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心里因祁燃那句话乱了。   他似乎在与祁燃接吻的时候,被对方口腔中恬淡的酒味传染。   竟也脑袋混乱,神志不清起来。   但他知道,祁燃不只是想要用手,他还想更多……   祁燃喜欢他……   真挚热烈,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少年炽爱。   为他不顾安危,为他以身犯险,为他探查真相,为他在生日宴上彻底开罪赵家……   祁燃做了那么多,是因为喜欢他……   他如何能不知道呢?   少年吻他,抚他,又一边不断重复着爱他。   未烟扪心自问,自觉欠了祁燃很多。   他眼眸逐渐迷离,看着少年近乎痴迷地凝视自己的身体,他叹息一声,抬起小臂,遮住双眸。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报酬。   如果,这会让你不再继续犯傻,继续执着。   那就给你吧……   尝过了,知味了,也就没那么固执地放不下了。   “祁燃。”   未烟忽然哑着嗓音喊了他一声,他愣了好久才听清,不等反应过来,被压在身下的男人就突然抬起双臂,强势地拽下他。   主动送上被吮到发红的唇。   祁燃:“!!”   这种刺激太大了。   祁燃只愣了一瞬,须臾过后,大把时光都用在享用这份主动送上的甜品中。   作者有话说:   晚点可以康康作者的大眼仔,应该会有甜点…… 第47章 一夜过后   一夜过去。   未烟醒来时, 祁燃还没醒,侧躺在他身边,手臂牢牢拥他腰, 脸颊埋在他颈窝旁,睡的很熟。   乖巧地像个无辜的犬类幼崽。   就是这只幼崽,昨晚偏偏用齿啮咬他, 在他身上留下斑驳难消的痕迹。   未烟一醒来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绝对是昏了头,干出这种事, 真他妈疯了!   浑身酸软疼痛到不像是他自己的身体, 光是抬起胳膊就费力,斑驳的吻痕从下颌脖颈一路延伸向下,就连手臂都不能幸免,他甚至怀疑昨晚的祁燃是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咬得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昨晚那些破事,一幕幕往脑子里钻。   从进了浴室,被摁在墙壁上,被男孩从身后圈住他,抱坐在浴缸里, 再到压在大床上……   沐浴露被弄出绵密的泡沫, 溢满整个浴缸, 男孩又慌又怕, 问他怎么办,却又不肯停下来的样子……   一幕幕就像是车祸现场。   冷静了很久,他才从这场噩梦中缓过神来。   既然已经发生, 他也不想用大把时间去做无谓的悔恨。   昨晚确实是他昏了头。   或许是因为祁燃一遍遍示爱, 一遍遍剖白内心, 又哭得伤心,浑身难受得可怜。   又或许是因为少年为他付出良多,让他觉得心底亏欠,可怜这孩子的一片赤忱爱意,为了还他,才答应了这一场疯狂的造爱。   但既然什么都做了,也忍着浑身不适,满足了小年轻,未烟身上难受,心里却不由松了口气。   他转眸看了眼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男孩,摸了摸小崽子额头,已经不烫了,大约是累着了,睡得比较沉,小心翼翼挪开男孩圈着他的手臂,忍着不适起身,却发现自己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衬衫领口无法完全扣上,只能勉强套在里面,用西装外套去遮掩。   祁燃还睡着,也幸好他没醒,要不然未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只会相互尴尬。   他拿了祁燃的手机,开机后发现并没有未接来电,就好像这个生日宴的主角去哪儿了并没人关注一样。   这说明未阑离开后确实没多说什么,没引起什么风浪,但更奇怪的是,祁家人不在意祁燃昨晚去哪儿了吗?   未烟点了一支烟,夹着细烟的手轻揉着额颞,皱眉一思索,就觉得不太对。   回想起昨晚,祁烨与他交谈的时候,反应其实很奇怪。   再想到祁燃屋内的熏香……   未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他掐灭烟蒂,没打算等祁燃醒来,忍着难受强撑着精神往外走,每一步都带出异样感,双腿不自觉地打颤,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腰杆挺直。   除了身体不太舒服,精神上并未遭受太大打击。   未烟并不觉得自己被一个男孩睡了,就代表自己弯了,他不喜欢男人,也没喜欢过哪个女孩,感情这种事,他其实比较无所谓。   看了眼半盖着被子,还在睡梦中的男孩,他并未留恋,也没什么情绪。   推门出去。   整栋楼依旧没什么人,连个服务生都没有,应该是被祁家支开了,就像是预料到昨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这一点,在他下楼后遇到祁烨时,得到佐证。   见他下楼,祁烨挑了挑眉:“挺早的,我以为……”   未烟:“你以为什么?”   未烟挺直了腰杆,除了行动缓慢,似乎看不出昨晚经历了什么,除了破损衣衫根本遮挡不住的吻痕还烙印在脖颈上,他看起来只像是一夜没睡好而已。   男人的脸很冷沉,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祁家大少爷,而给对方面子。   祁烨也不介意,直接说:“我以为小燃会缠着你,或者会陪你一起下来,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早饭,不知你们什么时候起,一直在温着。”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未烟闭了闭眼,虽然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在意,但多少觉得难堪。   “我本来以为是未阑做的,我不过是误入,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祁烨点头:“你都知道了啊?他确实是意料之外,差点吓死我,要是让那小孩爬上小燃的床,我估计会被我弟弟恨死。”   果然是设计。   只是设计的人并不是未阑,也不是赵家。   想来也是,赵家哪有那个能耐,在祁家地盘上,周丽华又能做什么?   “给自己弟弟下药,祁大少爷还真是能耐。”未烟冷眼瞪他。   祁烨却并不在意,甚至斯文儒雅地笑笑。   “未先生误会我了,我怎么会下药呢?”   “熏香……”   “只是普通熏香,每间卧室燃的都是那种香料。”   未烟皱眉回想,当时屋里的熏香太浓郁了,很容易造成错觉,以为熏香有问题,但仔细想想,未阑比他先进屋子,却并没有被熏香影响。   他原本以为自己也被熏香影响了,才头脑混乱之下,情绪压过理智,和祁燃做了那样的事。   “是在酒里?”   “酒里下药?那么下作的事,我可做不来,小燃饮的酒只是有些烈而已,可能会出现浑身发烫,状似发烧的样子,加上他对你……”   未烟投来的眼神太冰,祁烨挑了挑眉,没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样的回答,让未烟更头疼了。   如果不是熏香,也不是酒水有问题,那他为什么会那样?被男孩缠着做了一次又一次,几乎到后半夜才消停。   难道真的被祁燃蛊成那样吗?   未烟脸色很难看,他只问了一句:“祁燃是故意的吗?”   “故意喜欢你?还是故意为你做那些事?”   未烟说不出话,他昨晚虽然被祁燃蛊到,觉得自己承不住少年的一番深情,却也带着自暴自弃,带着偿还恩情的态度,发生那样的混乱。   说的难听点,就是肉`偿,是很丢脸的事。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推门走出去。   走到庄园外,才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他脸色太难看了,嘴唇煞白,隐隐可见被啮咬到破裂的伤口,司机不敢多话,将电台声音关小。   一路上,未烟耳边回荡的都是祁烨那番话:“你不必怪小燃,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自然关注他,这么长时间,他那些反常行为我看在眼里,你们的事情,我自然都知道。我只是看他太苦了,小燃从没喜欢过谁,也没这么热烈追求过谁,包括上次南山影视城失火的事,他瞒着爸妈,却瞒不过我,我如果不帮帮他,他就太可怜了。”   “不过……抱歉啊,我只有一个AI女友,并不太懂怎么恋爱,如果唐突了未先生,不用原谅我,别生小燃的气就好。”   “但是……我想,未先生如果真的一点都接受不了小燃,那也不会和他发生关系吧?”   如果真接受不了他,他真的会愿意和他上床吗?   未烟浑浑噩噩回到家,在楼下药房买了止疼药和退烧药,吃下后忍着难受去浴室洗了个澡。   虽然昨晚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祁燃给他清理过,但到床上的时候,小崽子又胡闹了几回,一夜过去,他有点发热,只能忍着不适,清理了作夜被反复折腾的部位。   头昏脑胀地睡下后,入梦前,他似乎产生了幻觉,好似又看到男孩炽热的,滚烫的,带着兽性`欲`望与渴求的眼神。   耳边也产生了幻听。   他听见男孩嗓音沙哑地俯在他耳边,对他说:   “我不介意传出艳情秘事,我只介意……那个人不是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肯定几百年前就说过……我爱你。”   “你不要不信我。”   “我就是想要你,你抱抱我,好不好?”   ……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吗?   一点都不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会愿意和一个小自己两个代沟的年轻男孩子做了一次又一次吗?   如果不喜欢,会愿意男孩一次又一次无理地逾矩亲近吗?   喜欢?   喜欢啊……   作者有话说:   记得给老婆清理,但技术还是不太行,技术不行就算了,还比老婆起的晚,人跑了都不知道。   被睡完就抛弃的燃燃心里苦。QAQ 第48章 总裁他追悔莫及   祁燃醒来的时候, 差点被吓痿了。   他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被子跌下去一半,床垫都是歪的, 而他大哥翘着二郎腿坐在眼前沙发上,目光隐隐透着兴奋,啧啧赞叹道:“你小子有点东西, 看着挺乖,怎么昨晚那么凶?卫生间都快被你拆了吧?沐浴露的泡沫都快把浴室给淹了。”   他故作伤心地扶额说:“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经验,没给你准备套和油。”   祁燃:“……”   脸红地咽了咽喉咙, 都不敢抬眼看这间屋子。   谁能想到昨晚做的那么疯, 看起来那么凶狠的男孩,一觉醒来居然腼腆地红了脸,害羞地要死,恨不得埋进被窝里, 不好意思和他大哥对视。   但他缓了一会儿,突然瞪他大哥:“大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不在这里,难道我应该在车底?”祁烨做作地叹息一声:“这辆车是大哥给你开过来的,你喜欢吗?”   昨晚消耗太大,又过于刺激, 祁燃脑袋还处于宕机状态, 愣了好久, 也没明白过来。   他四下梭巡, 没有看见未烟,心里有点着急,但他不好意思问他大哥。   捡过地毯上的浴巾围在腰上, 在他大哥饶有兴趣的注视下, 推开浴室的门, 清醒过来的狼崽子被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会疯成那样。   浴室里混乱不堪,绵密的泡沫混合着浴缸里浑浊的水色,溢出、溅散地到处都是,沐浴露瓶子都空了,那些滑腻的液体去了哪儿,祁燃自然知道。   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老婆不见了!   祁燃慌张地眨了眨眼,“他……他……”   “他”了半天,抖得说不出话,他昨晚多疯,他自己知道,清醒状态下,他肯定干不出那种混账事,隐约记得弄到后来,未烟都受不了了,哀求他停下,他也不听,只顾着自己做。   生气了?落跑了?   一时间,无数顾姨安利的小说场面涌入脑海。   祁烨倒是不慌不忙给他递上新衣服,他昨晚那套都撕成碎片了,根本穿不了。   祁燃想问很多问题,但他和他大哥其实不太熟,不好意思问。   他脑子也没那么灵光,根本不知道自己能睡到老婆,是他大哥的谋划。   到了后来,还是祁烨主动解释:“他离开了,我想,他和赵家闹成那样,应该不会回去,他之前租住的那间屋子还有别人,他那个状态去那里也不合适,应该是回你那套公寓了。”   祁燃愣了一下:“大哥……你都知道啊?”   祁烨笑笑,他知道的可不止这点。   “你那套房子的雇佣阿姨是我找的,屋内有没有人住,她肯定会告诉我。”   出了房间,祁燃一直沉默,实际上很烦躁,满脑子都是大哥怎么还不离开,一直在他身边,他怎么找借口去找老婆?   烦躁不安的样子尽数落入大哥眼底。   祁烨也不想耽误弟弟去哄人,直接坦然地说:“今早的新闻你看了没?”   祁燃哭哈哈的,脸上写着:我刚醒,那么大一个老婆不见了,我都不知道,你说我还能知道别的啥?   他大哥笑笑继续说:“赵氏旗下的娱乐会所被查封了,今早六点钟的事情,沐晨娱乐旗下的几个艺人上热搜了,偷税漏税。”   “哈?这么快?”   “赵家的对家,都来了昨晚的宴会。”   “……”   祁燃闷闷地咬着牛排,食不知味,他知道自己昨晚当众传递出的信息:祁家和赵家没有姻亲关系,也不会帮衬赵家。   一定会达到效果,但这么快,也太夸张了。   祁燃抬眼望着餐桌对面,优雅地切牛排的大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大哥有点子阴森森的。   大哥抬眼,对他笑笑。   “小燃猜到了?”   “呃……嗯。大哥昨晚帮我了。”   一个还没接手公司的小少爷,就算表态和赵家断干净关系,也不至于左右其他公司对赵家的态度,除非他大哥出手。   “谢谢大哥。”   “不客气,我们是兄弟。”   大哥又对他笑了,但祁燃总觉得这个笑容神秘莫测,总感觉他大哥还做了别的他不知道的事。   但他确实没心情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找老婆。   越回忆昨晚,越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他真的很怕未烟受不住他,以后再也不和他做了,还怕未烟一觉醒来就反悔了,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祁烨也看出他心不在焉。   直截了当地说:“小燃,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做事情从来都是有利可图,哪怕我们是兄弟,我也要和你算清楚账的。”   “嗯,大哥你说。”   祁燃当然知道他大哥的本性,六亲不认,眼底都是账本。   “我肯定常年都在M国,国内的公司我管不过来,这些本来是准备等你毕业以后,再慢慢交到你手上的,但你现在都迈过那道坎,成年礼都收了,大哥也帮你如愿,你总要体谅下大哥分身乏术吧?”   祁燃觑他:“大哥,你说的太冠冕堂皇了,不想回国被相亲就直说,你的AI女友被爸妈发现了?”   祁烨不理他,继续说:“你过几天就开学了,好在你学的专业和公司管理相关,我先安排一个子公司给你,你放心做实验,就算亏空倒闭了,大哥也不怪你。”   “……”   祁燃瞪大了眼睛,觉得餐盘的牛排不但不香了,甚至烫嘴。   他又要上学,又要谈恋爱,老婆还没追到手,刚捂热就跑了,他这急得焦头烂额,他大哥居然还给他找事情?   “大哥,其实我也不过只是个几百个月大的孩子啊!放在古代,我都没成年。”   “哪个孩子昨晚能干出那么荒唐的事?”   “……”   祁燃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虽然但是,大哥,你为什么要算计我?”   祁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什么?弟弟难道不是拿来算计的吗?”   “……”   他大哥也没和他商量的意思,不过是通知到位罢了。   这事算是喜忧参半吧,喜的是,他只有早点自己赚钱,才能养得起老婆,忧的是,他以后估计会忙死,要是不能天天守着老婆,他真的很怕未烟会被别人拐走。   但总而言之,他没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一顿饭吃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结束,他就匆忙开车奔向市中心的公寓。   而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顾姨给他的小说实在太洗脑了,他结合剧情,不知不觉就脑补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一夜荒唐,未烟被他折磨成那样之后,恨透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个人默默离开,发誓再也不要见他,没报警说他强`奸都是客气的了。   在这之后,他很懊悔那晚自己的粗暴,再也不被老婆原谅,未烟关上门,蜷缩在屋内独自舔舐伤口,任由他如何敲门,他都不会回应,还告诉他:“我们结束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祁燃被自己脑补得慌了神,不知不觉竟慌张地哭了出来。   他在小区地库停车后,迟迟没有动作,僵硬地坐在驾驶座上,瞥见副驾驶下掉落的烟盒,那是未烟上次乘他车时,落下的。   祁燃捡起,忧伤地点上一支。   像个欺负了老婆,老婆跑路后,生无可恋的霸道总裁。呃……或许不霸道,但他确实已经被他大哥强塞了个总裁的位置。   《总裁他追悔莫及》   上楼后,他蹲在门口愣了很久,很害怕敲门后,就应了剧情套路,被未烟狠狠拒绝。   但他摸到了口袋里的备用钥匙……   门被他缓缓推开,屋内拉着厚重的窗帘,漆黑一片,只有过道的感应灯亮起,他愣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   屋内……没人吗?   这难道不是《总裁他追悔莫及》的剧本?   难不成是……《总裁的落跑新娘》?   祁燃慌了,连拖鞋都来不及换,紧张地跑进屋内,推开卧室门。   主卧倒是没那么黑,遮光窗帘拉了一半,床上安安稳稳地躺着他心心念念的男人。   祁燃猛的松了口气,害怕吵醒未烟,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蹲在床边,胳膊撑着床沿,托腮凝视未烟的睡颜。   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人能被小畜生那么折腾一夜,还能安然无事。   熟睡的人眉宇紧皱,梦里都不安稳,脸上还有点不正常的红晕。   祁燃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他额头,果然是发烧了,床头柜上还有退烧药和止疼药。   祁燃心里很愧疚,昨晚确实很爽,可他不知道完事后第二天会闹成这样。   他印象里,未烟是很能忍疼的,脚踝骨裂后,石膏打了那么多天,未烟都没吃过止疼药,手臂被他自己弄成那样,他也不觉得疼……   可现在……   因为他折腾的太狠,竟疼到需要靠止疼片来缓解不适,才能睡得着。   睡着了,眉心还皱着。   一定……很难受吧。   毕竟第一次……   虽然祁燃确定做到后来,未烟也爽到了,但他还是好愧疚,他很想把未烟弄醒,带他去医院看看。   可他又怕。   怕未烟拉不下面子而和他闹脾气。   他肯定接受不了因为那一夜,发烧而去医院,这会让他很难堪。   祁燃心底纠结矛盾。   一边心疼未烟,觉得自己太畜生了。   一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脖颈皮肤上,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而心底躁动,觉得热。   他很想也爬上床,去搂着他,抱抱他,可他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还想要他……   处男开荤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一旦尝鲜了,就总也想要,总是想要,满脑子似乎都是那种事。   他不敢再看未烟。   轻手轻脚地离开主卧,去另一间浴室冲冷水,才压下刚刚又升起的热。   被折腾的太狠的未烟,并不知道祁燃来了,但他隐约能感受到这个人的靠近,甚至在陷入深眠的时候,梦中,也有他……   又是一个荒谬却真实的梦境。 第49章 我在他梦中   未烟刚洗完澡, 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门一推,砰地一声,就听见哀嚎。   玻璃磨砂门外, 青年跌坐在地,捂着脑袋抬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未烟愣了一下,看着熟悉的脸,他自然认识这是祁燃, 但不是少年时的他, 曾经带着点稚气的面容褪成俊俏的轮廓,身体看起来也健硕不少。   未烟愣怔片刻,看着了眼并不熟悉的环境,瞬间就明白自己又入梦了。   自遇见祁燃, 自从剧组酒店里第一个梦开始,他就频繁做梦,梦里总有祁燃的身影,却不是现实中他熟悉的模样,而是长大后的祁燃。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回头对上浴室内的镜子, 水雾渐渐散去, 镜中照出他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中看清自己的样子。   面容依旧清俊好看, 遗传他母亲的长相, 自然不会差,只是比起现实中,梦里的他年纪要长一些, 面容看起来更萧索, 也更瘦。   人总会做梦, 要么是毫无逻辑的奇幻妙想,要么是追忆过去难以割舍的岁月。   但像他这样,梦到未来倒是稀奇。   大概是这样奇怪的梦做多了,未烟已经无所谓了,是梦总要醒的。   他蹲下身去扶祁燃的时候,刚刚还委屈巴巴的青年,忽然毫无预兆地抱住了他。   直到祁燃站起来,双臂将他锁在怀里,紧实的肌肉隔着浴袍贴在他胸前,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被热水熏红的脖颈上,他终于愕住。   太真实了。   无论是拥抱,还是皮肤触感,呼吸……都很真实。   真实地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没等他反应,对方贴在他耳垂的唇动了一下,然后吮含住他耳垂,舌尖绕着他耳骨上红色的小痣,细细舔吻。   梦里的触感怎么会这么真实?   要不是他自己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他都要以为自己失去了几年的记忆,这一刻才回归现实。   祁燃长高了,看起来都快一米九了,抱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推不开。   男孩声音没变,还是带着可怜巴巴的语气,对他撒娇。   “烟烟,我们结婚了,你开心吗?”   “烟烟,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想和我结婚呢?”   “烟烟,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要和我去领证,我有多开心?我明天就让他们把我们的结婚证打印放大,挂在客厅墙上。”   “……”   未烟大概知道,这个梦接的是上次的梦,就是那一次他自己说要和祁燃领证,拉着人,天不亮就跑去民政局那次。   这么荒唐的事,未烟肯定做不出来。   所以,这么不符合逻辑的剧情,一定是梦。   未烟松了口气,笃定是梦,就没那么慌张了,尽管触感,听觉都很真实,那又怎么样?到底只是个梦。   他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想等梦醒。   而梦中的另一个主角却不甘于消磨春光,细细密密地亲吻着未烟的下颌耳垂,又往宽敞的浴袍领口看,甚至咽了咽口水。   未烟:“……”   现实中发生了什么,未烟自然记得,小崽子对他这样那样,他虽不至于恼羞成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头疼不已。   但让他再来一次,他肯定忍不了。   就在对方的手陷入浴袍内,呼吸在耳边急促起来,甚至抱着他将他压在床上时,未烟终于忍无可忍,抬脚就将人踹下床。   这个动作怎么那么熟悉?   好像他常做似的。   但他无暇去想,被踹到地上的人苦兮兮地唉声叹气,叹完了又一瘸一拐地往他床边一摊,然后摆着一张惨兮兮的脸,委屈又讨好地说:“老婆,你怎么这样啊,我们都领证了,以前你说婚前性`行为不守男德,但我们现在不都结婚了吗?为什么还不能……”   未烟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挑了挑眉。   “我们还没正式办婚礼,好男孩就要把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烛夜,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扯紧浴袍,遮挡胸膛前被吮出的红痕,但他皮肤又薄又白,脖颈上的痕迹依旧明显地令人浮想联翩,看得祁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祁燃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同意了。   当晚冲了一小时凉水,才压住邪火,出了浴室,才看见两米大床下竟铺了个狭窄的地铺,而未烟已经穿好睡衣,一个人独占大床。   祁燃:“……”   祁燃认命地睡上地铺。   未烟以为一觉睡下去,再醒来应该就能回到现实,但直到他睁开眼,感觉腰上环了一只手臂,均匀的呼吸擦着耳边,撩着鬓发,近一米九的大高个青年贴在他身后,将他整个包裹在怀里,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梦里。   想推开祁燃,但一握上圈在腰上的手时,他就愣住了。   青年的手宽阔修长,骨骼明显,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属质地的戒指,冰冰凉凉的。   如果说荒唐的梦境中,他们两都领证了,那买个戒指也没什么。   但令未烟震惊的是,这枚戒指形状很特别,像是弯弯曲曲的两条不规则线条纠缠在一起,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这是普通素戒,不是定制戒指,那是纯手工做出来的,而且……是未烟的父母亲手做的。   他太熟悉了,不用看,一摸就能摸出来。   在父母离世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将这枚戒指挂在脖颈上,摁在心脏的位置,每晚伴他入睡。   他不可能认不出,更不可能把它给别人!   未烟蓦然坐起身,扰醒了搂着他睡的祁燃,对方惊了一瞬,立刻道歉:“啊我不是占你便宜,我没有要对你婚前性`行为,我也没不守男德,我……我就是……就是想抱抱你。”   说到后来都有点委屈了。   未烟在黑暗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对上青年仓皇失措的眼。   “你……”   他一把抓住青年的手,握着那枚戒指,“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啊?”   见未烟没有生气,祁燃懵懵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不是你给我的吗?今天领完证,你亲手戴到我手上的啊。”   “……”   未烟觉得自己绝不可能做出这件事。   这枚戒指代表他父母的爱情,也见证了他父母双逝,从生到死,从红颜白首到泉下枯骨。   他将这枚戒指挂在胸前多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   未烟沉默了很久,他脸色很难看,但在漆黑的夜里,他背着月光,根本无法让祁燃看懂他眼底的情绪。   他正要说:你摘下来,还给我。   可话没说完,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化。   像是融化的冰块,像是扭曲的万花筒,眩晕片刻,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百叶窗外的日光亮得刺眼。   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送来一摞文件。   并对他说:“总经理,赵氏旗下的娱乐会所涉及黄赌毒,已经被官方查办,沐晨娱乐也因大量偷税漏税被查处,赵氏矿厂因使用材料不合格,造成严重塌方,伤亡严重……”   一条一条,这些消息都是与赵家有关。   等助理汇报完,他才发现,赵氏已经无力回天,赵家要面对的不止是资产亏损严重,更可能面对牢狱之灾。   助理汇报完工作就离开了,未烟却坐在办公椅上愣了很久。   他想:这真是一个美梦啊。   可他太清楚这是一个梦了,太清楚自己从不是什么总经理,他只是一个小演员。   他没办法动动手指就让赵家露出破绽,也没办法让赵家被逼到如此境地,赵家防他堪比防贼,他想做的事很难,他原本只是想通过剧组,慢慢接近沐晨娱乐,先拿到偷税漏税的证据。   可蜉蝣焉能撼动巨木?   不说一个庞大企业,资源人脉那么多,就算被拿着证据去举报,也能很快摆平这微不足道的危机,更何况,就算搞垮了一个沐晨娱乐又能怎样?不过是断腕断臂,不足以伤害根基。   未烟觉得自己此前的计划天真又可笑。   他曾动过歪心思,想过利用早年口头协定的姻亲关系,利用祁家来对付赵家。   但是……他放弃了。   祁燃越靠近他,越对他温柔体贴,越对他表明爱意,他越下不了手。   但在这个梦里,他原来已经和祁燃结婚了,迫不及待领了证,就是为了坐稳在祁家的位置,拿到更高权限,将一切握在自己手里,将祁燃双手捧来的赤诚之心当作利刃,去诛杀敌人。   可他没问过,这颗柔软的心化成的剑……疼不疼?   都说,梦境就算再无厘头,却也还是潜意识的反馈。   他才明白,自己竟也动过这样的歪心思,甚至很想付诸行动。   抽屉里有他的计划书,又像日记,是他加密过的文字,单纯去看,更像是一些文艺摘抄。   每一件事,他都做的良心很痛。   面对祁燃赤`裸`裸的爱意,面对他纯粹的笑容和关怀,未烟不是没动容过,正是因为这份动容,他怕影响自己走了一半的计划,而选择逃避。   一周没几天回家,比起面对单纯的祁燃,他更愿意在办公室内的休息室过夜,甚至面对祁燃来公司找他,他都转头就将下午的会议提到上午,一开就是一整天。   总之,他不敢见祁燃,他怕相处久了,他就心软了。   祁燃约他去约会,他都借口忙推脱掉。   祁燃那时候也没为难他,也没生气,甚至还逗他笑,摆出一副老年人拄杖的模样,佝偻着后背,做作地叹气:“忙,都忙,忙点好哇。”   祁燃会打视频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将视频切成语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却说在开会,回头说,就匆忙挂了电话,心头却隐隐作痛。   他知道祁燃那天生日,他调出别墅的监控,看到青年兴奋地布置着别墅,甚至自己做了蛋糕。   明明是祁燃的生日,明明该被送蛋糕的是祁燃,这一切都该是他这个法律意义上的伴侣来做……   等到暮色四合,等到夜华初上,又等到冰淇淋蛋糕彻底融化,可未烟……只是打来了一个电话,冷静克制地说:“不用等我吃完饭,紧急会议。”   祁燃揪着切蛋糕的刀:“可今天是我的……”   他话没说完,被打断。   “在忙,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早点睡,挂了。”   “……”   紧接着,一阵忙音。   冰淇淋蛋糕彻底化了,上面描绘的两人结婚照Q版小人也融了。   其实一个小时前,若仔细看,能发现这两个小人画的特别好,那是天生没啥艺术细胞的祁燃努力练习很久,才画出来的。   从领证开始,他就在学习怎么在蛋糕上画了,但纪念日那天,他没等到未烟,冰淇淋蛋糕化了,他生日这天,本想当作纪念日一起过,但还是没等到,蛋糕又化了……   他眼眶通红,对着担忧他的顾姨说:“您去休息吧,我把蛋糕吃完就去睡。”   他一个人吃完了整个蛋糕,撑到胃疼。   明明二十多岁的大小伙了,竟不争气地掉了眼泪。模糊了手机屏幕。   手机屏又亮起。   他满怀期待地看去,发现是远在异国他乡的父母打来的。   揉掉眼泪后,他接了电话。   开开心心地和父母聊了会儿天,接受了父母的祝福,看着银行卡又多了好几个零,假装开心地哇哇大叫,还扯谎说和未烟感情特别好,说今晚有个重要会议,未烟准备推掉回来陪他过生日,他拒绝了,还说不希望未烟为了自己耽误工作。还说未烟亲口说了晚点回来带他去看星星。   挂了电话后,祁燃望了眼天色,今晚没有星星,甚至隐隐要下雨了。   孙泽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说要去找孙泽。   孙泽震惊,因为他在会所,男男女女关系混乱,玩得很开的那种地方。   祁燃从小就很守男德,从不进出这种地方,更何况领证结婚后,他就像是一个家庭主夫,和以前那些玩得很乱的朋友都绝交了。   怎么会……   那晚,祁燃哭得很厉害,喝了太多酒,什么平时觉得难堪的话都往外吐,根本不怕人嘲笑他。   “我虽然有老婆,可我比和尚过的都清心寡欲。”   “孙泽,你不知道,我都认识他快五年了,领证也好几年了,我至今还是个处男呢,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他从不愿意和我鼓掌,我经常睡不了床,十次有七次都是打地铺,那地板硬的啊,你们有的那个腰椎突出的毛病基本与我绝缘。”   “……”   他说了很多,发小孙泽都听呆了。   发小心疼他,当即找了好几个技术又好,经验又丰富的技师,给他开荤。   祁燃却在稀里糊涂中一边抹眼泪,一边哭着推拒说:“我老婆说了,男人最好的礼物就是贞洁,我要留给新婚之夜,你……你们不能这样。”   孙泽:“妈的,活该你被老婆欺负!你贱不贱啊?”   祁燃醉狠了,多年委屈积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哭得要水淹会所。   “对啊!我就是贱,你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也没事,谁让我……谁让我喜欢他呢。”   孙泽:“……”   没救了,这个恋爱脑。   一句「谁让我喜欢他呢」,被门外的人听见。   未烟那时候,已经站在包厢外,包厢的门掀了一条缝,没人注意,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那些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要围上醉晕过去的祁燃时,他一脚踹开包厢门,坚固的门摇摇欲坠。   要是祁燃还醒着,一定能感受到,未烟平时踹他下床,那力道就像挠痒痒一样。   孙泽傻了眼:“嫂……嫂子……你,你别误会啊,我们没玩很乱,他们陪酒不□□的,我是开玩笑诓燃燃的来着。”   未烟身上还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就像是从会议现场直接跑路一样,一张漂亮的脸只要柔和些绝对艳惊四座,偏偏他又冷又硬,脸上都是不好惹的模样。   扫了一眼屋内花里胡哨的男男女女,他架起醉酒的祁燃就往外走。   临出门前,还回头狠睨孙泽,声音很冷,冷到像是含了霜刀:“以后不要带他来这种地方……会教坏小孩子。”   