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漂亮宝贝被三个大佬觊觎后   作者:宇宙第一红   文案:   秋蝉是秋家不受宠的私生子,被定给了燕家长子用来联姻。   已知:燕家长子双腿残废性情阴郁,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而秋家还要求他把燕家搅和的腥风血雨,并且把燕家的核心资料偷来。   秋蝉的母亲受制于秋家,他必须嫁。   但是他知道,秋家对他没感情,只是利用他,一旦他真的偷了资料,秋家就会放弃他,那他就死定了。   为了活下去,秋蝉表面上敷衍秋家,背地里每天都在努力的讨好燕家人,希望竖立起良好形象,然后靠着他们甩掉秋家,实现美好人生。   但是,他的所有示好在这群人的眼里都是——   老大:呵,男人,你在勾引我。   老二:他哭起来好美。   老三:别太爱我了。   秋蝉:?   排雷:笨蛋大美人 秋蝉宝贝娇娇软软 终极雄竞 超级狗血   注意:没有上同一个户口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同时交往 燕临渊为正CP 他们爱上秋蝉时都处于尚未联姻的状态   预收文:《海棠受穿进真假少爷文后》   海棠市软萌傻白甜受夏树临睡前看了一本海棠真假少爷文,十八岁的真少爷在贵族精英高中里被富二代同学追捧、回到家后被假少爷暗恋,一共五攻一受,各种玩法随他挑选。   他小脸通黄的决定,就穿这本书了!   ——   他回家后一觉醒来,就被假少爷领进了杂货间里,他扭捏的捏起了衣角——这就是他的真命天子吗?   然后他被关在了杂货间里。   “这里是我的家,没有人会欢迎你!”假少爷冷笑道:“我不开口你别想出来!”   夏树:???   这是什么剧情?   ——   夏树一脸不解的回到学校后,被校霸堵在了洗手间里。   夏树明白了,这才是他的真命天子。   然后他被人掐了脖子欺负,因为对方是给假少爷出气来的。   夏树:???   我不明白!   这剧情崩了吧!   直到剧情走了一半后,夏树才懂,他穿错了,这不是真假少爷海棠文,这是真假少爷打脸文。   他是被打脸的那个!   夏树:当场哽咽。   ——   临海二中的人都不喜欢夏树,他们答应了夏叶,要帮夏叶把夏树赶走。   可是那一天,夏树被他们欺负后,抱着书本,怯怯的含着眼泪望着他们时,他们却只觉得空气稀薄,难以呼吸。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蝉,燕临渊 ┃ 配角:万人嫌真少爷重生了 ┃ 其它:假少爷攻略指南   一句话简介:再爱就不礼貌了!!   立意:爱情之中要互相坦诚,互相尊重,不能仗势欺人 第1章   八月中,夏日晚间。   太阳坠到了最西边,将最后小半边天照的橘彤彤的,远处的天已经变成了深海蓝,橘红与深海卷在一起,只余下一条朦胧的红光,透过云层遥遥的落向人间。   燕市体大舞蹈学院、空荡荡的训练室内,秋蝉穿着黑色练功服在镜前跳舞,他跳的是《天鹅湖》中的黑天鹅双人舞code部分的挥鞭转。   落地镜前倒映着一张如同精灵般的脸,一双眼眸里像是藏着星河辉月,半长微卷的黑发盖在眉梢间,唇瓣粉润,起跳时如同天鹅般优雅。   身形旋转时,窗外的一缕红光灵动飘逸的缠绕在他纤细的腰身上,黑色的练功服与夕阳红色的线、白瓷般的皮肤与粉润的唇构成了一副绝美画卷,每一帧每一画,都如同女娲亲笔描摹般,美的悄无声息又勾魂摄魄。   直到最后一圈挥鞭转结束,秋蝉才满身薄汗的停下,他喘着气走到背包旁边,拿出背包里的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却恰好看到一条短信。   “时间不多了,搞清楚燕听山的底价。”   发短信的是个陌生号码,但是秋蝉知道这个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时间七点半。   秋蝉的唇瓣紧紧的抿在一起,他的手指头用力戳着屏幕,将短信删掉后,去洗浴室里冲过了澡,换了平常的运动服出来。   他只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色运动服和灰色运动鞋,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杯与换下来要洗的练功服,打扮与旁人没有不同,但是当他走出舞蹈学院A栋练功楼的时候,还是吸引了所有路人的注意。   秋蝉生的好看,眉眼先声夺人,唇瓣饱满柔软,又因为自小练芭蕾,练出了一身挺拔的骨头,站在那里时如同小天鹅般静美,比天上的红霞更耀眼。   路人路过时,有人小声在问:“是不是那个舞蹈学院的秋蝉?”   “是他,跟隔壁警校燕临渊谈恋爱那个。”   “燕临渊跟他谈恋爱?燕临渊那体格子不得把他揉碎了掰开抱起来那个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大,但秋蝉还是听到了点,顿时红了半边脸。   燕家司机开着库里南大型SUV到舞蹈学院门口时,远远地正瞧见这么一幕。   几个路人偷偷对着秋蝉拍照,秋蝉明显已经看到了,但是又不好意思阻拦,更不好意思躲,于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整个人几乎绷成了一块铁。   见到燕家的车停下后,秋蝉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快步向这边跑了过来。   当时正是暮色四合,燕家司机一边打开后座的车门锁,一边低声和副驾驶座上的燕临渊解释:“三少爷,大少爷说,让我以后每天接秋蝉少爷一起放学的。”   平日里燕临渊都是自己骑摩托回燕家,今天摩托车坏了、被修车行拖走,燕临渊才会坐燕家的车回,这也是燕临渊和秋蝉第一次见面。   燕临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臂撑着副车窗的位置,隆起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他额头上带了一条还沾着土与血的伤疤,嘴里叼了根烟,整张脸都隐在了昏暗之中,唇边一点猩红明明灭灭,整个人看上去都散漫冷淡,听见燕家司机解释为什么在舞院停下的时候,燕临渊抬手解开了手机屏幕的锁,指尖却被碎裂的手机屏保刮刺到。   时间八点。   燕临渊扫了一眼被摔得惨不忍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收起,没再碰过手机。   “我知道。”燕临渊语气平淡,锋锐的丹凤眼看着窗外走过来的秋蝉,声线听不出喜怒:“你以后接他就行,不必管我,我只是今天坐一次。”   司机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的觑了一眼窗外的秋蝉。   他其实有点怕三少爷为难秋少爷,毕竟他们三少爷一贯不喜欢等人,今天却和他一起等了秋蝉半个多小时。   说话间,秋蝉已经打开了后座门,爬上了后座,在爬上后座、见到燕临渊时,秋蝉的动作都慢了三分,关车门的时候都不敢用力,轻轻地「啪」的一下关上了。   像是一只误入狼族领地的羔羊,坐下时身后的尾巴都缩着。   燕临渊本不想和秋蝉说话,但秋蝉的两只手摆在膝盖前时那一抹脆生生的白实在是太过吸引人的眼球,燕临渊算不上是讨厌秋蝉,但每次见到秋蝉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总想刺秋蝉一下,看看秋蝉会是什么反应。   “跳完舞了?”在秋蝉紧紧贴车门坐好的时候,他咬着烟,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声:“大嫂。”   秋蝉刚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提起来了,坐在后座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大概是不知道燕临渊是真的在叫他,还是在笑话他。   毕竟他岁数还没有燕临渊大。   他晶亮的如同小鹿般澄澈的眼眸望着前座的燕临渊的半个脑袋,半响,才试探性的回了一声:“嗯,大嫂在。”   还真他妈敢应,也不怕折寿。   燕临渊被他气的想笑,直接把嘴里的烟掐了。   他在秋蝉旁边都不能抽烟,怕把这个草包点了。   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智商全都换脸了吧。   眼见着燕临渊吐烟,秋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燕临渊不高兴了,他犹犹豫豫的又补了一句:“你不愿意喊我大嫂的话,以后咱们俩各论各的,我喊你三弟,你喊我小蝉。”   司机不敢再听了,匆匆踩了一脚油门,整个车「轰」一下飞出去,推背感让秋蝉整个人向前一冲,把秋蝉剩下的半句话全都撞回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他小心的坐回到座位上,从后面看燕临渊高出座位一截的脑袋,有点高兴地把自己的两个脚尖相碰了碰。   秋蝉用自己的草包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跟燕临渊的沟通蛮好的。   他才嫁进燕家三天,燕临渊就喊他大嫂了耶。   等再过一段日子,他一定能跟燕临渊勾肩搭背,做一对超越年龄与辈分的好兄弟!   ——   从A市体大出来,SUV一路卷着风狂开了半个小时,开到了燕家别墅区。   秋蝉进了别墅之后,秋蝉和燕临渊各回各的卧室。   秋蝉回到他在二楼的卧室里面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他刚才在学校里的浴室只是简单冲了一下,外面的东西也用不惯,他觉得不大舒服,要重新洗过才行。   他冲过澡后,用大毛巾盖着脑袋,裹着浴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才一走出来,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嘟嘟嘟」的震动,他跑到床边,滚在床上打开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朋友的微信对话框。   大吉吉女孩:【你跟燕临渊真的谈恋爱了?】;   大吉吉女孩:【贴吧链接分享】;   大吉吉女孩:【到底在没在一起啊说句话啊宝!】   大吉吉女孩:【你我是出生入死十余年的好兄弟,你别逼我跪下求你。】   秋蝉打开贴吧,发现贴吧的镇楼图是他今天跟燕临渊一起上车后被拍的一张合照。   合照上,燕临渊靠坐在副驾驶座,眉骨上带着一条渗着血的狰狞伤疤,一只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横跨、担压在车窗上、指尖夹着一根烟,而他坐在后排,整个人贴在座位上,隔着一层咖啡色的玻璃,乖的像是某种很好捏的小动物。   合照下方,楼主带着一群CP粉在发疯。   【这是什么?这就是超级猛A和他一草就哭唧唧的Omega小娇妻!】   【救、救命!草原狼王和他的小兔子。】   【有那味儿了。】   【呜呜呜他们俩真是在谈恋爱对吧?燕家的那个司机以前只接送燕临渊的,现在已经一连三天接送秋蝉了!他们现在一定是在一张床上搞对吧!!】   【天啊居然还回家搞,何必那么见外呢?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请来我家搞,我在床底下为你们加油喝彩。】   秋蝉一条一条、一字一字的划过去,看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他红着脸退回来,用手指头戳着屏幕,戳了好一会儿,才打过去了一句:“是误会,只是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关系呢?   大嫂和弟弟的关系。   燕家一共三个孩子,他嫁的是燕家老大,燕家老二在外工作,很少回家,燕家老三在隔壁警校,也就是燕临渊。   秋蝉想起自己之前接到的那条短信,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叫秋蝉,今年十八,才刚上大一,是秋市秋家的——私生子。   燕市豪门以燕家为首,秋家则是在隔壁市的,双方都是实力雄厚的豪门,恰好秋蝉来燕市上大学。   前段时间,秋家和燕家联姻,联姻对象是燕家的老大,燕听山。   燕听山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双腿残疾,把持整个燕家权势,渊渟岳峙心机阴沉,面上波澜不惊背后心狠手辣,不是个做丈夫的好人选,所以秋家别的正经出身的孩子都不愿意过来,但是又要联姻,所以秋家的人就把不受宠的秋蝉塞过来了。   秋蝉的母亲常年生病,花费甚巨,全靠秋家治疗,秋蝉没办法,必须嫁,他们的婚礼就定在一个月之后,证也等一个月后领,而秋家人也不怀好心,他们还要求秋蝉当个恶毒长嫂,把燕家搅和的腥风血雨,并且把燕家的核心资料偷来。   他们还特意提前一个月,把秋蝉送到了燕家来,美曰其名是「培养感情」,但其实只是为了方便他偷燕家的一些资料,他现在住的就是燕听山、也是他未来丈夫的主卧。   只是他那个丈夫忙得要命,一直都没出现而已。   住进燕家之后,接触燕家人的机会很多,和燕临渊几乎天天打照面,还因为坐一辆车而被人传了绯闻。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机会很多,却不能下手,因为秋蝉知道,秋家对他没感情,只是利用他,一旦他真的偷了资料,秋家就会放弃他,那他就死定了。   燕家的人更不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一个联姻的工具,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一旦他背叛了燕家,他死路一条。   而他现在,夹在秋家和燕家之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秋蝉把脑袋埋在床单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都不敢把自己被联姻的事情和自己的朋友同学们说,哪有人上大学就联姻嫁人的,但是他支支吾吾的态度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地下恋,所以现在很多贴吧上都在磕他和燕临渊的CP。   他们燕市体大现在最热门的CP一共有四对,其中两对是学校里的流浪猫,一对是学校里的食堂小哥,一对是学校里刚来的戴眼镜的斯文老师和他养的威猛杜宾犬,最后一对,也是最热的一对就是他和燕临渊,只要一打开贴吧,就是他们这群CP的刷屏。   大吉吉女孩:【什么?居然是亲戚吗?你跟燕家什么亲戚啊,我不管我就是要磕我说你们doi了你们就是在doi!】   秋蝉红着脸关掉了手机,继续用大毛巾擦他的头发。   柔软的发丝被他擦的蓬松湿软,他起身准备把毛巾放回浴室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喧哗,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硬闯别墅的门。   秋蝉打开卧室的门,从二楼往一楼看,就从台阶与回廊的缝隙中看到一道身影往楼上冲,一边冲一边喊:“他就住在燕听山的房间里对不对?他怎么敢!燕听山的卧室是他想住就能住的吗?闪开,我要上去找他!”   秋蝉站在门口,在听到对方骂人的时候,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赵挽乐,燕听山包养的金丝雀小情人,是个圈内小明星,据说已经养了好几年了,跟燕听山有假戏真做的意思。   这个赵挽乐是个十分善妒的脾气,上一个试图勾引燕听山的小助理被赵挽乐抽了好几个耳光、扒光了丢到走廊里去了。   而此时,赵挽乐已经推开了艰难阻拦的老管家,如同一只杀气腾腾的大白鹅,抻着脖子就冲上了二楼,一脸要叨死人的架势。   秋蝉惊得后背都开始冒虚汗,他感觉赵挽乐的大耳光已经打到他的脑袋上、打得他脸皮胀痛了。   这个时候,赵挽乐冲上来,跟秋蝉打了个照面。   赵挽乐根本都没看清楚秋蝉的正脸,他只看见了一个穿着浴袍、脑袋上挂着大厚毛巾、藏在门后的一个身影,但也足够证明这个人是谁了。   “贱人!”赵挽乐一张脸都扭曲了:“你敢在他的房间里洗澡!你敢勾引他,你给我滚出来!”   秋蝉转头就往卧室里跑,还没忘把门锁上。   他不想和赵挽乐争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两家人都不喜欢他,他没靠山,在燕听山那里,他肯定不如赵挽乐重要,所以他肯定退让。   门外很快响起了撞击声,然后就是钥匙开卧室门的声音。   外面的老管家一直在拦,但是根本拦不住,也有可能是不太敢拦,毕竟赵挽乐是燕听山的枕边人,得罪了赵挽乐,管家也吃不消,所以赵挽乐自己去柜子里拿钥匙开卧室门的时候,管家急的冒汗也不敢强抢,只能在后面拔高了嗓门喊:“赵先生,您不能进去啊,那是我们大夫人!”   管家不喊就算了,他这样一喊,赵挽乐疯了一样往里面闯,钥匙与门锁碰撞拧动时的金属音格外吓人。   屋子里面的秋蝉也疯了一样团团转,他感觉自己像是鬼片里面被僵尸堵在房内的小炮灰,眼睁睁的看着僵尸闯门,他的心跳砰砰的撞,太阳穴都被撞得跟着共振,整个人头晕目眩的,情急之下,他跑到了阳台上。   他在二楼,卧室阳台连着隔壁的阳台,两个阳台并不远,也就半米多的距离,秋蝉一个越跳就过去了,只是落地时湿湿的拖鞋踩到了对面阳台的瓷砖,一脚踩滑,他「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谁?”卧室里面骤然传来一声冷喝。   与此同时,秋蝉房间的卧室门被打开了,秋蝉听见木门撞到墙壁上时的碰撞声,与赵挽乐的怒吼声:“秋蝉,你敢勾引男人你不敢见我吗?你给我滚出来!”   秋蝉被吓的一个激灵,匆匆爬出了阳台。   正坐在桌旁抹药的燕临渊拧眉侧头,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窗外是夜幕深深、繁星点点,薄薄的月色落在阳台上,黑曜石瓷砖上映着卧室的白色调灯影,这本是他看惯了的景色,今日却格外不同。   他的阳台上多了个人。   来人头顶上盖了一个软而糯的粉色大毛巾,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和肩膀,只露出一点小巧的下颌,身上就穿了一身白色浴袍,因为跳跃奔跑而扯出了一条缝隙,里面是如玉色一般的胸膛,一点粉若枝上梅,再往下是一双跪在地上的腿,纤细的脚骨蜷在地上,黑砖以上一片脆生生的白,将燕临渊的眼角膜烫的一缩。   只看到这双腿,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因为当初舞院曾将这双腿放上过大屏幕,当了半年的宣传简章。   他的喉头上下一滚,莫名的想起了学校里的男生们有次讨论起秋蝉时所说的话。   【燕舞的那只小天鹅。】   【那腿,能夹死我。】   【这谁能顶得住啊?】   【他长了一张很会哭的脸哎。】   手指无意间摁到伤口,刺痛将燕临渊惊醒,恰好此时,秋蝉动了。   沐浴在月光中的小天鹅抱着受伤的翅膀,在地上飞扑一般爬过来,惊恐的扑到了燕临渊的腿上,在燕临渊骤然僵住的瞬间,钻到了燕临渊所坐的椅子前、桌子下方的空位。   柔软细腻的脚踝擦过小腿,燕临渊喉头一滚,骤然挺直脊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喉头吼出一句:“滚出来!”   桌下的小天鹅被吓的直往后缩,完全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大片风光,他犹豫了半响,小心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燕临渊的大腿。   燕临渊是警校的学生,常年锻炼,一身肌肉紧绷鼓胀,身上带着独属于少年与成年男人之间的荷尔蒙气息,更衬得小天鹅柔弱的像是一根羽毛。   “好弟弟。”燕临渊看见他探出一张脆生生的脸,粉嫩的唇瓣抿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藏着泪光,用发颤的声音祈求他:“让嫂嫂藏一藏,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漂亮笨蛋在荒岛被迫修罗场》   陈小西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脸美的发光,但脑子不太聪明,因为被救过之后就喜欢上了顶流贺鄞,追着贺鄞跑了一年多,受尽了粉丝嘲讽。   他还特意跟贺鄞进了同一个剧组,结果海上取景时发生意外,一群人流落荒岛,陈小西也死在了岛上。   重生以后,陈小西看见对他爱理不理的贺鄞,死心了,再也不往贺鄞旁边凑了。   别人都为贺鄞高兴,只有贺鄞拧起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玩法?   ——   流落荒岛的三天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陈小西决定紧抱另一个顶流,陆知山的大腿,保证到了荒岛以后自己能活下去。   陆知山点烟他递火,陆知山喝水他拧瓶,陆知山拍个戏,他在下面嗷嗷叫:“哥哥好帅,我愿意为哥哥生猴子!”   眼看着陆知山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多,陈小西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嘿嘿,我死不了啦。 第2章   秋蝉戳到燕临渊小腿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燕临渊整个人都绷紧了,像是骤然拉紧的琴弦,浑身的骨头都不自然的拧动,就连椅子都冒出了嘎吱的一声响。   他以为燕临渊在生气、要把他丢出去,所以他立刻缩回了手指头,抱住自己的小腿,顺便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脊背往角落里努力的挤,试图把自己挤进最里面,这样燕临渊就没办法把他拖拽出来了——大概吧?   当他把自己挤到根本无法再挤的时候,秋蝉才听见燕临渊开口。   “躲到我这里做什么。”燕临渊的声音比今天傍晚时更沉了些,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冷冽,隐隐似乎还有些被触犯的愠怒。   秋蝉吸了吸鼻子,躲在桌子底下嗡声嗡气的说:“赵挽乐来了。”   燕临渊的目光费力的从桌角下露出来的那双腿上挪开,想了近十秒才记起来这个人是谁,想起来赵挽乐的身份的时候,他都气笑了,操。   “赵挽乐是被包养的小三,你是要被正娶的少爷,就算是联姻,我们家也敬着你,要打也该是你打到他,你怕什么?”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燕临渊莫名的有点发恼,他的膝盖重重的撞上了书桌桌腿,声线冷冽的说道:“出来。”   燕临渊以前见过秋家人,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是一个比一个刁蛮心狠,怎么这个秋蝉就能这么笨。   被小三逼到跳阳台,他是从没见过。   秋蝉眼睁睁看着燕临渊的膝盖撞到了他旁边的桌壁上,耳边「咚」的一声响,把他吓的当场抱住了燕临渊小腿。   他以前每次和妈妈撒娇的时候都会随手抱着妈妈,妈妈就会消气很多,次数一多,他一害怕就会忍不住抱点东西。   “你别生气。”秋蝉说:“我就躲一下。”   被抱上时,燕临渊头皮都麻了一瞬。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的四肢僵化住了,脑袋里闪过了「软香温玉」四个字。   秋蝉个头不矮,足有一米七五,但人瘦、骨架小,骨头又软,四肢竟然可以全都缠绕在燕临渊的一条腿上,某种弹性十足的地方划过了燕临渊的脚背。   燕临渊向后一撤,椅子「嘎吱」一声划过地板,秋蝉也被他带的从书桌底下向外挪了一些,燕临渊向下看去时,正看见秋蝉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膝盖处,眼圈通红,可怜巴巴的抱着他,小声说:“赵挽乐会打我。”   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被人打怕了,缩在雨后的屋檐下,遇到了个路人就奶汪汪的叫,既怕别人踢他,又怕别人不理他。   燕临渊喉结上下一滚。   秋蝉跪在地上,以一种略有些别扭的姿势抱着燕临渊的膝盖,然后他听见燕临渊问:“你不怕我打你?”   秋蝉立马给了燕临渊一个讨好的笑容,又一次全方位的开始展示自己的草包脑袋:“不会的呀,你是我的好弟弟,我是你的好嫂嫂。”   那时屋内寂静,窗外有蝉鸣,细润的腿,白嫩的脸,乌黑的眼,和他见过最好看的笑组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月夜之下,傻乎乎的秋蝉,让燕临渊呼吸都滞了片刻。   恰好在这时,阳台外面传来了一声喊。   “是不是跑这来了!”赵挽乐终于找到了阳台,他也跳过来了。   秋蝉立马缩回桌子底下,继续在桌子底下装鹌鹑,然后偷瞄外面。   他的视线有限,只能看见在他跳过来的一瞬间,燕临渊抄起桌上的什么东西就砸到了阳台上,似乎是水杯,总之,那玻璃样的东西「啪」的一声碎掉,赵挽乐惊呼出声的同时,燕临渊冷冽低吼:“滚。”   秋蝉看不见外面的画面,他只能听见赵挽乐外强内荏的喊道:“燕临渊,我是你哥哥的——”   燕临渊嗤了一声。   靠爬床上位的东西,他就算打断腿扔出去,燕听山也不会来问一句。   他连一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冲阳台一昂下颌:“是你自己滚,还是我扔你?”   当时秋蝉正微微探出头来,从下往上看时,他看见燕临渊冷硬紧绷的下颌线,和脸上淡漠疏离、毫不在意的神色。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燕临渊垂下眼来,锋锐的如同刀锋般冷冽的目光与他一触上,秋蝉便觉得头皮一麻。   燕临渊...好凶哦,像是大狼狗。   但是,燕临渊也帮了他,保护了他。   燕临渊真好,既喊他大嫂,接纳他,又在他危险的时候保护他,以前就连秋家人都不这样保护他。   秋蝉感动之余,草包脑袋也跟着又一次转起来了,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在秋家和燕家之间周旋下去,给自己找到一条生路的好办法。   他跟秋家人天生不合,秋家人鄙夷他的出身,既要让他服从命令,又处处要压榨他,欺负他,不把他当成个人,只当时养着的猫猫狗狗,高兴了摸两下,不高兴踹一脚,他在秋家没有出路,他跟秋家人是永生不能好好相处的,但是他还有另一条路。   也许,他可以通过和燕家人培养感情,在燕家好好生活下去。   他以前在微博上看过很多感人故事,什么长嫂如母、大嫂含辛茹苦拉扯小叔子长大,小叔子回报长嫂之类的案例。   看燕临渊这个样子,明显也是个孝顺孩子,只要他对燕临渊足够好,燕临渊以后就可以回护他,等燕临渊和他感情到位了,他还可以把妈妈接过来,他以后就再也不会受秋家威胁了!   秋蝉慢慢的抬起头,将燕临渊浑身都扫了一个遍。   这是性情不驯、脾气冷躁的燕家老三吗?不,这不是,这是他未来的立身之本,这是他的好大弟!   他几乎都可以看到自己以后的康庄大道了!   “看什么?”燕临渊垂着头,看着秋蝉傻乎乎的跪在他面前,微微拧眉,用下颌点了点阳台说:“他走了。”   你也该走了。   但是秋蝉没动。   燕临渊又一次垂头看向秋蝉,这一次对视上之后,燕临渊看见秋蝉突然站起身来。   秋蝉跪着的时候只是很小的一坨,但一站起来却是身形修长,他自下而上起来时,燕临渊一眼望过去几乎能从秋蝉单薄的胸口看到柔软的腰腹,燕临渊瞳孔一缩,眸光还没来得及偏移,秋蝉突然将脑袋垂到他的面前,与他面对面,然后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燕临渊本能抬手阻拦,捏住了秋蝉的手。   细柔且软,一捏就断。   秋蝉本人似乎也被他的体温与强硬的力道烫了一瞬,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悬在他的眉眼上方,细细的眉头轻轻地拧着,小声的说:“你受伤了,好痛的吧,我来帮你上药吧。”   轻热的呼吸裹挟着苹果味儿洗发水的清香一起扑到脸上来,燕临渊迟钝的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秋蝉说的是他脸上的伤。   “不用。”燕临渊偏过脸,松开秋蝉的手、视线避开秋蝉敞开的浴袍,说:“出去。”   “你不要害羞。”秋蝉伸手捧住了燕临渊的脸,说:“我是你的——啊!”   他连「好嫂嫂」这三个字都没说出来,燕临渊直接攥着他手腕就把他扯起来了,直接带着他走回到了阳台,伸手一提他的腰,轻而易举的把他举到了对面的阳台上。   风吹起秋蝉浴袍的时候,秋蝉感觉燕临渊的手更用力的几分,几乎要将他的腰掐断了,他被丢到阳台以后,才一回身的功夫,燕临渊已经走回了阳台,顺带「啪嗒」一下,把阳台的门锁了。   秋蝉跪坐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为难的挠了挠尚有些湿润的头发丝。   哎呀,青春期的小男孩,好难讨好哦。   生活不易,嫂嫂叹气。   但嫂嫂不会放弃的!   他一定要让燕临渊感受到嫂嫂的爱!   我的好大弟!   秋蝉一鼓作气的爬起来,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赵挽乐果然已经走了,管家正在收拾被赵挽乐打开的衣柜和洗手间,见到秋蝉来了,管家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秋少爷,刚才——”   “没关系。”秋蝉挥了挥手,没有为难这个比自己妈妈岁数还大的管家:“你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管家松了一口气,鞠躬退下。   秋蝉在管家离开之后,直接扑向自己床上的手机,飞快打开贴吧,开始搜索燕临渊,顺便还下载了一个隔壁燕市警校的APP论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要找一找关于燕临渊的事情,多了解一点燕临渊,他的身份不好和别人打听,干脆就下个软件自己搜。   他们体校与警校离得近,彼此两个学校的学生也都比较熟悉,也经常一起联合举办活动,甚至还共用一个超大的体育场,燕临渊在两个学校都很出名。   秋蝉在体大的APP上搜燕临渊,最多的就是燕临渊和自己的CP楼,还有几个小论坛,他一走进去,发现满楼都是乱飞的裤裤,打的小天鹅抱头鹅窜,连滚带爬的出了体大的APP,又去了警校的APP。   警校的APP上很少有磕CP的,一眼扫过去几乎全都是各种赛事讨论,包括电竞比赛和体育比赛,他能搜到的和燕临渊有关的帖子多数都是打比赛的。   最新的一条帖子上面说的是赛车。   【靠谱消息:燕临渊今天下午跟人玩赛车摔了,车都干散架了,他人命大,没事,约了明天还去比。】   【我靠,是疯飚俱乐部的比赛吧?我在别的楼里看到视频了,太险了!燕临渊差点飞摔出去。】   【明天几点啊?想去现场观摩了。】   【下午两点半开始,据说输家要退出俱乐部呢。】   秋蝉翻到这里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想到了燕临渊身上的伤——他刚才没仔细看,但也瞧见了大概,除了最显眼的眉骨以外,燕临渊浑身都是各种擦伤撞伤。   怪不得今天燕临渊和他一起坐司机的车回来,原来是跟人一起打比赛,摔了摩托,所以才没自己骑着回来。   秋蝉还在论坛里费力翻了一会儿,果然翻到了燕临渊骑摩托摔了的视频。   被放上论坛的都是动图,没有声音,也就只有几秒钟,动图上的燕临渊戴着头盔、骑着摩托,在转弯的瞬间被其余车子撞到,两个车子同时失控,在半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整个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一个人飞了出去,而燕临渊身上带着的护具几乎在地上磨出火星。   短短几秒钟看的秋蝉心惊肉跳,他拿着手机、咬着手指头,半响,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他明天要去那个俱乐部看燕临渊比赛,给燕临渊加油鼓劲。   做一个好嫂子,从给小叔子应援开始!   ——   秋蝉美滋滋的关了灯,还冲阳台那边喊了一声「晚安哦好弟弟」,然后爬回到床上,抱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爬起来的时候燕临渊早走了,司机在别墅外等着他,开车送他去了燕体舞系学院门口。   清晨的体舞学院门口人来人往,学校八月中开学,距离迎新晚会还剩半个月,每年迎新晚会上体舞都会上演大型舞蹈,今年排练的是《胡桃夹子》,柴可夫斯基的作品,舞院的学生们都在拼命练习,争取这次机会。   秋蝉的目标是第二幕双人舞,他一贯努力,比别人来的早,也比别人走的晚,每每他都是最后一个出训练室的那个。   只不过今天起晚了些,他到训练室的时候,训练室里已经有很多人换好练功服在练基本功了,一群人散散漫漫的凑在一起说话,秋蝉前脚刚进来,后脚老师就进来了,老师拿着体重秤和教鞭,往小板凳上一坐,体重秤「啪嗒」放地上,教鞭往地上「啪啪」一抽,学生们都乖乖排队,准备称体重,只是称体重的时候一个个都往后面躲。   秋蝉照样是第一个上的,他听话,老师叫他不贪嘴他就不贪嘴,早晚都练基本功,所以体重控制的很好,才一上来,老师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小教鞭抽了抽地面,喊了一声「下一个」。   但下一个上来,老师就变了脸色,用教鞭「啪啪」抽着地板就开骂:“让你们一天天管住嘴,迈开腿,你看看你们,都以为我开玩笑呢?到时候迎新大典你们一个都别想上!都学学秋蝉!”   秋蝉被夸的不好意思,躲到一旁去压腿,结果腿才搭到横杆上,旁边就来了个人,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一下,差点直接撞摔他。   秋蝉匆匆抓杆稳住,就听见旁边有人低哼一声:“想钱想疯了吧,你以为燕家是你攀得上的,你不过是靠这张脸,让燕临渊一时兴起罢了,乡巴佬,你也配啊?” 第3章   秋蝉看向对方,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几分讶然。   说话的人叫钱易,和他一起竞争第二幕双人舞的对手,他们俩平时在班级里关系一般,因为最近在竞争,所以彼此间更剑拔弩张,但秋蝉也没想到钱易会用这样恶毒的话来攻击他,让秋蝉一时语塞。   秋蝉不会骂人,他浑身的刺儿都长脸上了,看起来锋芒毕露美艳夺人,但用手一戳就知道是个纸老虎,本人软乎乎的,就算是被逼急了,也只会涨红着脸、羞恼又震惊的说:“你怎么能这么讲,你好过分。”   “你才是乡巴佬,秋蝉不配你更不配,你还不如看看你自己的脸,燕临渊看上你的可能都没有!”秋蝉前脚刚说完话,后脚一道骂声就从他身后响起,秋蝉被人拉着退了两步,回过头来就看见他的朋友白晓从旁边窜过来,把秋蝉拉到自己身后,昂着脖子骂钱易。   白晓就是昨天晚上和秋蝉聊天的大吉吉女孩,他长得乖巧绵软,比秋蝉还矮些,有些瘦弱,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还有些腼腆内敛,但实际上性子十分外放热烈,从云南来的,一吵架就用云南话骂人,时常骂的人狗血淋头,还专挑人痛处说,秋蝉一直觉得白晓的毒蘑菇没白吃——把嘴都吃的这么毒。   他们芭蕾舞二班里的人都说,白晓与秋蝉该和对方该换一换脸,才配得上他们彼此的性情。   “白晓,有你什么事?就你愿意给秋蝉当狗!”钱易不知道被白晓说的那句话刺痛了,顿时急得跳脚,声线也跟着拔高:“你舔他能舔到什么?不就舔一个手机吗!”   前些日子,白晓过生日,秋蝉送了他个最新款的手机。   “我就爱给秋蝉当狗,我就爱舔美少年,哎,你什么都没有,你连个舔狗都没!秋蝉在外面有燕临渊接送,在学校有我舔他,你呢?你连个双人舞都抢不上,你就是不如人家。”白晓被骂了也不急,他反手抱住秋蝉的胳膊,一脸阴阳怪气的说:“某些人,吃不着葡萄就喊酸。”   钱易被戳到痛处,听的双目充血。   眼看着要打起来了,老师用教鞭「啪啪」抽向大理石地面,高声怒喝道:“你们三个都滚去撕腿,别等我一会儿踩!”   秋蝉顺势捂着白晓的嘴把人拖到了练舞室的另外一头,强行中断了战场。   “你别管他说什么。”白晓给了站在原地七窍生烟的钱易一个白眼,然后又扭头跟秋蝉安慰:“他就是嫉妒你,这次双人舞人选非你莫属,他这段时间体重狂涨,动作都做不好,憋着火找茬呢。”   秋蝉「嗯」了一声,想了想,也凑过来白晓旁边说:“我下午想去看摩托比赛,去俱乐部,你陪我一起去嘛。”   秋蝉离得太近,白晓被他晃了一瞬的眼——跟秋蝉认识有一年了,但白晓还是时不时地迷失在秋蝉的美颜暴击里,一个「好」字都落下了,白晓才后知后觉的又补了一句:“什么摩托比赛?”   “就是摩托比赛。”秋蝉不想在教室里提燕临渊,所以糊弄过去了,反正出去之后白晓就会知道。   说话间,老师走过来审查,他们俩一起把腿「啪」一下掰到脑袋上,假装自己很努力,再也没敢说小话。   一上午的排练过去之后,下午他们休息,秋蝉拉着白晓去淋浴室冲澡,白晓没带学生证,秋蝉就和他挤在一个隔间里洗澡,水花哗哗的打在身上的时候,秋蝉还听见钱易在外面和其他人说话。   “他刚来学校的时候穿的可土了,就那么两件衣服来回穿,舞鞋破了跟袜子似的、直接用线补,现在呢?浑身大牌,还送了白晓个手机,他那儿来的钱?还不是傍上燕临渊拿的。”   “他装什么装,燕临渊那样的,也不会喜欢他多久。”   “白晓也是贱骨头,贴一个床伴,有意思吗?”   当时秋蝉在一旁打肥皂,白晓在冲澡,水花声让白晓没听分明,白晓从莲蓬头底下走出来,晃了晃耳朵问:“谁叫我?”   秋蝉垂下眼睑,说:“没谁,你打肥皂吧,我来洗。”   他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就喜欢背后嚼舌根,喜欢暗地里揣测、用自己的想象攻击别人,以此来宣泄情绪,他不能被钱易影响,钱易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要努力,要优秀,要站上大屏幕。   只是秋蝉还是忍不住动了动踩在瓷砖上的脚趾——他也想起了自己那双破舞鞋。   那时候他还没和燕家联姻,他和妈妈的生活还很贫苦,他没有多余的钱,全靠奖学金过活,后来与燕家订婚,秋家才对他们大方起来,妈妈治病之余,也给他添置了很多东西,他一个月也有了三千的零花钱,给白晓买手机,还花了他三个月的零花钱。   如果他不能在燕家立足,那他们就又会变成原先的样子,他穿破舞鞋,被人嘲笑乡巴佬,妈妈没钱治病。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秋蝉匆匆冲洗过后,拉着白晓就出了训练楼,秋蝉中午是不回别墅的,他和白晓回了学校宿舍,把东西收拾了下,秋蝉就带着白晓提前去了疯飚俱乐部。   疯飚俱乐部是燕市最大的一个俱乐部,占地面积堪比大型体育场,一共四层,各种比赛赛道与休闲场所应有具有,除了赛车场地以外,还有马场、高尔夫球场,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全都是会员制,据说一位会员的年卡高达七位数。   但是这次的比赛闹得很大,招来了不少网红,所以疯飚俱乐部决定短暂关闭马场与高尔夫球场、游泳馆之类的地方,将赛车场地公开,允许外人进入观看赛车比赛,门票三百块钱。   这个门票听起来蛮贵,但实际上已经是很实惠的了,他们可以免费在这里的餐厅吃东西,据说这里的一块小牛排放在外面都要几千块。   “也不知道什么牛排这么贵,是那种从小被八个保姆按摩娇宠养大的小牛公主吗?”白晓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决绝:“我要把吃菌菇的决心拿出来,一定要把三百块吃回来!”   秋蝉不能理解云南人对菌菇的决心,但他知道,今天的餐厅将迎来一个牛排杀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赛车场地的入口。   因为比赛即将开始、疯飚俱乐部又太过出名,所以赛车场地外面几乎人来人往,秋蝉和白晓还需要排队。   他们俩站在人堆里时觉得自己都颇为渺小,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会一眼看见他们俩。   “三哥,那是舞蹈学院那个秋蝉吗?坐你车回去的那个。”   赛车场地二楼休息室里,一群岁数不大的赛车手站在窗边看热闹,有人指着玻璃笑嘻嘻的喊了一句:“他来看你比赛哎。”   二楼休息室占地足有二百多平,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棚顶的琉璃水晶吊灯,空调呼呼的吹着冷气,燕临渊才刚点了根烟,就听见了秋蝉的名字。   烟雾袅袅笼罩于燕临渊的眉眼处,他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并没有回应,只是脑海里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秋蝉那双腿蜷缩在他地板上的样子。   燕临渊想起了第一次见秋蝉,他见秋蝉比所有人都早,那时是秋蝉第一次来学校,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白嫩的脸上沁着汗,脸晒得通红,一边用力拖行李,一边和他妈妈打电话。   他大概太累了,就直接停下、蹲在地上开始和电话那边的人报平安。   “我没事,妈妈你先治病。”   “我不用钱,我有奖学金。”   “当然啦,有人帮我搬行李的。”   燕临渊当时就站在一旁的树下,看着秋蝉的后脖颈。   白嫩的、浸着汗,手腕勒的发红,说话的时候叽叽喳喳,蹲在地上咯咯笑,有点闹,像是树上的麻雀。   不,应该是夏天。   永远生机勃勃,眼睛里带着清澈的愚蠢,天真却又实在无法让人讨厌。   等他再见到秋蝉,秋蝉就成了他的大嫂,秋家塞过来的宝贝联姻者,据说是秋家最招人疼的小儿子,送过来表示秋家人联姻的诚意。   和他的大哥。   燕临渊的指尖磨了磨烟蒂,莫名的觉得心里发堵。   “三哥!”休息室外有人推门而入,笑嘻嘻的高喊着:“看我给你找来了一队什么人,倍儿有牌面。”   燕临渊的回忆被打断,撩起眼皮看过去,就看见俱乐部的朋友带了一队穿着白色天鹅裙的人走进来,男女都有,一共四个,各个高挑纤细。   “三哥好。”走在最前面那个小天鹅红着脸小声说:“我叫钱易,是,是你的赛车粉丝,我来给你当啦啦队。”   也是个小天鹅,只是燕临渊瞧了一眼就觉得没兴趣,他把烟蒂掐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起身往外走,一个字都没回。   钱易原本红润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扭头看向带他进来的朋友,小声问:“三哥...看起来不太喜欢我。”   “燕三跟谁都这样。”朋友随口回:“而且他马上要跟秦延打比赛了,肯定没心情管这些。”   秦延,他们圈里的另一个太子爷,秦家独子,也在警校读书,跟燕临渊前些日子刚结仇,据说是因为秦延定下的摩托车中途被燕临渊截了胡,叫秦延丢了脸,所以秦延才在昨天和燕临渊提出了赛车挑战。   在警校论坛上流传的动图,一个是燕临渊,飞出去的那个是秦延,整个后背都被挫烂了,在医院躺了一整晚,血肉模糊。   昨天俩人都伤得不轻,但谁都不肯服输,今天还要比。   想起刚才惊鸿一瞥间看见的燕临渊的眉眼与身段,钱易心头微微荡漾,他抿着唇,也跟着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外就是宽敞的长廊,落地窗足足有百米长,短短十几秒,燕临渊就已经走出很远,他的背影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乍一看朦胧的如同天上烈阳。   钱易心头一烫。   他第一次见到燕临渊时,是在体大与警校的一场篮球赛上,燕临渊跳起来扣篮时,所有人群与喧嚣都成了背景,他再多方打探,才知道燕临渊不止人出色,家境也是一样的出色,如果能和燕临渊在一起,他以后一定会是整个学校里受人艳羡的风云人物,往后还怕没钱花吗?   想想秋蝉,不过跟了燕临渊几天而已,就有了那么多好东西!   他觉得自己比得过秋蝉——他虽然没有秋蝉长得好看,但是却比秋蝉更聪明,更会讨人欢心,他有信心拿下燕临渊。   这是最好的机会!   钱易快步跑上去,跟在了燕临渊旁边,在燕临渊听到脚步声侧头的时候,声音放柔,低唤了一声「燕学长」。   燕临渊未曾多看他,反而走得更快了,钱易就加快步伐说:“学长一定能赢,我是特意来为学长加油的,学长,我叫钱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体舞的人都时常讨论学长,我——”   燕临渊听见「体舞」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前又闪过那双蜷在黑瓷砖上的双腿,他喉头一滚,脚步猛地一顿。   钱易以为燕临渊是因为他的大胆表白停下的,顿时心中窃喜,他鼓足勇气,又说了一大堆之后,才小声说:“我知道燕学长和秋蝉正处在暧昧期,但是我情难自禁——”   说话间,钱易抬头看了一眼燕临渊,却见到燕临渊锋锐冷漠的眉眼里闪过两分抗拒,像是撇清关系似的,冷声道:“秋蝉与我没关系,论坛上的人胡说而已。”   秋蝉是他未来的嫂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也不会有。   钱易一愣,随即大喜。   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现在燕临渊否认更好,显然,燕临渊也就是跟秋蝉玩玩而已,根本不上心。   “我就知道是秋蝉非要缠着你的。”钱易立刻快速说道:“秋蝉以前在练舞的时候总提你的名字,别人问他论坛的事他也不反驳,他那个朋友天天说你们俩在谈恋爱,现在看来,是秋蝉暗恋你,故意传你们俩绯闻的!”   钱易说完之后,又仔细端详燕临渊的神色,却发现燕临渊薄唇紧抿,眉目冷锐,神色隐隐有些隐忍。   钱易心下舒坦极了。   果然,燕临渊根本就不喜欢秋蝉,他不过是试探性的说了一句「秋蝉暗恋他」,燕临渊就表现得如此排斥!   那他的机会更大了。   钱易刚想伸手拉过燕临渊的手,却见燕临渊转头就走,步伐之快如同带风,钱易小跑着跟在后头,一路跟着燕临渊去了一楼的赛车场地。   一楼的赛车场地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室内,一部分是室外。   室内为首发点,有大屏幕,剩下的大部分跑道都在室外,比赛过程会被全程转播给室内的大屏幕,终点也在室内。   观众们自然也都坐在室内的观众席上,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人虽然多,但并不热,秋蝉与白晓才刚并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赛车的赛员就纷纷登场了。   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他们其实看不见登场赛员的脸,只能看转播的大屏幕,在大屏幕上,第一时间切过来的就是燕临渊的脸。   这场比赛的主持人在介绍燕临渊的一些基础资料——主持人是某个平台的大主播,专门请过来活跃气氛的,还有不少粉丝基础。   主持人介绍的时候,燕临渊正和一个赛员并排走,屏幕之上,燕临渊的眉目被放大,那双眼在登场之前,随意的扫了一眼摄像头。   姿态随意但游刃有余的少年如同暗夜里的流火,恣意张扬,黑漆漆的如同刀锋般的眼眸透过大屏幕直直的对上所有人的眼,整个赛车场都静了一瞬,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声。   秋蝉大力的跟着一起喊,只是别人喊老公操我,他喊好大弟加油。   ——   不知是因为燕临渊的脸太过出色,还是因为众人心声太过强烈,总之,整个赛车馆的尖叫声最终全都演变成了一句铿锵有力的话。   “老公操我!”   “老公操我!”   赛车场的棚顶都要被声浪掀翻了。   场上的队员们嘴角都飞到天边去了,揶揄的看向燕临渊,果不其然,燕临渊一张脸都黑了。   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不耐的收回视线,顺便看向主持人,打算给主持人一个手势,提醒主持人马上进场,让这群人闭嘴,但是他收回视线时,冷不丁就看见观众席上的秋蝉。   秋蝉在人堆里也足够显眼,他艳丽的像是无人区的玫瑰,正捏紧了拳头,跟着大家一起喊,他喊得很用力,脸蛋都涨红了,一双眼亮晶晶的。   燕临渊后背瞬间绷紧,仿佛隔空被人打了一锤,原本黑下去的脸竟然有几分回缓。   那一声声的“老公操我”似乎在半空中出现了回响,与刚才那个钱易说的「秋蝉暗恋你」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杂乱的乐章,在燕临渊的脑海中横冲直撞,冲的燕临渊大脑空白了几秒。   他的人没有动作,脸也面无表情,只是那示意主持人控场的手在僵了两秒钟后,又慢慢、慢慢的收了回去。 第4章   赛车场里的狂言浪潮在第二位参赛者上场时才渐渐消声。   第二位参赛者上场时,主持人在介绍他的简单身份,如同燕临渊一样的介绍格式,只有简单的姓名年龄和学历。   “秦延,19岁,就读于燕市警校,同时也是2021届X国摩托车赛亚军——”   主持人喊出秦延名字的时候,大屏幕上出现了秦延的脸。   秦延正在登场。   他的长相颇为冷郁,人高且瘦,眉眼狭长,下颌尖细,模样虽然俊俏,但浑身绕着一股暗沉沉、冷飕飕的阴劲儿,这长相,委实不是很讨人喜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隐匿在树梢上的蛇。   他显然没有燕临渊受欢迎,哪怕主持人在活跃气氛,也没人喊什么「老公□□」,只有主持人一个接一个的抛梗。   “这个人还挺出名。”白晓坐在秋蝉旁边,百度了之后,又去两个学校里的论坛里转了一圈,他是二十四小时冲浪选手,对学校里的八卦知道的十分清楚,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论坛里面乱飞的裤裤与衩衩,找到了秦延的一些资料。   秦延比燕临渊还大一届,燕临渊大二,秦延大三。   “长得不错,配进我的鱼塘。”白晓扫了一圈基础信息之后,一脸愉悦的戳着屏幕:“一会儿我就去要个微信。”   别看白晓长了一张「哥哥摸我是想做什么呀」的脸,但他从小学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而且酷爱养鱼,一人能承包一百八十座鱼塘且游刃有余,那些备胎就算是被他拒绝了,也只会觉得自己不好。   秋蝉在旁边欲言又止,最终憋出了一句:“我感觉他不太好惹,和你以前的鱼不太一样。”   迄今为止,白晓的鱼都是一些观赏鱼,但秋蝉觉得这个秦延是鲨鱼。   白晓傲娇的抬起了下巴:“我翻过车?”   秋蝉默默地在心里补充:再玩下去你迟早翻车。   他们俩说话的功夫,秦延和燕临渊已经上了各自的摩托车,两块大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了他们俩的身影。   整个赛车场寂静无声,好似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翻身上车,有力的长腿攀住车身时,摩托的轰鸣声骤然炸响,秋蝉的心都被揪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弥漫在他胸口,让他想起他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感觉。   开枪的工作人员喊着倒计时,随着一声枪响,两辆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虽说离得很远,但秋蝉却好像感觉到那裹着机油气息的风扑到了自己的脸上,与此同时,整个赛车馆里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秋蝉的手指捏着手里的冰水,指尖都捏麻了,憋着一口气,抻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在摩托车冲出去的一瞬间,主持人就开始解说了,大屏幕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被放大,只要手指一个颤动,他们就可能失控飞出去。   他们比赛分三场,三局两胜,一场比赛只有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之内,秋蝉担心的不得了,紧紧的盯着屏幕看。   赛场上的燕临渊气势凌人,在速度与危险的巅峰游走,狂风吹过他的头盔,大屏幕将他的脸放大,让所有人看见了他冷静的眉眼,轻描淡写,却又尽在掌控。   他乘风而来,像是在发光。   但是秋蝉突兀的想起了燕临渊身上的一身伤,叫秋蝉心里头有点难受。   他没有弟弟,但是他在昨天就决定把燕临渊当成亲弟弟来看了,一想到燕临渊可能会受伤,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的喘不过气。   四周的人群倒是很兴奋,从各个角度开始探讨这场比赛,业内人士开始对比这俩人的专业程度,一个一个名词抛出来,秋蝉都听不懂,前面还有网红在直播,叽里咕噜的讨论,旁边有人在拍视频,所有的声音混杂的钻进他的耳朵里,吵的秋蝉脑袋嗡嗡的响。   别人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只能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看,他看大屏幕的时候太过专注,完全没发现前面直播的小姐姐将他纳入了镜头。   ——   第一场比赛很快就结束了,短短二十分钟转瞬即逝,秋蝉很快就看见大屏幕之上,燕临渊与秦延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他们俩不是一个赛道,但长度是一样的,而且燕临渊的优势几乎是压倒性的,他甩出秦延一大截!   在燕临渊冲线的一瞬间,欢呼声就已经又一次掀翻房顶了,许多队友教练迅速将两人围住了。   安全了。   秋蝉后背一软,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被簇拥上了休息室。   他们会休息半个小时,然后下来进行第二场比赛。   秋蝉虽然没干任何事,但也累的要命,浑身的骨头都因为用力而发僵,瘫在椅子上一点都不想动,反倒是旁边的白晓「蹭」的一下跳起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往外走,秋蝉被他拖着出来,穿过人群,直奔通往二楼休息室的台阶。   秋蝉跟着他旁边问:“你要去哪?”   “要微信,之前不说了吗。”白晓兴致勃勃:“秦延输了,现在应该特别伤心难过,这个时候我需要上去温柔小意的安慰一番,肯定能拿下他。”   “上不去的。”秋蝉说:“人家二楼不让进。”   白晓转过头,给了秋蝉一个乖巧的笑容。   秋蝉心里警铃大作。   每当白晓笑成这个无辜样的时候,总有人要倒霉。   这时候,主持人开始在台上活跃气氛,举着话筒高声说道:“我们节目组有幸请来了体舞的学生,来为我们表演四小天鹅——”   秋蝉和钱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互相擦肩而过,一个奔赴台上,一个走向二楼。   ——   “这里不能进入。”工作人员说。   秋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白晓,却见白晓笑眯眯的凑过去跟看门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什么,工作人员诧异的扫了秋蝉一眼,竟然真的让行了。   白晓快步拉着秋蝉走了上去。   二楼是休息区,除了休息室以外还有吧台、小餐厅、西餐厅之类的地方,但是只对会员开放,今天都没开,所以四周都没有什么人,他们穿过静谧的走廊,秋蝉放轻脚步声,问白晓:“你怎么让他们放我们进来的?”   白晓又给了秋蝉一个乖巧的微笑,拉着秋蝉一路闷头走。   白晓那眼睛毒的要命,一直跟着秦延走,秦延进了洗手间,他把秋蝉扔了,自己也跟着进去了,秋蝉一个人站在洗手间外面,紧张的像是第一次逃课的学生。   恰好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对面的休息室里有人走出来了。   秋蝉觉得自己是偷渡进来的,所以怂的只想躲,但是越怂越动弹不得,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那扇被打开的门。   ——   “三哥,三哥!”   燕临渊回到休息室、拿着手机看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在一阵鬼哭狼嚎。   燕临渊的眉头不耐的蹙起。   自从他赢了秦延一局之后,这帮人就一直嚎个没完,他听得心烦,不爱搭理,顺手就刷了刷朋友圈和微博。   这次因为的活动因为有赛车比赛+名人网红直播+顶级俱乐部开放票价的多种原因,所以热度火爆,他一打开微博,消息已经是99+,粉丝暴涨几万,还挂上了好几个微博热搜。   第一个,也是最显眼的热搜就是【老公我】。   中间的那一个空格十分灵性,这大概就是求生欲吧。   点开这个热搜,就能看见被录下来的视频,整个赛车场的人都在喊「老公□□」,底下的评论更是没眼看。   燕临渊拧眉,本想关掉,却在评论里看见了另外一个视频的指路,评论底下还带了图:遇见了一个超级好看的小哥哥。   图片上正是秋蝉的半张侧脸。   燕临渊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特别是看到下面一票人都在问秋蝉的联系方式的时候。   燕临渊的手指头擦过屏幕,用力之重、速度之快都要擦出火星子了,两千多条回复,他硬是从头翻到了尾,直到他翻到发布人本人回复的时候,手指才顿了顿。   发布人回复了这么一句话:诸位,我没要联系方式,至于为什么没要联系方式,你们自己看看视频就知道了。   燕临渊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想「视频里到底有什么」,他的手指就已经点进了对方的主页,点开了视频。   视频很长,足足有二十三分钟,这二十三分钟里,坐在前排的女孩最开始是在做直播,和同伴调笑,但是笑着笑着,她们的注意力就都落到了身后的秋蝉身上。   秋蝉的座位比她们高些,整个上半身都在屏幕内,两个女孩向旁边错开位置,就能露出他整个上半身。   可他完全没发现有人在拍他,因为他的视线从始至终一直落在大屏幕上,屏幕上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让他更紧张,在吹满冷气的赛车场里,他硬是出了一头的冷汗、足足二十三分钟都没有动一下,身体紧绷的像是一把拉紧的弓,直到比赛结束了,秋蝉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颓软下来,瘫到了椅子上坐着。   他的担心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燕临渊的心被揪了一下。   当时整场的人都在欢呼他的胜利,只有秋蝉在意他是否受伤。   燕临渊突兀的想起昨天晚上,秋蝉弯腰站在他面前,伸手摸他的伤时的模样。   记忆在脑海中翻滚,胸口却被烧的滚烫,燕临渊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将那视频点了个赞,他的魂魄在被拉扯,逐渐偏向了另一个方向。   秋蝉竟如此爱慕他。   可是...这不行,秋蝉与他大哥的婚事已定,没有更改的余地。   他得把秋蝉的喜欢掐灭在摇篮里。   燕临渊抿着唇关掉视频的时候,还看见了视频下面的热评。   【我要你的未来一路繁花,我愿做其中的那一朵,如果你能从我的身边擦过,我会高兴地舞动花瓣。】   【怪不得没有要联系方式...但凡看过了这个视频,没有人会去上去要联系方式的,你要得到联系方式,也要不到他的心。】   燕临渊有一瞬间的恍惚。   秋蝉——   “三哥,秋蝉!”   一声吼声从身前响起,燕临渊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混乱的思绪被人看破了,整个人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指下意识的将手机捏紧,整个屏幕都藏在了身后。   “喊什么。”他今天的语调格外冷,隐隐压抑着情绪似的。   他的朋友贼兮兮的凑过来,挤眉弄眼的说:“秋蝉进来了!在外面等你呢。”   俱乐部也有人不知道秋蝉是谁,只有和燕临渊一起来的同学、朋友知道,一听到有人来找燕临渊,都不太当回事。   “找三哥的多了去了,你见三哥搭理过那个?”   “就是,等有什么用?我们燕三哥压根不看的。”   “趁早给撵走吧。”   他们话才刚说完,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燕临渊眸底晦涩不明的坐了几秒,随即猛地站起身来,起身走向了门口。   正在偷偷说话的朋友们都是一脸【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被打脸了】的震惊模样,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一起跑到门口去,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脑袋压着一个脑袋看向了门外。   他们只能看见燕临渊的背影,和那个秋蝉的半张脸。   秋蝉的头发柔软微卷,兴许是因为刚才被自己抓的而有些乱,半张侧脸有些肉感,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燕临渊的倒影。   秋蝉一米七多,穿上运动鞋个头不矮,但硬是被燕临渊的身高压的要昂头说话,他被燕临渊的肩膀挡住了大半个肩头,众人从门缝中窥探,就看见他一直在燕临渊面前「叭叭叭」的说话,离得太远了,他们也听不见秋蝉在说什么,但是不管秋蝉说什么,燕临渊都安静的站着听。   直到某一刻,秋蝉突然伸手,摸向燕临渊额头上的伤。   燕临渊如同被惊到了一般骤然退后了两步,随后低声说了什么,大概是告别的话,然后转身便往休息室里走。   燕临渊转身的时候,秋蝉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趴在门缝边儿上的人却都看见了燕临渊眉目间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窘迫,全然没有平日里锋芒毕露、游刃有余的模样。   “三哥不会是在害羞吧?”有人小声说。   燕临渊的反应简直让他们震惊,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动,一群人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燕临渊走回来。   若是平常,燕临渊也不会看不见门后的那一排脑袋,可是今天的燕临渊脚步虚浮,目光涣散,人是往门的方向走的,但眼睛却根本没有看向门,全凭本能的走到门口,伸手这么一推。   门开了,门后的人也全都「砰砰」倒地,四仰八叉的看着燕临渊,一个个怂的要命,见了燕临渊就要跑,但偏偏一个压着一个,你的胳膊绊着我的腿,我的腿搅着你的腰,一动起来简直是一场灾难,谁都起不来,滚来滚去满地乱爬,越急越慌,越慌越急,场面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被掀翻了的王八,四脚朝天疯狂扑腾,就是起不来。   门外的燕临渊回过神来,一步踏进来,「砰」的一下摔上了门。   满屋子的人都以为燕临渊要发火了,毕竟这位爷脾气一向不好,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燕临渊就那样站在门的前面,看都不看他们,目光略过了一片王八腿,然后一言不发的继续靠着门。   好像门外有洪水猛兽一般。   他堵着门,像是堵着某种不能述之于口的隐秘,他不开门,秋蝉就不能进来。   ——   在门的另外一头,秋蝉有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刚才跟燕临渊说的挺好的,本想问问燕临渊额头疼不疼,但他一伸手,还没摸到呢,燕临渊就走了,一副很排斥他的样子。   秋蝉陷入了沉思。   不太对啊,之前燕临渊还跟他说过话呢,现在怎么话都不跟他说了?   这么生疏可不行,他的好大弟计划要夭折了!   秋蝉思索着往回走,冷不丁听见洗手间内有响动,才突然想起白晓还在里面,他顺势往洗手间里一看,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秦延把白晓抱坐在洗手台上,掐着白晓的下颌狠狠地吻,白晓被迫昂着头,眼眸里似乎含着泪。   这个吻大概持续了七八秒,秦延甩开白晓,转头就走,看见门口的秋蝉时,秦延冷冷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秋蝉自动挪开了几步,远离了秦延。   等秦延走了,白晓才从洗手间的洗手台上下来,看到秋蝉时给了秋蝉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掏出了手机,比划了一个拿下的手势:“进鱼塘了。”   秋蝉心想,就看刚才那个劲儿,秦延迟早得把你给鱼塘里的鱼都杀咯。   “你怎么把他收进鱼塘的?而且这么快。”秋蝉有两分好奇:“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哎,有一种你跟他搭讪,他会和你说【滚】的感觉。”   “这还不简单?你看我。”白晓回过头,给了秋蝉一个委屈的眼神,然后说:“没有人能拒绝可怜巴巴的小猫咪,让他疼惜你,你就赢了,宝啊,你记住了,男人都是鱼,咱们钓鱼不能直来直去,你就得给他甩钩子,让他自己来咬,他以为是他主动,其实是你在钓人。”   秋蝉恍然大悟。   示弱!   上次燕临渊替他解围,就是因为他被赵挽乐为难才会帮他。   也就是说,他还是得装点可怜。   秋蝉一脸严肃,缓缓点头。   他懂了。   他今晚回去就甩。   甩死燕临渊! 第5章   秋蝉与白晓从二楼回来后坐了没多久,第二场比赛就开始了。   第二场比赛照例是之前的流程,依旧是让秋蝉紧张不安的二十多分钟。   第二场比赛也很顺利,是燕临渊赢了第二局。   三局两胜,比赛提前结束,秦延输了比赛,摔了头盔走了,燕临渊倒是等到了主持人说完话后才离场。   第二局比赛之后,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临近五点的时候了,俱乐部的餐厅免费开放,所有有票的观众都可以去俱乐部里的餐厅中吃饭。   俱乐部之中各种餐厅都有,中餐西餐法餐日餐,秋蝉自然是与白晓一起去吃的,结果中途白晓碰见了秦延,直接把秋蝉扔下,跟秦延吃饭去了,秋蝉对这里的餐厅也没什么兴趣,就自己一个人顺着人流往回走。   眼下还早,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别墅里,去给燕临渊甩钩子。   他打车回别墅的时候,还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秋蝉,让你办的事到底办完了没有?今天还不办完,下个月你和你妈就别想收到钱了。”   秋蝉原本跃跃欲试的好心情都随着这条短信的到来而逐渐沉重,他斟酌着回复了一句:【燕听山还在国外出差没回来,燕临渊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没有任何资料,我找不到,我要等燕听山回来之后才能问。】   短信那边的人不再说话了,秋蝉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删掉了短信。   他的好大弟计划得再加快点。   ——   秋蝉打车回别墅的时候,燕临渊被他的一群朋友簇拥着往外走、说要去酒吧庆祝。   燕临渊以前赢了比赛,都会和他们照理庆祝的,只是今日他格外的心浮气躁,看什么都觉得无趣,心里像是有一只小天鹅一直用羽毛在挠痒痒,他坐在酒吧包厢沙发上的时候,也只觉得骨头发痒,很想站起来离开,旁边的人喝酒、跳舞、吵闹,他身处其中,两耳却什么都听不到。   “三哥,你看看,体舞的小天鹅又来找你了。”旁边突然有人醉醺醺的靠过来,大着舌头说了一句。   燕临渊一惊,骤然侧眸,就看见门口出现了个人影。   他背对着走廊外明亮的光芒,身影被模糊成一片,从门外走进来时,整个包厢里的所有喧闹都成了背景音,燕临渊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门口的人完全走进来,凑过来含羞带臊的喊「燕三哥」的时候,燕临渊眼底里的悸动才消失。   是之前在走廊上见过的钱易,据说因为在登台的时候跳了小天鹅舞,小出了一把风头,俱乐部有人邀请了他,他也就跟着来了。   也是小天鹅,但不是他想的那一只。   “燕三哥,我们能加个微信吗。”钱易拿着手机,坐在燕临渊旁边,一边挤过去,一边低声说:“过段时间我们在迎新晚会上有表演,到时候你来看,我给你留座位。”   钱易本来是信心满满的,毕竟今天燕临渊和他说话的时候颇为认真,刚才他进来时、看向他的眼神也和看别人的有所不同,但是他说完之后,燕临渊却突然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没时间」,又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走了」后,直接起身离开了。   钱易怔怔的望着燕临渊的背影,追着走了两步,却见燕临渊已经骑摩托离开了。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傍晚的风呼呼的刮在脸上,燕临渊却浑然不知,他的摩托在长街中划出一道轨迹,穿过车流与人海,如暗夜流星般一路直奔燕家别墅而去。   燕家别墅的灯还是亮的,像是一盏荒海中的灯,在看到别墅的时候,燕临渊突然觉得心口空着的那一块被填满了,还有些发胀。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让他有些不安,却又觉得极度满足,像是在一步步走向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让他无法停住脚步。   他用钥匙打开门时,没见到管家和保姆,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晚,已经去别墅后面的保姆房里休息了,倒是家里的厨房却还开着火,似乎是在炖汤。   蒸气汇聚成水雾,飘飘袅袅的溢满了整个厨房,燕临渊站在门口时,就看见灶台前的人影正在忙活着盛汤。   人间烟火,夜幕深深,分明还是那个燕家别墅,却好像多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燕临渊空荡漂浮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站在门口,神色晦暗的撑着门框,一言不发的望着厨房里的人。   ——   秋蝉显然常做饭,摇动汤勺,三两下就盛出来一大碗莲藕排骨汤,然后用毛巾围着大瓷碗,转身端到厨房的桌子上。   他这一扭头,就看见了燕临渊。   秋蝉立马端着汤就往燕临渊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燕临渊,我给你熬了骨头汤,补身体的,你过来喝。”   刚出锅的汤烫的要命,滚热的水蒸气向上飘,烫到了秋蝉的手指头,秋蝉手忙脚乱的把大瓷碗放下,转而去橱柜里拿小碗,准备盛汤给燕临渊。   他转身时,露出被围裙紧紧束着的细腰,不堪一握,他弯下腰拿碗时,燕临渊瞳孔一缩,竟然转头就走。   “燕临渊!”秋蝉在后面急的直喊:“汤刚熬好!”   我的好大弟你要去哪儿!嫂嫂好不容易熬好的汤啊!   燕临渊先是走出了几步,又顿住脚步,远远地回了一声「不喝」,然后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快步上二楼,回了房。   他如同在休息室中一般,用背顶住了他卧室里的门,他的后脑颓然的靠在门板上,锋锐紧绷的下颌向上昂起,眼眸闭上,极煎熬一般。   与此同时,门板「笃笃」被敲响,秋蝉在外面喊他喝汤。   燕临渊浑身一颤,却没开门。   他心里乱糟糟的。   秋蝉竟然这样爱慕他,他如果拒绝,一定会让秋蝉难过,他几乎都能够想到秋蝉被他挡在门外时委屈的模样了。   可是秋蝉毕竟是——   他顶着门的肩背更颓软了些。   这个时候,燕临渊突然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从阳台传出来,燕临渊侧耳听了几秒,随即快步冲向阳台。   果然,他走到阳台时,正看见秋蝉把盛满汤的碗放在阳台的台檐上,人正在抬腿,横跨两个阳台,燕临渊来的时候,他正维持着一脚踏一边阳台的动作准备越过去,看见燕临渊来了,动作就僵在了原地。   “秋蝉!”燕临渊握住他的手臂低喝一声:“你不知道危险吗?”   秋蝉牢记白晓讲的「示弱」二字,燕临渊一拉他,他立刻摆出来一张垂泪欲滴的脸,委委屈屈的说:“我熬了很久的汤,想给你补身体的,你又不开门,我就只能翻阳台了。”   既然你不咬钩,我就把钩子塞你嘴里!   嫂嫂的汤,不能浪费!   说话间,秋蝉赶忙把自己的手背递给燕临渊看:“你看,烫红了!你快看啊。”   再不看就好啦!   秋蝉本来就是被燕临渊拎过来的,半个身子都在燕临渊怀里,现在秋蝉一凑过来、一抬手,整个人就扑到了燕临渊的身上。   燕临渊垂着头,眸色晦暗不明的盯着秋蝉看。   秋蝉本来是一脸可怜巴巴的,被燕临渊这样一看,顿时有点不自在,他第一次甩钩子,看样子好像甩的不太好。   “秋蝉。”终于,燕临渊开口了,薄薄的月色之下,他的脸色冷峻的如同千年冰雪:“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秋蝉听到这话时有点发怔,他什么身份,大嫂的身份吗?   燕临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猜到他是秋家的内奸了?   完蛋,这钩子不仅没钓到人,还抽我自己脸上了!   “我会记住的。”秋蝉谨慎地说:“我就是你的大嫂,我会对你们燕家人好的。”   燕临渊心里一拧。   秋蝉竟然喜欢他喜欢到了这个地步,分明是只想对他一个人好,却偏偏要将燕家所有人都拉上,以此来掩盖对他的喜欢。   真是个草包蠢货!   燕临渊后退一步,松开了秋蝉的手,刚想开口说「我不喝,你端走」的时候,别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汽车引擎的动静。   秋蝉和燕临渊两人本来就正站在阳台上,看向大门口的时候,俩人都看见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从门外行驶过来,门口的保安姿态尊敬的开门,从车上下来两个司机,亲手打开了保姆车的后门,并且放下了车用轮椅梯道。   管家匆匆从后面的房间中跑出来迎门,家里的四个保姆也匆匆起身出来了。   这个阵仗,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回来了。   站在阳台上的秋蝉有点紧张的望着大门口,手指不自然的揪住了燕临渊的袖子。   他从订婚、被送到燕家开始,虽然一直听说燕听山的名号,但是一直没见过燕听山——他听说,燕听山不喜别人近身,性情反复无常,据说以前有人在宴会上和他献殷勤,反而被他让保镖给丢出去了。   而且,燕听山心有所属,估计也不想看见他。   秋蝉来到燕家之前,被秋家人反复叮嘱,一定不要招惹燕听山,如果燕听山不喜欢他、拒绝和他联姻,那他就完蛋了,而且燕听山一旦回来,他就不能再以「燕听山不在」为理由拒绝为秋家人提供情报了。   “他不是还在国外么。”秋蝉拉着燕临渊的袖子,低声喃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临渊当时在看到燕听山回来的时候,心头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憋闷酸涩来,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门外就收回了视线,一回过头,正看见秋蝉恋恋不舍的缩在他身边,一副不想面对燕听山的样子。   燕临渊心口骤缩。   他之前一直在说,秋蝉不能喜欢他,秋蝉和燕听山订了婚,可是现在,燕听山真的回来了,他又觉得越发难受。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向旁边一捞,轻轻地摁在了秋蝉的腰上,却又在即将搭上的瞬间僵住,骤然收回。   秋蝉却完全没看到燕临渊眼底里的挣扎与压抑,他转身直接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去接你大哥了,你早点休息。”   燕临渊双目发红的目送着秋蝉离开,直到他房间的门被关上、夏日的晚风吹到燕临渊的脸上,才将燕临渊的神志唤醒。   秋蝉走了,只剩下一碗汤。   他薄唇紧抿,盯着阳台上放着的那碗汤,看了良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一口没动。   不止秋蝉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他也要记住,他决不能跟秋蝉有一点牵扯。   ——   秋蝉一路跑到一楼门口,他跑出来的时候,燕听山也坐着轮椅回来了。   燕听山是个眉目沉稳、周身气场压人的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装,手中盘着一串佛珠,眉目与燕临渊有三分相似,但是却又完全不同。   燕临渊像是锋芒毕露的小狼崽子,燕听山却像是一座沉稳高耸的山。   按理来说,秋蝉这个时候应该主动走上去跟燕听山打个招呼之类的,但是,燕听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燕听山的身后,赵挽乐推着燕听山的轮椅,正走进别墅的门来。   三人一对上面,彼此都是微微一顿。   秋蝉脸都有点发白,只想掏出他的匿名论坛上去发个求助帖。   求问:跟塑料豪门老公第一次见面时小三也来了,我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在线等挺急的!真挺急的!   宽敞的别墅客厅里,管家一人站在燕听山的侧后方,垂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是稍微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直到这时,燕听山开了口。   他淡漠的扫了一眼秋蝉,声线平静的开了口:“挽乐。”   站在燕听山身后的赵挽乐咬着唇,一脸委屈不甘的走上前来,小声说道:“对不起。”   分明是道歉,但赵挽乐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秋蝉的脸,牙关紧咬,一副要冲上来跟秋蝉同归于尽的架势。   秋蝉脑袋更晕了。   求问:塑料豪门老公让小三跟我道歉了,我现在该怎么回答?   见秋蝉不说话,赵挽乐的脸色越发难堪,红中带青,他大概以为秋蝉在给他下马威,胸口都气的不断起伏,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昨天晚上,我不该上门来找你的麻烦,对不起。”   秋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燕听山是带人来给他道歉的。   他好歹也是秋家送上来的联姻者,燕听山就算是再不喜欢他,也得给他留两分面子。   但是他绝不能把这两分面子当成什么资本,因为这只不过是燕听山的一个平衡术罢了,燕听山就像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喜欢看他们斗,但又不能让他们斗出格,玩的就是一个平权战术、权力游戏,牢牢地把他们都压在手底下制衡。   燕听山越是这样冷静算计,秋蝉越是不敢招惹他,这样的人太过利益至上,一旦知道秋蝉在秋家不受宠的地位、秋蝉被送来的真正目的,就一定会把秋蝉弃之不理的,半分情面也不会留。   “没关系。”秋蝉压下心底里的不安,一脸温和的笑着对赵挽乐说道:“都是小事,我不在意这些的。”   顿了顿,秋蝉又说:“天色挺晚了,要不...你今晚住这?”   反正燕家的房子够多,秋蝉也可以出去睡客房,秋蝉完全不介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毕竟他也不喜欢燕听山,老老实实当个联姻工具人、没事讨好人家一下就行,他也并不想跟赵挽乐争个高低。   秋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挽乐得意的抬起了下颌。   他就说,就算是秋家的小少爷又怎么样?只要燕听山不爱秋蝉,秋蝉就永远要被他压一头。   赵挽乐刚想应一声「好」,却听见后面的燕听山说:“送赵少爷走。”   赵挽乐一愣,后面的管家已经走上前来,低眉顺眼的过来请他走,赵挽乐心下不甘,却也不敢反驳,只是咬着唇瓣离开了。   赵挽乐走之后,秋蝉越发坐立不安了,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眸来看向燕听山,却正好对上燕听山的眼神。   燕听山分明是坐在轮椅上的,但看向秋蝉的时候却自带三分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俯瞰,他察觉到了秋蝉的紧张和惶恐,满意的勾了勾唇。   看起来是个挺识时务的小玩意儿,虽说不算太聪慧,但显然足够乖巧。   “听话。”客厅里只剩下燕听山说话时与拨弄佛珠的声音,他说:“燕家不会亏待你。” 第6章   秋蝉当天晚上是在客卧里睡的,毕竟他和燕听山还没有办宴,双方还没有踏出迈入塑料婚姻的最后一步,所以彼此都克制的选择了分开睡。   当然,就算不克制,秋蝉觉得燕听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个双腿都废了的残疾,真要是上了床——秋蝉觉得,他应该是上头那个,毕竟燕听山自膝盖以下都不能动。   之前刚知道联姻事情的时候,秋蝉还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他觉得自己战斗力应该还可以,如果燕听山真的到了要他献身的地步,他大概可以将燕听山照顾的不错。   用白晓的话说,他应该也算得上是个年下奶狗攻吧。   秋蝉在奶狗和狼狗间选了选,最后选了奶狗。   秋蝉还暗戳戳的打听了一下燕听山为什么回来,据说是国外的合同已经定下来了,过几天燕家与国外共同在燕市投资的项目就要启动了。   燕听山的底价秋蝉还是不知道,秋蝉甚至连人家是做什么合作的都搞不懂,他脑子里除了跳舞就没有其他的东西。   只是燕听山的归来彻底把秋蝉的平静生活给打破了,秋蝉当晚辗转难眠,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还无精打采的。   他照理是由司机送到练舞楼里,燕临渊据说也是一大早走了,没给秋蝉施行【好大弟计划】的机会。   秋蝉昨天和白晓逃了课,今天已经做好被处罚的准备了,果然,他今天一到班级,就被怒不可遏的老师拎着教鞭一顿骂,不过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不止他们俩人受罚,还有一个钱易,居然也在受罚的队伍里。   当秋蝉看向钱易的时候,钱易回头给了他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下颌都高高抬起,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秋蝉疑惑的看向白晓,用口型询问:“老师把第二幕双人舞名额定给钱易了?”   白晓摇头:“没听说,还没到最后时间呢,最起码也要下周再定。”   秋蝉越发茫然了。   那钱易拿这种胜利者的眼神看他做什么?   ——   他们三个挨了一会儿的骂,就被老师拎到训练室里训练,今天他们三人的训练量加倍,老师往死里操练他们,给他们踩脚背的时候恨不得把他们仨踩哭,秋蝉和钱易还死死撑着,白晓已经眼含热泪跪地求饶了,哭嚎声绕满整个训练室。   等一天的训练结束、老师离开之后,秋蝉、钱易、白晓三人全都撑不住倒地了,三个人满身大汗的躺在木地板上喘息,连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当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边烧起了火烧云,赤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训练室里,正落在了秋蝉白嫩的脸上,将他的脸蛋镀上了一层赤色的釉光,他浑然不知,依旧倒在地上喘息。   像是躺在沙滩上看着夕阳、第一次离开海洋的小美人鱼,连每一根发丝都美的惊心动魄。   白晓回头看他的时候,被他的美貌晃得愣了片刻的神,然后才开口说:“走吧,去洗个澡,今天晚上我要去警校接人,你陪我一起。”   秋蝉一看白晓这个春心荡漾的样子,就知道白晓要去接秦延,他跟着点头,还没来得及问「秦延跟你怎么样了」,就听见旁边的钱易突然嗤笑了一声。   “哼,某些人,明明跟别人没有暧昧关系,却偏偏要凑上去讨嫌,还要拉朋友一起当挡箭牌,呵,真以为人家喜欢你啊?”钱易撑着地面爬起来,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斜睨了秋蝉与白晓一眼。   白晓也愣了一下,脑子罕见的没转过弯儿来,想要怼回去,又不明白钱易在阴阳怪气什么,被钱易这一套莫名其妙的王八拳打的完全失去了开口的先机,等钱易都走了,白晓才一脸憋屈的说:“他说的是我和秦延吗?”   妈的,总感觉自己在被骂,但是又听不明白人家在骂什么。   秋蝉也跟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好像奇奇怪怪的。”   他们俩爬起来,去洗浴室洗过澡之后,换上常服、提着练功服就出了练舞楼。   司机开车等在楼下,秋蝉给他一个「你先走、不用管我」的手势,就跟白晓一起去了警校。   警校就在他们燕体的隔壁——这一片都是大学,以前这里还有一个美术学校,后来迁址走了,美术学校就被燕体和燕警给分了,两个学校彼此相邻,甚至有些住宿楼都是连在一起的、两个学校的学生经常窜食堂,走过去根本都不需要出校区,直接上校园摆渡车就过去了。   他们出练舞楼的时候,太阳已经下沉到远处的楼层之后了,金灿灿的光线将人影拉的又斜又长,从燕体往燕警的方向走,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梧桐树道,秋蝉与白晓一起坐在摆渡车的后排上,白晓一直在摆弄手机,秋蝉靠窗,趴在窗边上往外面看。   半开的车窗,探出头的漂亮少年,唰唰作响的梧桐枝丫,透过金光的碧绿树叶,被风吹起的裙摆,充盈在夏日晚间的欢笑,一切都是正当好的模样。   摆渡车停在体育场门口的路边,秋蝉与白晓结伴下来了。   傍晚的体育场一向热闹,警校里的学生们训练一结束,就常年聚集在体育场打球,体育场的灯常亮到后半夜,这群少年郎们精力旺盛,有些人倒在体育场的地板上都能睡一宿的觉。   秋蝉与白晓进门时,体育场里正热闹着。   警校的体育场很大,常年用来举办各种活动,占地面积足有一公顷,有上千个观众席,里面的空调吹的很凉,尖叫声撞到墙壁再撞回来,回声几乎掀翻屋顶。   秋蝉进来时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想了想,他记起来昨天在疯飚俱乐部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尖叫声。   他们走到篮球场附近的时候,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头,秋蝉见到了篮球场上正在奔跑跳跃的人,多少也理解了这些人的尖叫声。   谁能拒绝聚光灯下斗志昂扬、恣意潇洒的少年人呢?他们跳跃的发丝与飞起的衣角,都勾着无数人的青春。   秋蝉和白晓俩人才走到座位附近,白晓就飞快把手里装着运动衣的手提袋塞给了秋蝉,急吼吼的说:“我看到秦延了,我去追人,你自己回去别等我了。”   秋蝉顺着白晓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秦延下场了,白晓连秋蝉的回话都没等,拔腿就追过去了。   在钓男人这方面,白晓一向秉承着【穷追猛打】【烈火浇油】【不给敌人任何喘息时间】的原则。   秋蝉也早都习惯了白晓一见暧昧对象就上头的重色轻友行为,毫不意外的接过了背包就准备离开,但是他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钱易。   钱易手里拿着一瓶水,并且正在水瓶上用马克笔写自己的名字,秋蝉目光扫过去的时候,钱易还得举起手里的水瓶冲他晃了晃,抬起下颌说:“这是我送给燕临渊的。”   他们体校与警校都多比赛,不管是大型比赛还是私下比赛,都需要去买水或者喝的饮料,所以也经常有人给自己的心上人送水,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如果你喜欢的人在台上比赛,你可以往他的凳子上送一瓶水,如果他喝了,那就是接受你的心意。   而给燕临渊送水的人太多了,所以渐渐地就有人在水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免得燕临渊喝了谁的水,都不知道是谁。   听到燕临渊的名字,秋蝉脚步一顿。   “送给燕临渊?”秋蝉秀气的眉头拧了起来:“我记得,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今天早上还来给你送早餐、和你拉手,亲你额头了。”   当时他们一起站在外面挨罚,秋蝉看的清清楚楚。   “用得着你管。”钱易嗤笑一声,说:“某些人,费劲力气往上贴,也就那么回事,你以为你坐上燕临渊的车就了不起了?燕临渊对外根本不承认你,你只不过是他消遣时间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就你,也配管我和燕临渊的事情吗?”   说完,钱易直接昂首阔步的走向体育馆的篮球场上,背影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骄傲劲儿。   秋蝉瞪大了眼看着钱易的背影,半响才喃喃的说了一句:“脑袋被驴踢了吧。”   你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照钱易这个意思,是想把燕临渊当鱼钓吗?就像是白晓钓秦延一样。   秋蝉立马支棱起来了。   这可不行!他要提醒燕临渊不要上钱易的当。   海王要离我的好大弟远一点!   哎,自从好大弟计划施行开始,既要操心弟弟身体健康,又要操心弟弟感情生活,嫂嫂的心都要□□碎了。   秋蝉抱着他的两件运动服,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在体育场绕了一圈,然后坐在了观众席上。   他果然看见了钱易去给燕临渊送水。   燕临渊此时正在篮球场上打球呢,没空回头看,所以钱易也不是送给人的,而是直接走向了燕临渊的座位。   篮球场上人声沸腾,篮球场下面有一排专门给场上运动员留下的座位,此时的钱易正把自己的水瓶放到燕临渊的座位上。   在燕临渊的座位上已经堆放了十几瓶水了,各种各样的水和饮料都有。   钱易放下了之后就退后到了一边去了,但是人没走,秋蝉就坐在观众席上一直看,等比赛结束之后,燕临渊走向自己的座位,钱易也走过去和燕临渊说话。   这个时候,秋蝉也不能上去直接跟燕临渊揭穿钱易的真面目,他们俩容易当场打起来,所以他只能抱着运动服跟在后面,跟了十几米,燕临渊就进了更衣室了,更衣室只有球赛人员可以进,钱易还等在门口,秋蝉眼看没机会,干脆出了体育场,出了燕警,自己打车回了燕家别墅。   反正燕临渊也会回家的,他有话可以等回家了跟燕临渊说。   但是他忘记了,家里现在不止只有一燕临渊,还有一个燕听山呢。   秋蝉回到燕家的时候,燕听山正在一楼的书房里看文件,他坐在棕红色的实木办公桌后面,沉稳平静的目光透过金丝眼镜看向门外,正好和背个书包放学回来的秋蝉对上了视线。   俩人目光对视时,秋蝉脚步一顿,脑袋里顿时闪过了各种【豪门塑料夫妻相处日常一百禁】【如果与我的豪门老公和平相处】等逼乎热门答案。   他身为入赘的小娇夫,在碰见他正在工作的大叔Omega的时候应该表现出亲密、疼爱、热烈的态度来,就算是燕听山不愿意搭理他,他也不能冷落了燕听山。   年下奶狗就是要又乖又听话才招人喜欢,嘴还得甜点。   “回来了。”   就在秋蝉脑海之中闪过各种奶狗讨好的画面的时候,燕听山突然开口了,秋蝉顿时一个激灵,想都没想就从嘴里冒出来一句:“老公好,老公工作辛苦了,我来给老公揉揉肩吧。”   清脆的少年音带着几丝紧张,清晰地在一楼的客厅内部、书房门口炸响,传遍了整个别墅。   正在一楼与二楼台阶之间拖地的保姆默默地抬起脚往上走,打算把二楼再拖一遍,正在洗衣间洗衣服的保姆安静地关上了门,假装自己在沉浸式洗衣服,就连去给燕听山取文件回来的老管家都在这一刻停住了脚步,思考着自己手里的文件是不是缺了一页,要不要重新再去取一遍。   毕竟他们的大少夫人现在好像是在——讨好他们的大少爷。   老管家表面平静,但是内心深处里已经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   来了,终于来了!在知道秋家的小少爷要来联姻的时候,老管家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早些年他跟着老爷的时候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宅斗剧本:明知道老爷心有所属也要凑上来纠缠老爷的正牌夫人、爱老爷爱到疯魔非要上位的小三,以及明摆着我就是花心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但最终还是爱上了正牌夫人然后开始追妻火葬场的老爷,一群人纠缠到老,至死不休。   回想起当初那些事情,老管家的脑海里似乎回响起了这么一首曲子:为所有爱执着的痛,那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   现在,他又要经历一遍了吗?   老管家默默地握紧了手上的文件。   他准备好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管家了,他有经验了!来吧,这狗血的豪门生活!   ——   在所有人静下来的时候,秋蝉也是一阵脚趾抠地。   电视里明明都是这么演的,那些年上Omega都会被小奶狗的乖巧懂事所打动,觉得这小奶狗真是不一样的烟火,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情——但是,现在,就在他的对面,燕听山目光冷淡的坐在书桌后面看着他,看的秋蝉头皮发麻。   他实在是没感受到燕听山的感动,反而现在自己一点都不敢动。   燕听山总给秋蝉一种【我已经将你看透,顺便陪你玩玩】的感觉。   “摁肩不必了。”燕听山的目光在秋蝉紧张不安的脸上扫了一圈,最终缓缓收回,声线平淡的说:“明天晚上你秋家的人会到,我打算在曼丽庄园办宴欢迎,到时候你需要出席,明天下午,我会去你的学校里接你。”   秋蝉明白了,原来燕听山突然叫住他是为了叮嘱这件事。   还有,秋家人明天就要来了。   秋蝉想到秋家人,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他缓缓地「唔」了一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转头往自己现在住的客房走。   等秋蝉都走上了二楼的台阶了,管家才走进书房里,敲响了木门,在燕听山点头之后走进来,将文件放到了燕听山的面前。   “大少爷,这是【恒源广场】的建造计划。”管家将文件摆在燕听山的面前,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秋蝉少爷还怪心疼您的。”   比起来性子嚣张跋扈、四处惹祸的赵挽乐,管家当然更喜欢秋蝉,出身好,脾气好,长得也好,而且马上就要进燕家的门了,管家私心里还是认为燕听山跟秋蝉在一起最好,所以偷偷的替秋蝉说了两句好话。   燕听山动作毫不停滞的拿起文件看,只是金丝眼镜后的瑞凤眼扫过一行行黑色的文字的时候,燕听山的眼眸里突然浮现出刚才秋蝉的样子。   紧张的站在门口、生涩的讨好他,笨拙的口舌,与赵挽乐的活泼机敏完全不同的模样。   显然是个不会伺候人的人,也根本摸不出他的喜好,只能硬生生杵在那里。   燕听山本身并不是很喜欢秋蝉这种类型的人,不讨巧,顶多算是听话,能勉强留在身边就是了。   “只是碍于秋家的联姻,硬着头皮讨好我罢了。”燕听山语气冷淡,随手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说:“过段时间在学校外面给他买一个新房子,不要让他再住在这里了。”   他并不在意秋蝉是怎么样的人,也不在意秋蝉想讨好他的事情,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范围内出现另一个和自己关系不多的人。   既然是联姻,那就拿出联姻的架势来,没必要的时候,不需要见太多面。   老管家低声应了一声「是」,表面波澜不惊,背地里已经开始给赵挽乐和秋蝉疯狂加戏——这两位到底谁能拿下燕大少爷的心呢?   ——   燕听山处理完所有文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这个时候,他准备从书房出去,去隔壁的训练房做康复训练。   他的腿虽然不能动了,但每天还是在努力锻炼,维持身体健康,他的身体甚至可以说比寻常人更壮硕些。   但是在燕听山准备动、还没动的时候,他的书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秋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脸蛋红扑扑、汗津津的走进来,将汤碗「啪嗒」一下放在他的桌角,然后昂起头来,笑的一脸开心:“老公,尝尝,这是我做的骨头汤。”   那时候是盛夏夜晚,晚风微凉,秋蝉站在办公桌旁,裹着一身人间烟火而来,撞进了燕听山的眼里。   燕听山的目光在秋蝉艳丽的脸上挪开,落到了桌角上的汤上。   他并不喜喝汤,管家也从不会主动拿东西给他吃——燕听山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保姆与管家也都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除非他开口要,否则不会有人给他备下任何东西,怕多做闲事,反而惹来他不喜。   但秋蝉显然不怕,他正昂着脸,准备接受燕听山的夸奖呢。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燕听山的手指摩擦着桌面,想,他像是养了一只小狗,在外面叼回来一根奇形怪状的木头给他,他并不需要,可他的小狗正在甩着尾巴,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第7章   “老——老公不喜欢喝汤吗?”秋蝉见燕听山不动碗,还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目光凝望他,他到了嘴边的土味情话硬生生都憋回去了。   做汤感动豪门老公计划好像失败了。   “我还有工作。”燕听山的眸光掠过桌角,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最终还是没有抬手拿碗喝汤。   秋蝉只好把汤再原样端回去——等到时候给燕临渊喝。   不浪费嘛。   ——   燕临渊回到燕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回家门的时候心里乱糟糟的,想见到秋蝉,又不想见到秋蝉,更不想见到燕听山,他走进别墅门时,燕听山正在隔壁的康复室锻炼,他经过书房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一个身影。   秋蝉正在书房里面帮燕听山收拾桌子,此时正背对他认真的看着什么东西,燕听山推门时发出了一点动静,惊得秋蝉飞快回头。   秋蝉当时正在偷看燕听山的文件,秋家那边催得太紧了,而且秋家人也快来了,他必须得做出来一点实际行动才行。   结果他才刚借着「给燕听山打扫房间」的理由进来,刚摸到文件,什么都没看到呢,外面的燕临渊就进来了,秋蝉人都吓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燕临渊只是蹙眉看他,问:“秋蝉?你在做什么。”   “我,我帮我老公收拾文件。”秋蝉语无伦次的把文件重新摆好,刚想解释什么,却见燕临渊脸色骤然变冷、扭头就走。   秋蝉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   燕临渊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重重的摔上了门,脸色铁青一片。   秋蝉是什么意思?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要喊燕听山老公?   燕临渊胸口一阵发堵,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   一个个念头闪过,等燕临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机拿到手里、正在浏览体大的论坛,点开体大论坛的专属燕秋CP楼了。   以前燕临渊并不怎么看这些,但是这几天却频频点进来,所有CP楼几乎都被他翻了个遍,今天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燕秋CP楼。   这是刚上传上来的,标题就叫【绝顶BE美学】。   他点开的时候,就看见了两张镇楼图。   图片上是第三人视角,哪怕入境的人很多,但一眼能被人看到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正在扣篮的燕临渊,体育馆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冲跳在半空中,所有人都矮他半个身体,根本挡不住他的光芒,而另一个是坐在观众席上的秋蝉,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燕临渊看。   第二张镇楼图也是第三人视角,燕临渊往更衣室走,身后跟了一个钱易,秋蝉缀在很远的后面,拧着眉头看着他们俩的背影。   下面的评论一片鬼哭狼嚎。   【我爱的他万众瞩目但不属于我。】   【我也想上前但似乎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这是什么神仙摄图啊!BE美学才是最好嗑的糖!】   【代入秋蝉以后我要哭半个晚上,燕临渊你有没有心!】   【今天的雨下的特别大,就像是依萍找她爸要钱那样大。】   而当事人燕临渊正失神的看着这两张照片。   他当时并没有看到秋蝉,钱易是上来和他说了两句话,但他并没有过多理睬,他对钱易没什么兴趣,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和钱易说话的时候,秋蝉就在后面看着他。   那秋蝉当时会是什么心情呢?   燕临渊心口处的闷堵换成了一阵酸涩,像是塞了一块柠檬。   他想了片刻,突然明悟了。   秋蝉大概是误会了他和钱易的关系,所以才会喊燕听山老公,以此来提醒自己的身份,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燕临渊越想越觉得指尖的图片沉重万分,他在原处站了片刻后,鬼使神差的去了阳台。   他知道,秋蝉就住在他的隔壁。   燕临渊觉得自己现在正站在阳台边上,正在一点一点被秋蝉拉到秋蝉的那一边去,一旦他踏出了这一步,往后在燕家就再难抬起头来,弟夺兄妻,古往今来都是抬不起头来的,更何况,他与燕听山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好。   燕临渊想要从阳台上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可是右边的客卧阳台却好像有什么神秘的、温暖的东西一直在吸引他的视线一般,他挪不开眼,他想过去抱一抱,浑身的骨血都在被拉扯,要将他拉到另一个方向去。   燕临渊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沉沦,但他无法反抗,像是深陷在妖魔手里的疲惫旅人,脑海中总是会闪过个念头:闭上眼,彻底掉下去吧。   隔壁的阳台上没人,燕临渊反倒松了一口气,他躺在阳台的黑色瓷砖上,枕着胳膊看头顶的星星。   晚风温柔,星星璀璨,万籁俱静之下,燕临渊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隔壁的客卧。   秋蝉现在在干嘛?   他记得管家说秋蝉早就回来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以及秋蝉的声音。   “燕临渊,你在里面吗?”   秋蝉一只手端汤,另一只手敲着门,敲了三下后等了一会,又敲了三下,里面的人才慢慢的打开了门。   但也没有完全打开,只是开了一条缝,秋蝉站在门缝外面抬头往里看,只能看到燕临渊的半张脸。   别说,小屁孩逆反心还挺强,门都不完全打开,也不请他进去,大概是排斥他这个长辈——秋蝉现在已经自动带入老嫂子的慈爱目光了,不管燕临渊的行为举止多奇怪,他都能理解。   青春期的小孩嘛,谁脑子里没点水啊,只是开门开一半而已,又不是裤子穿一半,秋蝉完全不在意。   “喝点汤吧。”秋蝉端起了那碗被热过的汤,一脸慈爱的说:“你经常受伤,要多补补。”   燕临渊薄唇紧抿,没动,但眼底里却闪过几分挣扎。   秋蝉太爱他了怎么办?就算是表面上假装自己很喜欢燕听山,但背地里却依旧要来给他送汤。   秋蝉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抬手就把碗塞给了燕临渊,顺便还补了一句:“对了,今天我看到钱易去找你了,钱易跟我是一个班级的,他是有暧昧对象的,你如果要谈恋爱的话,不要找他。”   秋蝉这是作为嫂嫂的贴心忠告,但是听到了燕临渊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若有若无的暗示,直白的讨好,与暗戳戳的小心机组合在一起,都塞在那碗汤里,被他捧过来,□□加糖,又甜又毒。   燕临渊捧着那一碗热汤,黑漆冷锐如刀锋般的眼眸在秋蝉的身上来回刮过。   门外的秋蝉整个人都处在昏暗中,只有一张脸被门缝里的光芒照亮,莹润如玉,明媚乖巧,满怀期待与爱意的望着他。   在那时候,燕临渊突然意识到,他无法接受秋蝉喊燕听山老公,也无法容忍秋蝉真的去和燕听山在一起,和燕听山去联姻。   欲念与怜惜在燕临渊的胸口冲撞,终于在某一刻,撞出了门。   ——   秋蝉感觉燕临渊的眼神好像有点怪,但是还是昂着脸看着他,脸上溢出慈嫂的微笑。   过了好一会儿,秋蝉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的时候,突然听见燕临渊笑了。   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好人终于被拽下悬崖,如释重负中竟还多了几分欢愉的味道,秋蝉不太懂燕临渊为什么突然这样笑,但下一秒,秋蝉看见燕临渊突然敞开卧室的门,昂起头,把那碗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少年郎的喉结上下滚动,咕噜几声,碗就空了,秋蝉本想伸手去接碗,但他才刚抬手,就被燕临渊握住了手腕往里面一拖,整个人都被拽进了燕临渊的卧室里,然后燕临渊抬脚一踢,将卧室的门踢上了。   秋蝉被他摁在了门板上,猝不及防的被燕临渊用胸膛堵在了门上。   燕临渊太高,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站在这里,就能给秋蝉一种空气被掠夺、喘不上气的感觉。   “秋蝉。”秋蝉看见燕临渊渐渐低下头,和他面对面,鼻尖悬在他的额头前,声音嘶哑的问他:“你说钱易不合适,那谁合适呢?”   当时他们站在门边上,燕临渊靠的太近,秋蝉被迫向后昂着头、后脑都顶到了门板上,他想偏一下头,却被燕临渊捏住了后脖颈。   静谧的卧室里,秋蝉几乎都能听到燕临渊的心跳声,独属于青少年的火热气息扑面而来,一片昏暗中,秋蝉看不清燕临渊的脸,他只能看见暗粉色的唇与利落清晰地下颌线。   秋蝉莫名的有点口干发热,他不明白为什么燕临渊离他这么近,所以不自然的向旁边挪了一下脸,却在那一瞬间,听见燕临渊声线低沉的说:“秋蝉,我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外乎,是对我情根深种,难以克制罢了。   ——   而秋蝉听到这话时几乎魂飞魄散。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他刚才偷看文件的事情,肯定是被燕临渊发现了,燕临渊知道他是个间谍了!   这是威胁!这是示威!就跟狼叼兔子一样,燕临渊看透了他的【好大弟计划】,知道了他讨好的想法,然后用爪子把他摁门上要咬死他!   燕家的这俩兄弟都好难搞!   燕临渊揭穿他怎么办!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燕听山。”燕临渊神情复杂的单手撑着门,低声和怀里脸色煞白的人儿说:“我也可以帮你把这个困境解决,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要先隐忍一下,往后,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保护好你的,不管是秋家和燕家,都不会是阻碍。”   秋蝉脑袋一阵发蒙。   咋回事?燕临渊知道他是间谍了之后并不生气,反而还要他听话。   这是策反吗?   “我的困境,你想怎么解决?”秋蝉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角,指尖都渗出汗来,一脸紧张的问:“你想要我做什么?或者,你想做什么?”   燕临渊的呼吸突然沉重了些。   他低下头,把额头埋在秋蝉的肩膀上,声线嘶哑的说:“我会想办法破坏燕秋两家的联姻,让燕听山暂时损失一个助力,无暇顾忌你,所有结果我都会承担,秋蝉,我只要你听我的话。”   这是燕临渊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既能让燕听山与秋蝉正大光明的分开,又能保全两个人的名声,燕听山跟谁联姻都是联,他迟早会去找别人的,他可以过几年再和秋蝉公开,到时候不会有人知道他与秋蝉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里,燕临渊深深地看了一眼秋蝉。   这本不是他的计划,但秋蝉爱他爱到失去自己,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蝉难过。   ——   秋蝉的草包大脑费劲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领悟了!   燕临渊知道他是间谍,但是并不拆穿他,反而要破坏掉燕听山的联姻,还要他配合听话。   燕临渊这是要争权夺位!   在燕家这么个大豪门里,燕临渊不甘心当一个小皇子了,想翻身把燕听山踹下来,自己当皇帝,那他就要破坏燕听山的联姻,让燕听山失去一个助力,而他也需要一个人来配合,而秋蝉正好是燕听山的联姻皇后,还是权臣秋家的孩子,一个绝好的棋子。   我明白了,这是大型权谋宫斗剧!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   看不出来啊,三皇子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心还挺坏。   秋蝉心好累。   他只想当一个被弟弟养的老嫂子,他以为自己拿的是种田养成系剧本,但弟弟非要拿弑兄上位剧本。   这豪门嫂子是真不好当啊。   “可是,联姻如果被破坏掉的话,我家里人会生气的。”秋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他们会不给我钱花,我以后怎么办?”   “我养你。”燕临渊想都没想,反手就抽出来一张卡,塞在秋蝉手里:“我的卡,里面的钱你随便刷,以后每个月我会固定往里面打钱,从今天开始,只要你听话,我...我就会让你如愿以偿。”   燕临渊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目光不自然的游离向旁边,竟不敢看秋蝉的眼。   所以,燕临渊没看到秋蝉看到卡时眼底里骤然迸发出来的光。   钱啊!   这说给钱就给钱的态度也太帅了吧!   有了钱,他就再也不需要受制于秋家人了,帮燕临渊谋朝篡位也没关系,反正他跟燕听山也是塑料夫夫。   秋蝉一把抓住了燕临渊的手,语气骤然变得格外真诚:“从今天开始,我只听你的话,永远听你的话。”   三皇子,让嫂嫂为你披荆斩棘,送你上皇位吧!   燕临渊被秋蝉抓的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看向秋蝉的脸,只一眼,燕临渊就被秋蝉眼底的火热给灼烧到了。   燕临渊抿着唇挪开视线,随手将门打开,声音紧绷的说:“我知道了,出去。”   秋蝉屁颠屁颠离开之后,燕临渊看着秋蝉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关上了门,盯着自己被秋蝉握过的手发怔。   刚才那个眼神,秋蝉实在是——爱惨他了。 第8章   回到了卧室里的秋蝉美滋滋的查了卡号和存款,震惊的发现这卡里竟然有五百多万。   五百多万啊!够他妈妈治好久好久的病啦!   秋蝉激动地抱着卡「么么」乱亲、满床乱滚,然后第一时间给妈妈打过去了三十万。   他不知道妈妈具体的治疗费用是多少,只是秋家人说过一个月会给他妈妈十万,秋蝉觉得,十万应该就够妈妈治疗一个月了。   换算一下,五百多万应该够用五年多。   秋蝉掰着手指头算数字的时候,手机被打响,他一见到联系人,就兴奋地接通,压低了声音喊:“妈妈,你治完病了吗?”   “嗯。”手机那头的女音有些嘶哑,还带着几分疑惑:“吱吱,你给我打钱了吗?你哪里来的钱啊。”   吱吱是秋蝉的小名,据说秋蝉小的时候就像是外面的知了一样「吱吱」的叫,后来才取名叫秋蝉。   “燕家人给我的。”秋蝉小声说:“妈妈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给我的零花钱,我都给你治病,燕家人可喜欢我了,妈妈缺钱就管我要就行。”   至于什么双面间谍皇家争霸这种复杂的事情就不要和妈妈说了,让妈妈好好养病吧。   要不是一口气给五百万实在是太吓人、不是燕家人疼他就能解释的,秋蝉简直想把所有钱都给妈妈治病。   “好。”妈妈在电话那边松了口气,又跟秋蝉说:“要听话,要照顾好燕家人,要安心当个贤夫,燕家人疼你,妈妈才能过得好。”   秋妈妈现在还不知道秋蝉被嫁过去是秋家的计划,也不知道秋家人一直在打探燕家人的消息,秋妈妈还以为秋蝉是真的被秋家人安排了一个好亲事。   秋家人怕事情暴露之后,秋妈妈不同意,秋蝉怕妈妈担心他,身体受不了,所以一起瞒了妈妈。   秋蝉又和秋妈妈说了两句话后,妈妈就去打点滴了,秋蝉则挂断了电话,美滋滋的在床上又滚了一圈。   有了太多钱,秋蝉根本睡不着觉,他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到凌晨才睡着,第二天早上又精力十足的爬起来,准备去学校。   他本以为今天又是他自己一个人坐车上学的,但他今天上车的时候,发现燕临渊就坐在车后座,见他上来了,燕临渊微微抬眸,神色平淡的扫了他一眼。   秋蝉眼睛瞪得溜圆,隔着车窗给了燕临渊一个大大的笑容,打开车门一个飞扑登上后座,甜滋滋的喊了一声:“三皇——燕临渊早上好。”   我的三皇子,我的大靠山,我的行走钱袋,我的未来皇帝,你最忠诚的间谍来了!   燕临渊正在翻手机的动作一顿,继而用眼尾扫了秋蝉一眼,在接触到秋蝉的笑容的时候,燕临渊薄唇紧抿,然后用下颌点了点前面的司机。   秋蝉还是太单纯,根本无法在外人面前掩藏对他的深深爱慕。   燕临渊想,他需要时刻提醒秋蝉,在婚约没解除之前,秋蝉需要把爱意深藏,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   秋蝉接到了燕临渊的示意,也跟着看了一眼前座的司机。   他懂了!   这司机是燕听山手底下的人,是皇帝的人,跟三皇子不是一个党派的,他需要在这个司机面前演戏,跟燕临渊假装不熟。   秋蝉摆出来一脸平静,缓缓地挪到了靠窗的地方端正坐好。   燕临渊满意的收回了视线,想:蝉蝉又乖又聪明,就是太爱我了。   秋蝉也满意的挺起了脊背,想:我可真棒,啥时候能升职加薪啊。   ——   司机浑然不知自己的身后刚才同时上演了【禁忌嫂子爱上我之如何在司机的眼皮子底下偷情】和【深宫谋乱之三皇子和他的间谍如何密谋篡位】两场大戏,更不知道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身后那两个人同车异梦,他只知道,今天燕三少爷居然没有骑摩托走,甚至还等了秋少爷一起上学,真是奇了怪了。   ——   早上八点钟,司机先把秋蝉送到了舞蹈学院,本来想掉转车头去警校的,谁知燕临渊竟然打开车门,直接跟秋蝉一起下去了。   “没多远。”燕临渊说:“你走吧。”   燕临渊一直都不喜欢坐车,司机不疑有他,掉转车头就走了。   司机一走,燕临渊就抬脚走到了秋蝉旁边,距离若有若无的贴近,一边走一边说:“我送你去上学。”   顿了顿,燕临渊又说:“今天晚上要在曼丽庄园办宴,昨天燕听山应该和你说了吧?到时候,他会来接你。”   提起这件事,燕临渊的好心情又坏上了三分,他转头去看秋蝉的眉眼,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冷冽:“秋蝉,你在他面前,也会像是在我面前这样乖吗?”   秋蝉悟了。   燕临渊这是在明示他!两个主子你只能选一个!   “我不管他的。”秋蝉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我的心永远是你的。”   燕临渊勾了勾唇角,丹凤眼中一片潋滟,语气也放软了三分:“我知道,但你也不必太过明显,还是要敷衍他一下的。”   秋蝉拼命点头。   我懂,我昨晚已经刷了逼乎所有关于【我在敌对势力埋伏的那些年】的加精答案,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双面间谍了!   巧的是,这个时候,他们碰上了同样来练舞楼上课的钱易。   钱易看到燕临渊和秋蝉走到一起,脸色骤然变化,退到一边站着,直直的盯着他们。   秋蝉当时跟燕临渊正好走到练舞楼门口,燕临渊转身要走,秋蝉还表演了一个【忠臣惜别三皇子】,十分依依不舍,一直目送燕临渊走远,他才回了教学楼。   蝉蝉今日狗腿已达标√   秋蝉今天来得早,练舞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换好衣服之后,在落地镜前开始热身。   黑色练功服裹着他纤细高挑的身段,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灵动的如同精灵一般,跳跃旋转间没有一丝停滞,后面的同学进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避开秋蝉所在的位置,生怕耽误了秋蝉的舞蹈。   正在秋蝉热身完毕的时候,练舞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钱易冷着一张脸从门外走进来,因为踹门的动静过大,练舞室里的人都看向了钱易,但钱易本人却毫无反应,而是沉默的走向更衣室,自己开始换衣服。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白晓就一脸兴致勃勃的跑进来,连练功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跑到秋蝉旁边开始跟秋蝉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我刚才从警校那边过来的时候,看见钱易去跟燕临渊说话,结果燕临渊根本没理他,钱易还上去纠缠,燕临渊就让钱易【滚】,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钱易被拒的可难看了,啧。”   自从知道了秋蝉与燕临渊是亲戚之后,白晓就很少在秋蝉本人面前为糖发疯、磕他们俩的CP了。   秋蝉这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燕临渊大概是因为昨天他说的话,所以才把钱易拒的这么果断吧。   恰好这时钱易换好了练功服出来了,白晓立马闭了嘴,转头也去了更衣室。   钱易走到他的位置上劈腿热身的时候,隔着镜子冷冷的瞥了秋蝉一眼,秋蝉和钱易对上了一秒钟的视线,随即俩人目光又错开。   秋蝉被钱易看的颇有些不自在,总感觉钱易好像在怨恨他似的。   但是很快,他们的老师就拎着教鞭来了,秋蝉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老师的身上,跟着老师一起训练。   今天是周五,只上一上午的课,下午放假,老师把所有人在练的舞都过了一遍之后,卡着放学的时间,抱着胳膊站在最前面,声音洪亮的说:“今天下午就放假了,在放假前,把下周周三要举办的迎新晚会参与人员都定一下。”   练舞室内的所有人都跟着抬起了脑袋,一双双眼灼灼的看着老师。   迎新晚会的表演至关重要,因为接下来学校还有两场国内、国际舞蹈锦标赛准备参加,一般都会从每届的迎新晚会的表演者中选人,对于他们这些毫无履历的小孩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老师的目光在所有人之中扫过,然后开始一一点出名字,在说到第二幕双人舞的时候,老师的目光在钱易与秋蝉之间扫过,最终看向了秋蝉:“秋蝉。”   秋蝉心中激动,整个人都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他争取这个机会很久了,这段时间练的骨头都疼,幸好一切都有了回报。   老师话音刚落下,站在后面的白晓就兴奋地偷偷抓秋蝉的后腰,抓的秋蝉有点痒,秋蝉喜滋滋的回头用手去握白晓的手,俩人正偷摸打闹着呢,秋蝉冷不丁扫见了钱易的脸。   钱易正用一阵愤恨又阴沉的目光看着他。   “别理他。”白晓小声在旁边说:“他自己这段时间不好好训练,能力不够,还好意思摆臭脸呢,垃圾不配被选。”   秋蝉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晓又小声叭叭:“我的宝,你可太棒了,技惊四座指日可待。”   秋蝉也有点小骄傲,他挺直了胸膛,轻声说:“放心吧。”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老师公布完了所有的名单,手指一挥,学生们就四散而去,秋蝉与白晓去换了衣服离开,俩人放肆了一把,去学校门口吃了一顿小火锅,然后白晓就去找秦延了,秋蝉则是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等来了来接他的燕听山。   他们马上要去曼丽庄园了,宴会将在傍晚开始。   燕听山的车是劳斯莱斯幻影,奢华又高调,还有司机专门下来给秋蝉开门。   燕听山坐在副驾驶,正在看手中的笔记本,不知道是在看市场销售总额还是在看股票,秋蝉只从外面瞥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柱状体和高低起伏的线条。   司机戴着白手套,用手掌撑在车棚顶上,恭敬地打开车门,帮秋蝉拎包,请秋蝉入内。   秋蝉爬到后座上乖巧坐好,顺便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燕听山,甜甜的喊了一声:“老公好。”   燕听山正在看笔记本的动作一顿,继而继续看手里的东西,过了几秒,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秋蝉压根不在意燕听山的回答,他只是例行公事敷衍一下罢了,毕竟他现在真正的主子也不是燕听山了。   昨天,这还是他需要讨好的豪门塑料老公,但今天,这就是他三皇子上位的最大阻碍。   间谍的人生,就是这样丰富多彩且不断反转。   只是秋蝉不知道,在他坐上后驾驶,甜甜的喊「老公」的时候,在车外有人【咔嚓】一声,对他们拍下了一段视频。   ——   车辆穿过人流与街头,远离了朝气蓬勃的大学,驶入了繁华奢靡的商业街,这里的商业街中随便一件衣服都是五位数起步,车子缓缓停下,燕听山由保镖推下了车。   燕听山把秋蝉带进了一个私人设计会馆,涵盖衣服、头饰、珠宝,等各种装饰品。   这里的每件衣服都是单独贴身缝制的,秋蝉的尺码早先就被送来了,设计师直接拿来了五套衣服给秋蝉选择。   秋蝉看向燕听山,燕听山当时也正在做造型,并没有看他,秋蝉干脆全程都把自己交给设计师,让人家随意发挥。   设计师为秋蝉挑了一件纯黑色的小燕尾服,然后又将秋蝉的衣服打理成蓬松柔顺的模样,秋蝉皮肤好,连一个粗大的毛孔都没有,整个人细腻的如同瓷釉,也不需要如何涂抹,设计师便只给秋蝉胸前戴了一只碧绿色的蜻蜓胸针。   秋蝉被打扮好了之后,自己从更衣室出来,去找燕听山。   当时燕听山正在听电话,那边是几个心腹的报告。   他工作忙,平日里很少折腾这些,只是这次的联姻太过重要,他也要给秋家脸面,否则不会跟秋蝉耗这么多时间的。   电话才刚说完,旁边的司机便走过来,在燕听山的耳边低声说:“燕总,赵挽乐少爷打电话来问您的行程,说晚上也想过来参加晚宴。” 第9章   燕听山的眉头微微蹙起,瑞凤眼微微睁开,目光平静的望向司机。   司机察觉到燕听山眼底里的不喜,赶忙转身去拒绝了赵挽乐。   燕听山有些烦躁。   他早先留着赵挽乐,就是想要个取乐解闷的玩意儿,但现在时间一久,赵挽乐的心思越来越多,居然妄图插足他的生活。   恰好这时,秋蝉走了过来。   燕听山抬眸看向秋蝉。   他先看见的是一双复古黑的小皮鞋,然后是黑色缎面的小燕尾西装,这种西装剪裁都十分贴身,体态稍微有些不好都会显得很难看,但穿在秋蝉身上却恰到好处,腰线与臀线的收线简直如同神来之笔,头顶的灯光落下来,秋蝉整个人流光四溢,如同珠宝般闪耀。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装饰,只是简单的弄了个蓬松的头发,站在燕听山面前时有些局促,不自然的挠了挠耳朵,声线细软的说:“老公,我这样行吗。”   燕听山微微眯起眼眸看他。   那种家里养了只小狗的感觉又来了。   现在,他的小狗把自己装点得漂漂亮亮的,过来用柔软的皮毛来蹭他的手腕了。   有那么一瞬间,燕听山提起了几分兴趣。   他以前喜欢火热四射的小男生,没碰触过秋蝉这种乖巧听话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好看。”燕听山望着他,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旁边的轮椅扶手,轻声说:“过来些。”   秋蝉乖乖的走过去让燕听山看,生怕燕听山看不清楚,还蹲下身来,全方位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与装扮。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乖,更不知道燕听山那双越来越晦暗的眼里充斥着什么,他只知道展示他自己,最后站起来的时候还来了一个漂亮的芭蕾舞转身。   秋蝉在瓷砖上起跳的时候几乎悄无声息,落地时发丝的颤动与身形的轮廓都美得惊心动魄,燕听山的目光直直的绕着秋蝉转,直到秋蝉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燕听山才垂下眼睑。   “走吧。”燕听山的语句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只是稍有些嘶哑。   他们一行人从私人设计会馆离开之后,汽车一路驶向了曼丽庄园。   曼丽庄园是民国时期、由某个犹太人建立出来的,占地上千万平方千米,因为有一片很大的曼丽花花海而闻名,后来这个庄园由燕听山拍下,成为了燕听山的私人住宅。   