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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红白撞喜
　　作者：倾思慕宇
　　简介：沈也版：
　　我得承认，我敏感、多疑，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全世界，总觉得一切都靠不住，最后都会背叛我离我而去。
　　我知道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人，但我也最了解相信我自己，起码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是我可以放心信任、放心去爱的人……
　　·
　　沈云间版：
　　当一束光照进黑暗，这束光便有罪。
　　但这束光如果永远不离开黑暗，那便是救赎。
　　现在我的所谓正途，是你沾着血的手一步一步为我铺平的。
　　你承担了我的童年，我承担你的余生。
　　前世你死的时候我护不住你，一死成白。
　　今生在我昏暗的世界里，你却是唯一的光，于我是喜。
　　·
　　红白撞喜，幸是遇你。
　　沈云间x沈也。
　　奶狗切狼狗妹攻vs亦正亦邪偶尔有点暴躁的受
　　年下，自攻自受，甜。
　　声明：本文有三个年龄段，小学是初遇，初中是心动，高中才是感情戏的开始，毕竟得成年，所有的感情戏和主要戏份都在高中，大学一笔带过，所以这算是篇高中文吧。
　　每晚八点日更。
　　*********************************
　　排雷1：有点强制爱（应该算是强制，但只一丢，且只强制不字母），但受喜欢且需要。
　　排雷2：因为攻和受是一个人，所以他们很相似，一个有的缺点另一个也有，尤其是受，人品和性格真的十分糟糕，攻受性格都不是很完美，慎点。
　　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救赎的故事。
　　感兴趣的可以关注我的新浪微博“倾思慕宇”，有时候会在上面发表一些内容，谢谢支持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也，沈云间 ┃ 配角：都配角了，要什么名字 ┃ 其它：年下，自攻自受，甜
　　一句话简介：红白撞喜，幸是遇你
　　立意：彼此救赎
　　


第一卷 ：初相见 


第1章 引子：大魔头死了


引子
　　魔头沈也，人鬼公愤，一朝殒身，普天同庆。
　　咽气之前，沈也想，待自己死后，一定会是这样的场面吧，举国上下普天同庆，说不定会整整庆贺好几个月，再放上好几个月的长假助兴。
　　这样说来，自己也算为国家的假期事业做出了贡献，毕竟不是谁都有死后为国民争取假期的机会的。
　　只可惜啊，没机会了，因为咽气之前沈也把整个世界都灭了，普天之下无论妖邪鬼人，连同自己，全都身死魂碎，荡然无存。
　　爽！
　　终于死了！
　　……
　　…………
　　………………
　　个屁啊！
　　酷暑烈日之下，破败寒酸的小镇，坐落在荒凉残破的山沟里，马路是几年前铺的水泥路，才几年就满是缺角和裂纹，马路两边的人户是上个世纪兴起的红砖瓦房，墙皮都已经脱落。人户门前和路边是生长的杂草和荆条，伴随着随处可见的垃圾，时不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因为酷暑原因，马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大汗淋漓，甚至有几个男人直接脱了上衣，只穿了一条大短裤，光着膀子行走；而女人们看到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全无羞意，显然已司空见惯，脸上两团被晒红的高原红，匆匆走过，留下阵阵汗味。
　　“妈的，热死了，这什么鬼天气。”
　　“就是，晒了好几天也不下雨，什么狗屁天气。”
　　行人们一边咒骂着，一边快步走过归家。
　　这里都是农村自建房，自带一个小院，时兴在院外门口建一到两阶台阶，闲来无事，这里的妇女总喜欢坐在台阶上唠嗑纳鞋垫织毛衣。
　　而现下，某户人家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华贵简洁，内里却穿着一件张扬的红色衬衫，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还别了一枝冶艳的红玫瑰。
　　这人以一个很慵懒不得体的姿势歪坐在台阶上，交叠的双腿格外吸睛，笔直修长。
　　他的脸上写满了烦躁，看起来十分……恐怖。
　　恐怖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脸，只见他的容貌应该是极为姣好的，五官十分俊美，细眼长眉，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俊美中带着锐利，让人似乎直视都不能，可是拼凑在一起，却无法断定他是否好看。
　　因为他的脸上，满是疤痕。
　　从右边额头开始，一道极长的疤划过他的鼻梁到左脸，而从左边太阳穴开始，又是一道极长的疤划至右脸，如此疤痕在他脸上竟有七八道之多，将他整个面容尽毁，看起来就像是他的脸被撕碎过，又强行缝补粘合了起来，所幸没有伤到双眼，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危险诡异。
　　不同于本地男人寸头或板寸的发型，这人的头发微长至肩，烫着微卷的弧度，随意地用皮筋绑在脑后，些许刘海垂下，稍稍遮住了些他脸上的疤，却不娘气，好看得紧，为他全身上下危险的气息添加了一丝诡异的温柔。
　　但整个人全身上下，写满了和这里的格格不入。
　　可如此一个面容恐怖又格格不入的人，在路边坐了许久，来往行人却没人看过他一眼，彷佛，压根看不到他。
　　事实上是真的看不到，因为他整个身体呈半透明状，如同鬼魅。
　　确切来说不是如同鬼魅，而是他本来就是鬼。
　　沈也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变成鬼的？说好的身死魂碎呢？说好的荡然无存呢？自己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灵力散尽毁灭了世界，把所有人都灭了个干净，现在为什么都活了？
　　沈也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再三确认，他们都是活人不假。
　　所以，他毁灭世界是灭了个寂寞？
　　这就算了，为什么自己也能重生？
　　好吧，其实也不能算是重生，毕竟他现在是个鬼。只是按理说他鬼也成不了才对，他应该魂飞魄散。
　　不但成了鬼，还来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说起鬼来，没有人比沈也更加了解，即使他曾是个人。他知道自己虽然现在为鬼，但他见的鬼多了，没有哪个鬼的颜色比自己更浅的，几乎已经透明到了极致，看起来鬼体十分虚弱，彷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偏偏热风吹过，愣是散不了。
　　不但散不了，甚至他现在坐在酷日底下，都没有损伤分毫，除了太热有点口干舌燥。
　　娘之，怪我太强。
　　最初醒来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沈也想着既然毁灭世界一次不成就来第二次，偏偏他发现自己灵力几乎尽失，只剩些许零碎灵力，聚灵尚不能，更别说毁灭世界了。
　　既然不能毁灭世界，沈也就决定自我毁灭算了，毕竟灵力尽失当鬼都丢鬼，偏偏也灭不成，不怕太阳不怕阳气，不怕赤豆不怕鸡血，他没找到附近哪有黑狗，但估计也不怕黑狗血。
　　当鬼也能强成这样，沈也能说什么？
　　既然也不能自我毁灭，沈也就决定当鬼也要当最强的那只鬼，一如以前，吃血吃肉吃鬼顺便吃吃人！可当他凝着利爪朝那些凡人袭去，想像电影里的厉鬼那般害人，却发现他的爪子只是穿过了那些凡人的身体，完全触碰不到，甚至那些凡人都没有半点感觉。
　　什么情况？为什么也碰不到？为什么那些凡人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他？就算凡人看不到他，可被厉鬼穿身而过，应该会感觉到一丝凉气袭身背后发凉才对，为什么这些凡人毫无所觉？难道……自己不是厉鬼？
　　堂堂一代大魔头！屠众生食万鬼，一身邪灵足以毁天灭地，一朝身死，居然特么的连个厉鬼都不是？
　　自己还不够怨气冲天杀气逼人？还有什么鬼能比自己更有资格成为厉鬼？！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自己玩坏了……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中间的愤怒、后来的狂躁之后，现在的沈也已经淡定了，淡定地坐在这整理思绪。
　　首先，最需要搞清楚的是这里是哪里？就算他沈也死了，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按理来说，一个人死在哪里，魂魄就会被禁锢在哪里，不能离开太远才对，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
　　沈也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二十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他清楚记得自己在京安市的中心广场，以天地为炉，以整个京安市为阵，以中心广场为阵眼，毁天灭地，屠尽苍生。为了庆祝这一盛事，他还特地让助理给他摘了枝红玫瑰别在胸口，自己也是眼睁睁看着众生灭了后才咽了气，为什么现在都活了？而这里也只是个贫困落后的乡村小镇，并不是京安市。
　　还是说这里的确是京安市，是百年甚至千万年后的京安市？难道自己死了太久，整个世界已经二次重造了？这是新世界？新世界还在说中国话啊？
　　沈也尝试过离开这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飘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扯回来，让他无法离开这个镇子，这股力量并不强大却很强制，挣脱不开，沈也只能被困在这里。
　　沈也面前好像是所学校，只是这学校破败得十分厉害，一共有三层高，每层只有四个教室，可以隐约听到里面有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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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玄幻只是个背景，毕竟没有玄幻怎么穿越，但是主要是家庭和校园内容。
　　新文，求收藏
　　提示：前面几章叙述背景可能多一些，但只要从白事一来两人相见，就进入正文了


第2章 正文：大魔头穿越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也总觉得这所学校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偏偏他坐的位置并没有对着学校的大门，看不见学校的招牌，他也懒得起身去看。
　　日落西山，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小鬼都纷纷冒了出来，或闲逛或觅食，一时间街上热闹非凡，人鬼同行。
　　有两只鬼早就听说了镇上来了个新鬼不怕太阳的事，就等着来瞧热闹，现在太阳西落，终于可以现身，忙着奔沈也而来。
　　大家都是鬼，死状一个比一个吓人，沈也虽满脸疤痕，可比他吓人的鬼多得是，但不知道为什么，撞上沈也的眼神，那些小鬼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嗨，兄、兄弟，”其中一只鬼一看就是淹死的，泡得水肿发白，浑身滴着水，壮着胆子对他道：“瞧你这子不像本地鬼啊，是路过出意外死在这的？”
　　沈也淡淡睨着那个学校，没有搭理他们。
　　另一个车祸鬼倒是不怕他，顶了头破血流恶声道：“小子，听说你不怕太阳啊？怎么办到的？说出来听听呗，只要你说出来，以后老子罩着你，你可能不知道，在这新鬼可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可有老子罩着你就不用怕了。”
　　叮铃铃，放学铃响。
　　学校一下子闹腾起来，吵得沈也头疼，他皱眉欲起身，瞥向挡在身前的两只鬼，冷道：“滚。”
　　车祸鬼立即变了脸色，“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你，够狂的啊，找削是不是？”
　　沈也冷眼睨他，“敢这么和我说话，还想再死一次？”
　　车祸鬼一下子笑了，“哎呦呦，听听这语气，你谁啊你？你以为你皇帝啊，臭小子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路过的鬼来看热闹。
　　“这鬼谁啊？长得好吓人，脸是被撕碎了吗？”
　　“说话够狂的，外来的鬼也敢这么豪横？还是说他是被谁罩的？”
　　“谁罩的也不能这么横，给他个教训！”
　　“对！好好教训教训他！”
　　众鬼说纷纭。
　　沈也扫了眼四周破败的环境，一声嗤笑，“穷乡僻壤的小鬼，难怪如此无知，居然连你沈爷爷的真容都不认识。”说完沈也抬起下巴，等待接见众小鬼的叩拜。
　　“卧槽！他敢自称老子爷爷？不想活了吧！”
　　“他本来就死了，不过姓沈，没听说过啊，谁啊？很有来头吗？”
　　“我也没听说过啊……”
　　……
　　沈也震惊不已，这都什么鬼？居然连他沈爷的名号也没听过？这是穷乡僻壤吗？这是外太空吧！
　　沈也刚要说什么，只见学校那边的学生倾巢而出，都是小学生的年纪，三三两两搭伴回家，正走过他所在的这条马路。
　　乡野小镇是没有条件由父母接送孩子上下学的，都是由孩子自行回家，学校建成十数年历来如此，也没闹过人贩子熊瞎子。
　　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危险。
　　车祸鬼被那群比鬼还能鬼叫的孩子吵得走了神，回过神来骂了句，忙着又想去找沈也的麻烦，却发现沈也的视线似乎落在了某个孩子的身上，皱起了眉头，绕过车祸鬼朝那个孩子飘去。
　　车祸鬼顿时怒了，“妈的，这小子敢无视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随即车祸鬼又觉得奇怪，貌似沈也不是主动朝那个孩子飘去的，似乎是被什么强行吸过去的。
　　不过车祸鬼浑不在意，燃着熊熊怒火，眼底散发着幽森的绿光，朝沈也追去。
　　“沈云间，你站住！”
　　“沈云间，臭傻逼，你给老子站住！”