门砰地一声关上,孙泽在为祁燃默哀的同时,忍不住小声吐槽:“去他妈的小孩子,你见过25岁,身高一米九,八块腹肌的小孩子?”   也只有未烟总把祁燃当小孩,这不让,那不许的,比他爸妈管的都宽。   明明领了证,这个把那个当老婆,那个却把这个当儿子。   唉…… 第50章 你该不是揣崽了吧?   他这么卑劣的人, 怎配得到单纯炽热的爱情?   未烟是这样想的。   他看见祁燃会心慌,会心虚,会觉得自己龌龊又肮脏, 他害怕那么单纯的男孩子对他示爱,一遍遍抱着他说:我爱你,烟烟, 我真的好爱你。   他不予回应,一直沉默。   想来,祁燃也累了吧?   他知道他去了会所, 知道那间包厢被喊进去了几个男孩几个女孩。   他知道一个已婚的年轻人是有欲望的, 可他一次次推开祁燃,一次次将人赶下床塌,只敢在夜深人静,青年睡得极熟的时候, 才敢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虚虚地展开双臂,假装抱抱这个可怜的男生,才敢轻轻地在他额前,在他唇角落下一个不被任何人知道的吻。   他看见祁燃进了包厢, 知道继续下去, 会发生什么, 他甚至替祁燃筛选过那些男男女女, 确保他们是安全的,健康的,没有携带病毒。   可到了最后, 他还是头昏了, 选择踹门, 选择将人拎出去。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晓得自己给不了祁燃哪怕一点点的爱,却还阻拦祁燃和别人做些什么。   被气昏了头,他拉着男生冲进卫生间,将人摁在水龙头下醒酒。   心里很乱……很乱……   “清醒了吗?”   “祁燃!我告诉你,你要是在外面乱来,你都不用挥刀自宫,我来帮你永绝后患!”   他说的话那么凶,说完了,自己都诧异。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就凭那张结婚证吗?   可浑身湿透的男孩却对他笑了一下,伸手搂住他的腰,湿漉漉的脸轻轻蹭着他的颈窝,半醉半醒地说:“老婆,我就知道,你爱我。”   他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忘一遍遍说爱他,一遍遍去肯定他也爱他。   梦太荒诞。   只是十几个小时,未烟却觉得他在梦中走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醒来的时候,睫毛颤了一下,眯起一条缝,看了眼面前蹲着的男孩,他皱了皱眉又闭上了眼。   听见碗勺磕碰的清脆声,又听见男孩轻声说:“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不饿呀?”   声音温柔至极,和梦里那个青年一模一样。   未烟不知说什么,但他也没继续装睡,只仰躺着,以小臂镇住前额,挡住自己的视线。   或许……那不只是一个梦。   他想起男孩一开始就那么热烈的追求,想起男孩总也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想着男孩是那么了解他的习惯。   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伸手摸了下胸前佩戴的戒指,想要寻找内心的抚慰,却是空荡荡的。   “我……我的戒指。”   他睡了太久,又发烧,一天一夜都没喝水,喉咙干到冒烟,说话声音沙哑又脆弱。   祁燃见他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勺,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戒指,往他手里塞。   “在这里,你别怕,没弄丢,我怕你睡觉的时候硌的难受,给你拿下来了。”   未烟握着戒指,呼吸渐渐平复。   戒指似有魔力,让他安心下来,他转头看了眼祁燃,眼底的神色很复杂,祁燃有些看不懂,歪了歪头问他要不要喝水。   说着就拿过床头放着的杯子,皱眉说:“水凉了,你等下我。”   他走出房间去接热水,床头的那碗不知热了几遍的小米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未烟拿起手机看了眼,他已经睡了快二十个小时了,身体的疼痛缓和了不少,也不怎么发烧了,就是依旧疲惫。   一觉睡的很累,入梦没让他放松,反倒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发现这些和祁燃有关的梦很奇怪,不像一般的梦,醒了就会忘。   他没有忘记,甚至记得越来越清晰。   清晰地就像是曾经的记忆一般。   少年端着茶杯又走进来,反复摸着杯壁,以确认温度合适,又托着他让他慢慢起身,甚至给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但腰后的枕头让未烟带出些不太好的回忆,那一晚失控时,他被放到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男孩也是这么做的。   祁燃小心翼翼给他喂水,然后又将煮好的小米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未烟冷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张嘴。   这一眼看得祁燃心里发慌,生怕自己被赶出去,连忙小声说:“那个……你先吃点东西,你睡太久了,长时间不进食对胃不好。”   未烟是有点胃病的,祁燃记的很清楚。   “我睡了很久?”未烟明知自己睡了很久,还故意问他。   祁燃小幅度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很乖巧地说:“嗯,最少十七八个小时了。”   看来,他睡着后的两三个小时,祁燃就来了。   他就这么一直在床边守着他吗?   想着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一个刚刚和他发生了关系的男生盯着看,他就觉得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梦里的那个人和梦外守着他的人还是同一个,这让他感觉自己里里外外被看穿了一样。   他忍不住想:自己应该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吧?   看着少年脸上没有异样的神色,他觉得自己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于是松了口气。   要是没有那个古怪的梦,未烟见到这个昨晚把自己折腾地发烧的男孩,肯定会冷着脸喊他滚。   但是现在……   他开不了这个口。   不管梦里是真是假,他起初见到祁燃的时候,确实动了利用的心思,甚至在被祁燃带回家的那段时间,他不受控制地脑补了计划。   就算最终选择放弃,他也曾实打实地动过心思。   想着骗他,想着利用他,想着辜负他的感情,伤害他……   大约是愧疚,未烟并没说出什么凶狠的话,就着祁燃递到唇边的小米粥,他一口口往下咽。   小米粥煮的细密,为了适口,还加了点冰糖,口感很好,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小少爷来说,是花了大把心思的。   祁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就一遍遍温着粥,蹲在床边等他醒,以确保他可以及时吃点东西,不至于饿坏了胃。   但粥一进入空荡荡的胃,未烟就忍不住皱眉呕了出来。   祁燃急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凭着本能双手捧着去接。   呕出来的粥还没消化,刚吞进去都没进胃,就全部吐在祁燃掌心,未烟身上一点都没沾到。   他吃下去的不多,呕出来的也就那么点,确保未烟吐完了,祁燃才去卫生间洗手,他出来的时候,又马上拿来湿毛巾和温水,让他漱口,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唇角。   做这些的时候看起来很娴熟,就像是以前这么干过。   他竟用手给他接呕吐物,真是……一点都不嫌脏……   不知如何是好的,也不止未烟。   “你……你该不会是……”   祁燃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   最后颤着声问:“那个……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   医院?他要是去了医院,免不了检查身体。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男孩做到去了医院,他只要一想到医生和护士讳莫如深的表情,他就觉得极丢脸。   因而,怒意上浮,渐渐染上眼眸。   祁燃已经很会观察未烟的脸色了,他连忙摆手:“我不是说那个,你已经退烧了,我……我还帮你清理了,那个应该没事了,我是说……我说……”   他越解释,脸越红。   羞云烧到耳尖,染上两颊,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未烟,见对方好像没有特别生气,他才牙一咬,心一横。   “烟烟,你……你说你会不会是揣崽了啊?”   他说到后来,声音特别小,词汇又很奇怪,未烟一时没听明白。   祁燃豁出去了,大声说:“我说,你……你那晚都那样了,我……我记得我好像身寸进去了很多次,都留在里面了,清理又不太及时,会不会……你会不会怀了?”   “……”   长久沉默。   未烟凝着他,但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宕机的人工智能。   祁燃眨了眨眼,等了好一会儿,眉头忽然皱起。   难道是真的?   紧接着,男人拖着病躯也要崩溃到大声骂他。   “我他妈是男的,男的不会怀孕!”   祁燃被凶地一愣一愣的,害怕未烟情绪激动,不敢反驳,却又不甘心地低头小声说:“那……那也不一定。”   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黄,脑子里存储的什么《炮灰O怀了反派A的崽》,什么《总裁的落跑新娘揣崽了》……直往外冒,冒到两眼通黄,眼底的小电影一个接着一个蹦出荧幕。   未烟顿时觉得没办法和他交流,只能硬着头皮顺着男生的逻辑,往下说。   “就算怀孕,也他妈的不是你一晚上就能搞出来的。”   “不一定吧,我那么努力……”   被未烟狠狠瞪了一眼,祁燃把话咽了下去。   生怕未烟气头上能拿刀砍了他,到时候崽崽就没有爸爸了。没有双亲疼爱的孩子,很可怜的……   未烟气到胸膛剧烈起伏,他压着怒意,极讽刺地咬牙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初中物理知识都不过关吧?谁怀孕了第二天就能孕吐?”   祁燃小声:“我学的是文科,物理差不要紧的。”   “……”   祁燃又小小声说:“那……那我要不要给你买个验孕棒啊?”   “……”   粥碗摔在地板上,斜斜擦过祁燃的肩膀,却没砸到他。   到底是面对祁燃,未烟做不到真砸伤他,但看着男生又不知死活地继续忧心他怀孕这件事,他被气极了,却一个「滚」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最后扯过被褥盖住脑袋,闷闷地说了句:“可以请你先出去吗?我想休息会儿。”   祁燃怕未烟不小心踩到地上碎瓷片,蹲下收拾完才出去。   “那你……好好休息。”   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没有回声。   祁燃又忐忑地问了句:“那个……你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啊。”   “……”   “呃……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做呀,不要饿坏了。”   “……”   他话太多了,闷在被子里的未烟却说不出凶狠的斥责,只能叹了声:“没有,不饿。”   房门阖上,屋内重归安静。   安静地像是坟墓。   他的世界似乎从没有人进来过,唯一的光和热都被他赶了出去。   他其实很贪恋,但不适应……   这种变化无异于坏死掉的肢体被替换了新的,产生了排斥反应,原本麻木的创口更疼了。   疲惫的不只是被折腾了一夜的身体,还有灵魂。   但他不敢再睡了,他怕入梦,梦里又是一种良心的折磨。   庄周梦蝶,不知是梦里的他梦见了现实,还是现实里的他做了一个梦。   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   作者有话说:   燃燃洗手作羹汤,给老婆好好养胎 第51章 和哥哥同居   祁燃和未烟不一样, 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没被未烟赶走就已经很开心了。   但也很担心。   疲惫、乏力、脾气不好、还呕吐,这很明显是孕期反应啊!   有限的生物常识并不能阻碍脑内奇葩剧情的发展, 祁燃真的很担心未烟怀孕了。   他暗戳戳去楼下买了验孕棒,结账时看见货架上摆放的空气套,内心挣扎了好久还是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两盒, 一起塞进牛皮纸袋中。   不管未烟是不是真的有了,他都做两手准备。   总之,这两样东西总会有一样能用上。   他又去超市买了点菜, 按着小绿书上的教程学着做了点孕期补汤。   这样一来, 天都快黑了,未烟也一天一夜都没进食了,他真怕人饿坏了,硬着头皮站在房门外忐忑地说:“烟烟, 我给你煮了点汤,你多少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就算你不想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这几个字他没敢直接说出来, 怕未烟生气。   就算祁燃不太聪明, 但他也知道男人怀孕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未烟接受不了很正常。   他应该多照顾未烟的情绪。   自打他重生以来, 他就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男人怀孕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不可思议, 但祁燃接受良好, 他甚至觉得那本《炮灰O怀了反派A的崽》特别合理。   自未烟和他发生关系后, 种种反应太像孕期症状了,他甚至觉得未烟身上的特有的气息都更浓郁了,而且特别撩人,这就是标记后,对对方气息更敏感的感觉吧?   孕期omega缺乏安全感,是需要alpha释放安抚信息素的。   祁燃不能让自己的omega一个人独守空房,他知道未烟只是嘴上倔强,实际上很需要他。   敲了几次门没得到回应,祁燃怕他继续嘴硬而放任自己本能需求不管,也怕对方出什么意外。   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繁华的城市夜灯透进屋内。   未烟不在床上,他披着一件睡袍站在窗边,明明灭灭的星火在他指尖燃烧缭绕。   祁燃被气到了,冲过去夺走男人手上吸了一半的香烟。   “你都这样了还抽!抽抽抽,就知道抽,你不在乎你自己,也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吗?”   少年夺走香烟没地方扔,也不能摁灭在地板上,干脆往自己嘴里一叼,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   未烟不是不想发火,那句「为了孩子」就足够冒犯了,他只是懒得对祁燃发火,也可能是想了太多之后,心底愧疚,对眼前的少年发不出火。   甚至想逃避。   于是,他只是伸手从少年唇边取走那支烟,摁进烟灰缸掐灭了。   疲惫地问了声:“你还没回去吗?”   祁燃茫然地说:“为什么要回去?我该留下来照顾你的。”   “我有手有脚,不用你照顾。”   祁燃不服气:“什么不用?!你睡这么久都不吃点东西,是要把自己饿死吗?你就这么照顾你自己的?”   说着叹息一声,走到墙边开灯,又从厨房端来他煲了好几个小时的汤。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我尝过了,味道还可以的,你试试看。”   说着就想扶着未烟的腰,把他往沙发上抱,却被对方躲开。   未烟拒绝他的触碰,却没有拒绝少年用心煲好的汤,一盅鱼汤,汤色浓白,咸淡正好,第一次就做成这样,足以显出煲汤者的用心程度。   这让未烟不由想起梦中经历,他记得梦中的祁燃总会准时给他送午餐,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给他摆好餐盒,陪他吃饭。   他那时候没说过感谢的话,也没拒绝,但心底如何想的,他很清楚。   那是他一整天中最愉悦的时刻。   因这一份愉悦,祁燃总能开心地从他那里讨来一个拥抱,或者亲吻他脸颊,他也不会过于抗拒。   等祁燃走后,他却懊悔不已,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内耗中。祁燃以真诚待他,他却欺他骗他。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那些想法并没有像梦中一样,付诸行动。   他还没来得及骗祁燃,也没有利用他。   他们之间,现在……很清白。   梦中青年的脸,和眼前少年满怀期待的模样重合在一起,问他:“怎么样?味道可以吗?你喜不喜欢。”   未烟说不出否认他努力的话,只是轻轻点头。   少年却异常开心,笑容不要钱似的绽开,唇边的梨涡像是酿了醉人的酒,熏地未烟迷迷糊糊。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你多喝点。”   “也不能总重复,我可以学,你会尝到更多不一样的口味,我保存了很多菜单的,我很聪明,一学就会了。”   “……”   汤碗见底,又被祁燃盛了一碗满在他面前。   就像少年炽热的内心,就算被他耗干了底,也会被续上,总能满满地送到他面前。   未烟觉得喉咙发哽,心腔滞涩。   “你为什么要……”   “不为什么啊,我想对你好,我想好好照顾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我想要陪着你。”   未烟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你不必觉得你要负什么责任,你是个男人,我也是,而且我比你年长,我不需要你来对我负责,更何况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你……”   “不是意外。”   “……”   少年走到他身边,蹲下,然后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蹭,杏眼温柔地抬起,看着男人。   “那不是意外,烟烟,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不知道还要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但我会一直说,一直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   “……”   “我大哥都告诉我了,我也没那么笨的,我知道我没有被下药,我只是喝了点度数很高的酒,浑身不舒服,又热,又在房间看见未阑,才以为自己被下药,你不知道,我在看见你的时候,触碰到你的时候,才明白,你的存在,你的触碰,你的气息,比任何春`药都猛烈……”   他说着,嗓音都渐渐沉缓,渐渐靠近,抱着男人的腰,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睡袍,脸颊轻蹭男人的小腹,好像真的很在乎那里「即将诞生的生命」。   但他没那个胆子继续说孩子的事。   “我能感觉到,你那晚……其实也是愿意的对不对?”   “……”   这问题可把哥哥给难住了。   这他妈怎么回答?   未烟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凭什么自己就要屈居人下?他完全可以掌握主动权,去对付当时那个醉醺醺又脆弱可怜的男孩。   但到那一步,他却没对祁燃做什么,反倒任由小崽子为所欲为。   一来,他只是想偿还祁燃对他的帮助,和回馈那片炽热的爱意;   二来,他其实根本没那方面的知识,他又不是gay,不懂很正常,祁燃不一样,祁燃是gay,他肯定懂。   于是,就做了。   但做都做了,他懒得反悔,尽管被折腾地烧了一天一夜,他也不需要祁燃对他补偿什么。   表面上,他对待这种事这般坦荡,其实心底很不愿提及细节。   祁燃的话倒是给他问懵了。   小崽子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他看未烟脸上一片冷静,耳尖却透出薄红,心底就了然了。   欣喜地抱着对方,蹭了又蹭。   大胆热烈的话源源涌出,凶猛又热烈地撞击着城防。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你也有舒服到对不对?我下次温柔点,一定会让你更舒服!”   太露骨,太丢脸了,还隐隐有一种心思被看穿的羞怯感。   哥哥板着一张脸,想踹他,最终却只是伸手推开,脸色难看。   “舒服个鬼,滚!”   骂完,他愣住了,一个「滚」字说的半点气势都没有,像是猫爪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挠在少年心尖上。   “好!这就滚,滚你床上去。”   “……”   大约是少年的话太炽热真诚,或许是未烟心中有愧,又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体坦然接受后,内心也在柔软,他没再继续说什么,没有色厉内荏地想赶走祁燃,只是默许少年留下。   在这一点上,他们还真是心意相通。   祁燃恍然中读懂了未烟的情绪,把握好触碰的尺度后,发现只要不做晋江不允许的事,未烟就不会太抗拒他。   白天偶尔偷袭个吻也不会被骂,晚上借口说做噩梦了,露出点可怜的表情,抱着枕头钻进他被窝,也不会被拒绝。   他这几天都在给未烟换着花样做菜,他太熟悉未烟了,对口味拿捏很有心得,因而「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一套很有用,未烟吃得开心了,也会夸他几句,甚至会给他夹菜,对他说:“你也吃点。”   这种神仙日子过得太快乐,乐不思蜀了属于是。   但他快开学了,就不能天天和未烟腻在一起了,好在他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我家距学校太远了,这里很近,我要搬过来,白天去学校,晚上我就住这里。”   这太合理了,这套房子本来就是他大哥为了让他上学方便送他的。   但开学后,祁燃很忙,课业多就算了,他大哥还非要塞个公司给他,他一放学就必须去公司,毕竟太年轻没经验,需要学习。上辈子的他也没认真学过这些,混了个毕业而已,这一次想着以后要养老婆,他倒是开始认真对待了。   每天忙到九十点钟才能回家,未烟会给他煮一碗亲手包的小馄饨,他吃完觉得胃里暖暖的,浑身疲乏卸了一般,另一半在洗完澡后搂着老婆睡觉时,彻底放松。   除了没有性`生活,好像一切都很美好。   如此过去大半个月,他们两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祁燃白天不在家的时候,未烟偶尔会去映影娱乐,配合公司拍摄一些小型代言,要么就在家研读剧本,也会抽空看一下赵家近况。   赵家情况复杂,当年偷来的属于未家的根基很牢固,尽管被祁家当众撇清关系,被对家针对,也只是断腕斩臂,并未完全出大问题。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甚至隐隐有复苏趋势。   未烟看着那些消息,心知祁燃已经帮他够多了,而祁家到底是商贾之家,最重利益,不会因为祁燃的喜好,就把事情做绝。   他不会再找祁燃帮忙,也不会像梦里的自己那样利用祁燃。   他需要以自己的方式,从根源上彻底解决。   未烟抚着贴在心脏上的那枚戒指,打开剧组发来的通告。   因意外火灾而烧毁的片场已经重建,并不在南山影视城,而是——南山后山的那座龙骨山。   也是未烟的父母当年坠亡的地方。   原本那次意外之后,因为某些原因,赵家出面用资本的力量买下那片地,封锁龙骨山,时隔十年,居然又开启了。   这不是一个剧组的拍摄理由就能开启的。   不管是巧合,还是蓄意谋之,未烟都会去。   他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通告日期,缓缓输入「收到」二字,发送出去。   似乎一颗巨石已落地,做了决定,反倒松了口气。   手机震动,未烟垂睫去看屏幕。   是祁燃发来的消息。   【哥哥,呜呜呜,我好可怜啊,我早饭和午饭都没吃,现在快饿死了(狗狗流泪jpg)】   未烟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回消息:“为什么不吃饭?”   对方秒回,甚至能从字里行间看到小崽子兴奋摇尾巴的模样。   【我今天起晚了嘛,早上没赶得及去食堂,吃了点路边早餐摊就吐了,中午一闻到饭菜就恶心。我好可怜啊,看来除了哥哥亲手做的饭,我就只能饿死了呢,可惜等回家吃饭就要很晚了,唉(狗狗叹气jpg)】   “……”   满屏都是男孩撒娇的模样,未烟忍不住捂着额头浅笑。   他回了句:“等着。”   就放下手机,去厨房做点简单的食物,太复杂的他不会,简单的食物也只能做到勉强入口。   但这段时间,他被祁燃的夸赞给惯坏了。   祁燃最近太忙,就由他来做两人的晚餐,未烟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比祁燃好,对方却赞不绝口,吃得那碗筷干干净净,像小狗舔过似的,都不用洗了。   也就被男孩子惯的,未烟莫名对自己的手艺有了信心,甚至更乐意做饭。   简简单单的火腿肠鸡蛋炒饭,加上一碗冰镇红豆酒酿甜汤,装进保温盒后,没找到适合的手提袋。   他一眼望见玄关处有一个牛皮纸袋,就打算将里面东西倒出来,用来装饭盒。   却……   未烟看着几样不可描述,甚至都拆开包装,本该十个却少了一个的东西,额间青筋直跳。   拳头硬了。   甚至犹豫要不要去给兔崽子送饭。   作者有话说:   少了一个去哪儿了呢?   难道是没吃到哥哥,就出去偷吃了?!   燃燃危! 第52章 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   未烟还是提着做好的饭去了A大。   他其实没必要那么介意, 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有欲望很正常,又恰巧开了荤,在他这找不到甜头, 自然会另觅他法。   如果祁燃喜欢上别的女孩或者男孩,对他和祁燃来说都未必是坏事。   现在他借住在祁燃的公寓里,才会产生这些不必要的接触, 不过都是暂时的罢了,他迟早会离开,也快了。   祁燃给他发了定位, 他在篮球场找到他。   男孩在篮球场恣意挥洒汗水, 青春洋溢。   比赛接近尾声,祁燃就算饿着肚子也还是带着整个队拿了第一,篮球场上挥汗如雨,青春蓬勃的气息蔓延开, 让未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简直是格格不入。   男孩们穿着球服,健硕强劲的胳膊腿冒着汗,额发微湿,周围都是欢呼声, 穿着短裙的女孩们热烈欢呼, 凑上去给男生们递饮料。   他看到祁燃笑着从一个女孩手中接过水, 打开咕嘟咕嘟就咽下去大半瓶。   而那个送水的女孩满眼都是倾慕。   祁燃拧紧瓶盖, 转眸就在球场外看见未烟。   他太好认了,一群运动衫中唯有他穿着衬衫西裤,就像是刚刚授课结束路过球场的大学老师。   女孩在祁燃旁边说着什么, 他没听见, 转头就朝未烟奔来。   “你来啦啊?”   “嗯。”   看了眼男人手上提着的饭盒, 祁燃笑嘻嘻地拽起哥哥的手,就往球场旁的休息区走。   未烟当着祁燃的面,将纸袋里的饭盒取出,打开,余光瞥着祁燃的反应。   少年却只留意里面的饭,皱了皱鼻子,深嗅喷香的炒饭,发出无敌饥饿的声音,端起饭盒就使劲扒拉。   一边吃一边夸赞:“哥哥,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呜呜,我快饿死了。”   未烟:“……”   未烟:“临时没找到保温袋,就拿了这个纸袋装,没冷吧?”   “没有没有!热乎乎的,好吃好吃。”   “……”   这是真没留意,还是装不知道?   他不觉得小崽子演技能有这么好。   有没有可能不是祁燃的?   那还能是谁的?那套公寓除了他和祁燃在住,也就打扫的阿姨偶尔回来,总不可能是她的吧?   但看着小崽子吃的一粒米都不剩,未烟被取悦了,对做饭的人最好的夸赞就是不剩饭菜。   不由得神色柔和很多,未烟将红豆酒酿汤递过去。   “别噎着。”   祁燃竟红了脸。   “?”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   未烟笑他:“王维诗里的红豆?”   “不不不,这是哥哥给我煮的相思红豆。哥哥是不是想我了?”   “祁燃,你是个文科生。”别这么油腻。   祁燃笑笑,并没急着反驳,小口小口喝着红豆汤,像是不舍得一口气喝完,要慢慢品味似的。   “里面还加了酒酿,我都醉了,今天不能开车了,哥哥没事就陪陪我好不好,我就剩最后一节课了,下课后,哥哥给我当一回司机呗。”   未烟本来想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法写作「不行」,却读成了“行。”   少年欢欣雀跃,匆匆忙忙拽着哥哥去寝室,冲了个澡,换了个衣裳,全程不到五分钟就又闪现在未烟面前,生怕人跑了似的。   漆黑的头发垂在眼睫前,湿漉漉的,都来不及吹。   “去吹头发。”   “那……那你再等我一下哦。”   “嗯。”   祁燃虽然不住寝室,但他是有床位的,也就放了两套衣服在这里,平时打完球回来冲个澡就匆匆离开了,因此他和室友并不熟悉。   大学的寝室上床下桌,都需要隐私感,因而拉着密不透风的窗帘,根本搞不清楚寝室此刻有没有人。   未烟在祁燃的座位上等了会儿,祁燃的手机就摆在他面前,消息一出来,屏幕就亮,根本不需要解锁,扫一眼就能看到最新消息。   四人寝室群消息弹出。   【谁先脱单谁是狗:救命救命救命,老子就不该装病待在寝室啊啊啊,杀狗了。】   【最傲娇的小:?】   【无1无靠:那我随个问号。】   【谁先脱单谁是狗:祁燃带男人来寝室了,已经在洗澡了,洗完澡了吹头发了,他们不会要寝室play吧?可我还在啊,我要吱一声吗?】   【最傲娇的小:!】   【无1无靠:!!哈斯哈斯,长什么样?好看吗?帅不帅?猛1否?】   【谁先脱单谁是狗:……】   未烟:“……”   他不是故意要看消息的,谁相信?   【谁先脱单谁是狗:图片图片图片】   群里静默几秒,全寝震惊。   【最傲娇的小:!!好漂亮,我要弯了……】   【无1无靠:啊啊啊你说什么屁话,你个直男懂什么,这种一看就是成熟年上攻,是我的菜,唉?等等,祁燃不是直男我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他居然是个0 吗?!】   从照片偷拍的角度看,未烟往斜对面的床上望去,窗帘在簌簌抖动。   未烟:“……”   未烟正在犹豫要不要先离开寝室,去外面等祁燃,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祁燃吹好头发,柔声奶气地撒娇:“哥哥我好啦,等下节课结束,我们就回家吧。”   手机屏又亮了,未烟瞥了眼。   【谁先脱单谁是狗:果然啊!我就说祁燃怎么不住寝室,他原来住那个男人家里,他们居然同居了!】   【最傲娇的小:不过……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祁燃的男朋友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儿看过似的。】   未烟再次:“……”   祁燃懒得看手机消息,那几条都被刷上去了,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牵起男人的手就走出寝室。   根本不知,在他吹头发的短短几分钟,他已风评被害,成了被男人包`养的小0。   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生气,反倒会觉得甜蜜蜜,反正别人怎么看体位关系他无所谓,只要哥哥是他的,回到家上了床,他还是上面那个就行。   祁燃最后一节课在公共教室上,未烟怎么都不愿意进去陪他,他只好领着人去了教室附近的咖啡店。   闷闷不乐地说:“只好辛苦哥哥等我一会儿了。”   未烟神色如常:“嗯,好好去上课。”   祁燃其实很想低头吻一下未烟,要是在家里,他偷袭一下,未烟也不会很生气,但这是在外面,众目睽睽之下,他怕未烟不好意思,只能喉结滚了滚,强行克制自己,乖乖去上课。   这节课祁燃上的心不在焉,不停地看时间,生怕老婆跑了。   但他其实很聪明,脑子也好,就算没认真听课,被老师察觉端倪,总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他也从不出错,回答完继续心不在焉,托腮发呆。   这就是学霸的自我修养。   旁边的同学小声议论:“他就是那种表面说随便学学,看起来不好好上课,实际上一回家就背地里卷生卷死的人。”   祁燃一个目光扫去,同学闭了嘴,叹息道:“云卷云舒,人卷人死,我觉得活着挺好的。”   祁燃:“……”   他冤枉,他没有,他下课还要去公司打工,回家还要陪老婆,他没时间卷,真的!单纯基因好,聪明一点点罢了。   但谁信?   信了会更气人吧?   好不容易熬完了两小时的大课,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来得及布置作业,他就影了,但奈何人家是学霸,扣了平时分也完全不影响第一名的成绩,老师只能叹气。   祁燃背着双肩包,向咖啡厅百米冲刺。   但还隔着一条架着曲折小桥的荷塘时,他透过树影看到玻璃窗内的两人时,愣住了。   未烟坐姿很端正,从不慵懒塌腰,他双手捧着一杯咖啡,没有喝,脸上神情肃然。   而他对面坐着的是——未阑。   祁燃忽然想起来,未阑就读的高中就是A大附中,距A大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A大比较开放,经常有附中的学生进来。   未阑来这里不奇怪,但他是怎么知道今天未烟会过来,还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间咖啡厅?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不是高中生该上课的时候吗?他一个大学生都不能逃课,这小子凭什么这么嚣张?   祁燃很会吃醋,他吃饺子都要倒半瓶,即便是面对未烟的弟弟,他还是忍不住脑补一系列21禁的骨科小说。   祁燃没有直接推门而入,他从书包里掏出一顶棒球帽,压得很低,藏住半张脸,又摸出一个黑色口罩,挡住另外半张脸,然后做贼似地往咖啡厅角落的位置走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未烟的耳廓下颌,以及随着低头而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却能清楚地看到未阑的表情。   两人的对话清晰入耳。   未阑看着牛皮纸袋,神情失落:“哥,你是来给祁燃送饭的吗?我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未烟:“我的饭味道并不好,勉强入口而已,你以前不爱吃,放学后还总是在外面吃完了晚饭才回家。”   “……”未阑愣了一下:“我那时候……以为你只会给我做饭,现在却……”   祁燃内心狂喜:对对对,你哥已经不是你哥了,他现在只给我做饭,你吃不着了!   