只是燕听山很少去那边居住,只有在办宴会的时候会选择这个地方。   秋蝉以前就听说过曼丽庄园,以前曼丽庄园还上过新闻——有一个网红想去和曼丽花花海合影,偷偷翻墙入庄园,结果被庄园里养的狗咬死了,当时舆论闹得比较大,据说还要告官司,但后来不了了之了。   当时听到这个新闻的时候,他还是个生活贫苦的高中生,与这种生活遥远的要命,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能进入曼丽庄园。   车子掠过无数个街道,终于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行驶到了曼丽庄园的大门口。   大门口有专门的保安替他们拉开门,车子行驶进入车门以后,又在曼丽庄园内部行驶,经过了一片湖泊、公园以后,终于来到了一片花海。   那是一片红艳艳的花海,每朵花都有一人多高,花朵有人头般大小,在六点多的夕阳下金灿灿一片,美不胜收,在花海的后面有一个白色的城堡,是欧洲的中世纪风格,城堡前面还有一片喷泉,车子停在了城堡的停车场地中,然后司机下来为秋蝉开门。   秋蝉走下来的时候,竟然还在地上看到了一条红地毯,这阵仗,简直像是明星参加慈善晚宴一般。   更让秋蝉震惊的是,下一秒,他竟然看见燕听山从车里走下来了!   燕听山从车里走下来了!   燕听山穿的是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如深海般厚重沉稳,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流畅如同男模般挺拔标准,行走间也毫无停滞。   秋蝉仔细看向燕听山的小腿,才发现燕听山的西装裤下有辅助义肢的痕迹,而且行走间可以听到细微的金属滑动的声音。   想来也是,燕听山这样的人,显然不会缺少专门定制的辅助义肢。   燕听山并没有看向秋蝉,而是自然的抬手臂来,秋蝉立马收到了暗示,快步走上前,挽住了燕听山的手臂。   这就是豪门塑料夫夫的默契。   燕听山则带着秋蝉走进了白色城堡中。   还没到开宴的时候,宾客也还都没到,城堡中此时只有燕家的老管家带领着几个侍者在检查城堡内部的装饰与视频有没有问题,见到燕听山与秋蝉走进来,老管家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大步走来向他们微微鞠躬:“燕总,一切都安排好了。”   燕听山缓缓点头,让秋蝉先上二楼的休息间里休息,等宾客来了,再让秋蝉下来。   至于什么宴客来人,燕听山压根没有让秋蝉插手的意思,秋蝉也乐得清闲,转头就上了二楼的休息间。   城堡二楼的休息间不少,所有房间的门都开着,都可以让客人进入休息。   秋蝉本想随便选一个休息室进去坐一会儿,但是他才刚走到一扇门边,这门里面就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捞着他的腰把秋蝉给拽进了休息室里,下一秒,休息室的门「砰」一下就甩上了。   秋蝉被人捞着腰在原地甩了一圈,然后一头撞进了一个挺拔开阔的胸膛上,熟悉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秋蝉想都没想,一句「燕临渊」脱口而出。   将他压在门板上的燕临渊把脑袋放在他的侧脸处,恨恨的用下颌蹭秋蝉的头发,语气不善:“今天都跟燕听山去哪里了?”   刚才燕临渊看见秋蝉与燕听山一起从门外挽着手、踩着红地毯走进来的时候,恍惚间竟然好似看见了秋蝉与燕听山结婚的场面,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酸,现在一开口都带着一股尖酸刻薄老怨妇的味道。   “燕听山带我去换了衣服。”秋蝉老老实实的交代一个间谍该交代的事情:“还接了两个电话,我还看他在车上看股票。”   秋蝉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那花花绿绿的股票是什么个走势,又完全想不起来,只能略带歉意的和燕临渊说:“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真是个没用的间谍,什么情报都刺探不到。   燕临渊不会嫌他没用吧?这可不行啊,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靠山!   燕临渊一抬眸,就看见秋蝉一脸难过、委屈、还带着几分紧张害怕的看着他,顿时把燕临渊的心都看软了。   他跟秋蝉较什么劲?秋蝉如此爱慕他,又被迫要敷衍燕听山,本就十分艰难了,他怎么能凶秋蝉?秋蝉一定难过坏了。   燕临渊的薄唇越抿越紧,过了几秒,他才偏开视线,低声道:“别哭。”   秋蝉一愣,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我也没哭啊。   “我知道你难,你做得很好。”燕临渊想了想,迟疑了片刻后,又说:“我给你打二十万,你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以前燕临渊看他那些兄弟哄喜欢的人的时候,都是疯狂打钱,他还听人说过一句话,给你打钱的人不一定喜欢你,但不给你打钱的人一定不喜欢你。   “真的吗?燕临渊,你真好。”秋蝉这下是真的要哭了,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感动的泪水,捧着燕临渊的手恨不得现在就跪地上给燕临渊磕一个再喊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临渊被秋蝉捧住手的时候,又一次感受到了秋蝉这炽热滚烫的爱意。   他拧紧的眉头缓缓散开,但脸上的表情却更酷了些,好似浑不在意似的、神色平淡的收回手,说道:“注意情绪,出去吧。”   秋蝉擦了擦眼睛,这回是真的擦到了泪水了,他先是转身要走,又记起来了个关键人物,赶忙回过头来说:“对了,秋家的人今天要来了,在秋家人这边,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顿了顿,秋蝉有点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我怕我不知道深浅,坏了你的事,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解除我们两家的婚约吗?我们结婚的日子可就在下个月了。”   秋蝉本意只是想问问燕临渊需不需要自己做点什么事,毕竟这些钱他拿的太轻松,总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否则心里都发虚。   但燕临渊却只听见了「解除婚约」和「下个月」这几个字,他望了一眼秋蝉的脸,继而安抚似的揉了揉秋蝉的发丝。   “放心。”燕临渊说:“会很快。”   秋蝉:?我问你我要做什么,你说很快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听不懂?   我这智商是不是拉低了间谍平均水平啊!   秋蝉为了不暴露自己智商的短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   秋蝉从燕临渊的休息室离开了之后,转头就去了隔壁的休息室,他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老管家就亲自上来叫他。   “秋少爷,您的二哥来了。”老管家语气温和的说:“秋叶少爷说很想念您呢。”   秋蝉听到【秋叶】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因为收到钱而激动兴奋地好心情瞬间坍塌了。   他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来,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顺便看了一眼休息室里的穿衣镜。   镜子里的男孩矜贵清俊,如同钻石般闪耀,但是当他看向镜子里的时候,却仿佛透过这一层镜面,看到了自己在秋家时被欺凌的岁月。   “走吧。”秋蝉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了门外。   他知道,这一场深不见底的联姻之战,现在才刚刚开始罢了。 第10章   秋蝉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宴会上已经有了不少客人。   城堡的水晶灯折射出明亮闪耀的光泽,艳丽的裙摆擦过挺拔的西装,钢琴演奏者正在宴会一角尽情弹奏,觥筹交错间,一张张笑脸不经意间望向二楼。   早就听说燕秋两家要结亲,燕家的燕听山他们都认识,但秋家的那位小少爷却一直被藏的紧,今日终于有机会见到,所有人都很好奇。   秋蝉就在这种时候出场了。   他踩着深红色的地毯,扶着金色扶手,从二楼台阶上缓缓走下来,那张脸被灯光映的流光四溢,直晃人的眼,就连手上的肤色都如同珍珠般莹润。   月色与雪色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秋蝉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面,他显然有点拘束,目光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燕听山与燕临渊,他很轻易地就看见了燕听山。   燕听山站在人群的最中心,正眸色深深的看向他,面色平静,与旁人惊艳震撼的模样完全不同,见到秋蝉,燕听山便抬起手,向秋蝉示意。   秋蝉从台阶上走下去后,立刻走到燕听山旁边挽上——这就是塑料夫夫日常。   站在一旁的燕临渊面无表情的挪开了视线。   秋蝉才一挽上燕听山,四周立刻走过来不少人,三两句的开始和秋蝉打招呼,每个人都是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秋蝉性子温软,但不算内向,在这种场合下能撑出来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对答流畅,往燕听山旁边一靠,竟然还真生出来几分「般配」的感觉。   燕临渊在旁边看的眼疼,胸口醋海翻腾、转头就走。   他现在、立刻、马上要把联姻的事情搅黄!   ——   “三弟,好久不见。”正在秋蝉与燕听山与客人喝酒的时候,秋蝉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哥哥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秋蝉脊背一僵,挽着燕听山的手臂,缓缓转过身来。   聚光灯下又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人,模样周正,眉目中带着几丝嚣张戾气,正是秋蝉的二哥秋叶。   秋蝉一看到秋叶,就想起来当初的事情。   秋蝉的母亲当初是秋蝉父亲的秘书,秋父误导秋母,让秋母以为秋父离了婚,所以跟秋父在一起了,结果意外怀孕之后,秋母要谈结婚,秋父才说自己根本没离婚,不可能娶秋母,还让秋母把孩子打了。   秋母当时悲痛欲绝,但舍不得已经有了胎心的秋蝉,就将秋蝉生下来了,但是秋父却因此翻脸,再也不曾来见秋母,自然也不认秋蝉。   秋母生病之后,缺钱治病,实在是养不起秋蝉了,就带着秋蝉上秋家,希望秋家能够看在秋蝉是秋家血脉的份上把秋蝉收下,但秋家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秋蝉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秋叶拿着玩具枪,跑过来把子弹往他脸上打,把他们赶出家门的事情。   再后来,秋家要联姻,才找上了秋蝉,为了让秋蝉答应嫁人,还许诺事成之后会给秋蝉一部分股份。   但是秋蝉知道,秋家人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利用过后就能丢掉的弃子,股份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给,都是在空口给他画大饼,秋叶更是瞧不起他,既要利用他,又不把他当人看,处处都要贬低他。   “好久不见——二哥。”秋蝉抱紧了燕听山的手臂,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向到了燕听山的身侧,以此来汲取安全感。   虽然燕听山这个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此时秋蝉站在燕听山旁边,确实有一种背靠大山的感觉,连面对秋叶时都不怎么害怕了。   “小蝉许久不见,变化很大啊。”秋叶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秋蝉看,顺便又扫了一眼旁边的燕听山,在看到燕听山是站着的时候,秋叶忍不住刺了一句:“之前联姻的时候,听说燕总腿脚不好,我现在看也挺不错的啊,难道是燕家故意和我们说假话吗?”   秋叶的话音落下时,秋蝉感觉到他挽着的燕听山的手臂骤然绷紧。   秋蝉的心开始「怦怦」加速,撞得胸口发麻。   他虽然跟燕听山到现在也只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也能够感受到燕听山的脾气秉性,霸道,说一不二,在燕家没有人敢忤逆他,争强好胜,虽然是残废,但还每天都在锻炼,来参加宴会还要特意穿义肢站起来。   燕听山桀骜自负,不可触碰,平日里的沉稳只是他的伪装,他拿着佛珠捻,见人三分礼,但不代表他真是这么个好脾气的人,秋叶现在正踩在燕听山的禁区蹦跶,还浑然不知呢。   “秋二少说笑了。”燕听山侧过头来,平淡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静静地看着秋叶,轻声说道:“我穿戴了义肢而已。”   秋叶的目光毫不避讳、直白的在燕听山的腿上扫过,在看到西装裤下的义肢痕迹的时候长长的「噢」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燕总糊弄我们呢。”   燕听山脸上笑容没变,指尖缓缓地拨过佛珠,一个字都没回。   秋蝉打了个圆场,说:“老公,我和我二哥说两句话,一会儿过去找你。”   燕听山微微颌首后,秋蝉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往旁边走了几步,坐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休息区座位上。   秋叶大咧咧的坐在秋蝉的对面,抱着胸口,冷眼把秋蝉上下打量了个遍,讥笑着说:“几天不见,山鸡变凤凰了,秋蝉,看不出来,你在燕家过得还真挺好啊,那燕听山还真以为你是秋家嫡子呢。”   秋蝉抿着唇,努力挺直腰杆,学着燕临渊的样子,努力做出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说道:“秋叶,在这里不要拆我的台,我在燕家没地位的话,秋家也不会好过。”   秋叶的脸上闪过几分毫不作伪的惊讶,随即有点恼火的抬高下颌道:“跟了燕听山几天,还真是不一样了,你以为秋家没你不行吗?秋蝉,你信不信我现在断了你们的钱,让你妈跟你走投无路,上街要饭。”   秋蝉手心都渗出汗来了,也咬着牙抬高下颌:“断吧,你们断了我就走,到时候你们也别想联姻。”   秋叶恼怒的暴喝了一声「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然后抬手就去扯秋蝉的衣襟。   秋蝉以前就知道秋叶是个火爆脾气,但没想到秋叶居然敢在这种环境下动手,受惊之余,他硬撑着没躲,而是昂起脸来说:“打吧,你今天打了我,以后就别想知道燕听山的底价。”   秋叶举起来的拳头硬生生的收了回去,他一张脸憋了半响,到最后怒极反笑:“行啊,秋蝉,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以前秋蝉每次来秋家都是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让所有人以为这是一只兔子,谁能想到,这兔子也会咬人。   秋蝉拍开秋叶的手,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其实怕的发慌。   他以前没少挨秋叶的揍,但那时候没人给他出头,他们还要靠秋家才能生活,他就一直忍着,忍到现在,秋蝉才能够反抗。   他也不想被人欺负一辈子。   “行了,说说吧,底价是多少。”秋叶顺势坐回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斜眼扫了秋蝉一眼,说:“你这个样子,我反倒放心点,最起码在燕家也能活下去。”   秋蝉在心里愤愤的想,等燕临渊破坏了两家联姻,秋家就什么好处都要不到了,你就哭去吧!现在暂且让你高兴两天。   “这个数。”秋蝉和秋叶比划了一个手势,说:“我听燕听山和人打电话时说的,这并不是个秘密,业内人都能猜到一些,只是你们没有人脉,打听不到。”   秋叶拧眉陷入了沉思,他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在燕市开辟出新市场,燕家包下了一个叫【恒源广场】的大工程,但自己又吃不下,所以找了秋家,秋家则是有趁机打入燕市,跟着燕家一起吃肉的想法,只是他对燕家的了解还是太少,一些关键点他摸不透。   正在这个时候,管家从远处走来,和秋蝉说:“秋少爷,燕总叫您过去,燕总马上要上台讲话了。”   秋蝉和秋叶对视一眼,随即秋蝉起身跟管家离开,秋叶则是抱着胳膊走在人群中,看向台上。   在城堡的台上,秋蝉挽着燕听山的手走上了台,燕听山在台上宣布了秋家与燕家即将一起做的【恒源广场】的工程,并且还宣布了与秋家的婚事。   “我与秋蝉的婚事将在一个月后举行,一个月后,【恒源广场】也会正式开始动工。”燕听山拿着话筒,声线低沉醇厚,看向秋蝉的目光深情款款:“到时候,欢迎大家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台下的人立刻开始鼓掌,在如同浪潮般的掌声之中,秋蝉的脑海里闪过了赵挽乐那张愤恨的脸。   之前他没和燕临渊达成交易的时候,还觉得当个豪门塑料夫夫、每天躺着拿钱挺好的,但现在他还是觉得算了,每天被赵挽乐找茬,还不如抱紧燕临渊大腿。   毕竟燕临渊这个人有钱是真的给啊!   想到这里,秋蝉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燕临渊,他的目光略过一个个肩膀与人头,最终在古堡的角落中找到了燕临渊。   燕临渊和一个岁数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凑在一起讲话,秋蝉目光望过去的时候,燕临渊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回过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而在燕临渊旁边的男人则是扫了秋蝉一眼,随即又回过头和燕临渊说话。   “我要的人你给我送到,你说的事我也会帮你做到。”对方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燕临渊垂着眸思考了片刻后,起身往台下的方向走,他走过去的时候,还和秋叶擦肩而过。   燕临渊与秋叶之前就见过面,但是燕临渊不驯,秋叶嚣张,俩人气场不和,谁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所以也根本没打招呼,只是擦肩而过。   秋叶抱着胳膊,又在宴会上晃荡了一会儿之后,借着燕家的势头认识了不少燕市的人、宴会到了尾声之后,才起身离开曼丽庄园。   他离开的时候,还觉得一切都挺顺利,想起来宴会上的事情,秋叶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大哥和他父亲都把燕听山看得太高了,一个残废而已,还能做什么?   秋叶来的时候就是自己开车来的,走的时候也是自己开车走的,但是他开车离开曼丽庄园、行驶到一个拐角处时,突然被一辆车冲撞上来,直接把秋叶的车撞停了。   秋叶的头重重的磕撞到了方向盘上,撞得他头晕目眩,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骂对方是怎么开的车,就看见对方的车上冲下来几个人,直接砸开了他的车玻璃,打开了他的车门,把他拖拽下了车。   秋叶下车时根本看不见对方的脸,只看见了一根铁棍,狠狠地冲他的腿砸了下来。   腿骨被砸断、人昏迷过去的最后一秒,秋叶的脑海中鬼使神差般的浮现出了燕听山捻着佛珠、静静地看着他笑的样子。 第11章   宴会结束的时间比秋蝉想象之中还要晚,客人一拨一拨的离开,就连燕临渊都与人一道走了,只剩下他与燕听山一直站在门口相送,他的腿都站麻了,脚踝生疼,燕听山却还是稳稳地立着。   直到最后一个客人都离开,秋蝉和燕听山才能休息,秋蝉累的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下了,燕听山却转身上了二楼。   大概是去休息室里了。   秋蝉多少也摸透了些燕听山的脾气,这个人不喜向外示弱,任何有外人的地方,燕听山都不会表露出疲惫、无力的模样。   秋蝉在宴会的座位上才刚坐下没半分钟,外面就闹起来了,好像是某个先生带着女伴来参加宴会,结果正好被太太撞见,刚才在宴会上太太强忍着没发火,但出了古堡的门、到了停车场那边太太就发作了,吵的古堡里面都听得见,好像还有甩耳光的声音。   管家匆匆去劝架,但显然根本压不住场子,只能派一个侍者过来跟秋蝉说,叫秋蝉上楼去找燕总。   秋蝉闻言赶忙走上二楼,去叫燕听山下来。   燕听山一向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近身打扰,外面这些侍者根本不能进他的门。   燕听山有专门的休息室,在最后一间房里,门是关着的,代表里面有人,但是休息室的门不能反锁,所以可以随时开门进去,秋蝉敲了两下门,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他喊了两声,里面还是一片安静。   秋蝉害怕燕听山出现什么意外,毕竟燕听山是个残废,他犹豫了片刻,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休息室内一片昏暗,只有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而且洗手间的门半掩着,秋蝉才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嗅到了些许血腥气,他站在门旁边的时候,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了里面的燕听山。   燕听山正坐在洗手间的地面上、背靠着洗手间的浴缸,西装裤被他完全褪下,踩在脚踝处,皮鞋被脱下工整的放在一边,他正垂着头,用两只手在解他腿上的金属义肢。   秋蝉的目光顺着门缝望进去,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沉稳冷漠的男人上半身西装革履、领带整洁,金丝眼镜后的瑞凤眼中一片淡然,但他的下半身却只有一条四角平裤,中间鼓鼓一大团,左腿撑在地上,右腿放平,两条腿自膝盖一下,全是银色的金属义肢。   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凌乱不堪。   这是秋蝉第一次见到燕听山的金属义肢,像是一层金属网一样,从脚踝到膝盖全都包裹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金属义肢哪里有问题,燕听山的脚踝处一片鲜红,血液淹没了大半个包裹着脚掌的金属义肢,连洗手间的白色瓷砖地板上都被蹭上了血色,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可燕听山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在解金属义肢。   秋蝉的呼吸顿时加快,脚趾都跟着微痛般的蜷缩起来了。   燕听山是不怕疼的吗?他都看见金属义肢勒进皮肉里了。   而这时,燕听山也察觉到了秋蝉的到来。   他解金属义肢的手停顿住,肩颈向后靠在浴缸上,昂起头来,禁欲的金丝眼镜微微抬起,迎着洗手间冷色调的光线,看向了门口的秋蝉。   秋蝉似乎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在外面手足无措的站了几秒钟,在【说完话之后转头就走】和【出于塑料夫夫的感情上来帮帮忙】之中艰难的选择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直接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   “我来帮你吧。”秋蝉一边说一边跪坐下身子,双膝撑地,两只手去解燕听山腿上的金属义肢,似乎是怕自己的插手让燕听山不高兴,秋蝉还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燕听山。   燕听山只是靠在浴缸壁上,眸色深深地望着秋蝉。   秋蝉见他没说话,就开始小心翼翼的解——像是燕听山这种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他不喜欢一定会拒绝,他没拒绝,就是可以有,他想要,那他就会直接下手。   所以秋蝉才敢动手去给人家解。   秋蝉以前没搞过这种金属义肢,但幸好看上去并不是很难操控,只要找准按钮的地方轻轻一摁,箍住皮肤与骨骼的金属义肢就会自己弹开,燕听山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有一处金属义肢的金属变形了,解不开,还勒进了血肉里。   秋蝉更小心了,偶尔自己手重了,怕弄疼燕听山,他还会直接跪在地上对着燕听山的脚踝「呼呼」吹两口气。   从始至终,燕听山都没动一下,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这只小狗崽子跟金属义肢斗智斗勇。   有好几次,秋蝉急到都恨不得用牙上去咬了,他红润的唇瓣不断嘟起来,对着燕听山的脚踝吹,凉凉的气息吹到脚背上,附身时头发丝儿轻柔的擦过膝盖,细长的手指灵活且小心的点在金属义肢上,洗手间里清冷的灯光打在秋蝉的脸上,为他的眉眼镀了一层银辉。   像是深夜里、月光下、在枝头上挂着的红润樱桃,一戳就会哭,软绵绵的流着泪,捏开他的唇瓣,就能看到红润晶亮的舌。   燕听山的后背渐渐窜上一股痒意。   他硬了。   秋蝉浑然不知,还在那儿跟金属义肢干架呢,他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把金属义肢给解开了,他一时之间得意的恨不得当场来个挥鞭转,轻巧的把金属义肢解下来后往旁边一丢,就跪在地上跟燕听山炫耀:“我摘下来了,老公,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都叫我。”   说话间,秋蝉在去解另一只腿上的金属义肢之前、还伸手「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任何事我都可以。”   没有蝉蝉做不到的事!   秋蝉本来也就是随便拍个马屁,好听话谁不会说嘛,但是他说完了之后,却听见燕听山轻轻地笑了一下。   秋蝉跪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惊讶的抬起脑袋来。   他从没听见过燕听山笑出声——以前燕听山的笑多数都是礼数式的笑,连多一丝的情绪都不会有,像是一个经过精密计算的仪器,金丝眼镜后的眼眸和人对视时,似乎都在划过蓝色的运算数字。   而现在,燕听山靠坐在瓷砖上,昂着头看着他笑,燕听山一笑起来,那双眼就像是骤然融化的冰山,明媚灿烂暗藏星河,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矜贵,那整座山瞬间活了起来,春意盎然。   秋蝉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燕听山。   那层深厚的防备卸下后,迎接秋蝉的是一双含着笑、目光清冽的瑞凤眼,像是有一扇门在向秋蝉敞开,里面是秋蝉从未见过的风景。   秋蝉怔在原地时,听见燕听山问他说:“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不过算起来,也是你本来的职责,就是有点辛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秋蝉被他说的有点糊涂,又有点好奇,但转念一想这正是刷好感的时候,虽然他已经投了三皇子党,但是他也得给自己刷点好感,万一燕临渊篡位失败了,他还得继续跟燕听山混呢,所以他赶忙点着头说「可以」。   小孩子才会在两个BOSS之间做选择,秋蝉,他全都舔。   舔到最后,他一定会应有尽有的!   然后他听见燕听山说:“你过来些。”   洗手间位置也不大,所以秋蝉直接从两条腿间爬过去了,他压根就没在意自己跟燕听山之间的一些碰触。   在他眼里,燕听山就算是比他高比他壮,也只是个年上事业型Omega,受困于这双腿,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他的膝盖随意的擦过燕听山的大腿,然后跪坐在了燕听山的旁边。   燕听山体形强壮修长,他完全站直了足有一米九二,和燕临渊一般高,肩宽骨壮,秋蝉跪坐在他旁边,与他的上半身差不多高。   秋蝉的小腿骨与地面交贴在一起的时候,秋蝉看见燕听山抬起手,握向了他的手腕。   秋蝉手腕纤细白嫩,皮肤微凉,像是一截藕,燕听山的两根手指搭上去的时候轻而易举就可以攥住。   下一秒,燕听山抓着秋蝉的胳膊向下一摁。   秋蝉本来就是跪坐,并不稳,被燕听山这么一拉,整个人直接跌坐到燕听山的大腿上,手掌也直接摁到了燕听山的腿心上。   时间在此刻静止。   直到燕听山开口了,他说:“可能需要你帮忙,你的手可以吗?”   秋蝉在这一刻惊醒了,他从喉咙里冒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如同一只兔子一样原地蹦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甚至都没敢看燕听山的脸,他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他起身的时候,燕听山顺势就松了手,秋蝉跑起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他笑了一下。   秋蝉一路连滚带爬的从洗手间跑出来,又跑出休息室的门,然后一路从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里跑出来,直接跑到了一楼、被城堡一楼微凉的空气扑到脸上的时候,秋蝉才缓缓站住脚步。   他人站住了,但脑袋还是嗡嗡的响,刚才的画面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鞭尸。   秋蝉曾经设想过他和燕听山之间的相处模式,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们俩大概会在结婚之后履行夫夫的责任,但是现在看来,燕听山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燕听山这个人,根本不把什么结不结婚放在眼里,他想要他现在就要。   秋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也许、大概、可能、根本接不住燕听山。   他之前想的挺好的,觉得结婚之后什么都可以做,循序渐进互相适应,但是现在燕听山突然要动真格的了,秋蝉这才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跟燕听山做那种事的勇气,燕听山抓着他的手来一下,他都要被烧死了。   年下小奶狗怂唧唧的在一楼吹了一会儿冷风,含着泪在心里给燕临渊上了一波分。   还是三少好,给钱又不摸,这才是正经人!   呜呜呜三少您可一定要上位啊!否则我就要卖身给燕听山了!   秋蝉才刚想到这里,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擦了擦眼泪接通,电话那边就响起了医生的声音。   “您好,我们这里是燕市第七医院,您的哥哥秋叶双腿骨折,需要手术,麻烦您过来缴费签字。”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万人嫌给你一个大逼斗》求收么么哒 第12章   秋蝉在听完电话之后人都是懵的,在上楼找燕听山和去找管家之间犹豫了两秒钟,随即认怂的去找了管家。   管家还在停车场劝架,那对吵架的夫妇现在已经走到了撕破脸的边缘,双方正在怒骂。   停车场现在一片热闹,全都是在劝架或者骂人的。   丈夫的朋友聚成一堆儿劝,妻子的朋友聚成一堆儿骂,唯独小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挨打,秋蝉远远望了一眼,觉得远处硝烟弥漫,管家可能根本顾不上处理他的事,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二楼去找燕听山。   谢天谢地,他找到燕听山的时候,燕听山已经穿上了裤子、坐上了轮椅,正推动着扶手从房内出来。   这间古堡是有专门的电梯的,用来安置燕听山的轮椅,秋蝉来的时候,燕听山听见声音抬眸看过来,用眼神询问秋蝉为什么去而复返。   穿上了衣服的燕听山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衣冠楚楚的感觉,但秋蝉一看见他就觉得手心发烫,秋蝉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只是垂着头说:“刚才医院给我来电话了,我二哥在路上挨了打,两条腿都断了,现在在医院里,医院那边叫我过去签字呢。”   顿了顿,秋蝉又补了一句:“还有,停车场那边有人打起来了,管家在劝架,没空管我。”   燕听山狭长的眼尾微微垂下,过了片刻后才点头说:“医院那边我叫人送你过去,停车场那边管家自己会处理的,你与我一起走。”   说话间,燕听山拿出手机开始安排他的助理,秋蝉则跟在燕听山旁边,轮椅一直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然后从电梯上下去了。   电梯间里全是冷金属的色调,四周还贴了玻璃,秋蝉站在燕听山的旁边,就算是没有去看燕听山,也能从玻璃上看到燕听山身影的反光,看的秋蝉心口砰砰跳。   燕听山这个人太危险了,离他一近,秋蝉就觉得不安。   而且,燕听山怎么能这样...之前那股子害怕劲儿过去之后,秋蝉开始有些发燥。   秋蝉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燕听山的电话也打完了,他的声音沉稳厚重,当他挂掉电话的时候,秋蝉下意识的挺起了脊梁。   “都安排好了。”燕听山说:“放心,在燕市,燕家还算有几分人脉,你哥哥被打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秋蝉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表现的难过一点,毕竟自己的哥哥被打了,但实际上他一想到秋叶被打,他就有点忍不住想笑,所以他憋了半天,也只挤出来一个「嗯」字。   燕听山抬眸从玻璃里看了一眼秋蝉的脸,只看见了一片不正常的绯红,看的燕听山手痒,他的手指摩擦过轮椅的扶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毫不掩盖的从秋蝉的身上扫过。   第一眼看见秋蝉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可是现在越看越觉得有点可爱,红透了的耳垂可爱,揪着裤子的手可爱,时不时偷看他的眼神也可爱。   恰在此时,电梯「叮咚」一声响,到一楼了。   门外早就有司机、助理等着,电梯门一开,司机就进来推着燕听山的轮椅往古堡的偏门方向走,助力则带着秋蝉从正门方向走。   燕听山显然是为了避开外面那群人,他不喜欢被太多人围观他坐轮椅的样子。   秋蝉跟助理从正门方向走出,途径停车场,那边的人已经都散了,管家正擦着脸上的汗,秋蝉与助理上车的时候,助理还和秋蝉说了一下秋叶被打的原因。   “据说是跟人撞车了。”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和坐在后排的秋蝉解释道:“对方脾气暴躁,下来就把秋叶给打了,但是秋叶这边是酒驾,所以不太好处理,暂时没报警,只是由路人打了120,把秋叶送到了医院里,打秋叶的人也在医院,不过我们更倾向于私了,不然如果对方报警的话,秋叶恐怕要进拘留所。”   秋蝉听不太懂,干脆都交给对方处理了:“你安排吧。”   反正燕听山的人一定比他经验丰富,知道该怎么办。   秋蝉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深了,秋叶还在手术室呢,他缴费签字之后,助理又联系了私人医院,准备等秋叶手术结束之后就把人转到条件比较好的私人医院里去。   秋叶手术出来之后秋蝉还看了一眼,秋叶人昏迷着,但脑袋被砸的开了血花,被一条白的刺眼的纱布包着,纱布下洇透着血色,两条腿更是被包的一点缝隙都露不出来,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惨不忍睹。   竟然被打的这么惨。   秋蝉心想,秋叶以前在秋市的时候也是个呼朋唤友的富二代,不管是在读书的时候还是现在大三去秋家公司工作,一直都是他欺负别人,把别人打的头破血流被迫退学的事儿常有,但秋叶挨打,在秋蝉的印象里,可还是第一次。   秋叶出来的时候人还昏迷着呢,助理直接安排车把秋叶转院,剩下的事情秋蝉就都不管了,都由助理来安排。   秋蝉也没那么好心去为秋叶守夜,助理安排完了人,秋蝉直接就跟着助理的车回了燕家别墅了。   燕家别墅里灯火通明,燕临渊在一楼的器材室做体能训练,但管家跟燕听山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秋蝉回来的时候,燕临渊正穿着被汗浸透了的黑色背心,额头上的汗顺着太阳穴流到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他抬头望过来的瞬间,汗珠从脖颈间滚落,淹没到了黑色背心里。   见到秋蝉回来,燕临渊给了秋蝉一个「上二楼」的眼神,然后直接往二楼走,秋蝉拎着手里的背包,也跟着燕临渊往二楼走。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别墅里根本没有保姆,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的脚步叠加踩在台阶上,让燕临渊觉得格外好听。   要是燕家这群碍事儿的人都不存在就好了。   他们上了二楼、燕临渊把秋蝉拉进了自己的房里,然后背对着秋蝉脱下自己身上的背心,一边脱一边问:“今天燕听山公开了和你结婚的消息,你是什么想法。”   不知为何,燕临渊这话透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劲儿。   秋蝉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豪门阴谋联姻诡计】等等念头,然后又想起了燕听山今天抓他手的事儿,秋蝉当场掷地有声的回了一句:“我根本不会嫁给他,三少一定要加把劲儿,解除我们俩的婚约。”   秋蝉的态度与表情都极大的取悦了燕临渊,当时燕临渊正脱下背心来,随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语气散漫的说:“知道你急,我已经在安排了。”   说话间,燕临渊莫名其妙的往秋蝉面前逼近了两步,而且正把自己的锁骨对着秋蝉。   秋蝉不想看都不行,因为燕临渊的胸膛就在他面前悬着,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浑身的肌肉都透着一股子生机蓬勃的劲儿,但是锁骨处却有一道颇为显眼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划破的,还在渗血,秋蝉一眼就看到了,顿时微微瞪大了眼。   三少竟然受伤了!   又到我刷好感的时候了!   “你这里伤了。”秋蝉见燕临渊一副完全没发现自己伤了的样子,就说了一嘴:“怎么弄的啊?”   “不记得了。”燕临渊见秋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伤口看,不由得满意的向后退了半步,顿了顿,燕临渊又补了一句:“大概是今天锻炼的时候伤到的吧。”   燕临渊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还抬眸扫了一眼秋蝉。   秋蝉果然已经急起来了,他直接开始找医药箱:“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燕临渊转身,好整以暇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一边坐下一边说:“小伤,根本不用处理,医药箱在我柜子里。”   秋蝉打开柜子拿出医药箱时,燕临渊已经昂起头、露出伤口摆好姿势坐在椅子上等着了,一边等一边神色淡淡的说:“我说了,根本不需要,只有你才会在意这点小伤口。”   秋蝉赶忙一记马屁送上:“你的身体最重要。”   你生病了谁给我发钱呢?   燕临渊没说话,只是靠上了椅子,微微抬起眼眸来,看着眼前的秋蝉。   和几天之前差不多的场景,他坐在椅子上,秋蝉伸手过来摸他身上的伤口,但是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燕临渊的目光细细的描摹着秋蝉的脸。   秋蝉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头发软绵绵的悬在半空中,他一动,那发丝就跟着微微的动,因为伤在锁骨,所以秋蝉要弓着腰,秋蝉的呼吸落到燕临渊的鼻尖上时,燕临渊的目光近乎是放肆的落到了秋蝉的身上。   什么都看不到,因为都被白色珠光丝绸西装给包裹住了,那扣子高高的系在最上面的一颗,只露出一小截漂亮的脖颈,燕临渊看的发痴。   而此时的秋蝉已经将伤口都处理完了,他收好东西的时候,就看见燕临渊的喉结上下一滚,然后飞快偏开头,盯着地上的瓷砖看,秋蝉刚想开口说「伤口处理好了你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就听见燕临渊说:“最多半个月,秋燕两家的联姻就会散了。”   秋蝉闻言大喜:“这么快?”   燕临渊果然是谋朝篡位一把手啊!   燕临渊被秋蝉眼底里直白的欢喜给烫了一瞬,他的腿骨有些躁动的在地面上拧了拧,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继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声线骤然拔高,还带着几分恼怒:“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和你说了,你要多加忍耐!出去。”   秋蝉被燕临渊这突如其来的发火搞得莫名其妙,但也并不深究,赶忙点头就跑出去了。   打工人嘛,老板说啥就是啥,反正蝉蝉是有拿工资的。   秋蝉跑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美滋滋的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躺就开始数钱——这现在是他最快乐的活动,他每天都要数一遍钱才能睡觉。   但在他数钱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炸响,秋蝉接通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白晓火急火燎的声音。   “不好了蝉,你快去论坛上看看,好多人都在骂你。” 第13章   秋蝉听到白晓的话时还有些茫然,他在大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才抱着电话问:“论坛上在说什么,为什么要骂我?”   秋蝉平时很少玩论坛,也不太关注学校的动向,倒是白晓,一天都泡在论坛上,很多新鲜事都是白晓与秋蝉说的。   听到秋蝉的声线茫然无辜的响起的时候,白晓在手机那头忍了忍,吸了口气,说:“宝,你上论坛自己看看吧,记得冷静一点,不要回复论坛上的任何话,看完了你再和我说吧。”   说完,白晓挂断了秋蝉的电话,过了不过几秒钟,白晓就给他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大吉吉女孩:【论坛链接】;   秋蝉点开了那个论坛链接。   论坛链接一点开,直接跳出来一个帖子,帖名起的格外有硝烟味儿。   帖名叫:【现在的大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个拜金奢华,就爱老男人的钱是吧?】   这个帖名刷新出来之后,下面就是一段话。   “随手在体大校园里拍的一张照片,笑死,现在的年轻人,为了钱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个车买起来要几百万,全燕市买得起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岁数都能当大学生的爹了。”   在这段话下面,还有一张照片,照片缓存了半分钟后才跳出来。   缓存的还是一个动图,就是今天下午燕听山来接秋蝉时的场面,不过是偷拍的。   动图是从侧后方偷拍的,全程对着秋蝉的脸,根本没照到前排的燕听山,在动图里,只能看到秋蝉背着书包走到车旁边,然后有一个司机飞快下来,恭敬的给秋蝉拉开车门,然后秋蝉走上了车。   就这么一个短短的动图本来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加上这么一段似是而非的话,任谁看了都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秋蝉拧着眉继续往下看,原本滚热的心口渐渐凉了下来。   秋蝉本身在体校就是比较出名的人,拜这张出挑的脸所赐,他很轻易的就被认出来了。   【这不是舞院的秋蝉吗?他这是跟谁有约会吗?】   【跟四五十岁的老头约会吗?那能叫约会吗?不如直接叫干爹吧。】   【怎么就不能是人家亲爹了?万一人家家里就是有钱呢。】   【是不是干爹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亲爹。】   发上最后一条留言的层主还附加了一张资料图。   秋蝉看到那张资料图的时候心里就冒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这个资料图刷新出来,竟然显示的是他的资料。   资料上贴着他的一寸免冠照片,照片上的他还略显青涩,但是跟动图里的脸一模一样。   这资料是他入学的时候填的,资料十分详细,他的家庭情况一清二楚,就连他的手机号都明晃晃的暴露出来了,除此以外,还有他的户口本复印件,以及他申请奖学金的申请表、申请大学学费贷款的申请表。   秋蝉刚入学的时候,还没有被秋家找回去,也没有跟燕家联姻,日子过的十分贫苦,所以申请了奖学金,而他的家庭情况更简单。   他父亲那一栏填的是早亡,秋母那一栏填的是无业,家庭年收入那一块的数字少的可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秋蝉穷疯了。   【看见了吗?秋蝉这个家庭,根本不可能开得起这样的豪车,所以肯定是别人的车,特意挑的周五,周六周日放假,这个时候被接走,会做些什么呢?说不定现在还没下床呢。】   【家里这么穷,怪不得要跟这些老男人厮混,毕竟从人家手指头缝儿里露出来一点,都够秋蝉吃上半年了。】   【笑了,这就是体校舞院的小天鹅吗?为了钱什么龌龊事都能干的出来啊。】   秋蝉看到这里的时候,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大的冰,凉的他根本喘不过气儿来,四肢百骸也都跟着发木发僵,他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扒光了,□□裸的躺在网络的视奸之下,无数个人的留言组建成了一场洪流,而他站在洪流之中,无助的被洪流所冲刷淹没。   他的过往隐私都不再是他的隐私,而是别人评头论足的谈资,在这个论坛里,他是赤着的、被所有人观看的,但其他人都是隐形的,只有他一个人,在面对所有人。   秋蝉手指发僵的继续向下翻。   【这个秋蝉跟隔壁警校的那个燕临渊不是有关系吗?这怎么又上了别人的车,难不成是给燕临渊戴了绿帽子?】   【天啊,燕临渊这种高富帅都会被绿吗?】   【我跟秋蝉是一个系的,之前还看见燕临渊送他来上学了呢,所以,秋蝉这是学校里一个,学校外面一个,就是不知道学校里的小鲜肉和学校外面的有钱干爹那个更符合他的期望。】   【拿身体卖钱,这还是大学生吗?简直给大学生丢人,这是耻辱,他该被学校开除!】   秋蝉翻到这里的时候,手机里面突然冒出来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内容也很简单,就只有几个字。   【你多少钱一晚?】   秋蝉望着这几个字,笨笨的不知如何反应,指尖都渗透出冰凉的汗,在屏幕上划出一道湿湿的痕迹。   但下一秒,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一个陌生号码正在给他打电话。   寂静的夜色里,手机铃声的动静犹如一根利箭,直直的刺进秋蝉的耳朵里,秋蝉的手指一抖,差点把手机都丢出去。   秋蝉不敢接电话,他怕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对他说那些恶意下流的话,他隔着一个屏幕就已经浑身发颤了,更何况是直接去接通。   所以秋蝉很怂包的挂断了。   但是他挂断电话之后似乎掀起了某种狂浪,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全都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秋蝉的手机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就连微信都点不进去,直接卡死了。   秋蝉在反应了一会儿之后,直接把手机给关掉了。   世界短暂的安静了。   秋蝉一个人坐在客卧的床上,刚才因为有了很多钱而高兴的心情已经彻底跌落到了低谷,他浑浑噩噩的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楼下响起了保姆做早餐的动静,秋蝉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还是得解释的,秋蝉想。   他不能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毕竟他什么都没做,他不能让这些污水都落到自己身上。   秋蝉在肚子里打了一通草稿,然后拿出了关掉了的手机,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儿,然后打开了手机屏幕,准备去解释。   他打算现在朋友圈发一条消息,然后再去论坛发一条消息,就说这辆车是自己朋友来接的,不是什么包养,更不是什么干爹。   但是当秋蝉打开手机的时候,才知道他关掉手机的这几个小时里面,他的整个世界都爆炸了。   体大论坛的这个帖子被搬运到了微博上,然后直接窜上了热搜。   秋蝉这张脸是出了名的能打,能称得上一句【脸在江山在】,所以全靠脸杀出了一条血路,在【某某明星官宣】和【某某网红撕逼】之中一路绝尘,稳坐热搜第一宝座。   大学生被包养这个话题,和秋蝉的这张脸一起,被网络上的无数人所浏览。   秋蝉生平的所有过往都被扒出来了。   他从小读的学校、小时候的朋友、同学、住在隔壁的邻居,以及在学校里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全都跳了出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诉说自己对秋蝉的印象,秋蝉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被视奸的感觉。   除此以外,一些根本没见过的陌生人也在对他释放恶意,无数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都被摁在了他的脑袋上,看的秋蝉心跳加快。   秋蝉手指发软的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发布了一条澄清的消息,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他说那辆车是他朋友的车,是来接自己出去的,希望大家不要胡说,他没有傍大款。   但是他的澄清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人相信,所有人都笃定了他就是这样的人,甚至还有人去搬运了他的消息截图发到了微博上嘲讽他。   【笑死,这人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敢跳出来说话,还你的朋友,你在哪儿能交这么厉害的朋友,特意来接你啊?当小三就是当小三,老实闭嘴拿钱卖就行了,还非要跳出来立牌坊,这就是舞院小天鹅吗?真长见识了。】 第14章   一条条评论在手机上发出去,就像是南美洲蝴蝶煽动的翅膀,细微的气流涌动,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阵风暴。   舞院很快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身处舞院的学生们也都跟着卷入,才周六一大早,宿舍楼里的学生们就都被舍友们喊起来,一起开始疯狂吃瓜了。   人言与人言交织在一起,推测与推测搅和到一块,变成了一个乌烟瘴气但精彩绝伦的故事,真相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钱易!”突然间,宿舍里有人嚎了一嗓子,然后有人在盖着床帘的床铺下方敲了敲钱易的桌子,问道:“你有看热搜没有?”   钱易正在打字的手一滑,打了一半的字直接就发上去了,他匆忙关掉手机屏幕,把头发胡乱的抓了一把,然后做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了自己的床帘,问道:“怎么了,什么热搜?”   见钱易一脸「我什么瓜都没吃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模样,立刻有其他的舍友来给钱易科普这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   先是秋蝉上了一辆豪车,被放到论坛里,然后上升到热搜,到现在舆论扩大,整个体校都被牵连进去了。   钱易与秋蝉的关系不好,舍友与钱易说完之后,本以为会听到一些比较尖锐的嘲讽,但是谁料钱易听过之后,只是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就下床穿衣服洗漱,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舍友觉得好奇,但很快就和其他人继续讨论了。   “真看不出来,秋蝉竟然是这么个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你跟他也不熟啊。”   “啧啧,保不齐被多少人睡过了。”   一句句话在宿舍里回荡,钱易走到洗漱室里刷牙时,听着那些话,脸上渐渐涌起来几分畅快的笑意来。   他洗漱到一半,门外还有人喊他,钱易加快了洗漱的动作,然后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换了衣服出门,就看见是他的学长,王晨言在门口等着他。   “钱易。”王晨言一见到钱易,就一脸紧张的快速走过来,拉着钱易走出了宿舍楼,俩人停在宿舍楼前的老树下,王晨言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办?事情闹太大了,都上热搜了,会牵连我们的。”   钱易语气随意的回:“怎么会牵连我们呢?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谁都不往外说,谁都不承认,没有人会知道的。”   王晨言的脸色却越发不安了,他的手指不住地搓着自己的裤缝,犹犹豫豫的说:“可是,这份资料是从我手上泄露出去的,你当时说只是想自己看看,现在闹这么大,一旦学校领导怪罪下来,我怕吃处分。”   大学时候的处分是有可能背进档案里的,王晨言越想越后悔。   而旁边的钱易却已经有些厌烦了,当场快走两步,想甩掉王晨言。   王晨言是他前一段时间认识的,在学校的学生会里面当一个副会长,为了讨好他,给了他关于秋蝉的资料。   钱易以前就知道秋蝉家穷,但没想到秋蝉家里条件竟然这样不好,而就在昨天,他偷拍到了秋蝉上豪车的画面。   一个家境贫寒的大学生,上了一辆七位数的车,还有司机为他拉开车门,显然关系不一般,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言而喻。   他现在看见微博上、论坛里那些人说的话,只觉得浑身舒畅、大获全胜,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就让秋蝉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是钱易觉得自己没做错。   他只不过是揭开了秋蝉那张伪善的面具罢了,学校里所有人都被秋蝉给蒙骗了,根本不了解秋蝉那张漂亮的脸下究竟是什么样的灵魂,像是秋蝉这样的人,就该遭受所有人的批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秋蝉敢做出来这样的事,就应该经受这些批评。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里扫过,钱易走的更快了些,而王晨言却还一直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   “行了,你在帮我做最后一件事。”钱易不耐烦的打断王晨言的话后,说:“我就当你男朋友。”   王晨言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吞回去,一脸欣喜的问:“真的?你要我做什么事?”   钱易走到王晨言的旁边,低声在王晨言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晨言的表情变化了些许,有些犹豫的看向钱易。   钱易昂起脸来,挑眉说道:“你不敢,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八月清晨的校园里,钱易的脸在微凉的风中望向他,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晃得王晨言心跳加速。   王晨言最后一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今天就去。”   “不是今天。”钱易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是现在。”   ——   秋蝉在发完了澄清以后,发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他陷入了一片沼泽,自己越挣扎陷入的就越深,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求助。   秋蝉第一个自然找的是燕三少。   他勉强揉了揉哭红的眼,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去燕临渊的房间敲门,但是他敲了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   难道是还睡着?   秋蝉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叫醒燕临渊,他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了,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发酵的越厉害,他希望能现在就解决。   他的心口里像是烧着一把火,不断地灼着秋蝉的理智,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着急,可他做不到,他像是被人戳着死穴、捏着命脉一样,甚至做不到片刻安宁,不断地在燕临渊的门口徘徊。   就在秋蝉准备破门而入直接把燕临渊叫醒,让燕临渊来帮他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他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然后就是一阵温软轻和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秋少爷吗?”   秋蝉听到动静、快速转身,就看见他身后站了一个周身气质清冽,眉目如江南烟雨般清净的男人,大概二十六岁左右的模样,天生有个微笑唇,他看向秋蝉的时候就像是在笑着的。   秋蝉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个人是谁,直到对方自我介绍了一下,秋蝉才知道。   “我是燕清竹。”他递给了秋蝉一张名片,语气随和地说:“我在燕家行二,现在在做律师事务所,之前一直在外面忙,听说燕家要办喜事,我才回来。”   秋蝉这才把燕清竹和自己记忆中的燕二少对上。   燕家一共三个孩子,最大的燕听山二十七,行二的燕清竹二十六,最小的燕临渊今年才十九,燕听山接手家中生意,燕临渊还在读书,而燕清竹却是自己独立出去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   因为燕清竹手里的生意几乎都和燕家本身的生意没什么关系,而且燕清竹常年居住在外,很少回来,所以秋蝉并没有把燕清竹放到自己的攻略表里。   现在一看见燕清竹,秋蝉的记忆才复苏。   燕家还有这么个人。   说实在的,燕清竹的气质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律师,反而像是个绘画的艺术家,浑身都透着文雅的气息,甚至看起来都有点不太像是燕家人,与锋芒毕露的燕临渊、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的燕听山完全不同。   “我,我是秋蝉。”秋蝉白着脸和对方打了声招呼,正犹豫着要怎样和对方结束对话、继续敲门叫醒燕临渊的时候,就听见燕清竹开口了。   “临渊早些时候就走了。”燕清竹有一双温和包容的眼眸,他像是能看穿秋蝉的想法与窘迫一般,语气亲切但并不冒失的有礼询问:“秋少爷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吗?临渊不在,找我也是一样的,你入了燕家,将我看做哥哥就是了。”   秋蝉太慌了,他昨天晚上根本没睡觉,脑袋都转不过弯儿来,整个人昏沉沉的,听见燕清竹的话,他就像是在洪水中飘了一晚上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语无伦次的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说的颠三倒四,很多话都是在无意识的重复,但燕清竹就那样静静地听着,等到秋蝉都说完了,他才伸出手,擦了一下秋蝉的眼角。   秋蝉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湿的。   “你先休息一下,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就好。”燕清竹当时站在门前,语气不徐不缓,目光中暗藏一丝料峭,但被漂亮的眼尾一收,不显得疏离,反而带着几分上位者的从容,眉宇间的清冽冲淡了秋蝉的焦虑。   秋蝉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些,他正无措着,就看见燕清竹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他手下的律师,秋蝉听见他逐条吩咐。   先压热搜,然后拟定律师函、将最先造谣的几个大V账号告上去,最后再联系学校,要求学校将最开始在论坛发言的人找出来,否则就将学校一起告上去。   燕清竹的吩咐一条条压过,秋蝉在旁边逐渐松弛下来,他捏着自己的手心,只是愣愣的看着。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别人的保护,有那么一瞬间,秋蝉觉得燕清竹真的就跟他的哥哥一样。   就在燕清竹吩咐的时候,秋蝉的手机也响了。   秋蝉已经把那张被曝光的卡拔掉了,现在是一张新卡在手机上,知道这个号的人很少,只有他亲近的几个朋友,他把移动网络关掉以后,暂时获得了一片清净,但手机铃声响起时,还是惊得秋蝉一哆嗦。   秋蝉拿起手机,看到来人的时候才松一口气,他接通电话,走远了些、避免打扰到燕清竹,压低声音和那边的白晓说:“别担心我了,我这边在处理了。”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白晓也一晚上没睡,不过他一晚上没睡是慌的、怕的,白晓一晚上没睡是一个人拿八个账号去微博上跟人吵架了,他一个人舌战群儒骂了好几百个,骂的天翻地覆,整个人都突突冒火气,甚至都发展到线下约架了,秋蝉怕白晓被气晕过去,事情一有进展,他就赶忙跟白晓说了,想让白晓安心。   结果他话音落下之后,那边的白晓却格外沉默,秋蝉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就听见白晓语气低沉、声线艰难的说:“刚才,有几个学生自发组织游行,向学校抗议,说要把你这样的害群之马开除出学校,现在辅导员打不通你电话,让我通知你,来学校一趟。” 第15章   秋蝉从未想过,一件事情能跌宕起伏成这样,更真切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马上去学校。”秋蝉声音沙哑的跟白晓说:“你别跟那群正在游行的学生吵架,我马上就到了。”   他跟白晓挂断电话的时候,燕清竹已经从身后走出来了,燕清竹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额前几缕碎发垂在眉边,他见秋蝉的脸色比刚才更不好了,便问他:“怎么了?”   秋蝉一时间难堪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燕清竹开口说自己现在的遭遇,他简直就像是一颗大毒瘤一般,走到哪里都被人骂,他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身上沾了这么多污秽,很怕别人会嫌弃他。   “学校里,有些麻烦。”秋蝉一开口,声音都丝丝缕缕带了哭腔:“我现在要去学校一趟。”   燕清竹的眼眸缓缓眯起。   燕清竹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本是个狡黠尖锐的模样,但因为时常面带笑意,所以并不显得刺人,反而显得有几分温润,但当他定定的看着人的时候,那双眼却总会露出些锋芒来。   秋蝉依旧没意识到,他已经红了眼了,鼻子上的酸劲儿一上来根本压不下去,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哭的直抽。   燕清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到最后几乎消失不见了,只是定定的望着秋蝉看。   他从未见到有人能哭的如此好看,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哭到他心里一般,秋蝉越是哭,他越是挪不开眼。   “我同学说,他们要老师开除我。”秋蝉抽噎着、断断续续的把电话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可他都说完了,也没听见燕清竹回话,他肿着眼皮抬起头看燕清竹,就看见燕清竹眸光咄咄的望着他。   燕清竹生了一张如云上星月般出尘的脸,平时笑起来的时候风光月霁,但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清冷疏离,眉目间竟多了几分凉意。   秋蝉一时间竟有些骨冷,不知为什么,燕清竹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一种被蛇盯上的感觉。   “燕——二少?”秋蝉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望着他。   燕清竹眼眸里的那点暗色骤然消失,笑容重新被他挂在唇边,秋蝉看见他捋了一下西装的袖口,然后开口说:“走吧,我陪你去学校走一趟。”   秋蝉点着脑袋,跟着燕清竹下了楼。   他们下楼的时候,还撞见了回别墅的管家。   管家之前不知道去哪儿忙了一夜,神色有点疲惫,见了燕清竹的时候惊了一跳,喊了一声「二少爷」,然后才看到后面的秋蝉,连忙问:“秋少爷这是要跟二少爷出去吗?”   秋蝉红着眼看了燕清竹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事情跟管家和盘托出,倒是燕清竹回了一声:“嗯,私事。”   管家欲言又止。   他显然是想问问「是什么私事」,但是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若是平时,秋蝉还能注意到管家的表情细节,但现在的秋蝉五脏六腑都在被焦躁所烧灼,根本没注意到管家的异样,跟在燕清竹身后就上了燕清竹的车。   燕清竹没有司机,他亲自开车去了体院。   期间秋蝉都没有勇气再打开自己的手机。   汽车穿过吵杂喧闹的街头巷尾,在八月中的凉风中顺着窗户缝隙吹到了秋蝉的脸上,把秋蝉的头发都吹的卷起来,风吹了秋蝉一路,到体校舞院门口的时候,秋蝉的脸都被吹木了。   但是,比车窗外的风更可怕的事情,就在体校舞院门口等着他。   秋蝉与燕清竹走到辅导员的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在教学楼外面围绕了一群学生,大概有小一百人左右,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还有人拿着木纸板,在纸板上写着【开除】,所有人都在有规律的一起高声喊:“开除、开除!”   在教学楼的门口,几名老师正在费力的压制学生们,但是显然收效甚微,保安上手时更是直接被推开、摔坐在了地上。   秋蝉人还没到,就已经被这声浪狠狠地打了一个踉跄,他下意识的靠向旁边的燕清竹,甚至想还抬起了手,想把自己的脸给挡上。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秋蝉的脸在学校里就如同暗夜中的明月,只要一眼扫过,就都能看见。   “秋蝉来了!”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么一嗓子,那一群人就都跟着转过头来,一双双眼都饱含着愤怒与鄙夷,嫌恶的望向秋蝉。   这是秋蝉第一次这样直面这么多人的恶意。   和网络上隔着屏幕的恶意不同,文字可以被关闭,秋蝉可以选择不看,那只是心理上的一种压力,但是当生活中的舍友、见过一面的同学、甚至开过玩笑,说过话的熟人也都站在对立面,每个人都用那种激愤的目光看着他,一种危机感直直的压到了秋蝉的头上。   秋蝉紧张的都快喘不上来气儿来了,手心里满是湿汗,而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骂。   “你还有什么脸回学校来?你如果还要点骨气,就该直接离开学校!你看看因为你的事情,给学校添了多大的麻烦?给我们抹了多少的黑!现在我们体大都被人叫成鸡窝了!”   “就是,我们出门都不敢说自己是体大的人了,我辛辛苦苦考的大学,却因为你这种人而抬不起头来!”   “你就没有一丁点羞耻心的吗?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肯定都不想活了。”   最开始秋蝉还能够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是几句话之后,那些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嗡嗡的震着秋蝉的耳朵,吵闹声从秋蝉的耳朵钻进秋蝉的身体里,几乎将秋蝉从内部搅碎,最开始那群人都离秋蝉很远,但他们越走越近,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圈,把秋蝉包裹起来,每张脸上都带着强烈的愤怒,仿佛秋蝉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秋蝉白着脸解释。   骂他的人太多了,他最开始还想反驳,可是所有人都在骂他,他说一句话,说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很快,秋蝉的声音就被淹没了,甚至,他的辩驳让这群人更加愤怒了。   你做了这样丢人的事,你怎么还有脸反驳?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接受我们正义的评判。   秋蝉也有愤怒,但他一个人的愤怒无法抵过一群人的愤怒,当所有枪口都对准他的时候,秋蝉的愤怒就如同烈火烹油般骤然炸裂。   秋蝉开始拔高声音喊叫,似乎只有声音足够高,才能压下那些人怒骂他的人的声量,但是当他拔高声音的时候,场面突然变得失控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伸手推了秋蝉一把,然后就是第二只手,第三只手。   这群人高喊着「驱除害群之马」、「把秋蝉赶出学校」,然后用力推搡秋蝉,秋蝉被推得踉跄着向后退,直到某一刻,他的后背撞到了燕清竹的胸口。   秋蝉慌得像是被猎犬逼到角落里的兔子,每一根头发丝儿上都透着惧恐,人在极度惊慌害怕的时候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进去。   而燕清竹就站在那里,姿如山岳,眉如峰脊,满目清朗,静的如同满山青竹,丝毫不被人群所侵扰。   秋蝉自然躲到了燕清竹的身边,他想藏在燕清竹的身后,但燕清竹恰好抬起了手臂,正好将秋蝉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秋蝉太慌乱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抱上燕清竹的时候,燕清竹的手臂骤然绷紧。   毛茸茸哭唧唧的小兔子往怀里一钻,就再也不肯抬起头来了,燕清竹只需要伸手一捞,就能捞到秋蝉纤细的腰。   跳芭蕾舞的人看着瘦,但是伸手一摸,浑身都是硬硬的肌肉,否则跳不出那样高难度的动作,而秋蝉不仅瘦,还薄,燕清竹一只小臂就能将他整个人都揽在怀里,燕清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秋蝉鼻头红红、眼眶红红、把脑袋埋在他胸前、两只手捂住自己耳朵的模样。   又在哭。   燕清竹眸色逐渐发暗,他抬起手轻轻摁住了秋蝉的后背,把人死死地摁向自己的怀里,四周吵闹,但是燕清竹清晰地捕捉到了秋蝉的哭声。   像是在外面跟野狗打架、回到家贴着主人腿时才敢大声哭的小怂包,越哭越大声。   四周还在愤怒的人群与躲在燕清竹怀里哭的秋蝉变成了两个极端,一处极度愤怒,一处泣不成声。   而燕清竹身处一片吵杂喧闹之中,却静如山间青松,挺拔独立,哪怕最凌冽的寒风也不能动摇他半分。   当他的目光看向包围过来的人群的时候,人群莫名的一滞。   就像是原本吵闹的教室不知道为何突然静下来的那几秒一样,四周出现了短暂的真空,连风都不往这边吹了。   直到某一刻,有人先憋不住了,在人群中发问:“你是谁?”   这话问的是燕清竹。   也有人看见了燕清竹保护秋蝉的动作,不由得冷声嗤笑:“还能是谁?看这个架势,恐怕是在外面新勾搭的男人吧。”   原先的寂静被这句尖酸的气氛打破,对面的人群不知为何竟然轻松下来了,大多数人的脸上甚至还隐约带起了笑意。   而就在这时,燕清竹抬起眼眸来,终于开了口。   他说:“我是秋先生的律师,刚才你们的所有言行都被我录下来了,这些,都是你们殴打、污蔑我当事人的证据。”   人群悚然一静。 第16章   “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燕清竹指着自己手上正在录视频的手机,继续说道:“等我的当事人将此次事情处理过后,会将你们每一个人,都告上法庭的。”   燕清竹的模样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人群开始逐渐骚乱,每个人都匆匆的躲避摄像头,开始捂向自己的脸,还有人开始后退,试图离开。   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学生,处于一个无知又狂傲的时期,他们对权力金钱充满向往,却又鄙夷那些拼命追逐权力与金钱的人,秋蝉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发泄口。   秋蝉是一个多坏的人啊!家里没钱,不肯自己去打工赚,居然去认干爹,他们自然应该教训秋蝉。   他们也不需要担心秋蝉会怎么样,因为秋蝉才是没有道理的那个,秋蝉就应该被他们骂,就应该被他们戳脊梁骨,就应该毫不还手才对,而他们,是正义的使者,他们不会背负任何代价,可以放肆的来教训秋蝉这个拜金狗,就算是秋蝉发火了又怎么样?秋蝉家里穷,也不是有钱人家,自然不可能教训他们,而他们人也多,法不责众嘛。   可是,谁都没想到,秋蝉带来了一个律师,这个律师会将他们所有人告上法庭。   涉及到了自身利益,这群学生们过热的大脑终于凉下来了,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好像太冲动了。   四周静下来后,秋蝉终于从燕清竹的怀里抬起了脑袋。   他的两只手还捂在自己的耳朵上,眉眼间还带着压抑的愤怒与委屈,当他看向安静的人群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些人竟然开始回避他的目光了。   明明刚才这群人还指着他的鼻子骂的。   这时候,燕清竹又一次开口了,他说:“你们其中是谁提出来游行的?我需要和你们的领头人对接,到时候我会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法院,等待开庭。”   人群更慌乱了。   这画面显得有些滑稽,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全都看向了人群里的一个人,而那个人最开始还试图不承认,向后退了两步,有些心虚的拔高了嗓门:“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先说的!”   秋蝉也顺着人群看过去,他看对方有点眼熟,很快就认出来了这个是一个今年大二刚升大三的学长,在学生会有个副会长的职位,叫王晨言。   “是你吗?”燕清竹目光平静的看向王晨言,说道:“如果是你组织的,你就站出来承担责任,这件事情就与其他人无关,如果不是你,你就说出是谁组织的,上法庭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这个污点会跟你们一辈子的,你们都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应该知道背一个污点会是什么后果,你们毕业会找不到工作,甚至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学校开除,到时候你们的亲戚朋友会怎么看你们?”   燕清竹这几句话说出来,刚才还游移不定的学生们都彻底被打破了防线,他们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人开口说:“就是王晨言带我们来的,他在微信上叫的我们,还说我们来了之后,给我们一人一百块钱。”   王晨言的反应十分激烈,秋蝉都看见了他喷出来的唾沫,他涨红着脸喊:“我没有!不是我!”   但根本没有用,因为很快,所有人都开始指认他。   秋蝉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站在人群中间、被所有人指责、孤立的王晨言的时候,恍惚之间像是看见了几分钟之前的自己。   “好的,王同学。”燕清竹无视了所有人,只定定的看向王晨言,说道:“请跟我们一起去学校里处理这件事情吧。”   王晨言的反应更激烈了:“跟我没关系,我凭什么去?这么多人都在呢,凭什么只叫我一个!”   燕清竹没有再看他,而是说:“我已经通知你了,你不来,自己承担后果就行。”   说完,燕清竹抬脚就往前走。   秋蝉还处在一个略有些浑噩、不安的状态,他下意识的跟在燕清竹的旁边,行动之间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学生们。   刚才包围在教学楼门口、群雄激愤的人群现在一个个都哑了火,燕清竹往门口走,他们就全都让出来一条路来,燕清竹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回避燕清竹的目光,有些人还会把手里写着「开除」的纸壳子藏在自己的身后。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所有人都在冲时,他们自然也会热血沸腾的冲,当所有人都不敢冲时,他们自然也不敢站出来。   倒是之前一直在维持秩序、根本插不上话的年轻老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到他们俩旁边低声说:“您就是秋蝉家长吧?请这边来。”   秋蝉和燕清竹一起走进开着空调、气温微凉的教学楼里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会被那群人推搡出学校、撕碎了丢掉,毕竟那群学生连老师和保安都不怕,但没想到,一转头他们就走进来了。   年轻老师将他们领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年轻老师让他们坐下后,又急匆匆的走出去,似乎是去找其他领导了。   毕竟这件事闹得比较大,所有校领导一大清早都来开会,又出了游行的事情,领导们也焦头烂额。   秋蝉与燕清竹坐下的时候,就看见燕清竹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问他:“刚才那个王晨言,你认识吗?”   秋蝉的手指抓着膝盖,说:“认识,但是不熟,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的罪过他。”   秋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了个细微的念头,但是却根本没有抓住,一扭头又不见了。   燕清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秋蝉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但秋蝉却比刚才更紧张了,他不知道老师、辅导员会如何处理自己,更不知道王晨言为什么会突然针对他,他想不通。   反倒是旁边的燕清竹扫了他一眼后,语气平缓的和他说:“人和人之间不一定非要交恶,才要去害对方,很多时候,一些恶□□件的背后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我以前处理过一个案件,也是几个陌生人之间的冲突,起因是一个小姑娘穿了和服上街,被另外一群年轻人看到,这群年轻人认为这个小姑娘穿和服是崇尚日本、是属于卖国行为,所以要求这个小姑娘马上将和服脱下来。”   “小姑娘并不肯脱,并且认为这只是一件从网上购买来的衣服,自己并没有崇洋媚外,这群年轻人怒不可遏之下,上手殴打了这个小姑娘,引来了警察。”   “再后来,经过小姑娘的举证与警察的调查之后,证明小姑娘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和服,而是我们古代的一种宽腰装饰的衣服,所以警察要求这群年轻人道歉,但是,这群年轻人却拒不道歉,并且说,这个小姑娘自己的衣着不谨,引起了他们的误会,所以这个小姑娘也有责任,需要对他们产生的负面情绪负责。”   燕清竹说到这里时,秋蝉都觉得离谱,这群年轻人自己做错了,凭什么要求被打的小姑娘负责?他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小姑娘请了我做律师,拒不接受调解,去医院鉴定出轻伤后,又去法庭起诉了他们,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了代价。”   燕清竹神色平静的望向秋蝉,说:“秋蝉,这世上有很多人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以伤害别人为乐趣,事后还拒不承认的,你所要做的,就是拿起所有能够拿起的武器来捍卫自己,你是正确的,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如果有问题,我都会替你处理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燕清竹抬起手,揉了揉秋蝉的头发。   那发丝蓬软,入手顺滑,让燕清竹餍足的眯起了眼眸,而秋蝉果然被燕清竹的话所感动,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燕清竹真是个好哥哥啊,秋蝉想。   燕清竹则缓缓收回了手,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势在必得。   说话间,外面的辅导员已经带着一个四五十岁、明显是校领导的人来了,而在两人身后,还缀着一个脸色十分慌乱的王晨言。   王晨言进门时都不敢坐,背着手站在了门口。   校领导则是先看了一眼秋蝉,然后看向燕清竹,说道:“您好,您就是秋蝉同学的家长吗?”   燕清竹站起身来,递过去一张名片,说:“我是秋蝉请过来的律师,燕清竹。”   校领导看了一眼名片,脸上的表情骤然郑重了几分:“您是——燕市金律律师事务所的燕律师吗?”   燕清竹点头。   他的律师事务所虽然出名,但也没有出名到尽人皆知,这个校领导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还是因为燕清竹之前打的几通电话。   燕清竹找了人压下了热搜,顺便还联系了一些这方面的工作人员,学校自然也听到了些风声。   校领导的态度更恭敬了些——之前他只知道这件事跟燕家人似乎有点关系,却没想到现在燕家人都直接来了。   而站在一旁的王晨言看见校领导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心里更是绝望,忍不住摸向自己的手机,顺便偷偷看了一眼屏幕。   在他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句话。   “这件事情你扛下来,然后我就跟你好。” 第17章   钱易给燕临渊拨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兴奋。   前几天,燕临渊亲自送秋蝉来练舞楼下,他不甘心,在练舞楼下找燕临渊、被燕临渊拒过的时候,曾经脱口而出问道:“燕临渊,你是不是喜欢秋蝉。”   当时燕临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冷漠的、锋锐的目光看着他,隐隐还有些排斥。   钱易知道,这种排斥不是因为燕临渊讨厌他,而是因为燕临渊的心思被他揭穿了,燕临渊在警惕他。   那个时候钱易就懂了,燕临渊确实喜欢秋蝉。   他不知道燕临渊为什么对外不肯承认喜欢秋蝉,但是喜欢这种东西就像是手里捧着的水,你就算是不说,也会从手指缝里面漫出来的,谁都藏不住。   钱易知道燕临渊喜欢秋蝉的时候,心里嫉妒又难受,后来回了学校里跳舞,老师还把最好的舞位给了秋蝉,那个时候钱易就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只要有秋蝉在一天,他就不会顺心如意。   恰好,他看见了秋蝉那天和人一起上车的画面。   所以他拍下来,发到了论坛上。   最开始,他只是想给秋蝉找点麻烦,但很快,事情闹大了。   秋蝉的麻烦也大了。   钱易想,这件事情闹到最后,学校不一定会开除秋蝉,但是到时候迎接新生的迎新晚会的舞位肯定不会还是秋蝉,燕临渊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一定不会再继续喜欢秋蝉。   像是燕临渊那样骄傲的人,才不会去要一个被别人包养的人,就算是燕临渊再喜欢,他都不会要。   钱易思考间,燕临渊已经接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燕临渊那边似乎在忙,钱易听见了有人在高声尖叫,听起来像是在打人。   难道是燕临渊在和别人打架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钱易就听见那边的燕临渊问:“谁?”   知道燕临渊手机号的人并不多,钱易也是费尽了力气才从之前疯飚俱乐部的人的手里拿到的。   “是我,钱易。”钱易说完之后,怕燕临渊挂掉他的电话,加快了速度说:“论坛上的事情你都看了吗,你别伤心,秋蝉不喜欢你是他没眼光,我听说学校里的人要开除他呢。”   钱易这句挑拨离间的话落下来之后,燕临渊果然没挂断他的电话,钱易心里一喜,加了把劲儿,又说:“燕临渊,秋蝉不值得的,他今天还带了一个男人来,据说还是个律师,俩人在学校里搂搂抱抱的,他配不上你。”   钱易说完这句话时心里都有些发紧,有点期待燕临渊的反应,但是又有点忐忑,可那边的燕临渊一直都没声音,钱易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边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   是打火机被摁响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隔着一个手机,钱易似乎都想象到了燕临渊抽烟的样子,大概是靠着墙,叼着一根烟,拿着手机,神色躁郁冷淡。   “钱易。”终于,燕临渊开了口。   钱易赶忙「哎」了一声:“我在。”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滚远点。”   燕临渊的烟嗓隔着一个电话传过来,让钱易猝不及防,钱易以为燕临渊会问关于秋蝉的问题呢,没想到燕临渊却只提让他滚。   钱易的心里一时间又酸又涩,刚想说点什么,燕临渊却已经掐断了电话。   ——   幽长寂静的小巷里,燕临渊单手将烟蒂掐灭,快速翻开手机,开始看论坛。   论坛上的帖子还在——这款APP是由学校里原先的学长开发的,最开始就是学生们玩儿,后来才发展到全校师生都玩,那些学长们也并不以此牟利,所以也不太在意上面发了什么,也没删除。   所以燕临渊一眼看去,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捋清楚了,上面那些狗屁话看的燕临渊心口一阵烧得慌,一股火直直的顶上太阳穴。   他昨天凌晨两点多、得了消息,就跑出来办事儿了,好不容易才把那位沈少要的人给逮住,到底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手生,带来的人也都不怎么靠谱,一直折腾到现在才抓到人。   燕临渊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他又翻了一下微博,才发现微博上已经没动静了,看样子像是被压了热搜。   折腾了这么久,秋蝉现在会怎么样?   秋蝉那样胆小,一定会哭。   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秋蝉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燕临渊原本刚松懈下来的骨头又绷起了一股劲儿,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第一时间去找到秋蝉。   “燕哥,这个人怎么办?”在燕临渊心焦的时候,小巷里的其他人问道。   燕临渊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小巷深处,他的五个小弟一起制服了一个白净秀气的男孩,这个男孩长得远不如秋蝉惊艳,但气质温良,模样乖巧,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白白净净的果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纯劲儿。   但燕临渊可不敢小看他。   这个人,是秋家能不能跟燕家解除婚约的关键。   “南——梨?”燕临渊垂着头,看见南梨被人狼狈的摁在小巷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行了,把人好好关起来,别伤到他,手机收走,带到我的酒吧里去,这人要是跑了,你们几个提头谢罪。”   燕临渊叫出「南梨」两个字的时候,地上的人抬头看了一眼燕临渊,似乎是在想燕临渊为什么认识他,但可惜,燕临渊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随便挥了挥手,那五个小弟就匆匆把南梨拉起来,强制性塞到了车上带走。   南梨被带走之后,燕临渊骑上了自己的摩托,一路轰鸣,冲向了学校里。   摩托车轮,燕临渊的摩托冲进学校里的时候,秋蝉与燕清竹正在办公室里面看辅导员和校领导问讯王晨言。   “到底是不是你组织人游行的?你为什么要组织这群人去游行,你知不知道你给学校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辅导员明显在按压怒火了,但语气还是十分尖锐,毕竟这件事情一出,辅导员肯定也会受影响。   “我为什么不能组织游行!”王晨言最开始还在硬着头皮挨骂、不承认是自己组织的人游行,但后来他组织游行的事情彻底暴露、同学们都拿出了聊天记录和赃款一百块钱后,王晨言被迫承认,并且破罐子破摔了,涨红着脸大声喊道:“秋蝉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难道还不让人说了吗?整个学校都因为他在蒙羞,你们不把他开除学校,反而想要包庇他吗?你们这些校领导就只知道粉饰太平,连脸面都不要了!我就是要伸张正义!”   辅导员听到王晨言说的话,一张脸顿时气的发紫,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蛮不讲理但又自认为自己是正义使者的学生,完全站到道德制高点上抨击别人,却不看看自己的行为造成了多恶劣的影响。   “伸张正义?”这时候,旁边的燕清竹突然低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自称自己是正义?难道你就真的只是一个与此次事件毫无关系、饱含正义感的同学吗?”   “没错!”王晨言掷地有声的回道:“我是为了清除毒瘤,才会组织游行的。”   燕清竹抬眸,凌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他定定的望着王晨言,说:“怎么会这么巧,秋蝉的照片刚被放到论坛里,资料就恰好被爆出来了,舆论才刚发酵,你就已经准备了游行呢?”   王晨言心里一虚,但转瞬间又想,发帖子的是钱易,他偷拍资料的事也没人知道,他们不承认,那就没人知道。   王晨言咬紧牙关:“反正我就是为了清除毒瘤,伸张正义,别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第18章   把你当个趣儿当个宠罢了   亲吻   秋蝉站在一旁,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似乎没明白燕清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校领导却好似转过弯儿来了,他拧眉扫了一眼王晨言,然后又看向旁边的燕清竹。   燕清竹的意思,明显是认为王晨言跟这件事情有很大的关系,甚至燕清竹怀疑,这件事情从头至尾就是王晨言策划的。   燕清竹西装笔挺、眉目清冷的坐在原处,那双眼太过明澈,仿佛将一切都看透一般。   校领导心中一凛,继而看向王晨言,说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就查一查监控吧,学校里的资料都是存放在电脑里的,谁什么时候去过办公室、动过电脑,都能通过监控查到。”   王晨言的表情骤然僵硬住。   他忘了这一茬了。   他当时是趁着老师们午休的时候进入学校的办公室,然后偷偷用手机将电脑上面的资料拍下来的,虽然当时老师们都不在,但是如果调查监控的话,肯定还是会查到他。   王晨言顿时觉得后背冒出一片凉意,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处。   辅导员转身就下去查监控,随着辅导员离开、随手关上门,关门的动静都将王晨言吓了一跳。   “如果监控彻查出来,秋蝉资料泄露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你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如果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利用职务之便私窃□□,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校领导又一次开了口,一双眼审视着王晨言,每说一个字,王晨言的脸色都会白上一分,到了最后,王晨言的脸上几乎都没有血色了。   “除此以外,你还在论坛上发表的帖子,也是具有污蔑性质,在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你就恶意造谣秋蝉,如果都是你做的话,可就不只是背处分这么简单了。”   校领导一句话追着一句话的责问,很快就要将王晨言的心理防线给打破了,王晨言肉眼可见的慌乱了。   而这个时候,辅导员已经面色冷沉的从门外走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U盘,见了王晨言,就怒声呵斥道:“我已经查过监控了,就是你偷拍了秋蝉的照片,王晨言,你这样害自己的同学,到底有什么居心!”   辅导员怒喝出声的时候,王晨言终于崩溃了,他不再开口,眼眶也泛起了一片红,脸上一片赤红,他下意识的看向坐在燕清竹旁边的秋蝉。   秋蝉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偷了自己的资料放到论坛上、和组织游行,想要把他撵出学校的人,原来都是王晨言。   可是,为什么呢?   秋蝉看向王晨言。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和坦荡,里面的诧异根本藏不住,当他望向王晨言的时候,王晨言先是感觉到了一阵羞愧,脸上烧的要命,随后就是一阵恼火,莫名的臊劲儿全都变成了怒意,竟然先秋蝉一步开口,大声骂道:“是我偷拍了他的资料又怎么样?明明是他做错了,明明是他被别人包养,上了别人的车,我只不过是把真相说出来了,我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都在这里指责我!”   “如果不是他自己为了钱,跟那些豪门富商不清不楚的扯来扯去,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他这都是自己活该!”   王晨言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越说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甚至还升出来了几分「众人独醉我独醒」的孤高与愤怒来——明明一切都是秋蝉的错,他不过是把真相说出来了而已,居然要遭到校领导和辅导员的如此审问对待!由此可见,学校里的根子都烂了,校领导和辅导员都因为这个叫燕清竹的男人而偏袒秋蝉,他们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只有他王晨言是敢于对抗一切阶级的勇士。   王晨言越想越愤怒,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他的声音也越发大起来,他用一种鄙夷、厌恶、恶心的目光看向秋蝉,大声说道:“秋蝉,你这种只知道走捷径、卖身换钱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那群给你钱的人也不过是看你长得好看,把你当个趣儿当个宠,他们根本不会——”   王晨言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燕临渊裹着一阵风从门外冲进来,一拳砸在了王晨言的脸上。   王晨言整个人都被这一拳撞击滚到了地上去,但燕临渊却依旧没停,他单膝压在王晨言的身上,「砰砰」的给了王晨言三拳。   拳头砸在皮肉上时,办公室的门才慢悠悠的撞到墙壁上。   燕临渊冲出来的太快,其余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燕清竹第一个冲上来把他们俩分开的。   “燕临渊!”燕清竹低吼道:“这种时候动手,你想前功尽弃吗?事情都快解决完了,你就又跑出来捣乱!你永远都是这么冲动蠢笨!滚出去。”   燕清竹不如燕临渊高大孔武,他本来是抓不住燕临渊的,但是见到燕清竹的时候,燕临渊整个人都是一僵,燕临渊的话也成功的让燕临渊的拳头在半空中僵持住了。   这时候辅导员和校领导也都动起来了,他们一起走上前将燕临渊拉开,燕临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刚才那股凶神恶煞的劲儿瞬间软下来,他紧抿着唇瓣,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之后,转头直接往门外走。   秋蝉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燕临渊来了,还帮他打了王晨言。   王晨言似乎已经被打晕了,倒在哪儿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其余三个人都围着他,而燕临渊此时已经从办公室里走出去了。   秋蝉毫不犹豫的跟着燕临渊出了办公室。   燕临渊站在走廊里,后背靠着走廊的墙壁,后脑疲累的向后靠着,像是靠着墙才能不摔倒一样,见秋蝉出来了,燕临渊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眸看向他。   然后,他就看见秋蝉走过来,站在他旁边,小声的和他说「谢谢」。   燕临渊的眸色深了几分,他望着秋蝉,问他:“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秋蝉问。   “我最后不该出来,也不该冲动打他,不该被情绪支配。”燕临渊垂着头,声线嘶哑的说:“燕清竹来了,他什么都会做好。”   秋蝉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抬起来,那里面倒映着燕临渊自我怀疑与疲惫的脸。   “我没有这么想啊。”秋蝉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心说:“燕清竹解决了里面的事,但你解决了我难过的心,我也很想打他的,但我不敢,你帮我打了他,我舒坦好多,就算是冲动也没关系呀,你的冲动,是为了我,所以我永远谢谢你。”   燕临渊骤然昂起头看他。   秋蝉就那样坦荡的看着他,眼眸里满是信任的光。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就算是冲动也没关系,也是第一次有人在他搞砸了事情之后感谢他。   燕临渊眼眶渐渐发红,像是在海面漂浮的人终于见到了一个灯塔,雾里明灯灼眼,但却是他唯一的依靠。   去他妈的隐忍安排计划,他一刻都不想等。   他现在只想抱抱他的秋蝉。   秋蝉尤不自知,他依旧昂着头,在危险靠近时,还给了燕临渊一个大大的笑容。   燕临渊骤然抬手,掐住了秋蝉的脖颈,迫使秋蝉昂头撞进他怀里,在秋蝉茫然惊讶的时候,他低下头,近乎是凶狠的撞上了秋蝉的唇。   与此同时,燕清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向了走廊中。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漂亮宝贝在荒岛被迫修罗场》   陈小西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脸美的发光,但脑子不太聪明,因为被救过之后就喜欢上了顶流贺鄞,追着贺鄞跑了一年多,受尽了粉丝嘲讽。   他还特意跟贺鄞进了同一个剧组,结果海上取景时发生意外,一群人流落荒岛,陈小西也死在了岛上。   重生以后,陈小西看见对他爱理不理的贺鄞,死心了,再也不往贺鄞旁边凑了。   别人都为贺鄞高兴,只有贺鄞拧起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玩法?   ——   流落荒岛的三天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陈小西决定紧抱另一个顶流,陆知山的大腿,保证到了荒岛以后自己能活下去。   陆知山点烟他递火,陆知山喝水他拧瓶,陆知山拍个戏,他在下面嗷嗷叫:“哥哥好帅,我愿意为哥哥生猴子!”   眼看着陆知山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多,陈小西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嘿嘿,我死不了啦。 第19章   秋蝉被燕临渊吻上的时候, 人的脑袋还是懵的。   教学楼里的走廊又深又长,只有最尽头的那一面落地窗上闪耀着正午的光芒,当时学校放假,楼里没人, 所以走廊中一片寂静, 秋蝉只能听见燕临渊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心跳声那样剧烈, 如同在耳畔擂鼓,呼吸声那样急促, 呼呼的落在秋蝉的脸上,将秋蝉吹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秋蝉最开始那么几秒是震惊失语的, 到了后面几秒他才伸出手去反抗,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一双漂亮的眼眸瞪大了望着燕临渊, 满脑子都是各种一闪而过的念头。   【燕临渊为什么突然吻他?】   【燕临渊脑袋被驴踢了吗!】   【这是职场X骚扰吧!我把你当主子你居然亲我?!】   【妈妈救命燕临渊疯啦!】   【他是不是要啃死我啊快走开呀!】   只可惜,秋蝉推不开燕临渊,他甚至还被燕临渊裹挟着唇舌、被迫体会到了什么叫天旋地转, 直到他都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燕临渊才松开他,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把他摁在了墙壁上。   走廊的墙壁冰凉,身前的胸膛滚烫,秋蝉夹在水深火热之中, 听见燕临渊喘着气、缓着呼吸说:“这件事我会解决的,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还有, 以后出现这种事, 第一个给我打电话, 都让我来处理。”   顿了顿,燕临渊又说:“你等我,我事快成了,到时候我们俩在一起,谁都阻止不了。”   秋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八个大字:红颜祸水,祸国妖妃。   他嫁了燕家老大,还勾了燕家老三,如果这个时候窜出来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指着他大喊一声【蛇蝎毒夫】的话,这画面就堪比宫闱大戏了。   秋蝉想起燕听山让他摸的那一下,顿时泪流满面。   燕临渊这个王八蛋竟然也馋他的身子!   救命,双面间谍只是想掏空你们口袋里的钱但你们为什么都想那个我呀!   谈感情多伤钱啊!   说好的解除婚约之后相安无事呢?   完蛋啦,我的大型权谋剧本变成了武大郎剧本啦!   我是你嫂嫂啊燕临渊!我是你嫂嫂啊!   “你哭什么。”秋蝉的眼泪掉下来的时候,燕临渊还声线嘶哑的用下颌去蹭:“不要太感动,我以后会给你更好的。”   秋蝉赶忙伸手去推燕临渊,语气坚定的说:“这不行,燕临渊,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后果我们俩很难承担的。”   所以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叭!   等婚事被破坏之后我就卷钱跑路,咱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这辈子别再见面啦!   ——   秋蝉说这些的时候,燕临渊抬起眼眸看向秋蝉。   因为刚感动哭过,所以秋蝉的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特别可爱,就连对着他说话时停顿的气音也很可爱。   “我知道。”燕临渊乌色如羽的眼睫垂下来,声线是难得的郑重:“在我没能掌握燕家之前,我不会把你和我的关系公之于众的,你要再等等我。”   秋蝉:?   你明白个屁。   这道理说不清了。   我要不还是提桶跑路吧。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秋蝉欲哭无泪了:“我值得你这样吗?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其实没有那么好,秋家人也没那么喜欢我,我以后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助力,我脑子还有点笨,你别看我长得好看就非我不可啊,你费这么大劲非要跟我在一起,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爱就太失礼了!   燕临渊抬眸,深深望向秋蝉,语气是秋蝉想象不到的郑重。   “你值得,不管你什么样的,好的坏的,就算是乞丐,我也不会后悔,有过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   在遇到秋蝉之前,燕临渊从未想过,世界上原来有一个人这样深的爱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坚定地站在他的旁边。   ——   秋蝉当场闭嘴。   完他娘的蛋啦。   这小子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想必是在和我相处的生活中对我情不自禁,然后突然看到我今天受了委屈,燕临渊骤然发现了我的重要性,然后就直接难以割舍,整个就是一个火山喷发的大动作!   长得好看好危险啊!   做人真的不能太优秀!   ——   眼见着秋蝉被他的深情表白感动的都快说不出来话了,燕临渊终于松开手,并且低声说:“离我远一些,自我控制一下,不要表现出来。”   秋蝉一脸复杂的看向燕临渊。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咱们俩到底谁该自我控制一下啊?   决定了,等和燕家解除婚约之后就赶紧跑路,离燕家人都远一点!   哎,双面间谍的戏份本来就很重了,现在又加了武大郎戏份,蝉蝉真的演不动了啊!   恰好这时,办公室那边响起来一点动静,秋蝉和燕临渊同时回过头,就看见校领导与辅导员一起搀扶着王晨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刚才燕临渊那几拳是结结实实的打在王晨言脸上的,王晨言鼻梁似乎给打断了,不断地在往外喷血,嘴上的门牙也掉了一颗,眼睛早都肿起来了,狼狈的不像样。   而在他们仨身后,燕清竹正缓缓走出来。   看见秋蝉和燕临渊的时候,燕清竹的目光轻轻地在二人身上绕了一圈,然后莫名的在秋蝉的唇上顿了顿,继而又漫不经心的挪开,一边站定身体,一边声线平淡的说:“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已经定下来了,王晨言会公开道歉,学校记过,放入档案,微博上也会配合解释,不过你殴打王晨言的事,我们需要赔付一定的医药费。”   说到最后的时候,燕清竹撩起眼皮,直直的看向燕临渊,语气平缓的说:“我们本不需要赔付医药费,只要再等一等,就可以让王晨言更惨,大好的优势都被你的冲动给毁掉了。”   燕清竹说完以后,本以为燕临渊会恼火、会反驳、会翻脸,毕竟燕临渊以前的反应也是如此,但是让燕清竹略感诧异的是,燕临渊并没有。   “是你的优势被毁掉了,别总拿你的得失来套在我身上。”燕临渊只是冷冷抬起眼,看向燕清竹,说道:“我打的很痛快。”   他只要知道,他的秋蝉没有怪他就够了。   说完,燕临渊转头拉着秋蝉就往外走,秋蝉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又转头去和燕清竹挥手,用口型说拜拜。   秋蝉再见到燕清竹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心虚,毕竟他现在也是个游走在燕家两个男人之间的红颜祸水,但是他转念一想,都是这帮狗男人的错,他就算是个祸水,那也是被动祸水,跟他无关,秋蝉就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而燕清竹只是唇角含笑,淡淡的扫了一眼燕临渊拉着秋蝉手腕的手。   秋蝉才刚说完拜拜,燕临渊突然站住脚步,回过头来冷眼看向燕清竹,又语气不善的补了一句:“还有,以后秋蝉的事情都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来管他。”   说完,燕临渊拉着察觉到气氛不对但是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的秋蝉快步下楼,走了。   燕清竹双手插兜,就那样目光平淡的目送他们离开。   等秋蝉都被燕临渊拉到楼下的摩托旁边、燕临渊坐上摩托之后,秋蝉才来得及问一句:“你跟你二哥关系不好吗?”   燕临渊等秋蝉坐上了摩托之后,才低声回了一句:“不好,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上来坐稳,我带你回家。”   秋蝉一边爬上摩托,一边想,你个觊觎自己嫂嫂的臭弟弟也配说人家不好?   但秋蝉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还拍了个马屁:“好的,我会离他远点的。”   毕竟现在秋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得指望着燕临渊替他解除婚约呢。   秋蝉才刚坐上摩托,燕临渊就已经轰起了油门,摩托车嚣张的划过了大半个校园,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现在秋蝉还是论坛里的名人,所有腥风血雨的核心者,他一露面,不知道多少人立刻拍了他的照片,直接发到了论坛上。   很快,整个学校的人也都跟着吃上瓜了。   新帖子的名字通俗易懂:【惊!秋蝉被燕临渊带走了!】;   钱易当时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刷着手机,在看见这个新帖子的时候,第一时间点了进去。   帖子刷新了几秒,然后出现了一张照片,显然是偷拍的,摩托车都拍糊了,但照片上的两个人的脸格外清晰,秋蝉靠在燕临渊的后背上,燕临渊握着摩托车把,两人迎着八月的风,旁若无人般在校园中飞驰而过。   钱易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妒火,烧的他浑身都在痛,胃里都跟着冒酸水。   钱易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那个秋蝉都已经声名狼藉了,明明所有人都在骂秋蝉,可偏偏燕临渊就是把秋蝉当宝贝,他想不通,所以越发愤懑。   这些愤懑在他的胸□□炸,将他之前因为秋蝉被骂而消散的仇恨又都勾了起来,钱易立刻在贴吧里带节奏骂了几句。   【燕临渊是疯了吧?看上秋蝉这么个出去卖的,他也不嫌脏?】   【秋蝉简直给舞系抹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去找律师的。】   【听说他还想告自己的同学?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一句句话打完了之后,果然引起了一波新的讨论,不少人都开始讨论秋蝉今天带律师来学校的事情。   【听说这件事情还跟王晨言有关,好像王晨言组织了游行。】   【王晨言还被打了!我刚才看到王晨言满脸鲜血的去了医务室,辅导员和校领导都陪着呢。】   【难道是秋蝉动手打的人吗?秋蝉也太不讲理了吧,王晨言就算有错,他也不该打人啊!再说了,他做了哪些事儿,难道还不让人说吗?】   钱易看到那些讨论的话,直接把这些话截图下来,抹掉了上面的id名字,然后换了个小号投稿给了很多关注这件事的大V,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人采用了他的投稿,将这些后续曝光了。   钱易第一个冲上去带节奏。   【呵呵,之前这件事全都销声匿迹了,显然是有人花钱了呗,老男人是真舍得啊。】   【恐怕秋蝉在床上伺候的也挺好吧?大学生的骨头都被他拿来卖钱了!】   【在外卖身换钱,在学校内蛮横跋扈、殴打同学,这就是体校的学生,这样的学校还能读了吗?】   钱易的话很快就被很多人点赞,飞快顶到了最上面,还有很多人跟他一起骂,钱易看的舒坦,结果才是一刷新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的微博下面来了个人来和他吵架,句句都在维护秋蝉。   钱易点进了对方的微博,一眼就看见了白晓的照片,还在首页上看到了白晓替秋蝉发表的辩解。   白晓经常在微博上和一些交友软件上发自己剪辑过的跳舞视频,白晓虽然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但也称得上是秀俊乖软,再加上化妆很有一套、剪辑手法不错,他很快就吸引了小十万加的粉丝,算是个在舞圈比较有名气的小网红,所以钱易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钱易的这个微博却只是一个刚申请的小号,什么照片地址都没有,所以白晓并不知道这个一直在带节奏骂人的号是钱易。   钱易冷笑一声,反手就把白晓的号给曝光了,直接截图,然后将白晓与秋蝉在学校里的合照也截图下来,一起推给了其他的公众号。   钱易这次投稿起的噱头更足:震惊,特大网红竟与包养门有关,大学生的堕落实在是让人唏嘘。   他这次的投稿也很快就被公众号转载发布了,引起了更大的反响。   比起来已经被燕家人压下去的关于秋蝉的照片,本来就是白晓的网红更容易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在公众号的投稿中,白晓与秋蝉同是大学同学,关系还很好,白晓处处维护秋蝉,甚至还言语很脏的和别人吵架,显然白晓与秋蝉就是一丘之貉,也是个靠卖身混的。   而白晓本身就是网红,他很容易陷入到一些舆论争端里,他本身就有一定数量的黑粉,现在这件事情一沾上他,白晓的微博和其他交流平台都瞬间沦陷了,所有黑粉都来喊他「白小鸡」。   白晓气的都快爆炸了,逮着那个刚注册的小号噼里啪啦的输出,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打人。   而钱易则是笑眯眯的留了一句【哎呦,某些鸡破防了啊】,然后就愉悦的退出了这个小号,换上了另一个号,继续去骂秋蝉。   钱易当时骂人的时候还是在宿舍的床上、围着床帘骂的,他没和任何人表露过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当他换了一个新号,看见微博上所有人都在骂秋蝉、不管白晓怎么解释都没人听的时候,钱易突然有一种操控一切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聪明到了极点,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在网络上被他一个人捏在手心里随意折腾,而他戴着一层布,谁都不知道他是谁。   钱易刚在屏幕上骂了人,手指头都累酸了,刚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休息一下,就听见床下的舍友突然高喊了一声:“天啊,这件事这么快就反转了!”   然后很快就有其他舍友接话了。   “秋蝉居然是秋家的孩子!秋市豪门的那个秋家!”   “我就说,秋蝉不像是那种人。”   “那秋蝉岂不是豪门大少爷啊?”   “完全不像啊!秋蝉平时很节俭的。”   钱易一听到风向不对,急匆匆的拿起手机看微博上的消息。   微博上的热搜正好是四个大字——【秋家三少】。   钱易后背麻了一瞬,他在心里说「这不可能吧」,然后快速点开了微博,果不其然,是秋市企业发布的一条声明。   声明写的很简单,只是简单说明了秋蝉是秋家的第三子,当日也是为了参加秋家的宴会才会由家中的豪车接送,秋蝉出身干净,并未被人包养,并且还放了秋蝉当时参加宴会的照片。   宴会之上,秋蝉穿着一身西装,犹如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满目纯净,高贵矜持。   秋家,秋市最大的企业,百年豪门,积累下来的钱财数不胜数,秋家的三少爷,又怎么可能是出去卖身的人呢?   满微博的谣言不攻自破,不仅没有人骂秋蝉了,就连白晓也跟着翻了身,白晓的那些铁杆粉丝们顿时出了好大一口气,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开始疯狂回击之前辱骂白晓的那群人。   钱易的微博自然首当其冲,无数谩骂全都扑面而来,哪怕隔着一个屏幕,也让观看私信的钱易心中发凉。   【就只有你这种心灵丑陋的人才会把别人也看成丑陋的,人家家里有的是钱,才不需要被包养。】   【你就是嫉妒吧?你一辈子都不会这么有钱。】   【呵呵,看人家上豪车你就破防啦?】   【之前不还说人家给体大抹黑吗?现在看,到底是谁在给体大抹黑啊!】   一条条信息刷过,让钱易脸色发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屏幕,一时间只觉得分外崩溃。   怎么可能呢?   秋蝉怎么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呢?明明秋蝉那么穷!   钱易咬着下唇,又一次开始搜索微博上的消息,但是接下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他害怕。   秋氏企业竟然开始告人了!   他们请了律师,将微博上所有造谣、转发超过五百的大V和一些辱骂秋蝉的黑粉号全都汇集起来,准备一并告上法庭。   一时之间微博上人人自危,很多大V开始删除微博并且滑跪道歉,一眼望去,全都是致歉。   【我因我的言行,向秋蝉先生道歉,我不应该在事实未明朗前胡乱发声,希望秋先生能原谅。】   【我还是个学生,我未成年,太过懵懂无知,希望秋先生不要怪我。】   【对不起秋先生,我向您致歉。】   钱易眼看着自己搭起来的楼瞬间崩塌,一时间难受的要命,胸口处的酸劲儿与恨意翻江倒海的掀,正在钱易又难受又担忧的时候,还看见体大官微也发了澄清。   体大的澄清,不如直接说是一份处分表。   “经查实,我校秋蝉同学并未与校外人员有其他关系,论坛内的内容系胡编乱造,论坛内关于秋蝉同学的资料,是由我校同学王晨言手中流出,我校决定将王晨言记过处理,暂时停课。”   钱易看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王晨言的事情被发现了,但是没有找到他的头上来,他没受什么伤就够了。   只是钱易眼看着大势已去,只能一脸可惜的注销了微博账号,趁早跑路。   可千万别告到他头上来。   钱易把微博注销掉之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论坛,论坛上已经有人搬运了微博上秋市公司的发言,此时论坛的风向也和微博上的风向一样了,只是论坛上的言语不能随便删除,所以那些发言了的人只能潜水,假装自己没有回复过这些话,期盼着秋蝉不会来告自己。   但是也有一些吃瓜人在讨论王晨言。   【我听说,这次的事情是王晨言一手策划的,王晨言前脚曝光了秋蝉的资料,后脚还去找了人游行。】   【游行的事儿我记得,谁去了,王晨言就给谁一百块钱。】   【王晨言跟秋蝉有仇吗?他竟然这么干!也太坏了吧!】   【王晨言才该是被赶出学校里的毒瘤!】   一条条留言刷过,钱易眼看着论坛上没有出现自己,便松了一口气、下了论坛。   关掉手机之前,他看了一眼王晨言的微信对话框,王晨言一直没和他说话,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浅易发过去的那句【这件事情你扛下来,然后我就跟你好】上。   犹豫了一瞬,钱易直接删掉了王晨言的微信。   他才不会跟王晨言在一起呢,反正现在事情都是王晨言的锅,这把火烧不到他身上。   ——   微博和论坛上出现反转的时候,秋蝉正在燕临渊的家里跟白晓打视频电话。   燕临渊没有把他带回到燕家别墅里,而是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大平层内,八楼,一百七十多平米,装修的像是个样板房,根本没人住,拖鞋都是新的、没拆封的。   燕临渊把秋蝉放到这里后他自己就走了,说是有事要去处理,让秋蝉自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心态,等周末结束之后再回去好好上学。   秋蝉怕燕家人担心,毕竟他最近一直住在燕家,而且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还没跟燕清竹说谢谢,也没和燕听山说事情经过,但他试探性的提出要和燕家其他两人说的时候,燕临渊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不爽、烦闷、隐隐恼火。   “不需要。”当时燕临渊直接拒绝了:“燕家的事我都会解决,这段时间你在我这里休息就好。”   说完之后,燕临渊直接就走了,秋蝉也累到不行,去洗手间洗漱过后,又接到了白晓的视频电话。   经过这一晚上和一个上午的纠缠,秋蝉与白晓都已经累到不行了,秋蝉困得勉强冲了个澡、趴在被窝里就想睡,白晓却是兴奋地根本睡不着,在床上来回滚,嗷嗷的跟秋蝉说:“太爽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爽过!我现在就是超级大赢家!我骂人都特别有底气,我一天涨粉十来万!秋蝉,你是秋家三少爷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啊!皇位继承人竟然就在我身边!”   “以后你去继承秋家企业,我去给你当秘书!让我体会一下鸡犬升天是什么感觉!”   白晓在那边叭叭的时候,秋蝉心里酸了一下。   