　　只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匆匆忙忙从学校跑出来，神色慌张，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好像生怕被谁追上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在追，在追的是几个看起来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明明小小年纪，却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那个叫沈云间的孩子跑出去不过刚几百米，很快就被身后人追上了，其中一个孩子飞起一脚，就朝他后背踹了上去。
　　虽然有书包挡着，但由于是从后背踹的，沈云间一个重心不稳朝前栽去，膝盖朝地。
　　虽已入九月，但天气还是十分炎热，沈云间穿的是七分裤，这么一跪膝盖擦在粗糙的地面上，顿时擦破了皮，血流了出来，疼得沈云间站都站不起来。
　　追着沈云间的三个男生，一个叫杨肖，一个叫徐海伟，一个叫刘连晋，踹他的人正是杨肖。
　　“傻逼，你跑得够快的，说了让你放学别走，你居然敢跑？你以为你跑的掉？臭傻逼，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小小年纪，杨肖嘴里已经一口流利的脏话。
　　听到这不熟悉的脏话，沈云间下意识皱眉。
　　“卧槽你他妈什么表情？”徐海伟跟着一脚踹上去。
　　随着徐海伟的这一脚，三个人一齐朝沈云间打去，各种拳打脚踢，代表着这一轮的殴打开始。
　　这里农村的孩子是没有校服可穿的，只能穿自己的衣服，沈云间本身还算干净的衣服，如今满是脚印和血污。
　　沈云间像是经常被这样对待，已经习惯了，也不反抗，只是倒在地上抱着书包护着头脸的部位，任他们随便拳打脚踢，无声地流着眼泪。
　　旁边还有不少孩子在围观，不止男孩，女孩子也有，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几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偶尔还能交头接耳取笑几声，甚至几个女孩的嘴里也说着不输给这些男孩的脏话，显然，也习惯了。
　　车祸鬼看得出来，这个沈云间是不想哭的，估计是太疼了，所以没忍住。
　　孩子的力量对于成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同样是孩子的沈云间，疼得要命。
　　车祸鬼看着这孩子半点反抗的打算都没有，心里啐道：真怂。
　　“傻逼！傻逼！让你跑！老子今天还没揍你，你居然敢跑！”几个孩子一边踹他，嘴里一边继续骂着。
　　车祸鬼不以为然，朝沈也看去，却见沈也只是漠然地飘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沈云间挨打，只是听到这些脏话的时候，那淡然到近乎冷漠的脸上皱了皱眉。
　　车祸鬼不禁冷笑，外来的鬼就是矫情，怎么？没听过小孩骂脏话？这里的人都骂，无论大人小孩，别说这小学的孩子，就算去幼儿园都能听到他们张嘴他妈闭嘴傻逼，外地鬼装什么文明客。
　　车祸鬼又看了眼那挨打的小孩，沈云间？那个外地鬼也自称姓沈，难道是他的儿子？看着不像啊，这山沟里的狗崽子还能有这么体面一爹？
　　而且看着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不帮忙就算了，居然只是皱了皱眉？还有这嫌弃的表情，怎么像是恨不得帮这群孩子一起打？
　　三个男孩打了会儿，估计只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半大的孩子都觉得自己是最牛逼的，打人只是立威的表现，威立够了，人也打累了，被打的人也没个反应挺没劲的，所以打了一会儿也就不打了，又踹了沈云间几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沈云间才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拍了拍身上的土，红着眼睛背着书包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而沈也就那样瞪着那个小孩的背影，眸中满是震惊，夹杂着凶狠，比刚才那几个打人的孩子更甚，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吃了他。
　　车祸鬼想，难道不是儿子，而是仇人的儿子？
　　沈也就那样瞪着沈云间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股奇怪的牵引力量再度传来，沈也眼底的震惊才慢慢褪去，染上一丝自嘲和冷意。
　　眼看这个沈也要随沈云间而去，车祸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来找他算账的，结果居然在这傻站了半天，立即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骂道：“喂，臭小子，你看不见老子吗？谁让你走的？”
　　沈也飘在半空中一顿，回头看他，细碎的夕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看似温暖，却依旧遮不住他眼底的阴森。
　　车祸鬼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更是怒火中烧，“妈的，你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抽死你！”说着车祸鬼伸着利爪朝沈也扑去。
　　谁想沈也不闪不躲，只是那么森森地看着他，任由车祸鬼的尖爪挥向自己的脸……却从自己的脸上，穿了过去，好似完全碰不到他一般。
　　鬼与人并不是同一形态，确切来说，只是一种能量体，所以光凭肉眼是看不到的，也触摸不到，除非这个鬼怨气足够重能量足够强，足以影响到一个人的磁场，在他的脑中印现出自己的形态。
　　但是，同类可以。
　　他们都是鬼，本质没有区别，所以他们彼此可以看得到摸得到。
　　但是车祸鬼却摸不到他。
　　“你他妈是什么东西？弱到连同类都碰不到你？”车祸鬼这才发现，沈也的确比普通的鬼颜色更浅更加透明。
　　车祸鬼随即又一愣，不惧阳光，无法触碰，究竟是因为太弱？还是因为……太强？
　　车祸鬼看着沈也，如果说刚才的沈也表情还算正常，只是一般的格格不入生人勿进外加有点烦躁，现在的他好似换了个样子，满是冷意，和杀气。
　　车祸鬼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是盘食物。
　　沈也看了他会儿，终于开口，声音森冷更甚：“你应该庆幸，你现在碰不到我。”
　　说完，沈也朝沈云间的方向飘去。
　　车祸鬼被他的眼神摄住，竟忘了追，待回过神来，沈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沈也不远不近地飘在沈云间后面，跟着他走过小镇，过乡间，越邻村，穿树林，由陌生到熟悉，最终来到了一个小村子前。
　　说是小村子，加起来不过五十户，前后三排胡同，沈云间走到最后那排胡同的最后一间，停在那大红漆铁门前。
　　沈也朝砖墙上看去，上面的牌子上果然写着——平安村，平安胡同16号。
　　也许是疼得紧，也许是委屈，也许就是单纯的懦弱，沈也看到沈云间一路都在哭，还算眉清目秀的脸蛋，此刻哭得眼睛肿得像青蛙，待来到了这大门前，他终于止住了眼泪，用本就不干净的手把脸抹得更花，又拍了拍身上的土，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这次，沈也没有跟。
　　“妈，我回来了。”少年进门哑着嗓子道。
　　一个稍有些尖锐的女人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饿也不让我吃饭是不是？我每天饿着肚子等你一起吃饭，你还不早点回来，我欠你的是不是？”
　　沈也的听力极好，听到里面少年的声音糯糯地传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摔倒了，走得慢……”
　　女人更尖锐的声音传来，“哎哟！裤子怎么摔这么大一个窟窿？！你说说你，都九岁了，你以为还小啊，走路能不能稳当点？我给你洗衣服不累是不是？裤子不要钱是不是？！我告诉你啊，自己事情自己做，裤子自己洗去！”
　　诸如此类，女人数落个没完。
　　沈也听到沈云间开始还道歉几句，后来渐渐没了声音。
　　沈也盯着门牌看了许久，终于收回了视线，他本想离开，果不其然最多只能离开约莫百米距离，他以这百米为直径在周围飘了一圈，最后又飘了回来，还是没踏进这院门，而是飘到了对面胡同的房顶上，枕臂躺下。
　　吃完饭又写完作业，天色已经渐黑了，沈云间拿着裤子来到院子里，坐在水龙头前准备洗裤子。
　　他因为一条腿受伤，所以坐着的时候那条腿也是伸直的，沈也看到沈云间甚至没有处理伤口，上面还沾着泥土，结成了血块。
　　沈也忍不住啐了声，心想：白痴，就算没有酒精消毒，起码用清水洗洗伤口，否则里面都是泥土，会增生留疤的。
　　沈云间显然不知道这些，只是费力地洗完裤子，费力地拧干，费力地把裤子挂在院子里用麻绳拴的晾衣绳上。
　　沈云间的母亲姓云，叫云雪琴，出来上洗手间的时候，见状又叫了起来。
　　“哎哟！我刚打扫的院子，你晾衣服不会拧干啊！看看，又滴得满院都是水，不是你打扫院子你不累是不是？下次让你打扫！”
　　只听到云雪琴的声音时，沈也觉得还好，待看到她的脸，沈也只觉得再也忍不住了。
　　枕在脑后的双手狠握成拳。
　　沈云间个子矮，是够不到晾衣绳的，只能踩在凳子上，听到云雪琴的叫声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有些无措地看着云雪琴。
　　“我、我拧干了呀……”
　　云雪琴一听立即竖起眉毛，“还敢犟嘴是不是！你看看这滴得满地都是水，还说拧干了！”
　　说着云雪琴抬起手，沈云间以为她要打自己，抱着头跳了出去，腿伤让他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所幸云雪琴瞥了眼他的腿，没有打他，而是把晾衣绳上的裤子扯下来，再度拧干，重新晾上，这才去了洗手间。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就知道犟嘴，说拧干了，瞧我又拧出这么多水！”
　　沈云间忍不住小声道：“你是大人，力气大，当然能拧出来啊。”
　　“你说什么？”云雪琴朝他瞪去。
　　沈云间立马摇头闭嘴，跑屋里去了。
　　云雪琴也终于去了洗手间。
　　直到云雪琴从洗手间出来，回到里屋，再也看不到，沈也才终于收回视线。
　　却收不回那满身的怒意和杀气。
　　沈也试着伸了伸手，想去拿身下的瓦片，果然还是一片都拿不起来，甚至他此刻虽然是躺在人家房顶上，其实也没真的碰到人家房顶，准确来说只是以躺卧的姿势飘在人家房顶上，除了自身，别的他一概碰不着。
　　沈也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似是恨不得把身下整个房子拆了，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压下滔天怒意。
　　他想，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京安市，常明县，永和镇。
　　平安村。
　　那所小学——永和小学。
　　他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后来到这里，他再度睁眼朝对面房子看去，透过玻璃窗，他看到沈云间已经在和云雪琴坐在一起，笑呵呵地在看八点档连续剧。
　　他看着沈云间，这个眉眼中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男生。
　　人死后，会魂归故里的啊……
　　呵呵，故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很早就相遇，只是看不见，没两章就能看到了，勿急，见面就是甜甜甜了，信我。
　　本文关于市县镇村的介绍比较详细，因为在本文是个很重要的关键点。做个说明，本文背景：京安市-常明县-永和镇-平安村（其他村子都是次要的，记不住无所谓）


第3章 大魔头又见霸凌
　　沈云间，他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世人提到他，谁不闻风丧胆尊称一声沈爷？谁敢这么叫他……
　　沈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小鬼居然不认识他了，不是他们孤陋寡闻没听说过沈爷的名号，而是这时候，“沈爷”还不存在……
　　沈也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毁灭了个世界，居然毁灭到时间倒回了二十年前，跟二十年前的自己来了个照面。
　　只是按理说时间回到二十年前，他也应该会变成沈云间才对，不应该会分离成两个自己。
　　他再度朝玻璃窗看去，看到沈云间虚弱的魂体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自己，了然。
　　沈云间身上只有两魂六魄，还有一魂一魄在沈也身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三魂七魄会分离，但是现在的确分离成了两个形态，一大一小，两个沈云间。
　　屋内。
　　沈云间的父亲叫沈则成，在外地给人做司机，不常回来，一个月也就回来一次，住个三五天，其余时间都是他和云雪琴两个人在家里，算得上是留守母子。不只是他们家，这个村子乃至这个镇子，很多人家都是这样，丈夫在外面工作，妻子在家看家照顾孩子老人。
　　但是云雪琴不用照顾老人，不是老人不在了，也不是老人不需要，只是云雪琴不愿意。
　　沈云间记得他们不常去爷爷奶奶家，去了必定吵架，甚至吵架都是轻的，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摔盆子砸碗掀桌子，那时候沈云间太小，记不清吵架的具体原因了，随着长大去爷爷奶奶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就更不了解了。
　　沈云间看向云雪琴，她看电视剧看得兴致正浓，笑得很开心。
　　“小间你看，他俩可算在一起了，不枉费我追了二十多集。”云雪琴拉着沈云间的手笑道。
　　云雪琴二十一岁就生了沈云间，农村结婚都早，所以现在云雪琴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整个镇子最漂亮的女人，这一度是沈云间的骄傲。
　　只是……
　　“对，太不容易了。”沈云间跟着道。
　　电视剧每晚播出两集，每天陪云雪琴看电视，是沈云间的日常任务，云雪琴看电视的时候喜欢吐槽，总喜欢拉着沈云间说东说西。许是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太寂寞了吧。