甚至无比庆幸自己将饭盒里面的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要不然他会怀疑未阑会吃他剩饭。   他很小气的,未烟做的,哪怕是剩饭他都不想分享给别人。   “小阑。”未烟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神色浅淡:“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未阑:“我……哥,你那天晚上是不是……是不是……”   祁燃忍不住支棱起耳朵。   未烟:“是,如你所想,我确实那么做了。”   未阑哽了一下,强压着什么,激动地说:“就算为了对付赵家,为了查出当年的事,你也不应该用自己做交换,你根本不喜欢男的,你不喜欢他对不对?你不是gay!”   他声音有些激动,要不是咖啡厅此时人不多,又有音乐声作掩护,怕是会被很多人听见。   祁燃都有点坐不住了,就算他和未烟这样那样了,但他很清楚未烟是个要面子的人,而且至今他都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肯定受不了这样。   逆着光,他看见未烟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很用力,骨节都泛出苍白,却神色镇定。   声音平缓地说:“未阑,我其实很不喜欢解释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他要对付赵家这件事,我本来不知道,这不是一桩交易。”   他顿了一下,在未阑复杂的神色中,缓缓开口:“他没有胁迫我,我当时也很清醒。”   “我是自愿的。”   “……”   祁燃捏紧了杯耳,他怀疑自己幻听了,未烟说……他说他是自愿的。   他……他是愿意和他上床的……   他……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都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祁燃很想不管不顾,就现在,走过去,抱着未烟,来个双向奔赴。   但他忍住了。   双方都沉默了很久,大约是消化了这个事实,未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了一些让未烟忍不住捏紧杯壁的话。   他想不出,未阑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再镇定,他还是忍不住胃里泛酸,头晕目眩,恶心至极。   未阑:“你既然都已经和他上床了……那……那你能不能求求祁燃,让他不要再对赵家施压了,你是他枕边人,他一定会听你的,你现在跟着他,他会对你好,你得到的只会比从赵家那失去的更多……”   “你是这么看待我的?”   未烟被气到声音发抖,字不成句,未阑没听清。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   未烟忽然笑了,唇角微扬,他笑起来是好看的,却凄楚,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冷。   他说:“你算盘打错了,未阑。”   “祁燃要对付赵家这件事,我起初不知道,但我知道了却很开心,你难道以为我是站在你舅舅,舅妈那边的吗?”   未阑瞪大眼睛:“你不管他们死活吗?那些到赵家手里的产业,可都是爸妈的心血啊!你要眼睁睁看着它们都被毁掉吗?”   “还有……还有我,我户口已经过到赵家这边了,你不帮他们一把,就是要眼睁睁看我出事。”   未阑越说越激动。   未烟垂睫看着面前的咖啡,拉花在一点点晕散,他脸上的笑也一点点淡开。   “没有人比我更想要赵家下地狱,他们的事,你不用和我说了,我都知道。而我的事,你也不必操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也一样。我心里清楚,你也清楚,你身份证上的年龄只有17,可你我都知道,你已经成年了,成年人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你既然选择赵家,我当年也劝过了,现在我说什么也没意义,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离开赵家。”   “离开?”未阑满眼通红,冷嗤一声:“怎么离开?哥,我当时还小,如果不是赵家,我连学都上不起,可能很早就要辍学去饭店刷盘子了。”   未烟:“上不了A大附中,可以上普通中学。”   他是未烟的弟弟,未烟不可能真的让他上不起学,未烟从没告诉过他,自己从医疗费中省出一笔钱留给他,想等他上了大学给他,至今还存在那张卡里,没动过。   可未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那笔钱比起赵家给的,还是太少了。   当时生活拮据,未阑从住在大别墅,上着贵族学校的豪门小少爷,一夜跌落成一个连肉都不能顿顿吃的破落户,就连同学都是农民工孩子,他不愿意和那些人交朋友,他惶恐极了,真的以为自己从今往后只能成为人下人,他太想重回以前的生活。   一个习惯了高档次生活的孩子,是不可能满足跌落泥潭的日子。   他受够了教育设施不完善,学校老师都操着半普通话半方言的学校,受够了衣衫破旧的农民工子弟同学要和他做朋友,他宁愿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宁愿不与任何人交流,甚至去求赵家,甚至将未烟手上还有一笔钱一些股份的事情都出卖给赵家,以换取优渥的生活。   这些未烟都知道。   只有未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一听到「普通中学」这四个字,未阑急眼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属于那里,那不该是我的生活。”   未烟并没有对他生气,只是抬眼睨他:“什么该是你的生活?你心里清楚,无论是以前的未家,还是后来的十梓巷,又或许是赵家,都和「本来是你的」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一句话说的声音不大,很冷静很沉稳,也很无情。   未阑却顿时脸色惨白。   咖啡馆里为数不多的几人已抬眼朝这边好奇地看,未烟冷声说:“坐下。”   不是商量,是命令。   他骨子里性格像他父亲,冷静沉缓,看似温和,却不容抗拒,像是天生的领导者。   未阑被他一说,就忍不住腿肚打颤,咽了咽唾沫还是坐下了。   接下来,未烟说的话,让躲在角落偷听的祁燃都禁不住震惊。   他说:“未阑,在我离开赵家那天,我问过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你还记得吗?”   未阑点头。   他又说:“那是我最后一次把你当作我的弟弟,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是不晓得,只是可以装作不晓得,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选择留下,从那时起,你就不是我弟弟了。”   “哥!”   未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未烟神色平淡,接着说:“我其实恨过你,我父母感情很好,我怎么都想不通你会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你的存在一度向我证明,我父母的感情是有瑕疵的,我这个人有感情洁癖,只相信纯粹唯一的爱,你的存在让我信念崩塌过。那时候……我就开始疏远我父亲,我觉得我父亲不忠诚。”   “……”   “我尝试过接纳你,努力让自己承认你是我弟弟,我在努力学习如何对弟弟好,可就在我以为我学会了的时候,我父母离世了,我想,如果我学不会成为你的兄长,至少可以承担起我父亲该对你负的责任。”   “……”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离世后,委托的律师却将所有能动的资产都填了我的名字,而你……他什么都没留。”   “律师告诉我……”   他抬眼对着未阑,神色很平和,没有任何其他情绪,一字一句地说:“他告诉我,你不是我父亲的孩子,我父亲从未出轨,你我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顶多只是我们家收养的孩子罢了。”   未阑怔怔地看着未烟,他眼底并没有得知答案后的震惊,只有害怕。   未烟一眼就瞧明白了。   他抿了口咖啡,转眸去瞧窗外的绿荫,想着自己似乎忘了问祁燃这节课有多长,什么时候下课,但算算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没再给未阑调整情绪的时间,速战速决般开口说:“你没有很惊讶,你都知道了,所以你帮赵家的时候,我并没有很生气,因为你从不是我们未家的人,你帮她是为了你自己,谈不上背叛。”   “哥。”   未阑双唇颤得厉害,不知该怎么说。   “不要再喊我哥了。”未烟声音很轻,却说着重如千钧的话:“你该姓周,不姓未。”   说着,未烟就要起身,准备去旁边的教学楼看看祁燃什么时候放学,却被未阑一把攥住手腕,力道很大。   急地祁燃险些掀桌子冲过去,但他忍住了。   “哥,不是的,你是我唯一的哥,就算没有血缘,可我喊了你那么多年的哥,你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总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一点点感情。”   他眼眶通红,这张秀气的,却藏着疯狂偏执的脸一点都不像未烟,更不像他父亲,未烟看着只觉得心烦气躁,隐隐觉得胃里翻涌,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   人的潜意识就会对他人评价出好恶,这是本能,他第一次见到未阑的时候,对方不过是个两岁的孩子,可他就是本能的不喜欢。   可对方喊了他那么多年的「哥」,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只是叹气,垂睫看着男生,然后拨开他的手。   “这件事不是今天我才知道,爸妈去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可他还是照顾着未阑,为什么呢?   因为他还不知父母离世真相,未阑一直劝他不要再查,不要再查了,甚至几次三番阻拦他,他起初也只是以为未阑想要安逸富裕的生活,以为他在逃避,可知道一切后,未烟就明白了。   未阑的激动情绪暴露了自己。   真相似乎已显山露水,但没有证据,彼此却心知肚明。   未烟:“如果真的是你……我会亲手送你进去。”   说完,他去前台结账,大步跨出咖啡厅,却在咖啡厅和教学楼之间的那条曲折廊桥上看见单肩背书包的男孩子。   夕阳逆照在少年身上,勾勒出一层金边,他穿着干净的白T,浅色的休闲裤,黑色的额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双亮澄澄的杏眼,浅色的眼珠像是剔透的宝石,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阴霾和瑕疵。   一笑,唇角就绽出两弯梨涡,双唇开合,露出一点虎牙。   朝他跑来就是一个熊抱。   大庭广众之下,他竟没推开他。   男孩下颌蹭着他颈窝,声音柔柔的,像是撒娇。   “哥哥,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我们回家吧。”   未烟紧绷的身体渐渐缓下来。   “好,我们回家。”嗓音甚至有些轻颤。   他没有看到,少年抱着他,从他颈窝间抬起脸,眼眸阴鸷地瞪着从咖啡馆追出来的未阑,像是一头护着自己珍宝的恶狼张牙舞爪地在警告鬣狗。   作者有话说:   战斗燃:生气╰_╯!!想送臭弟弟蹲大牢! 第53章 哥哥冤枉我了   未烟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虽然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但走在路上都是失神的状态。   祁燃叫了代驾,哄着哥哥陪他去了一趟公司。   未烟知道祁家大哥给了祁燃一家公司, 让他练手,但没想到会是映影娱乐。   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工作缘故, 未烟偶尔也会来映影,但他是白天来,祁燃是放学后才来, 所以没碰过面, 祁燃也没说这件事。   一转头,小崽子不但成了他房东,还成了他顶头上司。   映影娱乐绝对称不上小公司,注册资金高达十个亿, 居然拿来给大学还没毕业,毫无经验的祁燃练手?   难以想象,祁氏到底有多大的资本,经得起这么作。   但二世祖祁燃没什么感觉,反正他现在只是挂了个名, 公司内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没什么需要他插手的, 就算重大决策拿来问他, 他转头去问他爹就行了。他爹最心软了。   祁燃一路叽叽喳喳给未烟讲笑话,给他说这几天的倒霉事,企图哄他开心。   未烟听得心不在焉, 敷衍地「嗯」了几声, 祁燃都能很开心。   祁燃真的很容易满足。   进了顶楼办公室, 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祁燃也不急着去看,他就坐在未烟身边,一个名义上的公司老总,却一直想方设法讨他开心,给他烹茶倒水,亲力亲为。   “哥哥,你怎么不喝呀?这是我从我爸那薅来的,应该味道不错,你肯定喜欢。”   热茶熏在未烟眼睫上,他喜欢喝茶,自然认识这种茶叶,价值千金,有价无市的好茶,祁燃却不要钱似的拿来一大罐,不懂茶的男孩抓了一大把往水壶里扔,白白糟蹋。   就为了讨好他。   映影的经理和秘书进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看未烟的眼神,让未烟觉得自己像是狐媚惑主的妖妃,君王无心朝政,听着工作汇报,却每个眼神都往他身上瞟,好似很不满他坐在旁边,祁燃觉得他应该坐在自己腿上。   “祁燃。”   未烟忍不住喊他一声。   “哎!我在!”   面对经理的汇报心不在焉,对未烟的声音却过分敏感。   未烟淡淡看着他:“集中注意力,好好工作。”   “好!”   男孩朝他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祁燃注意力很集中,没再走神。未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少年。   祁燃虽然穿着学生气很重的白T,老总办公椅上还挂着书包,沉浸工作中却很认真,一边听着经理汇报,一边还做笔记,会主动提出疑问,也会发表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与经理探讨。   虽然依旧稚嫩,可他在努力去学。   经理走后,他又埋头去处理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原本稚气的面颊上渐渐浮现沉稳。   到底出生商贾之家,父母和大哥都是这方面的精英,他自然也不差。   等他处理完所有文件后,一抬头,天都黑了。   他有些愧疚地看着未烟:“哥哥你饿不饿,对不起啊,耽误这么久。”   他下午吃了未烟送来的饭,满满一碗,此刻并不饿,但未烟中午吃的饭,现在都八点了,肯定饿坏了。   从天呈暮色,到夜沉浓黑,祁燃在处理公司事务,未烟就坐在一旁看剧本。   无声的陪伴,让祁燃觉得心底很暖。   未烟说:“我不饿,你继续做事,不用管我。”   祁燃笑笑说:“我都处理好啦!”   未烟顿了一下,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件,眉头微蹙:“不要敷衍。”   男孩子笑着起身走向他,坐在他旁边抱着他腰,撅嘴说:“才没有敷衍,哥哥误会我了,我很认真的。”   “……”   “本来我是不喜欢这些的,但想着我以后要养哥哥,不能总靠家里,我要自己赚钱,那肯定要认真对待嘛。”   “……”   未烟捏着祁燃后脖颈,将人从他怀里拽出来,皱眉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但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有些后悔开口,因为他和祁燃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他问这些,他僭越了。   可少年却笑嘻嘻说:“哥哥好聪明,这都看出来了。我大哥原本给了我一家食品公司,但我更喜欢映影,磨了好久,他才给我的。”   不等未烟提问,祁燃学会了抢答:“就算哥哥不问为什么,我也会告诉哥哥的,我不是那种背后默默付出,什么都不说的人,我就是想让哥哥知道我很爱你,很在意你,很想帮你。”   他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几份文件。   “我知道你喜欢演戏,不是为了一份工作,你是真的喜欢,之前你签的公司都在试图雪藏你,我很生气,他们有眼不识珠!”   几份文件躺在未烟手上,上面都是他的名字。   这些天祁燃放学后总要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家,他才刚接手公司,其实不需要那么努力,只有这件事需要他亲力亲为去做,他不放心别人,每个环节都要自己亲自盯着看,去了解。   这几份文件都是祁燃以映影的名义,去给未烟接的戏和代言,都是顶好的资源,哪怕是一线艺人,能接触到一两个就该欢欣雀跃了。   祁燃却像是一条盘踞着宝石的小龙,将他的人类领进藏宝洞,然后挑挑拣拣,对他的人类说:“这块宝石颜色不好看,不配你,扔了,那块宝石好,你拿着,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   小龙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宝藏都塞进未烟怀里,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观察他的人类喜不喜欢他的宝石。   未烟觉得喉咙有些痛,心头酸,眼眶涩,长睫微垂,看着文件上满是自己的名字,手都在颤。   “你其实……不用这样。”   祁燃轻声说:“我知道,我懂你的。”   他继续抱着未烟的腰,脸颊埋在男人胸口轻蹭,“我不是要用资本的力量给哥哥方便,我只是在给你你应有的资源,至于能不能拿下来,都要看哥哥的能力。”   祁燃看起来傻乎乎的,对待未烟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是他上辈子不具备的,重生后,他在尝试着学,笨拙的,努力地去学习。   不但处理公司事务得体,甚至还照顾着未烟的尊严和情绪。   未烟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孩子又说:“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哥哥那么厉害,一旦拿下这些资源,不但可以实现梦想,也能给公司创收呀。”   也正是这个原因,映影的经理才没对祁燃的行为有异议。   未烟望着男孩,他不知道自己眼底已经流露出类似情愫的东西。   最后只能瞥开眼,逃避似得说:   “先不着急,剧组那边已经发来通告,我过几天要进组了,等把这部戏拍完再说吧。”   祁燃脑袋上冒出问号:“哎?可是我没收到通告哎。”   未烟摸摸他的脑袋,把问号摁下去,男孩被摸的很舒服,眯起眼睛,差点呼噜呼噜。   “你那点戏份不着急,一天就能拍完,等通知吧。我要提前进组的。”   “好哦。”   祁燃有些失落,因为未烟一进组,最起码一个礼拜见不到。   未烟笑着说:“饿不饿?处理完了,我们回家吃饭。”   “好耶!那哥哥今晚给我做什么?香菇滑鸡好不好?不要不要,前天才吃的,糖醋里脊吧好不好?”   “只有炒饭。”   “啊?可是下午才吃过。”   “爱吃不吃。”   “吃!我吃!哥哥做什么都好吃,我都爱吃。”   男孩子是真的很会哄人,下午那点阴霾都被他驱散了。   两人回到家,未烟也没真的给孩子吃炒饭,他用仅有的做饭经验,很用心地做了两道菜,依旧是仅能入口的水平,男孩却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入夜之后,祁燃依旧抱着枕头,以拙劣的噩梦为借口,爬上哥哥的床。   他胆子大了很多,从身后搂着未烟的腰,过了一会儿以为未烟睡着了,又在人家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男人慵倦的声音响起:“好好睡觉,老实点。”   祁燃心底一惊,惊讶于未烟即便知道自己偷亲了,却不不赶他走,也没骂他。   小崽子胆子大了起来,又凑过去在男人侧脸上亲了一口。   “……”   未烟依旧没推开他。   他又亲了一口,这回是唇角。   未烟还不推开他。   祁燃兴奋了,彻底睡不着了,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凑过去,搂着男人窄腰的手臂更紧了。   撒娇似的,往未烟颈窝蹭,被对方身上的气息迷得昏头转向。   沙哑着嗓子,轻声喃喃:“烟烟,我好喜欢你。”   “……”   他知道。   他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哥哥,我爱你。”   他也知道……   男孩不满足,翻身压上,俯看被圈在双臂之间的男人,双眼渐渐泛红,不是委屈,是带着情`欲。   未烟太好看了,屋内熄了灯,但月光透过洁白的纱帘照在男人的面容上,柔和的奶白色消融了未烟平日冷硬的五官,他眉眼没那么锐利了,甚至因半睡半醒流露出慵倦的神态,显得有些脆弱。   祁燃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轻声念着:“未烟,我喜欢你,好喜欢,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他不吝于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并非纨绔子弟浮花浪蕊的把戏,也不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他就是那么大胆真诚,一颗心蹦出什么情绪,他都要说出来,他要让他爱的人知道,他是那么爱他,一直一直爱他。   话音落下,吻也落下。   柔软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流连缱绻于男人冰薄的唇瓣。呼吸渐渐紊乱,热浪袭来,温柔克制的吻转眼滚烫热烈。   未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可能被蛊了,但他也是愿意的,和第一次的愿意不一样。   那次,他想的是偿还,这一次,他也动情了,就算难以接受,却还是有了本能反应。   男孩的手潜进空调被下。   隔着薄薄的丝绸睡衣,被触碰的腰轻颤了一下。   少年的吻热烈到了一种灼烧滚烫的地步。   未烟清楚要发生什么,他在纠结,在徘徊,在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却成了半推半就的默许。   就在某一刻,他忽然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推开。   迷离的眼眸依旧水雾涟涟,他看着少年被欲`热熏得很难受,又委屈不解的杏眸。   沙哑着嗓问:“你真的不知道今天装饭盒的那个纸袋从哪里来的吗?”   祁燃:“?”   未烟眸色渐渐冷下来:“我在玄关拿的。”   祁燃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然后他突然瞪大眼睛。   未烟:“里面的东西是你买的?”   祁燃娇羞地点点头,心想:原来老婆发现了呀,那现在要不要拿过来用?   未烟却忽然侧过身,闭上眼,冷淡道:“很晚了,睡吧。”   生气了?   祁燃急死了,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惹老婆生气了,只好笨拙地凑过去又亲又啃的。   未烟抬手捂住他的嘴。   眉头微蹙:“你自己没发现露了狐狸尾巴吗?”   “啊?”   祁燃更懵了。   未烟白天还觉得小崽子聪明,怎么现在蠢成这样?   “你买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还都用过了,用哪儿去了?”说完还冷哼一声。   夜晚很神奇,氛围这种东西也神奇,如果现在是白天,如果灯火通明,如果他们不在床上,未烟是绝不会说出这些话,即便他此刻说完了,却也后悔了,脑子不清醒,只在一瞬间。   未烟说完之后,又恼又尴尬,干脆扯过被子盖住脑袋,闷头装睡。   但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祁燃再笨也想明白了。   那盒空气套被拆开过,里面的东西少了一个,未烟看到了……   他第一反应是兴奋。   未烟以为少的那个是被他用掉了吗?!他没用在他身上,所以……未烟以为他外面有狗了?   这……这是在吃醋啊!!   祁燃狂喜,狂喜的反应就是暴力扯开空调被,抱着未烟狂亲。   未烟被他亲的受不了,心底又酸涩。忍不住发怒。   “祁燃!你他妈……别亲了,你够了!”   祁燃不管,继续兴奋地吻他。   解了渴,才温柔地抱着对方,轻声附在耳边说:“哥哥吃醋了。”   “……”   “哥哥是不是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   “……”   “哥哥冤枉我了。”   未烟眯眼瞪他。   祁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我以前没用过那个,怕下次在哥哥面前露怯,所以,我就拆开了一个试试看,果然尺寸不对!买小了,还好提前试了。”   “……”   未烟没想到是这样,他肠子都悔青了,觉得自己真的是……真的是很不对劲!   眼睁睁看着压在身上的少年长臂一伸,拉开抽屉,里面居然满满一排空气套,什么厚度什么口味,什么形状都有。   太多了,就算每天都要消耗,那也是一整年的量。   祁燃害羞地说:“那个……我房间还有。”   未烟:“……”   祁燃嘿嘿一笑:“这些尺寸都对的,我试过了,原来要买最大号才行啊,哥哥喜欢哪个口味的?我们今晚……”   哥哥哪个都不喜欢,一脚踹开满脑子颜色废料的小年轻。   这天晚上,到嘴的哥哥跑了。   祁燃被赶回了次卧。   本来门还不至于反锁,他还可以半夜偷偷溜进来。反正哥哥已经被他磨得很容易心软了。   走到这一步,彻底惹怒未烟,是因为他嘴欠。   “哥哥你别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万一动胎气怎么办?啊对了,哥哥看到空气套,那应该也看到验孕棒了,要不你验验看吧?万一呢?”   回应他的是他的枕头砸在门上的声音,轻飘飘软绵绵,却没得到未烟一个「滚」字。   他都不骂他了……   那是真生气了。   房门一关上,未烟对着一抽屉的空气套发呆,抽屉啪地关上,又被抽开,又合上,又抽开,来回好几次后,未烟盯着上面标注的尺寸,眉头直皱。 第54章 他离开的那些天   过了几天, 未烟要进组了,祁燃谎称自己恰好上午没课,实际上翘课留在家帮未烟收拾行李, 要亲自送未烟去影视城。   他还不知道这次的拍摄地不在影视城,而在龙骨山。   未烟没跟他说,并且拒绝他亲自送。   叮嘱道:“你好好上课, 别到时候挂科重修,还有公司的事情,认真一点, 不要敷衍。”   祁燃笃笃点头, 一一应下。   他觉得未烟有点奇怪,未烟从不是婆婆妈妈,话很多的人,却在今天说了一大堆。   祁燃克制地抱抱他:“嗯那!我一定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哥哥不要担心,我等你回来。”   未烟沉默了片刻,看向桌上的碗碟,又开口说:“吃完饭记得及时把碗刷了, 不要堆在那里等阿姨来洗, 容易滋生细菌。”   祁燃又笃笃点头。   未烟交代完一切, 拖着行李箱在门口换鞋。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 突然看向祁燃,薄唇轻启:“你过来。”   祁燃还端着碗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刚走到面前, 就被未烟一把拽住胳膊, 摁在墙面上, 过道的感应灯亮起,男人的长睫投射下一道晦暗的阴影,睫毛一掀,微狭的双目对上他的杏眼,目光中似有什么藏匿其中的情愫,祁燃还未反应过来,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熟男亲吻就落在他唇上。   清脆声响起,碗盘碎了一地。   祁燃傻了,心脏怦怦跳,脑子却没反应过来。   “碗……碗碎了……”   “不管它。”未烟贴着他,又吻了上来。   祁燃浑身僵硬,愣成一座雕塑。   未烟抬睫看着他,沉缓磁性的嗓音贴在耳边,低声说:“傻了?张嘴。”   说着就轻柔地,再次吻上他的唇。   比起少年炽热激烈的吻,男人的吻更温柔,却带着缱绻绵柔的情意,像潺潺水流蹚过剔透的玉石。   祁燃被吻地晕乎乎,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了,哥哥主动吻他,刺激太大了,他只能笨拙地回应,被男人引导,双臂想要环上男人细窄的腰,可他不敢,他怕自己一旦抱住他,就不想他走了,或者说自己宁愿挂科,也要抛下一切去陪未烟。   分明只离开一周,可祁燃却莫名心慌。   被未烟吻了好久,分开时,他看着对方湿润的薄唇,不自觉咽了咽喉咙,男人却笑着揉了揉他头发。   微哑的嗓音缭在耳边,带了点笑意:“怎么?傻了?”   “我……我只是太意外了。”   纯情男大学生是真纯情,完全没了那一夜的狂浪模样,呆愣愣地看着哥哥,眼睛都不会眨了。   未烟笑了笑,从脖颈上取下挂在项链上的戒指,本想套在祁燃无名指上,却顿了一下,转而塞进祁燃掌心。   “怕拍戏的时候弄丢,你帮我保管吧。”   祁燃愣愣地点了点头,这枚对未烟来说很重要的戒指又回到他手上,倍感亲切。   上辈子,未烟急匆匆拉着他去领证,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将戒指套在他手指上,说着难得温柔的话。   祁燃觉得鼻腔酸酸的,眼眶也有些涩。   他看着未烟含笑的眸,又凑过去亲了下对方唇角,克制着自己想将人抱进卧室,压在床上的想法,舔了舔唇说:“好,我等你回来,回来后可不可以……”后面几个字说的声音太轻了。   “什么?”   “可不可以答应我,和我在一起?”   未烟沉默须臾,又绽开一抹温柔的笑:“等我回来再说。”   他没有拒绝他!   这对祁燃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励了。   祁燃兴奋地抱着他,抱了好久,直到未烟说再不让他走,他就要迟到了,祁燃才松了手。   “那你每天都要给我发消息,好不好?”   “好。”   “那……那每天至少要发三次消息好不好?我想知道你每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好。”   “那……嗯,每天和我说晚安行不行。”   “行。”   “那我发给你的消息你都要回复哦,不能拉黑我。”   “不拉黑。”   “那……”   “祁燃,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吧……”   未烟走了,祁燃忽然觉得这套房子里空荡荡的,有些不开心,他没急着去学校,反正以他的成绩,就算翘课也不影响总分。   他走进未烟的房间,在未烟床上打了个滚,觉得呼吸都是未烟的味道,才安心好多。   未烟……   主动吻他……   未烟,主动吻他!   他做梦也想不到!   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浑身沾满男人的气息,才罢休。   想着那天晚上的临门一脚,又忍不住懊恼。   鬼使神差地拉开床头抽屉,愣住了。   空荡荡的。   都扔了??   一盒也没给剩啊!   ……   未烟离开的这几天,没人监督的男大学生学会了天天翘课,埋头在公司里。   除了每天给未烟发消息,所有时间都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   每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他就开始等未烟下戏后给他打视频电话,他不敢主动打过去,怕打扰未烟工作,只能等。   视频那头,未烟刚下戏,妆还没卸,衣服也没换,神情有些慵倦。   祁燃笑着说:“师尊,要注意休息呀。”   未烟笑着点头,通过视频发现他还在办公室,就问他怎么还不回家睡觉。   祁燃就撇了撇嘴,满眼委屈地说:“没有师尊抱抱,徒儿夜不能寐。”   未烟又笑话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吃奶吗?   祁燃连连点头,害羞道:“只吃哥哥的。”   未烟:“……”   他们通话时间不长,未烟晚上要拍夜戏的时候,只能抽空和他聊几分钟,晚上不拍戏的时候,祁燃也担心他没时间休息,会主动挂电话,又忍不住给他发了晚安,然后继续低头伏案。   祁燃很羡慕那些煲电话粥的小情侣,以前很不能理解,谈恋爱居然要聊那么久吗?聊什么话题啊?不会无聊吗?   现在才明白,和喜欢的人聊天,说什么都是有趣的。   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真的和小情侣一模一样。   祁燃很清晰地感受到未烟对他越来越温柔了,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喊他滚。   对待感情,祁燃不迟钝,他很明晰自己爱惨了未烟。   以前,他爱他,是想时时刻刻和他抱在一起,想亲他吻他,想和他上床。一直不能如愿,他也很累,渐渐的,他也疲惫到在爱上淋了些怨与恼。   现在,他发现,他爱未烟,是想和他上床,也想和他说话聊天,就算不聊天也没关系,各忙各的也行,只要从桌案前抬眼,看到爱人就在眼前,彼此相视一笑,他也觉得满足。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爱一个人,是爱上这个人的一切,他的美好他爱,他的伤痛创口,他也爱。   爱他的完美,也爱他的瑕疵。   挂了电话后,诡异的笑容一直持续到经理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映影的经理是个加班狂魔,但他很不理解祁燃有什么好加班的,现在只是熟悉阶段,还有祁烨帮衬,这么努力倒没必要。   祁燃说:“你不懂,你一看就没老婆。”   经理:“……”   祁燃又说:“对啦,以后能不能不要给未烟接那么多需要熬夜拍的戏啊,我怕他累坏了。”   经理继续:“……”   经理:“祁总,你是希望未烟以后就当偶像花瓶,还是希望他在这一行能扎稳脚跟,冲击影帝?”   祁燃懂得其中利弊,只好皱眉说:“那好吧,那他是不是以后要经常进组啊?”   不用经理回答,他也明白,答案是肯定的。   祁燃透过顶楼的落地窗朝南望了很久,经理觉得他很像一尊望夫石。   经理连装都不想装,做作地咳嗽两声。   祁燃一蹦三丈远:“你不会感冒了吧?你别传染我啊!感冒一天两天好不了,我家哥哥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会害我不能抱老婆睡觉的!”   “……”   祁燃也不是总这么不正经,经理表示为了高薪他还能忍。   经理向祁燃汇报了近日沐晨娱乐的情况,大致就是偷税漏税证据确凿,还有旗下艺人私生活混乱,甚至还有几个吸`毒被抓的,可以说是距离倒闭进局子一步之遥。   祁家什么也没做,但态度很明显,赵氏的对家无论做什么,祁家只会支持。   而沐晨娱乐是赵家发家的根基,一旦出问题,赵家基本就完了。   