秋家的企业才轮不到他来继承呢,他是被送出去和亲的私生子,死在燕家都不会有人管,这次秋家为他出头,不过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秋家丢不起这个人罢了。   据说微博上秋家准备告人的这件事情还是他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大哥做的决定,从头至尾,他大哥与他面都没见过,话也没多说过一句,只是在事发之后,由秘书给他转述了一句:在学校内受了任何委屈,可以提前联系他。   他毕竟现在还是燕家的联姻者,他不能出事。   如果他还是那个秋家私生子的话,秋家根本不会帮他解释这么多、帮他出头,也不在乎他受过的委屈和苦难,甚至还会嫌恶他丢人。   秋蝉含糊的应了白晓几句,就看见白晓捧着手机进了浴室,一边给自己净面,一边开始诉说他的约会大计。   经过各种疯狂追求,他终于把秦延约出来了,他们俩一会儿要出去吃牛排。   用白晓的话说,他距离拿下秦延就差一步,从今天晚上开始,秦延。   “加油。”秋蝉昏昏欲睡了,他趴在床上给白晓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挂断视频,裹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秋蝉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六点多,他是被人敲阳台门的动静敲醒的。   秋蝉懵懵懂懂间以为是自己舍友忘带钥匙了,等他在床上翻个身、坐起来时又意识到不对,他这是在燕临渊的家里,并不是在宿舍,没有舍友。   那是谁在敲他的窗户?   秋蝉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走到卧室阳台旁边、推开玻璃推拉门、站在阳台旁往外面一看时,顿时惊的魂飞魄散。   在他的阳台的对面,站着一个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绑住的男孩,大概十八岁左右的样子,眉目温软,身形清俊,他嘴上被厚厚的胶布缠绕着,手上正拿着阳台装饰用的水晶鹅卵石,用双手费力投举起来,打秋蝉的窗户。   秋蝉的困顿都被吓没了,他的脑袋里一时之间闪过了各种法制类新闻节目,手脚都吓得冰凉,直到对方又一次拿石头打在秋蝉的身上,秋蝉才回过神来。   “你等我、我报警。”秋蝉语无伦次的说了两句之后,对面的人突然快速摇头,并且往秋蝉这个方向挪过来。   看样子,他想跳到秋蝉这边的阳台上。   秋蝉的阳台和他所在的阳台不过半米远,秋蝉探身就能抓到对方的上身,但是这是八楼,对方被捆着,是过不来的,秋蝉只好先帮对方用剪刀剪开他嘴上的胶带,然后剪开对方手上的绳子,最后让对方自己拿着剪刀,剪开自己脚上的绳子。   等他们一切都做完之后,秋蝉又用绳子将对方的腰系上,固定到自己这边的床角、然后搬来椅子,让对方踩着椅子,从八楼上爬过来了。   秋蝉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成功接到对方的时候,浑身的冷汗都把睡衣浸透了,他手脚发软的问对方:“我们什么时候报警?”   谁料对方却说:“我们不能报警。”   “不好意思。”大概是秋蝉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所以对方有些拘谨、羞愧的小声说:“是我前男友把我捆起来的,这件事我想自己私下处理,能麻烦你,不要报警吗?”   从对方的叙述里,秋蝉听到了一个漂亮美少年被法制咖缠上的故事。   这个男孩叫南梨,高中时候交往了一个叫沈独行的男朋友,高中毕业后分手,结果沈独行一直对南梨纠缠不放,甚至还追到燕市来,直接将南梨给捆上带走了。   太!离!谱!了!   秋蝉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烧开的热水壶,被气得天灵盖上都在冒白气,脑壳被顶的突突的跳。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过分之人!   这狗血程度,简直和他双面间谍+武大郎剧本的人生不相上下!   “我的手机都被收走了,幸好隔壁有人,能帮我一把。”南梨揉了揉扯下胶布后撕裂发痛的唇角,一脸感激的说:“我先走了,你能不能跟我换我点钱,我需要打车走,我可以在你的手机上登录我的存钱软件,直接转账给你。”   秋蝉一口答应:“能,我直接送你走,我带你去下面买个手机。”   南梨被秋蝉拉起来,俩人才刚走到门口时,秋蝉的门就被「砰砰」敲响,南梨惊的倒退一步,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略显急躁的声音:“秋蝉,开门!”   是燕临渊。   秋蝉转头安抚南梨说「是我认识的人」,但下一秒,南梨却给他疯狂打手势,并且转头跑回到了秋蝉的主卧里,直接钻到床底下了。   秋蝉只能假装南梨不在这里,他匆匆打开门,就看见燕临渊眉目锋锐、神色冷冽的走进来,在燕临渊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男生,都是一副很慌的样子,其中有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截绳子。   秋蝉见到那截绳子,心里都跟着突了一下。   “怎么了?”秋蝉勉强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问燕临渊。   “你有没有看见有人从你的阳台翻进来?”燕临渊问。   秋蝉险些表演一个当场休克。   法制咖竟在我身边!   法制咖竟是三皇子!   法制咖还馋我的身子!   “没有。”秋蝉当然不可能把无辜受害的南梨交出来,他掷地有声的说:“我刚睡醒,正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呢,怎么了吗?”   燕临渊的薄唇紧抿,一双锋锐的丹凤眼里压着几分煞气,他在看到秋蝉的脸的时候,明显忍耐了一瞬,放缓了语气说:“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出去吃饭吧,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好吗?”   看到秋蝉乖乖的点头,燕临渊伸手揉了揉秋蝉睡得蓬松微炸的头发,然后捏了捏秋蝉的脸,就退出了房门,顺便亲手帮秋蝉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转过身后,燕临渊的脸色骤然冷沉,他的目光审视性的落在他身后的那群小弟身上,这群小弟纷纷避开视线,不敢看燕临渊的脸。   “找。”燕临渊咬着牙,声线低沉:“他身上有绳子,你们又一直守在门外,他只能是从阳台呼救,引来了隔壁邻居的帮忙,不是秋蝉这边,就是隔壁的房间,你们去隔壁房的门口等着,一定能蹲到。”   说完,燕临渊起身往走廊的另一边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七点。   再过半个小时,和他约好的沈独行就要来了,可他早就准备好的「大礼」跑了,大礼跑了,沈独行和他约定好的事情恐怕也要翻车。   燕临渊烦躁的看向走廊的窗外。   燕市的傍晚彩霞缤纷,已是八月底了,晚夏初秋的风不再那样燥沉闷热,透着一丝丝凉意,将天上的云吹散又吹拢,云卷云舒间,燕临渊闭了闭眼。   他在想一会儿该如何说服沈独行,沈独行是隔壁市鹿城沈家的七少爷,沈家家大势大,比燕家还强上三分,当初燕临渊为了跟沈独行搭上线花了不少心思。   燕家内部本身就分为两个派系,都被燕听山和燕清竹给占去了,他年岁太小,在燕家已经很难找到追随者了,燕临渊为了上位,就只能往外部打关系。   在外面这群人中,唯独沈独行有这个实力,而沈独行要的东西也是最简单,同时也是最难办的。   他要在燕氏找一个人。   燕临渊只知道这个人叫南梨,他靠着自己这些年在外打下的富二代圈子暗自托人打听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人。   眼见着一切都要成了,却在紧要关头出了岔子,燕临渊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踩在沈独行的火山口上,不是沈独行的火山先喷发,就是他先掉下去烧死。   燕临渊靠在墙上,拿出根烟叼在嘴里,但也不抽,只是不断地在想如果沈独行和南梨这件事成不了,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解除秋家和燕家的联姻?   ——   在燕临渊靠在墙边望着夕阳嚼烟丝的时候,秋蝉跟南梨俩人在卧室里面面相觑。   “抓你的人,是我的...朋友。”秋蝉挠了挠头发,一脸愧疚的说:“他们现在都在楼里和小区里,我怕我们跑不出去。”   是肯定跑不出去,燕临渊笃定南梨走不出这栋楼,所以不止电梯,就连每个消防通道口都蹲了人。   南梨反倒比秋蝉想的还要冷静,他盘着腿坐在地上,点头说:“我知道,不怪你,燕临渊应该是我那个前男友的朋友,所以才会想把我绑过来,也因此,我才能碰上你。”   怪不得南梨就在秋蝉隔壁,因为这里都是燕临渊的房子。   “那现在怎么办?”秋蝉没好意思问【你还报不报警】了,毕竟秋蝉现在作为燕临渊的朋友,自认为自己矮了一截,所以和南梨说话的时候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可以拜托你照顾我吗?”南梨反倒比秋蝉更坦荡,他有一种天生的纯善温软的气质,不同于秋蝉脑子少根筋的笨拙,而是愿意相信别人是好人,所以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会向对方请求帮助。   秋蝉被南梨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的时候,瞬间感受到了【信任】与【责任】,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说:“你放心,你人就留在我这里,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南梨就冲秋蝉一笑,笑出来两个小酒窝:“谢谢。”   秋蝉果然说到做到,他跟南梨俩一起打游戏、看电视,期间秋蝉还不断地出门扫看一眼,外面的人还没走。   直到秋蝉最后一次扫看的时候,还看见燕临渊旁边多了个人。   秋蝉偷偷拍下了一张照片,然后回了房间里拿给南梨看。   照片上的人与燕临渊差不多的身高,但人显得比燕临渊阴郁很多,靠在墙边听燕临渊说话,半张侧脸满是冷锐。   “唔。”南梨看了一眼照片,想了想,删掉了,然后说:“就是他。”   顿了顿,南梨又说:“放心,他找不到我就会走,他走之后,我也就能走了。”   秋蝉的心才放下来些,期间他还抓紧时间给南梨推荐了几个高赞知乎回答:   【男人在外该如何保护自己】   【急救一百零八法】   【遇到抢劫犯该如何与其周旋】   除此以外,秋蝉还给南梨推荐了很多淘宝上的防身宝贝,从防狼喷雾到小型匕首一应俱全。   南梨最开始是惊讶,到最后只是笑,一双眼笑成月牙。   他是第一次看到秋蝉这样的人,热情且真诚,把所有担忧与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管身处什么地方,秋蝉都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一种让人心安的淳朴感。   淳朴这两个字,跟秋蝉这张脸实在是不搭。   南梨想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词——天真。   当天晚上,秋蝉与南梨是在一张床上睡的,但第二天早上秋蝉醒的时候南梨就已经走了,南梨甚至都没给秋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当秋蝉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卧室。   秋蝉几乎疑心之前撞见南梨只不过是一场梦,但等秋蝉从卧室里出来,走到客厅里的时候,就知道不是梦了。   因为燕临渊就坐在沙发扶手旁边的地上,脑袋靠着扶手,手里拿着一根正在燃着的烟,而在燕临渊的四周都是啤酒瓶子与烟头,客厅的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子烟酒浸透了的酸臭味儿,而燕临渊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很像是那种创业破产随时跳楼的负债者。   秋蝉反应了半响,才记起来昨天的事。   看来丢了个人,对燕临渊打击挺大。   虽然这是个法制咖+西门庆,但是这目前也还是秋蝉唯一的大腿,秋蝉赶忙走上前来,伸手去抓燕临渊的胳膊,想把人扶起来。   他以为燕临渊喝醉了,但他才刚碰到燕临渊,就看到燕临渊骤然睁开了眼。   那双锋锐的丹凤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像是在赌桌上熬了一夜的赌徒,眉目间有一种癫狂到极致、反而格外冷冽的清醒,分明颓然疲怠,但却带着一种理智的疯狂。   秋蝉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燕听山。   燕家的人,骨头里都带着一样的侵略性。   “燕临渊?”秋蝉蹲在燕临渊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还好吗?”   燕临渊就那样定定的望着他,像是要将秋蝉的眉目轮廓、表情目光全都深深地刻下来一样。   秋蝉当时只穿着一个浅灰色的睡衣,还是燕临渊的,睡衣太大,秋蝉的领口都大大的敞着,露出里面一片乳白,像是最香甜纯正的奶,里面还加了草莓。   再往下是肥肥大大的睡衣,把秋蝉从上到下都给盖住了,柔软的光珠蚕丝料的裤腿堆积在脚背上,只露出了四五个粉粉的脚指头,秋蝉蹲在一片狼藉之中,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小白天鹅,一张脸上都闪着盈盈的光,眼眸里盛着三分月色,在拉着窗帘的昏暗客厅里,柔柔的望着他,伸出手指头过来拉他。   好像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不管什么时候,秋蝉都会这样跑过来过来拉他。   太香太软,燕临渊也太想要,干脆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秋蝉一屁股跌进了燕临渊的怀里,直接骑坐在了燕临渊的腿上。   燕临渊在学校里常年锻炼,每天早上万米跑,浑身上下硬的像是一块铁,肌肉硬邦邦的把人弹起来,秋蝉骑坐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困在原地不能动。   这是秋蝉第一次碰到燕临渊的身子,和他以前碰的都不一样。   他以前跟白晓跳舞的时候也会互相给对方搭班,但从不像是现在一样,秋蝉坐在燕临渊怀里,只觉得自己在被火烧。   大、大概是因为燕临渊馋他身子吧!   他现在有点像是羊入虎口。   秋蝉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却感觉到腰间一沉,燕临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秋蝉的脖颈处,声音嘶哑的说:“对不起。”   秋蝉愣住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他讶然的看向燕临渊,没明白这个「对不起」从何而来,但是秋蝉能够猜测到,燕临渊肯定是被某些事打击到了,这种某些事,很大可能是谋朝篡位失败了。   如果秋蝉聪明一点的话,大概就能明白,燕临渊的「对不起」和昨天跑掉的南梨有不小的关系,如果秋蝉再聪明一点,他就能猜到,南梨跑了,燕临渊想要解除秋家和燕家的婚约的事就成不了了,所以燕临渊才会和秋蝉道歉。   他许诺给秋蝉的誓言在半路上跑了。   但秋蝉的脑子没转过弯儿来,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婚约跟跑掉的南梨有什么关系呢,只觉得燕临渊的歉道的莫名其妙,他的草包脑袋转了几秒,实在是想不明白,干脆放弃了,只管一股脑安慰就是了。   这个他擅长,蝉蝉就是嘴甜,反正又不要钱。   “没关系的。”秋蝉当即就是一个糖衣大炮弹:“你不用道歉,也不要难过,我没关系,你很累了对吧?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吧,不要再抽烟啦,对身体不好。”   说话间,秋蝉伸手将燕临渊指尖夹着的烟蒂夹下来,扔到了一边,然后想拉着燕临渊往卧室里走。   但他失策了,他没拉动燕临渊,反而被燕临渊拉动了。   燕临渊就那样抓着他的手,然后顺势向下一倒,他整个人就跟燕临渊一起倒在了地板上,他趴在燕临渊的胸膛上,燕临渊的手摁在他的后背上,把他直接摁住了。   秋蝉像是触电一般抖了一瞬,他本想挣扎着坐起来,却看见燕临渊倒在地板上,已经闭上了眼。   秋蝉趴在他身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燕临渊竟然已经睡着了。   就像是一键关机一样,秋蝉当时不过是扒拉了他一下,他倒头就睡着了。   那时候分明是清晨了,但客厅里的窗帘厚厚的拉着,将所有光线都挡在外面,屋内一片朦胧昏暗,燕临渊倒在地板上,周身都绕着一层解不开的黯然。   秋蝉看了半响,缓缓地叹了口气。   三皇子的篡位之行也太难啦。   秋蝉慢吞吞的从燕临渊的身上爬起来,然后拿了个薄毯给燕临渊盖上了。   打工人,决不能让我的老板冻到!   一个月二十万的工资可不能白拿!   ——   燕临渊一直睡到当天晚上才醒来,他睡着前满地狼藉,但他醒来时,地板已经被收拾的焕然一新,窗帘开着,有微风卷进来吹在他的发梢,他身上盖着一个小薄毯,有秋蝉身上的橘子汽水味儿,厨房那边时不时传来乒乓的响声,还有咕噜咕噜的动静。   燕临渊刚醒来时也不知道今夕何夕,他慢吞吞的爬起来,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捆来的人跑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沈独行这条线崩了,不止是婚礼,还有他筹谋的其余事情都跟着乱了。   燕临渊脑海中乱糟糟的,最后唯一一个能记起来的,就是秋蝉蹲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神。   甜滋滋的,充满爱意。   想到秋蝉,燕临渊的四肢百骸重新涌上几丝力气,他从地上爬起来后,缓缓走向厨房。   秋蝉正在背对着他弄饭,操作台上摆满了各种蔬菜水果,秋蝉正在切水果,脚上穿了一双粉色的兔兔拖鞋,身上的睡衣也换了,是比较平价的普通睡衣,在秋蝉的手边还有一个小锅,正在咕噜咕噜的煮着汤。   燕临渊的目光一点点又转向四周。   门口多了两双拖鞋,厨房的饭桌上多了两个水杯,和一些新买回来,没拆封的碗,地上还堆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是毛巾牙刷等各种生活用品。   这个家就是燕临渊随手买来的,为了关南梨,燕临渊根本就没来过几次,厨房里也没什么吃的,显然这些东西都是秋蝉自己买回来的。   燕临渊当时看着秋蝉忙活来忙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间屋子不再是他随手囤积下来的资产,也不再是他买来关人的一处地点,而是化成了生活中的碎片,在一点点填满他的生活。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一片水雾缭绕,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人间烟火。   普通琐碎但格外温暖。   许是燕临渊的目光太过灼热,秋蝉当时切完水果,下意识地一回头,就看见燕临渊抱着胳膊站在门框旁边,用一种格外深邃的眼眸望着他。   秋蝉心里一突。   三皇子,你也别太爱了啊!   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双面间谍啊!   你情不知所起一往太深了吧!   我这工资真是太不好拿了。   “吃、吃点东西吗?”秋蝉点了点正在炖的牛腩柿子汤,顺便小心看着燕临渊的脸色,说道:“对了,你睡着的时候,燕听山给我打电话了,说过几天要带我回家见一见你们的爸爸,燕听山说,结婚之前是要见一面的。”   我现在可还是你的好嫂嫂呢,看你嫂嫂的目光请收敛一点!   燕临渊的眸光果然一动,但是却并没有收敛,他缓缓走到秋蝉旁边,伸出手圈住了秋蝉的腰,低声和秋蝉说:“委屈你了。”   秋蝉:...   并不觉得哪里委屈甚至还希望您能离我远点。   我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让你克制一下对我的爱意不是让你过来抱我好吗!   “你大哥还问我住到哪里了,我没敢说跟你住在一起,只是说我在白晓租的房子里住,燕听山知道我之前在网络上的事情,所以也没太怀疑,不过他说,他会帮我向学校施压的。”秋蝉捏着手里的铲子,干脆直接挑明了说:“你哥说,明天让我回家,咱们以后还是得回燕家住,我觉得咱俩在燕家的时候需要分开点,我怕他发现你对我的...奸情。”   秋蝉当时还在心里想,说不定燕临渊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是燕听山的人,燕临渊只是想抢他哥哥的人来快活一下而已,等他们俩离远一点了,燕临渊就不喜欢他了。   “放心。”燕临渊应了一句。   秋蝉以为燕临渊会说【我会注意,不会让别人发现的】,然后他就听燕临渊说:“你等我把他们两个弄死,我们俩爱在哪里就在哪里。”   秋蝉:...   好家伙!   虽然我做错了,但是只要我弄死你,就没人能说我错了!   法制咖,不愧是你!   我还是等婚约解除之后就带着妈妈卷钱跑路叭!   ——   当天晚上,秋蝉跟燕临渊是一起在这个房子里睡的。   幸好燕临渊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直接对嫂子下手,秋蝉睡的是主卧,燕临渊睡的是次卧,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倒是一起去的,秋蝉坐上燕临渊的摩托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安,甚至还偷偷坐在后座翻了手机。   他之前那个卡几天没用,后来一登录上去,全都是各种消息,微信和Q都卡爆了,微博上更是吵闹喧嚣,手机运行了将近七分钟,才能回复。   秋蝉干脆将微博卸载,然后在微信上挑了一些熟悉的人回复了几句,秋蝉还将微信班级群的所有聊天记录都翻了个遍,很好,没人说关于他的事情。   秋蝉心里微微放松了些。   燕临渊一大早带着秋蝉去了学校,在校门口买了点早餐给秋蝉,然后亲自送秋蝉去了舞楼。   练舞楼下如同往常一样,来上课的学生们急匆匆的跑,守在练舞楼门口的学生会掐着时间等着抓迟到的人,秋蝉与燕临渊一起走到楼下的时候,秋蝉本以为他们会被很多人围观,但是并没有。   和那天早上他来练舞楼、被一大群人围着要赶出学校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一样。   风暴过后,这种平静让秋蝉有些不适应。   “不用担心。”秋蝉有些拘谨的不敢进练舞楼的时候,燕临渊就站在他旁边,揉着他的头说:“我跟你一起进去。”   秋蝉感受到一种安全感,就算是西门庆,这也是个有担当的西门庆。   他看向燕临渊,脑海里明晃晃的闪过一排大字:你不当皇帝谁当皇帝!燕听山赶紧给我让位!   但是最终,秋蝉还是没让燕临渊送他进去,秋蝉不太好意思,毕竟他跟燕临渊现在还是各种绯闻的男主角,让燕临渊送他去上课太刻意了。   燕临渊就站在原地目送秋蝉进了门。   秋蝉走进练舞室的时候,练舞室里已经有了几个人了,他们聚在一起说话,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秋蝉进来的时候,那些讨论的声音骤然一静,那几个人小心的觑了一眼秋蝉,然后低头假装自己在压腿。   秋蝉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他们老师的崩溃:我都看到你们在说话了你们装什么啊!   但秋蝉也不是那种会因为被人看两眼就爆发的人,虽然知道这群人在讨论自己,但他也不会去偷听、针对人家,他只是默默地进了更衣室,换好了练功服出来训练了。   这个周末忙的鸡飞狗跳,秋蝉都没有好好地练基本功,幸好底子还在,只是稍微有一点生涩,活动开了之后就好了。   等秋蝉都做完热身活动之后,白晓才从外面进来,只不过今天白晓走起路来格外奇怪,两条腿都在抖,颤颤巍巍的,还捂着腰,活像是在外面糟了打。   秋蝉看的心里一慌,想起来白晓之前在微博上跟人吵架,然后线下约架的事,赶忙凑过去问他:“你跟谁打起来了?”   白晓当时脸色是格外的潮红,他看向秋蝉两秒,然后骤然红了眼眶。   “我没跟谁打。”白晓哼哼唧唧的说:“就是,我鱼塘被人掀了。”   秋蝉扶着白晓坐下之后,听见白晓说了一个绝顶凄惨缠绵悱恻蜿蜒崎岖的爱情故事。   之前周六那天,白晓跟秦延约了一起去吃饭,饭吃完了之后,白晓就约了秦延去游泳,白晓本意是想带秦延去游泳馆游泳,然后顺便摸一摸秦延的腹肌,耍耍流氓占占便宜之类的,结果秦延直接把白晓带到了自己家里。   “他家里,有那么大,那么大一个游泳池。”白晓最开始还在努力保持冷静,但说到游泳池的时候,嘴一撇,险些当场哭出来:“我没见过啊!我脱了衣服就下去了,手机就放在旁边忘了拿,等我在水里扑腾了一圈回来,就看见秦延拿着我手机翻呢。”   喜滋滋白嫩嫩的海王还不知道自己翻车了,笑嘻嘻的跑到岸边一看,就看见秦延似笑非笑的问他:“我是你第几个好哥哥?”   一想到那个画面,秋蝉头皮都跟着发麻了。   “然后呢?”秋蝉低声问:“你们没有怎么样吧?”   白晓一脸绝望的说:“他把我列表里的好哥哥都拉了一个群,挨个儿找上门去打人家,打完了扔下五万块钱,然后去打下一个,都打完了之后,又把我带回到浴池旁边,把我裤子扒了。”   秋蝉大惊失色、小脸通黄:“他、他怎么你了?”   难道是什么不能说的泳池play吗!   “他打我屁股。”白晓把脑袋埋在秋蝉的脖颈,羞愤的喊道:“给我抽出两个大手掌印!疼了一晚上!还把我所有鱼都给删了!”   秋蝉:...行叭。   我就说你迟早海王翻船。   怪不得白晓周六约会结束之后没有找他探讨约会心得,周日一整天也没跟他说话,原来白晓的周末生活也是如此的五彩缤纷。   秋蝉的念头才刚闪到这里,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好像有人吵起来了,秋蝉还听见了熟悉的王晨言的声音。   秋蝉跟白晓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两个人影在对峙,是王晨言与钱易,王晨言一脸哀求,钱易一脸愤怒,王晨言一直追在钱易的身后,姿态十分卑微,手里还拿着一份早餐,一直往钱易的手里塞,但钱易根本不要,甚至一转头,狠狠地把手里的早餐摔了。   “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秋蝉听见钱易喊道:“谁会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啊?”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海棠受穿进真假少爷文后》   完结文:《假少爷攻略指南》《小同学》《偏执大佬暗恋我》《霸道校草爱上我》《万人嫌真少爷重生后》   都超好看的姐姐妹妹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鸭!! 第20章   当时钱易的声音吼的极高, 整个走廊里都是他的喊声,不仅他们练舞室的人都凑过来看了,就连隔壁练舞室的人也都凑过来看了。   练舞室的窗户前,一堆人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 秋蝉跟白晓混在人堆儿里, 一个竖着耳朵听, 一个捂着屁股听。   外面的走廊里越吵越凶,基本都是钱易在骂人, 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秋蝉听见旁边的同学也开始小声八卦。   “我刚才看见啦,王晨言送东西来给钱易, 钱易本来要收的,但是旁边有人说王晨言被批评、记过的事情, 钱易大概觉得跟王晨言一起走丢人, 就翻脸了,让王晨言走,但王晨言就是不走, 一直跟着钱易,然后就吵起来啦。”   “王晨言也是,干了那么丢人的事儿,怎么还好意思出门来呢?我要是他,我肯定都休学去了,怪不得钱易不要他。”   “据说这个王晨言以前就追钱易来着, 出那事儿之前俩人还挺暧昧的,但后来出了这事儿以后,钱易就不搭理王晨言了。”   “搁谁谁都不爱搭理他吧?明显就是人品有问题, 搞这些东西陷害别人, 也不觉得恶心吗?学校居然没开除他!”   秋蝉倒是知道王晨言为什么没被开除, 因为当时燕临渊冲进来打他了,燕临渊一动手,王晨言就从加害者变成了被害者,一下子就变的有了那么几分底气,学校也想把事情尽量简单处理,所以没做的太绝。   学校还专门安排了时间,想举办一个大会,让王晨言给秋蝉公开道歉,但秋蝉觉得那场面太尴尬,又怕被人拍,所以没同意,只说处罚了王晨言就可以了。   练舞室里一帮人聚在一起念念叨叨的说小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又惊觉被诬陷的本人就在他们旁边跟他们一起看,顿时尴尬的躲开了,一时之间窗户旁边就只剩下了秋蝉和白晓。   这个窗户又不高,直挺挺的站在窗户旁边会让外面的人也看见他们,所以他们就只能半蹲着偷听,白晓又想偷听,蹲着的动作屁股又疼,所以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一边忍着痛一边问:“我这两天都没摸到手机,压根没看论坛上的新八卦,现在感觉自己跟世界脱节了。”   秋蝉摇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看起来,钱易应该是不喜欢王晨言的。”   “何止不喜欢啊?简直想王晨言去死了。”白晓叭叭了一句:“不过王晨言活该,谁让他在论坛上说你了,现在被揭穿,活该他混不下去。”   这时候,钱易已经甩开了王晨言,转头快步进了练舞室里,当时秋蝉与白晓刚刚站起来,三个人正好六目相对。   白晓瞬间切换战斗状态,直挺挺的从地上站起来了,因为按照钱易以往的性格,看见他们俩偷听,肯定要跟他们俩大吵一架的。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钱易就是冷冷瞟了他们一眼,竟然一言未发,转头就去更衣室里面换衣服了。   秋蝉跟白晓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奇怪。   而这时候,门外的老师也进来了,一见面就拍着手让他们所有人准备上称,看一看体重变化,在一群人排队的时候,秋蝉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窗户外的走廊。   透过走廊的窗户,秋蝉看见王晨言正蹲在走廊的地上把早餐都捡起来,其中有一杯粥洒在了地上,王晨言就拆开一包卫生纸慢慢的擦。   他的背影佝偻着,显得有一点点可怜。   但秋蝉一点都不心软,他知道这都是王晨言现在被所有人排斥的下场都是王晨言自找的,要说可怜,唯一一个无辜被网暴的他才是最可怜的,他还差一点被赶出学校呢。   所以秋蝉没有多看王晨言,而是转身拉着白晓一起去称体重。   秋蝉跟白晓一样,都比之前轻了不少,大概是因为这个周末,他们俩的生活都太过丰富多彩提心吊胆了吧,反正结果是好的,老师很满意,还特意把秋蝉单独拎出来,亲自教导秋蝉跳第二幕双人舞的舞步。   秋蝉的体态与肢体表达能力一向都是最出挑的,一整个上午,老师只顾着盯他一个人看,都没管别人,让白晓偷空歇了好久。   迎新晚会的时间就在这周四,周二周三大一新生们来报道,周四举办迎新晚会,周五那群新生们就直接被打包送走去军训,军训一个月回来以后,正赶上十一放七天假。   今天已经周一了。   老师上午盯着秋蝉,下午就开始盯着所有人排练舞步,确定上场顺序,纠正每个人的舞姿,一连走了三遍,秋蝉在最后舞蹈结束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腿都不听话了,骨头缝和骨头缝之间都嘎吱嘎吱响。   等晚上放学,老师走的时候,班级里的所有学生们都哀嚎着倒在了地上,白晓因为屁股疼,这一下午的训练对他来说简直是痛上加痛,比秋蝉更夸张,他直接趴在地上捂着脸哭,一边哭一边跟秋蝉说:“我太后悔了,蝉,我真的太后悔了,我当初干嘛非要馋他的身子呢呜呜,要是上天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当时整个班级里一片鬼哭狼嚎,白晓的声音也不算大,所以白晓也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但是秋蝉看到了。   他看到练舞室门外站了个冷郁烦躁的身影,正耐着性子等白晓哭完,但白晓越哭声音越大,到最后捶着地板怒吼:“我决定了,我今天晚上就要跟他摊牌说分手!”   当时整个练舞室都静下来了,就连秋蝉在一边都不敢出声——因为门口站着的那位正在缓缓走过来!   白晓依旧浑然未觉,咬着牙趴在地上碎碎念,正念的起劲儿呢,突然听见头上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为什么要今天晚上?不如现在就说,我听着呢。”   空气越发寂静了,白晓吸着鼻子、颤抖着胳膊抬起头来,在跟一脸冷漠的秦延对上视线的十秒钟后,白晓挤出来一脸欢乐的笑容。   “秦哥哥听错啦。”秋蝉看见白晓欢快的爬起来,一头撞进了秦延的怀里,一脸讨巧的说:“我们回去吧。”   秦延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吧。   秋蝉当时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心想,得啦,海王被吃进鲨鱼肚子里啦。   等秋蝉换好衣服从练舞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边彩霞斐然了,他从学校走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辆车。   熟悉的司机坐在车上,燕临渊坐在副驾驶抽烟,看见他来,燕临渊隔着好远,抬起眼眸来看向他。   秋蝉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天他们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的场景,也是他放学,燕临渊来接,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纯洁的嫂嫂与小叔子,谁料时间没过去几天,燕听山都被自己亲弟弟戴上绿帽子了。   间谍不易,蝉蝉叹气。   秋蝉从后座爬上来,乖乖的坐在了后排,假装跟燕临渊毫无关系。   汽车从体校一路开会到燕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夜幕四合的时候了,保姆在厨房里做菜,燕听山在别墅里忙工作,燕清竹并不在燕家,而书房里除了燕听山以外,还多了一个让秋蝉想不到的人。   是秋叶。   秋叶的两条腿还被石膏裹着,他也是坐轮椅来的,而燕听山却穿戴着金属义肢,站在秋叶面前,将一份资料递给了秋叶,顺便还给秋叶倒了一杯茶。   秋叶的脸色本来就难看的要命,而在秋蝉走进来、看到秋叶这个状态、一脸惊讶的看过来时,秋叶的脸色更难看了。   “秋二少。”燕听山语气温和、眉眼带笑的说:“您的文件,收好。”   秋叶听到燕听山的声音的时候,莫名的觉得双腿一痛,咬着牙「嗯」了一声接过,但是在接到文件的时候,秋叶的脑海里却闪过了那天挨打的时候的画面。   秋叶后来专门调查过打他的那两个人,完全就是地痞流氓,被人豢养的打手,专门拿出来替人顶罪的,也就是说,秋叶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招来这两个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秋叶就是笃定,那两个人是燕听山指派来的。   而此时,始作俑者还转头,将秋蝉给招呼进来了。   “小蝉。”燕听山的语气温和的让秋蝉都有点不适应,感觉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正盯着他,秋蝉赶忙应了一声走进书房,然后听见燕听山说:“我行动不便,你送送秋二少吧。”   当时秋叶坐在轮椅上,脑袋上还有一大块血痂,整个人气场阴郁,像是沉沉的压着一把邪火似的,而燕听山手里端着咖啡,悠闲儒雅的靠在办公桌边上喝茶,眉目带笑的说着话。   秋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行动不便」这四个字是在说谁,但是他还是很听话的走上前来,亲自推着秋叶的轮椅往外走。   秋蝉以前没推过轮椅,也不太灵便,别墅里拐弯、下台阶的地方还需要把控收力,等秋蝉费劲把秋叶推到别墅外面的时候,秋蝉都出了一身热汗了。   “你还没好,为什么要来这里?”秋蝉是真有点好奇:“什么工作的事儿这么急?”   而且按照秋叶的性子,不应该让助理来拿吗,怎么还自己跑了一趟。   秋叶的脸更臭了。   他倒是想让助理来拿!但是他的助理连门都进不来,燕听山的话说的好听,但就是不松口,只有他亲自来拿了,这份文件才被送到了他手上。   他前脚到了,后脚就看见燕听山站着看他,虽然燕听山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秋叶知道,燕听山就是在嘲讽他!   就因为他在宴会上说的那几句话,燕听山就如此报复他!   秋叶多少次都想摔桌子不受这个鸟气走人,但是最后又强行忍下了。   他们秋家现在一门心思都只支持他大哥,想让他大哥上位秋家,他想给自己争一把,所以才趁着他大哥在国外的时间,主动争取来了燕市。   他只能忍下这口气,暂时不发作,等找到机会,再去报复燕听山。   “用不着你管。”秋叶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冷笑道:“我有一件事安排你去做,过几天恒源广场开始动工,我要拿到一部分供货源,你去跟燕听山吹一吹枕头风,让燕听山给我一部分利。”   当初燕家和秋家谈合作的时候,谈的是燕家全程把控,秋家投资入股,等恒源广场建立成功之后,秋家可以按照股份分红,还享有优先、优惠购买恒源广场商务楼、商位、各种店铺的权利,秋家还可以在这个项目上挂名,以后有这种大型项目,秋家也可以上前去争一争,除此以外,燕家还需要和秋家谈两笔大型合同,帮秋家在燕市打开市场。   这个合作资金流水巨大,秋燕两家相当于被紧紧地绑在了同一艘船上。   但秋叶并不想止步于此,恒源广场这个项目还有很多油水可以捞,比如建筑,比如采购,秋叶的想法很简单,他自己手上有一批人是专门提供建材的,他只要搭上恒源广场这个项目,左手握着这群人,右手握着恒源广场,完全可以自己当中间人,左右都捞上一笔。   “这不合适。”秋蝉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多少猜到了点秋叶的想法:“燕听山不会同意的。”   像是燕听山那样骄傲的人,把成绩看的比他的性命都重要,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作品有一点瑕疵的。   “他不同意,你就想办法让他同意,秋家把你嫁过来不是让你当花瓶的,你想想你妈妈每个月花我们多少钱?”秋叶阴阳怪气的怼了秋蝉一句之后,又刻意放缓了语气,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他说:“你放心,只要你办成这件事,九月初我爸爸过生日,我给你妈妈留一个席位。”   秋蝉听到这句话时,捏着轮椅推柄的手都跟着用力攥紧,手腕都绷出了青筋。   秋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妈妈这个人,其实是个顶级恋爱脑,满脑袋只有谈恋爱这回事儿,就算是知道自己被抛弃了,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但还是一门心思的往秋父的身上贴,在秋蝉出生之后的有一段时间里,秋母之前一直做着秋父见了秋蝉就会回心转意的美梦,每年秋父过生日,秋母都会想方设法的进入到秋父的宴会里。   前几次根本就没进去,后来他妈妈偷偷乔装,跟别的朋友改名换姓一起进去了,然后在宴会上去找秋父,谁料秋父一见到她,直接把她给丢出了宴会。   秋母当时几乎都沦为了笑柄,精神打击过大,甚至还试图自残、去医院吃过抗抑郁的药,秋母虽然后来一直没说过,但是秋蝉知道,秋母一直想去参加秋父的生日宴会,这几乎成了秋母的执念了。   有些时候,人的执念真的来的莫名其妙,秋蝉不能理解,秋母大半辈子都栽在了秋父的身上,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摆的那么低、为什么越被忽视践踏,越要往上凑。   明明就是个得不到的东西,而且还并不是那么好,明明秋母有时候提起秋父都恨得咬牙切齿、拼死咒骂,但是稍微跟秋父有关的一点东西,秋母还是会无法拒绝的扑过去。   秋蝉抿着唇把秋叶推到了别墅门口,把秋叶交给了等在别墅门口的秋叶司机的手里,然后冷着脸退开。   见他这幅样子,秋叶嗤笑了一声,直接让保镖带他上车,也没再游说。   秋蝉目送他走,虽然燕家别墅就在后面,他应该跟秋叶装的熟稔一点,但是秋蝉现在连一个告别的话都不想说。   秋蝉根本就不想让秋母去参加秋父的生日宴,他现在只想等婚约解除,然后他带着妈妈和钱远离秋家和燕家的纷争。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秋蝉心情不是很好,他不想让燕家的人看出什么来,所以他安静地站在门外,假装自己在目送秋叶离开,实际上是站在外面发呆,缓和心情。   之前那些事,换成是一个聪慧敏感的人可能就忍受不了了,但幸好他比较笨,像是个慢吞吞的乌龟,有一层龟壳保护,所以想起来以前那些事也不是太难受,只是想了想,他就能忘掉那些,转头向别墅走去了。   秋蝉走回到别墅门的时候,还看见管家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了秋蝉,管家眼前一亮,赶紧把手里的汤递给秋蝉,顺便轻声说:“秋少爷,您看看,这是不是您之前熬给我们燕总喝的汤?”   秋蝉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是,玉米排骨汤,熬的醇香粘稠,里面的肉都炖烂了。   “燕总今天点名说要喝呢。”老管家的脸上涌起了几分欣慰与慈爱,仿佛像是一个看着优秀学生的老教师,满脸上就写着一句话:你小子干得不错。   在老管家的眼里,这场不见硝烟的燕家后宅之争正进行到白热化,而秋蝉已经将赵挽乐摁在地面上摩擦了——就这两天,燕总空闲下来,却并没有找赵挽乐,就算赵挽乐主动联系秘书,疯狂夺命连环扣,燕听山也没见过赵挽乐,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主动提出来要喝汤。   要知道,燕总以前可是从不喝汤汤水水这种东西的,特别是燕听山要喝的汤还是秋蝉之前做过的汤。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燕总对秋少爷上心了!   老管家看着秋蝉的眼神越发欣慰。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这一手【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实在是干得漂亮,面对小三的挑衅与存在不急不缓张弛有度,跟那种作天作地眼皮子浅的小明星就是不一样,这才是豪门夫夫该有的体面!   “秋少爷,您去给燕总送过去吧。”管家将汤郑重的往秋蝉的手里一放,说道:“去吧。”   就让老朽为少爷们先婚后爱的美满婚姻添砖加瓦吧!   而秋蝉完全没能明白老管家那眼眸中闪烁着的佩服与赞赏是从何而来,他只是愣愣的接过了那碗汤,然后在老管家的满脸笑容、双手挥送之中,进了燕听山的书房。   燕听山正坐在桌子后面看他的文件。   对于燕听山来说,除去吃饭睡觉等必要时间,他人生中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为他的工作而忙碌,他沉浸在人际关系与本能欲望交织而成的一张网里,每走一步都要仔细斟酌,他在这边踩下一根线,另一根线就会顺势收紧,将他安排好的棋局扯乱,亦或者为他带来其他的惊喜。   燕听山喜欢这种感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并不是不重欲,只是他的欲在商场上,在碾压对手上,在征服下一个高峰上,分给感情的欲就少得可怜,对于床伴的要求也简单到只有那么几点。   好看,听话,像是一只金丝雀一样依赖他,站在他的指掌间,以他的喜好为标准。   之前燕听山挑到赵挽乐时,就因为赵挽乐足够乖巧懂事,浑身还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唱起歌来像是小百灵一样,虽然吵闹了些,但也算是活泼,让他蹦跶两下也可以,燕听山不是那种容不得一点胡闹的人。   只是近来赵挽乐越发难以理喻,他把自己标榜成了燕听山的男朋友,试图插手到燕听山的生活,这就踩到燕听山的底线上了。   燕听山一向不喜欢这种看不清自己身价的人,燕听山对他的喜欢本就不多,现在更是被消磨殆尽,所以燕听山已经给赵挽乐打了一笔钱,单方面买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秋蝉,就是在燕听山打完钱的那一刻,捧着一碗热汤进来的。   汤滚热,散发着水蒸汽,里面的汤水都飘着油花,排骨与玉米被堆得高高的,一股浓郁汤香随着空气飘荡,秋蝉显然被烫到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紧紧地揪成一团,快步跑进来,然后把碗放在桌角处,两只手立刻捏上自己的耳垂,声音都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拔高:“燕听山,你的汤。”   看样子是被烫急了,都不像是以前一样奶呼呼的凑过来喊老公了,不过也挺可爱的。   燕听山想起了上次在洗手间里,秋蝉摁了他一下之后就蹦起来逃跑时的样子,耳垂都红红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手感。   燕听山难得的多了那么点兴致,他坐在桌子后面,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过来。”   秋蝉可不上这个当了!上回燕听山这么看他,反手就让他摸了那个!   “我、我不过去!”秋蝉涨红了脸,一边往门口跑一边想理由,最后掷地有声的喊了一句:“我们还没结婚呢!”   秋蝉喊完之后扭头就跑,压根都不敢看燕听山的脸,但是他在跑出去的时候听见了燕听山的低笑声。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燕听山拿起那碗排骨玉米汤,低头啜饮了一口。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美味。   ——   秋蝉前脚才刚跑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门才刚刚被他自己甩上,后脚腰上一重,一个火热的胸膛直接压到了秋蝉的后背上。   “你在下面和他说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久。”燕临渊的声音阴恻恻的从秋蝉的头顶上落下来,又酸又恼,还伴随着磨牙声。   很显然,燕临渊从隔壁卧室阳台跳过来,专门在秋蝉卧室里等着呢。   秋蝉看着自己刚关上的门,心里的小人儿简直泪流满面。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你们燕家人一个比一个无耻!   “没说什么。”秋蝉自然不敢提燕听山对他说的话,他怕燕临渊又发疯,所以他只提了秋叶:“秋叶说,想要恒源广场购买建筑材料的渠道,我没答应他。”   “不要掺和这些事情。”燕临渊的态度也与秋蝉一样,但是燕临渊却是从其他角度出发的,燕临渊说:“燕家对这个工程势在必得,燕听山最不喜身边人插手他的安排。”   秋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特别乖巧的点头说「好」。   漂亮可爱的心尖人就这么乖乖软软的窝在怀里,燕临渊一时间什么醋都忘了,只是抱着秋蝉不说话,不断地用下颌磨蹭着秋蝉的脑袋。   “我明天有点事情要去忙,大概要几天时间才能回来,秋蝉,你这几天乖乖的,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好不好?”燕临渊把头埋在秋蝉的脖颈上说。   燕临渊打算再去找沈独行一趟——秋家和燕家的婚约,他必须想办法破除。   “好。”秋蝉微微松了一口气,心说他也实在是经受不住这种身心考验了,毕竟正牌老公在楼下,绿帽小叔在隔壁,这水深火热的日子蝉蝉真的喘不过气儿来了啊!   秋蝉一点头,燕临渊就又低头蹭他的后脖颈。   秋蝉觉得燕临渊跟条精神分裂的狗似的,用狗脑袋蹭手顶人还不算,偶尔还会舔他咬他,等到最后跳阳台离开的时候,还会一本正经的说:“秋蝉,记得要克制,不要表现出太爱我的样子。”   秋蝉:我真的会谢。   您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爱你啊?   实在不行去医院治治吧,我出钱挂号!   等燕临渊离开之后,秋蝉才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也是疲惫的嫂嫂啊。   他回到房间内洗漱、收拾好自己后往床上一滚,临睡前顺手捞出手机,问了一嘴白晓。   “现在怎么样?”他其实更想问问白晓今天有没有被打屁股,但毕竟是多年好友,不好意思把【看热闹】这仨字顶脸上,只能迂回的打探一下。   白晓没回话。   以往白晓从来都是秒回的。   秋蝉想,白晓现在应该已经屁股红红啦。   吃了第一手八卦的秋蝉满意的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卷着被子准备睡觉,结果才刚一闭眼,手机铃声就骤然炸响。   秋蝉拿出手机一接通,就听见那头传来了一阵兴奋的高亢声音。   “小蝉,你二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是秋母。   秋蝉心里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才刚窜上胸膛,就听见秋母如同连珠炮一样一口气突突出了好多话:“你二哥说,下个月可以带我去参加你爸爸的生日宴了,可以让我出席!到时候我可以坐在主桌的位置上,秋家人会和来参加生日宴的所有人都介绍我!你二哥说,只要你办一个小事就可以了!”   秋蝉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口狠狠地一抽。   他终于知道秋叶临走的时候冲他意味不明的笑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了,他不答应,秋叶就去找秋母,等秋母开了口,看他怎么拒绝。   “妈妈。”秋蝉过了好久才开口,他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艰难,气音一个一个的往外冒:“这件事情很难办,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电话那边的妈妈的声音骤然消失,两个人在电话两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秋蝉才听见妈妈开口。   那是带着哭腔的恳求,顺着手机那头一点一点钻到秋蝉的耳朵里,又钻到大脑里,将秋蝉的脑袋搅和的一团糟。   “蝉蝉,你知道的,妈妈就这一个心愿,妈妈临死之前,就想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秋家,你小的时候不能帮妈妈,现在你长大了,你来帮妈妈一次好不好?”   秋蝉只觉得心口憋闷,愤怒,各种情绪都在胸膛里压抑,最终都被秋蝉一点点压下去了。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妈妈对秋家有如此深的执念,但他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他唯一的妈妈,是从小把他拉扯大,一个人抚养他,费尽力气为他筹集学费的妈妈,就算是妈妈是错的,就算是明知道那样不对,就算是妈妈想走到空中阁楼上,秋蝉也愿意蹲下来,用自己的身体给妈妈铺台阶。   当初妈妈养他的时候,再难妈妈都走下来了,到现在,他也应该背负起妈妈。   “好。”秋蝉艰难的挤出来一个字后,又努力的调转话题问:“妈妈手里还缺钱吗,我一会儿再给你打点吧,你的病情有好一点吗?”   秋母犹豫了一瞬,小声说:“我,我最近想去一趟国外,据说国外有个先进仪器可以治我的病,但是要一百多万,秋家人不肯给我这个钱,你那里有吗?”   秋蝉当场说:“有!燕家人给我的,燕家人对我可好了,妈妈你别舍不得钱,有任何事情你直接叫我就行。”   秋蝉当场就给妈妈转了账。   电话那头的秋母笑得愈发开心,一口气夸了秋蝉好多次,反复叮嘱秋蝉一定要听燕家人的话,听秋家人的话,当个好宝宝,才能活得好。   等秋蝉挂掉秋母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秋蝉盯着黑下屏幕的手机,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答应妈妈的时候热血上头,根本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答应了之后才想起来,他到底怎么说服燕听山?   就燕听山那个脾气,是会被别人左右的人吗?   秋蝉越想越疲惫,最终在床上躺了半天,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秋蝉迷迷瞪瞪的爬起来去学校,他本以为今天还能看见燕临渊,但他起来的时候,燕家人都走了。   管家当时捧着早餐和秋蝉说:“燕总临时有个跨国会议,人已经走了,三天后回来,带您回一趟老宅,见一见老燕总。”   秋蝉记起来这回事儿了,之前燕听山和他提过的。   “好的。”秋蝉揉了揉困顿的眼,又问:“燕临渊呢?”   “三少说是要去找朋友玩,这几天都不在家,在学校那边也请假了。”管家有点遗憾的说:“所以,最近秋少爷只能一个人去上学,在家里也没人陪着了,好像有点孤单。”   秋蝉只觉得快乐来的太突然。   他一下子从祸国妖妃潘秋蝉的剧本中挣脱出来了,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个纯粹愉快的大学生了。   “我记起来啦。”秋蝉说:“燕临渊昨晚确实说有事儿来着,咳,不孤单不孤单,走吧,我们去上学。”   ——   学校这段时间也忙,秋蝉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放眼望去,全都是来报道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生机勃勃。   秋蝉到练舞室的时候,还颇为难得的发现白晓早都到了,已经换好了练功服,正一脸严肃的做劈叉运动。   秋蝉讶然的凑过去,顺便往下看,问道:“你今天来这么早?”   屁股不痛了吗?   “痛。”白晓一接受到秋蝉的眼神,就知道秋蝉在想什么,他咬着牙,掷地有声的说:“但就算痛,我也要努力向上,拼搏进取!”   秋蝉默默地望了白晓一眼,说:“咱俩是十多年的生死兄弟,你跟我说一句实话。”   白晓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说:“昨天晚上秦延摸我屁股说我屁股不翘。”   好样的,这才符合你恋爱脑的人设。   秋蝉点头,起身,去了练舞室。   没有了燕听山与燕临渊,秋蝉的生活就变成了两点一线,格外简单,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迎来了周四,迎新晚会。   关于体校舞院的芭蕾舞表演名单这方面,虽然早早就定下了秋蝉,但秋蝉还是担心会被他的之前的事情影响,但幸好,并没有。   他们舞院的老师格外坚定的和他说:“你就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秋蝉,任何污蔑都不能掩盖掉你在舞台上的光辉。”   秋蝉被感动的当晚加练了两个小时。   ——   周四那天,整个学校都洋溢在一片热闹之中。   迎新晚会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多才散场,期间还有放烟花、走方阵、各种院系的人都上去表演。   舞蹈系的表演每年都会放到最后一个。   他们的迎新晚会最开始是在操场举办的,等走完方阵之后,就会去体育馆,体育馆大到出奇,特别是体育馆里的表演台,是一个三百六十五度都展露在外的舞台,当四周都暗下来的时候,只有舞台上会有那么一点光。   每一年舞蹈系的表演都是重量级的炸弹,有很多业内人士都会来看,甚至体校舞院的表演还会被称之为史上最平价的顶尖芭蕾表演——只要能混进学院里就能看到一群国内最有发展、最有前途、处于身体巅峰状态的青少年们带来最好的视觉盛宴。   因为是第二幕双人舞的参与者之一,所以秋蝉从下午两点钟开始就不喝水不吃东西,早早地换好了表演服,等在了体育馆的后台休息室里。   表演服是纯白色的,紧绷的裹着秋蝉的每一寸肌肤骨骼,细薄的腰身上被系了一个长长的拖地柔软缠丝带,直接拖在地上,他的头发被精心的打理过,脸上也上了舞台妆。   一般情况下,舞台妆都是十分夸张的,在脸上一涂,把人涂的惨白又浓烈,放眼望去觉得所有人都长了同一张脸,但秋蝉偏偏不一样。   再美的妆都压不住他的脸,他画上那些浓妆,就像是为午夜玫瑰勾上了一层金边,美到如梦似幻,只会衬得他越发出众。   秋蝉顶着这一脸妆容、穿着表演服从体育馆的门口走到后台休息室,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距离,起码遇见了三十多个人偷拍他,还被送了七次零食和花以及小纸条,小纸条上还都写着联系方式,更有甚者,直接塞了一片小作文来,通篇都在描述自己对秋蝉的一见钟情。   今年体校的论坛又迎来了一波新生,论坛又被冲击了一次,好几个帖子顶上来,全都是询问秋蝉的联系方式的。   白晓跟在秋蝉旁边,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靠脸杀四方】,什么叫【脸在江山在】。   而秋蝉本人却极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一路上一直躲在白晓后面,但是也挡不住别人走过来直接把东西往他们俩身上扔,他们俩走到休息室的时候,还看见休息室的桌子上也摆了一堆零食饮料,甚至还有一大束手捧花,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但是都点名说要给秋蝉。   这个休息室是专门提供给他们舞蹈系的学生的,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每个人都穿着演出服,但是其他人的演出服都不如秋蝉的精致,只是普通的表演服,秋蝉进来的时候,还看见里面的人笑闹着打成一团。   秋蝉一进门,就听见有人说:“秋蝉,过来一起吃点东西,今天钱易请客。”   秋蝉侧眸看过去,就看见钱易坐在人堆儿里,正在和几个男生说话,见秋蝉进来了,钱易淡淡的扫了秋蝉一眼,竟然没有开口反对。   要知道,以前钱易一见到秋蝉就耍冷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钱易格外消停。   秋蝉倒是拒绝了:“不了,我怕一会儿登台不舒服。”   秋蝉上台以前习惯性禁食,为了保持身材是一方面,主要也是怕吃多了跳不起来,或者临时闹肚子,那就丢脸了。   别人也没再劝,其余人笑闹着的时候,秋蝉拉着白晓坐下后,从休息室里把自己的椅子拿出来了。   他们休息室里都有自己的椅子,每个椅子上都写着自己的名字。   秋蝉有个习惯,在他准备登台表演以前,常常喜欢做倒立,但不是靠着墙的倒立,而是自己双手撑着椅子,在椅子上倒立起来,保持平衡。   他只要一做这个动作,血液倒灌进头脑,紧张的情绪就会缓和很多。   白晓也知道秋蝉的这个习惯,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随意跟秋蝉找个角落一坐下,自己靠着墙玩手机,顺便看一眼旁边——秋蝉已经把椅子靠在了旁边墙壁上,两手摁在椅子座位上,准备倒立起来了。   白晓刚坐下,正好有同学给他递了瓶牛奶,白晓可没有赛前禁食的习惯,他嘴馋,坐在地上拧开盖子就开始喝,秋蝉则立在椅子上开始倒立。   白晓喝过牛奶后随手把牛奶放到了一边去,顺便扫了一眼秋蝉,但当天的视线从秋蝉身上收回来时,却不经意间撞上了对面的钱易。   钱易也在看秋蝉。   白晓与钱易互相对上视线后,俩人都在心底里默念了一声「晦气」,然后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一般舞蹈生在上台之前都会习惯性的压腿、热身,整个休息室里不少人直接双腿劈叉坐地上,或者两个人叠在一起练舞、在休息室里不断大跳,所以他们俩的组合也并不多引人注目。   唯有钱易,一次又一次的扫向正在倒立的秋蝉,眼底里闪着莫名的光泽。   ——   他们在休息室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期间秋蝉已经将浑身骨头都活动开了,但正是关键时刻,白晓突然捂着肚子、满脑袋冷汗的倒在了地上。   秋蝉当时人本来在椅子上倒立呢,看见白晓不行了,匆忙翻身下来扶白晓,白晓脸都憋红了,却还是硬咬着牙说:“我就是喝多了牛奶,没事,马上要表演了,我能撑下来。”   秋蝉就帮白晓捂了一会儿肚子,还帮白晓在饮水机那里接了热水,但是全套折腾下来,白晓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最开始只是涨红,现在却已经发青了,靠在角落墙壁上一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气若游丝的劲儿,秋蝉看的急,要把白晓送到医务室,但白晓惦记一会儿登台表演,死活不肯去,说自己可以。   正在秋蝉束手无策的时候,休息室外突然有人大跨步走进来,直奔着他们俩而来。   秋蝉一抬头,发现是神色不虞的秦延,秦延走进来后直奔地上的白晓,他连一句「怎么回事」都不问,伸手摸了一把白晓的额头和肚子,直接就抬手把白晓扛起来了。   期间白晓还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五分钟没有回我消息了。”秦延回道。   秋蝉当时就在旁边听着,一时间格外佩服。   别人谈恋爱都是心理战,你勾我躲,你拉我扯,秦延谈恋爱是生理战,超过五分钟人直接就过来了。   怪不得能让海王收心——你不收心我就杀到你面前来,亲自帮你收心。   物理收心,恐怖如斯。   在秦延直接把白晓带走的时候,秋蝉本想跟着去,但表演时间已经临近了,白晓也白着脸让秋蝉不用送。   他们舞蹈系的班长已经匆忙联系他们老师,再叫一个其他班的学生来凑数了,幸好他们班级有很多人都会跳胡桃夹子,虽然没有那么优秀,但临时替补也可以。   白晓死活不肯走,非说他可能坐一会儿就不疼了,秦延就喂他吃了药,拿薄毯子裹住了白晓,抱着白晓一个人坐着。   秦延抱着白晓坐着的时候,秋蝉在旁边已经心慌到手脚冰凉了,他本来就容易紧张,现在白晓一出事,他更紧张了,眼看着上台时间将近了,秋蝉顺势就站在了凳子旁边,准备再来一次倒立,缓和一下心情。   但是当秋蝉准备翻上凳子的时候,旁边的秦延突然开口了。   “等等。”秦延这个人看着脾气不好,说话也挺冷,但不像是燕临渊那样锋锐冷漠,秦延纯粹就是对别人漠不关心,大概是看秋蝉是白晓的朋友,秦延才冷冷清清的说了一句:“你凳子是坏的。”   秋蝉愣了一下,继而蹲下来看自己的凳子。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突然发现,他的凳子左边的螺丝钉已经快掉了,虚虚的挂在上面,说不定那一下受力不稳,凳子就会直接坏掉。   