　　沈云间小时候家里是没电视的，前两年才买上，所以沈云间也很喜欢看，受他妈妈传染，也喜欢吐槽。
　　“妈你看，男主那身西装好帅啊！以后我也要穿西装，也要这么帅！”沈云间指着男主兴奋道。
　　云雪琴一脸烦躁地甩开沈云间的手，皱眉沉声道：“我又不瞎，你烦不烦，看个电视就听你叨叨叨了，看电视还是听你叨叨啊！”
　　沈云间一顿，慢慢把手缩了回来，安静看电视，不再说话了。
　　只是，太阴晴不定了。
　　沈云间常常好奇，别人的妈妈也这样吗？一会儿风，一会儿雨，要吐槽的是她，嫌吐槽的也是她。
　　不过沈云间也没跟别的妈妈长期相处对比过，不清楚。
　　电视剧播完在放片尾曲，沈云间看云雪琴心情还算不错，壮了壮胆子，开口道：“妈，你明天去接我放学好不好？”
　　果然，云雪琴刚才还在兴致勃勃跟沈云间说明天早起给他准备早饭，这会儿闻言立即沉下脸：“怎么？看个电视剧你还当真了？看着电视剧里男主小时候上学有人接送，你也想要？你一天天怎么就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你怎么不看看男主小时候学习多好呢，回回年纪第一，你怎么不跟人家学这个？就知道学享受！”
　　“我、我不是享受……”
　　云雪琴打断他，“瞧瞧你都惯成什么样子了！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看看整个永和镇谁们家孩子放学要接？就你这么娇气！你要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跟男主角似的早点让我住上大别墅呢！”
　　见云雪琴还要继续说，沈云间缩着脖子丢下了句“不用了”，就匆忙跑回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门外云雪琴还在继续叫嚷，老房子不隔音，挡不住她尖锐的嗓音，翻来覆去，总不过那些说辞。
　　沈云间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懊恼，不该开口的，早该猜到是这个结果，不该开口的。
　　快点上初中吧，沈云间抱着被子又这样想，快点上初中，就可以摆脱这个学校、这些人了。
　　屋外，沈也仍躺在房顶上看着沈云间，看了好一会儿，平淡无波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妈的！窝囊废！”他狠狠一声怒骂！
　　凡人听不到，路过的小鬼听到他这骂声，吓了一跳，本就不全的身体又丢了两件。
　　翌日，夕阳西下，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他怎么又来了？昨天他得罪了晨哥，不怕晨哥找他麻烦？”
　　“估计是听说今天是晨哥忌日，回家看老婆孩子了，没空来这里找他麻烦，才敢大胆过来的吧。”
　　“他是真的不怕太阳啊，我看他一大早就坐在这了，一整天都没挪过窝。”
　　“他是怎么办到的？是因为太强吗？可是他魂体好虚弱的样子，甚至同类都碰不到他，怎么看都是个弱鬼啊。”
　　“他是来干嘛的？又是等昨天那个挨揍的小孩？那不会真是他儿子吧？”
　　“谁知道呢……”
　　沈也依旧倚在昨天的地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只是神情比昨天更加漠然森冷，冷冷地睨着对面的小学。
　　随着太阳西下，一众小鬼又纷纷冒了出来，依旧对他充满了好奇，围在他身边窃窃私语，吵得沈也格外烦躁，只可惜那些鬼碰不到他，他也同样碰不到那些鬼，所以沈也没有理会，随便他们私语。
　　随着叮铃铃的放学铃响，那所学校又闹腾了起来。
　　那些小学生依旧和昨天一样，三三两两搭伴回家，说说笑笑一片和谐，故而当那个不和谐的“组合”出现时，格外醒目。
　　依旧没有人和沈云间作伴，他还是一个人走出校园，不过今天他没有像昨天似的慌忙逃跑，而是慢吞吞的磨蹭出校园。
　　果然，他刚走出校园没多远，离开了老师的视线范围，突然飞来一脚朝沈云间后背踹去，不过这次沈云间似是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一脚并没有把他踹倒。
　　而踹他的人，果不其然还是昨天那三个，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沈云间的书包，显然故意不肯给他。
　　难怪沈云间没有急着跑。
　　那三个人也不着急，彼此有说有笑的，也不理会沈云间，就任由他在前面走着，三个人轮流一人一脚踹着。
　　百鬼夜行，鬼祟只能到晚上才能出来自由活动一番，所以对于沈云间那边的情况全不在意，显然他们对沈也这个不怕太阳的外地鬼更感兴趣，毕竟这样的校园暴力事件，他们已司空见惯。
　　围在沈也身边窃窃私语的鬼怪越来越多，配合着这些吵闹的孩子，吵得沈也更加头疼。
　　沈也淡淡地从那几个孩子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周围，冷道：“我只说一次，滚！”
　　众鬼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愣，瞬间四散逃开，待看到沈也又朝着沈云间的方向飘去，众鬼才回过神来，为什么要怕一个弱鬼？
　　沈云间走在前面，听着后面三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轮流踹自己，咬紧下唇，红着眼生挨下每一脚，倔强地不让自己被踹倒。
　　已经离开了学校范围，知道不会再有老师保护自己，沈云间暗自加快脚步，想快点到下一个村子。
　　永和镇荒芜落后且很小，镇上只有这么一家小学，倒是有许多村子，只是每个村子也都不大，出了小学沿着马路往西直走，还要经过两个村子才能到平安村，沈云间统称这两个村子为一村二村，平安村算是三村。
　　杨肖徐海伟和刘连晋都是二村的人，沈云间知道，就算他们再不肯还给自己书包，到了二村的时候，他们总要回家，那时候就会还给自己书包了。
　　想到这里，沈云间不禁又加快脚步。
　　可随着沈云间加快脚步，又是一脚朝他踹来，沈云间虽然强忍着，但被踹了一路，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后背火辣辣的疼。
　　“妈的！谁让你加快的！”杨肖骂道。
　　徐海伟也跟着笑道：“你说你也是贱的，本来老子今天都不想打你了，谁让你他妈多管闲事的！”
　　本来沈云间都快哭出来了，听到徐海伟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闪过一丝欣慰，甚至有胆子低声开口说道：“打女生是不对的。”
　　三个人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紧接着三个人齐刷刷地朝沈云间踹去。
　　“滚你麻痹的！老子的事你也敢管！怎么？你以为你在英雄救美啊？喂，你该不会跟那个小婊。子有一腿吧？”刘连晋笑道。
　　“一定是，一定有一腿！哈哈哈……”徐海伟大笑附和。
　　沈云间一边挨着踹，一边心里，他其实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话，什么叫婊。子？什么叫有一腿？人人不是都有腿吗？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不是同龄人吗？为什么他们懂得这么多？都是哪里听来的？不同村子的文化差异吗？为什么平安村没有？因为他们二村比平安村大好几倍人也多好几倍吗？
　　只是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也大概明白其中意思，总之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但沈云间并不后悔，妈妈虽然没有教过他，但是电视上说了，打人是不对的，男生打女生就更不对，男生就应该保护女生，他保护了同班的周小雪，否则今天挨打的就是她了，他不后悔，甚至还隐隐有种当了大侠的自豪。
　　沈也飘在旁边，拧着眉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到沈云间嘴角的窃喜时，他只觉他的怒火似乎达到了顶峰！
　　傻逼！白痴！蠢货！
　　你以为你在英雄救美，你以为你做了好事，你他妈有没有想过人家可能根本就不需要！
　　白痴白痴白痴！打死你也活该！你就该打！谁让你多管闲事！你以为就你长了张嘴是不是！
　　可能是周围的一切越来越熟悉，那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沈也遗忘的，不禁又想了起来。
　　沈也其实记得他们说的那个女生，但是不记得名字了，具体细节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是那个女生怎么得罪了杨肖他们，杨肖等人为了报复，从乡间抓了两只蝎子放进了那个女生书包里。
　　蝎子这种东西在农村十分常见，而农村的孩子尤其是男孩，自小在山野间长大，什么虫子没见过，总有不怕的。
　　这一幕正好被沈云间看见了，于是沈云间悄悄告诉了那个女生，不为别的，只为她小心，毕竟他也被蝎子蛰过，挺疼的。
　　那个女孩转眼哭着去报告老师了，这也无可厚非，可偏偏那女孩是在上课的时候当众报告的，还当众指出了是沈云间告诉她的。
　　最后，蝎子找到了，杨肖三人难免挨了老师一顿抽，自然也又在沈云间身上多记了一笔。
　　忘了说，那个年代，在这样的乡野学校，老师打学生是正常的。甚至沈也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后，也听说在一些乡野学校还有老师打孩子的事件发生，也许这种事情无关年代吧。
　　所以当初沈也炸学校的时候十分心安理得。
　　可能是快到二村了，三个人还没觉得过瘾，一脚一脚踹得更欢。
　　“还手。”沈也这样说。
　　即使他知道，沈云间听不到。
　　“还手！”他又说了一次。
　　沈云间依旧听不到，也依旧，不会还手。
　　“妈的！”沈也终于忍不住怒吼了起来，“你这样的窝囊废活着有什么劲！你他妈为什么还不去死！”
　　可是注定不会有人听到。
　　忽地一阵阴风袭来，沈也侧眸看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街上的鬼祟越来越多，不知何时他对面飘着一个红衣女鬼，鬼气森森，煞气逼人，隔着马路和他相望。
　　这是个，厉鬼。


第4章 大魔头要吃了你
　　又是一阵阴风，眼前的红衣女鬼突然不见了，而沈云间一行人也终于到了二村，杨肖等人终于把书包还给了他。
　　拿到书包，沈云间忙不迭跑了。沈也不想跟，不想再看他那副窝囊样子，只可惜他不能离沈云间超过百米，不等他跟便被吸了过去。
　　果不其然，跟了没一会儿，确定这条荒凉的马路上没有行人之后，沈云间又不争气地掉起了眼泪。
　　沈也一看他这样就来气，忍不住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特么是个男的吗？有本事打回去啊，窝囊废！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劲！为什么不去死！”
　　一路哭回到平安村，看到胡同口已经坐了几个街坊邻居在闲聊唠嗑，沈云间抹了抹眼泪，不想被他们看出来。
　　可惜他哭红的双眼还是出卖了他。
　　“小间回来了呀，我听我们家天天说了，你今天又挨打了吧。”隔壁张姨说道。
　　平安村在永和小学上学的孩子也就四五个，不过不同年级，三年级只有沈云间一个。
　　另一个大妈也跟着道：“肯定是，瞧瞧这哭的，我也听老刘家玲玲说了，说他天天挨打，昨天被踹得膝盖都磕破了，前天还被抽了两个耳刮子……”
　　几个七大姑八大姨立即谈论起来，言语貌似关心，八卦更多，彷佛饭后津津乐道十分有趣的谈资，一遍遍复述沈云间挨打的经过。
　　沈云间听得心烦，招呼也不想打，背着书包捂着耳朵跑回了家。
　　张姨磕着瓜子啐道：“这孩子，有没有礼貌啊，要不都打他呢……”
　　沈也飘在旁边，眯起眼睛睨着这些人。
　　他试着伸手去摸了摸旁边的墙壁，可惜，还是摸不到。
　　沈云间一路跑回家，刚跑到大铁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沈云间眼睛一亮，爸爸回来了？
　　“爸，妈，我回来了。”沈云间推门进去。
　　果然是沈则成回来了，听到沈云间的声音，走了出来一把抱起他，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大儿子，你可回来了，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沈云间开心地说道。
　　沈则成很开心，抱着沈云间进屋了。
　　沈也仍旧飘到了昨天的屋顶上，冷冷地看着沈云间开心地窝在那个高大壮硕有些微胖的男人怀中。
　　开心？开心的不过是沈则成偶尔带回来的那些零食而已。
　　有你哭的时候！
　　饭桌上，因为开心，沈云间多吃了半碗饭，看着沈则成道：“爸，你明天没事吧？没事去接我放学好不好？”
　　沈则成回来云雪琴也很开心，闻言没有立即变脸，只是声音微沉道：“你爸刚回来你就使唤他，你是亲儿子吗你？你想累死你爸妈才高兴是不是？”
　　沈则成闻言哈哈道：“没事没事，骑自行车去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儿子想爸爸了嘛，想让爸爸去接也正常。”
　　沈云间使劲点头。
　　云雪琴无奈嗔他一眼，“你就惯着他吧。”
　　沈则成仍是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惯他惯谁。”
　　沈云间笑得很开心。
　　一家三口，貌似，其乐融融。
　　沈也看着这幅貌似美好的画面，脸上的笑容更加森冷。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沈也凝眸看去，可四周除了几个路过的小鬼，什么也没看到。
　　翌日，永和小学。
　　放学铃响，周小雪凑到沈云间身边，对他道：“昨天谢谢你了。”
　　沈云间看着她，想起她昨天的报告，扯着嘴角摇了摇头。
　　周小雪看了眼还在收拾书包的杨肖三人，小声道：“你还不赶紧收拾书包快点跑吗？小心又被他们抓到了。”
　　沈云间朝她摇摇头，“没关系，今天我爸来接我。”
　　周小雪点点头，收拾自己的书包去了。
　　今天沈也兴致突来，突然想回味一下小学生活，便飘进了永和小学。
　　他想着，既然无法触碰到凡人的身体，总可以吸吸这些童男童女的阳气吧，大补得很呢，可惜，也不行。
　　他坐在三年级教室窗台上，懒洋洋地睨着这个教室，听到沈云间的那句话，不禁嗤笑出声。
　　不但是窝囊废，还天真得紧，果然是小孩子啊，蠢得可怜。
　　收拾好书包，看到杨肖等人已经等在门外，沈云间没有急着跑，而是抬头挺胸地走向大门口。