作为沐晨娱乐的台柱,凌霄自然问题也不少,现在他还没出事,只因祁燃还不想处理他。   经理不解:“违法的艺人被封杀,那部剧确实就上不了了,但对我们映影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其实不用担心未烟,这部剧他的戏份不多,就算上不了,影响也不大。”   祁燃却说:“可是哥哥很努力,他真的真的很努力啊,等这部戏上了之后,再处理沐晨吧。”   “……”经理依旧不解。   祁燃忽然羞涩低头:“emmm,我也有私心,这可是我和哥哥的故事啊,素材出来之前不能动,我还要等c站up的cp剪辑呢。我可花了两千块啊!”   “……”经理已经不想理解了。   祁燃只是刚开始适应,交给他的事情没那么多,他忙是因为已经猜到未烟那些不肯和他说的秘密是什么。   他只是想帮他,想解开哥哥的心结。   学校那边除了必须去上的课,他基本能逃就逃,除了在公司处理这些事,他还去了一趟郑医生那里,补全了那个故事。   当然,郑医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还有些秘密是掩埋在未烟心底深处的,谁也不知道。   郑医生说:“他那时候还小,对治疗也配合,要治疗心理上的问题,肯定要了解他的全部,包括美好的回忆与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们坐在楼下的廊椅上,这家医院其实平时没什么病患,接触的都是「大客户」,也就是心理问题极其严重,又有大把资金来治疗的病患,因此平时很闲。   郑医生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他平时是不抽烟的,说话的时候也神态轻松,唯独对未烟这件事,他一想起来就愁地眉头直皱。   “抽吗?”   他递了一支给祁燃,祁燃接过,就着郑医生递来的打火机点燃。   郑医生深吸一口,笑笑说:“其实做我们这行压力也挺大的,病患的心理问题能否解决是一方面,我们平时还要听那么多负能量的东西,人的承受能力不是无限的,都有一定阙值,一旦超出负荷,就算是医生,心理也会承受不住。”   “我见过很多病人家属,他们起初都是关心病患的,但时间久了,面对一个总闹出问题的精神病人,就算是再爱,也会疲惫,也会放弃。那时候,小未烟身边没有别人了,我就让他一直跟着我,他会给我帮点忙,因而,他也见过那些人间事,那些冷暖情,他已经没有亲人会问他健康状况了,也没有人会渐渐消磨耐心,对他态度大变,但他都从别人身上看见了。我想,他应该是在意的。”   “我不会。”   “什么?”郑医生抖落烟灰,转眸看他。   祁燃沉默着又学着未烟的样子,吸了口烟,这支烟和未烟平时抽的是同款,他似乎能从这支烟里感受到未烟的气息。   平时傻乎乎的男孩子这一刻面色沉稳,转头看着郑医生,然后笑笑说:“我是说,我不会变,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会在他身边。”   郑医生理解不了没关系,或者他会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在说大话。   郑医生能看出来祁燃喜欢未烟,祁燃对未烟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存在,但人生很漫长,年少时的许诺保质期有多久,谁都说不准,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七年之痒这个奇怪的词汇。   当初爱,是真的爱,曾经的许诺,也是诚挚热烈的,可后来的放弃也是真的,不爱了也是真的。   祁燃不需要和别人解释什么,他重生了一次,爱了未烟两辈子都放不下,他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却还是固执地要去喜欢未烟。   所以,他很笃定,自己会爱未烟一辈子,会永远守在他身边。   郑医生说,未烟留在国外三年,一直很配合治疗,却收效甚微,或许是他自己要放弃,或许是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对郑医生告别,结束了这趟旅程,回了国。   郑医生说:“我知道,他是怕我也会像哪些家属一样,终究有一天会受不了他,他才离开。我毕竟是个医生,承受能力不会那么脆弱,要不然也不会干这一行,但那孩子太懂事了……”   起初,郑医生会定时给未烟打电话,用以辅助治疗,但到后来未烟不但不再接受这种方式,甚至心底开始掩藏秘密。   一个心理有障碍的病患,不愿意对医生吐露心声,就意味着这场治疗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郑医生很生气,又很愧疚,最后只能按时给未烟寄一些控制药物。   对吃药这件事,未烟倒是没有拒绝,他很乖,自己也控制的很好。   但这一切都是表象,只是看起来如此。   祁燃的思绪飘回了上辈子,重生了一回,他心思要细腻很多。   他想起来未烟总是要吃一种药,不是每天都吃,但频率越来越高,每月服用一次的时候,祁燃注意不到,每周服用的时候,祁燃也不曾留意,到后来,未烟每天都吃,甚至一把一把地吃。   引起祁燃注意的时候,男人只说是维生素,那确实是装维生素的药瓶。   可能那时候,祁燃就觉得奇怪了,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他撒娇着凑过去,说自己也想吃,感觉也缺维生素,未烟却警铃大作,手脚慌乱地将药瓶收起来,怒瞪他:“要吃自己去买,这是我的。”   就好像那不是维生素,是什么毒药似的。   郑医生平时很少抽烟,但说起这件事,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停不下来。   “心理干预被迫阻断,药物控制也只是控制缓解,起不到根治的作用,还会因为耐药性,使药物渐渐失去效果。”   郑医生看着祁燃,欲言又止,最后狠狠掐灭烟蒂。   “你应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病要是被发现,他会被拉到研究室里当作怪物研究,可能还要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病例。我那时候忽然明白了我的导师为什么私下诊治,而不走医院的流程。”   “……”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祁燃指尖夹着的烟已燃尽,烧到手指他也不觉得多疼。   他和未烟相处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呢?   他忽然想起来,未烟经常大半夜离开家,一个人不知去了哪儿,又在阴沉沉的暴雨天,浑身湿透地回来。   他也想起未烟常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顶楼天台上,反锁天台的门,不让他进去。   他还想起,未烟手臂上一道道伤痕累累的疤,新的叠着旧的,狰狞可怖。   从来没有什么系统惩罚,全都是祁燃幼稚的幻想,也是他潜意识里逃避真相的方法。   一旦真相令人难以接受,就习惯用一些美好的童话故事当作颜料,在那张布满疮痍的画布上绘出色彩,用来遮挡斑驳,可伤痕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藏起来了。   祁燃觉得自己以前没那么爱未烟,他那时候爱他漂亮的容颜,说的好听是一见倾心,说的不好听就是见色起意。   他从洋楼走出的时候,神情恍惚,想了很久,还是给未烟去了一个电话。   未烟接了,他能听到背景里嘈杂的人声。   他听见未烟对一旁的人说:“麻烦稍等一下,有点急事。”   未烟很清楚祁燃没急事不会给他打电话,男孩子很在意他,很怕影响他工作。   “喂。”   男人声音很温润,很好听。   根本不像是一个罹患精神痼疾多年的病人。   就如郑医生说的——他控制得很好,他很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祁燃鼻尖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滴落在脚尖前的水泥路上,绽开一朵朵小花。   他咽了咽喉咙,努力笑着说:“没有事,我就是……就是……”   “你怎么了?”   祁燃能听出电话那头的关怀,和以前的冷待不一样,他的爱人在关心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祁燃摇摇头:“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就是想你了,想你回家给我做饭,这几天在外面吃的不开心,那些厨师做的,都没你做的好吃。”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祁燃,你回家吧。”   “……”   “回家让顾阿姨给你做饭。”   “我不,我要吃你做的饭,你过两天就回来了,我,我去接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会儿。   未烟拿出对付叛逆期孩子的模样,以大家长的姿态对祁燃说:“别任性,你是学生,就该好好上课,不要做错事,乖一点。”   祁燃有些委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后天还是大后天?”   “我……”   “我忙完了就回来,你别总想这个,你想点别的事。”   “可我就是很想你,我想抱抱你,亲亲你,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祁燃太粘人了,电话舍不得挂,但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似乎有人在喊未烟,未烟只能主动挂断。   这一晚上,祁燃做了噩梦。   他梦见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四周漆黑,未烟站在他面前对他笑。   他整个人像是烟雾凝成的,随时会消散一般,雪白的衬衫干净整齐,透着光,像是要化作袅袅青霭,一点点散成云烟。   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手臂上的道道痂痕,还有新的伤口在往上叠加,猩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手臂淌下……   未烟在他面前彻底散成烟雾,飘向天际。   任凭他怎么喊,他发现自己喊不出声,他想冲过去拥抱他,却发现自己足有千钧,寸步难行。   醒来后,出了一身汗。   他睡在未烟的卧室,被褥上还有未烟的气息,抱着被子,渐渐安抚自己。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他好想给未烟打电话,可他不确定未烟此刻在休息,还是在拍夜戏。   犹豫了很久,电话拨出去。   但……没人接听。 第55章 遇险   车速飞快, 交警没拦下那辆黑色的车。   它从浓雾中冲出,一路飞驰向南山影视城的后山——龙骨山。   祁燃心脏跳的很快,他油门踩到底, 表盘的暗光映亮他的脸,脸色煞白,唇在颤, 在小声默念。   不要出事。   不要出事……   求求你,不要出事……   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至少目前为止并没人通知他出了什么事。   他没能拨通未烟的电话, 凌晨两点钟, 未烟可能已经睡了,也可能在拍夜戏,不方便接电话。   按照往常,祁燃这时候不会继续打电话, 他会等到天亮再拨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很难受,心脏跳动飞快, 有一种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的恐惧感。   他一反常态, 一遍遍拨打未烟的电话。   一开始是无人接听, 到后来, 居然被挂断了,再拨过去的时候,甚至被拉黑。   未烟不会故意拉黑他, 他答应过他的。   心底的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   祁燃难以克制自己的躁郁, 他给映影的经理去了电话。   凌晨两点, 社畜经理还在加班。   祁燃想要剧组制片的电话,他心底不安,他要确认未烟现在的情况。   制片拗不过资方太子爷,只好联系未烟,却同样打不通电话,他去未烟房门口敲门,屋内没人回应,找来酒店前台开门,才发现屋里没人。   未烟失联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祁燃心底更慌了,他要赶去南山影视城,制片却告诉他,他们不在影视城,而在龙骨山。   祁燃彻底傻了。   龙骨山……   他知道龙骨山在哪儿,那是未烟父母双逝的地方,未烟被安排去那里拍戏,却看起来并无反常,甚至不告诉他,他去了那里。   祁燃自然知道,未家夫妇的死,是未烟难以承受的过去,可未烟却表现地那么正常。   正常地很不正常……   他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拨打未烟的电话,被拉黑了就换个手机号打,打到最后,变成了对方关机。   主动关机?不想被打扰?电量耗尽关机了?   还是说……是谁拿了他的手机关机的?   祁燃不知道。   他只能拼了命地奔向他。   龙骨山多年荒废,道路都是前几个月搭建新的拍摄场地时临时开出来的,这个工程量可以说是毫无必要的开销,就算这个场地再适合这部片子,也不至于一定要选择这里。   某种猜想似已拨开迷雾,就要狰狞地展露在祁燃眼前。   龙骨山的盘山道路已到尽头,这里的临时停车场停了很多剧组车辆,山下是酒店,再往山上走已经没有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了。   祁燃弃了车。   他的手机上是定位图,发小孙泽连夜在他开车来的路上就帮他查到未烟的手机定位。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明明灭灭,那是未烟手机的位置。   手机在山上。   那……人是不是也在山上?   没有时间给祁燃犹豫,从他发现未烟失联开始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哪怕他把跑车当火箭开,也已经四点了。   山上没有灯,很黑,他等不到剧组报警,派人来找,下车后往山上冲。   半山腰上剧组布下的景片被他抛在身后,再往上走已经不是拍摄场地了。   未烟去那里做什么?   他是去他父母逝世的地方悼念?还是说……   祁燃想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可他忍不住,他知道未烟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想起未烟过分冷静的做事方式,又想起他对自己的温柔,还有……离别时的那个主动的吻。   怎么看都像是在道别。   为什么道别?道别后要做什么?   他一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沿着崎岖的山路,冲破黑雾,往山上奔跑,一边胡思乱想。   他很后悔,他不该在自己没有看住未烟的时候,主动帮未烟去对付赵家,如果那是未烟的执念,他给他解决了那些问题,也就是让未烟再无坚持下去的理由。   一个每分每秒活在痛苦中,一朝执念了却的人,他会做什么?   祁燃想都不敢想,他按照孙泽给他的定位,拨开一路荆棘,往山上冲。   天边已经隐隐露出光亮,但依旧照不清前路。   直到冲上崖顶,他踩到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是未烟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电量也告罄了,定位的红色光点与他本身位置的蓝色光点重合在一起,关机倒计时在这一刻出现。   他用最后的一点电量给孙泽发了消息,告诉对方赶紧带人过来,孙泽的技术很好,就算手机关机,他也能定位到他的位置,但他来不及给孙泽打电话,这点电量不足以等到电话接通。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屏幕彻底熄灭。   最后的光也没了。   好在他夜视能力不错,在天边微弱的光亮下,他能看清一点路。   找到未烟手机了,那……那未烟人呢?   祁燃慌乱起来,脑子快不能思考了,他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找人,他在喊未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喊到几近绝望,喊道嗓音沙哑,他才在静谧的山林中听到微弱的声音。   是石块敲击在岩壁上的声音。   祁燃冲过去,被嶙峋的岩石绊倒,摔地膝盖疼痛,他却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继续跑过去。   那是一处峭壁悬崖。   祁燃趴在悬崖边,他夜视能力很好,但这边的光线太暗了,他看不太清楚,但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敲击。   “未烟……”   “是不是你?未烟是不是你?”   他朝悬崖下喊,但他声音是哑的,他喊了一路未烟的名字。   悬崖下的敲击声停了。   此刻,天边泛起点点光亮,模模糊糊能照清一些轮廓。   尽管看不太清,但祁燃一下子就能笃定峭壁上贴着的轮廓是未烟的!   对方太疲惫了,疲惫到没办法发出声音,没办法回应他,石块敲击峭壁的声音也很微弱。   但祁燃听懂了。   有序的敲击声发出文字信号,让他报警,让他离悬崖远一些,让他别犯傻。   就好像未烟知道他会做什么,在那个念头生出前,就用最后的力气去遏止他。   “你坚持一下,未烟你坚持一下,你等等我……”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未烟好像能听到男孩的哭腔。   他的意识在渐渐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没有人可以被砸中后脑,在淌血不止,被推下悬崖的情况下活命。   就算他没有昏厥,就算他运气好到及时攀住岩壁上的藤蔓,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掉下去,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天快亮了……   掌心被藤蔓的荆棘倒刺割得生疼,视线都模糊了,感官在一点点丧失,如果他这时候昏过去,一定会坠落悬崖,一定会丧命。   他并不想死,可他也不怕死。   甚至……已经不留遗憾。   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还担忧那个忽然赶来的少年,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话没说完,又矛盾地认为这样也好,交代遗言只会让在乎的人更痛苦,只会让他一生都笼罩在自己最后的留言中。   他忽然觉得,父母什么话都没留下,就那么走了,也许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活着的人,不该沉湎在遗言中。   手指快不受控制了,浑身的感官都在模糊,他觉得自己已经抓不住那条藤蔓了,眼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剌着荆棘倒刺,缓缓滑落。   意识彻底空白……   掌心和后脑已经不痛了,或者说感官已经彻底麻木,最后的听觉是耳边的风声,还有少年声嘶力竭的喊叫。   他掉下去了。 第56章 真相   “你真的来了啊, 可是为什么看到我,你一点都不惊讶呢?”   黑暗中,少年走出, 摘下帽兜,在未烟手机的光照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他定定地看着未烟,灿烂一笑, 吐出一个字:“哥。”   未烟的眸凝着他,并不觉得惊讶,但眼底黑沉, 平静如死水, 他看着他,又像没看他。   而后,双唇微启:“剧组重新选景地点在龙骨山,和你有关。”   不是疑问, 只是陈述事实。   未阑微微一笑:“是啊,他现在看你看得那么紧,我如果不这么做,他肯定不会放松警惕,但我想, 他应该还不知道你不在南山影视城吧?你不会告诉他的。”   未阑笃定道:“你肯定不会告诉他, 你舍不得他卷到这件事里来, 这是我们家的事, 和他没关系。”   未烟:“……”   就在这时,未烟手机响起。   未阑瞧见了,那是祁燃打来的电话。   他嘲讽道:“哥, 他还真是黏你啊, 这个点还给你打电话, 你们每天都这么联系吗?”   少年死死盯着他的手机,眼底尽是森然,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还没成年,还在上高中的男孩该有的眼神。   眼底已分不清是愤恨,恼怒,还是厌恶,妒忌。   未阑:“你要接电话吗?”   未烟没接,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拧眉望着屏幕显示的备注。   未阑:“哥,你把手机给我吧,不要让人打扰我们,好不好?”   说的是恳求的话,甚至和他平时对未烟撒娇时的语气一模一样,可话语中的强硬态度不言而喻。   如果未烟不愿意,那么今晚就结束了。   他一直没接电话,手机响了好几回,最后闭了闭眼,直接把祁燃拉黑,将手机丢给未阑,未阑又干脆关机了扔在地上。   他对未烟温和一笑:“好啦,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手机光熄灭,山顶就更黑了。   未烟的视力一直不太好,头痛的时候看东西都很模糊,未阑又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身后是影影绰绰的树林,像是千万条舞动的怪物手臂,风声簌簌,近乎与眼前的少年融为一体。   他成了怪物。   或许……他一开始就是。   不等未烟开口问,未阑直接说:“首先,谢谢你能来,哥,我今天很开心,终于不用伪装了,让本来的我站在你面前,这真的很开心。”   “在我开始讲故事前,我真的很好奇,你都知道了多少,哥,你先说吧,说完了我再补充。”   “但是要快一点哦,我怕你那个男朋友察觉出什么,提早赶来就不好了。”   未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电子腕表的微弱绿光照在他清秀的面庞上,显得像鬼一样狰狞。   电子腕表的表带上印着卡通画,佩戴在一个即将成年的人手腕上很滑稽,更何况未阑看起来只会比表面年龄更大。   那只表是未烟给他买的,那时候未阑还在上小学。他们兄弟二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如果一切都不曾被发现的话。   未烟沉默须臾,等那腕表的亮度消失。   ——他不想看见未阑的脸。   “你其实知道你不是我父母的孩子,那天在A大咖啡店我就看出来了,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震撼。”   “嗯,是啊。”未阑答道。   “你很早就知道了,比我更早,对不对?”   “是。”   “我爸妈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才两岁,但他们登记户口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个年龄算进去,你身份证上17岁,实际已经19了,你和……”他刚想说你和祁燃同年,但话到嘴边,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举这个例子。   但未阑接话了。   他说:“对啊,我和你那个男朋友一样大。”   将完全无关的人扯进来,这事其实很诡异,未烟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说不上来。   未阑笑了笑,笑出了声,声音不难听,但在这个环境下,显得很诡异,很刺耳。   “哥,你不知道这件事,我要和你说的。其实,我差一点就成了祁燃。”   “……”   “祁燃小时候走丢过,他那时候才刚刚学会走路,我遇见他了,他被误认为是孤儿院的孩子,带进去了,小孩子说话口齿不清,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我明白。我知道他的父母叫什么,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也知道他小时候父母很忙,长到两岁多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父母,一直丢给保姆照顾,我接近了他,但我并不想和他做朋友,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看见未烟身体微怔,未阑很满意。   他继续说:“一个小孩子长到两岁,亲生父母都没怎么见过他,唯一能辨认身份的只有手上戴的银镯,而且,保姆弄丢孩子已经失职,只要身上穿的衣服和银镯都在,保姆不会否认这个孩子不是祁燃,小孩子长得都快,一年一个模样,所以……”   未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就算这个故事再可怕,也没成真,要不然,未阑就不会说自己差点成了祁燃。   未阑没有成功。   “哥,你现在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你弟弟了吗?”   未阑往前走了几步,微弱的星光透出他一点轮廓,他脸颊轮廓微动,笑了起来:“我没有成为祁燃,但我成了未阑啊。”   他本有机会成为祁燃的。   他很了解人性,可那个该死的保姆却对穿着祁燃衣服的他摇头,指着被哄骗去一旁吃饼干的祁燃说:“那才是小少爷。”   未阑不甘心,但他现在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他不能表现出更多的情绪,他藏住恼怒,藏住愤恨,记住了祁燃这个名字。   他不觉得是自己偷窃未遂,反倒认为祁燃害得自己与豪门的富裕生活失之交臂。   他依旧在寻觅,在找一个合适的身份。   孤儿院被送进来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不是孤儿,却被他母亲抛弃。   很快,未阑和那个孩子成了朋友。   未阑说:“我们玩个游戏吧,互换角色的游戏怎么样?”   小孩懵懂地点了点头。   未阑笑了,告诉他:“从今天起,我叫周阑,你叫李锦,怎么样?”   小孩却皱眉说:“不好,我姓周,我不能把妈妈的姓弄丢。”   未阑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还姓周,但你叫周锦,周阑这个名字是我的了。”   小孩都很好糊弄,尽管年龄上,周锦比未阑大了一点,但他很开心能交到朋友,毕竟,在家里,他妈妈只会让他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更不要说有人陪着一起玩了。   就这样,直到未家夫妇来接一个叫周阑的孩子,周锦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懵懂地看着未家将他的朋友带走了,他知道这两个陌生人来接一个叫周阑的孩子,但那不是他妈妈,他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他没有朋友了。   并且,他以后只能叫周锦了。   假周阑到了未家,成了未家夫妇领养的孩子,改名——未阑。   但未家夫妇并未对外说孩子是领养的,只对未烟说:“这是你弟弟,以后你就是哥哥了。”   就这样,他顶替了周锦的身份,成了被未家领养的孩子,周锦却在孤儿院长大,早早进入社会摸爬滚打。   但那一切,在那个时候,不被任何人知道。   未烟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听来的传闻,说未阑是父亲的私生子,从那时起,他便觉得父亲背叛了母亲,他们的爱情已经不干净,不纯粹。   或许,爱本来就不存在吧,就算一时欢愉,也是荷尔蒙作祟,是多巴胺捣乱,终究会变成其他感情,比如朋友间的扶持,亲人间的关切。   总之……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纯粹的爱情。   未烟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他一听到「爱情」这两个字,就眉头直皱。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别人。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他也许也会找一个同样只想组建家庭的女孩联姻。   至于那件事……   未阑说:“虽然没有去成祁家,但未家也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孩子,比起你,对我肯定会差很多,回头一切都是你的,我怎么办呢?”   未阑说着忽然叹了口气:“但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喜欢你,哥,我那时候不想要你死,你残疾就行了,我以后肯定会照顾你一辈子。可惜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呢?宁愿变成一个怪物,也要保全自己。”   夜太黑了,风声也像鬼哭,有些情绪会在这样看不见,听不见的夜里暗暗生出。   可未烟还是觉得难以承受,他的指甲嵌进掌心,不太疼,但多少能够让他清醒一些。   他觉得额颞在隐隐作痛,眼前发花。   他需要一枚刀片,他的手臂有些痒,很难受。   他都知道了。   幼年的那一场绑架并非是他倒霉,他虽然隐隐猜测过,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并且为自己的恶意揣度难受过,他以为自己太疯了,疯到怀疑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可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   他抬眸,朝暗处看去,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目光还是如有实质般深深凝着未阑。   “你到底……多大?”   “我吗?”未阑并没有回避:“我今年应该快四十了吧。”   “……”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对他喊「哥」,未烟快被恶心透了,想起这个人还差点爬上祁燃的床,他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   未阑并不在意未烟的反应。   反正,他都决定好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他说:“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就算为了一些目的,也没打算杀了你,我当时真的很想照顾你一辈子,只要未家的一切以后都是我的。”   他想要未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所以,在未烟病的很严重的那几年,他知道了自己这个身份的亲生母亲是谁,并且为了长久利益,他选择戕害未家夫妇。   表面看,他只是不经意透露一些信息给赵家。   实际上,他早就知道赵家的野心,那个蛊惑着赵家的人是他,那个谋划害死未烟父母的人也是他,赵家成了他手上的一把刀。   未阑又笑了笑:“周丽华不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赵家从未家那里拿走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而且,赵家没有孩子,赵擎不能生育,周丽华在外面留的野种现在成了未阑,无论是赵家,还是未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没办法嘛,富贵迷人眼。”   未阑依旧在笑,未烟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看得见未烟的脸,这张漂亮的面容,他迷恋过,甚至想过,等到自己拿到一切后,就将他的翅膀折了,将他锁在身边,留下来天天看着。   但是现在……   “哥,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让你都知道了呢?就算我今天不告诉你,过段时间,你也会知道,你都调查那么久了……而且,我真的好怕祁燃啊,他简直在把赵家往死里整。”   未阑刚还在笑,这一刻却伤心地要命,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尽管未烟在这片漆黑的环境中看不见,却并不妨碍他演戏上瘾。   他噙泪说:“哥,对不起,但是……请你去死吧。”   他举起枪。   枪上装了□□,这一枪没有击中要害,但未烟躲避不及,还是伤了小腹。   不是未烟想不到自己会出事,只是他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未阑的真实年龄,他不知道这个疯子从哪儿弄来的枪。   太猝不及防。   在第二枪开启前,他扑过去,触到金属的冰凉,再后来,后脑一阵剧痛,他险些昏厥过去,滚烫的热血浸透了后颈,他眼前阵阵发花,眩晕。   就这么一瞬,枪再次被未阑握进手中。   “哥……请你去死吧。”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嗓音哑了,是真情流露,不带作假,又恐怖狰狞。   “我会给你买最好的墓地,等很多年后,等我死了,我就葬在你身边。”   未烟:“……” 第57章 与你同生,或共死   四周漆黑。   未烟睁开双眼的时候, 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不是腹部和后脑的疼痛提醒他,他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攥着藤蔓, 攀在岩壁上的时候,想了很多。   大约是人快死的时候,就很容易回忆一生。   真相明晰, 这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唯一的遗憾大约是没有为父母报仇。   他都知道了,母亲有基础疾病, 来龙骨山本就是为了散心, 却不知这里布下陷阱,父亲在最后的时刻,什么都没想,扑过去或许是想救母亲, 但最后,两人一同坠落悬崖。   如今,他也和他父母一样,要葬在同一个地方。   他知道父亲没有对不起母亲的时候,心底就清楚了, 他父母之间的爱, 绝不只是家庭与亲情, 他可以为了她, 抛弃一切,生同衾,死同穴。   他不怪父亲弃他, 随了母亲而去。   未烟在意识消散前, 听见祁燃喊他名字, 他那时候很害怕男孩会做出什么让他承受不住的事,就像父亲对母亲的那番生死不计的深情。   生死之迹,他不再认为祁燃幼稚,也不可能否认男孩对他的深情。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他就要死了,他只希望祁燃别犯傻,希望这个男孩不要再卷入这件事。   多年前,祁燃就差点被伤害,多年后的今天,不要再被未阑拉入局中了。   但……   他没死。   未烟艰难地动了动手臂,摸到身周是嶙峋的岩石,鼻尖嗅到的除了血气,还有阴暗潮湿的味道,能听见风声呼啸。   他看不见,但能确定自己还没死。   除了腹部的枪伤,后脑的疼痛之外,也就掌心被荆棘割破,身上的擦伤都很少,他没摔下悬崖,猜测这里是一处岩洞,但岩洞不大,洞外的风在往里灌,距离很近。   