到时候如果他正在上面倒立,很容易直接翻折、掉在地上。   秋蝉脑子笨,看到凳子快坏了的的时候,还只以为是自己凳子用久了、坏了,但是旁边的白晓却是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坐直了。   “你这凳子昨天还是好的!我亲手帮你拿过来的,我检查过!”白晓脸还白着,说话也没有力气,但一双眼里却已经开始精光流转,他一转头,死死盯住了自己喝过的牛奶,说道:“怎么就这么巧,我出事了你也出事了,肯定是有人故意弄坏了你的凳子,又给我喝坏掉的牛奶!”   秋蝉当时没跟上白晓的脑回路,也没明白白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下一秒,白晓柔柔弱弱的扶着墙站起来,伸手指着钱易就开始骂人。   “钱易,肯定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动的手!你个生孩子没□□的缺德腌臜货,就只能使出来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干的事!你爹给你脸了是吧,三天不挨打你那脑袋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白晓突然爆发的时候,就连一旁的秦延都跟着怔住了,一双狭长的单眼皮微微睁大,一脸猝不及防的看着白晓。   秋蝉在旁边默默地为他们的爱情叹了口气。   每一个被白晓追求过的男人在第一次看到白晓骂人的时候,都会怀疑人生。   “你、你不要胡说。”钱易则是一脸防备的站起身来反驳道:“我请大家喝牛奶,每个人都有,怎么就只有你出事?你凭什么把这件事怪在我身上?为什么就不能是休息室里空调太冷,把你肚子吹坏了呢?还有,秋蝉的椅子我根本就没碰过,你不能有任何事情,都直接冤枉到我身上吧!”   钱易的反驳也来的铿锵有力,甚至比白晓还要更容易被人接受,毕竟白晓的指控毫无根据。   白晓被气得脸更白了,挣扎着往钱易的方向走过去,秋蝉赶忙扶住了他,按照白晓的性子,骂不过就要动手了,但白晓这个状态,显然是打不过的。   而这时候,秋蝉看到一旁的秦延直接从地上拿起了牛奶,向钱易走去。   秋蝉与白晓都愣了一瞬,钱易则是一脸防备的说:“你想干什么?”   秦延上手就去掐钱易的脸,一边掐一边把牛奶往钱易的嘴里灌:“既然你说牛奶没问题,那你就一起喝了,你如果没问题,我替白晓给你道歉赔钱,你喝了之后有问题,这个账我们再另算。”   钱易当然不肯从,挣扎着想躲,旁边的人怵秦延,也不敢上手来拦,白晓被秋蝉扶着,浑身都在发抖。   秋蝉以为是白晓被气的,低头刚想安慰白晓,就看见白晓一脸激动的说:“看见没有?我男人,太帅了!”   秋蝉:...   OK,顶级恋爱脑就是你。   事情的最后,是秦延硬生生把剩下的半瓶牛奶灌进钱易的嘴里,但是前脚刚灌进去,后脚就到了他们要比赛的时间了,秦延也不可能把人给留下,倒是白晓的替补已经到了,把白晓的演出服穿到了自己身上,勉强补足了空缺。   钱易用袖子把嘴上的牛奶蹭掉,一脸愤怒的跟着大部队一起上了台。   他们上台的时候,秋蝉把白晓交给了秦延,白晓一到了秦延怀里立刻变成了嘤嘤怪,抱着秦延的胳膊说「老公刚才好帅」,听的秋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就跑了。   ——   秋蝉准备上台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都黯淡下来,一众小天鹅排好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舞台上。   然后,灯光亮起。   那时体育馆四周昏暗,只有舞台上有一点明亮的灯光,洁白的小天鹅随着音乐舞蹈,每一帧每一画,都是流淌的美。   当人群退去,只留下秋蝉和另一个人双人舞的时候,仿佛天上的星光都被夺走,尽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秋蝉为芭蕾而生,他的每一次跳跃,腰间的白带飘动起时,都宛若仙子凌驾,明月高悬。   整个体育场内悄无声息,一场表演其实有一百分钟的时间,很漫长,经常会有人忍不住离场,但是这次的表演却让所有人沉浸其中,没有人提前离开,当秋蝉表演结束的时候,整个体育馆内都静悄悄的。   直到某一刻,掌声如同潮水般掀起,哗哗的在整个体育馆内回荡。   ——   虽说中间有了一个疑似牛奶有问题、凳子被弄坏的小插曲,但是这场比赛还是很成功的,秋蝉与同学们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钱易的脸。   钱易的脸色不太好,有点发青,脚步也挺快,正在往外面快速走。   秋蝉有点拿捏不准钱易有没有事,也不太清楚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但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秦延和白晓。   白晓和秦延都记仇,白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骂你全家,秦延是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要犯我打你全家,这俩人往台下一戳,身上自带复仇BGM,都直勾勾的盯着钱易,显然是在看钱易的状态,但钱易却一转头,直接往洗手间跑去。   秦延自然去追,但是还没等秦延追到呢,一个人影比秦延更快。   是王晨言。   王晨言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递给了钱易。   钱易想绕开他,但是王晨言一直跟着他走,堵着他、不让他离开,四周有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一般来说,表演者下台收到花,都会礼貌性的收下,但是王晨言和钱易的关系显然不同,秋蝉也挺好奇钱易会不会收。   就算是钱易不喜欢王晨言,但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钱易一把将王晨言手里的花打掉,扔到了地上,并且大声喊道:“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你给我滚开!”   鲜花被打在地上的瞬间,场面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秋蝉以为,王晨言还是会低下头去把花捡起来,就像是上次他低下头擦掉豆浆一样。   但是,让谁都想象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在钱易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王晨言抬起手,重重的抽了钱易一个耳光。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漂亮笨蛋在荒岛被迫修罗场》   陈小西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脸美的发光,但脑子不太聪明,因为被救过之后就喜欢上了顶流贺鄞,追着贺鄞跑了一年多,受尽了粉丝嘲讽。   他还特意跟贺鄞进了同一个剧组,结果海上取景时发生意外,一群人流落荒岛,陈小西也死在了岛上。   重生以后,陈小西看见对他爱理不理的贺鄞,死心了,再也不往贺鄞旁边凑了。   别人都为贺鄞高兴,只有贺鄞拧起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玩法?   ——   流落荒岛的三天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陈小西决定紧抱另一个顶流,陆知山的大腿,保证到了荒岛以后自己能活下去。   陆知山点烟他递火,陆知山喝水他拧瓶,陆知山拍个戏,他在下面嗷嗷叫:“哥哥好帅,我愿意为哥哥生猴子!”   眼看着陆知山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多,陈小西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嘿嘿,我死不了啦。 第21章   那一耳光之重, 几乎响彻整个体育馆,钱易本身就不如王晨言高大,又急着上厕所,也根本没防备着王晨言, 所以王晨言一耳光打下来的时候, 钱易整个人都被掀翻、跌坐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都被震住了, 就连秦延的脚步都慢了下来,而白晓则是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 硬生生挪到前面来看热闹。   秋蝉见不得这种场面,虽然他与王晨言有仇, 与钱易关系也不好,但他也不喜欢在别人受难时落井下石看热闹, 所以他离远了些, 顺便轻轻地拉了拉站在一旁、看傻了的班长的袖子。   班长瞬间回过神来了,匆忙上去拦住王晨言,一边拦一边说:“别激动别激动, 王晨言同学,你只是被拒绝了,没必要对钱易同学人身攻击吧?这如果闹大了被处分了,你可能就又要被罚了。”   旁边的一些同学也反应过来了,上来开始拦人、扶钱易起来。   体育馆内本来人就多,一发生打架事件, 人就更多了,四周的人一凑过来,看见是王晨言与钱易, 稍微一打听, 这里还掺杂了【你追求我但我拒绝你】、【你拒绝我我就给你一嘴巴子】的感情因素, 瞬间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围绕在旁边看热闹。   “王晨言、你敢打我!”钱易被扶起来的时候,脸上有那么大一个手掌印,站起来的时候被气到浑身都在发抖,一脸的羞愤恼怒,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在钱易的眼里,王晨言就是他的一条舔狗,不管他给王晨言什么好的坏的,王晨言都会喜不自禁的接过来,然后对着他一通舔,只要答应了他的事,王晨言都会拼命做到。   但谁能想到,每天送早餐送午餐送零食任打任骂不还口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舔狗居然还会咬人呢?   而且,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整个学校的人都看见了,他以后还有什么脸活?   “我凭什么不能打你!”王晨言却比钱易还要激动,脖子上青筋毕露,往钱易的方向爆冲,几个人都拦不住他,场面一顿很混乱,王晨言愤怒的发出了舔狗的犬吠声:“我对你那么好!我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还天天给我摆臭脸,钱易,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钱易顶着一张被扇过的脸,打又打不过,干脆气急败坏的开始言语攻击:“我让你对我好了吗?是你天天非要缠着我追着我,我让你追我了吗?追我的人有的是,我想跟谁好就跟谁好,你算什么东西!追求不到别人就动手,你也算是个男人!”   钱易的骂声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四周的人都很赞同,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有不少人都跟着一起指责王晨言。   “王晨言,你不要再吵了,赶紧给钱易道歉吧。”   “就是,人家钱易只不过是拒绝了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王晨言,你的人品真是问题不小!”   当王晨言被所有人指责的时候,钱易就站在人堆里,洋洋得意的看着王晨言,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扬眉吐气,他虽然不能打王晨言,但王晨言现在和被他打了也没什么区别。   钱易只觉得一阵痛快,但是他并不想继续跟王晨言在这里像是猴子一样被别人围观,所以他推开了旁边同学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头继续往洗手间里走。   临走的时候,甚至都没看王晨言一眼。   而这时候,王晨言的愤怒终于冲破了理智,他恶狠狠地用脚踩着地面上的玫瑰花,艳丽的玫瑰花瓣被踩碎出汁水,像是一场糜烂的噩梦,醒来时只剩下自我厌恶,王晨言在这一刻完全破防了,他原本涨红的、愤怒的脸上竟然扭曲着流下来了两行眼泪,摆出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嘶吼着喊:“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你现在摆出来这幅无辜的样子就想把自己洗白了吗?”   钱易似乎意识到了王晨言要说什么,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好,既然你让我被所有人抹黑,你自己也别想好过!”王晨言指着钱易,高声喊道:“当初就是他!就是他让我偷了秋蝉在学校里的资料,学校里的帖子是他发的,微博上的投稿也是他发的!我们俩有聊天记录的截图,他虽然把我拉黑了,但我都截图保存下来了!”   “还有游行,也是他让我组织的,他说了,只要我组织了游行,他就跟我谈恋爱!但是我都做到了以后,他却扭脸假装不认识我,现在反倒还摆出来一张自己纯洁无辜的脸来,是,我是做错了,我是害了秋蝉,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凭什么嫌弃我!”   王晨言怒吼着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之后,钱易的脸已经彻底青成僵尸色了,他哆嗦着嘴唇否认:“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我有你的对话截图!好,你不是说你没有吗,我现在就把和你的微信截图放到论坛上,让大家看看到底是我们两个谁人品有问题,是谁嫉妒秋蝉!”   王晨言拿出手机就要发论坛,这一次,旁边的人都不拦着他了,反倒是最开始离他远远的钱易突然扑过来,要跟王晨言抢手机。   这个过程自然不算好看,他们俩人扭打在一起,四周的人也都没有拦,直到辅导员赶过来才阻止了这一场霍乱时期的爱情战争。   “又是你!”辅导员一见到王晨言,一张脸都涨得通红,指着王晨言说:“跟我去办公室!”   身为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钱易自然也要跟着去,而他们俩之间的斗争又牵扯到了上一次的斗争,所以秋蝉也被带去了。   ——   秋蝉时隔了很久,还记得那天的闹剧。   当时已经很晚了,天上月朗星稀,所有学生们都已经散了,辅导员把他们带回到一个办公室里,沉着脸坐在桌子后面,让他们三个分别叙述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蝉从头都是懵到尾的那个,所以轻而易举的就被摘了出来,只有王晨言和钱易一直在互相指责,秋蝉就愣愣的站在那儿,看一看王晨言、看一眼钱易,然后再看一看窗外的月色。   月色很美,风也温柔,但办公室内的气氛却很紧张。   王晨言大概已经陷入了一个【我活不好你也别想活咱们俩两败俱伤】的状态,所以把钱易的所有黑料都给抖出来了。   大概就是钱易嫉妒秋蝉,然后在背地里暗害秋蝉,拍到了一张照片之后,就让王晨言去偷关于秋蝉的资料,并且以「我会和你谈恋爱」为诱惑,诱使王晨言答应,却又在最后耍赖,惹怒了王晨言。   秋蝉当时在一旁听着,恍惚间,突然想明白了当时在这群人游行的时候,他看见王晨言时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的、没有抓住的那一点灵感。   他当时就记得王晨言和钱易总是走在一起,他如果聪明一点,当时就会想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俩人都公开撕逼、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后,他才想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把这条线给捋顺了。   而此时,王晨言和钱易的撕逼之战也终于进展到了白热化,秋蝉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他们俩真正的矛盾还多着呢,撕破脸后,都摆出来一副恨不得把对方吃了的架势,王晨言向钱易索要精神损失费,因为王晨言因为偷资料、举办游行的事情被骂了很久,还被挂了处分,并且要求钱易把他们认识之后,他在钱易身上花掉的一万三千二百四十八元全都还回来。   钱易当然不愿意,就在办公室和王晨言吵架,说这些钱都是王晨言自己要花的,凭什么要我还?   最后,辅导员拍桌定案了,要钱易把收到王晨言的东西都还回去,包括一些衣服鞋子,然后还给王晨言两千块钱,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辅导员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毕竟这都是她的学生,虽说这两个孩子之间矛盾不小,但是毕竟他们岁数还小,还不成熟,所以辅导员尽力的在开导这件事。   最终,王晨言与钱易最后都是神色铁青、满脸愤怒的离开的。   秋蝉反倒是其中最悠哉的一个,轮到他走的时候,辅导员还安抚了他几句,问他有没有被这两个人的对话伤到。   “没有。”秋蝉坦坦荡荡的回:“我什么事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做,自然问心无愧。   辅导员放心了,让秋蝉离开了。   秋蝉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教学楼外的时候,就看见白晓抱着他的衣裳在等他,秦延坐在一边抽烟,秋蝉先跟白晓去了洗手间把练功服换下来,然后才跟白晓秦延一起出去。   天色太晚了,秋蝉与白晓一直都没吃东西,秦延就邀他们俩出去吃火锅,白晓没意见,秋蝉自然也点头应了。   虽然这个秦延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但是他对白晓还不错,秋蝉并不介意交这么一个朋友。   期间白晓一直在旁边叭叭那瓶牛奶的事。   “他肯定给我下泻药了!”白晓咬牙切齿:“等我回云南,我要带最毒的菌子塞他嘴里,让他知道什么叫梦游天堂。”   当时事情发展的太快,根本没有给白晓验证钱易有没有闹肚子的机会,后来钱易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确实上过洗手间,但是也不好再去发难了,白晓只好默默地咽下了这个哑巴亏,然后从秋蝉嘴里在办公室里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蝉把前因后果这么一学,白晓当场掏出了手机。   从学校到火锅店这么一路,秋蝉看到白晓一个人精分成三个人,分别发了三个帖子,从头到尾将王晨言与钱易的事儿都给扒了一通,把两个人架在火上烤,顺便还泼了一把油。   秋蝉在一边看着,默默地感叹了一句:果然不愧是吃毒菌子长大的,骂人真难听啊。   当天晚上的论坛就像是过年一样,人人都要凑过来吃上一口瓜。   【真没想到王晨言居然是为了钱易才去对付秋蝉的。】   【我真的会笑,王晨言为了钱易背了一个处分,还花了那么多钱,值得吗?】   【这就是猪油蒙心了吧。】   【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这种下场都是他们俩活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狗咬狗一嘴毛吗?】   等秦延开车到火锅店的时候,白晓的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钱易和王晨言人人喊打,白晓还把这件事搬运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当初钱易也是如此干的,现在轮到了白晓这么干,白晓本身就有二十来万的粉丝,这次撕逼大战一搬运到微博上,直接获得了一个五千转发,无数人闻瓜而来,险些又冲上热搜。   等他们进了火锅店之后,白晓的手机直接被秦延收走了,白晓才坐下来安心的吃了顿火锅。   白晓重辣,秦延偏清淡,秋蝉什么都行,他们仨就点了一锅鸳鸯锅,今天表演的很好,又看了一场大戏,出了一口恶气,秋蝉与白晓就都没计较什么重盐重油卡路里,俩人点了可乐,又下了一大盘肉,美滋滋的吹着火锅被煮开的热气,等着里面的肉一熟,就用筷子往碟里的红油蒜泥上一裹,然后张大嘴,一口全都包裹住。   咸香微辣的口感在舌尖上炸开,秋蝉与白晓同时长吸一口气、发出了【终于吃到了人间美味】的一声叹息。   芭蕾舞蹈生吃东西都是按卡路里算的,所以没人比他们更珍惜食物,每一口肉都要认真对待、仔细品尝。   吃到最后,秋蝉跟白晓实在是吃不下了,俩人买了两根冰淇淋慢慢舔,秦延在他们俩身边跟着,等他们从大厦出来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八月底的晚风已经凉了许多,吹到人身上时,满身的火锅热气都被刮散,皮肤上甚至泛起了丝丝凉意。   马上要入秋了。   时间过得真快,秋蝉来到燕市已经一整年啦。   他们仨上车之后,秦延开着车把秋蝉送回到了燕家别墅。   因为回来的太晚了,所以别墅里都没人,秋蝉摸着黑打算自己回到房间去睡觉,但是当他经过一间卧室的时候,却听见卧室里面传来了一阵碰撞的声音。   像是人摔倒的动静。   秋蝉的耳朵立刻立起来了,转头睁大了眼看向那扇门,过了几秒才记起来,这是燕清竹的房间。   燕家的每个人在二楼都有房间,只是很多时候,这些房间都是空的。   燕清竹回来了吗?   秋蝉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问:“燕清竹,你需要帮忙吗?”   里面没有回应,但是秋蝉听到了更多的碰撞的声音,期间好似还有人的骨头硬生生砸在瓷砖上发出的沉闷动静。   秋蝉想,燕清竹肯定需要帮忙,但他开门的时候,锁头轻轻一卡——里面的人锁门了。   他转头向下跑,想去找管家,但是管家和保姆都在别墅院子后面的房子里休息了,恐怕来不及,秋蝉就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直接从阳台往燕清竹的阳台里跳,一边跳还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燕临渊的电话。   但是在打电话之前,秋蝉又记起来燕临渊跟燕清竹的关系并不好,秋蝉犹豫了一瞬,人已经从阳台进了卧室。   然后他就看见了燕清竹。   燕清竹整个人倒在地上,身体不自然的扭曲、剧烈的颤抖,西装被丢到了地上,白色衬衫被扯开了领口,露出了里面一片白的肌肤,那张温润清冽的脸扭曲成了一个狰狞且神经质的样子,一双眼分外猩红,金丝眼镜被摔碎、破碎的镜面倒映着秋蝉惊讶的脸。   “燕清竹?”秋蝉情急之下,直接快步走上前,把手指头伸进了燕清竹的嘴里。   他以为燕清竹有癫痫之类的病,他听说,癫痫者会在癫痫的时候不小心把舌头咬断,那很危险,所以他连电话都没顾得上打,而是先把自己的手指头塞进了燕清竹的嘴里。   秋蝉知道自己根本摁不住燕清竹,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打电话求援的准备,但是当他扑向燕清竹的一瞬间,燕清竹反身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像是一个巨型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住了秋蝉,然后就不动了。   当时他们俩都在地板上,秋蝉被燕清竹死死缠着,俩人互相压着,毫无空隙,秋蝉能够感受到燕清竹的体温与心跳,又热又快,但燕清竹的眼睛是闭着的,像是昏迷了一样。   秋蝉诧异的看着闭着眼的燕清竹,犹豫了一瞬,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指头抽出来了。   燕清竹还是闭着眼,只是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瞬,然后开始用头四处乱蹭,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秋蝉笨拙的拍了拍燕清竹的脑袋,像是哄孩子一样哄了两句,燕清竹把头直接扎进秋蝉的脖颈处,然后不动了。   秋蝉拿捏不准他还要不要打电话求救,反正现在燕清竹不动了,他也就不再动。   等燕清竹醒过来再说吧,秋蝉想。   ——   但秋蝉并不知道,燕清竹是醒着的。   燕清竹这不是癫痫,而是一种疯病,无药可医,国外最好的医生都治不好他,或者说,这是一种心病。   他会在午夜睡觉时突然惊醒,然后四肢抽搐,胡乱咬人,如同疯狗一般无法自控,但是偏偏,他的身体是清醒的,他能够感知到四周的一切,他只是没办法睁开眼看而已,就像是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分开了一样,他的灵魂理智又清醒,他的身体却在开一场疯狂的派对。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他不会攻击别人,只会在地上如同阴暗的臭虫一样胡乱的爬行,并且这疯病很容易被制止。   他只需要,死死地缠住一个活人就行,当然,必要的时候,需要这个活人给他一点安抚。   但是,这很难。   没有人能够长久的忍受一个人的疯病,他最开始找了几个伴侣,对方都在没见过之前答应的信誓旦旦,又在体会过几次之后悄然远离,到最后他开始找陪伴型的医护,花高昂的钱,来换一个午夜安康。   有些人会看在钱数上过来,却又在饱受折磨后离开,燕清竹试图通过涨价的方式来挽留住他们,但是他们的回答都很统一。   “实在是受不了。”   没有人受得了,在半夜时抱住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疯子,哪怕这个疯子几次三番的和他们重复,他不会伤人。   但万一呢?   疯子杀人也不需要赔偿的吧?   所以,燕清竹学会了独自忍受。   别人不想来,他也不想要了。   只要他熬过去,那就没关系了。   而今天,他的怀里又多了一个人。   燕清竹在抱上的一瞬间就知道是谁了,柔软纤细,像是一株脆弱的玫瑰花,那朵小玫瑰花还往他嘴里插了一根手指头,大概以为他这是癫痫。   手指头又细又软,如果是平时,燕清竹大概会舔一会儿,但现在,燕清竹控制不住。   他的身体骤然缠过去,过了一会儿,就感受到了秋蝉伸手摸他。   很柔软的安抚,让燕清竹本能的依赖,却又在依赖过后产生浓浓的厌恶。   摸他又有什么用呢?抱他又有什么用呢?秋蝉也不会永远抱他,秋蝉只是可怜他,只是在他的长夜里短暂的存在,然后又如同流星一般消逝,在下一次见面时,则站的很远,不肯再来触碰他,或者在与他交谈之后,迅速避开,和其他人默默地说:“燕清竹这个人有病的。”   他不想要。   他不想要!   ——   “燕清竹?”秋蝉抱了燕清竹不过几分钟,就察觉到了燕清竹的抗拒挣扎,他虽然还闭着眼,但手臂却已经开始推搡秋蝉,大概过了半分钟,燕清竹猛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然后一把将秋蝉推开了。   秋蝉整个人被推的向旁边滚了半圈,一头撞上了旁边的床沿。   秋蝉脑袋「嗡」了几秒,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他以为燕清竹不是故意的,只是发病才会推开他,但是当他自己扶着床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燕清竹已经站起身来了。   燕清竹上半身的白衬衫已经彻底被扯烂了,身后露出一大片结实紧绷的肌肉,身前反倒有两颗扣子是系上的,身下的西装裤在地上滚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丝褶皱,他站起身背对秋蝉,秋蝉只能看到月光下他的后背上的两个腰窝,以及他的半个侧下颌线。   “不好意思。”燕清竹的声音是罕见的冷,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如同机器人一般毫无起伏:“我发病了,劳烦你了。”   果然是生病了才会这样的。   秋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他对燕清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笑起来很温柔的哥哥】上,有点不适应燕清竹此时的冷漠与隐隐的排斥,但他转念一想,燕清竹可能是发了病心情不好而已,他想要安慰一下,却在开口的前一秒被打断了。   “出去。”燕清竹说。   秋蝉隐隐有一种直觉,就是燕清竹不想听到他的安慰。   虽然秋蝉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燕清竹已经开了口了,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顺从的从门内走出去了。   秋蝉走出门、门板啪嗒关上的那一秒,秋蝉从门的缝隙里,看到了燕清竹的半张脸。   眼睫微垂,那张温润的脸上毫无表情,浑身都透着一种麻木与厌倦,阳台外的月光落到他的身上,将他的楠`枫人分成了清冷与昏暗的两部分,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夜色都没有此刻的他沉寂。   秋蝉心口莫名的一紧,他觉得燕清竹有一点点孤单,也有一点点可怜。   但是门板已经被关上了,而且现在也不是安慰的好时候。   秋蝉只能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回到卧室里后,他关上房门,洗澡睡觉。   迎新晚会结束啦,他在学校的快乐生涯也结束了,明天燕听山就会回来、带他去老宅见燕家老爷子了。   而他,也需要想个办法,充分发挥一个祸国妖姬的能力,给燕听山吹一吹枕头风,让燕听山把工程的采购交给秋叶。   这是个很难办的活儿,所以他打算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能给燕听山会心一击,让燕听山直接答应下来。   秋蝉思考着卷着被子,混沌的睡了过去。   而秋蝉不知道的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刚才还对他爱答不理的燕清竹已经走到了阳台的玻璃外,隔着一个阳台,目光深深地望着熟睡的他。   月光打在燕清竹的身上,燕清竹就像是一道幽灵一般,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定定的站在秋蝉的窗户口,他的目光贪婪的透过玻璃,仔细的描摹着秋蝉的眉眼身体,像是要记下秋蝉身上的每一丝纹路一般。   被窝里的秋蝉睡的像是个对主人充满信赖的小狗狗一样,无知无觉的在翻身,打滚,露出漂亮的小腿与手臂。   燕清竹知道那手臂有多温暖,就在片刻之前,这手臂还抱过他,紧紧地拥着他,为了不让他咬死自己,手指头还塞进过他的嘴里。   燕清竹的舌尖舔过唇瓣,像是挂在树梢的蛇吐信。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他发病的时候,不想让秋蝉靠近他,但是清醒过来之后,又渴望秋蝉的体温。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人抱过他,也许是因为秋蝉看起来太美味。   他总是在理智与疯狂之间颠倒,白天与黑夜间也总是戴着不一样的面具,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幅分裂且无法治愈的鬼样子,他不知道秋蝉明天会不会讨厌他,但他知道,明天的他,会比现在更想要秋蝉。   至于秋蝉想不想要他,无所谓。   他早已不是年少时,祈求别人留下的那个了。   他想要的,总能弄到手。   作者有话说:   已完结文:《漂亮宝贝在荒岛养野人》写的超好看哒—— 第22章   第二天一大早, 秋蝉照例爬起来上学,管家已经提着早餐在一楼等秋蝉了,见秋蝉回来,还亲自送秋蝉上车。   “秋少爷, 燕总今晚六点左右回到家, 接您去燕家老宅, 您今晚放学记得早些回来。”管家在车旁如此叮嘱秋蝉。   “好的。”秋蝉当时靠在窗户旁边坐下,手指扒着门窗, 像是被家长送去上学的乖乖孩子,还没忘记关心家人, 他问:“管家爷爷看到燕清竹了吗?他怎么样。”   管家一怔,茫然摇头:“我没看见二少爷, 二少爷昨晚回来了吗?”   好叭。   看来管家也不知道燕清竹昨晚发病了的事。   秋蝉将此理解为青少年的叛逆——小时候受了伤的孩子都是不想让大人知道的, 越长大,越排斥大人。   他以一个长辈的角度来理解了燕清竹的行为,并且自动忽略了燕清竹比他大足足八岁的事实, 毕竟按身份算,燕清竹也得喊他一声大嫂呢。   “没事,我先走啦。”秋蝉缓缓关上了车门,并且跟管家挥手。   管家看见秋蝉离开的时候,脸上又浮现出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管家上一次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 还是秋蝉第一次在别墅里见到燕清竹、学校正好要秋蝉过去、他被燕清竹带走、两人在一楼经过管家的时候。   管家每一次见到燕清竹,都会呈现出这种很奇怪的表情,他似乎有一些话不方便说, 所以想借用这种表情让秋蝉意识到, 在燕家, 燕清竹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秋蝉身为燕听山的未婚夫,最好不要和燕清竹沾边。   只可惜,秋蝉的草包脑袋很难发现别人的隐晦提示,他抱着早餐往后座上一坐,就自顾自的想他的烦恼去了。   今天晚上就要见到燕听山了,可他还没想好该怎样跟燕听山吹枕头风呢。   而且,枕头风这三个字听起来就很危险,万一燕听山直接把他摁住了酱酱酿酿怎么办?   他倒是想给燕听山会心一击,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给呢,反而容易被燕听山给他会心一击。   秋蝉愁眉苦脸的坐了一路的车,到学校练舞楼后才短暂的把这些事给放下。   今天的练舞楼里格外清净,钱易与白晓都请假了,钱易应该是没脸来上学,白晓嘛——请的是病假,但是秋蝉觉得,搞不好是鲨鱼与海王在床上打了八百回合的架,海王受伤,起不来床了。   当天训练结束之后,一放学秋蝉就准备走,提早回别墅里,但是他出门前,被老师留下、说了两句话。   “最近国内有一场比赛,安雅芭蕾舞团创办的第七届安雅芭蕾舞比赛。”老师说:“学校这边准备选定了你和陈相见做了参赛名额,陈相见,这届来的一个新生,你听说过吧?”   秋蝉当然听说过,无论是安雅芭蕾舞团还是陈相见。   安雅芭蕾舞团是国内知名的芭蕾舞团,经常去世界各地做各种表演,算是国内行业标杆,与国外的一些大舞团都能拼一把。   陈相见,被称为是芭蕾的天赐者,从初中开始就参加各种芭蕾比赛,在高中时曾经赴美比赛,成绩卓然,后来被体校舞院破格录取,他比秋蝉还小一岁,但如果轮资历,秋蝉得喊他前辈。   按理来说,这种芭蕾舞比赛都得是入学一年后的大二学生才能参加的,但陈相见凭着之前的履历,也可以直接刷掉其他人。   幸好这场比赛要求两个人一起参加,如果只有一个人参加的话,秋蝉说不定也会被陈相见给刷下去。   “我听说过。”秋蝉说:“我会努力训练的。”   老师满意的点头,说道:“陈相见因为要参加比赛,所以不会去军训,从明天开始,我会单独申请一个办公室为你们两个排练,只要在安雅芭蕾舞团举办的比赛上获得一定的名次,你以后的履历就会好看很多。”   秋蝉郑重点头。   他的梦想,就是成为最好的芭蕾舞演员,在国际大会场上,跳一支芭蕾。   ——   秋蝉今天没有加训,他从学校离开时不过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天色还早,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边,虚虚的悬着,还要过很久才会落下,他找到司机的车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燕临渊也在,正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不过是几天不见,燕临渊看上去比之前更冷冽了些,但却并不像是之前那般张扬刺目,像是把被磨砺过许久的宝刀,身上竟然多了几分厚重沉淀的意味。   燕临渊就坐在后排的左边,秋蝉从后车座上上来,自然就坐在了燕临渊的旁边。   秋蝉本以为燕临渊睡着了,不会发现他,但他才刚坐下来,燕临渊的一只手直接抓过来,在司机看不见的地方,一把捞住了秋蝉的手。   秋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个西门庆想做什么!快放开你的嫂嫂!   但燕临渊还是没动,他就那样安静地靠在窗户旁边坐着,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但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他的手掌紧紧地包裹着秋蝉的手,用指腹轻柔的摩擦着秋蝉的手背,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安抚。   如果燕临渊的脑袋上有弹幕,一定会瞬间划过这么几句话。   【几天不见,秋蝉一定想他想坏了。】   【今晚去见燕老爷子,秋蝉一定很害怕。】   【别怕,我一直在。】   而如果秋蝉的脑袋上有弹幕,也一定会划过这么几句话。   【狗比三皇子又贪图我的美色!我是你的嫂嫂啊!】   【西门庆你给我松手!】   【当着司机的面偷情你不怕被发现吗!那是你大哥的司机啊!】   而司机本人依旧在沉稳的开车,根本没发现在他身后正上演着【求而不得嫂子海tang文学】和【顶头上司太爱我了怎么办知乎文学】。   车子轻巧灵活的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在燕家门口停下了。   正好,他们的车才刚停下,就看到一辆车也缓缓停下了,燕听山坐在副驾驶上,见到了刚下车的秋蝉,对秋蝉勾了勾手指头。   显然,燕听山的意思是他要直接带着秋蝉去燕家老宅。   秋蝉压根都没敢看自己旁边的燕临渊,他抬脚就往燕听山的方向走,但是在他走过去的时候,燕临渊的身影比他更快,直接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坐在了后车座上。   燕临渊上车的时候,燕听山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声线平淡的说:“我们要去老宅。”   “怎么,老宅你能去我就去不成吗?我不姓燕吗?”燕临渊坐在后排上,语气随意、头都不抬的回道。   秋蝉坐上车时,才察觉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燕听山跟燕临渊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秋蝉又想到了燕清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燕临渊跟燕家两个哥哥的关系好像都不是很好。   豪车从燕家别墅出发,一路驶向了燕家老宅。   燕家老宅坐落在燕市的老城区,距离燕家别墅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距离。   车子从聚光霓虹灯下驶过,经过繁华热闹的市中心,穿过高楼大厦,缓缓地驶入了旧城区略显狭窄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个有着青砖路、石头墙的大院旁边。   这个院落有点像是以前民国电视剧里的那种大宅院,占地很广,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在头顶上还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燕府】,在门口的台阶下还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佣人,看见车子过来,就微微俯下身、低了低头,燕听山下车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大少爷路上辛苦。”   很老派的作风。   燕临渊下来的时候,佣人又说:“三少爷路上辛苦。”   秋蝉下来的时候,佣人说:“大夫人辛苦。”   秋蝉不大习惯别人这样毕恭毕敬的和他说话,有些手足无措的点头,而一旁的燕听山则是拉起了秋蝉的手,直接带着秋蝉往里面走。   燕听山今天也戴了金属义肢,行走间毫无阻塞,秋蝉被燕听山拉上手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扯过去,半个身子就靠在了燕听山的身上。   燕听山很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不仅是心灵上,身体上也是。   秋蝉保证,他在靠到燕听山身上的时候,听见了身后燕临渊一脚重重踏踩在台阶上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冷笑。   秋蝉:...这关柔弱无辜的嫂嫂什么事儿啊!   ——   他们从燕宅大门进入,穿过长长的木质回廊、经过了一片茂盛的花园后,就到了燕宅的前厅。   这个燕家老宅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建筑,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后经过修缮,住的地方从外面看古色古香的,但是走到里面,和普通的别墅没什么区别,一进门,迎面就是明亮的灯光,两个佣人束手、安静地站在角落处,而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一个老年人,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影,正在低声汇报一些事情。   秋蝉定睛一看,是燕清竹。   燕清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西装,这种浅蓝色是极挑人的颜色,太过清雅,一般人都压不住,但穿到燕清竹身上,却显得人面如玉,清冽出尘。   燕清竹鼻梁上换了一副银丝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含着笑的眼眸,整个人看起来从容自信,挺拔卓然,与昨天晚上那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截然不同。   秋蝉望向燕清竹的时候,燕清竹也从镜片下回望秋蝉。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自己的狼狈从未被秋蝉撞破一般,秋蝉和他对上视线之后,他还冲秋蝉浅浅的点了点头。   秋蝉松了一口气。   燕清竹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完全好起来啦。   而这时,坐在沙发上的老者终于回过了头。   这是秋蝉第一次见到燕老爷子,传说中那个在燕市打下了半壁江山,踩着海浪升天、在无数机遇与危险中造起燕家的大船,掌舵五十年,至今未尝一败。   燕老爷子有一张独特的燕家人的脸——眉目深邃目光冷冽、鼻梁高耸唇薄面冷、看人时习惯性的将目光向下一压,自带一股审视的意味,身穿一身黑色唐装,头发花白,但身板挺直,精神烁烁。   秋蝉下意识挺起脊梁,脑袋却微微垂下来,手心都跟着渗汗。   “父亲。”这时,燕听山低声开了口。   秋蝉一个激灵,跟着一起喊了一声:“父亲。”   四周都静了两分。   秋蝉喊完之后,就见到那老者向他微微颔首,然后站起身来,说:“难得都回家一趟,今晚就留在家里吧,听山,你跟我来书房。”   燕听山点头,并且叫来一边的佣人带秋蝉去休息,然后转身走向书房,佣人则微微鞠躬,带着秋蝉去了另一间房间。   秋蝉跟佣人走的时候,听见燕临渊问站在旁边的佣人:“我妈妈呢?”   佣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秋蝉回过头时,就见到燕临渊的脸骤然沉下来,转头直接走向门外,还重重踢开了别墅的门。   秋蝉有些不安,下意识地看向燕清竹。   燕清竹没看他,只是坐在沙发上,手指时不时敲一下扶手。   “大夫人,这边请。”旁边的佣人说。   秋蝉只能跟佣人一起走。   佣人把秋蝉带到了一个休息的客房里后就走了,秋蝉一个人坐在客房里,前脚刚坐下,后脚就听见了吵闹声。   不是秋蝉非要听,是外面吵得太大声,秋蝉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就看见燕临渊跟两个佣人正在撕扯,但那两个佣人死死地拦在前面,就是不让燕临渊走。   “我妈妈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关着她,闪开!”   秋蝉隐约间意识到了些不好,燕家内部的矛盾似乎也不比他们秋家少,秋蝉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敲响。   秋蝉走到门口打开,就看见燕清竹含笑站在门外。   “燕清竹?你——”秋蝉的「你」拉了很长,又记起来燕清竹不喜欢他提到那件事,赶忙转弯说:“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秋叶想要恒源集团的建筑材料购买渠道。”燕清竹的脸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润有礼,他和秋蝉说:“我有个办法能帮你。”   秋蝉的草包脑袋瞬间被点着了,脑袋里瞬间闪过各种念头。   【燕清竹是怎么知道的?】   【燕清竹想怎么帮他?】   【燕清竹为什么要帮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燕清竹突然低笑了一声,用一种格外诚恳的语气说道:“我帮你做成了这件事,还请你也能帮我一个忙。”   秋蝉愣愣的问:“什么、什么忙?”   然后他听见燕清竹说:“你今天晚上,可以陪我睡吗?”   秋蝉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头皮都麻了,满脑袋只剩下了一句话。   完蛋啦,燕氏江山都被我给祸害完了。   三个皇子都不直的啊!   然后,燕清竹很快又神色平静的接了下一句:“我每天晚上都会发病,需要人陪着,就像是昨晚一样。”   燕清竹说话的时候,潋滟的瑞凤眼微微垂下来,唇瓣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个等着猎物掉进陷阱的老猎手,他甚至可以根据丰富的经验来预测猎物的反应。   猎物也许会拒绝,也许会答应,也许会犹豫,但都没关系。   不管是多狡猾的猎物,都会在与他的搏斗中,被他用食物一点点诱进坑底,被他吞吃殆尽。   反正秋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能跟燕临渊纠缠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的吧?   “可以啊。”猎物答应了,但燕清竹的心底才刚刚涌起一丝喜悦与得意,就听见猎物又说:“但是,我不需要你用秋叶的事、利益交换的方式来让我帮你。”   当时猎物站在门边,昂着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燕清竹,说:“燕清竹,你也帮过我呀,在我没人帮助的时候,你还带我去学校了呢,所以你需要帮忙,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来帮你的。”   燕清竹设想了许久的计划全套落空。   他想,大概因为他这次的猎物——是个蠢货。   太蠢了,蠢到超出燕清竹的预计,他完全打乱了燕清竹严苛的利益交换步骤,又一次让燕清竹生出了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秋蝉不提要求,他又该如何拿捏住呢?   拿捏不住,秋蝉岂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清竹在短暂的空白之中,燕清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的说了一句「算了」,再然后,他转头就走。   近乎落荒而逃。   ——   秋蝉不明白燕清竹为什么又生气了,在他说出那一番话之后,燕清竹骤然冷了脸,转头就离开了。   秋蝉茫然地追了两步,就看见燕清竹已经回了房里了,而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的时候,突然间听见楼下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燕临渊,你去求求你爸爸,啊,让你爸爸不要跟我离婚,快点!你去求求你爸爸!”   秋蝉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往台阶处走了两步,他站在两个台阶的月台上往下看,就看见燕临渊被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红色艳丽裙子、一脚踩着高跟鞋、一脚赤着的女人拉着,那女人在哭,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哭的很难看。   燕临渊侧对着秋蝉,脑袋被女人的头发挡住,秋蝉看不见燕临渊的表情,他只能看见燕临渊脖颈上的青筋,正在突突的跳。   秋蝉敏锐的察觉到燕临渊的情绪很糟糕,他觉得燕临渊似乎需要一点帮助,但是他这个「大少夫人」的身份好像也比较尴尬。   正在秋蝉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书房里的燕老爷子和燕听山终于一起走出来了。   燕老爷子走在前面,出来时,他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燕临渊和那个女人,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开了口。   “燕临渊。”燕老爷子说:“把你妈妈带走。”   女人怔愣一瞬之后开始哭嚎,想扑到燕老爷子的身上去,燕临渊寂冷的站着,在三秒之后,凶狠的扯着那女人的胳膊,把人硬拖着往外拽。   秋蝉觉得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但燕听山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从白色的瓷砖上优雅的走过,向楼上走了过来。   秋蝉不想让燕听山看见自己,所以他只能转身往楼上走,重新回了自己的客卧里,燕听山上楼之后,敲响了他的门。   秋蝉打开门后,就看见燕听山站在门口,垂眸望着他说:“我要去隔壁休息,明早我会先走,去国外开会,你早点休息,明早自己让这里的司机送你去学校。”   秋蝉揪着衣角,很想问一句「楼下那个女人也是你的妈妈吗」,但看着燕听山的神色,他没敢问,只是乖乖点头。   燕听山似乎很满意他的乖巧,唇瓣微勾,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燕听山转身离开之后,秋蝉一个人回到了床上休息,但是怎么都睡不着,他觉得自己也许需要去看一眼燕临渊。   除去燕临渊馋他身子的事儿,燕临渊对他几乎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给他花钱,帮他打人,送他上学,燕临渊这么难受的时候,他也该做点什么。   所以他偷偷顺着二楼的窗户爬下去了。   感谢他多年的芭蕾功底,让他爬水管的时候都轻而易举。   蝉蝉:弱小可怜无助,但能翻墙。   秋蝉从二楼跳到一楼,然后顺着刚才燕临渊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他才追了几步,就听见了一阵尖锐的怒骂声。   “我是你妈妈,你为什么不帮着我?你爸把我抛弃了,又要娶新女人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去!”   然后就是一阵甩耳光、高跟鞋跑开的声音。   秋蝉放慢脚步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燕临渊一个人站在花园里,脸上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猩红。   听到脚步声,燕临渊骤然回过头,脸上呈现出一种凶狠狰狞的攻击姿态,但是在见到秋蝉之后,燕临渊愣了两秒,然后突然红了眼眶。 第23章   时隔很久很久以后, 秋蝉还记得燕临渊在夜色下望着他、遥遥落泪的画面。   当时晚风凄冷,燕母的尖叫怒骂声还在耳畔回荡,燕临渊脸上还有巴掌红痕,那么高那么壮、平日里凶巴巴、眼睛长到天上去的一个人, 在看到秋蝉的时候, 却像是个被人打了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妈妈一样,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涌,肩颈不断在耸, 燕临渊很努力的在忍,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来, 与他的脸颊一起在颤。   他不说话,也不动, 就那样远远地看着秋蝉。   桀骜者落泪, 悄无声息却又天崩地裂,秋蝉几乎是不自控的走过去,高举起手, 手足无措的走到燕临渊面前,他想替燕临渊擦掉眼泪,但是他才一抬手,燕临渊就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一般。   燕临渊低下头,把脸埋在他的头发里, 眼泪顺着他的发丝滑落到他的脖颈间,灼热颤抖的呼吸喷在秋蝉的发间,秋蝉的目光都被燕临渊的锁骨挡住, 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燕临渊的心跳声。   秋蝉用力的回抱住燕临渊, 心里微微有一点点抽痛。   他有些无法形容那一瞬间对燕临渊的感觉,怜惜、难过、胸口发闷,还有些酸酸的,所有情绪来的特别突然,让他说不出话,只能更用力的抱燕临渊,顺便把燕临渊往角落里拖。   他毕竟还是燕临渊的嫂嫂,如果让别人看到他跟燕临渊搂搂抱抱的不好,而且他们还是在燕家里。   燕临渊顺从的被他拖到了花园长椅的背后,他们俩在长椅后面坐下,背靠着坚硬的木质长椅,蜷缩膝盖坐在石子铺好的地面上,正面对着花海,头顶撒着月光,挤挤挨挨的坐下,手臂与腿都紧紧地贴着。   那时月色很美,夜晚寂静,秋蝉与燕临渊像是找到了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互相依偎取暖,他们之间有浅浅的月色在流淌,薄纱一样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层又一层,像是某种看不见的羁绊。   直到某一刻,燕临渊开口了。   “她是我妈妈。”燕临渊的目光没有看秋蝉,只是看着花园里那些艳丽的花,面无表情的说:“她十八岁就跟了燕纵横,今年四十。”   秋蝉的脑内不合时宜的算了一下,燕老爷子今年七十,燕母四十,俩人差三十岁,燕母十八岁相识燕纵横时,燕纵横已经四十八了。   好家伙,老当益壮!   “她是燕纵横祸害过的无数女人中的一个,燕纵横滥情又深情,他对每一个女人都那样好,却又很快就会厌倦抽身,只留下那些女人苦等苦守,像是疯子一样为他做尽无数丢脸的事情,还妄想他会回到自己身边。”   “我妈妈是他娶了的第三个女人。”燕临渊随手从花丛里捞出来一朵花,折下来,用手指用力的碾脆弱的花瓣,凶狠的挤出汁水来,声线却越发平静:“因为我妈妈生下了我,一个儿子。”   “燕家一共三个孩子,包括我在内,都是由三个不同的女人生下来的,我妈妈以为,她会是燕纵横的最后一个女人,毕竟燕纵横今年都七十了。”   燕临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但是,燕纵横还是要和她提离婚,理由更可笑,因为燕纵横遇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是他初恋的女人,今年才二十岁,比我还大一岁,燕纵横砸了千万进去,让人家跟了他。”   秋蝉的小脑袋瓜卡了一下,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果然是老当益壮。   他恍惚间明白燕临渊燕听山燕清竹之间的关系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古怪了,虽然都姓燕,但是彼此都跟对方隔着很远似的——三个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能亲切到哪儿去?   那天晚上燕临渊说了很多的话,秋蝉都不记得他说什么了,他只记得燕临渊侧过头来,身后是一片花海,头顶是碧月当空,燕临渊眼眶通红,问他:“秋蝉,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那时的燕临渊比他手中的花都脆弱,仿佛只要秋蝉摇一摇头,燕临渊就会被扯的支离破碎,碾入尘土,再也站不起来。   秋蝉的指尖渗透出热汗,突然陷入到了一个窘迫又不安的境地,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只把燕临渊当成一个大方的老板,可心口却莫名的沉甸甸的压着什么东西,让他无法开口伤害燕临渊。   但燕临渊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下一秒,燕临渊紧紧地抱住了秋蝉。   “谢谢你陪我。”燕临渊说。   我知道自己糟糕混乱,是从烂泥潭里长出来的硬木头,表面光鲜亮丽金粉敷面,背地里却满是混乱泥泞与不堪,所以我谢谢你爱我,那样坚定不移的爱我。   秋蝉被燕临渊抱住的一瞬间,胸口处的酸涩骤然放大,他拍着燕临渊的后背,想,算、算啦,就当是可怜一下燕临渊吧。   就当是拿钱办事好啦,毕竟燕临渊给了他五百二十万呢,明星进组演戏也就是这个价格了叭!   ——   当天晚上,燕临渊和秋蝉在外面坐了半个晚上,秋蝉通过爬水管又爬回了二楼,燕临渊则是自己走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秋蝉起来时,燕听山与燕清竹早都已经走了,只剩下秋蝉与燕临渊,燕临渊也没拜别燕老爷子的意思,直接带着秋蝉离开了。   期间,秋蝉还接到了秋叶的短信。   “加快动作。”   秋蝉看到秋叶的信息就觉得心口烦闷,昨天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抓到燕听山说这些,而且他总有一种燕听山一定会拒绝他的感觉。   他这一烦就烦了一路,等车到了学校里才好些。   和燕临渊分开、他到学校练舞室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八点钟,因为燕家老宅距离学校太远,所以他来的比平时晚了些,等他到特批给他单独特训的训练室的时候,老师早都到了,正在和一个男生说话。   秋蝉一开门,男生和老师同时回过头来。   那是个白白瘦瘦单眼皮薄嘴唇,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男生,个头不矮,比秋蝉高上半头,大概有一米八三,见到了秋蝉,他主动和秋蝉打招呼:“秋蝉学长好,我是陈相见。”   秋蝉见过他获奖的片段,骄傲的像是白孔雀,拿到奖杯时连一点得意、笑容都看不见,没想到私下里居然如此——亲切?   “陈、陈同学你好。”一句「学弟」卡在喉咙里,秋蝉实在是没好意思喊出来,人家可比他厉害多了。   老师则是拍了拍手,给他们俩互相介绍了一下,就让他们直接跳个舞来找找感觉。   他们俩到时候参加比赛时要跳的舞已经选出来了,分别是【星光变奏曲】、【大提篮曲】、【月光山曲】,这三个曲子分别对应初赛、复赛、决赛,难度层层叠加,他们俩第一次跳的就是星光变奏曲,陈相见个头高些,跳男步,秋蝉跳女步。   这是秋蝉第一次跟业内有知名度的舞者做搭档,跟陈相见跳之前,秋蝉还暗戳戳的想比一比,觉得自己练舞多年应该也没差到哪里去,但是他跟陈相见一对上手,才发现差太多了。   虽然是一样的舞步,一样的节奏,但陈相见跳出来的舞比他更有力,比他更灵活,每一个动作都比他美上三分,如果说整场舞下来,秋蝉能得到六分的话,陈相见就是十分。   他的舞步是完美的!   曲子结束的时候,秋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挫败,他勉强对着陈相见笑了笑,说:“你跳的真好,陈同学。”   幸好刚才没叫人家学弟,秋蝉想。   “秋学长也很好。”陈相见额头上带着一点汗珠,他一笑起来,身上就透着一股子讨人喜欢的劲儿,他的手在半空中无意识的划过,一脸真诚的夸赞道:“秋学长的腰很软。”   秋蝉诧异的看向他,这话好像有点越界,但陈相见的表情太过于真诚,让秋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陈相见又补了一句:“很适合托举。”   秋蝉心想,噢,连起来读就没问题了,显然还是我想太多,陈相见显然是专业的舞者,并不会开舞伴身体上的玩笑。   当日一整个上午,秋蝉都在与陈相见特训,老师负责为他们俩提供意见,或者说,单独为秋蝉一个人提供意见。   陈相见的水平完美到无可挑剔。   秋蝉和陈相见一直跳到中午放学,老师早都走了,他们俩自然就结伴一起往外面走,商量着中午去吃什么。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是彼此的舞伴,在台下共同生活,在台上彼此成就,他们需要对对方有足够的了解和耐心。   陈相见对学校不了解,所以秋蝉给他推荐了学校食堂的一家轻食沙拉。   “都是菜叶子,但是量大管饱,还有被煮熟了但是没放各种调料的肉,勉强能吃。”秋蝉说:“老师要求我们参加比赛前一个月,都这么吃。”   陈相见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跑过来,而是对方在那里等了很久,但是秋蝉根本没在意,等秋蝉走过来了,对方突然暴起,撞进了秋蝉的视线范围内,两只手凶狠的抓上了秋蝉的胸口。   秋蝉压根都没躲开,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张哭到涨红的脸。   “秋蝉!是你让燕听山和我断了的对不对?凭什么,他明明爱的是我!你不过是个仗着家产才能与他联姻的贱人,他根本不爱你!” 第24章   秋蝉跟那张脸对视了三秒, 才记起来这是谁。   赵挽乐,燕听山包了好几年的小金丝雀,娱乐圈四五线小明星,粉丝不少, 常年活跃在各种综艺上, 是个在选秀节目上出道的歌手, 不过唱跳功底都很差,他能出道也都是因为脸。   他长了一张很讨喜的脸, 像是只活泼可爱的小百灵鸟,眉眼中都透着少年人独有的不谙世事与开朗活泼, 他的粉丝多数都是岁数比较大的姐姐阿姨,以及一些小学初中生。   秋蝉上一次和赵挽乐见面还是在燕家别墅, 这位百灵鸟冲到了他的房间里, 逼迫他跳到了燕临渊的窗台上。   而这一次,他找到了秋蝉的学校里。   秋蝉顿时紧张起来了,这是他的学校, 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燕听山的未婚夫,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大明星赵挽乐有关系。   所以秋蝉反手抓住了赵挽乐的手臂,把赵挽乐拉到一边去,陈相见很贴心的没有打探秋蝉的事,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主动离远了些,秋蝉松了一口气, 转头专心对付赵挽乐,一边拉一边低声说:“赵挽乐,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你跟燕听山的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   秋蝉清楚的知道燕听山对于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一个联姻花瓶。   