　　杨肖三人面面相觑，卧槽？今天这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永和小学实在太小，彼此差不多都认识，即使不认识，也知道三年级有个叫沈云间的男生天天放学都挨打，所以他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跑，生怕被人逮到。可见他今天居然没有跑，而是站在校门口没有走，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充满了惊讶。
　　沈云间不理会他们的眼神，只是伸长了脖子在校门口寻找沈则成的身影，只可惜，没有找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也坐在学校大门上，兴致盎然地看着少年明亮的双眸渐渐暗下，眼底的光渐渐熄灭。
　　沈云间不走，杨肖等人也不敢在校门口打他，生怕被学校里面值班的老师看到，就在旁边等着。
　　约莫等了快一个小时，沈云间还是没有等到沈则成的身影，抓着书包肩带的手终于垂下，沮丧地迈动脚步回家。
　　沈云间等了多久，杨肖等人就跟着等了多久，等到火气更甚，所以今天沈云间这顿打挨得格外狠。
　　沈也冷眼旁观地看戏，心里除了那句“窝囊废”之外，还多了两个字评价——
　　活该。
　　沈云间等得太久，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走到胡同口，他才发现他等了一个小时的人就在胡同口打牌。
　　估计是赢了，沈则成把钱都塞进兜里，摆着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天都黑了，都看不清牌了。”
　　跟他打牌的也都是街坊，闻言道：“赢了就想跑？黑了怕什么，我家有台灯，拿出来接着打啊。”
　　沈则成听了还真有些心动，刚要答应，却见沈云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暗了的原因，沈则成没有看到沈云间身上的脏污和微红的眼睛。
　　沈则成这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下脑袋，道：“哎呀！我忘了接你放学了！怪我怪我，乖儿子别生气。”
　　沈云间看了他须臾，缓缓低下头，突然很轻的声音道：“第二次了。”
　　“什么？”沈则成没听清。
　　沈云间却不肯再说。
　　第二次忘记了。
　　街坊见状笑了，“你家孩子这么娇气啊，大小伙子还要接，我家玲玲是个姑娘都没让接。”
　　沈则成一拍大腿笑道：“说的也是，来来来台灯拿来了没有，继续打，小间回去告诉你妈，我晚点再回去，别忘了给我留饭啊。”说完顺便还推了沈云间一把。
　　沈云间看了沈则成一眼，这才收回视线，背着书包回家了。
　　沈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嘲意更甚，忍不住又说了遍那两个字——
　　活该！
　　沈则成还要在家再待两天，沈云间却没再要求他去接自己，他不怕沈则成拒绝，只是怕他又忘记……
　　沈则成一般回来也就住个三五天，这次已经回来第四天了，沈云间见他还没有收拾行李，于是吃完饭他给沈则成泡了杯茶，然后小心翼翼问道：“爸，你什么时候走啊？”
　　沈则成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翘着二郎腿，脚上挂着一只拖鞋，闻言拧眉朝他看来，“明天就走了，怎么了？”
　　沈云间立即道：“没什么，舍不得你啊。”同时他心里松了口气，三四天是极限了。
　　对于沈则成回来的开心也就只能是前三四天了，超过了就会造成反效果了。
　　沈则成脸色这才好转，又是哈哈一笑，“你小子就会嘴甜，”随即他瞥了眼地面，脸色又沉了下来，“吃完饭怎么不扫地？非得让别人使唤你是不是？你天天就知道吃，光吃不知道干活！”
　　沈云间一愣，随即忙着去厨房拿扫把了。
　　他就知道，沈则成回来的好脾气只能是前三四天，不知道是不是大人都是这样，面对许久不见的家人孩子，前几天都是开心的，把家人孩子当个宝，可过了这几天，就连草都不如，哪哪都看不顺眼，非得打骂一顿才能平息。
　　昨晚他听到沈则成和云雪琴已经开始吵架了，起因不外乎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沈云间知道，到极限了，再拖就要打起来了，他俩如果不打起来，打的就会是他。
　　沈云间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干活。
　　这点，沈也也知道，所以他家八个保姆八个助理八十个扫地机器人。
　　不是沈云间懒，也不是他好逸恶劳奸懒谗猾不听话，而是……
　　沈则成看着沈云间扫地，满意笑道：“嗯，懂得帮家长分担家务的才是好孩子，”随即他又冷下脸指着某块地面吼道：“那没扫干净你看不见啊！干点活都不认真，就知道糊弄事！眼瞎啊你！还有你那扫把怎么拿呢？你这么使扫把没两天不就坏了？家里有多少钱啊能让你这么霍霍！”
　　沈云间被沈则成吼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再度认真扫起来，生怕沈则成突然跳起来打他。
　　毕竟，沈则成真的会打他。
　　沈云间眼眶忍不住又有些酸涩，只是，他明明很认真扫了呀，为什么在大人眼里总是不干净？为什么总是做不好？为什么总是挨骂？为什么总是挨打？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干活！
　　虽然沈云间的眼泪没有掉下来，沈则成还是看出了他情绪不对，不禁更有些怒了，他有些微胖，脸上的肉有些横起来，生气的时候更加吓人。
　　“让你扫个地你还委屈了是不是？沈云间我告诉你，我这次回来可还没打你呢，我这正憋着火呢，你别往我这犯啊！”沈则成骂道。
　　沈云间又是一缩。
　　其实他有些不懂，什么叫“这次回来还没打你”，难道打他是每个月的例行公事吗？
　　扫完地，沈云间借口写作业，回了自己房间，写着写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不过他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沈则成听到会冲进来打他。
　　沈也坐在人家屋顶上看着所发生的一切，还是那两个字，活该。
　　沈则成不是第一次回来，他在外面给人当司机多年了，年年如此，月月如此，沈云间该习惯了，谁让他不习惯？谁让他还抱有幻想？
　　还是说小孩子都那么天真？沈也不记得了，他不做小孩子很多年了，不过既然你天真，那你就活该！
　　不过，沈也朝四周看了看，奇怪，怎么感觉四周的鬼越来越多了？
　　百鬼夜行，这里虽然是个小乡镇，但多年来没有羽化归尘的孤魂野鬼还是挺多的，但平安村并不常见，尤其众鬼都有些惧怕沈也这个不怕阳光的鬼，不敢靠近，所以沈也只是偶尔见到几个路过的小鬼而已，可是这几天怎么觉得围聚在平安村的野鬼越来越多了？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沈也敛眸，随即猛地回头。
　　果不其然，他在身后看到前两天那个红衣女鬼，一头长发混乱披着，眼睛没有瞳孔，只有布满红血丝的白眼球，皮肤青紫，红色的指甲比她手指头还长。
　　见沈也回头，这次红衣女鬼没有急着走，而是朝他一笑，随即飘了过来。但估计是对他有所忌惮，不敢太过靠近，停在他旁边大约一米的距离，也看向玻璃窗内正在哭的沈云间。
　　沈也拧眉，认识？他怎么不记得？
　　“好香啊～”红衣女鬼突然这样说，阴恻恻的，带着鬼气。
　　沈也又看了眼沈云间，了然，一个三魂不全的凡胎，又是个孩子，最容易吸引邪祟。
　　一般哪怕是厉鬼，也不敢轻易伤人，每个人自出生以来，都伴着一身正气，邪祟不得轻易靠近，随着年龄增长，孩子的经历和所作所为会影响自身正气，待正气被破坏，才有邪祟敢近身。
　　但沈云间三魂不全，还有一魂一魄在自己身上，自身正气有损，加上孩子的灵魂总是格外干净，对于邪祟而言简直就是一道送上嘴边的可口美食，难怪最近围绕在沈家附近的邪祟越来越多。
　　“这不是你儿子吧，”红衣女鬼又道：“我跟踪了你们几天，没有哪个当爹的忍心看着自己儿子天天挨打，这孩子瞧着也够可怜的，整天不是挨同学老师打就是挨父母打，活着也没什么劲，还不如让我吃了。”
　　红衣女鬼紧紧盯着沈云间，彷佛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沈也看向沈云间，不知怎的，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随即他勾唇一笑，道：“你可以试试看啊。”
　　红衣女鬼看他，“凭你也想拦住我？”说着红衣女鬼放出周身鬼气，鬼气之强甚至震跑了附近所有蠢蠢欲动的小鬼。
　　沈也看也不看她，仍是浅笑，“你跟踪了我几天迟迟不敢下手，不就是不清楚我的实力，忌惮我么？不怕魂飞魄散的话，尽管对他动手试试。”
　　此言一出，红衣女鬼还真有些犹豫，毕竟沈也这个鬼真的太奇怪了，看似极弱又似极强，那些鬼碰不到他，但不知道沈也能不能碰到那些鬼，毕竟也没见沈也对哪个鬼动手过，万一自己碰不到他却能被他吊打，甚至被抽了魂元，那自己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红衣女鬼还想说什么，只见沈也还是盯着沈云间瞧，眸光却越来越凶狠露骨，他蓦地又一笑，道：“要吃也轮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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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是盘菜


第5章 大魔头见白事
　　红衣女鬼惊讶地看着沈也。
　　她权衡了下，天下美食千千万，没必要为了盘菜得罪一个不知深浅的鬼，想了想，转身走了。
　　沈也挑了挑眉。
　　呀，吓跑她了呢。
　　毕竟他是虚张声势，他现在无论人物鬼都碰不到，如果那个女鬼真的要吃了沈云间，他还真的……阻止不了。
　　不过倒是提醒了他，既然注定是盘菜，谁吃不是吃？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被自己吃了，三魂归位。
　　反正那女鬼说得对，日子过成这样，活着也没什么劲，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沈云间就够了。
　　论起吃魂，没人比他沈爷更在行。
　　沈也越想越心情好，他拈起西装口袋别的那枝红玫瑰，因为自己身死，这枝红玫瑰也跟自己一样生命定格，永不凋谢，鲜艳如血一如他死的那天。
　　他把玫瑰花送到自己嘴边轻吻了下，然后重新插回了口袋里，笑吟吟地朝沈云间的房间飞去了。
　　做了鬼省得走正门，沈也穿墙进入了沈云间的房间。
　　沈云间已经写完作业关灯睡觉了，不过黑暗不影响鬼视物，沈也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他没想到还能再回到这间屋子。
　　靠墙的是两个大柜子，里面放的都是不应季全家暂时不穿的衣服和各类杂物，还有一个被云雪琴淘汰的破旧梳妆柜，被沈云间用来当衣柜，还有套别人送的桌子和板凳，用来做沈云间的书桌，别的再无其它。
　　墙上还贴了几张海报，都是当年流行的动漫。
　　床还是很大的，毕竟沈家只有两个房间，而农村逢年过节走亲戚会来很多人，农村又没有酒店宾馆之类的，所以都是挤在一张床上。
　　床是自己搭的木板床，足够大，但也足够冷，夏天的时候还好，可冬天的时候冷得吓人，在没有暖气地暖空调的农村，冷到滴水成冰，只能靠体温暖被窝挨过漫漫长夜，比不上主卧的火炕。
　　沈也飘在床头看着沈云间的睡颜，不得不说，小时候的他真的土爆了，哪里有自己现在半分的高贵骄矜。
　　沈也想起今天永和小学放学的时候，有学生讨论说快国庆放假了，才意识到已经九月底了，沈也看着沈云间心想，九月底了，天气渐凉，没俩月就又要过冻得睡不着、手脚长满冻疮的日子了，我记得你当初冻得有多疼，也记得春天来到时冻疮愈合有多痒，记得你的痛苦。
　　所以，让我结束你的痛苦吧。
　　沈云间早就不该存在了，有沈也就好。
　　沈也舔了舔嘴唇，胃口很好的样子，然后，张嘴朝沈云间咬了下去——  ？  ？？  ？？？
　　沈也一个用力没收住，直接穿过了沈云间和木板床，栽倒到了床底下去，他不敢置信地爬出来，对着沈云间又咬了下去，然而，结果一样。
　　在沈也第三次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了，简直是盛怒！恨不得毁天灭地！
　　为什么？碰不到别的凡人就算了，碰不到其他鬼就算了，为什么连他自己都碰不到？这是什么道理？！
　　喂喂喂，有人吗？有天理吗？有没有什么幕后boss或者系统之类的？
　　自己这是穿越吧？算是穿越的一种吧？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穿的，但他当初活着的时候，也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不是一般都会有什么幕后操控者幕后黑手吗？更有甚者还有个穿越系统指引穿越者做任务。
　　自己有系统吗？系统在吗？能不能出来指引一下任务？为什么自己碰不到自己？难道这辈子都只能做个什么都碰不到的弱鬼吗？
　　就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三魂归位回归本体吗？再不济让他继续魂飞魄散也行啊！系统呢？NPC呢？出来指引一下新手村啊！
　　然而，任由沈也怎么咆哮，也没能召唤个系统或者NPC出来。
　　他看着沈云间的眼神已经不能算凶狠了，简直算是恶毒了，像是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生吞活剥，然而最后什么也做不了，又不想待在这个屋子里，只能愤然离去。
　　沈云间今天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沈则成说他今天就走了，而他这次回来真的没来得及打他！
　　而且更值得开心的是，国庆节放假了！并且因为今年的国庆和中秋邻近，所以这次整整放了十天假！那就意味着有十天不用上学，不用看到同学！
　　虽然放学的时候还是被杨肖等人追上打了一顿，但沈云间还是有点开心的。
　　沈也啐骂了句不争气，又恶心跟沈云间的形影不离。
　　他一定要想办法，斩断他和沈云间之间的联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死活想不起来。
　　拍干净身上的土，沈云间开心地进家门，喊道：“妈，我回来了！妈，国庆节放假了，你之前说我写完作业就带我出去玩，不再给我留其他任务和作业，说话还算话吧？”
　　沈云间进屋，却看到本该离开的沈则成还在家里，和云雪琴正在门口换鞋，神色有异，似乎有事要出门的样子。
　　云雪琴不知听没听清他说什么，随口应道：“算话算话，爸妈有事，饭菜在锅里自己盛，我们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自己在家看家。”
　　“好……”沈云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沈则成和云雪琴便出了门，留下沈云间一脸莫名。