他在昏厥的状态下,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摔进洞穴中。   他觉得,可能是「它」出现了。   “……”   但当自己摸到腹部的包扎时,他猛地一怔。   压住伤口不再流血的布料并非纱布,材质也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哪怕「它」出现了,也不会给他包扎伤口。   感觉有脚步声在靠近,一浅一深,走得缓慢。   再然后,一双手臂抱住了他,温热的呼吸凑到他颈窝。   “你……你终于醒了。”   年轻男孩的嗓音很熟悉,沙哑地不成样子。   未烟怔了片刻,而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很生气,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翻涌,几乎将这个性情冷漠到极点,绝不会哭的男人逼出泪。   在他开腔前,感受到颈窝一片湿润,男孩闷声哭地很凶,泪水像是黄河泛滥。   “你别骂我,你就算骂我,我也不知悔改,就算死,我也要和你一起。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教训我的话我都能猜到。”   “……”   “我知道我还有父母,还有大哥,还有家庭,我不该这么冲动,但我没办法失去你,我已经……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我体验过那种束手无策,那种找不到你的感觉。”   “我会疯的……”   “未烟,你如果出事,我会疯的。”   话都让祁燃给说完了,未烟说不出话,他头疼欲裂,也没力气说话。   任由男孩抱着他,他心底的怒意消散后,只余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是为自己庆幸,而是庆幸祁燃在冲动之后,并没有像自己父母一样双双逝世。   他后脑的伤口已经不再淌血,腹部也被包扎止血,只是伤口里还埋着子弹,需要及时处理,但现在并没有那个条件。   “疼吗?”   男孩哭够了,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触着他腹部。   未烟摇摇头:“不疼。”   这不是安慰祁燃的话,他是真的不觉得多疼,比起额颞那股直钻魂灵的痛来说,皮外伤真的不疼。   但他不能告诉祁燃自己的状况。   他只是忍着,虚弱地开口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坠崖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但现在洞穴外一片漆黑,总不可能还是那晚。   祁燃沉默了会儿:“你别怕,我在想办法,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未烟没说话,他知道了,已经过去一夜,还没人找到他们,或许山上找遍了,甚至以为他们死了,去悬崖下找尸体,悬崖之下范围很大,搜救队一天肯定找不完。   未烟不知道未阑有没有处理掉悬崖上的痕迹,未阑有没有继续做点什么,让他们错过黄金72小时。   祁燃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在黑暗中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心,用哭得喑哑的嗓子安慰他:“哥哥别怕,我们是主角,不会有事的,一般主角掉下悬崖都没事,你看,我们不是运气好到没彻底坠落吗?”   “……”   未烟没有打破少年天真的幻想。   他知道祁燃一直都喜欢脑补一些荒唐的小说剧情,但在这一刻,他倒是希望这些剧情都是真的。   他不想打击男孩,艰难地抬起重如千钧的手臂,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祁燃就凑过去,用力地蹭了蹭。   未烟问他:“你有没有受伤?”   祁燃猛摇头,他身体在抖:“我没事,我就是……就是太害怕了。”   “我知道哥哥很累,但我不希望你继续睡。”   他怕他睡着了就醒不来了,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天晓得在未烟昏迷的这段时间,祁燃有多难熬。   “哥哥,我们来聊天吧,好不好?”   未烟头很疼,精神上很难受,他很想睡,但他也知道祁燃在恐惧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听着男孩温柔年轻的嗓音,感受对方呼吸的热气缭在耳边。   但其实,他精神已经绷到极点,他不知道祁燃都说了些什么,只能伸手碰到对方侧脸,感受着他不断说话的动作。   “等我们都安全了,都好了,我一定要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你骂我没出息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要你。”   “我会在医院病床上就吻你,我不管别人怎么笑话我,我就是要粘着你,你拒绝也没用,我不要一点点等你对我好了,我想清楚了,我对你好就够了,就算……就算你并没那么爱我,也没关系,我还要亲你,抱你,睡你。等你彻底好了,我就带你回家,把门锁上,让你逃不掉,别人也进不来伤害你,我还要请十个保镖保护你……”   少年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说到嗓子疼得冒烟,他还想说,却被未烟打断。   未烟强撑着意识,生怕很多话来不及讲。   “祁燃,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嗯。”   “小心未阑。他是个疯子。”   未烟简单地,将这些年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说给祁燃听,隐去了一部分和祁燃没有关系,不需要了解的部分,将那些需要祁燃防备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祁燃很生气,但他没办法继续安慰祁燃,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能撑多久。   他虚弱地说:“祁燃,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伤害,你本来就不该牵扯进这些事里。”   思考片刻,未烟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之前做了一些梦,梦到了……梦到了很多年后的我们。”   祁燃猛地一愣,他定定地望着未烟。   虽然环境很黑,但他夜视能力要比未烟好很多,他能模糊地看清一些眼前人的轮廓。   心底的震撼像是即将掀起的巨涛,他平静地站在岸边,但已克制不住那种疯狂的猜想。   未烟……   未烟知道什么?他梦见了什么?   他会不会也重生了?   未烟告诉他:“只是一些奇怪的梦,有些荒唐……我梦见和你领证,和你在一起住了很久。”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起勇气,因为他不知道以后如何,万一自己没有以后了,他觉得祁燃需要知道真相。   他的想法改变了。   他本以为人不该活在遗言中,去痛苦,去难受,去反复琢磨逝者留下的只言片语。   但他觉得,自己更应该把话说明白,而不是让活着的人不明不白。   他确认了祁燃没有受伤,那就一定能等到救援,可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决定,将一切都说清楚。   他告诉祁燃,自己在梦里骗走了祁家在国内的全部资产,自己一步一步诓走了祁燃手上的全部股份,自己为了打击赵家,用了和祁燃领证的手段让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部到了自己手中。   他起初并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如果只是愤恨赵家夺走未家的全部,他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那些手段看起来,没有逻辑。   他知道自己起初也有这个念头,但到底没那么做。   所以……梦里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直到在龙骨山,从未阑那证实了全部猜想,他终于明白,梦里的自己或许已经知道未阑的秘密,对于那个渴求财富而不择手段的怪物,梦里的未烟并没有打草惊蛇,他表面展现的是对弟弟的疼爱,一次又一次故意从祁家将好处挪去赵家,挪到未阑的手里,实际上,他在布局。   他又想起梦里的那场大火,他想起祁燃反反复复说的一些奇怪的话。   赶走祁燃,腾空别墅,滔天烈焰。   里面有他自己,还有……罪魁祸首——未阑。   梦里的他,其实可以将未阑送进监狱,可他也想明白了自己为何要与未阑同归于尽。   因为……以未阑的手段,他会将一切的罪责推到赵家夫妇的身上,他甚至可能怀恨在心去发疯,去伤害未烟身边的人,去伤害……祁燃。   未烟想明白了,却并不打算告诉祁燃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只对祁燃说:那就是个梦。   “那些梦或许是我心底的真实反应,我不想欺骗你,我真的想过,要……要利用你,你对我的好,或许不值得,不管我会怎样,我希望你不要为一个想过伤害你的人难过,你……”   他话没说完,被男孩搂地更紧。   “你别这么说……”祁燃又哭了,但更急切地解释:“就算梦里是真的,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我那时候难过的从来不是你做的那些事。”   “……”   “我难过的……是你不和我商量,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帮你,是你赶我走,是你没有说过你爱我。”   “……”   未烟说不出话了,他被精神上的疼痛折磨地快崩溃了,但他忍了很久,很能忍。   还好身体上的伤痛多少能缓解精神上的痛,于是,他能清醒地撑到现在。   眼尾有泪坠落,冰凉的顺着脸颊滚下。   他知道男孩渴望得到一句「我爱你」,可他不能说。   不是怕自己欺骗对方,他已明白自己的心。   他只是……只是觉得自己负不了这个责任。   最后,只能吐出两个无奈的字眼。   “傻子。”   意识再次模糊的时候,他好像又听见男孩在哭,泪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渗进伤口,他感觉有些疼。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那么爱哭呢……   中了一枪,又流了那么多血,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这样的一个人能撑多久?   祁燃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他只能故作轻松地不停地和未烟说话,只要间歇地得到几声回应,他就能松一口气。   可渐渐地……他说了很多,也没有男人的回应。   他慌了,他害怕了。   他摸着未烟的胸膛,还能感受到心脏跳动,还能触碰到对方断断续续微弱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希望自己和未烟的故事也能像那些荒谬的小说剧情一样,主角不会死,主角都能逢凶化吉。   可他又想:就算这是小说,这是故事,他又怎么能确定他和未烟是主角呢?   他太害怕了,他一遍一遍喊着未烟的名字,想唤醒他。   可是……   没有回答。   呼吸渐弱,心跳也没那么有力,甚至连体温都在一点点消散。   挣扎似乎已经没用了。   他开始还会说:“未烟,你醒醒,你要再不回答我,我就哭给你看,哭到你烦。”   后来,他俯在男人胸前,闭着眼说:“未烟,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要追着去烦你。”   再到后来,或许是黎明将近,祁燃一个人说了一夜的话,他喉咙都哑了,整张脸在微弱的光中苍白失色,他定定地看着未烟如同白纸的面庞,凑过去,轻柔地吻了吻对方唇角。   “没关系,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我陪你一起睡。”   他抱着未烟,俯在对方颈窝缓缓闭上双眼。   黎明的光照透进狭窄的岩洞,照在少年血肉模糊,形状扭曲的左腿上。   他的外套在岩洞外的树枝上飘扬。   似听见人声呼喊。   “那是什么?!”   “那棵树上是一件衣服吗?”   “那里有人!快!快救人!”   ……   作者有话说:   再强调一遍HEHEHE!不要自刀哇! 第58章 挤入他心城   未烟一直睡着。   祁燃挥退身后的护士, 自己一个人推着轮椅进了病房。   洁白的纱帘在微风下轻轻飘扬,病房的雪白床褥上躺着的男人身形瘦削,脸色苍白, 祁燃才发现,未烟比起这辈子初见时瘦了好多,被褥下没隆起多少弧度, 整个人像是陷进床榻,随时会消失似的。   未烟越来越像他上辈子时候的模样了,坚韧, 沉默, 冷淡,又脆弱。   祁燃轻声靠近,目光凝在未烟脸上。   他已经睡了三天了,一直没醒来。   经过手术, 腰腹的子弹已取出,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不会死。   至于为什么醒不来,医生也不知道。   祁燃只好请了郑医生过来。   郑医生说未烟在生命危急的时刻,精神状态很乱, 或许是「它」导致未烟陷入沉眠, 他也许在梦中与「它」博弈, 一切都是未知。   旁人帮不了什么, 未烟终要靠自己战胜归来。   祁燃除了必要的时候,被护士推去治疗外,一直守在未烟床边。   是的, 他骗了未烟。   他没告诉他自己的腿受了伤。   但他现在很后悔。   他觉得自己应该让未烟担心自己, 让他觉得亏欠自己, 至少这些会化作蛛网,化作千丝万缕的联系,将未烟困在人间。   他明白未烟能不能清醒,在于未烟是否还有遗憾,还有执念,还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换言之,如果未烟觉得累了,觉得了无牵挂了,他或许就不会醒了。   祁燃是知道未烟的情况的。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唯一的弟弟还是个疯子,是变态,是假的,他对什么都看得很淡,连唯一没弄清楚的真相都已明晰。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未烟值得留恋的?   他推着轮椅,靠近病床,将那只满是针孔的瘦削手背轻轻牵起,贴在自己面颊上。   “哥哥,你都睡了很久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我好饿,你答应给我做饭的。”   “你别睡了,你以前不赖床的,你怎么这样啊……”   他一直在和他说话,但那张平静的睡颜毫无波澜。   他就这样,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话,一直说到暮色四合,说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   直到有人敲门,将他喊出去。   祁燃见到了自己的大哥祁烨。   祁烨在弟弟的恳求下,一直帮他瞒着父母,但祁燃毕竟年纪还小,卷入这种事中,他这个大哥不可能还坐得住。   这个他不怎么熟悉的弟弟似乎一下子变了很多。   少年坐在轮椅上,左腿上还打着石膏,眼眶通红,有些肿,整张脸却一下子脱了稚气,变得有些阴郁。   祁燃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伤害而变了性格,他是因为未烟。   祁烨很清楚这件事,他听祁燃和他说明原委的时候,也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只是赵家在背后动作,就不值得费心,祁烨从不将这样的人放在眼底,想要弄垮赵家从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个未阑……居然藏得那么深。   离开病房后的祁燃很冷静,他捧着热茶浅浅喝了一口,然后说:“他说的肯定是真的,未阑没有隐瞒,他以为未烟一定会……死。”   说完那个字,他舒了口气,眼睫微颤。   继续说:“他甚至准备了枪,这种东西不会是一个高中生能弄到手的,他很有问题,需要查一查经历。”   祁烨点头:“嗯,只是现在没有关于他的证据。我这里已经收集到赵家全部的问题,这些证据足以让赵家破灭,但那个未阑……我有个想法。”   “不行!”   祁燃抬起通红的眼:“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赌不起。”   祁烨沉默了会儿。   祁燃不允许他拿未烟的安全来冒险。   但商人骨子里是有冒险成分的,哪次投资和决断能保证十拿九稳呢?   如果不冒险,什么都求稳,就什么也做不成。   但他也清楚,祁燃可以自己冒险,却绝不会让未烟去那么做。   “未阑既然能对未烟说出那些话,就证明他不打算让未烟活下去,他甚至带了枪,但现在未烟还活着,未阑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步行动,不解决他,未烟就一直安全不了。小燃,你明白我的意思。”   祁家的私人医院很安全,更何况祁燃请了很多保镖,将整个医院团团围住,按理说不可能出事。   但祁燃太害怕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惊慌失措。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忍不住。   他白天陪在未烟身边,夜里也不要回家,要守在未烟身边,将人看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祁烨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毕竟他只有个AI女友,但他很尊重祁燃。   以前只当祁燃还小,这一回倒是觉得这个弟弟瞬间长大。   他第一次,很认真地问他:“小燃,你想怎么做?”   他想怎么做?   祁燃蓦然抬头,看着他大哥,眼底流露出的情绪是祁烨极陌生,又眼熟的。   那是祁烨第一次决定搞垮竞争对手时,做出决断的那一刻才有的情绪。   祁烨确实在这行很有天赋,但比起天赋,他在圈子里绝对算得上手段狠辣,狠辣到不留余地,一旦做了就不留后患。   祁烨愣了一下,忽然笑笑,他弟弟看着温和,实际上骨子里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脉。   他没必要那么惊讶。   他知道——   祁燃想杀了未阑。   他想他死!   少年盯着掌心捧着的热茶,握在杯壁的手指很用力,掌心烫红,骨节泛白,他眼眶更红,是无限的恐惧,也有无限的阴郁。   他头一次在心底生出这么狠毒的念头。   他是真的想杀了未阑,想不顾一切,哪怕踏着公序良俗,哪怕背负一个杀人犯的名声,他也想手刃未阑。   但他不能……   他不会因为那样一个人渣,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那样,他就没办法在以后的岁月里都守着未烟了。   阴鸷的念头如心底生出的魔,张牙舞爪,肆虐嘶吼,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很多话,他不便对祁烨说。   但他都知道了。   在那个岩洞里,在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太担心未烟的伤,未烟说的那些话灌入他耳中,他只是听着,并没反应过来。   而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他都明白了。   未烟说的那些梦境,都是上辈子的事,祁燃既惊喜,又恐惧。   是对真相的恐惧,也有对上辈子的自己的怨怼。   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呢?   上辈子的未烟一直以为是赵家害死了自己父母,他被赵家利用的时候,将错就错和祁燃在一起,住进祁家,利用这层关系,表面为赵家提供便利,实际上在给赵家挖坑。   就连连夜拉着祁燃去领证,都是因为他的计划等不及了,他需要马上拿到祁燃手里全部的力量。   祁燃都知道了,但他不恨他。   甚至……依然爱着他。   他也从一个天生单纯,傻乎乎的男孩子,变成了心底思虑很多的人。   要不然,他根本看不清这层弥彰。   他想,赵家应该在那之后,就被未烟处理了。   他想起来以前那些不怎么来往的朋友,曾讳莫如深地告诉他那些事,告诉他赵家破产,锒铛入狱的事,也暗示了未烟的不简单,让他防备。   但他那时候刚被未烟赶出家门,心里很难过,又气,又恼,根本不会思考别的。   他不是笨,只是活在单纯干净的世界里太久了,天生就不会往阴谋算计里想问题。   更何况,他那么爱他。   所以,他一直没弄明白未烟为什么赶他走,为什么别墅发生那场大火。   现在,他都知道了。   未烟发现了未阑的问题,他甚至已经猜到全部原委,关于父母的死亡真相,关于自己的病因,关于一切……   但他没有证据,没办法用法律解决这件事。   他做了一个很极端的决定。   赶走祁燃,邀来未阑,一场滔天烈焰,他是要与未阑同归于尽。   想明白一切,祁燃觉得心底很堵。   眼珠里似乎还倒映着那场烈焰,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但他没找到他……   还好……   还好他重生了。   所有的不可挽回都还没有发生,所有的恐惧与不甘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他抬眼,望着自己大哥,眼底平静如水,笑容渐渐浮上面颊。   有无尽的阴鸷,也有浓烈的炽爱。   想要毁灭,想要守护。   “大哥,我想好要怎么做了。”   ——   未烟是在祁燃守在床边的第七个夜里醒来的。   他睡了太久,睁开眼的时候,甚至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但他的的确确在这七天七夜里将所有残缺的梦境补齐了。   梦里太真实,他很难再以为那只是梦。   他相信了祁燃的荒唐话,相信了祁燃的重生一说。   梦里有人一直喊他名字,和他说了很多话,尽管他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他熟悉着祁燃的声音,知道那个倔强固执的男孩子很害怕,很想将他拉回现实。   于是,他回来了。   待到眼前的眩晕散开,待到感官恢复,他才感觉到手臂被牢牢握着。   男孩侧脸贴在他伤痕斑驳的手臂上,趴在他床前熟睡,青黑色的痕迹挂在少年眼睑下,男孩子太疲惫了,撑到极限,才睡着。   未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他知道祁燃一直守着他,一直喋喋不休在他耳边说话。   他心底有些抽痛。   很不忍,很酸涩,很无奈。   一个好好的年轻男孩子,一个豪门世家的富二代,一个长得很不错性格又好的小伙子,怎么偏偏要喜欢他呢?   喜欢到要和他同生共死,不要命了似的陪他坠落悬崖。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已是两具尸体。   他能想象,哪怕是命丧悬崖,祁燃也会抱着他的腰,死都不撒手。   唉……   未烟想不明白。   但他已经在祁燃不要命的自证中,弄清楚了一切。   祁燃是真的喜欢他。   不是嘴上说说,不是少年意气,不是一时冲动。   他是真的……很在意他。   未烟还不怎么能动,但他瞥眸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疤痕遍布的手臂,又看着男孩俊俏的面庞就枕在自己手边,极不相配。   他心底还是很难受。   于是,他想将手臂抽出来,像捋下袖子遮挡。   却弄醒了浅眠的男孩子。   少年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夜已深,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小夜灯,他看着眼底的手臂在动,要离开,本能的紧张让他做了一件很荒唐,很幼稚的事。   他一把抱住那只想要离开的手臂,就像小孩子抓不住的氢气球突然飞离,他慌了,整个人就扑倒在病床上。   然后……   他对上青年微掀的眼睫,看着那双已经阖上了好几天,此刻突然睁开,犹如蝴蝶掀翅,露出黑亮眼珠的眼。   祁燃愣了很久,他双眼睁大,一动不动,只余唇瓣还在微翕。   想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艰难地抬起残留着滞留针的手,拍了拍男孩子的后背,皱着眉说:“先起来,你……很重。”   青年的嗓音是哑的,声音很轻,很微弱。   昏迷多日都是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滴水未进,喉咙很难受,他说完,眉头蹙起,喉结滚了滚。   “……”   祁燃太惊讶了,一下子没听明白未烟说了什么。   直到未烟又皱着眉开口:“你压到我伤口了。”   祁燃这才猛地撑起手臂,拉开和未烟的距离,又慢吞吞,姿势别扭地爬下床,坐回轮椅上。   这个怪异的动作让未烟眼皮跳了跳。   尽管嗓子很干涩疼痛,他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不愧是清纯男大学生,在爱人面前根本不懂得掩饰,欲盖弥彰地用毯子往腿上盖,却因动作太刻意,全数落入未烟眼底。   男人的目光往他腿上扫,眼底渗出惶然,有些不确定。   “你……你怎么了?”   祁燃笑着摇头:“我没事,那个……你,你等等,我马上叫医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少年姿态别扭地拉长腰身,费劲地够到床头的呼唤铃,全程都没站起来。   未烟眉头皱地更紧了。   “你的腿……你……”   他想起来了,在岩洞里的时候,祁燃走到自己身边是一瘸一拐的。   “你的腿!”   未烟慌了神,这种情绪自他父母双逝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他脸上,他不顾身体的疲乏与疼痛,豁然撑起上半身,一把掀开祁燃盖在腿上的毯子。   祁燃懵了一下,像是怕被教导主任训斥的中学生一样,惭愧低头。   “我没被截肢,没到那个程度,我又不是站不起来了,你别怕,你……你也别教训我,你别生气,生气对伤口不好。”   他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未烟的情绪。   未烟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他就一直盯着男孩子裹着石膏,打着钢筋的腿看,一双瑞凤眼渐渐泛红。   一直到医生来检查,忙完了离开,阖上病房的门,未烟都一言不发,就一直盯着祁燃的腿看。   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本该肆意挥洒青春,本该在篮球场旋转跳跃,本该和同龄人相约一同步入课堂。   这一刻,他却因为他,坐在轮椅上。   一米八五大高个的男孩,坐在轮椅上,看着真的极不相配……很不舒服。   未烟心情太复杂,他一句话也没说。   祁燃最先承受不住这种气氛,他开口说:“你要不要喝点水?”   未烟摇头。   “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饿不饿啊?我让人给你……”   “祁燃。”未烟打断他。   眼眶还是红的,但又很冷沉,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   喑哑磁缓的嗓音在空荡寂静的病房响起。   “已经发生的事,我不好再回过头去说什么,但你知道,我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你不应该为了我……”   他没说完,就被男孩子忽然俯身堵住唇。   没有深吻,只是贴在他唇上,不让他继续说话。   这个姿势祁燃做起来很别扭,他只能用那只健康的腿站立支撑体重,然后双臂撑在未烟身侧,近在咫尺地看着他。   手指轻轻捋起未烟的额发,沉黑似宝石一般的眼眸直直烙进未烟眼底。   深情地凝视他。   是深情……   他没有看错。   未烟想转开脸,却被少年轻轻捏着下颌。   呼吸纠缠。   “未烟,你不要逃避我,不要躲着我,你看你,就算躲着我,偷偷一个人跑去冒险,也还是被我发现了对不对?”   “……”   “所以……请你不要再避开我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是出事,我会疯的。”   “祁燃。”   “嘘。”   少年的手指抵在他唇边:“别再说什么色厉内荏的话,也别想着再赶我走了。我已经被你忽悠着错过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那么笨了。”   他们都知道祁燃说的「那一次」是哪一次。   一个重生归来,一个梦中窥见。   两人不需要去交流,去对证那件事,他们彼此心里清楚。   少年脸颊埋在未烟颈窝,声音闷闷的。   未烟知道,这次他没哭,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了。   “未烟……”   “烟烟……”   “哥哥……”   “别再拒绝我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你眼睛里写着你喜欢我,不要再逃了,就算你要逃,我也不可能放手……”   一句又一句,来自少年的赤忱热烈的表白,像一把黑夜里燃起的焰火,捂热了未烟的心,照亮了哥哥藏在黑暗中的情。   明明气氛很好,祁燃望着未烟的眼,看对方没反应,心底一着急,忽然脑子一抽,咬牙切齿地来了句:“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折你羽翼,断你双腿,困住你,锁住你,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若敢逃我便追,让你插翅也难飞!”   “……”   好好的气氛,被中二病男大学生毁了个干干净净。   未烟忽然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眉梢眼尾都是温柔,还染着点浅色薄红。   青年病态苍白的面颊添了些许生机,然后他微掀眼睫,看着祁燃,轻声念他名字。   “祁燃……”   未烟什么话都没说,他只念着对方的名字,喉咙就痛得厉害,嗓音都是哑的。   他凑上去,吻了这个感情炽烈,渴求着他的男孩。   其实去龙骨山之前,从临别的那主动一吻,未烟就知道自己的心了。   他主动吻了眼前这个患得患失,惶恐惊愕的男孩。   就像他离开他的时候,那个可以说是诀别的吻一样。   哥哥主动吻他,对祁燃来说刺激太大了。   他被勾着,被诱着,就缠上哥哥,加深这个热烈缠绵的温存。   温柔又疯狂,克制又燥欲。   如果能做些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腿并不会影响发挥,但未烟的伤很重,要等很久才能好。   他不能……   爱里有欲,欲中有爱,但也有克制,也有隐忍。   吻到呼吸急促,是祁燃主动松开,他眼眶被烧地很红,却只盯着未烟湿润的唇看了几眼,又克制地别开眼,舔了舔自己的唇。   男孩忍得难受的样子,有些可爱,又有些可怜。   未烟依旧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不会喜欢别的男人,但他接受起祁燃却不觉得别扭。   被男孩那么热烈地亲吻,被一遍遍告白,让他一次次确认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爱着,是被在乎的。   他也在这种浓烈的情绪中,意识到;   ——他残破的一生,本以为再无牵挂,在清晰未阑的秘密后,他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但是现在,祁燃遍体鳞伤,也要挤入他的心城,告诉他:他爱他,他需要他,他不能忍受他的离开。   那道巨门被少年挤开,男孩逆着光,走进来,拥抱他。   他荒废的城池开始发芽。   枯藤长出枝桠,废土生出嫩绿。   祁燃,带来了生机。   但荒芜依旧的城池里,还住着一只犹如梦魇般的恶兽。   它在暗中窥伺,在青年与少年相拥中,张开巨口,露出獠牙。   在未烟清醒的第四个夜晚,他消失在病房。 第59章 还在骗我吗?   这天一切平静如常。   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就是祁燃搂着未烟一觉睡醒,看着对方的睡颜,忍不住吻上去的时候, 未烟不但没抗拒躲避,反而迎上去,回了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这可给小崽子吻兴奋了, 但碍于对方的伤还没好全,只能忍下去。   男孩子毕竟清纯,除了未烟, 没被谁这么对待过, 于是红了脸,耳朵尖都滴血。   他离开病房的时候,满脸都是羞赧。   并没有注意到未烟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除了必须要去处理的事,祁燃几乎寸步不离未烟,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感受到未烟爱意的欣喜。   未烟对他的态度简直太好了,又很听话地配合治疗,根本没发生郑医生提到的那些问题。   祁燃哄着未烟吃下饭后水果,乖巧地说:“未烟, 你别怕, 我保护你。”   未烟知道祁燃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但他只字未提。   祁燃还年少, 做事情会冲动,尽管背后倚仗的是祁家,也难免会遇到危险, 但未烟什么都没说, 就好像有些危险不存在一样。   他这样其实很反常, 但祁燃心里太着急了,也沉浸幸福之中,并没有察觉什么。   傍晚的时候,祁燃出去了一趟。   关于未阑的那些事,他调查的差不多了,真相和未阑坦诚的那些差不多,只余证据。   关于未阑的来历,他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未阑是个被孤儿院收留的孤儿,真实的身世很普通,家庭小康,父亲是个公司职员,母亲是个小学教师。   出生没几天的他在婴儿房的摄像头下,一个人跌跌撞撞爬下摇篮,然后对着落地镜,用熟练的言语说着一些诡异的话,做出一些很怪异的表情。   父母起初以为监控出问题,观察了好几次,发现未阑总会在无人时,一个人做着与婴儿完全不符的行为。   就好像这具躯壳里,承载着一个成熟的魂灵。   父母走遍各个医院,都没检查出问题,甚至开始相信玄学,以为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找道士来驱邪。   毫无疑问,建国之后是没有邪祟的,更何况未阑家是真没鬼怪。   那些道士要么是无能为力,要么是继续骗人,甚至想出一些伤害孩子的驱邪仪式,给未阑折腾地不想伪装了。   那年未阑才两岁,就算他的身体还是个人类幼崽,也能做出一些行为来反抗驱邪虐待。   他受够了这对疑神疑鬼,满眼恐惧地看着他,视他如妖邪的父母。   一场驱邪仪式中,他做了手脚,屋内燃起熊熊烈焰,烧死了父母和招摇撞骗的道士。   然后一个人离开。   但就算魂灵成熟,被困在人类幼崽的身躯中,他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办法活下去,被人贩子辗转买卖,他也无能为力。   