花瓶会有感情吗?不需要, 只要摆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行,平时可以装巧卖乖,但是别越过雷池半步,所以关于赵挽乐的事情,秋蝉从来不提不问不看,就当没有这么个人。   但赵挽乐可不这么想,他愤怒的像是被人当街抽了三个耳光一样。   “就是因为你,自从你出现以后,燕听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给他打电话,他居然和我中断了协议,他居然用两千万打发了我!”   秋蝉也震惊了:“什么?”   他居然低估了演员的出场价!他以为五百二十万就够了的!   赵挽乐见到秋蝉这副震惊的样子,声音也骤然拔高:“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摆出来一脸无辜就能甩脱掉我对你的怀疑吗?秋蝉,我警告你,燕听山爱我,我也爱他,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再敢拆散我们,我就弄死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秋蝉看见赵挽乐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并且直接将刀顶在了秋蝉的脖子上。   刀尖冰凉锋锐,刀尖顶上来的时候似乎划破了秋蝉的脖颈,带来了一丝痛意,秋蝉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被人用刀威胁过,惊慌畏惧不安等情绪一口气都冲上来,直接把秋蝉冲傻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一股寒意从脖颈上传遍全身,秋蝉的手指都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想要搜寻帮助。   遗憾的是,刚才秋蝉把人拉来了一个角落,现在他们俩离的太近,背对着人群,其余人都没发现他们的不同。   赵挽乐还戴着帽子口罩,一般人都认不出来是谁,秋蝉则是被他揪着胳膊、背对着所有人,从别人的角度上看,他们俩正在凑近说话。   赵挽乐的状态也没比秋蝉好到那里去,他的掌心也是一片湿粘的汗,抓刀的手都在抖,双眼赤红,状态格外吓人。   “你不让我跟燕听山在一起。”他说:“我就杀了你。”   秋蝉过了好几秒才从那种大脑放空后背发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看见赵挽乐拿出手机,拨打了燕听山的电话,然后放到他的脸边,在电话正在拨通的时候,秋蝉听见赵挽乐说:“你告诉他,你不会再掺和我和他的事情,让他和我和好。”   说到最后两个字,「和好」的时候,赵挽乐手里的匕首又重了两分力。   秋蝉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定是流血了,但他不敢看,他只能尽力的昂着头,顺便解释一下他跟燕听山之间的关系。   “燕听山不会听我的,我也从没跟燕听山说过什么话,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燕听山的所有决策都跟我没什么关系。”秋蝉尽力让自己显得无辜一点,虽然他本来就很无辜了:“我只不过是燕听山和秋家准备好的一个摆件而已。”   这个摆件可以是任何人,只是恰好是他。   “你在向我炫耀吗?”赵挽乐的声音骤然拔高:“你是秋家的孩子,你家里有钱,你和他门当户对,你不是一个为了生活讨巧卖乖的小明星!”   秋蝉心想,完蛋了,这赵挽乐拿的是【无脑恶毒男配】剧本。   这比秋蝉还可怕,秋蝉的脑袋被打开,一脑袋草包脑袋还可怕,赵挽乐的脑袋被打开,一片空荡荡。   笑死,根本没有脑袋。   这上来就是捅人,这搁谁谁不怕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机被接通了。   燕听山的声音清冷的从手机那头传来:“您好,请问是那位?”   这是燕听山的私人机,能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燕听山大概以为是某个留了名片的商业伙伴。   秋蝉在赵挽乐的威胁之下,声音发颤的说:“燕听山,是我,秋蝉。”   燕听山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瞬,没有说话,虽然他没发声,但是秋蝉知道,他在等一个解释。   “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并不反对你与赵挽乐在一起。”秋蝉艰难的又吐出一句:“我以后不会掺和你和赵挽乐之间的事情,你们俩和好吧。”   电话那头的燕听山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秋蝉觉得,燕听山肯定猜到了什么,毕竟他那么聪明。   秋蝉与赵挽乐都期待的看着手机,等待着燕听山给一个回复,但是电话那头的燕听山一言未发,直接掐断了手机通话。   手机传来「嘟」的一声的时候,秋蝉的心骤然紧绷了一瞬。   果然!电话挂断的那一秒钟,没有脑袋的赵挽乐疯了,他愤怒的嚎出来一串盲音来,吐字不清的骂出来一大串,并且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秋蝉的身体僵冷成冬日里的铁坨,骨缝里似乎生了锈,动都动不了,就那样愣愣的看着那匕首刺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胳膊出现在了秋蝉的身侧。   匕首重重刺下,瞬间划破衣裳与结实的手臂,下一秒,秋蝉看见另一只手从耳侧出现,直接一拳重击到了赵挽乐的脸上。   赵挽乐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人直接倒地上去了,秋蝉则被人扯着胳膊带着退后了几步,一阵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学长,别怕。”   是陈相见。   与此同时,被推倒在地上的赵挽乐也爬起来了,他的帽子在挣扎中掉下来了,露出了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清澈的眉眼,他手中的□□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叮当】脆响,刀尖上还沾着血。   秋蝉的后背靠在陈相见的胸膛上、远离赵挽乐超过三米的时候,理智才重归脑海。   “你怎么样。”秋蝉的声音发颤的问陈相见:“有割伤肌腱吗?”   留下暗伤就完蛋了,以后会影响跳舞的。   “没有,只是皮肉伤。”陈相见又把他往后拉了些,看向赵挽乐问到:“这位,和学长是什么关系?”   赵挽乐已经爬起来了,他想去把那把匕首捡起来,但匕首被陈相见直接用鞋底踩住了,赵挽乐显然不是陈相见的对手,他咬着唇,没敢凑上前去抓秋蝉,只是恶狠狠地看着秋蝉。   而这时候,赵挽乐的手机突然又响起来了,他飞快发颤接起了手机电话,脸上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欣喜笑容。   就像是秋蝉小时候吃到妈妈买回来的打折蛋糕一样,秋蝉猜测,应该是燕听山给他打了电话。   “我们要报警吗?”赵挽乐打电话的时候,陈相见凑过来说:“我是人证,这里也有监控录像。”   秋蝉脸上浮现出为难的模样。   理论上来说碰见这种事情是应该报警,但是赵挽乐和他和燕听山的关系都不适合报警,这种能在微博上挂十条热搜的狗血豪门恶□□件应该被压下去才对。   秋蝉的念头刚窜到这里,一声冷喝突然从他身后响起,一只手臂直接将陈相见和秋蝉分开,近乎蛮横的顶走了陈相见。   陈相见一把捂住受伤的手臂,从喉咙里冒出一声痛哼来,秋蝉顿时惊的大喊:“燕临渊!你别碰陈相见,他为了保护我受的伤。”   燕临渊的锋锐冷冽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在看见地上的□□,以及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又哭又笑的赵挽乐的身上。   燕家人的智商一向够用,秋蝉一句话都没说,燕临渊已经猜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像是被挑衅了的狮子一样,在意识到赵挽乐伤了秋蝉以后,他以一种凶狠的姿态扑向了赵挽乐。   秋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就看见赵挽乐被一拳打倒,燕临渊踩着他的脑袋,低头捡起来他的手机,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燕临渊当时半蹲在地上,脊背拱起来的时候像是随时能把赵挽乐撕了,而他没回头,自然也不知道身后的秋蝉正在和陈相见说话。   陈相见站在秋蝉旁边,当时他捂着手臂、秋蝉问他疼不疼的时候,陈相见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是小伤,不疼的。”他说:“秋学长也别怪燕学长了,燕学长只是一时情急,并不是故意要弄伤我。”   秋蝉愣了一下,又看见陈相见微微凝起眉头,一脸不赞成的说:“但是燕学长也太不懂疼人了啊,秋学长被吓成这样,他怎么一点都不心痛呢?”   ——   燕听山来的很快。   他挂了秋蝉的电话之后就来了,并且提前通知了学校负责人以及赵挽乐的经纪人,燕听山来的时候,场面都已经控制住了,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学校的医务室里。   全场唯二受伤的人是陈相见和赵挽乐,陈相见在胳膊上伤了一条长七厘米、深半厘米的伤口,直接包上绷带就行,赵挽乐纯粹是被燕临渊给打的,一张漂亮的脸被打的妈都不认识,赵挽乐的经纪人来的时候,对着赵挽乐那张脸发出了公鸡打鸣一般的尖叫声。   这里的人太多了,燕听山来的时候是坐的轮椅,所以秋蝉知道他一定是很急才赶过来的,否则,在这种需要他控场、解决问题的地方,他一定会穿戴好金属义肢的。   燕听山一过来,比他没穿戴金属义肢更让他恼火的场面出现了。   赵挽乐顶着一脸青青紫紫黄黄的药水儿,如同乳燕投林般直接扑到了他的膝盖上,伏在他膝盖上嚎啕大哭,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整个医务室都能听见赵挽乐的哭嚎声。   “你终于来见我了,听山,不会有任何人阻止我们在一起的。” 第25章   秋蝉当时就站在不远处, 他亲眼看见赵挽乐扑上来的时候,燕听山骤然挺直的胸膛、以及他伸手调整轮椅的动作。   但是太慢了,他根本就躲不开赵挽乐。   他甚至眼睁睁的看着赵挽乐那张青青紫紫黄黄糊着眼泪鼻涕的脸直接贴在自己的大腿上,跪在他的身上哭嚎, 并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当时燕听山的表情太过于肃杀, 甚至都可以称之为狰狞, 以至于秋蝉都退后了半步。   但赵挽乐依旧没有察觉到。   在他的眼里,他是燕听山的唯一「特殊」。   燕听山给他无数资源, 他要什么,燕听山就给什么, 他和谁起矛盾,回头去告诉燕听山, 燕听山一定会为他出头, 他嚣张跋扈四处得罪人,燕听山从来不曾束缚他,包括但不限于耍大牌, 欺负同组人员,打人,泼导演一脸水,他的很多事情连经纪人都看不过去,会偷偷规劝他,但燕听山从来都只会纵容他。   有那么几次,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出格,所以他去问燕听山:“你不会觉得我对那些人做这些事很过分吗?”   燕听山当时刚和他欢爱完,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深邃的柔情, 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吸进去。   “你身上打的是我的烙印。”赵挽乐听见他说:“没避开你, 就是他们的错。”   赵挽乐自此就知道了, 他在燕听山心里重要无比。   他也知道了被人宠爱是什么滋味儿,他离不开燕听山的爱,就像是鸟要展翅飞翔,鱼要在水里呼吸一样,他离开燕听山会死。   所以,他才会对秋蝉的存在患得患失胡作非为,但是燕听山这一次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纵容他,甚至还要解除和他的关系。   这怎么行呢?   他是如此深切的爱着燕听山,他的所有生活都围绕着燕听山而转动,他愿意放下一切来挽回燕听山。   他可以不再那么贪心的去和所有人宣告他和燕听山的关系,可以收拢所有尖刺,去安静当一个藏在黑暗中的隐匿者。   在看到燕听山特意为了他跑到学校这种人多的地方来的时候,赵挽乐心里满是委屈和欣喜,他知道燕听山一定还是舍不得他的。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拱在燕听山的膝盖上,等着燕听山来摸他的头——以前燕听山就很喜欢摸他的头,和他说「听话」。   但他今天趴了一会儿,燕听山并没有动,他迷惑的吸着鼻子抬起头的时候,就听见燕听山声线冷锐的说:“起来。”   那声音冷到赵挽乐整个人都打了个颤。   他泪眼模糊的看着燕听山,却看见燕听山冷冷的收回视线,根本没有再看他一眼,反而向身后的保镖一抬手。   那个保镖走过来,伸手抓着他一条胳膊,硬生生把他提起来了!   赵挽乐手臂一痛,脸上的表情更狰狞了,他被拖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一个神色扭曲的猴子,不断尖叫的喊着「燕听山」这三个字。   燕听山连一句话都不想跟赵挽乐说,直接示意保镖把赵挽乐拖走,旁边的经纪人上来拦,也被保镖一巴掌拍走。   经纪人屁话都不敢放一句,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赵挽乐还在尖叫什么,被保镖硬拖出去、带上了车。   赵挽乐被带出去的时候,还用尽浑身力气,嘶吼出了一句「我爱你」,又补了一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最后那一句只说了一半,机智的保镖已经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燕听山的脸沉的像是公司股价跌了几个点一样——他此刻大概很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为什么从一帮人中独独挑到了赵挽乐。   跑到学校来用□□威胁他的联姻未婚夫,像是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情感而断送自己的前程,简直愚蠢可笑,他竟然纵容这种智商的人跟他有牵扯!   “抱歉。”阴沉沉的燕总维持着平日的礼仪,语气虽然平和,只是脸上实在是难以挤出一丝笑来,只是硬邦邦地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还劳烦贵校不要传出什么消息。”   燕总的处理方式就是给这个学校捐一大笔钱,随便校长去购买什么仪器地皮,然后带着燕临渊与秋蝉,马上离开学校。   他们离开学校的时候,秋蝉还与陈相见道别,陈相见一直站在车后,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开,哪怕变成了一个黑黑的小影子,他也没动。   秋蝉心想,这个陈同学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啊。   ——   燕听山先把秋蝉与燕临渊一起送回了别墅里,最后自己一个人又走了,看燕听山这样急匆匆的模样,显然是去处理赵挽乐的事情了。   “你猜猜他会把赵挽乐怎么样?”燕临渊当时站在阳台的窗户旁边,问他身边的秋蝉。   燕听山一贯是个场面人,就算是做脏事也都是关上门做,一点风声都露不出去,他想怎么处置赵挽乐,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我觉得...不会很惨吧。”秋蝉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下、那辆渐行渐远的车,低声说:“好歹也是睡过的。”   最后一点体面还是会有的吧?   燕临渊低哼了一声,说:“不一定,燕听山讨厌赵挽乐那样的人。”   “你是说,冲动、愚蠢?”秋蝉挑眉问。   “不。”燕临渊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虚虚的点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说:“是被爱情弄的冲动愚蠢的人,他讨厌这样的人。”   秋蝉问:“为什么讨厌这样的人?”   谁在爱情里面不蠢啊?只要陷入爱情,都会变蠢的,秋蝉想起了白晓,以前他跟白晓喝醉了的时候,白晓就跟他讲白晓以前谈过的恋爱,一边讲一边拍大腿骂自己是傻B,轻而易举被爱情迷惑了,但是秋蝉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被爱情迷惑,人只会被另一个人迷惑。   如果一个人在一段爱情里面一直犯蠢,那一定不是爱情的错,而是他的伴侣不够好。   好的伴侣,不会看着自己的伴侣变成赵挽乐今天的样子的。   燕临渊只是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然后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今天我有了一个好消息,你记不记得我之前离开那几天?我去隔壁沈市做了一件事,重新获得了一个机会,过几天,沈独行会亲自来燕市,跟燕听山谈判,把秋家人从恒源计划里摘出去,到时候,秋家与燕家的合作就不攻自破了。”   秋蝉的小脑袋瓜还停留在「爱情与犯蠢」的必然关系上呢,没想到燕临渊突然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他一时间兴奋地小脸都涨红了,短暂的欣喜之后,又立刻献上马屁:“那你在沈市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燕临渊享受着秋蝉的崇拜与关心,心口只觉得飘飘然的爽,他的手无意识的落到秋蝉的背上轻轻地抚,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些关于沈市的事。   沈独行在沈家的地位卓然,沈老爷子一门心思要把所有资产都交给沈独行,这激起了不少沈家人的逆反心理,他去沈市找沈独行的时候,恰好碰见了一点意外。   一伙沈家的人偷偷制造了一场火灾,试图把沈独行闷在酒吧包厢里烧死,燕临渊毅然决然的冲进去,豁出半条命,把沈独行从包厢里捞出来了。   这个过程惊心动魄到燕临渊现在想起来还会头皮发麻,火舌似乎还在他的背后舔舐,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沈独行认下了他这个朋友,哪怕他之前办砸过一次关于南梨的事,沈独行依旧愿意为了他,再跑一趟燕市,花不小的功夫来替他解决这个麻烦。   “一切都轻而易举。”燕临渊终于开口了,他漫不经心的拍了拍秋蝉的背,说:“可以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些事很简单,也不必感谢我。”   更不要感动的扑上来亲我,燕临渊想。   太过热烈的爱情果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烦闷不已。   “好的。”秋蝉郑重点头,转身就走。   燕临渊抬起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微微有一瞬间的停滞。   走到了门口的秋蝉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燕临渊。   燕临渊的手匆匆又落下,但是身体微微转过来,目光「恰好」落到了秋蝉的身上。   “早点睡。”秋蝉说:“明天还上课呢。”   燕临渊紧紧抿着唇瓣,目送着秋蝉离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秋蝉居然能忍住对他的爱意,真是...太辛苦了。   ——   秋蝉回到房间后,本来能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的,但是他睡到半夜就被人弄醒了。   准确的说,对方并没有想要弄醒他,对方只是坐到了他的床畔旁边而已,但他自己觉浅,瞬间就惊醒了。   他醒来时,就看见身边坐了个挺拔的身影,对方似乎也是刚过来,见他醒了,用一种深沉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说:“抱歉,打扰你了。”   是燕听山。   秋蝉当时睡的迷迷瞪瞪的,见到燕听山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脑海中立刻窜出来了各种不那么健康的画面。   还、还没结婚呢大晚上钻人家房间干什么!   许是秋蝉脸上的防备与惊悚太过于明显,就像是个耳朵都竖起来的小狗狗,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眸滴溜溜的看着燕听山。   他的情绪总是这样鲜活有趣有易懂,什么都藏不住似的,燕听山糟糕了一个晚上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不少,他潋滟的瑞凤眼微微眯起,带着点难得的温和,和秋蝉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这么晚过来。   “我来看看你的伤,顺便,向你提供补偿。”   燕听山向来是个做事利落不后拖的人,他刚解决赵挽乐的事,就来找秋蝉了。   提到伤的时候,秋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他最开始也以为自己有伤,因为当时太害怕太紧张,赵挽乐一摁他脖子,他就以为自己被刮了一个好大的伤,但是后来到了医务室照镜子一看后才发现,他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被吓的。   “没伤。”他说:“赵挽乐只伤到了我的同学。”   当时事发突然,秋蝉也没顾得上跟陈相见说话,他决定明天再到学校去赔偿陈相见双倍医药费。   “补偿呢,想要什么?”燕听山又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   秋蝉的草包脑袋灵光一闪,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我二哥,他想当恒源工程的供货商,你给他个机会吧!”   燕听山抬起眼眸看向秋蝉。   很聪明的人,不要钱,不要宠爱,只要为自己的家人铺路,以此来添加自己的筹码。   秋蝉虽然游走在燕家与秋家之中,却警惕的不踏过任何红线,不被低劣的情感所左右,理智而又清晰。   是一条看起来有点呆傻,但大事上很拎得清的小狗狗。   “很好。”燕听山点头,眉眼中闪过几分满意:“我答应你,早点休息吧。”   这才是能留在他身边的人。   秋蝉感动坏了:“我送您。”   让他操心劳神了这么久的事突然就全都搞定了,有那么一瞬间,秋蝉都有点感谢赵挽乐了。   “不必。”燕听山一手就将秋蝉摁倒在了床上,暗沉沉的卧室里,燕听山那双眼就悬在他的上方,秋蝉听见他说:“你最近可以着手准备婚礼了。”   秋蝉:??   太、太快了点吧!   “我推荐北欧的曼菲尔雪庄。”提到这里,燕听山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怀念:“那里是一座常年被冰雪覆盖的雪山,半山腰有一处教堂,山脚下有一个大庄园。”   秋蝉问:“你在哪儿玩过?”   “不。”燕听山摇头:“那是我买下的地方,如果有国外的生意要谈的话,我会带一些朋友去那里,那里允许自由狩猎,外国人会比较喜欢这种运动,他们还保留着最传统的庆祝方式,在那里,成年的标志就是独自一个人狩猎回一头鹿。”   秋蝉:?   万恶的资本家。   “早点睡吧。”燕听山丢下一个大弹药之后优雅起身,面带微笑地离开了。   而秋蝉则是缩回到了被子里可怜巴巴地咬枕头。   他觉得自己这个祸国妖妃的剧本越走越不好走了。   已经没路可走了啊!   哎呀,可怎么跟三皇子交代嘛。   算啦,先瞒着三皇子吧。   秋蝉想,反正燕临渊已经想办法帮他解除婚约了,等婚约解除了之后,自然也就不用着手去管什么婚礼的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秋蝉去上学的路上就接到了秋叶的短信。   就四个字:干得不错。   秋蝉没搭理他,但是他很快就发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三天后我父亲过生日,会邀请你和你母亲一起来参加的,到时候燕听山也会出席,你也可以选择邀请一些你自己的朋友一起来参加。”   秋蝉自然知道秋叶这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已经是燕家的准未婚夫,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是他已经是秋燕两家联姻的象征了,以前他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那群人见他一眼都嫌弃脏眼睛,自然没资格参加秋老先生的生日宴,但现在,他身价不一样了,秋家需要通过他,来稳固跟燕家的联姻,自然而然的,秋家也要想办法抬高他。   他被捧得越高,别人就会以为燕家和秋家的联姻关系越稳固。   秋蝉对宴会没兴趣,但他不得不去,而且还得带几个不好惹的朋友去。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开眼的人凑上来找麻烦,他性子不太凶,嘴也不够脏,真的闹起来恐怕会吃亏,这可不行。   决定了,就把雄雄双煞带着吧——白晓与秦延。   秋蝉打开车门,在后排坐稳的时候,旁边的燕临渊凑过来,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与他说:“你们秋家要办宴了是不是?你父亲的生日宴。”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秋蝉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是的,怎么了吗?”   “到时候请我和沈独行去。”燕临渊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说:“沈独行有意跟秋家人也先接触一下。”   “可以。”秋蝉一点都不在意的,只是顺嘴问了一句:“沈独行凶吗?”   燕临渊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了一句:“跟我差不多。”   那就是很凶了。   秋蝉突然间有点期待这个宴会了,甚至都已经有了迫不及待的感觉。   因为他即将牵着四条恶狗去,那个不长眼的上来招惹他们,搞不好要被他们把骨头都给嚼烂。 第26章   秋蝉今天到训练室的时候, 陈相见早都换好衣服在做热身了,他还给秋蝉带了早餐。   秋蝉一时间分外愧疚,凑上前去就是一顿道歉+补偿,但全都被陈相见给拒绝了。   “小事一桩而已。”陈相见当时笑的温柔体贴:“这个伤两天就好了, 最近我们不练托举了, 换其他的练吧。”   秋蝉感动的说不出话。   陈同学果然是个好人!   等秋蝉换衣服的间隙, 还从微博上看到了关于赵挽乐的一些爆料。   一夜之间,赵挽乐的各种负面新闻铺天盖地, 他几乎已经被业内半封杀,无数人都在微博上辱骂赵挽乐, 就连经纪公司也把赵挽乐雪藏了。   秋蝉猜测,这应该就是燕听山处置赵挽乐的法子了吧?   秋蝉当时拿着手机, 划过那些辱骂赵挽乐的话, 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   这些爆料说的都是真的,赵挽乐以前确实真的做过那些很坏很坏的事,欺负同事, 欺负导演,恶意压番位,但是在燕听山和他好的时候,这些事情都被燕听山压下去了,等燕听山不想跟赵挽乐好了,这些事就全都被爆出来, 毁了赵挽乐。   好像,赵挽乐的生死都捏在燕听山的一念之间一般。   秋蝉与赵挽乐还有仇呢,他自然也不会同情一个被狼咬死的毒蛇, 他只是对燕听山这样的人有些警惕。   喜欢就把你捧到云端上, 让你受万人崇拜, 不喜欢了就把你踩到泥潭,让你受万人践踏。   这个人也...太独断了些,仿佛全天下都必须握在他手心里一样,只要别人让他不满意,他就要让别人承受千百倍的痛苦,哪怕他们前段时间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站三皇子肯定是对的!   如果让燕听山知道他当秋家的间谍,燕听山肯定会把他打入冷宫,让他这辈子也不能翻身的!不像是燕临渊,只馋他身子。   “秋蝉?”太久没等到秋蝉出来,外面的陈相见敲了敲更衣室的门:“需要我帮忙吗?”   秋蝉赶忙放下手机,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快步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准备开始一天的训练。   训练的时间总是那样充实短暂,期间白晓还从隔壁练习室里来见他,和他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白晓昨天根本就没和秋蝉一起走,也不知道秋蝉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他是过来跟秋蝉一起骂钱易和王晨言的。   “他们俩现在都成了过街老鼠啦。”白晓嘴里含着一颗巧克力球,像是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说:“钱易根本不敢来上课,在宿舍里待着呢,王晨言脸都不要了,天天去宿舍门口堵着催钱易还钱,他们俩现在就是一个比一个丢人,我听老师说,钱易想要申请换班了,估计要换到隔壁班去,他大概也没脸出现在你面前啦,而且,钱易现在天天被我粉丝追着骂,笑死,叫他之前搞我。”   秋蝉心想,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秋蝉等白晓说完之后,还提了邀请白晓和秦延一起去参加他父亲生日宴的事情。   白晓激动坏了:“就是那种高脚杯,穿礼服,四处都是有钱人的宴会吗?”   秋蝉抱着膝盖想了想,点头:“确实是,但是和你想象的应该有一点不一样。”   光鲜亮丽的袍子之下,也是藏着虱子的。   “我去。”白晓压根没听秋蝉说什么,他已经掏出了他的手机,打算跟秦延一起搞个高级定制礼服去见识见识世面。   秋蝉想了想,八卦的凑到白晓的耳边问:“你们两个那个了没有?”   白晓给了他一个歪嘴龙王的微笑,拧着半张脸,伸出一个大拇手指头点着自己的脑袋说:“我,白晓,上面那个。”   秋蝉肃然起敬。   白晓竟然能压秦延!   是他以貌取人了!   等送走了白晓,秋蝉爬起来准备继续跟陈相见训练的时候,还听见陈相见问他:“秋学长刚才邀请白学长参加了你的生日宴吗?”   “不是我的生日宴。”秋蝉说:“是我父亲的。”   当时他们正在踩着音乐声练舞步走位,音乐声掩盖了秋蝉声音里的不自然。   陈相见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失落,他克制的没有讲话,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些许渴望。   秋蝉自然捕捉到了陈相见的变化,他诧异了一瞬,脱口而出一句:“你也想去我父亲的生日宴吗?”   陈相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被说破心思的窘迫,随即有些羞赧的说道:“我以为是秋学长的生日宴,我才想去的,没想到是秋学长父亲的生日宴。”   顿了顿,陈相见又补了一句:“我和秋学长的父亲也不太熟悉,去的话可能也会比较尴尬吧。”   “你想去也可以的。”秋蝉对陈相见印象很好,自然愿意和他一起接触,只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得全程跟在我身边。”   毕竟陈相见看起来就是一副脾气很软的样子,万一没看好容易被欺负。   陈相见一笑,单眼皮就笑成了弯月牙儿:“谢谢学长,学长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   等到了秋家生日宴那天,秋蝉还提前在学校里请了假,然后带着白晓、秦延、陈相见一起去了燕听山上次带他去的那个私人设计会馆里。   秦延自己有定制西装,像是他们这种富二代,定制西装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白晓和陈相见都没有,他们俩都是普通家庭,秋蝉怕他们俩硬着头皮挤出钱来买、导致花销跟不上,所以就把他们俩带来了,由秋蝉出钱定制的。   都是模样俊俏、十八九岁正当年的少年郎,往镜子前面一站都是松柏然立的模样,白晓挑了个浅灰色的西装,陈相见挑了个浓墨、上绣湛蓝波浪的西装,秋蝉挑了个纯白色的西装,造型师给他弄了个金灿灿的头发,还替他戴上了一个银丝眼镜,顺便为他点上了一点粉嫩的唇釉。   他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活像是西方壁画上的爱神丘比特踩着祥云落下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小王子的矜贵感。   然后,他带着这三个人一起去找了燕听山,一群人坐着燕听山的车去了秋家别墅,之前他跟燕听山打过招呼,燕听山知道他要带朋友来,也没太在意。   燕听山向来是坐在副驾驶的,秋蝉带着其余三个人坐在了后排,四个大男孩你挤我我挤你,秋蝉跟陈相见紧紧地挨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陈相见的身体格外紧绷,秋蝉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发现他手指冰凉。   “陈相见?”秋蝉好奇的看向陈相见,发现陈相见的双目放空,一直盯着副驾驶的方向,一张脸上的肌肉都在颤。   被秋蝉这样一叫,陈相见骤然回过神来,然后向秋蝉抿唇一笑,脸颊上又浮现出了漂亮的小酒窝:“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   秋蝉拍了拍他说:“没关系,马上就到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秋蝉顺着陈相见的方向扫了一眼,只看见了安静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的燕听山。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秋蝉又收回了视线,转而去想接下来的生日宴。   ——   当时已经是九月初了,秋夜的风呼呼的将地上的落叶吹起,黑色的车穿过街巷,停在了正热闹的大酒店前。   秋家名下有一个五星级海洋题材酒店,今天专门腾出来办宴会、招待客人,宴会之后,所有客人还可以凭借邀请函免费入住到第二天。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五星级酒店特级贵宾包房一晚上十几万,在主卧室里与海洋馆相连,拉开窗帘,可以直接看见深海。   秋蝉带着一众朋友下车,进门之时就跟朋友们短暂分开了,他需要跟燕听山一起进去,他还特意拜托白晓照顾陈相见。   白晓性子虽然活泼好动,偶尔会被美色迷晕脑袋,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很靠谱,他给了秋蝉一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拉着秦延跟陈相见一起进了酒店里。   这是白晓第一次进五星级酒店,他什么都没见过,所以看什么都很好奇,不过他没忘记一直照顾旁边的陈相见,走哪儿都要看一眼陈相见在干什么。   不过他每次看向陈相见,都发现陈相见目光定定的看向人群,白晓顺着陈相见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秋蝉与燕听山走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白晓嘴里塞着糕点,模模糊糊的问。   “秋蝉与——燕、燕听山,是什么关系?”白晓听见陈相见问。   “哦,他们是亲戚啦。”白晓回:“秋蝉以前和我说,他和燕家人是亲戚。”   陈相见没有再回话,只是垂下长长的眼睫,盖住了眼眸中汹涌的情绪。   ——   偌大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厅里,座位与座位之间有侍者端着高脚杯走过,台上有钢琴家在演奏,入目之处一片金碧辉煌,和上次在曼丽庄园的等级差不多,四处都是穿着体面的客人,不断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虽说是秋家人,但是这确实是秋蝉第一次参加秋家的宴会,他跟燕听山并肩而行时,反倒比燕听山表现得还要陌生些——燕听山以前好歹还来过这里两次呢。   秋蝉跟燕听山一起走的时候,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他的妈妈。   在燕市这边,他对外的身份是秋家的第三子,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秋夫人生下来的,所以秋蝉一直都很担忧,他的妈妈该如何出现在这种场合里,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第27章   “燕总, 好久不见。”正在秋蝉担忧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坐着轮椅的秋叶。   秋叶今天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人虽然坐在轮椅上, 但是无论是造型还是神态都无可挑剔, 显然是为了今日准备了很久。   他过来打招呼的时候, 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燕听山的腿。   燕听山依旧是站着的,他出席这种场面一直都穿戴金属义肢, 当燕听山的目光平静的落到秋叶身上的时候,秋叶的嘴角狠狠一抽。   这个画面, 总让他想起他最开始嘲讽燕听山的时候。   “好久不见。”燕听山眉目含笑的和秋叶低声说道:“秋总最近恢复的不错。”   秋叶额头的青筋都跟着颤了一颤,勉强咬着牙笑道:“燕总说笑了。”   秋叶现在才发现, 燕听山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不能招惹。   燕听山静静地捻着佛珠,没说话,只是笑。   这时候酒店里的空气突然静了两分, 秋蝉站在燕听山身侧回过头,随着众人一起,远远地看向了门口。   万众瞩目的秋老先生挽着一位女士从门外走进来了。   秋蝉记忆里的秋定坡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想多看,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向了秋定坡旁边挽着的女士。   那是个模样艳丽、眉目生辉的女士,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行走间满是风情。   秋蝉一见到这个女士,瞬间红了眼眶。   李晚霞, 他的妈妈。   “这位是我的父亲, 以及他的女伴。”秋叶扫了一眼秋蝉, 提到最后「女伴」二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秋蝉自然明白秋叶是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李晚霞女士,现在是一个女伴,由他的父亲带来,参加这场晚宴。   在大多数时候,这种场合下的女伴都是有暧昧色彩的,基本能在这种地方带出来的,都是半公开化的关系。   也就是说,李晚霞二十多年的心愿,终于在这个时候实现了——秋定坡终于承认了她的身份,在另一个城市里。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身份。   秋蝉心里有些闷闷的,他看着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了明媚的笑容,亲热的挽着秋定坡的手臂走过来,而秋定坡神色淡淡的,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秋蝉知道,对于秋定坡来说,这只是一场交易,这个女人的儿子替秋家人趟了火坑,现在又成为了两家的联姻吉祥物,所以秋定坡愿意给这个女人一点施舍,如同怜悯路边的乞丐一般。   说实在的,在秋定坡眼里,李晚霞这个女人大概就是个挥之不去的苍蝇,偶尔还会让他感觉到得意——被一个女人这样疯狂的追慕、深爱,难免让他膨胀。   秋定坡走过来后,含笑和燕听山打招呼,燕听山与他握手,两个人言谈间亲切自然,像是一对十分熟稔的翁婿。   而站在秋定坡身后的李晚霞除却最开始看了秋蝉一眼以外,一直都安静地站在秋定坡旁边,目光热烈的望着秋定坡。   秋蝉自然明白李晚霞的意思,李晚霞以女伴身份出现在秋定坡的旁边,自然不会和秋家第三个嫡子秋蝉认识,她摆出来一张完美无缺的笑脸来,仿佛没看见秋蝉一样。   秋蝉只能压下胸口的情绪——他与妈妈很久很久没见了,他很想和妈妈说说话,不过这种场合不太合适,他就没有凑过去,而是走到了秋叶身后,帮着秋叶推轮椅。   他现在得跟秋家人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   宴会一开始,秋家人就成了被饺子皮包围的饺子馅,四处都是赶上来打招呼、说话的人,燕听山也在另一边被人包了饺子,在燕市,燕听山比秋家人还要更受欢迎一些,哪怕这是秋定坡的生日宴,哪怕这是秋家人的主场。   不过,围绕着秋家的人也不少就是了,秋叶恰好要跟一个供货商聊天,具体要求聊的内容不方便被秋蝉听到,所以秋叶挥了挥手,秋蝉也趁机溜走了。   秋蝉穿过人群的肩背与裙摆,在宴会的一角找到了燕临渊与沈独行。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独行这个人,他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目冷淡,穿了一身深黑色西装,有点冷冰冰的颜色,像是某种黑色琉璃一般又硬又透,他站在那儿,和这金碧辉煌的宴会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燕临渊则是穿了一身暗蓝色、上点缀水晶钻石的西装,看上去有点像是星空,燕临渊与沈独行正在讲话,燕临渊见到秋蝉时,向秋蝉举了举杯,而沈独行也顺势看了秋蝉一眼。   沈独行和秋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秋蝉也和他点头,然后转向了下一个方向,他要去找到白晓秦延和陈相见,说实在的,他不太担心白晓秦延,这俩人走哪儿都是不吃亏的主,他担心陈相见在陌生的地方不自在。   但秋蝉才刚刚转身,就看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还有保镖开道的动静。   秋蝉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了,是他的「弟弟」来了。   他在秋家按年龄算排在第三,他的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秋枝,秋枝今年才十七岁,很早就不读书,去了国外做练习生,现在正回国,在圈里算是个小流量,比当初的赵挽乐还要火一些,现在正在某档综艺上做常驻嘉宾,偶尔还会客串一些剧,据说未来的方向是进军电影圈。   秋蝉和秋枝不熟,因为秋枝比他岁数还小,他们俩对上辈子的恩怨都不太熟悉,只是隐约知道,而秋枝也是个性格比较柔和的人,以前在秋家别墅见面的时候,秋叶会扑上来打他们,秋枝只会缩回房间去,不和秋蝉与李晚霞接触。   所以秋蝉对秋枝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秋蝉才想到这里,就看到秋枝已经进来了,他身边常年绕着四五个保镖,据说是因为以前发生过疯狂粉丝扑上来亲他的事情,所以公司专门为他配了保镖。   单看外表,秋枝生的柔软细嫩,像是春天绿树的第一支树芽,行走时步伐轻巧,他一走进来,四周顿时不少人看他。   秋枝含笑望向所有人,目光在和秋蝉对视上的时候,秋枝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点了点头,然后绕开了秋蝉,往里面走去。   秋蝉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但是在秋枝绕过他的时候,秋枝的旁边出现了另一个人。   对方面带笑容的来参加这场宴会,却在看到秋蝉的时候微微一顿。   秋蝉也跟着瞪大了眼。   因为,他认得秋枝旁边的那个人。   惨遭前男友绑架的南梨。   而且,这个南梨,好像还是被燕临渊亲手抓起来的吧!   燕临渊还在这个宴会上!   秋蝉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燕临渊,巧的是,燕临渊就站在角落处,也眯着眼看向门口。   南梨本来没有看向燕临渊的,但是因为秋蝉的第一反应是看燕临渊,所以南梨也跟着看向了燕临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了。   秋蝉当即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他飞快冲到燕临渊旁边,一把摁住了燕临渊的胳膊,在燕临渊的身边掷地有声的说:“这是在宴会上,你不要冲动。”   燕临渊当时正从南梨的身上收回视线,轻飘飘的落到秋蝉的身上,问:“你说什么?”   “南梨啊!你还装傻,我说南梨!”秋蝉压低了声音,瞪大了眼睛,说:“上次你不是把人家给绑了嘛,这次你别想去绑。”   “噢,你说这个。”燕临渊的脑袋转的也不慢,他很快就意识到,秋蝉应该就是上次放跑南梨的那个人,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我不会去的。”燕临渊伸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把手掌贴在秋蝉的腰上,轻轻地摸着秋蝉的腰,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去吗?”   “为什么?”秋蝉果真好奇起来了,眨着一双含情眼,一脸「你快说呀」的表情。   燕临渊的嘴角微微勾起,用下颌点了点秋蝉身后的方向。   秋蝉回过头,就看见沈独行嘴里叼着一根烟,一点猩红火光在他唇间明明灭灭的闪,他就那样咬着烟,隔着人群与高脚杯,和走进来的南梨对视。   秋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绕了两圈,觉得他们俩之间的空气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分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燕临渊靠近秋蝉,一贯向下压着、带着少年叛逆期的桀骜与不屑的眼眸微微眯起来,难得的多了两分少年气,带着点恶作剧的意思,捏着秋蝉的下巴,把秋蝉的视线固定在了沈独行的身上。   “因为正主就在这,轮不上我。”燕临渊说。   秋蝉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突然间明白了沈独行和南梨对视的时候空气中多了点什么。   多了点霸道总裁强致爱之逃跑娇妻哪里逃的味道。   想不到啊,宴会上的第一个修罗场竟是在这里。   秋蝉身上那股子普法的劲儿又起来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兜,摸到了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正好是酒店呢。”燕临渊又在他耳边补了一句:“地点挺合适的,昔日被玩弄感情的穷小子,现在已经成了宴会上的贵客,抛弃比肩的爱人逃走的芳心纵火犯,现在已经成了被宰的鱼,啧。命运的安排,可比我的绳子紧多了。”   秋蝉听得愣了两秒,然后抬头问:“什么东西?”   这剧本听起来为何如此恶俗狗血又上头?   “别被南梨骗啦。”眼看着沈独行的脸色越来越沉,燕临渊的脸上反倒涌起了几分损友独有的幸灾乐祸,他压在秋蝉的耳侧,声音很轻的说:“沈独行被南梨骗的可惨了,连着一年多晚上都睡不着,几乎家破人亡呢,他们俩的仇,可不是一句「前男友」就能解决的。”   秋蝉看了看沈独行,又看了看南梨。   沈独行还靠在墙边没动,南梨却已经跟着秋枝走向了宴会上,神态自然,仿佛根本没看见沈独行一样。   秋蝉脑袋宕机了一会儿,心想,这个时候白晓在就好了。   白晓一定能从他们俩的面部表情中分析出八百个细节来跟他分享,并且掷地有声的告诉他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秋蝉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突然间听见宴会上一片喧哗,他回头一看,就看见秋定坡将李晚霞护在后面,一个贵妇人站在秋定坡的面前,指着秋定坡的鼻子开骂。   “秋定坡,你为了钱,是什么恶心东西你都嚼的下去啊!”   “这个女人纠缠了你多久,你烦了她多久?现在为了一点利益,你都能把她带出来了是吗?”   “你们俩真是让人作呕!”   秋枝费力的拉扯着那个贵妇人的手臂,而秋叶阴沉着脸坐在一边,秋蝉则是在看到那女人的一瞬间后背就跟着凉起来了。   那是秋夫人。 第28章   秋蝉缓了几秒钟, 才从那种手脚冰凉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他讶异的看向一旁的秋叶,把李晚霞带过来的这件事是秋叶一手筹划的,他想知道为什么中间会出现这种乱子。   而秋叶的反应却比秋蝉还要慌乱, 他甚至有点脸色发白, 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轮椅手柄, 唇瓣几乎都要咬破了。   秋蝉心里咯噔一下。   而这个时候,宴会上的争吵也到了白热化。   秋定坡被秋夫人下了面子, 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着牙跟低声说:“够了, 别再胡闹了,等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这个时候, 秋夫人还在骂李婉婷。   “要不是秋枝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你带着这么个贱货在这里开宴呢,秋定坡,你可真是出息了啊!现在就让她陪你来参加宴会, 以后是不是要让她当夫人啊!”   秋定坡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分外丢人。   很显然,秋叶和秋定坡偷偷带李晚霞来参加宴会,被秋枝告了状,秋枝带着秋夫人一起跑来捉奸了,所以刚才秋枝进门来, 是先来确认李晚霞在不在的。   秋蝉意识到了事情超出了秋叶的掌控,所以快步走上前去,想要阻止这场混乱, 但是一直躲在秋定坡身后的李晚霞却回过头来, 近乎凶狠的瞪了秋蝉一眼。   秋蝉自然从李晚霞的目光中读出了她的意思。   不要过来, 不要认我,我不需要你。   秋蝉的脚步悬在半空中,后脊梁紧紧的绷着,秋夫人的骂声不断从耳朵里传到他的脑子里,可是他却不能过去。   因为他不能在人前喊李晚霞为母亲。   因为他现在是秋夫人的孩子。   你看,秋夫人也很懂「规矩」,她会不知道秋蝉是谁的儿子吗?她会看不到秋蝉此时就穿着一身漂亮西装站在宴会里吗?她都看到了,但是她不管秋蝉,她只揪着李晚霞一个人来骂,因为她知道,秋蝉现在是秋家与燕家的利益维护者,她不能骂,所以她只能把愤怒都宣泄在李晚霞的身上。   反正李晚霞也不敢还口不能还手。   秋蝉一时间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分外厌恶,别人看他、看这个宴会,都觉得这里金碧辉煌美好如画,只有身处在最里面的他,才能透过层层华丽的衣袍,看到那一只只藏在最下面、隐隐作祟的虱子。   在这里,就连发火都要挑准人、时间、程度,从表面上看,这是正牌夫人发现自己丈夫带着情人来参加生日宴后的一场怒火,但实际上,在这一层热闹下面,是更不堪的真相。   秋蝉紧咬着唇瓣,一言不发的站着,他觉得自己身处一处让他厌恶的漩涡里,可他离不开。   直到旁边的燕临渊走过来,握住了他发凉的手,拧着眉问他:“怎么了?”   秋蝉定定的望着这个画面,过了几秒钟,他坚定的松开了燕临渊的手,抬脚走上了前,拦在了秋夫人和李晚霞之前。   秋定坡觉得丢人,早早地沉着脸躲到一边去了,直接把李晚霞交出来给秋夫人出气。   见到秋蝉站出来,秋夫人的脸皮抽了一下,硬生生缓和了三分语气,她说:“秋蝉,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让开。”   李晚霞也站在后面,声音比秋夫人更严厉,她说:“秋蝉,你让开。”   秋蝉不让开。   他受够了这种所有人都要利用他,却又都要欺负他的日子。   既然要用他,那就要承受用他的代价。   他用很轻很轻,但附近的秋家人都能听到的语气说:“不要再欺负我的妈妈了,否则咱们都别玩了。”   秋夫人脸上的肉颤的更厉害了,她的声音骤然拔高:“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   “住口!”秋定坡突然发了火。   他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说的任何话的声音都要大,将秋蝉的耳朵都震得发聋。   但是秋蝉知道,秋夫人不会再开口了,因为秋定坡不会允许秋蝉再往下说的。   再往下,秋蝉就要说出他的身份,说出秋家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了,这会激怒燕听山的。   秋夫人果然不开口了,甚至还忌惮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燕听山的所在。   燕听山拿着一杯酒,远远的看着他们,并没有过来,想来也没听见这里的声音。   秋夫人松了一口气,又愤愤的看向秋蝉,然后一转头直接就走,秋枝赶忙跟上秋夫人,秋定坡倒是没走,只是回过头,用一种沉沉的目光看着秋蝉。   秋蝉不想看秋家的任何人,包括他的妈妈,他觉得疲惫又厌烦,他转身,往角落里走。   反倒是秋定坡和秋叶继续在宴会上缓和气氛。   秋蝉走回来到燕听山身边、任由燕临渊把他拉到了宴会的洗手间隔间里。   洗手间一共三个隔间,他们俩进了第一个。   洗手间里的灯光是冷色调的,木板门一关上,四周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可以短暂的用来躲避外面那些人,让秋蝉一直疲惫的、紧绷着的心有了一个短暂的休息的地方。   这个时候,秋蝉也顾不上什么沈独行燕听山陈相见白晓秦延了,他把自己的额头顶在燕临渊的胸口前,闷声闷气的说:“我想离开这。”   离开这里所有混乱的人。   燕临渊自然能从秋蝉的语气中分辨出来沮丧的情绪,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所以他只是拍了拍秋蝉的背,说:“那我们出去走一走?”   秋蝉沉默了片刻,突然昂起头看向燕临渊。   燕临渊也在看他,黑暗之中的燕临渊的眼像是某种琉璃一样的光泽,通透的,明晃晃的映着他的脸。   燕临渊还在等着他回复。   秋蝉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不是秋家的孩子呢,你会喜欢我吗?”   燕临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那太好了。”   那样,他和秋蝉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任何地方,而不是窝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他可以给秋蝉任何东西,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秋蝉微微红了眼眶,又说:“万一,我是很差劲很差劲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呢?”   “不管你是多差劲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孩子,你都是我心里——”燕临渊似乎把最后那几个字想过了很多遍,说出口的时候分外顺滑:“唯一的小天鹅。”   秋蝉眼眶更红了。   他现在觉得三皇子馋他身子都没那么可恶了,最起码,三皇子是真的喜欢他。   完蛋,他要变成秋金莲了。   “哭什么?”燕临渊拧着眉,搞不懂秋蝉今天到底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之前秋蝉和秋家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太小了,燕临渊离得也不近,根本就没听见。   “没事。”秋蝉红着鼻子说:“就是觉得他们太烦了,不想见他们。”   燕临渊揉着他的头,把秋蝉的脸摁到了自己的胸口处,说:“放心,沈独行马上就会去找燕听山的,到时候——”   恰好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踹开,秋蝉听见了南梨高喊了一声「沈独行,你别在这发疯」,然后就是人跟人相互拉扯,俩人一起到隔壁洗手间隔间,并且有人重重摔在隔间上的声音。   秋蝉和燕临渊都愣了一下,他们俩同时意识到,沈独行和南梨就在他们的隔壁。   秋蝉用眼神询问燕临渊:“要不要阻止一下?听起来很激烈。”   他们似乎是在用自己的嘴唇子疯狂甩对方的脸,期间似乎还夹杂着什么摩擦的动静,秋蝉已经不想听得再仔细了。   燕临渊伸手点了点门外,意思是他们俩得赶快走。   秋蝉点头,心想,确实得走,还得悄悄走,免得旁边那两个人听见了尴尬——他们俩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史上最贴心的朋友了。   但是就在他们俩刚要开门离开的时候,洗手间外面又跑过来两个人,这一次,这俩人直接在洗手间的洗手台附近吵起来了。   “刚才那个小明星来和你喝酒了吧?你为什么跟他喝酒?你从来不让我跟别人喝酒,但是你自己跟别人喝酒!”是白晓。   “他是我叔叔家的孩子,我们小时候见过。”秦延在解释。   白晓当场捂住耳朵高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秦延懒得解释,直接把白晓摁在洗手台上打屁股。   这个时候,第二个隔间里的人也诡异的沉默了。   秋蝉站在第一个隔间里,面无表情地想,真巧。   秋金莲和他的西门皇子,霸道总裁和他的在逃小娇夫,海王和他的鲨鱼,要素过于齐全。   够了啊!住手住口住脑吧!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洗手间而已啊!   为什么要让一个洗手间承担这么多啊!   出了这个洗手间,还有大型宫斗权谋现场。   秋蝉一想到李晚霞就觉得头疼。   这个时候,秦延和白晓抽着抽着又亲上了,俩人在外面腻歪了好一会儿,终于走了。   第二个隔间里的沈独行和南梨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沈独行强行拽着南梨也走了,秋蝉和燕临渊等所有人都走了,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秋蝉出来的时候,宴会几乎都要结束了——本来这宴会才刚开始,但是因为被秋夫人搅和了一通,所以宴会上的客人都识趣的告辞了。   秋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燕听山和李晚霞都走了,燕听山是知道秋蝉接下来会和秋家人单独说话,所以给他留下了空间,李晚霞则是单纯的没有理由再留下了。   秋定坡与秋叶正在送客,燕临渊在秋家人面前不好跟秋蝉表现得太亲热,所以也走了,顺便还把秋蝉的所有朋友都送走了,等客人都离开了,秋定坡才看向秋蝉。   秋蝉见了秋定坡,脸上的表情渐渐麻木,也那样冷冷的盯着秋定坡看。   之前谈联姻的时候,就是秋定坡和他谈的,那些条件也都是秋定坡给他开出来的,不过,那时候的秋蝉只是一个很好掌控,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傻蛋,现在小傻蛋长大了,还能自己当间谍了,今天的骨头也硬起来了,不知道秋定坡会不会后悔。   “秋蝉。”但秋定坡显然不会那么容易失态,或者说,就算他后悔了,他也不会那么清楚的表现出来,他只是拧着眉,叮嘱了一句:“爸爸会保护好你妈妈的,你做好你应该做的。”   秋蝉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知道了」,随即转头就走。   他才不会信秋家人的任何一句话,他现在就等着他的西门皇子把婚约解除,然后带妈妈离开,让秋定坡后悔一辈子。   ——   当秋蝉从秋家五星级酒店离开的时候,燕听山已经坐上了他的副驾驶。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他的车旁走过。   那是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裙摆摇曳,高跟鞋有十几厘米,这个女人走得很慢,显然是因为高跟鞋不方便,四周的人都上车离开,唯独她没有车可坐,四周有人看她、指指点点,她都摆出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硬咬着牙往酒店外面走,看样子是打算打车。   正是今天出现在秋定坡旁边的那个女伴,燕听山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叫做李晚霞。   他坐在车上,手里拿着手机,转头和正在上车的司机说:“查一查今天那个叫李晚霞的女人是什么来头,和秋蝉是什么关系。”   燕听山何其敏锐的一个人。今天在宴会上,秋蝉站出来为了那个情妇和秋夫人对峙、秋夫人一脸愤怒却不敢发火,并且偷偷看了他一眼的时候,燕听山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燕听山的念头才一转到这里,他的手机突然一阵颤动。   三个文件被送到了他的邮件上,还有一段话。   燕听山拧眉打开。   第一个文件上面写的就是秋蝉全部的,详细的资料,从秋蝉小时候一直到秋蝉上大学,包含了他为了钱嫁进秋家的事情。   第二个文件上写的是秋叶和几个供货商的录音,录音里,他要求那几个供货商那一批【鲜亮货】来。   鲜亮货是他们的行话,就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高大上,但是内里就是普通货的那种货,专门用来坑人的,但是一般人还检查不出来。   第三个文件是秋父与其他人开会的片段,音频上说的是如何通过燕市打开市场,然后又如何压榨燕市。   最末尾的一句话写的十分嚣张。   “秋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他们拙劣的手段匹配不上他们的野心,你有更好的合作伙伴,比如我。”   最后一个落款,是一个【沈】字。 第29章   当天晚上, 秋蝉是坐秋家的车回去的。   