　　同样莫名的还有沈也，他总觉得他记得这一幕，但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但他觉得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起码绝对会影响自己终身的事，否则不会一直记得。
　　只是他刻意遗忘过去的事，加上年头太久，时间线实在记不清。
　　家里难得就沈云间一个人，不用再担心不知道哪里惹到阴晴不定的父母突然挨骂或挨打，沈云间还是有点开心的，吃完饭后他随便找了个电视节目当背景音，然后坐在茶几前写作业。
　　沈云间其实非常擅长写作业，小学生的作业并不算难，沈云间的学习也一直不错，在班上算得上前五名。以前沈云间也是很讨厌写作业的，毕竟小孩子都爱玩，每每都是快开学的最后两天才熬夜补作业。
　　但是后来沈云间换了条思路，他总是喜欢放假第一二天把作业写完，这样就可以痛快玩了。哪怕是寒暑假作业厚厚一整本，他也能够在三天内写完，只是就不保证质量了。毕竟写错不会挨罚，但是不写会。
　　放假十天，老师留的作业还是很多的，但是沈则成和云雪琴一直没回来，沈云间写得尽兴，写的时间有些晚了，不过到底在放假第一天晚上就写完了。
　　这样就可以痛快玩了！
　　沈也就那样看着沈云间，越看越诡异。
　　沈则成和云雪琴直到后半夜才回来，沈云间已经回房间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云雪琴告诉他，他奶奶昨天死了。
　　他的爷爷奶奶住的比平安村更偏，还要走一段山路，他的奶奶就是昨天走山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在医院抢救半宿，最终还是去了。
　　沈云间其实跟他的爷爷奶奶感情真的不深，懂事以来甚至都鲜少见面，不过他觉得奶奶死了，还是有些难过。
　　沈则成哭了一场，云雪琴没什么反应，但是背着沈则成的时候，沈云间看到云雪琴偷偷在笑。
　　沈也蓦地从房顶上站起，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件事！
　　他记得，他记得！他记得奶奶死了，但他记忆最深的不只是奶奶的死，而是在奶奶葬礼上，自己将会……
　　他看向云雪琴，他记得这个笑，小时候他不理解，爷爷奶奶也算云雪琴的爸爸妈妈，她为什么要笑？难道奶奶的死是……
　　再大一些他才明白，奶奶的死和云雪琴没有关系，她笑，只是因为她开心。她不喜欢爷爷奶奶，她觉得那不是她的爸妈，从来也不想孝顺他们，沈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对云雪琴好不好，但云雪琴对爷爷奶奶绝对不算好，基本上除了必要，半点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只是单纯的不想孝顺老人，只想过自己的所谓日子，甚至觉得他们烦。
　　所以奶奶死了，她轻松，她笑。
　　沈也看着沈云间，明明前两天还想吃了他，不知怎的，突然想出声提醒他。
　　提醒他离开这，去姥姥家住几天，或者同学家，哪里都好，总之不能呆在这里！
　　但他提醒不了，也不可能。
　　沈云间是沈家独苗，奶奶死了，就算学校不放假，他也要请假守灵的。
　　按照本地习俗，要停棺三日，宴席三天，三天之后，才能由儿子或者孙子扶棺下葬。
　　沈也漠然地看着奶奶的尸体被请回来，换上寿衣，放进了棺材里，停在了沈家院子里。
　　沈也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奶奶的魂魄，估计在医院或者在自己摔倒的地方吧，反正头七的时候总会见到的。
　　一天之内，沈家所有亲朋近邻全部到场。
　　沈则成不是独生子，在爷爷奶奶那个年代都是多子多女，云雪琴家有四个姐弟妹，她是老大。沈则成家也有三个，他有一姐一妹，所以沈也有时候常常想，是不是因为就他这一个儿子，所以爷爷奶奶格外娇惯他，才把他惯成这个样子。
　　霸道、任性、粗鄙、凶狠、自私、暴力、不孝。
　　否则他记得爷爷奶奶都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只是有些文化落后，他的大姑也就是沈则成的姐姐，也是有些文化落后，但还算有姐姐和姑姑的担当和风范，他的小姑……虽然自私薄情刻薄寡恩，但起码没有暴力倾向，对儿女也很不错。
　　只有他这样，只有他这样……
　　他的小姑叫沈则萍，嫁去了外地，不常见面，她有个比沈云间大半岁的儿子，叫郭儒。
　　沈云间换上孝衣，有些茫然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繁忙的众人，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家里第一次有人去世，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见到沈则萍带着郭儒来的时候，沈云间下意识皱起了眉。
　　沈也知道，他和自己，都不喜欢郭儒。
　　“小间，你死哪去了？！”沈则成厉喝的声音传来，许是因为丧母心情不好，他的语气格外恶劣。
　　沈则成朝沈云间走来，喝道：“找你半天了知不知道？过来！给我跪着去！有人给你奶奶磕头，就回磕一个，记住了没有？”
　　沈云间点点头，乖乖去棺材旁边跪着去了。
　　沈也看着沈云间跪在这里的身影，眼眶猩红，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因为其他。
　　“别跪。”沈也突然这样说，“快走，别跪……”
　　一切，都是自这一跪而开始……


第6章 大魔头和小云间初相见
　　可注定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沈也甚至想附身到他奶奶的尸体上借尸还魂，拉着沈云间快点离开，可惜，也不行。
　　他最终躺回到那个屋顶上，以手臂挡眼，不想看，不想听。
　　郭儒比沈云间大半岁，但沈云间或者说沈也觉得，这半岁，差了就是一辈子。
　　沈则成不是个好弟弟好丈夫好爸爸，但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哥哥，所以沈也记得他骗过他姐夫的钱，打父母打兄弟打老婆打孩子，唯独没让他那个妹妹受过什么委屈。
　　沈则萍比沈则成早一年结婚，所以先怀了孩子，郭儒先出生，沈则成对这个外甥格外好，是个十分称职的好舅舅，以至于到沈云间出生的时候，沈则成已经失去了新鲜感，对沈云间的喜爱度远不如郭儒，哪怕沈云间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个年代还流行各种翻盖滑盖稀奇古怪的手机，沈则成也用一个月的薪水买了一个，昂贵又好看，还自带前置摄像机功能。
　　那个时候，能有一部这样的手机，走到哪都能被恭维一声老板。
　　沈云间第一次见到手机，更是第一次接触照相机，觉得好玩，总想拿着自拍，被沈则成看到大骂了一顿，生怕他弄坏分毫，从此以后沈云间再也不碰那部手机了。
　　可是下个月沈则成回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屏保是一张郭儒的照片，还是自拍。
　　这必定是很喜欢吧，所以不让自己的儿子碰，却让别人的儿子随便拍，拍完还设成了屏保。
　　如果只是因为如此，沈也并不至于会讨厌郭儒，他讨厌郭儒是因为……那时候他说不上来，长大之后社会越来越进步，他学会了一个词，叫绿茶。
　　沈则成的姐姐也就是沈云间的大姑，叫沈则霞，她有两个女儿，所以郭儒算是沈家血脉的第一个男孩，故而可谓众星捧月，凡是以他为先，可是当沈云间出生的时候，他毕竟才真的姓沈，分走了郭儒的一半宠爱，郭儒可能也是因此看他不顺眼。
　　具体表现为，在沈云间面前挑衅骂人，在大人面前温顺卖乖，每次把沈云间气得恨不得揍他，他转头哭着跑去跟大人告状。
　　沈云间那时候太小，说话条理不清晰，再加上大人先入为主，认为哭了必定就是受委屈的那一方，每每不听沈云间说完，就先是一顿指责毒打。
　　沈云间气得不行，暗地里就去揍郭儒，换来的是郭儒的告状和家长新一轮的责打。
　　沈也有时候常常想，后来的沈云间怂成那个样子，再也不敢打架，是不是就跟这些有关。
　　这次葬礼亦然。
　　沈也不了解外地，但他知道本地习俗，客人叩拜死者，家属跪在一旁还礼，这件事只能本家人做。也就是说只有沈则成和沈云间，以及几个沈家旁支亲戚做，沈则霞和沈则萍都不行，因为她们嫁出去了。
　　这些都是沈也长大一些后知道的，可那时候的沈云间只有九岁，他不懂，也没人告诉过他，因为这毕竟是他家第一次有人过世。
　　沈云间在旁边跪着许久，还礼还到麻木，期间沈则成走了，他以为沈则成是忙别的去了，没有多想，直到又过了好久好久，他累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沈则成怒吼着又回来了。
　　“叫你半天了，你又死哪去了，吃饭了不知道啊！”沈则成吼道。
　　沈云间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他。
　　吃完饭，沈云间看沈则成没有再跪回去，所以也就没回去跪，他感觉下。半身都快没有知觉，酸疼得厉害，于是找了个凳子坐下休息。
　　期间郭儒又来了，不如意外的挑衅，平时沈云间还会跟他争执几句，但是今天实在太累了，也就没有理会。
　　郭儒见他半天不上钩，也觉得无趣，拿着作业去大厅写作业了。
　　沈云间嗤笑一声，又开始做戏了，想写作业不会去外面吗？不会去自己房间吗？干嘛非要去客厅人最多的地方？不挤吗？不吵吗？哀乐震耳欲聋，耳朵不疼吗？能静下心写作业吗？怪不得学习不好，看他的名次就知道他们班有多少人了。
　　不外乎是做给人看而已。
　　果然，沈则成经过，欣慰道：“果然还是小儒乖，来舅舅家都不忘了带上作业。”转眼看到瘫坐在一旁的沈云间，立马横眉冷对，“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人家都知道写作业，你怎么不写？！”
　　说实话，沈云间对沈则成太过了解，只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道：“我写完了，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就写完了。”说完他看了郭儒一眼。
　　郭儒脸色一变。
　　沈则成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语塞了下，随即像有些恼羞成怒般更加大声吼道：“就知道犟嘴！写完你能保证全对吗？你就不会检查检……”
　　“能，”沈云间打断他，“我学习好。”
　　郭儒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则成的怒气似乎到达了极致，不顾大庭广众怒吼道：“那你不会再看看别的书？你回回考第一了吗？你就不会复习复习？！”
　　沈云间知道这是沈则成开始胡搅蛮缠了，他对自我脾气的控制已经在前几天到达了极限，自己再说一句就必定会挨打，哪怕大厅这么多客人。
　　沈云间不再似乎跟他争辩，老实听他的话，回屋看书去了。
　　他不能反驳，如果反驳，落在外人眼里，外人会说“他爸也是为他好啊，想让他多看看书啊”，“郭儒这孩子是努力，不像小间，写完作业了就知道玩”……
　　可他把作业写完，不就是为了玩吗？早知道不写这么快了。
　　算了，总好过去外面跪着，沈云间随便找出本书来，慢慢翻看。
　　沈也站在屋顶上，看着沈则成气得够呛，旁边人还在劝他“孩子小不懂事你别生气”，莫名的，沈也有些不忍心继续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本地葬礼对死者的叩拜是分时间的，沈也至今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个流程，毕竟家里也不是经常死人，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些，估摸着应该是上午拜一次，下午拜一次，但只要是祭拜死者，家属就是要还礼的。
　　沈也记得，那天他正在看书，沈则成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紧接着两个耳光抽了上来，他的鼻血顿时喷涌出来。
　　沈则成的嘴里还骂着：“艹你妈的，敢跟老子耍性子！老子他妈抽死你！艹……”
　　沈云间当时被打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有人告诉他，是下午的叩拜开始了，家属要还礼，沈则成找他半天找不到，最后发现他居然躲在屋里看书，所以才气极了……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下午还要跪、几点跪啊，自己没有躲啊。而且不是沈则成让他回屋看书的吗？为什么找不到他？还有，他们家是平房，窗户是玻璃窗，透过玻璃窗不就看到他在屋子里看书了吗？为什么找不到他？
　　沈云间的脸被抽得高高肿起，沈则成被客人拉开，可还是阻拦不住他一脚又一脚地踹上来，沈也记得，当初自己的脸、被踹的地方，其实都不算疼，真正疼的，是左耳。
　　客人把沈则成拉开以后，沈云间的舅舅把他拉到水龙头前洗脸，沈云间眼前一片金星，耳朵嗡嗡的，里面裂开般的疼。
　　他对舅舅道：“舅，我耳朵疼。”
　　他舅舅那时候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半大孩子，不明白为什么流鼻血会耳朵疼，没当回事，沈云间跟别人说也没人理会，也就没人管，直到半夜睡觉的时候，沈云间发起了烧，甚至左耳流出了血。
　　云雪琴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忙着带着沈云间去了镇上的医院，大夫检查说是耳膜破了，还有点脑震荡，可是镇上的医院太小，设备不完善，送来的又太晚，耳膜已经粘连了，无法修补，只能擦了点药，让回去养着。
　　沈也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没有聋，但听力确实几乎等于无。
　　沈也看向下面，沈则成已经冲进了沈云间的房间了，一切正在按照他的记忆发展。
　　沈也没兴趣看那血腥的场面，他被吵得头疼，想躲躲清净。
　　“哇……”
　　屋子里已经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哭声……
　　跟自己无关，打死才好，打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个窝囊废了！
　　打死才好！
　　可是再回神的时候，沈也不知怎的还是进了屋，看着沈则成的凶神恶煞的脸，沈也想，所谓凶神恶煞，不过如此。
　　“艹你妈的，敢跟老子耍性子！老子他妈抽死你！艹……”
　　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骂声……