他不是厌恶人贩子买卖他这件事,他是故意落入陷阱,掩藏自己,想借助人贩子,将自己买卖到富裕人家,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他受够了。   但这些人贩子太没出息了!   连个优质客户都没有!   他被贩卖到贫瘠农村,给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头当儿子。   他逃了出来,并如法炮制,烧了老头的家,引来警察后又刻意提供线索,查出自己的身份,最终他被送去孤儿院。   不会有人怀疑他,毕竟没人会觉得一个两岁的孩子有什么坏心眼。   到了孤儿院后的事,他都在龙骨山的那一夜和未烟说了,基本都能对得上。   即便祁燃不对未阑下手,祁烨也绝不能容忍。   他弟弟险些就被人冒名顶替,何况那个人还是个怪物。   祁烨纵容祁燃做的所有事,但到底祁燃还年轻,很多手段虽然严谨,却不够狠辣。   毕竟未阑的事骇人听闻,就算让警察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就算拿出证据,但未阑犯罪时身体只有两岁,无法承担法律责任,哪怕是现在,未阑持枪伤人,却没有证据。   他需要一个一劳永逸,解决一切的办法。   祁烨在支开祁燃之后,进了未烟的病房。   两人聊了十余分钟,祁烨亲手给未烟削了个苹果,未烟毫不犹豫接过,吃了下去。   这个时间的祁燃,正在毫无顾忌地摧毁赵家。   未阑倚仗的只有赵家,他什么都没有,赵家完了,他势必狗急跳墙。   他不会逃,因为富贵迷人眼,一无所有对他而言比死更可怕。   他一直认定赵家的一切会属于他,他甚至已经告诉周丽华,自己是她亲生孩子这件事,周丽华已经站在他这边,自然,这个谎言撑不了多久,周丽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外面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其实是周锦。   周丽华还在头疼祁家的逼困,不断奔走求援,没有时间去验证未阑话里真假。   更何况,未阑拿出了自己身份的证据——那是他冒名顶替周锦后,孤儿院的收养证明,足以说明他曾是周丽华亲自送去的孤儿院。   还有未家的收养证明。   关于未家为何收养未阑,周丽华在以为未阑是自己儿子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她曾勾引过未烟的父亲,只是没得手才转移目标勾搭上赵擎。   但赵擎不能生育。   她甚至心思恶毒到,将自己在外面生下的孩子拿去骗未烟的母亲,说那个孩子是她和未烟的父亲生下的。   未烟的母亲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拙略的谎言。   但她眼见着利用不成就被丢到孤儿院的孩子,还是于心不忍,与丈夫商量后,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这些是未烟曾不知道的。   他现在想来,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有人故意告诉他父亲出轨,有了私生子这件事,想必也是未阑离间他和父母的手段。   未阑惯会捏造谎话,真真假假掺在一起,骗了未烟很多年。   更何况对周丽华这个脑子并不那么好使,现在又被家里的事弄的一团乱的人来说,很容易就相信了。   一个被逼上绝路的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不会是未阑最后的手段。   祁家步步紧逼,拿出的都是强有力的证据。   赵家吞掉的那笔原属于未家的财产才几年啊,不至于一下子做大,背后的黑色交易和见不得光的东西很多,只要仔细找,都会曝光。   赵家保不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早晚而已。   而这个时候,对未阑来说。   一方面是即将属于他的财产全没了,他再也无法过上富足的生活,他的所有图谋都没了意义。   另一方面,他低估了祁燃对未烟的感情,他自私惯了,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连命都不要,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也就成了他计划中的漏洞。   他连枪都用上了,他笃定必死的人却活了下来,他迟早会被查到持枪杀人这件事。   狗急了还跳墙呢,未阑再变态,本质上依旧是个情绪化极严重的人类。   他给未烟发了一条邀约短信。   他知道未烟会来,因为未烟在乎祁燃。   ……   天边最后一抹彩云被黑夜吞没后,祁燃点亮台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他都闲散惯了,就没这么认真过,现在就算有心认真对待,却还是不适应。   但他只是单纯,是懒得去多想,并不是愚笨,也不是不会,更不是没有手段。   他骨子里流淌的是祁家血脉,看他大哥就知道,他们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屏幕滚动无数信息。   前几条显示的还是赵家的对头下手的消息,这几天祁家干脆亲自出手,该查封的查封,该吞并的吞并,没留下多少给赵家了,赵家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尽管有些消息瞒着,但祁燃的父母不会不知道这些事。   他们无所谓祁燃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他们巴不得孩子早点成熟,赵家一个圈内名不见经传的家族罢了,拿去给孩子练手也无所谓。   其实,祁家只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家里人都很和善,实际上走到这个位置,都是有手段的,没有一个不狠,包括认真起来的祁燃。   他是半点退路都不给赵家。   以前还忌惮未烟的安危,怕狗急跳墙,但现在他唯一的软肋安安稳稳在身边。   他还怕个屁。   济康私人医院早就被他清空,只留下知根知底的医护人员,里里外外都有隐于暗处的人保护。   未烟和他都不可能有事。   因而,他放心地下达了最后一条指令。   他没办法送未阑进局子,但他可以在赵家破产后,给赵家一条卑微的生路,让已经有未阑监护权的赵家夫妇同意他的建议。   他要找机会送未阑去非洲,就去最贫瘠,战争最频繁的国家,他会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祁燃不会对未阑动手,但保不准会出其他的意外,他还有点残存的耐心,可以等。   计划虽然还不够狠,但他已经思考很久了,这样做相对稳妥。   只要再等半个月……   不,不需要半个月,一个礼拜就够了!   处理完这些事,他已经很疲惫了,但他不想休息,他只想赶快回去见未烟,他已经离开一个下午了,仅仅一个下午,就体会到一种思之如狂的感觉。   从济康顶层的办公室乘坐电梯下到六楼的病房,他推开房门,屋内没有开灯,但他夜视能力很不错,屋内一览无余,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喊了一声未烟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   是不是……在洗手间?   他推着轮椅往洗手间走,里面没有半点声响,依旧漆黑。   人消失了……   这里是六楼,屋外都是玻璃材质的墙面,根本不会有人进得来,也出不去,唯一能离开的方法只有房门。   而这家私人医院里里外外都是祁家的人,未烟进出一定会有人通知他。   除非……未烟离开的时候,这些人都被支开了。   他慌了神,一眼扫过去,瞧见床头,未烟的手机也不在,甚至病号服都脱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还放着那枚上次离开时塞给他的戒指。   他给未烟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又被拉黑了。   祁燃捏着手机,几乎要把屏幕攥碎。   黑暗的房间,幽幽的手机屏光照在他失血的脸上,近乎阴鸷,咬牙切齿。   这个骗子!   说了多少次不拉黑他,依旧这样对待他!   并不是仓皇离开,而是……蓄意谋划?   祁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词形容,但他确实内心有无尽的惶恐,和无尽的怒意。   他在生气,在害怕,也在猜疑。   无数个念头蹦出。   逃离他吗?   这些天的好脸色都是装的?   还是有什么事依旧不愿意和他共同承担?   还是说……这几天的温柔对待都是假的?   恶念张牙舞爪涌出,将他上辈子被驱赶,被抛弃时的痛苦放大无数倍,除了委屈和不甘,那些恼怒和怨恨也从一粒不起眼的尘埃拓展成一座风沙暴虐的孤岛。   他这些日子,思虑太重了,思维方式也在悄然改变。   有些生意一旦触碰,有些想法一旦生出,就很难再回到以前那个单纯时候的模样。   就像一个组织培养的杀手,本性再纯良,只要亲自动过手,亲自吻过热血,就会被嗜血的怪物渐渐吞掉。   祁燃不例外。   他没发现有些杀伐果决,堪称血腥到不近人情的决定做多了,人的心态也会改变。   他没发现自己的眼底有多红,有多偏执,有多狰狞。   一边以为未烟依旧不爱他,一个人离开。   一边又自我安慰:他或许只是有些私事要处理,或许明天就回来了。   这样的慰藉明显不够。   一个被抛弃了好几次的幼犬,已经没办法对人类心存幻想,已经毫无安全感了。   他捂着疼痛到要炸裂的额头,揉着布满红血丝的狰狞眼眶,最终深吸一口气,弃了轮椅,拄着拐杖下楼。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被情绪冲昏了头,下楼打了一辆车,朝着自己认为的那个地方驶去。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二更,本章评论区发红包。   剧情线收尾啦,马上谈甜甜的恋爱!燃崽真不容易,被迫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QAQ 第60章 你只是生病了   “他的存在始终很危险, 你知道我的意思,这不仅仅是对你而言,还有小燃。”   “当年的事就算证据齐全, 也不可能逮捕当时只有两岁的孩子,未阑很谨慎,但不是没有漏洞, 比如那把枪。如果你对小燃是真心的,那么……”   未烟一言不发地接过削好皮的苹果,目光往水果刀上瞥, 而后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祁烨离开后, 未烟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没有备注,是个陌生号码, 而且查不到来历,这个卡绝不是用身份证办的。   但他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他拿过祁烨带来的衣服,换好后将病号服叠好,又将祁燃重新交给他的那枚戒指放在床头柜上。   医院留守的祁家人和保镖已经被祁烨支开。   他一个人去了短信约的地方。   祁烨没办法安排人跟着他,未阑的反侦查意识很强, 稍微不注意, 对方就不会露出破绽。   他只能一个人去, 以身为饵。   虽然祁烨说过会安排人及时跟进, 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尽力保障未烟的安全,但他们彼此都清楚未阑是怎样疯狂的一个人,未烟的安全并不能得到完全的保障。   未阑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 那些富贵终究会如过眼云烟, 渐渐散开, 什么都不会留下。   既然在乎的东西要消失,未阑这样的疯子肯定会做出一些疯狂举动。   他约未烟,也是彼此都能预料到的事。   未烟赴约,也是未阑能肯定的事。   至于想做什么?   要么,利用未烟来威胁祁燃,让祁燃收手。   要么,明知一切都没了,他觉得活着没意思,要拉他的好兄长一同上路。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适合让祁燃知道。   就算知道,那也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了。   果不其然,祁燃赶到十梓巷的时候,隐约能听见警鸣。   但夜已深,这里又是拆迁过的城中村,四周没有路灯,没有居民,只有一片冰凉的夜色,刺目的车顶警灯,和步履匆忙的刑警。   祁燃懵了,也在这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顿时面色煞白,在深巷的转角,看到浑身染血的少年被警察押上警车,少年也看见了他,朝他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口形。   ——不是我的血哦。   祁燃脑袋嗡了一瞬,丢掉拐杖,疯了一样冲过去,极快地摁住未阑的头,往车上的撞,一边撞,一边怒嗥:“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啊?!”   警察即使拉住他。   他听见警察在警告他,在劝他,但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什么意思?”   “血不是你的,是什么意思?!”   他疯了一样去狂嗥,腿伤的石膏都被撞裂,在淌血,但他感觉不到疼,他满目红血丝,面容狰狞,脸上写着想杀了未阑。   未阑却在笑,从那张尚且稚嫩的面容上展露出阴森的笑。   “他要疯了,会疯的,已经疯了,你救不了他,救不了他了,他会陪我一起下地狱哦。”   祁燃还要再冲上前,但腿伤和警察阻碍了他。   警察一看就知道祁燃和未阑有仇,他们准备将人带回警局,再通知家里人,但被赶过来的祁烨拦下。   警车走远,祁燃还没回过神。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极快地揪住他大哥的领口,将领带扯地乱七八糟,凶狠地瞪着祁烨:“未烟呢?他人呢?!”   祁燃的眼神里,除了疯了一般的焦急担忧,还有什么都清楚的一份清醒。   祁烨就知道,他的弟弟和自己流淌着同样的血脉,自然不是蠢货,他和未烟联手也只能骗过祁燃一时,要想明白全部原委,一瞬足矣。   祁烨怕他弟弟发疯,坦诚开口:“你别慌,他没有生命危险,未阑开过一枪,但他反应很快,应该没有中枪。”   “跟我来。”   他掺着祁燃往巷子里走,小院外还站着好几个保镖,他们有些为难。   “他不让我们进去,看情况好像不是枪伤。”   祁燃脸色煞白,他明白了一切。   祁烨比他更狠,做事情不可能留有余地。   法治社会是不可能□□的,祁烨能做的就是将未阑送进警察局,就算判不了死刑,终身□□也可以,而唯一的破绽就是未阑拥有一把枪,还企图用这把枪与未烟同归于尽。   未烟是自愿送上去当鱼饵的。   尽管惊险,但时光不能回溯,祁燃只能咬牙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从保镖口中听到未烟没中枪,他心底的石头落了一半。   他听见自己被吓到苍白的唇颤着吐出话。   “他为什么……”   话音未落,寂静的小院中便传来声响,像是台灯和杯盏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祁燃愣了一下,他推开祁烨,要去推门,却被他大哥拽住。   “你请郑医生来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郑医生是哪方面的医生了。小燃,你不能进去,我们不确定他这个状况……”   “是啊,小少爷,你千万别进,你别冲动,他好像不太正常……”   “那就让我和他死一块儿。”   祁燃狠狠瞪着祁烨,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大哥,像是看仇人。   “……”   祁燃猛地推开祁烨,一个人进院子,转身还把院门给关上。   整个院子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很明显。   但应该都是后来冲进去的警察和保镖,在制服未阑的时候制造的。   才过去几个月,他进这间院子已经感触完全不同。   院内很黑,只有很朦胧的月光带来微弱的亮度,但祁燃夜视能力不错,他一眼就看见那株花已凋谢的梓树下,躺着一只黄犬。   狗中了一枪,已经死了。   祁燃或许能想象到,曾经对他狂吠的,极不友好的这只狗,可能是为了护住,拦在未烟身前,挡下这一枪。   大黄很护主,曾经还把他当作坏人,咬了他一口。   那些记忆在现在看来,都成了奢侈的美好过往。   ——   “你怎么又找来了?”   “我一共就三个手机号,都被你拉黑了,我……我找了一整天,到了很晚才发现这里,这里都没人住了,只有这一间屋子亮了灯,我觉得你可能在这里。”   ——   青年倚靠在门框上,侧身让他进屋。   “我下面给你吃,进来吧。”   “进……进展太快了吧?”   “爱吃吃,不吃滚。”   “吃!”   ——   他看着漆黑的屋子,看着半掩的门,喉咙疼痛。   “未烟……”   “烟烟……你在里面对不对?”   “出来好不好?我们回家。”   没人回答他,但周围那么安静,他能听见里面轻微的声音,或许是呼吸重了的声音,或许是衣服擦碰到家具的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未烟就在里面。   毫无疑问,未烟躲在里面不出来,只有一个可能……   祁燃的心沉下去大半截,他急忙掏出手机,给郑医生发了个消息,然后就将手机静音。   郑医生告诉过他,未烟小时候被绑架过,绑匪的暴力和凶悍激发了未烟体内的另一个自我,“它”保护了他,也控制着他,未烟永远要依赖药物,不能情绪失控,不能控制不住自己,不能被过度刺激,所以,他才不得不那么冷静。   其实,他本来就该疯了。   在龙骨山坠落悬崖的时候,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对劲了。   但他一直扛着,熬着,不让祁燃担心,不让祁燃察觉。   直到现在……   他扛不住了。   祁燃豁然回想起,他刚刚看到浑身是血的未阑时,对方脸色煞白。   未阑在骗他,他对他说——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   目的是为了看祁燃疯狂,痛苦。   如果未烟真的伤了,祁烨和警察都不会放任受伤的人留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带他去就医。   所以,未阑身上的伤是……未烟造就的?   他似乎在来的路上,就远远听见保镖的小声议论。   “那下手,是真的狠啊,没有一刀致命,却刀刀见血,每一刀都是轻伤,但看起来可恐怖了。”   “好在这也算正当自卫,要不然,人就该去警察局了……”   “一个那么文弱的人,怎么就那么凶,你看到他眼神了吧?吓死我了……”   什么样的眼神,能将身强力壮,拥有多年保护雇主经验的保镖吓得面容苍白?   “……”   祁燃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踌躇在门口没有冒进了。   他们想拦住他,但祁烨知道拦不住他。   祁燃一瘸一拐地推门走入,尽管腿很疼,伤口裂开已渗出血。   屋内一片狼藉,不知道是和未阑争执的时候弄的,还是未烟自己掀翻的。   他闻到血腥味,卧室衣柜里有细微的动静。   衣柜门刚被拽开,就被里面的人砰地拉上,但没有成功,祁燃的手正挡在两扇柜门中间,两扇门猛撞在他手背上。   窗外微弱的月光投进房间,也沿着那一条被少年撑开的缝隙漏入漆黑的衣柜内,短暂地露出青年惊慌失措的眼,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啪嗒——”   一滴血,两滴血……祁燃手背上的血滴落在未烟眼睑下,像是血泪。   他成了怪物,只想将自己囚禁在蚌壳中,严丝合缝地关拢缝隙,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少年挤了进来,手背在滴血,却也不放开。   想说:疼吗?疼就快松手吧。   可说不出来,他双唇在颤,在少年松开手,想要探入,想要抚摸他脸颊的时候,柜门再次啪地一声关上。   祁燃:“……”   柜子里太安静,祁燃半跪在外面。   里面有声漏出:“你先出去……先出去好不好?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一句话,他说了好久,才说全。   他已经尽量控制,尽量冷静,他不想吓到祁燃。   也在这一刻,未烟彻底感受到,就算没有未阑,没有寻求真相的执念,就算他不在意对方也是同性,他也不可能和祁燃在一起。   祁燃太美好,纯炽地像是最干净的一捧清泉,是滚烫的热焰,能捂热任何人,唯独自己不配。   一个已经半疯,或者即将疯癫的人……   哪怕现在没这样,以后也会失控……   他自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疯,随时会因为药物无效而疯狂。他不能保证自己如果和祁燃在一起,会不会哪天就突然失控,等他清醒的时候,身边只剩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刚刚被未阑刺激到发疯的时候,下手有多狠毒,那已经是他努力控制自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杀人的情况下,还是将对方伤得半死。   他不能……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不是冷静一下的事情。   未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可是祁燃听得很清楚。   他在发抖啊。   声音那么脆弱,那么恐惧又惶然。   像是在忍受,在抵抗什么,在痛苦地与自己争斗。   祁燃没有逼迫未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拯救对方,只能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在外面蜷着身躯,等着。   等郑医生带着特效药来,等未烟冷静放松下来。   未烟在里,他在外,中间隔着一扇薄薄的柜门。   少年哄着那个比自己大了六岁的男人,哄着那个脆弱到神经紧张的男人。   他轻声说:“你乖……我不逼你,我就在外面陪你。”   “烟烟,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我们都会很好,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柜子里的人没有说话,但呼吸急促,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希望自己失控。   祁燃不会提那些令未烟失控的过往,未烟的一生太苦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祁燃只想和他说一些美好的事。   “我知道你喜欢表演,不纯粹是为了工作,烟烟,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生活,我接手我大哥丢给我的摊子,你就在剧组演戏,我要是下班早,我就去剧组探班,你要是下戏了,你就来公司接我,好不好?”   他都知道,进剧组演戏,在别人的故事里得到另一种生活,是未烟放松自己,让自己暂时忘却痛苦的方式。   “……”   “烟烟,等我腿好了,我们就订婚吧,你要等我哦,等我到法定婚龄,我们就去领证,你不可以始乱终弃,你睡了我总要对我负责吧?不可以和那个周锦暧昧,我会吃醋的。”   “……”   少年一会儿说「你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一会儿说「我要是个女孩子,或者这是个生子文,我就该怀孕了」。   傻乎乎的幼稚话似乎能将未烟带回初见,带回初夏时的日子。   “祁燃。”   祁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喑哑的声打断。   声音很微弱,很小声,小猫叫似的,祁燃愣了一下,直到未烟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   “我在!”   安静了少顷,沉默了片刻。   “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   “不行!”   “……”   未烟本想说: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或许是自己活着出来,或许会损耗严重,又或许他出不来。   他不想伤人,只能将这种暴虐的欲望,转化成自毁与内耗。   但被少年斩钉截铁地打断。   未烟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一个大男人缩在衣柜里,空间很狭窄,踢到脚边的水果刀还在泛着寒芒,染着鲜血。   有未阑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忍不住总要去看那把刀,内心对刀刃的渴望已经直冲脑门。   但他在忍。   努力地忍。   可总觉得……忍不了太久。   一扇薄薄的柜门,并不能阻挡意识丧失后的自己,他心底清楚自己是什么怪物。   当年,“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自己被绑架那一次,如果不是警察来的及时,会有危险。   不是他有危险,而是绑匪……   他很清楚自己身体里的怪物有多凶悍。   “它”早就该在龙骨山的时候出现了,只是被自己压了下去,这一次又被未阑逼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这一次约见的目的。   比起同归于尽,未阑更希望「它」出现。   他想看未烟发疯,他想看祁燃奋不顾身地靠近后,被未烟亲手伤害。   未阑和未烟一起生活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未烟病到什么程度?   未烟太害怕了,他怕自己失去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看到的只能是祁燃的尸体。   他捂着脸,抓着头发,再也没平日里的那副冷淡模样。   他痛苦地说:“祁燃,算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门口鞋柜里有一把锁,你拿过来,把柜子锁上,然后你回家……”   他那么无助,呼吸都是乱的,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   祁燃想越过柜门,伸手去拥抱他的爱人。   可下一刻,柜子里忽然有了动静。   声音很奇怪,伴随着未烟低沉的闷哼。   祁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刀刃割破皮肤的声音,鲜血流淌滴落的声音,还有隐忍疼痛,咬牙克制的声音。   祁燃什么都管不了了,他猛地拽开柜门,一把拥住里面浑身颤抖的青年。   相拥才知,对方浑身湿热,却皮肤冰冷地宛如尸身,滚烫的热血染透了雪白衬衫,浑身在颤,紧绷,失控……   手里拿着的冰冷刀刃还在固执地往自己手臂上划,血肉横翻,力气大到惊人,根本控制不住。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是熟悉的,此刻却狰狞地说着可怖的话。   “你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你滚!!滚啊!滚远点!”   原本那双漂亮又清冷的瑞凤眼,此刻满是猩红,眼神变得不像他,像兽,像怪物,像嗜血吞肉的妖魔,苍白的脸上点点血渍,垂在眼睑下,像是血泪。   祁燃被怔了一瞬,他确实被吓到了。   但也只有那一瞬。   祁燃摸到未烟手臂,上面都是层层叠加的伤口,挣扎间血肉横翻,每一道都划地极深,为了不让未烟继续自`残,他直接握住对方手臂,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就扎在他手背上。   少年闷哼一声,手在疼,心更疼。   这一声像是忽然唤回未烟的意识,未烟愣了一瞬,就这一瞬足以让祁燃夺走他手上的冰冷刀刃,狠狠丢远,然后少年蓦然敞开双臂,将未烟整个拥入怀中。   少年在耳边呢喃:“别叫我滚,我真的会滚到你床上去。”   未烟听不清,也听不见。   他显然已经失控,手臂的疼痛好歹还能让他留住作为一个人的意识,一旦肉`体的疼痛消失,精神上的折磨就显得更明显。   他疯狂地要推开祁燃,手臂敲打着少年的背脊,声音沉闷,没有留力气,少年浑身觫然,沉默地忍受着,却一点要松开他的意思都没有。   未烟通红着眼,盯着那柄被扔开的刀。   他浑身抖地厉害,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不断地呢喃:“把刀还我,把刀还给我……”   “没有刀……”   祁燃抱着他。   “没有刀,只有我,我在呢,我在你身边,你很安全,不需要刀。”   “…… ”   “烟烟,你别怕,你只是生病了,生病需要治疗,最后都会好的,你别怕……我在你身边,我在这里。”   他不断地说:“你只是生病了,没事的。”   尽管见到这个样子的未烟,祁燃依旧没被吓跑,他没有把他当作怪物,当作精神病,他只是说:“你只是生病了,会好。”   没有刀,他感受不到血肉的疼痛,灵魂就更疼了。   未烟快疯了。   他忽然张嘴,一口咬在祁燃的肩膀上,像是要将血肉一并咬下,生吞入腹。   祁燃闷哼一声,很疼。   但他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对方像个野兽一样撕咬。却还抬起双手轻轻拍着未烟的后背,安抚他。   大约是鼻尖再度溢满血味,又或者对方的拥抱带来温暖,煨热血液里的冷,竟真的起到作用。   在这时,未烟忽然抬起眼,点点晶莹从眼眶落下,混合着脸颊上的血点。似乎是除了在床上之外,他第一次在祁燃面前落泪。   像是清醒了一些。   他每次发病都躲着人,没有人会待见他,他小时候状况还没那么严重,他就知道,父母虽然很爱他,从未嫌弃过他,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本能惧意,他看见了。他学会躲着所有人,发病的时候一个人躲着,自毁的方式虽然不可取,但有效。   但这一次……   他病得太严重了。   情绪崩溃到极点,他抬起眸看着眼前明明比他小那么多的男孩子,一个刚成年,还在读书的少年,却像一个成熟的前辈一样安抚他,不怕他,拥抱他,被他伤,被他骂也不离开。   他觉得心里很难受,这种难受在与原病抗衡。   他亏欠祁燃,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   未烟的眼似乎没那么红了,泪水如珍珠,滴滴滑落,他颤着唇哽咽着说:“为什么啊……”   祁燃毫不犹豫:“因为……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爱你如生命一样珍重,爱你似呼吸那样自然。   已经忘了什么时候爱上的你,但我知道,我一直在爱你。   未烟,上辈子你先招惹我的,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我把你弄丢,可我又找到你。   少年身型蓦然庞大,他笼罩着这个颤抖的青年,将他拥在怀里,轻拍后背,不断安抚。   特效药送来的时候,未烟已经疲惫到睡着。   他这样内耗哪能不累呢?   上辈子,每一次,他疲惫地回来,祁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时候还会闹脾气,说对方胆子大了夜不归宿,是不是在外面有人?   未烟从未告诉过他,自己那一夜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甚至在第二天还要自己处理伤口……   祁燃将药含进口中,他轻轻吻向未烟,将药推进去,将对方口腔里,那属于自己的血味尝了回来,温柔地抱着他回了济康医院,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未烟手臂上狰狞的伤口。   一直拥着他,直到……天亮。   未烟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有郑医生守着,天一亮,祁燃就去找祁烨。   祁烨:“你在生我的气?”   祁燃:“没有。”   他说没有,但脸上分明写着「有」。   祁燃:“大哥,我答应你接手国内的公司,但我想找你要点东西。”   “你说。”   “我还是想将未阑保释出来。”   祁烨愣住,费了这么大劲,好不容将人弄进去,怎么又……   祁燃抬起熬得通红的眼,神色平静地看着祁烨说:“非法持`枪伤人,判十年。”   祁烨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   “那你……”   祁燃沉默了会儿,望着指尖还没擦干净的血:“他该去非洲的,最好永远留在那里……”   “是永远。”   作者有话说:   燃崽长大了www;   刀发完啦,接下来会甜甜蜜蜜的! 第61章 哥哥哄我   医院恢复了正常, 楼下大厅,走廊,人来人往, 无数悲喜路过人间,但电梯只能上到五楼,六楼有专梯直达, 一出六楼电梯,那些喧闹都被隔离在楼下。   整个楼层很安静,暗处还有保镖, 不是之前的那一批, 而是祁燃重新安排的人。   这件事之后,祁燃的警惕性更重。   他不是不相信他大哥是为了他好,但对未烟的事,他已经谁都不相信了。   祁烨也清楚, 他们兄弟之间出了问题,这段时间并没来打扰祁燃,为了弥补亏欠,甚至亲自出手解决了剩下的事。   祁燃很聪明,他猜到了他大哥与未烟的谋划。   持枪伤人, 但未阑身份证上的年龄不满十八, 要真把事情发酵到严重的地步, 除非未烟真的中枪身亡, 那就是故意杀人。   祁燃一想起来,就觉胆寒。   他已经失去过未烟一次了,那场大火, 他就没能救出未烟, 这一次又发生这样的事, 他怎么能不害怕?   他什么也不想管了,就要日日夜夜守在未烟身边,哪怕对方去洗手间,他都要亲自守在门口,生怕人会凭空消失似的。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其实不太好,太伤心神了。   但未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甚至会有些理亏,有些歉疚,以前那种强硬的态度根本拿不出来,每每看到祁燃紧张兮兮的样子,只能欲言又止。   算了,小崽子开心就好。   他还有什么能给他的呢?   也就只能随祁燃心意了。   祁燃将他们吃过的餐盒放在一边,等顾姨送晚餐的时候再来取走,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低头削水果,平时话很多的男孩子,最近特别沉默。   削完水果后,一言不发地递到未烟面前的小瓷盘中,又用纸巾擦干水果刀上的果汁,然后……揣进兜里。   未烟:“……”   未烟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祁烨来和他谈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给他削水果,自己走的时候,还顺带把水果刀带走了。   那只是一把非常普通的水果刀,医院的商店里就有的卖,但也是那把刀,被他拿着,在那个夜里,割开自己的手臂,扎进了祁燃的手背。   祁燃到现在,手背上还包裹着一圈纱布。   而这间独立病房,更是连个剃须刀都不给哥哥留。   未烟是真挺心虚的,所以也没抱怨什么,只是祁燃每天都陪着他,话却很少,他问起赵家和未阑的事情时,祁燃也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会处理好。”   