他在路上找了李晚霞很久,但是妈妈似乎刻意躲着他,根本就没出现,打电话也不接, 秋蝉只能让司机把自己送回燕家去。   但是他回到燕家别墅的时候, 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急匆匆往门外跑的老管家。   秋蝉下意识的跟着老管家跑了两步,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老管家因为太过匆忙, 脖子上的领带都没有系好,脸上还带着几丝慌乱, 听见秋蝉问他,老管家明显犹豫了一下。   但管家转念一想, 秋蝉以后也是要留在燕家的, 还是大少爷的夫人,对于燕家这些事情,秋蝉以后肯定也要接触的, 不如早些让秋蝉明白燕家的复杂性。   “燕夫人闹跳楼呢,刚传来的消息,就在燕家的公司楼层上,三少爷已经过去了,燕总临时和人有了工作上的接触,不能及时过去, 所以让我过去看看。”   管家说到这里的时候,长长的叹了口气:“哎呀,这个三夫人也是, 她就算是跳楼, 姥爷也不会管的呀, 伤的还是她自己和三少爷。”   秋蝉听到燕夫人的时候,脑袋里突兀的想起了上一次燕临渊在燕家老宅里被抽的那一个巴掌,以及燕临渊站在月色下,回头看他,骤然落泪的画面。   秋蝉鼻腔一酸,压根都没犹豫,直接就跟着管家一起上了车。   司机也是临时出门,上半身套了个西装外套,下半身还是大裤衩,此时正在手忙脚乱的戴白手套,一边拧上钥匙,一边匆匆忙忙打火开车。   此时,已经是傍晚十点半,要去的地点是市中心。   十点半的市中心热闹的像是一锅被煮开饺子,四处都是沸腾的人群与穿行的车流,头顶的灯光如同白昼,将地面照的分外清楚,高楼上的广告牌晃动着一张张广告,滴滴的车辆喇叭声和街道商铺的音乐声混淆在一起,车子被堵在半路上,摇下车窗的时候,秋蝉听见有人在喊:“跳楼了!燕家夫人要跳楼了!”   他们现在堵在半路上,距离燕氏的办公楼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但是前方都是拥堵的车辆与吵闹的人群,一些刚加班结束的社畜白领们聚在路边摊上,一边嘱咐摊主给煎饼果子加一个蛋,一边八卦燕氏的最新新闻。   “听说是燕老爷子的第三个夫人呢!”   “为什么跳楼啊?难道是燕家股票要崩了吗?”   “不可能是股市崩,燕家的股票稳得一批,内幕消息,是感情方面的问题。”   混着鸡蛋灌饼的清香,秋蝉听见摊贩那边的职员们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统一的发出了一道声音:“老当益壮啊!”   秋蝉敢保证,他们说的一定是年过七十但依旧在爱河里沉浮时不时还搞一次爱情海啸的燕老爷子。   “我们跑过去吧。”眼看着就几百米的距离、却要堵半个小时的时间,秋蝉坐不住了,转头和管家商量。   管家自然点头,他们俩一起下了车,在吵杂的人群与涌动的车流中穿行。   在这喧闹的夜晚街头里,秋蝉与老管家的穿戴都与四周格格不入,他们俩一个穿着白西装,像是跌落凡尘的丘比特,一个穿着刻板的西装,像是从西方电影里走出来的老绅士,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看他们。   几百米的距离,他们俩赶到的时候,大厦里面早都找来了消防员,还有专门的心理疏导师,大厦内的职员全都已经被驱逐了,所有人都在大厦的天台上站着。   管家与秋蝉坐楼梯上到天台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秋夜的晚风呼呼的吹到秋蝉的脸上,秋蝉的头发被吹得呼呼的刮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就看见一片混乱。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婚纱,赤着脚踩在栏杆外面,只有一只手抓着栏杆,头发被风吹得呼上了天,十几个消防员正在试图营救,但也不敢靠得太近,燕临渊背对着他们,距离栏杆大概三米,而燕临渊身边,心理疏导师正在努力的和这个女人沟通。   秋蝉远远地看见了这个女人的半张侧脸,就是那天甩了燕临渊一个耳光的那个女人,此时,她正在向燕临渊嘶吼着喊:“让你爸爸过来,让你爸爸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燕临渊一直在拨打一个电话,但是很显然,对方根本就不肯接通。   管家从电梯上下来,见到这画面的时候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秋蝉当然知道管家为什么叹气。   就像是燕听山绝不可能心疼赵挽乐一样,燕纵横也绝对不可能心疼这个女人。   但是那踩着唯一一点位置、用手臂挂住自己性命的女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向燕临渊喊。   秋蝉几乎都看见燕临渊脖子上凸起的青筋了,他立刻想走过去,但他的脚步才刚抬起来,却突然看见燕临渊摔了手里的手机。   “他不管你!你是死是活,他都不管你,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你懂不懂啊!你糟践自己有瘾吗?四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把自己当个人看!”   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迸裂,燕临渊的吼声像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摔在了燕夫人脸上,秋蝉听见燕夫人突然开始尖叫,撕心裂肺一般开始咒骂燕临渊。   秋蝉看到燕临渊的样子的时候,心里都跟着一阵抽痛。   场面要失控了!   秋蝉的手心都跟着出汗,理智告诉他应该做点什么阻止事态更严重,但是他的草包脑袋总是在关键时刻着火,除了把自己烧的大脑宕机以外,派不上任何用场。   而老管家摁住了秋蝉的手臂,压根不让秋蝉过去,很显然,老管家今天就是来看事情发展经过的——他一边看还一边给燕听山发消息,但没有上手阻止的意思。   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秋蝉听见了一声低笑声。   “你想逼死她吗?”那笑声从不远处的昏暗处里传来,带着浓郁的、不加掩盖的恶意:“用你这愚蠢的方式,再一次把所有事情都搞乱吗?”   燕临渊的所有怒火都卡在了喉咙里,而燕夫人则突然开始崩溃哭嚎:“都怪你,都怪你!我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儿子!为什么啊!”   秋蝉僵着脖子看向不远处的昏暗处——那是一块巨型广告牌的后面,刚才因为距离太遥远,又太昏暗,所以秋蝉没看见这里有人,等这里的人开了口,他才看见人影。   居然是燕清竹。   秋蝉第一次从燕清竹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讥讽,鄙夷,以及浓浓的快意,温润的眉眼已经完全扭曲成另一副样子,像是个摔断了腿、受尽磨难的人看见别人也摔断了腿一样,那种「你也有今天」的感觉几乎从他的眼里溢出来。   秋蝉一时间失语,他无措的看向旁边的老管家,大概不明白这其中还有燕清竹什么事儿。   “噢,是段老黄历啦。”反正秋蝉已经见到这么多了,往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管家干脆全都撂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沧桑,慢吞吞的说道:“三少爷小的时候脾气不好,和家里人吵架,曾经把老爷子气出心梗,差点人就直接去了,老爷子因为这件事,一直不喜欢三少爷,燕家的资产早就划分过了,全都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没有三少爷的,所以燕夫人心里难受。”   跟了燕纵横这么多年,儿子都生了,却什么资产都没留下,现在还要被甩,也难怪燕夫人情绪激动。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里面好像跟燕清竹也没什么关系,燕清竹跑出来刺激燕夫人做什么?   秋蝉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又听见老管家补了一句:“燕夫人跟二夫人、也就是燕清竹的亲妈妈是表姐妹,差了五六岁,燕夫人跟了燕老爷子以后,二夫人就一直恨燕夫人,最后还被燕夫人给逼的跳江了。”   秋蝉长长的「噢」了一声,脑袋里面各种人物线图画了一圈,终于总结出了三条线。   燕听山的妈妈是燕老爷子的正统联姻对象,燕清竹的妈妈是燕老爷子第二个出轨对象,燕临渊的妈妈是第三个出轨对象,同时还是燕清竹妈妈的表妹。   秋蝉的脑子里各种线条都卷在一起,然后努力的拼出了四个大字:贵圈真乱。   怪不得燕听山根本不在乎燕夫人的死活,只是让管家来看一眼。   而这个时候,站在天台上的女人被消防员扑下来了!   生死一线的时候,燕临渊反倒站在原地没有动,燕清竹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没死成真遗憾」这几个大字,然后转头就走,管家则是走上前去准备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唯独燕临渊,站在那儿动都没动一下。   秋蝉缓缓走上前去,在一片喧闹的天台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燕临渊的手心,然后将燕临渊拉到了巨大的广告牌所在的位置,在一片昏暗之中,秋蝉用力的抱住了燕临渊。   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功夫,秋蝉与燕临渊的心情与身份却完全对调,现在轮到秋蝉来安抚燕临渊了。   燕临渊不说话,他只是静默的站着,等到秋蝉完全抱上他的时候,才听到他说:“我总是搞砸一切,她想要的,我根本给不了。”   “她要的东西,本来也不是你能给的。”秋蝉抱紧燕临渊的胳膊,低声和他说:“燕临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再被她伤害了,不要因为她是你的妈妈,你就无条件的去包容她。”   秋蝉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的妈妈对他恳求的时候,他也无法拒绝,现在安慰燕临渊反倒说的头头是道。   燕临渊也不说话了,他只是低下头,把自己的头埋在秋蝉的肩颈上。   秋蝉的肩颈并不高壮,但是却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地方。   当时天台的左侧一片喧嚣,所有人都围着被救上来的秋夫人,天台的右边,燕临渊与秋蝉安静地互相拥抱,舔舐彼此的伤口。   只是秋蝉与燕临渊都不知道,在这个巨大的广告牌的背面,燕清竹背靠着广告牌,垂着眼睑,听着他们俩的每一句话。   ——   当天晚上,燕临渊没有回燕家别墅,而是带着燕夫人去了老宅找燕老爷子,秋蝉又跟管家回了别墅里。   燕清竹的车就跟他们擦肩而过,追着燕临渊去了燕家老宅,但秋蝉与老管家都没发现。   他们回到别墅里的时候,燕听山正坐在书房里等着他们,见到秋蝉回来了,燕听山抬起眼眸,黑漆漆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秋蝉的身上,像是在掂量秋蝉这一身骨肉值多少钱一样。   “怎、怎么了?”秋蝉有些不自在的问。   “你的婚纱到了。”燕听山望着秋蝉,随手扔过来一套衣服:“穿上,给我看看。”   那是一套红色的——裙子,无袖裸背的,裙子短的只能罩住大腿,身后倒是有一道长长的拖尾,看样子...也不是个很正经的婚纱。   “我、我——”秋蝉显然不想穿,他从燕听山的眼眸里看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换上。”燕听山命令他。   秋蝉被燕听山的气势压倒了,怂怂的抱着衣服往二楼跑,他回到卧室里换衣服的时候还在想,燕听山今天似乎很不一样。   以前燕听山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从不命令他,燕听山一直把他摆在一个同等的位置上对待的。   这还是第一次,直接用命令的姿态和语气和他说话。   秋蝉搞不懂,但还是很乖的试了婚纱。   婚纱很漂亮,只是穿在他身上有点奇怪。 第30章   红色的纱蓬松柔软, 质感绵密,因为是女款,所以显得有点短,本来该在膝盖上面的裙长只能堪堪盖住他的大腿, 露出两条细长白皙的腿, 腰部正好塞下, 胸口处堆积着如同玫瑰花形状的衣料,紧紧地裹住了他的胸口, 只露出漂亮的锁骨窝。   卧室里的穿衣镜里,纤细漂亮的小天鹅穿着一身殷红的婚纱, 像是把晚霞披在了身上,他身后的拖尾层层叠叠的压在地上, 嫩生生的脚趾踩在拖尾上, 细腻的白与明媚的红交映在一起,秋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以前也看过男人和男人结婚啦, 多数时候都是两个人一起穿西装,也有人是一起穿婚纱的,一个人穿婚纱的也有,但是大多数婚纱都是白色的,而且很庄重,他这个婚纱怎么看都觉得...不太适合穿出去参加婚礼吧?   秋蝉站在镜子前看了自己大概半分钟, 然后拖着拖尾慢吞吞的下了楼。   他从二楼走回到一楼的时候,燕听山依旧在原先的书桌座位后坐着,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听到脚步声与拖尾摩擦过地板瓷砖的声音时, 燕听山的目光才从手中的文件上抬起来, 落向门口。   秋蝉正从门外走进来。   这套红裙子果然适合他,精致的走线包裹住了他的腰线,露出的锁骨与腿如同玉色一般,他像是造物主精心雕刻而出的作品,每一缕发丝都美的恰到好处。   红的是欲望,白的是纯洁,那红越是勾人灼眼,那白就越是清澈明亮。   秋蝉长了一张浓墨重彩的脸,偏生内里又纯的如同一杯牛奶。   他是误闯进名利场的一只小兽,还没摸清规则与界限,正跌跌撞撞的前行。   燕听山调整了一下坐姿。   ——   兴许是燕听山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危险,所以秋蝉连「老公」两个字都没敢叫,局促的捏着自己的身上裙摆说:“我穿好了。”   燕听山还是那样看着他,只是目光中又多了一点秋蝉看不懂的东西,深沉沉的,但是秋蝉能够感觉到,燕听山很满意。   不知道是对他的身上的裙子,还是他这个人,总之,燕听山很满意。   “喜欢吗?”燕听山随口问,并且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了桌角上,示意秋蝉拿起来看。   “挺合身的。”秋蝉说着,并且伸手拿起了那个文件。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什么关于秋家与燕家合作的文件,毕竟之前燕听山答应了他,会把燕家恒源广场的采购权交给秋叶,用来作为秋蝉被赵挽乐划伤的补偿。   但是秋蝉打开文件一看,发现上面的内容与什么秋家燕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燕听山与秋蝉之间的合同,秋蝉以为是什么婚前协议之类的,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合同细致的罗列出了秋蝉需要做的事情以及会收获的报酬。   秋蝉需要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满足燕听山的各种需求,以年为单位,报酬则是七位数,也是以年为单位。   秋蝉看来看去,觉得这个合同有点像是——   “包养?”秋蝉茫然的抬起脸来看向燕听山,他觉得他自己真的搞不明白燕听山在想什么。   燕家的男人,脑回路似乎都格外清奇。   而此时的燕听山已经坐回到了书桌后面了,他两只手自然垂放到桌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里的钢笔,上半身略显放松,但目光紧紧的盯着秋蝉。   这是标准的谈判姿势,但秋蝉意识不到,他甚至还直愣愣、蠢兮兮的问:“为什么给我一份包养合同?”   如果站在这的人稍微聪明一点,就能从今天的宴会、燕听山的态度上联想到一些东西了,可惜,秋蝉什么都联想不到。   他还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等着燕听山的回答。   燕听山显然也没有和他绕弯子的意思,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再一次丢给了秋蝉。   这个文件厚重多了,砸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秋蝉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了。   他伸手打开了这个文件,然后就看见了他自己的平生。   他的资料很好找,读过的幼儿园、小学、一路升到高中,然后高考到燕市的生活轨迹都出现在了一张张薄薄的纸上,除此以外,还有关于李晚霞的资料。   秋蝉见到李晚霞的名字和自己的资料一起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一股凉意瞬间从后脊背窜到了头顶,手指间都瞬间发麻发凉,脑袋都天旋地转了两秒。   完蛋了,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秋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赵挽乐的下场。   赵挽乐只是跑到他这里胡闹了一通,就被燕听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事业尽毁,据说圈里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他可是把燕听山骗了一把,并且还在燕听山这里当间谍啊!如果所有事情都被发现,燕听山把他打入冷宫都算好的!   秋蝉手心的汗瞬间就把文件给浸透了,正在他心如擂鼓的时候,燕听山开口了。   “你的身份,秋家的事,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秋蝉,我知道你在秋家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跟我,我可以给你所有你需要的东西。”   燕听山从座位上站起来,隔着一个办公桌,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里满是汹涌的占有欲:“只要你听话就好。”   秋蝉终于把今天所有古怪都联系到了一起了。   燕听山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不对,所以,燕听山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以前他是联姻而来的少爷,是需要尊重的同等伴侣,所以他在燕家来去自如,他拥有在燕听山面前开口说话的权利,而现在,他的真实身份被披露了,他不过是一个情妇生下来的、冒名顶替的私生子,所以,燕听山对他的态度也改变了。   燕听山给秋蝉穿这种暴露的、迎合燕听山本人喜好的衣服,要让秋蝉签合同,都是在宣誓主权与压迫,燕听山在用他的方式把秋蝉留在他身边,就如同燕听山留下赵挽乐一样。   秋蝉脸色发白、声音干涩地说:“秋家虽然隐瞒了我的身份,但是你们不是还有合作吗?你要包我,这、这还怎么联姻?”   听到【联姻】二字的时候,燕听山的眼眸里掠过几分冷,他缓缓走向秋蝉,高大的身体带来一阵压迫感,他走近一步,秋蝉就退一步。   在这过程中,秋蝉听见他说:“你以为,我会和一个欺骗我的人继续合作下去吗?和秋家的合作到此为止了,联姻自然也作废,秋蝉,看好你的身份,一旦联姻作废,你对于秋家来说就毫无价值了,到时候,你会被抛弃,你母亲的天价医药费也没人能付得起。”   明亮的书房里,燕听山眉目平静的看着秋蝉,只是说出来的字却一个比一个刺骨:“跟我,是你最好的选择,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帮你。”   燕听山说完之后,秋蝉似乎是没听明白,一张脸还懵懵的看着他,直到过了好几秒,秋蝉才小声发问:“您要与秋家...解除合作关系,和我,解除联姻吗?”   燕听山的唇瓣微微勾起,眼眸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呵,小家伙,怕了吧?   “没错。”燕听山缓缓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秋蝉的脸骤然涨红,嘴角都跟着抽搐起来了,似乎是怕太失态,秋蝉一把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燕听山很满意他的反应,然后将合同直接扔到了秋蝉的身上,说道:“签吧。”   秋蝉捧着那合同,努力的摁住了自己的嘴。   他真怕自己当场笑出声来。   “我,我不信。”秋蝉发挥了他生平最强悍的演技,一张脸上浮现出三分绝望两分坚强五分心慌,外强中干的说到:“我不信你会与秋家解除婚约,你也别想骗我,你和秋家那么大的合作关系,怎么可能说解除就解除?”   除非你立马解除给我看!   秋蝉的话才刚说到这里,书房的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燕听山与秋蝉的谈话。   “燕总,燕老先生要您现在就过去。”书房门外,管家的声音略显疲惫的响起。   很显然,管家也是折腾了一天,还要来处理这些破事,老人家岁数大了,走起路来都费劲,不像是他那年轻力壮的燕总,大半夜的还惦记着把秋蝉拐成自己的合约情人。   燕听山顿了顿,冲门外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又看向秋蝉,用一种【天气凉了秋家该破产了男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语气说道:“明天,你自然会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说完,燕听山转头就走向了门外。   秋蝉则是等燕听山走了之后,迅速给燕临渊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犹豫了一下,秋蝉把包养合同的事也给说了。   他说完了之后,燕临渊在那头久久没有回复。   秋蝉只能穿着他的拖尾小短裙又回了二楼,然后洗漱、上床睡觉。   他躺到床上后习惯性的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但妈妈也没回复,他自己往床上一滚,裹着柔软的被子,陷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里。   梦境里一切都很美好,所有讨厌的人都消失不见,秋蝉睡的弯起了眉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燕听山突然之间就决定解除联姻,但是,只要能解除就已经很好了。   明天,他就能解除婚约然后跟西门皇子一起跑路!   去他的秋家燕家,他秋金莲自由啦! 第31章   秋蝉那一夜睡得特别好,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精力十足,他下了别墅,却没见到老管家,只是见到了等在院子里的司机。   “管家还在老宅那边。”司机说:“我送您上学。”   秋蝉爬上后座, 顺便翻了一下手机。   燕临渊到现在都没回复他——想来也是, 他昨天晚上不仅在天台上闹了一波, 还带着燕夫人回到燕家别墅区找了燕老爷子,估计在燕老爷子那边也是一场混战。   秋蝉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询问他目前状况怎么样,但燕临渊还是没回复。   他的手机上倒是有99+的消息, 全都是白晓发来的,白晓第一次去宴会上, 兴奋的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拍了无数张照片,问秋蝉那张最好看,想要去发微博, 实际上秋蝉觉得每张照片都差不多,连头发丝都没什么变化。   等秋蝉再一刷微博,发现白晓已经发完微博了,选了三张照片,还有秦延出境。   再往下一看评论,底下全都是CP粉狂舞, 他们喊白晓为崽崽,喊秦延为崽崽老公,并且还有很多人在底下狂甩裤衩子大胆开麦:“请加我一个, 谢谢, 我睡床角。”   秋蝉想, 秦延会把你从床角一路锤到大马路上。   这时候,车子已经停到了舞院门口,秋蝉从车上下来,去教学楼里准备上课。   他到练舞室的时候陈相见已经到了,他换好了练功服在地板上坐着,手里拿着手机在看,秋蝉走进来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动静,但陈相见并没有发现,还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   秋蝉并没有故意去看他的手机,只是在转角的时候,他的目光恰好扫到了,而屏幕上那个人他又恰好熟悉而已。   “燕听山?”秋蝉见到屏幕上的脸的时候,一时没忍住,诧异的喊出了声。   陈相见整个人打了个颤,手指一抖,手机都掉落到了地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秋蝉!”陈相见的反应很大,让秋蝉都有些惊讶。   “怎么了?”秋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看你的手机的,屏幕上的人我认识,我刚才就是——”   就是本能反应,一不小心喊出来了,没想到会把陈相见吓到,是他的错,他应该第一时间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的。   “没事。”陈相见的反应也格外古怪,看起来像是松了一根紧绷的弦似的,他把手机捡起来,然后将屏幕摁灭,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和秋蝉说:“燕听山,他,他以前来过我们学校,资助过一些学生上大学,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   如果秋蝉在这个时候仔细观察陈相见,就会看见陈相见脖子上梗起来的青筋。   陈相见在努力的保持平静。   但秋蝉并没有看陈相见,他压根没对陈相见的话产生怀疑,陈相见转头想看秋蝉的反应的时候,秋蝉已经进了更衣室了。   秋蝉很快换好了练功服出来,跟陈相见继续练舞,只是陈相见今天练舞练得有些魂不守舍,等到一场舞都练完之后,秋蝉才问他:“怎么了,有心事吗?”   他们是彼此相互扶持的舞伴,了解对方的每一个习惯和落地的定点,陈相见的走神自然瞒不过秋蝉。   陈相见当时正好转过身来。   他看向了秋蝉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一汪泉水,里面没有任何杂质。   陈相见只能从里面望见关切与担忧。   一种冲动在胸口汇聚,陈相见在腹中打了几次草稿后,终于斟酌着开了口。   “我听说你和燕听山认识。”陈相见说:“我很崇拜他,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找个机会,让我认识他一下吗?”   这还真有点为难。   秋蝉想,要是前两天还好,他找个机会就让陈相见跟燕听山认识了,但现在,燕听山想包养他,他想跟西门皇子跑路,介绍陈相见给燕听山认识的话好像没什么太好的机会。   “我想想办法吧,但不一定能行。”秋蝉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应下了这件事。   这已经足够了,陈相见想。   燕听山站在云端上,他站在地面上,他只需要一个藤蔓,他只需要一丁点借力的地方,就可以攀上去。   ——   一场训练结束,秋蝉与陈相见一起从练舞室里离开,他们俩才刚走出练舞室,秋蝉就见到了燕临渊。   燕临渊换下了那身西装,随随便便套着一套运动服,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扯来的野草,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一直没剃,黑色的发丝盖住了锋锐的眉眼轮廓,走廊外的阳光落到他的脸上,将他挺拔的鼻梁落出一小片阴翳,他的肩背宽阔,双手插兜的时候,能看见他清晰的肌肉轮廓。   他的身形虽然显得疲惫,但昨日里绕在身上那股子戾气却淡了几分,抬眸看向秋蝉的时候,眼眸里还含着两分分享喜悦的微光。   秋蝉在那一刻,跟燕临渊心意相通了。   这是他们俩在确定燕家与秋家会解除婚约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和以往那种谨慎小心、做贼心虚的心理完全不同,秋蝉坦荡的望着燕临渊。   他们俩都离着很远很远、隔着半个走廊和无数人头与肩膀相望,但是看到对方那张脸的一瞬间,他们俩的心里奇异的散发出一点暖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在冰天雪地中的小兽依偎在一起一般,他们在地上挖一个洞,努力的捡来树枝与叶片,堆积在一起,烧成一团小小的火,然后把自己和对方一起藏起来,就连漫天的风雪也吹不到他们的身上,隐秘,安全,温暖。   他们俩都在为了一个方向努力,解除婚约,脱离那个让他们觉得疲惫又难过的地方。   秋蝉在决定和燕家联姻之后,第一次觉得轻松。   他觉得他找到了一个依靠,一个深深埋在雪层下的洞,一把能温暖他的火,一个能让他安心的人。   秋蝉甚至都没顾得上和旁边的陈相见说「再见」,人就已经如同一只欢快的小天鹅一样,挥动着翅膀蹦跶过去了。   燕临渊就在那里等着他,人没动,但双手已经张开了一个弧度,秋蝉一扑过去,正正好好被他圈在臂膀里。   那时候教学楼里正好响起放学的铃声,无数学生们吵闹的从走廊里狂奔而出,脚步声、喧闹声与铃声一起碰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汇聚成一首充满生活气息的钢琴曲,秋蝉就在这钢琴曲中舞蹈,踩着琴弦,把自己埋在了燕临渊的脖颈处。   燕临渊看他奔过来时,脑海里浮现出了沈独行和他打电话,说「基本搞定了」的时候的语气,那声音一闪而过,等秋蝉冲过来、燕临渊伸手抱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滞,但下一秒,燕临渊双手猛地一个用力,将秋蝉整个人揽在了怀里。   四周有人驻足惊呼,也有人偷偷拍照。   经过各种事件之后,秋蝉与燕临渊的CP在论坛里越绑越紧,现在他们俩已经有专门的CP粉名了——豪门公子。   因为他们俩是两位豪门。   “他们都在看我。”秋蝉难为情的把脸埋在燕临渊的肩膀上说:“别抱我这么紧了。”   燕临渊反手把秋蝉摁到墙壁上,用自己的背遮挡住了路人的视线。   秋蝉的耳朵都红了,他把脑袋埋的更深,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燕临渊,你不觉得他们看的目光更奇怪了吗?”   而且这是什么壁咚play啊!   从这边走过去的每一个人都在偷拍我们好吗!   秋蝉都不敢想象论坛里的场面了——那一定是裤裤漫天飞吧!   但燕临渊就是不动,他紧紧地抱着秋蝉,把人整个锁在一个小角落里,当做看不见、听不见后面的那些声音。   秋蝉的脑袋则是越来越低,最后鸵鸟一样埋在了燕临渊的前面。   直到四周的人都慢慢走开,直至四周鸦雀无声,变成了长长的、安静地走廊,燕临渊才开口。   他的头贴在秋蝉的太阳穴旁边,一边用下颌摩擦着秋蝉柔软的头发,一边说:“秋家和燕家的婚事已经在准备解除了,不过不是现在,大概需要等过几天之后,因为,我们即将迎来一间大事。”   “什么事?”秋蝉一脸茫然的问。   现在还有比燕家和秋家解除婚约更大的事吗?   “我——爸。”燕临渊顿了顿,似乎忍耐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燕纵横,你知道的,他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在一起了,现在准备去结婚,姑娘要举办一场跨国婚礼,燕纵横就决定带着全家人都去。”   燕临渊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很古怪的、讥讽的笑:“你知道她把婚礼地点选定在了什么地方吗?”   秋蝉自然不会知道,燕临渊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继续说道:“选定在了北欧曼菲尔雪庄。”   秋蝉觉得有点耳熟,然后他就听燕临渊继续说道:“那是燕纵横和他第一任妻子结婚的地方,也是燕听山出生的地方,那个女人把新婚的位置选在哪里,让燕听山和燕纵横大吵了一架。”   这大概是一场难得的大戏,所以燕临渊提起来的时候有些讥讽。   秋蝉记起来了,上一次燕临渊还和他说,让他考虑在这个岛上结婚。   没想到,现在确实是要去那个岛结婚,但是是他爹和他小妈结婚。   “那我们也要去吗?”秋蝉问:“全都去啊。”   “全都去,燕纵横的决定,没人能违抗。”燕临渊说。   秋蝉懂了。   这就是垂垂老矣的老皇帝最后的疯狂,就像是古代君王到了岁数要嗑药求仙一样,燕老爷子到了岁数,也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他有可能第二天早上就死在床上,但他今天也要带着他的新婚小娇妻和他的三个儿子一起去举行一场婚礼。   “那——阿姨呢?”秋蝉忍了又忍,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燕临渊沉默了片刻,说:“她拿了燕纵横的一笔钱,走了,具体去哪里了我也没问。”   秋蝉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没关系。”燕临渊垂下眼睑,说:“我们走吧,今天中午出去吃饭,晚上会有人去帮你和学校这边请假,明天我们就出发走,你也可以带一点你的朋友。”   提到朋友,秋蝉的手机恰好跳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发现是白晓发来的消息。   大吉吉女孩:【论坛链接】;   大吉吉女孩:【宝,告诉我,你和燕临渊在干什么!】   大吉吉女孩:【你们不是亲戚吗?这种抱在一起马上要亲上眼神拉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大吉吉女孩:【乱!伦!可!耻!啊!】 第32章   秋蝉今天没有回到燕家别墅, 而是由燕临渊骑摩托带到了燕家老宅。   因为明天一早,他们要乘坐私人飞机飞到曼菲尔雪庄。   他们到燕家别墅的时候,里面正是一片死寂,最热闹的大战已经过去了, 只剩下一片狼藉。   在路上, 燕临渊给秋蝉补了一下课。   关于燕家的事情, 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如果一定要按血脉来算的话,燕听山是家里唯一一个【嫡长子】, 当年燕纵横为了强强联合,找了个豪门女子联姻, 这个女孩对燕纵横爱的要死要活,被那副渣男从良以后只爱你一个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 豁出了一切嫁给了燕纵横, 燕纵横也确实厉害,不到十几年,就已经把燕家弄的风生水起, 原先看不惯他的老丈人都得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然后燕纵横就开始出轨。   先是出轨了燕清竹的母亲,燕清竹和燕听山之间就差一岁,俩人几乎是脚前脚后生下来的,他们俩从小就生长在一个畸形的环境下,两个女人为了争取燕纵横的宠爱,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甚至后来还折腾出了绑架的事情, 在两个孩子都七八岁大的时候,燕清竹的母亲为了弄死燕听山,故意弄了一出绑匪的戏份, 然后自导自演把两个孩子都绑去了, 本来是想用车撞死燕听山的, 但是燕听山命大没死,只是断了腿。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燕纵横,在知道一切都是燕清竹的母亲策划的时候,燕纵横试图报复这个女人,但是燕清竹的母亲早就跑了,只剩下了一个燕清竹。   燕清竹被怒极了的燕纵横扔到了地下室里,待了大概三四天,上来之后,燕清竹又得了个疯病,怕黑。   当时的燕家一片混乱,燕纵横很快就对这两个女人彻底失去兴趣,又出轨了燕清竹母亲的表亲,也就是燕临渊的妈妈,生下了燕临渊。   在这个过程里,燕听山的母亲活生生被气死,燕清竹的母亲早早地跑了,现在也没回来。   再然后,燕临渊的妈妈也禅位,最后又来了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这么一条清晰的线捋下来后,秋蝉想,燕纵横这个老王八蛋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确实有点本事。   换一般人家,可能已经把这个爹弄死了,他到现在还没被弄死,主要还是燕家的大部分权利还都收在他自己手里。   人老了,什么玩意儿都不信,去你妈的狗屁亲情,他就要钱,管他下面的狼崽子怎么凶怎么狠,谁都不敢过来咬他一口。   “那这个婚礼——”秋蝉斟酌着说:“我也要去的吗?”   “对,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燕临渊语气随意的说:“婚礼很快就会结束。”   他们到燕家的时候,燕听山闷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秋蝉出来时,见到燕清竹和一个漂亮的姑娘笑着说话,秋蝉猜测,这个姑娘可能就是燕家的小妈,但身份尴尬,他也没好意思上去打招呼,就绕开走了。   当天晚上,秋蝉给自己的朋友们打了个电话,白晓要上课,就拒绝了。   白晓拒绝了秋蝉后、没有多久,陈相见就给秋蝉打了个电话,问秋蝉为什么不邀请他,用一种朋友似的抱怨,要求跟着一起去。   秋蝉当时有点纠结的说:“我怕你来了不习惯。”   “没事。”电话那头的陈相见只是笑:“你带我一起去吧。”   第二天,秋蝉就带着陈相见上了去北欧的私人飞机。   燕家的私人飞机很大,能同时容纳超过二百个人,从燕市开飞,一路飞到北欧,起码要飞十几个小时,彼此的房间都是挨着的,因为飞机不大,所以抬头低头都能碰见,秋蝉就没往外走,只是在去取餐的时候经过了几次厨房。   有一次,他经过咖啡间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女子轻柔的声音。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爸也已经全都答应我了,你答应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秋蝉的目光往里面扫了一点,眼角余光扫到了一点白色的西装裤腿。   是燕清竹。   秋蝉想了想,又悄无声息的退回去了。   燕家这摊浑水他一点都不想掺和,反正他现在马上就要从燕家离开了,燕家的人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   他从飞机上回来的时候,恰好又看见陈相见走到了燕听山的房门前敲门,然后陈相见走进了燕听山的房门里。   秋蝉这下子可有点紧张了,他犹豫了一下,也没敢去。   过了半个小时,飞机终于到了曼菲尔雪庄。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万人嫌重生后全员火葬场》   末日第一年,余晚与男友林间寻共同创建了希望之城。   他像是一支无人区玫瑰,野蛮生长张扬恣意。   末日第三年,林间寻失踪了三年的男友吕叶回来了。   吕叶是末日之中少见的治愈系异能者,可以挽救无数人的性命,人们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柔弱金贵,应该被保护在所有人之后。   然后,余晚被所有人排斥。   “你不要凶吕叶,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懂这些。”   “如果不是吕叶,我们早就死了,你为什么要苛责他?”   “当年吕叶本就和林间寻是情侣,你是后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甚至余晚临死前,他的爱人、队友都不肯救他,只有城中一个陌生异能者愿与他一起守城。   重活一世,余晚当场灭情绝爱,一人独坐城主之位。   ——   听闻余晚不再与吕叶争林间寻后,他们的队友说道:“他确实不如吕叶,放弃也算他识相。”   林间寻的好友向林间寻道喜:“恭喜你得偿所愿。”   也有人嗤笑:“过段日子余晚肯定又后悔,缠上来了。”   只是他们等啊等,并没有等来余晚灰溜溜的回来,反而等来了感染者毁了他们的营地,他们狼狈逃窜的时候,余晚正带着他新的守卫队长巡城,高高在上,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   灭情绝爱受×凶悍猛狼顶级年下18岁爱吃醋攻 第33章   曼菲尔雪庄, 是一座立在山脚下的雪庄,在雪山的半山腰上还有一个大教堂,婚礼就要在大教堂里办。   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得干活, 这里明明是冬日, 但教堂里都堆满了红玫瑰, 主持婚礼的还是个特别老的老教父,秋蝉听燕临渊说, 这个老教父主持了燕老爷子的三次婚礼,这是第四次。   从某种方面来说, 老爷子也挺痴情,新娘换了四个, 老朋友还是那个。   只是这场婚礼中途还是出了意外, 婚礼当场,穿的漂漂亮亮的新娘子非要玩儿个浪漫,要老爷子背她下车走红毯, 老爷子这岁数都七十多了,一背上人走了没两步,直接踩雪上,带着新娘子摔倒了。   老爷子当场摔晕了,幸好山庄里有一定的医疗设备,查了一下才知道, 胸口有块骨头碎了,要回去疗养。   这一摔,婚礼就没办成,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飞回到了燕市, 老爷子直接进了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   从这天开始, 老爷子的好运似乎就到头了。   先是他人岁数一到、病房一住,手里的权利就全都移交给了下面的两个儿子——没有燕临渊的份,燕临渊顶多能分到一点不动产与流动资金,比如店铺商城之类的,公司股份这种东西全都是燕听山和燕清竹的。   然后燕家就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燕听山突然跟秋家提出解约,然后如同闪电速度一般跟隔壁沈市的沈家达成了一致的合作,秋家临时被踢,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秋意拄着拐杖、疯了一样去燕市公司门口堵人,连燕听山的面儿都见不到。   而燕清竹也在这个时候向燕听山发难了,他不知何时掌握了燕家的大部分机密,拉拢了一批人,跟他一起造反,燕市江山分庭抗礼,两拨人搞的是腥风血雨。   秋蝉想,这其中可能还有那个「小妈」的功劳,燕清竹看着挺斯文的,但背后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   很像是燕家人的作风。   秋意反倒被燕听山丢到一边了,他联系不上燕听山,只能转头来找秋蝉。   秋蝉接到秋意电话的时候,秋意人已经快被折腾疯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怎么回事?燕家为什么和我们解除婚约,你是怎么办的事!你就是这么办事儿的吗?你是想逼死秋家人吗!”   秋家前期的所有准备不仅都打了水漂,还被燕听山摆了一道,秋意彻底栽在了燕听山手里,这一个跟头摔得简直是前无古人。   “他跟我解除婚约,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秋蝉当时正在练舞室里练舞,额头上缀满了汗珠,他一边撕腿,一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当初你们叫我去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这个结果,本来就是秋家该承担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逼死你的是燕听山,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电话那头的秋意忍了又忍,最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点服软恳求的意味说道:“燕听山说,他可以考虑高抬贵手,给秋家条路,但是要你过去,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我明白呀。”秋蝉把腿抬到脑袋上,说:“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练舞室的灯光照到秋蝉的脸上,秋蝉笑得甜滋滋的:“我现在不缺钱了哦,说起来这个,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没有这么多钱哒。”   说完,秋蝉也没管那头的秋意的怒吼,直接把电话挂断,然后拉黑。   秋家最近都在想方设法的联系他,但是他都没管,只是秋妈妈联系他之后,秋蝉与秋妈妈郑重的谈了一次。   之前秋蝉从燕临渊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病相怜,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惊觉到,秋妈妈给他的压力和燕临渊妈妈给燕临渊的压力是一样的,他需要让秋妈妈做出改变,他不能永远就这么任由秋妈妈继续疯下去。   所以他现在单方面的晾着秋妈妈,如果能改变秋妈妈的想法最好,如果不能改变秋妈妈的想法的话,那就只能先管好他自己。   他不能被秋妈妈拉到泥潭里。   秋蝉做完最后一个动作,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就看见陈相见从外面进来了。   陈相见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见到秋蝉后收敛了几分,然后跟秋蝉一起排练。   他们俩接下来在安雅芭蕾舞团的比赛还在筹备中,接下来他们俩还要紧绷很长一段日子。   “燕临渊在外面等你呢。”陈相见笑着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第34章   秋蝉微微红了些脸。   他假装不在意似的扒拉了两下头发, 随口说:“也还没有啦。”   他现在已经跟燕家解除婚约、第一时间搬出燕家别墅,回到宿舍里住了,虽然他跟燕听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毕竟他才刚刚解除婚约, 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的跟燕临渊在一起, 所以在外面好歹都会遮盖一下。   但他们俩之间那个粉色泡泡一天比一天多, 两个人目光对视的时候都是擦着火花的,燕家两个人打起来之后, 燕临渊第一时间带着自己分割到的巨额财产远离了这两拨人,现在每天就跟秋蝉凑在一起吃吃喝喝上课下课, 偶尔去燕家看看热闹。   眼下这个环境,乾坤未定, 离燕家那群人远点是最好的选择。   “唔。”陈相见随意点了点头, 也没再说话,秋蝉倒是坐不住了,找了个理由提前跑了, 他跑到转弯处的时候,果然瞧见了燕临渊靠在墙边上站着,脸上是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本来就生的好看,平时沉着眉眼的时候还瞧不出来骨子里的放肆劲儿,但是现在一昂着头、撑着墙,随意晃起腿来的时候, 那股子少年风流就盖不住了,挂在眉梢上,极招人的眼。   见秋蝉来了, 他也不动, 就靠着墙跟秋蝉笑, 他嘴角一勾,秋蝉就忍不住凑过去,窝在他旁边问:“发生什么好事儿了?”   能把人给笑成这样。   “燕听山和燕清竹胜负已分了。”燕临渊拉着秋蝉往外走,他们俩手牵着手,一起从教学楼往外走:“燕听山花了很大的代价把燕清竹驱逐出燕市了,燕清竹那边的账目出了问题,他要马上去国外避避难。”   基本可以理解为造反失败的皇子逃出京城,找个其他地方苟且偷生。   近十几年内,燕清竹都不会回到燕市。   “他输的这样惨?”秋蝉听得直摇头。   眼下看来,燕家三个孩子,唯一一个情况还不错的竟然就是燕临渊本人,不动刀兵,躺着拿钱。   也是因为燕临渊出生的晚,所以燕清竹和燕听山都跟他没什么仇,也没人故意针对他。   “嗯。”燕临渊勾了勾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眼下两败俱伤,沈家又入主了燕听山的恒源广场,往后,燕家的东西沈家都能插一把手。   他以前,总想着把燕家那些人都干翻,结果还没等他动手,燕家自己就元气大伤,让他有一种还没出手就已经成功了的爽感。   不过,这些都不必让秋蝉知道。   他和秋蝉早就在婚约解除的那一天坦白了彼此的所有身份,他也知道秋蝉是秋家的私生子,对于秋蝉来说,这些事都太痛苦了,他不想让秋蝉知道。   他只想跟秋蝉白天一起出去训练,回来吃饭,晚上一起打两把游戏睡觉,每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胡闹,把一切琐碎又可爱的小事儿重复上几百遍,一点一点跟秋蝉变老。   别的,他什么都不想叫秋蝉再费心费力,特别是跟燕家有关的东西,他也不想让那群讨厌恶心的人再碰到秋蝉的任何一根毫毛。   秋蝉浑然不知燕临渊想的那些事,他现在只想跟燕临渊一起去吃火锅。   这是他一周只有一次的放纵,是他难以言喻的快乐,是他永生难忘的味道!   吃过火锅之后,燕临渊继续回去训练,秋蝉则慢吞吞的去找白晓,他跟白晓俩人可以找个地方捧着一瓶汽水聊上一下午,没完没了,永远有话说。   但当秋蝉走到白晓宿舍楼下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辆车停在哪里,他并没有在意那辆车,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车上突然下来了个人,用力的,凶猛的把他扯在了怀里。   秋蝉一头撞上了对方的锁骨,额头撞的生疼,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不痛一样,只是牢牢地把秋蝉箍在了怀里。   秋蝉嗅到了一阵烟酒混合的气息,格外呛人,他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燕清竹的那张脸。   往日的斯文与优雅都不见了,金丝眼镜不知道去了哪里,满脸都是颓废与疯癫,他紧紧地抱着秋蝉,像是抱着最后一条路。   “对不起,吓到你了。”与他癫狂的表情不同,燕清竹把声音放的格外柔软,慢条斯理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没有别的路了,燕听山拿到了一些公司乱账,打算送我进去。”   “我只有你了,秋蝉。”   “帮我这一次,嗯?”   秋蝉想要推开他,却被燕清竹用一块毛巾捂在了嘴上,他昏迷之前,只听见燕清竹和燕听山打了一个电话。 第35章   秋蝉被燕清竹带走的消息, 在两个小时之后传到了燕临渊的耳朵里。   燕临渊第一时间去找了燕听山,当时燕听山正坐在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已经报警了,那是警察的事, 与我无关。”   燕听山当时坐在桌子后面, 手指里拿着一根金笔, 语气冷静疏离:“燕清竹急病乱投医,以为我会因此心软吗?”   如果秋蝉真的肯跟燕听山的话, 那燕听山自然会保他,只要是他燕听山的东西, 轮不到别人来做主,但秋蝉不跟他, 那秋蝉的死活都跟他没关系。   属于他的, 是烂泥也好,珍宝也好,他都不允许别人碰一个手指头, 不属于他的,是烂泥也好,珍宝也好,他都绝不会去施舍半点善心。   燕听山从来不做赔本的、收不到回报的买卖。   燕临渊与燕听山大吵一架,最后以燕听山叫来保安把燕临渊拖出去为结束,燕临渊从燕氏企业出来的时候, 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叫警察?警察有什么用?以燕清竹的谨慎,肯定早就跑到国外了,秋蝉在别人的手里, 警察就算抓到了人, 也抓不到燕清竹。   燕清竹想要的东西是几个账本, 这东西又只在燕听山手里,燕听山不松口,别人都拿不到。   燕临渊给燕清竹打过几个电话,燕清竹根本不接,就算接了他也绝不会承认。   燕临渊只觉得胸口处烧着一团火,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他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机里还掐着跟沈家那边的电话,沈独行告诉他,正在找,正在找。   一切都正在找。   但就是找不到。   当时正是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属于城市的高峰期,无数下班的人在街道中穿行,一条条路上堵满了车,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燕临渊一个人站在燕市楼下,只觉得胸口一片空荡荡。   就在燕临渊考虑要不要以抛售自己手上的部分燕家股权为威胁、让燕听山妥协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燕三少爷。”陈相见笑眯眯的出现在一旁,和燕临渊说道:“或许,我能帮你呢。”   ——   燕临渊与陈相见在一家咖啡厅包厢里说了半个小时的话。   他以前从不认识陈相见,但陈相见认识他很久了。   或者说,陈相见单方面关注燕家人很久了。   陈相见有一个姐姐,叫陈恨晚。   陈恨晚是个性格太过活泼的姑娘,甚至有点无法无天,她是个小网红,在榜一大哥的打赏怂恿下,翻过了墙,到了曼丽庄园里,想跟曼丽庄园里的花合个影。   然后遇到了几条狗,那些狗都是国外的凶猛品种,立起来有个人高,轻而易举的撕碎了陈恨晚的身体。   事后,陈家与燕听山打了很久的官司,但燕听山这个人,宁可花十倍百倍的价钱,也绝不会道歉,所以陈家被拖到最后,筋疲力尽,母亲抑郁家里破产,近乎家破人亡。   “我也不想要什么。”陈相见笑着说:“我就想要他倒霉而已。” 第36章   秋蝉被手帕捂到脸上后, 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他知道燕清竹用手帕上的东西迷晕了他,但是他完全挣扎不起来,那种医用的东西用在人身上,完全是生理不可能抗拒的, 他迷迷糊糊的倒在车上, 后来又被辗转交给别人, 最后被塞在了一个小旅馆里。   他一直都处于一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但是睁不开眼也动不了的情况, 他只知道,带他来的人把他伪装成了醉酒的模样, 随便找了个地方开了个小房间,这应该是个黑旅店, 属于又小又破的那种, 只有两张床,他被丢到一张上面,然后就没人理他了。   另一个人一直在打电话, 一直在打。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秋蝉觉得自己一直在睡,期间那个人似乎怕他醒过来,还又给他用手帕蒙了脸一遍。   秋蝉这一回是真的晕过去了,连半睡半醒的感觉都没有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把一个星期的觉都睡完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 浑身的骨头都酸,头顶上的光明晃晃的刺人的眼,他眨了眨酸涩的眼, 然后才看清楚, 那是医院的灯。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秋蝉才一动, 旁边立刻就传来了点动静,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直接顶到他的面前来,在他耳朵旁边说了很多句话,秋蝉都听不清。   等秋蝉被扶起来、喂了两口水,他才缓过来那股子疲惫的劲儿。   “好些了吗?”燕临渊抱着秋蝉的腰,眼眸里闪过几分心疼:“你睡了三天。”   这三天里,全靠打营养针、喂水才活下来的,燕临渊都怕秋蝉就这么一睡不醒,因为那个用药迷晕人的王八蛋不知道剂量多少,怕秋蝉醒来,反复给秋蝉捂了好几次。   万一伤到脑神经,人可就完了。   秋蝉第一眼看见燕临渊的时候都没敢认,往日里那个锋锐桀骜、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现在胡子拉碴、乱糟糟的坐在他的床旁边,一双眼熬的血红,见他醒了,就亲手过来把他扶起来,动作小心的像是保护一个脆弱的琉璃。   秋蝉伸手抱了他一下,就见燕临渊红了眼眶。   “你先坐会。”燕临渊去拿了一碗粥回来,给秋蝉喝,秋蝉边喝粥,他边和秋蝉讲了讲后来发生的事情。   陈相见拿的东西很有用,他这个人很聪明,把自己伪装成了燕听山最喜欢的类型,在他的刻意讨好之下,燕听山很快就对他起了兴趣。   他用一个小巧的U盘,偷走了燕听山电脑里的所有资料,不管有用没用,他都拿走了,然后一股脑的打包给了燕清竹。   “他还要了一笔钱,直接卷款跑了。”燕临渊提起这件事,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这应该是燕听山摔过最大的跟头。”   燕清竹靠着这些资料,在国外运作,也能给燕听山搞不少的问题。   燕临渊所做的,就是在其中搭一条线,但这条线也救了秋蝉。   只是燕临渊把燕清竹和燕听山都记上了一笔。   燕家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他们俩怎么针锋相对都无所谓,但不该牵扯秋蝉。   秋蝉当时只是听着,然后慢腾腾的靠在了燕临渊的怀里。   他听着燕临渊说着这些话,听着燕临渊骂着燕家的人,然后伸出手,拉住了燕临渊的手指。   “燕家不都是坏人的。”他依偎着燕临渊的手臂,轻声细语的说:“你和燕家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是他们不好,你不要把自己和他们混在一起。”   “你是最好的。” 第37章   大结局   奔向远方   自那次医院的事情之后, 燕临渊与秋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形影不离。   燕临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走到哪儿都担心秋蝉出意外,但实际上,燕清竹跟燕听山斗的如火如荼, 没再来打扰他们俩, 秋蝉已经远离了燕家的纷争, 重新回归了愉悦的大学生活,包括秋家, 都没再来找他,如果说一定要谈一谈自己的烦恼的话, 那就是,他的男朋友实在是有点太粘人了。   是的, 他的男朋友。   他跟燕听山是在白晓过生日的时候确定的关系, 那天白晓请了很多人过去吃饭,还拉着秋蝉灌了两杯,秋蝉本来就长得好看, 两杯酒下肚,一张脸就烧成了粉面桃花,有人过来和他说话,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燕临渊只不过是训练的时间多了些,等他到场的时候,秋蝉已经被一帮人围上了。   燕临渊一时气急了, 冲上前去把一帮人撕扯开,抱着秋蝉的肩膀,凶神恶煞的问秋蝉:“你有没有男朋友?”   秋蝉喝的醉醺醺的, 被他拉了一把后, 笑嘻嘻的抱着燕临渊说:“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燕临渊一时间被哄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刚才那股子火烧眉毛的醋劲儿都忘了,当场拉着秋蝉就走了。   等白晓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燕临渊把秋蝉抱上自己的摩托,让秋蝉坐在摩托上,他站在秋蝉的身前,低头亲吻秋蝉。   当时月上三竿,街边路灯璀璨,清冷的月光与橙色的路灯混在一起,将秋蝉与燕临渊的脸照的格外明朗,白晓远远地看了几眼,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跟秋蝉问过了,秋蝉和他解释说,俩人不是什么近亲关系,在一起也没关系。   之前秋蝉跟燕临渊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白晓一天往死里磕俩人的CP,磕到都开始自己造谣的地步了,现在俩人在一起了,白晓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莫名其妙的开始不得劲儿了。   有一种他们家的宝贝小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的感觉。   呜呜,妈妈不同意这门婚事。   ——   秋蝉当晚和燕听山回到家的时候,秋蝉被亲的晕乎乎的。   他知道自己在哪儿,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眼前发晕,脑袋回不过弯儿来,总是抱着燕临渊笑,不管燕临渊是亲他,还是给他脱鞋,还是抱着他到床上,他都只会对着燕临渊笑。   燕临渊被他笑的心肝脾胃肾都化成了一滩水,他抱着秋蝉,俩人一起滚到床上,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去亲秋蝉的脸。   在没有外人看的时候,秋蝉从来不躲燕临渊的亲吻。   他高高昂起头来迎合,趴在燕临渊的胸口前,一遍遍的叫着燕临渊的名字。   俩人滚到床里的时候,燕临渊问他:“害怕吗?”   秋蝉当时真是酒壮怂人胆,他拍了拍燕临渊的肩膀,摆出来一张「都听我的」的脸,说道:“你以前没男朋友的,对吧?”   燕临渊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说:“对,你有吗?”   “我也没有。”秋蝉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但是我有经验!”   说着,秋蝉掏出了自己的珍藏。   【年下小狼狗×年上老男人】   【阁楼play】   【18×之大学生的补课生涯】   【公交趴之水蜜甜桃】   各种东西一交出来,秋蝉一脸得意的把燕临渊摁倒在了床上,大声喊道:“既然都有经验,那就让我来当上面那个吧。”   燕临渊的目光缓缓扫过秋蝉掏出来的那些破烂儿,微微点头说道:“好,那我们的第一次,就让你在上面吧。”   秋蝉一时欣喜若狂,美滋滋的往上一压,突然就——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秋蝉才艰难的嚎出来一声:“这不是我说的上面!”   ——   第二天一早,秋蝉和学校请了假。   第三天早上,他才去上舞蹈课。   因为陈相见突然离开,学校只能给他换了一个同学一起搭,俩人正在紧急磨练,他在上舞蹈课的时候,白晓还凑过来,挤眉弄眼的问:“嘿嘿,昨天为什么请假啊?嘿嘿。”   秋蝉知道他根本瞒不过白晓,所以干脆做出来一副「我不害羞」的样子,理直气壮的说:“就,就是那个啦...我可是上面那个哦。”   白晓哇喔了一声,然后用膝盖去顶秋蝉的腿,秋蝉的腿还酸着呢,被他顶的「哎呦」一声,险些摔倒。   他们俩干脆在舞蹈室的地面上随意打打闹闹,等到了放学的时候,一起爬起来,就能看到燕临渊跟秦延俩人等在走廊口。   然后两个人携手,奔向他们的爱人。   最爱的人在对面,最好的朋友在身边。   他们会这样,奔向远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秋蝉的故事就走到这里啦,想看谁的番外可以说一说,我在番外里写一写。   祝您,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我们,江湖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