　　沈也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杀气，他蓦地伸手，朝沈则成的面门袭去！
　　可惜，还是穿身而过，碰不到。
　　沈则成已经被拉开，嘴里骂声不断，沈云间被打得头晕眼花，摇摇欲坠，一个站不稳向前栽去，正撞向沈也的方向。
　　可惜，沈也无法扶他，只能由着他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上，再由他舅舅扶了起来。
　　沈云间脸上血泪横流，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孝布孝衣，红白相间，颜色刺目得很。
　　沈也看着他，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肿起来的脸。
　　结果自然而然没有碰到。
　　可在他的手垂下的瞬间，他没有注意到，沈云间的一滴血滴到了他的手背上，却奇迹般没有穿透过去。
　　沈云间的舅舅扶着他来到水龙头前，给他洗脸洗鼻子。
　　沈也跟着出来。
　　“舅，我耳朵疼……”沈云间气息奄奄地说道。
　　他舅舅不以为然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听话。”
　　沈云间于是不再出声，乖乖听话，相信舅舅说的，一会儿就能好。
　　“他骗你的。”沈也突然开了口。
　　沈云间一愣。
　　沈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垂着眼眸，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凉凉出声：“不会好的，以后你的左耳会聋掉。想好起来，让你舅舅带你去医院。”
　　沈云间有些错愕的回头，随即突然“啊”地大叫出声。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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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耳膜破裂是可以自己愈合的，不太会影响听力，但如果破裂的十分严重就会影响了
　　我立志这篇文不会写太长，起码比上一篇短一半！


第7章 大魔头和小云间初次会晤
　　众人闻声看来，包括沈也。
　　“有鬼！有鬼！”沈云间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
　　“这孩子是不是被打懵了，打出幻觉了？”众人这样道。
　　沈则成听到他的声音，又要冲出来打他，“臭小子，还没打够你是不是，还敢胡说八道，看老子怎么抽你！”
　　说着沈则成就要冲上来，幸亏被周围人拦住，云雪琴也对他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沈云间却是再也不敢出声了，只是无措地拉着他舅舅，伸手指着沈也的方向，试图让他相信。
　　可他舅舅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个火盆，什么都没有。
　　沈云间吓得牙齿止不住地颤。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试探性道：“你能看到我了？”
　　沈云间疯狂摇头，“看不到，看不到……”
　　沈也：……
　　沈也一喜，忙不迭伸手要去碰他，结果却是再次穿身而过。
　　还是碰不到……可好歹能听到看到了！
　　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忙道：“去医院，马上让人带你去医院，否则你的耳朵会聋掉，马上！”
　　可沈云间被吓坏了，完全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揪着他舅舅的衣服，不断小声念叨着“有鬼”……
　　“沈云间！”沈也喝道：“你马上去医院，否则我现在就吃掉你！”
　　沈云间吓得一缩，鼓足勇气看了眼沈也满是疤痕的脸，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又看向不远处怒气横生不知何时又会冲上来打他的沈则成，再也不敢说一句有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沈也又是一声厉喝。
　　沈云间又吓得一缩，不再犹豫忙对他舅舅说道：“舅，我耳朵太疼了，你送我去医院行吗？”
　　他舅舅皱眉，“你耳朵有什么好疼的？”
　　沈也喝道：“给他看你的左耳！”
　　沈云间忙着照做。
　　他舅舅先是不以为然地看了眼，随即瞪大眼睛，忙着对云雪琴叫道：“姐，小间耳朵流血了！我带他去医院了啊！”
　　云雪琴这才终于赶了来，叫道：“耳朵也流血了？快快快，快去医院。”
　　看着沈云间被人带上车送去医院，沈也终于收回视线，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松了口气。
　　终于能歇会儿了。
　　沈也刚打算回屋顶补个觉，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了走。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医院。
　　“幸亏来得及时，他有点脑震荡，耳膜也破了，还好及时就医，否则他的创口这么大，一个不小心就聋了。”大夫道。
　　闻言云雪琴姐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大夫道：“需要做个修补手术，你们去外面交一下费。”
　　如果说世界上有哪些地方是闹鬼圣地，医院绝对是其中之一，沈也自打被强行吸到医院的这几个小时，已经看到手术室门外凑来了几十个野鬼，甚至可能更多，个个盯着手术室里的那盘菜，只是碍于沈也在这里，才不敢轻举妄动。
　　沈也嗤笑一声，还是那句话，要吃也轮不到他们。
　　只是，到底是怎么突然看到的呢？是因为被打出阴阳眼了？还是因为毕竟是奶奶的葬礼，受了死人的磁场影响？
　　沈也敛眸，发现沈云间的孝布掉在了手术室门口，乡村小镇的医院也没个像样的护士，有垃圾也来不及及时清理。
　　沈也看到那雪白的孝布几乎被血全部染红，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只有一小片还留有白色，形状有点像玫瑰花。
　　像一朵被鲜血包围的白玫瑰。
　　沈也突然觉得有些有趣，弯腰试图把那块孝布捡起来，可惜还是碰不到，他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拿下别在胸前的那枝红玫瑰，轻轻去触碰那块孝布。
　　红玫瑰随他而死，自然也是碰不到阳间物的，沈也也不在意，用那枝红玫瑰点着孝布，一下一下，玩得甚有意趣。
　　沈云间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的伤不需要住院，出来就可直接回家，也不需要包扎，如果塞了棉花纱布什么的，反而不利于伤口透气愈合，只需过几天来医院换药即可。
　　沈云间却不敢走出手术室。
　　刚才那个，是鬼吧？看着阴气森森的，身体好像透明的一样，脸上还有那么恐怖的疤，别人还都看不到，是鬼吧？
　　可如果是鬼，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沈云间仔细回想，他平时除了贪玩偷懒，也没干过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吧，怎么鬼就找上自己了呢？
　　沈云间好想哭，好想抱着云雪琴跟她说有鬼，但又怕云雪琴不会当回事，更怕沈则成知道后又说他胡说八道来揍他。
　　舅舅呢？舅舅平时还算疼他，会相信吗？沈云间真的吓怕了，可他实在不知道可以相信谁，可以和谁说。
　　他甚至害怕，走出这个手术室还会再见到那个鬼。
　　“小朋友怎么还不出去啊？”大夫道：“你家长还在外面等着呢，快出去吧。”
　　沈云间知道再磨蹭也总要出去，只能跟在大夫后面走出手术室，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你这孩子，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呢，你不赶紧出来还磨蹭什么！”云雪琴见状喝道。
　　沈云间壮着胆子左右看看，咦？没有了，刚才那个鬼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幻觉？自己被打出幻觉来了？
　　沈云间松了口气，这才终于大胆地朝云雪琴走去。
　　回去的路上，云雪琴忍不住又指责起来，“你也是，能怪你爸打你吗？家里正忙着呢，你偏偏躲回屋里偷懒，知道你爸脾气不好，你还和你爸犟嘴，他不打你打谁。”
　　沈云间知道跟她解释不着，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逻辑都这样，无论你怎么说都能被大人说成是你自己的不对，索性沈云间就不说了，而且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个鬼，实在太真实了，他现在想起来都一身身冒冷汗。
　　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云雪琴忍不住又喝道：“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是不是也得让我抽你一顿你才会说话！”
　　沈云间怕她动手，只能道：“是我爸让我回屋看书的，我没有躲，也没有跟他犟嘴。”
　　云雪琴一听嗓门更高了，“还说不是犟嘴，那你现在不是在跟我犟嘴是在干什么！”
　　沈云间又不出声了。
　　不说话是闷不出一个屁，说话就是犟嘴，他不知道到底怎样才算对。
　　回去之后，沈云间果不其然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的，直接昏睡了过去。
　　沈云间做了个梦，梦里又见到了白天那个毁容的鬼，脸上的裂纹十分恐怖，追着他要吃他，沈云间吓得一直跑，鬼就一直在后面追，尖嘴獠牙，十分可怕。
　　沈云间被吓醒，出了一身冷汗。
　　沈云间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身边还睡着他舅舅和另外两个亲戚。他们这种小地方没有酒店，亲戚来了只能挤一张床上。
　　他松了口气，幸好是梦。
　　窗外有些许动静，应该是有人在守灵。
　　沈云间的房间只有一个闹钟，放在书桌上，他看不到时间，便想翻身看看外面，推测现在的大概时间，好决定是继续睡还是起床。
　　谁想他刚翻一转过头，借着月光和灯光，就看到昨天白天见到的那个毁容男鬼坐在他家窗前，翘着腿支着下颌，一派邪魅狷狂，微笑着看着他，还对他摆了摆手。
　　沈云间下意识大叫出声。
　　旁边几个亲戚听到声音咕哝了两声，倒是没有惊醒。
　　“继续叫，”沈也道：“把你父母吵醒，看他们会不会又揍你。”
　　沈云间忙着捂住嘴，可小小的身子吓得缩成一团，眼眶通红，不住地发抖。
　　沈也放下腿，朝他勾了勾手指，道：“我不想进去，你出来。”
　　沈云间忙不迭摇头，甚至打算抓起被子蒙住头。
　　沈也道：“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你连同整个屋子的人都吃了。毕竟，我是鬼。”
　　沈云间吓得不敢动作，可还是想跑去主卧找他爸妈求助，毕竟这时候父母才是孩子下意识的依靠。
　　可是他想到这鬼说的话，他如果大半夜闯去父母的房间，告诉他们有鬼，他父母不但不信，只怕又会打他一顿。
　　最后沈云间没办法，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颤颤巍巍地下床朝外走去，像是为了壮胆，还从客厅桌上拿起个酒瓶子，当做自卫的武器。
　　守灵的是沈云间的爷爷和表叔，估计是守得太久，正在打瞌睡，沈云间本想叫醒他们，可是看到沈也的脸色，还是乖乖出了院门，来到了大铁门外。
　　沈也坐在他家墙头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他，看到他手中的武器，白了他一眼，嗤道：“拿个破酒瓶子有什么用？你见过用酒瓶子打鬼的？”
　　可沈云间还是不撒手，站在墙头下举着酒瓶，颤抖又戒备地看着他。
　　看着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满是泪痕，懦弱又没用的样子，沈也格外烦躁，脸色也愈发狰狞，“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真特么没用！把你的眼泪给我收起来！”
　　可沈云间吓得眼泪流得更凶了，只是不敢出声。
　　沈也懒得和他废话，支着下巴看了他会儿，道：“看来你是真的能看见我了啊，”他又道：“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要好好回答，否则的话，我就吃了你。”
　　沈云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通红，又不敢出声，只能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今天下午吗？”沈也问。
　　沈云间一时间没明白，什么叫什么时候能看到他？难道……这个鬼一直在自己身边？！
　　沈云间吓得哭得更欢了。
　　沈也朝他露了露自己的白牙。
　　沈云间吓得一缩，只能乖乖点头。
　　果然，只是沈也想不通，总得有个契机吧？之前自己试了那么多办法都不行，他是怎么突然看到听到自己的呢？总得有个原因吧？
　　“除了我呢，还能看到别的鬼吗？”沈也朝东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就有只婴儿鬼，看得见吗？”
　　沈云间先是瞪大眼睛朝那看去，随即通红的脸色吓得惨白，使劲摇头。
　　“那个呢？”沈也又随手指了个方向，“那也有个女鬼，正在偷你奶奶的香火吃，看得见吗？”
　　女鬼意识到自己偷吃被发现，忙着溜了。
　　沈云间头摇得更快了，脸色愈发惨白，彷佛随时都会崩溃。
　　“奇怪了，那么说你只能看到我啊。”沈也瞥着眉收回手，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沾了点血迹，早以干涸在手背上。
　　奇怪，他变成鬼这些日子，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手背上原来是没有血迹的啊，哪里沾来的？自己不是什么都碰不到吗？而且自己最近有碰到什么流血的东西吗？
　　沈也仔细回想，想着想着，最后视线落在了沈云间身上。
　　沈云间见他突然看向自己，忙着把酒瓶子举得更高，生怕他会突然扑上来。
　　沈也却看着他目不转睛。
　　唯一流过血的生物，只有他，也只有他自己的血，才能对自己发挥些作用！