在这样凝固的气氛里,他们两个都不会觉得自在。   未烟心里有些烦躁,他长叹一声,抬起包裹着纱布的手臂枕在额上,眉头紧锁。   就隐约感觉有人靠近,再睁开眼,男生已经怼到眼前,俊俏的脸庞近在咫尺,薄唇抿了抿,眼底有千言万语,但对上未烟的眼时,有些仓皇地想要避开,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摸到后脑,将人控制在眼前。   未烟抿了抿唇:“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男生眨了眨眼,不敢看未烟,沉着声:“没……没有。”   “说谎。”   “……”   他们彼此都清楚,未烟刚刚只是被祁燃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心绪复杂,祁燃却以为他又头疼了,怕他发病,所以才那么紧张地靠过来。   祁燃本质就是个憨憨的男孩子,酷哥装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未烟的眼神对上他,唇角带了一抹浅笑。   不言而喻,他已经戳穿他自以为伪装很好的演技。   祁燃尴尬地能立地抠出一座梦幻城堡,只想逃,但又不能。   未烟的手臂扣在他脑后,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后颈的皮肤,他怕自己挣脱的过程会伤到对方,这只手臂已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他心疼。   青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就着这么近的距离,嗓音沉缓地说:“别生气了,乖。”   “……”   祁燃不动声色,但耳尖已经红透。   要不要这么撩!   再撩下去,他真想做点什么,连带着那天不和他商量就去冒险的那一份,一起算上!   祁燃骨子里的血很热,精力又旺盛,他看一眼未烟都觉得渴,恨不得释放本性,半爱半虐地就在医院,就在这个圣洁的地方弄他。   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盯着对方,杏眼被欲与渴逼出红,喉结滚动,沙哑地说:“那你……那你再哄哄我。”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笑了。   他面容干净,养了多日,苍白退却,面色红润了不少,原本冰冷的眸里也带了笑意,唇角微勾。   是真正的夺魂摄魄。   祁燃又咽了咽喉咙:“哥哥打算怎么哄我?我……我其实也没那么难哄,我……”   他妈的,都开始自我推销了!   他到底在怕什么啊?主动降低难度,是怕未烟嫌麻烦就不哄他了吗?   未烟又笑了,在祁燃被自己尬到不行的时候,揉了揉男孩后颈,然后又捏了捏他的脸颊。   不一会儿,纯情男大学生的脸就和耳朵尖一样红了。   未烟笑着说:“嗯,是挺好哄的。”   祁燃的脸胀红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他羞耻心爆发,就要找借口逃,却被青年再度扣住后颈,浑身就僵了,像是一只被命运扼住后脖颈的大狗,瞪大眼睛,下一瞬,就被近在咫尺的男人吻上。   “……”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未烟主动吻了,他却还像是一个清纯的处男,瞬间不会动弹。   一吻结束,未烟又揉了揉他头发。   “好了,别生气,别闹别扭了,这次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和你商量。”   祁燃反应过来,又愤怒起来,但面对唇上还泛着水光的未烟,他的愤怒显得很柔软。   “这是没商量的事吗?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哪儿了!”   “……”怎么还哄不好了?   未烟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   祁燃委屈巴巴地瞪着他:“你就是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委屈地像个小媳妇。   他们这样的对峙,其实很诡异,看起来就像是忘记结婚纪念日的老公疲惫回家,发现妻子委屈巴巴地闹脾气,男人却不知道自己老婆在气什么,越茫然,老婆越气,怎么都哄不好。   未烟眉心抽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小媳妇」到底在气什么。   他也没推卸责任啊?   他不都承认错误了吗?   就像所有家庭一样,更爱对方的那个人,最容易先妥协。   祁燃满脸不甘地搓了搓鼻尖,垂睫凝视未烟裹着层层纱布的手臂。   “你哪次都不会和我提前商量,你总是当你自己是一个人。”   “……”   “对啊,你是很坚强,很厉害,什么都能算计到,什么都能自己承受,但你就是很不负责任!比睡了我就不负责还要不负责!”   “……”   “你从没想过你要是出事,我会怎么办吗?”   男孩抬眼,定定地看他,但眼珠在轻微颤动,眼泪含在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能掉出来。   “你就是不在意我,你放火烧别墅要和未阑同归于尽的时候没想过我,你一个人去龙骨山冒险,什么都不和我的时候没想过我,就连这次……”   他眼泪终于掉下来,洇湿未烟手臂上的纱布,手臂本能地颤了一下,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就连这次,你和我大哥商量,也不要告诉我真相。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没资格站在你肩旁?”   “……”   男孩子的样子实在是太委屈,太可怜了,跟林妹妹似的,眼尾总噙泪,动不动就能哭出来,眼睛红红地看着未烟,未烟竟真被他看得心慌了,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渣男。   未烟再直,再冷硬,也受不住这样的无声控诉。   他有点不敢看祁燃,但又怕小崽子伤心,只好主动抬起双臂将人往怀里拥,将对方脑袋摁在自己颈窝边,哄小孩似地哄他。   “我错了。真知错了,以后保证不这样了好不好?”   祁燃却摇了摇头,抬起脑袋:“你的保证时效太短了,我才不相信。遇到事情,你还会这样的,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   完了,哄不好了。   这可怎么办?   未烟从没这么头疼过。   他哄不好祁燃,但祁燃自己能哄自己,他要是有尾巴,估计这会儿就抱着尾巴安慰自己了。   他对未烟坦诚道:“这件事是过去了,不管是赵家,还是未阑,他们都不能伤害你,但你自己还没过你自己心底那道坎。”   未烟浑身僵直,愣住。   祁燃抱着他,就像那晚漆黑的,布满血腥味的柜子里一样,抱着他拍着他后背,轻轻在他耳边喃喃。   “别怕,我们遇到问题不要逃避,我只希望你面对的时候,不要再独自一人,你带上我。”   他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是,他知道。   他说的是他的病。   祁燃有时候看起来很憨,很直球,但该敏感细腻的时候不必任何人差。   他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爱人,他揣摩到未烟心底深处的忧虑,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未烟随时还会像这次一样,远离他,逃开他。   祁燃一边安抚他,一边小动物似地小声说:“哥哥,你别怕呀,我陪你一起治病,你看,那晚我一点都不怕你,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了,我已经是你最亲密的人了对不对?所以……别再推开我了。”   心城的破旧巨门被少年彻底挤开,外面是鲜花阳光,是青葱嫩绿,是生机勃勃,少年披着盎然春意朝他走来。   未烟动摇了,但依旧在摇摆。   什么是真情?   真情不是不在,只是很难存在,很难维持如初。   未烟在漫长的前半生中,并不认为自己能得到这样奢侈的东西。   但现在,男孩子捧着这样一颗真心送到他面前,即便他已经拒绝了很多次,祁燃还是一次又一次捡起来,双手奉到他眼前,他再拒绝,祁燃就往他心窝里塞。   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未烟摇摆不定的时候,男孩凶恶地看着他,威胁道:“你不能喊我滚,也不能作出让我滚的决定和举动,我说过,你要是这样,我就滚到你床上去,然后让你七天都下不了床!”   “……”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吗?   未烟好气又好笑。   但祁燃见他笑了,眉眼也弯起来。   “我说完了,哥哥,该你哄我了,你不是说要哄我吗?”   于是,这天顾姨来送营养晚餐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明明祁燃腿都快好了,明明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是未烟,但青年拿着金属小叉子,一块一块往祁燃嘴里送切好的水果。   祁燃包得满嘴都是,来不及咽下,两腮撑得鼓囊囊的,还在口齿不清地说:“吼甜,唔,哈要,锅锅,再来,哈要。”   拥有多年霸总小说阅读经验的顾姨震惊。   这话正经吗?   不结合语境,应该会被绿江嘎掉吧。   祁燃确实很好哄,相互喂饭就能哄好一半,另一半在亲亲抱抱中,画上圆满句号。   未烟倒真没想过,他会这么容易满足。   和简单快乐的人相处,人的心境也会随之变化,未烟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发病。   郑医生观察之后,依旧认为心态最重要,并坚定祁燃就是宝藏男孩,没有人会和这样一个心态开朗的男孩相处不快乐。   郑医生给未烟留了一部分特效药,并送上一份医嘱。   大概意思就是,药虽然能压制缓解,关键时刻还能救命,但不能过分依赖药物,要不然耐药性强了,一旦药物失效,就没有办法控制了。   并认为,相比起药,能根除未烟痼疾的应该是祁燃。   未烟对这点不置可否,听完医嘱后,却忍不住笑了。   久病成医,他也很清楚,只要控制情绪,不要忧思过重,不要沉湎在痛苦深渊,不要需要过于刺激负面情绪,其实就能压制。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没有负面情绪。   别人的负面情绪或许只是深夜emo,对他来说却会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然后攻击神经,让情绪控制彻底瘫痪。   但他以后会注意。   出院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来得匆忙,未烟是不可能再回十梓巷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选择落脚在那就是个错误,成片的梓花深处,根本不是归乡……   他好像没有家了,也不清楚自己能去哪儿。   下楼的时候,医院门外停了一辆迈巴赫,男孩隔着车窗对他招手。   他看见少年脖颈上挂着一个琉璃小瓶子,里面装着白色药片。   那是他的特效药。   祁燃不放心未烟,怕他滥用药物,想给藏起来,但又怕需要用的时候来不及取,于是决定挂在自己脖子上,笑嘻嘻地对未烟说:“我做哥哥的移动药瓶。”说着还害羞地红了脸:“我也可以做哥哥的药。”   男孩穿着黑色T恤,浅蓝牛仔裤,少年气很重。   俯身给未烟扣上安全带,闻着未烟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哥哥。”   “什么?”   “保密。”   说着,就带着他的哥哥驱车远去。   作者有话说:   燃燃(羞涩:我可以做哥哥的药,内服外用都可以。 第62章 我想给你个家   一路阳光明媚, 跨过横亘两个城区之间的大桥,车往郊区驶去,离开纷扰的城市, 周遭变得静谧,两排郁郁葱葱的柏树上鸟鸣恣意,碧色湖泊吹来和煦的风, 带来丝丝凉意,初秋的暑气被完全驱散。   车辆缓缓行驶在林荫小道,这是祁燃第一次没把汽车当火箭开, 甚至慢到低于最低时速, 但好在这条路周围都是别墅区,没有交警查。   起初,未烟没有留意,但越往前走, 越觉得熟悉。   他已经很久没留意过这条路了,每次都是匆匆路过,根本不想掀起哪怕一点的回忆涟漪。   不算宽敞,只能容下两辆车擦身而过的马路边,祁燃停下车。   未烟眉头微皱, 他已经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祁燃什么都没说, 只是冲他笑了笑, 停稳车后, 拉开车门走出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那是未烟常抽的牌子。   他不明所以地抬眸去看少年。   “咔哒——”   打火机点燃香烟, 袅袅青霭飘然在空气中, 少年穿着黑色T恤, 浅蓝色牛仔裤,他倚靠在那株巨大的合欢树边,姿态闲适,没来得及修剪,已经过长的黑发垂下,遮住些许眉眼,奇异地透着金色光芒,但比不过少年杏眸明亮。   未烟看着他,愣了会儿,才想起来。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赵家的时候,就在这棵树下点了一支烟,而祁燃就这个时候,将车停在他面前。   这是这辈子两人第一次单独对话,也是转折。只不过车上车下对调成彼此。   如果当初祁燃没有追上来,他们没有后来。   往日历历在目,未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的口,他坐在车上,对少年说:   “你怎么还不走?”   少年掐灭烟蒂,灿然一笑:“哦,对。”   他转头就上车,拉开车门,凝视着未烟,嗓音微醉:“我顺路送你回家啊。”   回忆的漩涡终于敞开。   “你顺的哪门子路?”   未烟忽然笑了,说着当初的话,语气里半分责备都没有,反倒宠溺。   “还有,你一个未成年,是不能开车的。”   祁燃忽然靠近,手臂撑在副驾驶靠背上,简直要将未烟圈在怀里。   他瞪大眼睛,明知故问:“你说的哪种车?”   男孩子靠得很近,他浑身的少年气又重,就算装酷哥,学着未烟抽烟,也压不住这股纯真,反倒将那本该属于未烟的气息带到面前。   不得不说,未烟馋了。   鼻尖缭绕的都是浅浅的烟草味,近在咫尺,还有愈靠愈近的趋势。   他敢肯定,小崽子是故意在勾他。   他太久没尝到了。   为了他的健康,祁燃不允许他在养病期间抽烟,对于一个烟瘾挺重的成年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折磨,但更折磨未烟的还是哭哭唧唧指责他的祁燃。   未烟没办法,只好妥协,每次被抓到的都挺及时,味都没闻够,就被迫整根掐灭。   “哥哥是不是想抽烟了?”   祁燃靠他很近,几乎脸贴脸,嗓音沉醉。   未烟生怕他生气,立马条件反射地摇头说:“没。”才怪。   祁燃只是笑,然后又从兜里掏出那包未烟馋了很久的烟,咔哒点燃,猩红的火光亮起,少年衔着细烟吸了一口,就捏着未烟的下颌凑上来。   淡淡的烟草味在彼此唇间溢散,犹如朦胧的晨雾,完全散开后,对方的眉眼清晰烙入彼此视线。   沉醉的气息在热吻下,越酿越醉人。   男孩子难免心猿意马。   “这条路上平时人很少的。”   “?”   “车窗是单向玻璃……”   “?”   “后座挡板可以升起,不会有人看见……要不要……”   “……”   哥哥这会听懂了,又恼又无语地丢了个「滚」字给他,无视对方胸膛里急促跳动的心脏,推开温热胸膛,结束了小年轻的渴望,让小崽子继续开车。   ……   打卡了邂逅地,祁燃心情不错,他也没胆子真让未烟和他玩车`震,乖乖驱车到达目的地。   竟是……赵家别墅。   但又不像。   这里被重新装修过。   门口沉重的石砌院墙被拆掉,换成了修竹篱笆,院内花了大价钱修葺的喷泉也不见了,种植了一片梓木和鲜花,端庄气派的门楣都变得温馨。   陌生又熟悉。   未烟不可能认不出来。   祁燃握着他的手,指着院门篱笆上挂着风铃,上面阴刻着「未」字。   “以后没有赵家了,这里是未家。”   “赵家多行不义,早就该进去了,这栋别墅是他们急着脱手周转的时候,我托朋友匿名买下的,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你肯定会想回来,但肯定不会是想回赵家。”   男孩从身后搂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颈窝:“我想重新给你一个家。”   他要给他家……   一时间,无数情绪在内心翻涌,似乎任何言语说出来都会苍白,未烟心绪万千,他感觉到心腔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一直往喉咙挤,温暖又酸涩。   大概只有肢体语言才能短暂表达情绪,他垂睫,望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轻轻拍了拍。   祁燃怔了下,他这时候又不聪明了。   诚惶诚恐地解释:“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不喜欢依靠别人,你千万别说和我没关系这种话,也千万别不要我的好意,我……我跟圈子里那些小开不一样的,我没有要包`养你的意思,我……我……”   他我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脚。   “这是我的聘礼!对!是聘礼!”   在哥哥震惊的眼神中,他单膝跪下,力道之重,都能把膝盖下平铺的鹅卵石给震裂了。   自己也疼地嘶了一声,嘟囔道:“这玩意儿比搓衣板和榴莲还好用,哥哥以后家法就用它吧。”   未烟:“……”   搞笑男孩收敛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双手捧着未烟漂亮修长的腕,仰视这个他钦佩不已,爱慕不已,心疼不已,坚强又漂亮的男人。   “未烟,这聘礼,你能收下吗?”   甚至语无伦次,紧张又满怀期待。   祁燃:“你……你答应娶我好不好?不对……我入赘给你,啊啊啊,还是不对,是……是……”   起风了。   梓树摇曳出沙沙声响,梓花已过花期,但明年初夏还会绽放,篱笆上悬挂的排排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似奏乐,这座别墅小院重新点亮了光。   少年眼神纯炽,期待,紧张,又窘迫。   他甚至有些不敢看未烟的眼。   未烟俯视着他,冰凉的手被包裹在滚烫的掌心,他盯着彼此交叠的手看了会儿,才发现,原来无论他在哪儿,祁燃都不会松手,会一直一直握着他,从漫漫长夜走出,从漆黑深巷归来。   在风铃节奏韵律中,未烟璀然一笑。   “好。”   不管祁燃说的是嫁娶,还是入赘,或者任何荒唐话,他都会回他一个「好」字。   话音刚落,足下失重,未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整个抱起来。   不管他怎么适应祁燃,这小崽子总能让他平静无波的心重新泛开涟漪,皱出朵朵浪花,连带着眉心一同皱起。   “祁燃,你做什么?你放下我!”   “我不!我带哥哥去看好东西。”   “……”   祁燃的精力是真旺盛,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惊人,尽管祁燃身高超过185,体型也练地很不错,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腹肌坚`挺,但未烟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一个大男人能被小崽子轻易抱起来,还飞速撞开大门,一路冲上二楼。   客厅的布置在未烟眼前闪过,这里已经和他小时候父母还在时一模一样。   他被少年抱着冲进一间卧室,压在床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卧室和他年少时住的那间相差无几。   祁燃将这栋被赵家占据了很多年的别墅,重新装修成了未家。   “哥哥,可能有些地方和以前还是不太像,但我尽力了。”   祁燃很早就在秘密准备,他甚至将很多年前未家的帮佣和保姆都找了回来,一点一点根据他们的记忆,还原了这栋别墅。   而这间卧室,承载着未烟年少时的回忆。   墙面是胧着浅色的雾灰绿,像他性格一样沉稳,内敛,但这种浅绿又像是春日生机,和他此刻的涅槃重生两相映衬,配极了。   书桌上堆叠着他年少时常读的书,角落里还有画架,上面摆放的是他小时候画过的油画,笔触稚嫩,但鲜花和蓝天都很鲜活。   也不知祁燃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窗外有和煦的风吹入,洁白的纱帘被白色窗框衬地极圣洁,飘扬进屋。   一切都像回到小时候……   祁燃屈膝俯跪在他身侧,贴着他问:“哥哥喜欢吗?我……我可不可以亲一亲小时候的烟烟?”   小时候?   未烟十二三岁的时候,祁燃还在幼儿园喝奶呢。   绝不是眼前这个身形高大,俯卧过来,完全能将他笼罩住的少年。   “我的小时候吗?那时候你也就一点点大,嗯……大概也就到大腿那么高吧。”   未烟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脸颊,力道很轻,落在祁燃眼底,那就是调情。   还搁这儿撩呢?   祁燃呼吸渐重,喑哑着说:“是啊,那哥哥抱抱我,真恨不得那时候就认识你,但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似乎比那时候还早。”   在未烟困惑的眼神中,祁燃说:“哥哥忘了吗?我们曾指腹为婚来着,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和你定亲了呀!”   “……”   未烟忽然笑起来:“我那时候以为你是个女孩。”   他还记得小时候那会儿……   祁妈妈来家里做客,六岁的未烟听说了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还在漂亮阿姨肚子里的时候,兴奋地不得了,他好奇又紧张地摸了摸祁妈妈圆滚滚的肚子。   濒近临产期的胎儿似有所感,隔着圆滚滚的肚皮,像是想要握住他的手。   小未烟睁大了眼睛,脆生生地问:   “她一定很漂亮吧!”   祁妈妈逗小未烟:“那可不一定,要是长得丑,小未烟还要不要他?”   未烟眉头皱了皱,觉得祁妈妈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丑。   但也不一定,万一呢。   但他只沉默了片刻,就一脸成熟,无比坚定地说:“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无论她以后长得好不好看,我既然已经和她定亲了,就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小孩子坚定的话,逗乐了两位母亲。   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两家不过是开玩笑,因为孩子还在肚子里,根本不能确定性别,那个时候同性婚姻法案还没通过,虽然两家都不排斥同性婚姻,但大众默认的依旧是异性相恋。   唯一当真的只有年仅六岁的小未烟。   他甚至从那时候开始起,就将零花钱都存起来,父母问起来,他一脸认真地说:“这是老婆本!”   还根据自己的想象,开始画他老婆未来的模样,从和他差不多的儿童模样,一路画到对方身披婚纱。   那些画,应该都不在了。   也幸好不在了。   要是被祁燃发现,他脸丢光不说,依照小作精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叉腰哼哼唧唧地指责他:哼,死鬼,你快说,你画的这个小姑娘是谁?!   他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而他实在不好意思解释,没办法将自己小时候的天真摆在祁燃面前,一直以来都显得很成熟的未烟哥哥,如是想道。   就这么一会儿走神的功夫,男孩委屈巴巴的狗狗眼又怼上他。   “你走神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孩?”   “……”   “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   “祁燃,那时候你还没出生,我以为你是个女孩,也很正常。”   “你果然在想她!!”   自己的醋都要吃,这什么毛病?   未烟都不晓得怎么解释了,于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说了所有渣男都会说的话。   他叹气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空气瞬间凝固。   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   未烟感觉身上一轻,男孩子的体重撤去,就见祁燃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又怎么了?   哥哥忍不住捂眼,娇娇又生气了,这该怎么哄? 第63章 吃到了!   “怎么了?”   未烟拍了下祁燃肩膀, 男生闷声说:“没事。”   但脸上写着「有事」,以及“我不开心了,快哄哄我。”   未烟:“……”   意料之中的, 祁燃一点都不难哄。   临近中午的时候,未烟就着冰箱内现有的食材,给祁燃做了一顿不怎么可口的午饭。   火腿蛋炒饭, 加上一杯鲜榨的雪梨汁,祁燃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既视感。   那画面,要是拍成视频, 看客绝对会认为这顿饭是五星级大厨做出来的。   尽管色泽一般, 口感还有些淡。   但祁燃吃得贼香。   下午的时候,他们探索完整栋别墅,赵家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时光似乎回到未烟小时候。   阳光正好, 别墅院外就有湖泊,风掠过山林,穿过湖面,再吹进来的时候只剩沁凉。   小院花丛中,藤萝绕上细栏杆, 白色遮阳篷下, 未烟躺在躺椅上小憩, 微风偶尔吹过他发梢, 拨开额发,露出光洁的前额,白玉似的剔透。   刚去仓库转了一圈回来的祁燃, 倚在门框看着他, 喉结滚动。   情不自禁地靠近, 半蹲在男人身侧,手指控制不住地拨弄男人纤长的睫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俯身吻上对方唇角,没发觉浅眠中的男人已经醒来,唇角微微扬起,在祁燃愣怔的刹那,未烟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后颈。   蜻蜓点水的吻变了味。   成熟男人的魅力,让小年轻招架不住,更何况对方如此主动,如此热情。   祁燃被勾得快疯了,心脏砰砰乱跳。   就看见未烟掀开眼睫,噙笑望他:“还在闹别扭?”   祁燃发出一声鼻音。   不确定是「哼」还是「嗯」,但满脸都是“对啊对啊,哥哥你快哄我。”   幼稚鬼真的是可爱。   未烟被他逗乐了,难得的跟着幼稚一回,起了点坏心思,漂亮的脸带着笑意,眉梢一挑,磁缓的嗓音醇厚,带了点魅惑的意味。   对男孩子说:“那你怎么才高兴呢?想要什么?哥哥给你。”   杏目蓦地瞪圆,祁燃太惊讶了。   未烟从没这么纵容过他什么。   他一下子不知道是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还是被未烟的美色迷地七荤八素。   咽了咽喉咙,有些忐忑,又有些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说:“什么都可以吗?”   未烟的手指在逆光之下有些透明,穿插`进男孩柔软稍长的黑发中,低低地「嗯」了一声。   霎那间,足以让祁燃沦陷。   他的瞳一下子就变了色,某种封印其中的热度刹那决堤,眼眶微红,但那不是委屈的,而是被心底的热烧出来的。   得了应允,少年开始放肆,吻地热,开始拆哥哥亲自送到面前的礼物。   衬衫的扣子一粒粒滚落,雪白的颈,弧度优美的肩胛,一寸寸绽放在祁燃眼前。   未烟到底没他疯,氤氲着雾气的漂亮眼眸流转间,还记得身处花园中,虽然别墅私密性不错,两户之间的距离不近,应当是看不到什么,但光天化日之下,露天席地的,他接受不了。   被男孩子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他还记得推拒。   手掌撑在祁燃肩上,将人稍推开一些距离的时候,祁燃委屈的眼就对上来,满眼除了欲热,还有莫大的憋屈。   “你不是说……都可以吗?”   “……”   哥哥扶额,呼吸紊乱:“回房间,别在这里。”   祁燃其实想说:我觉得外面挺好,特别刺激。   但碍于哥哥面皮薄,看着对方慌乱的眼,他就明白了,未烟其实是个挺保守的人,从不穿短袖,不愿意露出他那漂亮的手臂,衬衫扣子也要扣到最上一格,这不全是要藏秘密,还有他的矜持。   他还是尊重哥哥。   在未烟起身前,他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火急火燎地奔上二楼的卧室,将人压在床上。   能忍,但忍不了太久。   可这间卧室给未烟的刺激也不算小。   少年时代住过的房间,里面到处都是曾经的回忆,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在这里写作业,在画架前画画,在铺着浅色床单,带着点点洗衣液清香的床上入眠。   而本该是那时候还没出生,或者才牙牙学语的小崽子,此刻却化身身型健硕的男孩子,将他压在床褥间,说着混账话。   乖巧的时候,说什么“哥哥,你哄哄我。”“哥哥,你抱抱我。”“哥哥,你亲得我好舒服。”   再后来就变了味,什么荤话都往外说,不知羞耻。   未烟被他说得羞愧欲死,实在受不了,要骂他两句,反倒激得对方更凶。   一直从下午,到暮色四合。   到后来,未烟实在是抬手都费劲,嗓音都喊哑了,根本反抗不得,才被祁燃抱进浴室。   他好像打定主意要钻牛角尖,就算是吃饱了,餍足了。   却还委屈巴巴地说:“哥哥不要再想那个女孩子了,有我就够了。”   “……”   未烟被他折腾到无语,这茬还没翻篇呢?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哑着嗓说:“你真是够了,我不是说了吗?你那时候那没出生,我以为你是女孩很正常,不都是你吗?你犯得着吃这醋?”   祁燃固执地说:“要吃的,我好酸……反正哥哥不要想那个女孩子了,有我宠哥哥就够了,她能让你这么舒服吗?她又不能给你,也不能*你。”   “……”   未烟无语,他不说话,祁燃就抱着他动了动,有一瞬撕裂般的痛感传来,未烟皱着眉轻哼了一声。   “别闹了,真的不能再……”   当然,抗议无效。   之前未烟病着,天晓得祁燃忍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哥哥痊愈,等到哥哥活蹦乱跳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要忍得住那还是男人吗?   于是,浴缸窗外的暮色晚霞退去,换成了繁星点点,才停歇。   几个小时后。   未烟目光涣散地躺在床上。   小崽子精力太旺盛。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要是以后这小崽子继续委屈巴巴地骗他同情,每一次都要用这种方法去安慰,他迟早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枕褥间,侧过头,就能看到男孩的脸。   他依旧搂着他,在被褥下,彼此之间没有距离,手掌摩挲着男人细腻的皮肤。   动作大胆,但脸上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做的时候再凶狠,再满是欲热,这个时候却又回归了一个男大学生的清纯模样。   祁燃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烟烟,你疼吗?”   “……”   “那……那舒服吗?”   “……”   见未烟一直沉默,不搭理他,祁燃有些心慌。   忐忑地问:“我是不是还不够厉害?我……我,你……你别嫌弃我,我再努力学习学习,你不能嫌弃我的,毕竟,我只和你一个人……我没有很多经验,所以才……”   越说越荒唐。   未烟就算累到不想搭理他,也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眉心弹了一下。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乱想。”   哪里是经验不够?哪里是做的不够好?   简直太他妈畜生了。   学霸就是学霸,基因好,学习能力也强,要不是未烟知道他第一次什么德行,也会怀疑这小崽子很有经验。   不得不说,累是很累,折腾地很疯。   除了有些难以自控的疯狂,祁燃其实很照顾他的感受。   只是未烟不好意思说罢了,他也有舒服到。   而在和祁燃这样之前,他从未想过,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会是这样的体验,他居然不觉得反感,反倒放纵对方探索。   真的是……   羞愧欲死。   而祁燃居然还不要放过他,还要在事后和他谈感受。   这他妈的,让他怎么说?   但小崽子不知道啊,得不到解答,就一遍遍问,得不到回答,脸色都开始仓皇失措,开始紧张害怕,生怕自己活烂,被未烟嫌弃。   未烟觉得自己是要照顾对方感受的。   在男孩越来越慌乱的脸色,和越来越荒唐的话语下,只能牙一咬,眼一闭,豁出去老脸不要了。   “你很好,很厉害,别说了,睡觉!”   “嗷——”   得到了肯定,男孩子满足了,发出犬一样的嗷呜声,然后美滋滋地搂着哥哥睡觉。   他们昨晚睡着的时候都是后半夜了,这一觉难得安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未烟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十二点了。   除了生病,他以前没有赖床的习惯,这算是破天荒,但精神状态不错,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他想象的好。   昨晚那么疯,但祁燃很细心给他清理过,因而,除了腰还比较酸软之外,倒没觉得特别不适。   枕边人不在,或许下楼了。   未烟没太在意,但瞥眸看见另一侧床头柜上的烟盒时,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祁燃不许他抽烟,这包应该是意外从祁燃口袋掉出来的。   未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看了眼紧紧关上的房门,鬼使神差地摸过烟盒,披着睡袍,走到窗边,娴熟地点燃了一支。   久违的烟草气息蔓延在鼻腔喉咙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舒服地眯了眯眼。   他慵懒地倚靠在窗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细烟,袅袅青霭悠然腾起。   窗户正对着花园,漂亮闲适的景色一览无遗,过去的一切噩梦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种放松的状态下,指尖的烟燃到一半。   听见脚步声,他蓦然浑身绷直,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推开。   瑞凤眼对上杏眸。   两人都僵住了。   未烟忽然产生一种心虚的感觉,隐隐还他妈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成年人,身体也恢复如初了,吸个烟怎么了?怎么还就跟怕老婆似的。   但他很诚实地掐灭了剩下的半支烟,玫瑰香片似的薄唇动了动,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祁燃,我身体已经好了,不至于戒烟戒酒。”   祁燃盯着他望了会儿。   未烟有些困惑,小崽子没生气,也没苦口婆心劝他,更没有冲上来撒泼委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祁燃眼中的模样。   也没看清少年站在门口,喉咙滚咽,眼都直了。   老婆怎么这么好看?!   呜呜呜,太好看了!   真的就跟天仙一样,呜呜呜,这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吗?不不不,这是来普渡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男人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袍,湛蓝色的,衬地皮肤雪白,睡袍之下露出的半截手臂,连脱痂的疤痕都很漂亮,v领宽敞,从下颌到脖颈,再到胸膛,直至没入衣领,都被斑驳的,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覆盖,魅惑至极,艳丽至极。   祁燃被美色吸引,看直了眼,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偷偷抽烟这件事。   甚至觉得未烟慵倦地倚靠窗边,指尖夹着的细烟都似花枝缠绕,带着刺,成了玫瑰,将那斑驳的啮痕衬地靡丽。   祁燃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男人略微慌乱的神色中,一把搂住劲俊窄细的腰肢。   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微凉的唇。   浅浅的薄荷气息,夹杂着染上烟草的熟男气息,一下子魅地小伙子心猿意马,恨不得把昨晚没来得及探索完的姿势都探索一遍。   吻了又吻,抱了好久,才堪堪忍住。   再开口时,嗓音都是哑的:“哥哥,饿不饿?先吃饭吧。”   未烟换完衣服,下楼才发现,祁燃将家里的顾阿姨喊了过来,给他们做饭。   未烟不由庆幸,还好刚刚没乱来,被听到,或是被察觉,总归是有些羞耻的。   顾姨的手艺特别好,最重要的是未烟很喜欢吃她做的饭,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祁燃让做的这几道菜,都很合未烟口味,这都是以前给未烟送饭的时候,观察出来,他哪个菜不怎么动,哪个菜会多吃几口,祁燃都知道。   一顿饭吃完,已是下午。   祁燃说要出去一趟,他大哥找他有事。   临出门时,未烟叫住他:“你别怪你大哥,他是真的在乎你才这么做,而且……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怪我。”   祁燃眼珠转了转,他哪里舍得怪未烟?   但他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未烟,忍不住揽过对方脖颈,交换了一个吻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那么,哥哥要怎么补偿我呢?”   未烟先是愣了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眉眼染上赧意,有些无语,最后却化作放纵。   “你说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   那一笑,如沐春风。   蛊地小伙子心情好得不得了。   直到祁燃再见祁烨时,心情都不算差。   祁燃不是记仇的性格,当然,这个前提是未烟安然无恙在他身边。   他如今还是能勉强给他大哥好脸色的。   祁烨也没料到,还以为他们之间难以避免什么兄弟阋墙的戏码。   他们家也算是奇葩。   圈子里别的家族的兄弟,都会为了争夺家业而闹得不可开交。   而他家不一样,祁烨不喜欢家里的那些传统行业,他自己也有那个能力开拓新天地,不喜欢被传承束缚。   但他们家就两个孩子,不是他继承,就是祁燃。   祁燃以前年纪小,又对这些不感兴趣,可给他大哥愁的啊,都冒着被催婚被相亲的风险回来,目的就是亲自把这堆摊子丢给祁燃。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却不小心把祁燃弄不开心了,祁烨愁死了。   但就在这时,祁燃回来了。   然后乐呵呵地说:“大哥,你只要不怕我把家里的产业给祸祸了,你就交给我吧。”   祁烨:“??”   这就转性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祁烨的错觉,他怎么发现祁燃脸有点红?还挺清纯娇羞的……   祁燃主动解释:“现在的我不一样了,以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要养老婆,不能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了。”   对!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未烟。   不能让他们指责未烟,说:啊你老攻好弱哦,一点事业心都没有,不像我家那口子,昨天给我买了鸽子蛋,前天给我买了新别墅,还说明天带我去看那款限量款超跑……   别人有的,他家烟烟也要有!   怎么有?自然不能让他跟自己一起啃老,养老婆的男人必须要有事业心!   怀着这样的决心,祁燃坚定地抬眼:“大哥!你放心,我争取不把公司整倒闭!”   祁烨:“……”   虽然意外,但不管怎么说,祁烨挺开心。   国内的产业对他家而言,也就是九牛一毛,经营地怎么样都无所谓,祁燃主动接手,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谈妥后,祁燃又去了一趟看守所。   他要再见一见未阑,在对方被送去非洲之前。 第64章 你更甜!   祁燃驱车前往看守所, 令他意外的是,狱警说已经有人来看未阑了。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 能见羁押人员的只能是亲属,祁燃可以进去是动了一点背景手段的。   他一下子就想明白,正在见未阑的人是谁。   毕竟, 未阑户口挂在赵家,赵家夫妇也都没逃开铁窗泪的命运。   而未烟是未阑名义上的兄长。   未烟竟然来了……   祁燃没急着进去和未烟碰头,他思虑了会儿, 就出了看守所, 将车停在马路对面,难得地点了一支烟,搁在车窗外的手轻敲,抖落簌簌烟灰, 看似漫不经心,一双眼却时不时抬眼去看看守所大门。   他有点慌。   因为未阑是个很歹毒的人,就算被羁押,他也有办法以言语刺激未烟。   而未烟的精神状态到底是否稳定,又稳定成什么样, 祁燃不知道。   他是费了很大的劲, 才压住自己的本能, 才没冲进去将未烟带出来。   他总归是该尊重未烟的。   未烟肯定想好了, 做了决定,才来的。   他该尊重对方,只要未烟不涉险, 他都该站在他身后守护他, 尽管心乱如麻, 尽管焦虑地点了一支又一支香烟。   他没有烟瘾,但带着未烟气息的味道,多少能抚慰他的担忧和愁绪。   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守所大门才缓缓敞开。   穿着白衬衫,休闲西裤,腰杆挺地笔直的男人走出来,脸上是一贯的从容姿态,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可了解他的祁燃却还在担心。   未烟就是这样一个人。   哪怕情绪再糟糕,他也很擅长掩饰。   只看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燃几乎是用尽全力,死死握着方向盘,才压制住自己冲过去抱未烟的冲动。   他现在很需要生气,要让未烟感受到他这次的生气,是很难哄好的那种!   看守所在郊区,他的车停在这里挺突兀的,未烟一眼就看到,皱了皱眉,只是一瞬,又笑了一下,朝他走过来。   祁燃反倒心慌了。   他努力摆出一张臭脸,但演技不怎么样,未烟的手伸进敞开的车窗内,揉了揉他头发。   “!?”   “……”   忍住!   祁燃,你该生气,该愤怒,让未烟知道事态严重!   忍了三秒,车门豁然敞开。   长腿迈出,一把搂过男人劲瘦的腰。   身体很诚实,但嘴上还要倔强。   “我现在在生气,我就抱一会儿,你等我调整下状态。”   然后就听见未烟轻笑了一声,回拥他,拍了拍他后背。   “小朋友这次准备气多久?要哄吗?”   准备气很久!   哄很久都哄不好的那种!   但是……他要主动哄他吗?   怎么哄?   祁燃思路忽然跑偏,该死的,还带着隐隐期待。   最关键的是,他的嘴总是快过脑子:“哥哥准备怎么哄?”   未烟笑了,再次揉了揉男孩头发,抬眼温柔地看他:“吃糖吗?还是……要不要去游乐园玩?”   QAQ!!   虽然但是……   哥哥说要带他去游乐园唉!   哥哥主动约他出去,四舍五入算是约会!   于是,祁燃小朋友又被哄好了,高高兴兴搂着哥哥亲了半天,才驱车往游乐园奔去。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他才忽然想起来今天的目的。   脸色唰地一下又晦暗了不少。   未烟主动牵过他的手,噙着笑意看向他:“没和你打招呼就去见他,是我不对,现在坦诚,还来得及吗?”   祁燃没说话,但脸上写着:来得及来得及,哥哥快说吧!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已暮色,游乐园的灯光都点亮,像是续上没玩够的那次,要补个圆满。   人声鼎沸,灯光璀璨。   一片热闹欢愉的氛围中,未烟走到漂亮的甜品小铺前,给祁燃买了一只甜筒。   沉着镇静地开口说:“我进去挺长时间的,你应该等了我很久吧。”   未烟一看车窗下堆积的烟蒂,就知道祁燃当时等了多久,又有多着急,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带走他,他很尊重他,但依旧心慌着急。   男孩子低垂着脑袋,专心舔着哥哥买的牛奶味甜筒,故作无所谓地说:“也没有很久。”   未烟:“我知道你为什么想送他去非洲,但他心思深沉,就算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下,他八成也不会如你所愿。”   这点,祁燃是知道的。   未烟接着说:“祁燃,你不能亲手杀他。”   看着男生背脊一僵,未烟叹了口气,他猜到了。   “就算天衣无缝,就算在境外没人追究,我也不希望你手上沾血。他最好的归宿要么是枪毙,要么是无期,而不是用他的脏血腐烂你。”   未烟握着男孩被甜筒冰到有些凉的手,看着他的眼说:“你一直在努力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一次。”   原来,未烟和祁烨秘密商量的那一次,并不只是为了拿到未阑违法持有枪支伤人的证据,还有一份录音视频的证据。   未阑很谨慎。   在龙骨山的时候,根本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而那天的十梓巷约见不一样。   祁燃疯狂地对付赵家,将未阑以为自己唾手可得的一切都毁了。   未阑近乎陷入半疯的境地,他是准备和未烟同归于尽的,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暴露什么,所以根本就没察觉到未烟带了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   未烟忍受着得知真相后的精神折磨,强压着发病的痛苦,一直在努力套话。   而未阑见那些提及的真相,能让未烟痛苦,他报复似的一字不落地,在那种情况下,坦白了一切。   最后,如未烟所愿,未阑几乎将一切都脱口而出,这份口供直到今天,未烟将它亲手交到警局,连带着那把枪作为证据。   未阑必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看地死死的,不能再有任何举动。   只有被判决,才是真正的解除隐患。   第一次,瞒着祁燃,一个人去龙骨山见未阑,是为了知道真相,了却多年执念。   第二次,以身犯险,却只是为了诱捕未阑,搜集证据,他已经知道真相,再次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害怕证据不够,判刑不重,未阑出来后会伤害祁燃。   也怕祁燃被恼怒冲昏头,做出什么手上沾血的事。   祁燃的纯澈是这世间难得的,像是能治愈一切,未烟亲自感受过,自己被治愈时的温柔。   无限阴暗的内心不适合这个男孩子,他本就该纯粹。   而为了他,祁燃却险些做出另一种选择。   这大概是祁燃产生过的最阴毒的心思,他想杀未阑。   现在,这个心思被未烟戳穿,他有些不知所措,冰淇淋甜筒融化在手心,滴落在地面,他就保持这个姿势僵坐着,不敢说话,不敢抬眼看未烟。   直到双手被对方握住。   未烟拿着湿巾,温柔地,一点点给他擦干净手心,还笑话他:“这么大的人了,吃个甜筒都能弄得一手都是。”   “……”   祁燃茫然抬头,恰在这时,「砰」的一声,游乐园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天边一片绚烂,而青年漂亮的瑞凤眼里也倒影进璀璨的光彩。   祁燃没有回头,他背对着那片绚烂,却依旧在欣赏璀璨。   天边的烟花是给所有游客欣赏的,而未烟眼底的烟花,独属于他一人。   “未烟,你想知道那个甜筒有多甜吗?”   “?”   男孩拥抱他,吻上的时候,甜腻腻的牛奶香味,带着冰凉的口感卷入口舌。   温柔又克制,声音喃喃:“未烟,甜筒很甜,但我觉得,你更甜。”   心事落下,把话说开后,剩下的时间都属于他们和游乐园。   他们玩了上次没玩过的项目,从旋转木马到云霄飞车,再到摩天轮……   祁燃才发现,原来乘坐摩天轮最好的时间是这个夜晚,这个烟花绽放,灯光璀璨的夜晚,这个独属于他们二人的车厢之中。   他以前到底是没什么约会经验,有句话叫赶早不如赶巧,大抵如此。   巧的是,今晚星光璀璨,今晚烟火绽放。   巧的是,今晚的未烟,看着他很温柔,会任由他拥抱亲吻,会给予回应。   会在摩天轮行至最高那处时,主动吻上祁燃。   会说:“这应该是你想要的吧?”   他没说:我在梦里见过,梦里的我知道你想要,可梦里的我不能那么做。   也没说:其实在遇见祁燃的时候,他的心脏就曾悸动过,似是故人来,但他其实没胆承认。   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摩天轮降下,天边最后的烟花放完。   未烟垂睫沉默了须臾。   “辛苦你了。”   祁燃也抿了抿唇,又凑过去吻了一下。   他们都没必要去拆解这句话,彼此都懂。   未烟摸出脖颈上悬挂的项链,将那枚对自己而言重要的,母亲亲自给父亲做的戒指取下来,套进祁燃的无名指。   祁燃眼睛一亮,什么都明白了。   未烟承认他是他们未家的人了!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回归,祁燃鼻尖忽然一酸,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原来,上辈子领证之后,未烟给他这枚戒指的时候,就已经承认他了,只是他不知道,未烟也不多说,他们便险些错过。   而这一世,祁燃得幸重生。   他们又有了破镜重圆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来个完结预告,这几天就快完结啦,   但还会有【燃燃沉迷剧本社死不自知】系列番外。   昨天的那章,今早才解锁,其实也没啥,就删了几十个字,不影响阅读。   感谢一下大家的营养液-么么——   莙彧扔了1个地雷;   读者「抉靛」,灌溉营养液+6;   读者「乌」,灌溉营养液+20;   读者「玉生烟」,灌溉营养液+20;   读者「莙彧」,灌溉营养液+80;   读者「乌」,灌溉营养液+5;   读者「48590335」,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啊咧」,灌溉营养液+15;   读者「camellia」,灌溉营养液+5;   读者「小等」,灌溉营养液+11;   读者「日落」,灌溉营养液+96;   读者「莙彧」,灌溉营养液+60;   读者「安德烈」,灌溉营养液+1;   读者“雅(dT-Tb)丽”,灌溉营养液+1;   读者「白茶」,灌溉营养液 +6;   读者「七溪来辽」,灌溉营养液+1 第65章 正文完   一切真的风平浪静了, 这样平淡的生活对未烟而言,有点像做梦。   他身体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精神状态也不错, 没再发病,但祁燃就是不放心,不让他这么快工作, 自己却忙得脚不沾地。   祁燃腿伤后,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伤好了也还是不愿意返校, 这栋别墅距学校还是太远了, 要是回学校,祁燃没办法每天都回家,他现在很粘人,根本舍不得把那么漂亮的老婆丢家里, 一个人住宿舍。   临近期末,他就算再聪明,考试能考地再好,平时分该扣的还是要扣,这么下去, 轻则重修, 重则延毕。   小孩子不懂事, 恋爱脑上头就不管不顾, 未烟却担心地不得了。   在一起是一回事,但他性格使然,总觉得自己比祁燃大好几岁, 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玩……玩物丧志?   起初, 祁燃是无所谓的。   还扬言:“重修几门功课而已, 就算落下的太多,大不了延毕。”   未烟揉着眉心,大家长似地教训他:“延毕?你大一就能落下这么多?那未来三年呢?这么下去,你不是延毕,你该被劝退了。”   祁燃还挺开心,本来要说劝退就劝退,上大学哪有哥哥重要,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毕业过,上辈子都体验过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一看未烟骤然冷下的眼,话就噎进喉咙里说不出来了。未烟眼神里分明写着:不懂珍惜,可叹可恨。   是了,未烟挺在乎学业的事。   他怎么就忘了呢?   未烟当年确实考上了大学,但当年他没有选择去学校报道。   他那时候大部分钱都花在治病上,还有一部分存在卡里,要留给未阑上大学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那种艺术类的院校花费不是他能负担的起的,所以他没去报道,而是转头找了一份能养活兄弟两的工作。   因为早早步入社会,他显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这份成熟,也许不是撕毁通知书的那一刻才骤然形成,而是在很早,在他失去双亲,又将未阑真的当作弟弟,替对方展望未来的时候。   精神上的压抑,生活上的贫瘠,加上一份责任心,让二十来岁的未烟,看起来成熟地像个大家长。   在他眼里,祁燃是爱人,也是需要他操心照顾的小朋友。   自遭逢变故后,他没体会过被别人照顾的感觉,一直都是他照顾别人,习惯性地将那份责任感带给身边人,以前是未阑,后来是祁燃。   他错失了校园,或许会有遗憾,但过去太久了,那份遗憾已经渐渐沉淀,想起来会偶尔难受,但不会太难受。   可眼看着祁燃这么随随便便对待,他又觉得很烦躁。   心里想着,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确实不应该将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别人身上。   可又不甘心,生怕祁燃像他一样。   在偶尔点起香烟的时候,看着袅袅青霭,会有点难过,还有些矛盾。   但祁燃是祁燃,他是他。   他总不能,总不该去要求别人该怎么做……   所以,在那个略带斥责的眼神后,他将自己鸡娃的心态收敛起来,什么都没说,只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未烟一反常态的模样,让祁燃有些慌。   对方不斥他,不给他白眼,不带着教育的口吻说他,反倒让他浑身不舒服。   好像无形之中拉开了距离。   这种距离一旦拉开,要靠未烟主动拉近,那简直是做梦,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   自己老婆,自己不哄,谁哄?   祁燃走过去,从身后环住男人劲瘦的腰,下巴摩挲在对方颈窝间,将白雪规整的衬衫领口蹭地有些皱。   “生气了啊?我也没说不回学校。”   “……”   “我就是……太舍不得你了。”   未烟都被气笑了:“我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不成?”   “哥哥知不知道有个词,叫「一日不日,如隔三秋」?”   “……”   哥哥不知道,哥哥努力纠正他:“让你这么乱用的?”   祁燃整张脸都埋在他颈窝里,露出大眼睛,盯着男人指尖夹的细烟,声音闷闷的,脸也是烫的:“没有乱用,字面意思。”   未烟:“……”   你滚不滚?   但小崽子脸皮厚了,一撒泼,哥哥还是承受不住的,最后如哥哥所愿,滚到了床上。   但也不是没办法治小孩子厌学的毛病。   最后还是未烟答应,和他一起搬回学校附近那套平层,祁燃才愿意返校。   原本以为,学校近了,祁燃就能多很多时间和未烟相处,谁知道,他积压的功课太多了,就算他脑子再好使,考试卷面分再高,也没办法弥补平时分和考勤分,考勤分没得救了,平时分只能靠他狂补作业,再去老师那里,拿个脸熟和好感。   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走到哪儿都是男女老少通吃的,老师也不例外。   毕竟平时分更看学生态度,专业课老师做主的权利蛮高的。   他先拿着医院的报告单,露出小腿上的疤痕,一边对老师卖惨,一边表现得身残志坚。   颇有一种:我伤得很严重,但想着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努力拖着残躯来上课的架势,获得了个不错的印象分。   又笑嘻嘻跟老师说好话,插科打诨才破例得了机会。   总之,他最后没挂科,并在期末拿了个很高的卷面分,足以保证总分过线。   寒假来临,他终于能松一口气。   毕竟,他白天要在学校上课,放学了还得去公司当社畜,晚上还要回家交公粮(未烟表示大可不必,但祁燃很坚持)   生活充实成了个大胖子,他却累瘦了。   但好在,总算放寒假了。   他可以空出大把时间,和未烟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干柴烈火巫山云雨。   一出校门,他就迫不及待给未烟打电话,想约人来个烛光晚餐,喂地对方微醺,然后再哄着哥哥,去他定的主题酒店酿酿酱酱。   计划通!   电话接通后,对方却说:“嗯,我不在家,我和孙泽在一块儿,和他那个朋友一起,我在茶庄,聊的差不多了,你要过来吗?”   祁燃愣了愣,立马说:“你等我,我马上到。”   他又把跑车开成火箭,冲去找未烟。   一路上也没想通,未烟怎么会突然去找孙泽。   未烟的性格是那种比较沉冷的,他虽然比祁燃孙泽他们大个五六岁,却成熟地要命,一直把他们当小孩看,祁燃想不通,未烟和他的发小,能有什么好聊的?   而且,未烟一般不喜欢下午出门拜访别人,一般都是很早就出门了。   这天都快黑了,他却还在茶庄。   那就说明他已经聊了一整天了。   聊什么啊?   祁燃不至于因这事而自绿,但难免有些酸酸的。   他已经很久没和未烟待在一起一整天了,而孙泽居然有如此荣幸!   这能不醋吗?   电话才挂断一个小时不到,祁燃就风尘仆仆地赶来,推拉门被他重重甩开,发出「哐」的闷声,摇摇欲坠。   他站在门口重重喘气,围坐在茶桌前的三人侧目看他。   孙泽愣了一下,尴尬却不失礼貌地对他打招呼。   穿地仙风道骨,蓄起长发,木簪盘髻的李家俊悠悠放下茶盏,对他微微一笑,笑容神秘,意味不明。   未烟抬眸看着他,然后站起身,同孙泽和李家俊道别。   不继续聊了吗?   未烟该不是专门让他来接他的吧?   还真是!   未烟坐上副驾驶,娴熟地扣上安全带,目光微微抬起,示意祁燃上车。   祁燃闷闷地驱车离开。   未烟神色倒是淡然,修长的手微撑额颞,指骨引得祁燃频频侧目。   身边的人提醒:“别走神,好好开车,先回家。”   祁燃一肚子疑问,但还是沉默着将车开回家。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祁燃觉得自己还算比较了解未烟,他在等对方开口,但看未烟沉默思考的样子,偶尔蹙眉,偶尔抿唇,估计是在酝酿如何开口。   什么重要的事?   这么难开口吗?   该不会是……   该不会要提分手吧?   祁燃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半死。   车停进车库,一进电梯,祁燃就忍不住搂着对方的腰,手掌不老实地摩挲着。   他一害怕,一感到可能会失去,就忍不住将宝贝攥在手心,将人抱进怀里。   好像只要他不撒手,对方就不会离开。   要搁在平时,未烟脸皮那么薄,又好面子,都知道电梯里有监控,他肯定不容许祁燃动手动脚,今天倒是破天荒地没阻拦。   这让祁燃更害怕了,仿佛有什么会让他难以承受的大事发生。   他在路上的时候,借口去加油站加油,给孙泽发了短信,问他未烟什么情况。   对方回:天机不可泄露。   祁燃一看,这绝不是孙泽的口吻。   祁燃:李家俊?   对方:你是叫我,还是在叫原主?哦,我说的原主不是孙泽,我不过是在用他的通讯器回复你罢了。   看来,沉迷剧本的不止他一个人,他沉迷狗血剧情,李家俊沉迷点家升级流……   祁燃:你让孙泽回话。   李家俊:回不了。   祁燃:?   李家俊:他睡着了,你别回复了,这东西的震动声我不会关,会吵醒他。   祁燃:?   祁燃:……卧槽!!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消息再发过去,显示自己已被拉黑。   祁燃:……   不是,未烟拉黑他就算了,现在是个人都敢拉黑他?   还有,你说你不会关震动,拉黑人倒是挺利索……   ——   一出电梯,推开大门,祁燃就忍不住心脏乱跳。   总觉得这个李家俊不对劲,神神叨叨的,像能蛊惑人立地修道,看破红尘似的。   他本能的占有欲其实很偏执,只是对外不明显,对未烟,也没敢表现太多,生怕自己会吓到对方。   而这一刻,却忍不住暴露。   门一开,他就推搡着未烟进去。   “啪”地一声关上大门。   就在昏暗的过道里,一把攥住未烟要去开灯的手,揽着对方的腰,迫不及待地将人抵在墙上。   凑上去吻。   想揉乱对方梳地整齐的发,想扯开对方的大衣,撕坏对方的衬衫,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未烟的贴身衣物总是不得善终,买的很勤。   哪怕被斥责,祁燃也是改不了的。   他在床上天生就有那么点畜生,拆包装的时候从不管包装还能不能循环利用,一直都是一次性的。   虽然未烟有时候会骂他两句,但也不是真的骂他,就是氛围到了,被逼狠了。   但骂了也没用,小畜生下次还敢。   到底还是在纵容。   这一次,未烟却没由着他,抬指压在祁燃眉心,将过于热情的大狗狗推开。   “我有话要对你说。”   祁燃抱着他愣了一下,手上动作停了,心凉了一半,突然害怕惶恐起来。   嘴唇还在未烟颈窝蹭来蹭去。   未烟一要开口,他就凑上去吻一下,堵住对方的唇。   不舍得松手,就半抱半推着,摸黑走进屋内,将人压在沙发上,两臂圈在对方身侧,低低地嗷呜一声,又在对方侧脸亲了一下,带着极大的恐惧哑着嗓说:“嗯,我听着。”   “我说……”   未烟才说两个字,又被男孩子堵住嘴。   亲了好半天,祁燃才松开,忐忑地说:“你要对我说什么?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说……”   唇又被堵上,亲地缠绵又有些莫名的苦涩。   “……”   未烟实在不懂,只能说:   “你先起来。”   “我不,我喜欢这样,就这么说。”   他想明白了,就算未烟这张嘴说出什么冰碴子似的话,他也能将人圈在怀里,完全禁锢住,不让他跑掉。   “……”   这种氛围不适合谈正事,就怕谈着谈着,下一秒就不对味了,生怕这个沙发上曾发生过的事情会再度上演,而扰乱未烟思路。   但祁燃很坚持,非要抱着他说话。   “你啊。”   未烟叹息一声,倒真就纵容祁燃,靠着沙发背,稍微坐正了一些。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去茶庄,为什么要见孙泽和李家俊?”   祁燃沉默了会儿,好像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担忧的方向走。   他闷闷地「嗯」了声。   心事被戳穿,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垂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玩着无名指上,未烟给他戴上去的那枚戒指。   他这个动作其实是在暗示未烟。   暗示他:你都给我戴上戒指了,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始乱终弃,不能穿上裤子不认人,不能对不起我。   未烟也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祁燃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些无奈,低低笑了声,点了点他眉心。   “别紧张,我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他们而已。关于我的梦,你的事情,还有未阑的来历……”   不等祁燃反应,他继续说:“我原本以为你说的「重生」是小孩子犯了中二病,还有我那些梦,我以为只是我多想了,晚上才做梦,但我后来发现,那些梦并非没有逻辑,我想,那些或许并不只是我的臆想。”   他轻轻握了一下祁燃戴着戒指的手指。   沉缓的嗓音贴在祁燃耳边:“祁燃,告诉我,那些确实是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是你所经历过的,对不对?”   “……”   祁燃浑身都僵了,他不知作何反应。   以前,他为了追未烟,为了让对方相信和自己有关系,一遍遍告诉未烟,他们二人有婚约,领过证。   但是现在,这些他想说出口的话,却从未烟嘴里深信不疑地道出后,他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很微妙。   一面希望对方知道一切,相信一切,一面又感到心底涩涩的。   他确实不会演戏,无论是在剧组,还是在未烟面前。   因而,他的全部想法都写在脸上,落实成身体的僵硬反应。   未烟揉了一把男孩柔软的发,哄着似的说:“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都知道了,都想明白了。”   那些原本以为的虚无缥缈的烟雾,已如有实质,被未烟捕捉,攥住,细细观察过。   未烟:“我原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其实是有点害怕的,觉得荒诞,不可捕捉,但想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可释然,毕竟,即便世界是假的,但你一直是真的。”   ——世界或许是假的,但你一直是真的。   未烟花了好几个月,从和祁燃在一起的那个秋初,到隆冬,他终于尝试着抛下固有观念,从祁燃的角度出发,去重新理解这个世界。   他约见孙泽的时候,对方也很诧异,但和孙泽在一起的李家俊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微笑着答应见未烟。   李家俊很坦荡地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不过是来红尘历劫,不过是来见见故人,这不算泄露天机,因为没人相信他,就连孙泽都觉得他是从马上摔下来后,脑子中二化了。   未烟却沉默了片刻,说自己信。   他不是信李家俊,他只是相信祁燃说的话。   于是,约见后,他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一切,只要换个思路,所有不可解释的疑惑都明朗起来。   比如,祁燃和他素未谋面,却对他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比如,祁燃一遍遍说着一些未烟觉得荒谬的话,但那些话都在梦里得到佐证。   再比如,十几岁的未阑,为什么会说自己已经快四十了,他才两三岁的时候,又为何会有那么多心机手段,而且未阑的身体正常长大,并不是侏儒症,绝不可能像《孤儿怨》的故事主角一样。   李家俊说:“那是因为,这具壳子里的魂魄不属于他本人。你可以理解成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也可以理解成一个孤魂占据了婴儿的身躯。啊,当然,我就随便说说哈,不要当真,我们要相信科学,毕竟……科学也是一种法术嘛……”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能用常理去判断,人类对不可知的一切都视作荒谬,但那其实是一种逃避心态。   但无论如何,未烟都能坦然接受,并且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毕竟人生匆匆,看顾眼前,时间就已经不太够了,他也不是什么科学怪人,非要研究透这些「不合常理」。   一个平凡人想要的,无非就是眼前这些。   他道谢后,就接到祁燃的电话,在等祁燃来的这段时间,李家俊又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这个情况,在我们那边,叫心魔,一般修士急于求成,心态不稳,或是遭遇重创后魂灵不坚,就会被趁虚而入,要是放在我们那边,也不难处理,驱散就是了,但我们现在这个世界要讲科学,科学就是第一生产力,科学就是最强法术!”   一个神神叨叨,满嘴修仙世界的人,讲这个科学修仙观,还挺奇妙的。   “反正吧,你就记得,科学治疗加上稳住心态,心魔就不会胡乱作祟了,反之,你越是逃避,越害怕自己释放心魔后,对他人造就伤害而封闭自我,反而容易心志不坚,让心魔趁乱频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未烟在这一刻,确实彻底放下心底顾虑。   他将这些话悉数说给祁燃听。   不再像以前一样,不再像梦里的自己一样,打着为对方好的借口,而有所隐瞒。   人总不能过于自以为是了,以为是为了对方好,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他明白了,祁燃想要的是他。   因而,这一夜是一场坦诚夜谈,漫漫长夜付诸于倾诉衷肠,剩下的时光,都交给云雨巫山。   汗湿的额抵在软枕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攥着被褥,血色从脖颈一路熏红冰白的皮肤,伴随着深深浅浅的烙印。   额发凌乱,微掩住涣散的眼。   他转身时,面对着少年炽热的眼,双臂环上对方脖颈,低醇的嗓熏地微哑,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   “祁燃。”   “祁燃……”   窗外,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洗干净阴霾,埋葬了污秽,剩下的便是天地一色的雪白。   还有男人被逼到极致,唇边漏出的声。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