　　果然，只有吃了他，和他合二为一，自己才能恢复真身！
　　沈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如果只是他的一滴血，就能让他看到听到自己，那如果多来一些血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碰到他了？
　　是不是，就可以吃了他了？就可以和他合二为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合二为一……说明一下，沈也是碰不到墙头的，他坐在墙头上实际对他而言算是凌空坐的，翘二郎腿也是凌空姿势翘的，唔，我家大魔头腿部和腰部的肌肉比较发达……
　　小剧场：
　　作者：其实你想和他合二为一，多的是法子，例如……


第8章 大魔头：叫我沈叔叔
　　沈也想到自己在医院的时候，试图碰那块沾了血的孝布，可还是碰不到，看来干涸的血是不行的，只有鲜血才可以。
　　沈云间谨慎地看着这个鬼，看着他眼中先是迷惑，后来清明，最后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凶残，越来越……饿。
　　沈也努力克制着自己朝沈云间扑过去的冲动，毕竟他知道自己还碰不到沈云间，想要吃了他，还得再到他一些血才行。
　　沈也看着沈云间，敛去脸上的凶光，尽量和蔼地朝他一笑，“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哦不对，我不是坏鬼，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小朋友乖，你乖乖听话叔叔给你糖吃哦……”
　　沈云间听着这标准人贩子的台词，再也忍耐不住，吓得大叫一声跑进屋了。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丧事还没完，众人本来就要早起，听到沈云间的叫声没当回事，就势起床又忙碌起来。
　　沈云间也跑回了房间跳上床，用被子把头蒙得死死的，坚决不肯露出来。
　　沈也挑了挑眉，没有去跟。
　　沈云间在床上躲到日上三竿才下床来，连早饭都没有出去吃，沈则成夫妻俩本来有所不满，但考虑到昨天刚打了他半夜还发了烧，便没有发作，由着他去了。
　　只是沈云间知道，拖到这个时间是极限了，再晚真的要挨打了。
　　他再三确认今天是大晴天，晴空万里，这才壮着胆子走出房门。他连阴凉地都不敢走，不顾还算炎热的天气，站在太阳地里。
　　“舍得起来了，”沈则成不知从哪里出现，许是还惦记着昨天打了他的事，今天不算太凶神恶煞，只是表情和语气有些生硬沉冷，对他道：“厨房还有剩饭，赶紧吃饭去，吃完去棺材边跪着还礼。”
　　沈云间知道起码这两天只要别出意外，沈则成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动手了，点了点头，忙着跑去厨房，却不敢在厨房吃饭，毕竟厨房也在室内，于是只是拿了个包子出来，跪在了棺材旁开始吃。
　　他表叔对他道：“小间来这边跪着，你那大太阳多晒啊。”
　　沈云间使劲摇头，“不用了，我烧还没退，有点冷，想晒晒太阳。”
　　他表叔点头，没再管他。
　　许是觉得目前还算安全，沈云间渐渐放下心去，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着他奶奶的照片，又忍不住朝他爷爷看去。
　　自奶奶死后，他就没听爷爷说过话，只是坐在奶奶棺材旁抽烟，偶尔靠着棺材眯一会儿，醒来继续抽，熬得眼睛通红。
　　他想去安慰爷爷，但是怕擅自离开又挨骂，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跪在旁边难过，包子也有些吃不下了。
　　“你跪在这里，是为了躲我吗？”
　　沈云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其实光听声音，这声音是极好听的，只是语气实在古怪，伴随着阵阵阴风，听得他脊背发凉。
　　沈云间回过头去，猛地撞上那张满是裂痕伤疤的脸，顿时跌坐在地上，下意识要大叫出声。
　　“尽管叫，”沈也飘在他身后，俯身在他耳边，抢在他大叫之前开了口：“葬礼上人这么多，沈则成最看重面子，你如果当着这么多人大喊大叫，我保证你又是一顿毒打。”
　　沈云间只能闭上嘴，不过还是吓得全身发抖，怕自己发出声音，他捂住嘴，手里的包子也掉在地上，通红了眼眶。
　　旁边人见到他的异状，问道：“小间，怎么了你这是？”
　　沈云间捂着嘴摇头。
　　沈也直起身抱胸看着他，莞尔道：“其实你可以跟他们说你见到了鬼，你可以告诉全世界，但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看得到我，他们只会觉得你在撒谎，觉得是小孩子都喜欢博关注，觉得你只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尤其你那个表哥郭儒也在，自小他为了和你争宠没少诬陷你吧？你爸一向疼他比较多，在他眼里，郭儒才是个乖孩子，而你是个爱争风吃醋的撒谎精，所以你说有鬼你爸也不会信你。自己的亲爹都不信，别人就更不信了。”
　　沈云间微怔，看着沈也说不出话。
　　沈也又道：“甚至如果只是说你撒谎倒还好，更有甚者，他们会觉得你疯了，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让你跟一群精神病住在一起，你想去吗？”
　　沈云间忙摇头。
　　沈也再次莞尔，小孩子就是好骗。
　　“那你还叫吗？”
　　沈云间红着眼睛摇头。
　　沈也满意了，他抬头看了眼炎炎烈日，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怕太阳，白天就不敢出来了，所以才跪在这里的吧？”
　　沈云间怕别人看出来异常，重新跪好，偷偷看了沈也一眼，随即忙着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他，摇摇头，不敢承认。
　　沈也又是一声冷笑，沈云间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沈云间，他对自己太过了解，哪怕是小时候的自己，故而沈云间的心思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白痴，你忘了昨天我提醒你去医院的时候就是白天，我也是在太阳底下提醒你的，那我怎么可能会怕太阳？”
　　沈云间还是没说话，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沈也一看到他这副窝囊样子就生气，就想发火，可想到自己的目的，他咬着牙强压下怒火，改用怀柔政策，尽量温柔地看着沈云间。
　　“小朋友乖，我真的不是坏鬼，真的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我想伤害你的话，昨天就把你吃掉了，也不会提醒你去医院了。”
　　只可惜沈也这辈子就没温柔过，语气生硬古怪的吓人，吓得沈云间头都快埋到地里了。
　　沈也心里骂了句脏话，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哄孩子，同时心里想，怎么自己小时候这么怂这么倔警惕性这么高的吗？这死孩子怎么油盐不进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云间本想逃进屋，但是沈也又在他背后凉凉开了口，“端着碗来院子里吃。”
　　沈云间回头看他，有些犹豫。
　　沈也又笑了，笑得邪气而危险，“沈云间，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但如果你一直不听话的话，我可就生气了。”
　　沈云间被他吓得毛骨悚然，只能去屋里随便盛了点饭菜来到院子里，找了个离人群不算近也不算远的地方坐下，但他其实吓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吧，愣着干什么，”沈也道：“烧还没退呢，赶紧吃完饭吃药。”
　　沈云间这才想起来，他早上也没吃药，自己吓得忘了，也没人提醒他，父母也不记得。
　　沈云间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头又有点酸，他夹了口饭送进嘴里，没什么滋味地嚼着。
　　沈也一看他这样就烦，如果可以恨不得也抽两个耳光上去，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于是干脆别开脸去翻白眼。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沈云间？”
　　沈也一愣，蓦地回过头来，似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胆子跟自己主动说话，他突然想到，这貌似是这小子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沈也笑道：“我是鬼啊，飘来荡去的，老听人这么叫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云间终于鼓足勇气看向沈也，仍是怯糯糯的，“那你怎么知道我爸更疼我表哥，知道我表哥自小和我争宠诬陷我……”
　　“哦，我猜的啊，”沈也面色如常，眼睛眨也不眨道：“昨天你表哥故意在最热闹最吵的地方写作业，不就是写给外人看的么，邀宠邀得这么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你爸骂你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别人的儿子干什么都是好，自己的儿子怎么样都是错，显然他更疼别人的儿子啊。”
　　沈云间闻言不说话了，只觉得鼻头更酸了，像是为了掩饰般，他又扒了口饭慢慢嚼。
　　沈也看着他，知道现在是心理攻防的最好时机，继续道：“其实我跟着你有段时间了，只是你之前看不到我，不知道罢了。我知道你有对阴晴不定的父母，高兴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不高兴的时候说骂就骂说打就打，野地里的荆条、院子里的柴火棍、夹蜂窝煤用的铁夹、裤腰带、各种鞋子，都是打你的工具。”
　　沈云间脸色泛白。
　　沈也继续道：“我还知道你是二年级下半年转去永和小学的，之前一直都在平安村小学上学，只是平安村太小人太少，整个学校就七个人，被取缔了，所以和永和小学合并，而你转去永和小学的第二个月，就开始经历校园暴力，一直至今。”
　　沈云间错愕地看着他，眼眶通红，脸色忽明忽暗，似惊讶，似难看，似羞恼，似……委屈。
　　沈也乘胜追击，“跟你一起转去永和小学的没有同年级的，他们在别的班级，都有了新的朋友，你在新班级一个朋友都没有，你的委屈和难过没有人可以诉说，所以你很孤单。”
　　许久，沈云间闷闷出声：“有过的。”
　　“什么？”沈也问。
　　沈云间吸了吸鼻子，似是终于开始卸下心防，道：“我有过可以诉说的朋友的。”
　　沈也仔细想了想，有过吗？他怎么记得直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有过什么交心的朋友呢？
　　沈云间的声音很小，沈也要很用力才能听清。
　　“有过的，我和他们说过，只是，他们好像不知道什么叫保密，什么叫承诺……”
　　沈也忽地想起来了，啊，是有过，他已经记不清那所谓“朋友”的名字了，那是刚转学的那段时间，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所以刚转学的时候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可当他开始被杨肖等人校园暴力的时候，他试了各种办法都求助无门的时候，他也会害怕，也会委屈，又没有办法，只能跟那几个所谓“朋友”倾诉。
　　那几个朋友答应保密，可是转头就在全班四处传播，彷佛是一件津津乐道的谈资，丝毫不觉得出卖别人是对的，他成为了全班闲来打趣的笑话，无形中将杨肖等人惹怒更深了，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校园暴力。
　　沈也眼底的凶光敛去，朝沈云间一笑，“所以啊，外人都不可信，但你可以相信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和我做朋友，跟我倾诉，反正你那些同学都看不到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卖你。我会一辈子陪伴你，保护你，不离不弃。”
　　“从今天起，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
　　沈云间闻言朝沈也看去，葬礼的颜色从来以黑白为主，可沈也一身黑色西装，内里配红色衬衫，像是嫌不够欢喜，胸前还别枝红玫瑰，在这葬礼的黑白从中一抹红。
　　尤其是在自己白色孝衣的衬托下，红得鲜艳，红得夺目。
　　他看着他，似是真的心动了。
　　但看到沈也那张可怖的脸，又下意识缩了下。
　　沈也有些恼火，自己现在灵力几乎于无，否则随便施个幻术将脸上的伤痕遮住就好了，也就不至于吓到这死孩子。可是转念一想，他这张脸跟沈云间有八分相似，不过是一个幼年版一个成年版而已，如果沈云间问自己为什么跟他长得这么像，他还真不好解释。
　　毕竟鬼只能使幻术，但不能随意变换成别的模样，想要改变五官，只能附身、借尸或者换皮。
　　过了会儿，沈云间终于低低出声：“那、做朋友的话，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沈也闻言先是危险地眯了下眼睛，随即才勾起唇角，“我也想告诉你，可我没有名字怎么办？”
　　“怎么会没有名字？”沈云间问。
　　“没有就是没有啊，不如你给我起一个？”
　　沈云间顿时有些局促。
　　沈也挑眉道：“不如这样吧，你姓沈，那我就跟你一起姓沈好不好？”
　　沈云间有些受宠若惊，错愕地点头。
　　沈也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鬼界的大佬，谁人见了都得尊称一声爷爷，那就叫沈也了。”
　　沈云间喃喃着这两个字。
　　沈也看着他道：“你以后就叫我沈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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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叔叔，你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如果不介意，你们可以把这篇文当成变种的竹马文，或者养成文？
　　快打幺幺零，骗小孩的来了。


第9章 大魔头的茶艺表演
　　沈云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不是朋友吗？怎么变叔叔了？后来一想，这鬼虽然不知道具体年龄，但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的样子，叫声叔叔也正常，总不能直呼其名。
　　只是他本来想叫哥哥的……
　　沈也以为他不乐意，有些傲然道：“你想想，人家都叫我爷爷，你叫我叔叔，无形中你比其他人都长了个辈分。”
　　沈云间于是乖巧点头，“沈叔叔。”
　　看着自己那张脸叫自己叔叔，沈也一个没忍住喷了。
　　沈云间不理解地看着他大笑不止，不过还是不敢多问，他仍是有戒备，生怕这位鬼界大佬突然翻脸又要吃了自己。
　　笑够了，沈也干咳着收住声，初步套近乎已经成功，沈也准备开始下一步忽悠，哦不，是下一步计划了。
　　“小云间，你鼻子还疼不疼啊？”沈也“慈眉善目”道。
　　沈云间摇摇头，其实他鼻子并不疼，只是脸有些肿痛，以及耳朵痛。
　　沈也点头，“小可怜，沈叔叔呢很想帮你揉一揉，但我是鬼你是人，我如果轻易触碰你的话，你可能会沾上我的鬼气，对你身体不好。但你昨天流了那么多鼻血，我估计鼻子里还有血块，不如你自己揉一揉鼻子好不好？”实际上要不是老子碰不到你，我一定好好帮你“揉一揉”！
　　沈云间有些感动，这个鬼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是他又有些不解，流鼻血要揉鼻子吗？没听说过啊。
　　不过沈云间不想辜负沈也的关心，还是乖乖揉起了自己的鼻子。
　　“对，用力点，才能把血块揉开。”最好大力到再次扯破鼻子里的毛细血管，再流点血。
　　可是不管沈云间怎么揉，都没再见出血，毕竟沈云间也不傻，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弄痛。
　　沈也越来越不耐烦，“继续用力，你就不能使点劲吗。”
　　沈云间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继续揉，但始终把控着力道。
　　沈也看着恨不得一拳挥上去。
　　就在沈也的耐性到了极致，准备吼一嗓子恐吓他用力的时候，只见郭儒已经吃完饭朝沈云间走来。
　　沈云间看到郭儒，松开已经揉到发红的鼻头，皱眉看着他。
　　看到沈云间肿起的双颊和发红的鼻头，郭儒以为他刚哭过，抬着下巴有些得意地看着他，“我说你怎么不敢进屋去吃饭，原来是躲来这里哭啊，真丢人。”
　　沈云间别开脸去不想看见他，冷声道：“你走开。”
　　郭儒一听立即竖起了眉毛，“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昨天挨打没挨够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让舅舅再打你一顿！”
　　沈云间刚要说话，郭儒突然象征性地叫了沈则成一声，沈云间只能闭嘴。
　　郭儒得意洋洋地走了。
　　看着郭儒走到沈则成旁边，沈则成朝他宠溺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沈云间顿时又觉得眼睛有点酸。
　　沈也看着他这样子就烦，一时间忘了跟他套近乎的事，下意识开口道：“你好歹是个男生，整天就知道哭鼻子，烦不烦丢不丢人？”
　　沈云间红着眼睛朝他看去，不是说好做朋友的吗？也跟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觉得自己烦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这么讨厌，这么招人烦……
　　看他这样子，沈也一涩，只能重新扬起他的叔叔牌温柔笑脸，道：“郭儒从小到大一直在欺负你吧，想不想整回去？”
　　沈云间看着他。
　　沈也道：“学校留的作业难不难？如果重新写的话，需要多久？”
　　沈云间道：“所有科目加一起，我一个晚上就写完了。”
　　沈也道：“用不着这么多，挑个一两本出来就行。”说着他又看向沈云间，“还有，你爱哭鼻子这个问题……其实也算不得问题，反正你长大了自然会改的，但你要学会利用你的眼泪，哭也别只是躲在人后哭，要让你的眼泪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当然，如果他还能长大的话。
　　沈云间扁扁嘴，“可、可我是男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哭。”
　　沈也嗤笑，“哟，你还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呢，那你见过哪个男儿被欺负成你这个怂样啊　。”
　　沈云间扁扁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到底无从反驳。
　　“走了，沈叔叔带你出气去。”
　　……
　　“沈叔叔，真的要这样吗？”
　　“当然了，放心吧，我既然敢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把握，我计划的前提是对那个郭儒性格上的一定了解，我断定他一定会中计，所以你放心。”
　　“可是……”
　　“我说过跟你天下第一好，那你受欺负了我自然要帮你，好了别说了，郭儒来了。”
　　郭儒有个毛病，沈云间也知道他这个毛病，那就是除了在大人面前装巧卖乖之外，还喜欢挑衅自己。只要沈云间一段时间不理他，他自己就会找上来挑事。
　　所以看到沈云间饭都已经吃完了，却还是呆在那个院子角落里不肯离开时，趁着大人们没有注意这边，郭儒忍不住又凑了过去。
　　“喂，你找什么呢？”郭儒道。
　　角落里有个垃圾堆，因为葬礼制造的垃圾难免太多，便暂时先堆放在这里，会有人专门负责清理。而沈云间就在翻垃圾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沈云间看了眼沈也，在沈也威胁的视线下，他念出沈也教他说的话。
　　“我在找我的作业本。”
　　郭儒皱眉，“找作业本你来垃圾堆找什么？”
　　沈云间有些心虚，不敢看他，低着头道：“我刚才发现我的作业本不见了，只能到处找，在垃圾堆旁边看到有张我作业本的封面，却找不到内容，只能翻垃圾堆。”
　　郭儒闻言笑了，“你是说你的作业本可能被谁不小心扔到垃圾堆里了？哈哈哈，活该，活该，让你整天显摆你学习好，哈哈……”
　　沈云间看他一眼，道：“我学习好不是显摆，是事实。”
　　郭儒闻言刚要发火，却见沈云间从垃圾堆里翻出一堆碎纸，随即“哇”地一声叫出来。
　　沈也额角一抽，这演技还敢不敢再烂点？还有是让你哭，不是让你叫，哇什么哇，请流眼泪谢谢。
　　郭儒也被他吓了一跳，跟着叫道：“你叫什么叫！”
　　沈云间的叫声吸引来大人，郭儒直觉没好事，本来想开溜，可是大人已经来了，他实在溜不掉。
　　按照计划沈云间这时候是该哭的，可他实在哭不出来，被沈也瞪得一缩，更加哭不出来了，倒是突然来了几个大人，吓得他有些紧张，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叫什么叫，怎么了？”沈则成没好气道。
　　沈云间有些颤抖地捧起手中的碎纸，红着眼睛道：“我、我的作业，被撕了……”
　　沈则成闻言皱眉，“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自己乱放，被谁当废纸不小心撕了？”
　　“没有，”沈云间道：“我的作业早就写完了，就放在书包里，没有拿出来，而且就算不小心撕，怎么会撕成这样……”
　　沈则成想到，好像昨天沈云间确实说过他的作业早就写完了，那确实没必要再拿出来，而且看这作业本都撕成雪花了，看着也确实不像“不小心”撕的……
　　沈云间实在太紧张，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舅舅说道：“你先别哭，大人闲的没事干肯定不会撕你的作业本，估计是哪个孩子调皮撕的，你的书包不是一直放在你房间吗？谁去过你房间？”
　　沈云间低下头，“我不知道，我一直跪在奶奶旁边还礼。”
　　沈则成也道：“对，你们见过有谁去小间房间了？小儒，中午你去你弟房间拿笔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突然噤了声。
　　郭儒吓了一跳，“没有没有，不是我干的！”
　　沈则萍已经闻声赶来，把郭儒抱进怀里，道：“没说是你干的。”她又看向沈则成，道：“哥，不可能是小儒干的。”
　　沈云间的舅舅一向是个粗神经嘴快的，脱口道：“可这也没别的孩子了啊。”
　　郭儒急切地扯着沈则成的衣摆，道：“舅，不是我，我中午去表弟房间就是拿笔写作业而已，我自己作业都没写完，怎么可能会撕表弟的作业本……”
　　郭儒说到这里却噤了声，自己这解释，怎么更像嫉妒沈云间学习好提前写完了作业，才撕他的作业本解气呢……
　　沈则成刚要说话，沈云间却开了口：“我相信表哥，应该不是表哥撕的。”
　　沈则成朝他看去。
　　沈云间低着头，沈也说过，他不能一口咬死郭儒，还要给他解释作保。
　　沈云间捧着作业本，十分委屈心疼的样子，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道：“也许、也许真的是谁当成废纸，不小心撕了吧，我相信表哥不会撕我作业本的。”
　　郭儒还想说什么，沈则萍拉了他一把，郭儒这才止住声。
　　沈则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郭儒，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沈云间，舒展了眉头，温声道：“嗯，应该就是谁不小心而已，小间乖，也别难过了，那你下午还完礼早点回屋补作业吧，这次把书包放好。”
　　沈云间点点头，众人这才散去。
　　郭儒走前狠狠地瞪了沈云间一眼。
　　沈云间洗了把脸，重新回到棺材前跪着去了。
　　“你做的很好，台词记得很牢，”沈也像个幽灵一样飘来荡去，有些自得道：“我可真是个茶艺大师。”
　　沈云间小声地问：“什么艺？”
　　“茶艺，”沈也道：“算了，你们这时候还没流行这个词。”
　　沈云间便不再问，过了会儿又小声道：“沈叔叔，爸爸会信吗？”
　　“他不会信的，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他谁都不信，”沈也道：“但你这么做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相信，只是为了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沈则成对郭儒疼爱多年，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对他的信任就土崩瓦解，又不是电视剧，因为一件事就突然黑化了。但怀疑的种子埋下了，只要你再推波助澜一下，再对郭儒耍点手段，他好孩子的形象荡然无存。”
　　沈云间似懂非懂。
　　沈也看他，“怎么样？要不要我再帮你设计一下？”
　　沈也本以为他会立即答应，谁想居然并没有。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帮你出气，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沈也不悦道。
　　沈云间忙道：“我没有不高兴，沈叔叔你别生气……”他顿了顿，眨着还有些微红的眼睛看向沈也，“只是，我这样，是不是就变得跟我表哥一样了？”
　　沈也一愣。
　　“沈叔叔？”
　　沈也回过神来，眉头皱得死紧，有些烦躁地别开脸去，有些恶狠狠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欺负人和被欺负，我宁愿选择欺负人，你这个窝囊废就是明白的太晚了，才会被人欺负那么多年。”
　　“可、我不想这样。”
　　沈也蓦地朝他瞪去，好半天才收回视线，冷笑一声：“随便你吧。”说完他一个转身，消失了。
　　沈云间想高声唤住他，可是又怕惊动其他人，最后只能乖乖跪了回去。
　　葬礼三天就结束了，棺已下葬，参加葬礼的客人陆续离开，沈则萍一家人因为很少回来，便趁势准备多留两天，叙叙家常。
　　可从那天之后，沈云间再没见过沈也。
　　沈云间试着找过沈也，但是没有找到，让他不禁怀疑那两天和沈也的相遇是不是一场梦。
　　终于不用再见到那个鬼，沈云间松了口气，但隐隐又觉得有些难过，毕竟小孩子都有猎奇心理，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他觉得如果真的能有一个鬼怪朋友，还挺酷的……
　　沈则成还没离家，估计是想等沈则萍一起离开。
　　沈云间发现郭儒这两天出奇地乖，甚至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可沈云间不认为是上次的事情给了郭儒教训，依照他对郭儒的了解，他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他们不常见面，只有逢年过节才见得到，马上郭儒就要走了，他不认为郭儒能把这口气忍到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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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也：请叫我茶艺大师


第10章 大魔头解围救小沈
　　那夜，沈则成和一帮邻居在客厅打牌，门不隔音，吵得沈云间没法睡觉。不过他也不想睡，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尤其是夜里，沈云间披了件外套坐在桌前补作业，不自觉又想到沈也。
　　沈也，是真的存在过吗？还是说真的是自己被打出了幻觉……
　　“小间。”沈则成在外面唤他。
　　沈云间出去问道：“爸，怎么了？”客厅里乌烟瘴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沈则成一心都在牌上，头也不抬道：“我烟抽没了，外面窗台上好像还有半盒，你去给我拿过来。”
　　“好。”
　　沈云间去院子里转了一圈，果然在窗台上找到了半盒烟，拿上刚要回去，却见郭儒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刚才沈云间在客厅见到郭儒了，就坐在茶几前写作业来着。
　　“作业本是你自己撕的吧。”郭儒一见他就道。
　　客厅里打牌的声音很大，伴随着大人的说话声，所以听不到郭儒的声音。
　　沈云间没说话，他不想否认。
　　郭儒表情一下变得狰狞起来，“我就知道是你，你真恶毒。”
　　沈云间看着他，“跟你学的。”
　　“呸，明明是你做坏事嫁祸给我，少赖在我头上！”说着郭儒扯住他的衣服，“走，跟我去见舅舅说清楚去。”
　　沈云间不动，“可以，那你也要跟我爸说清楚，去年是你摔碎了我爸珍藏的那瓶蝎子酒，弄坏了大表姐的化妆品当颜料画画玩，前年也是你扯坏了小表姐洋娃娃的衣服，撕了她的海报……”
　　“你胡说！”郭儒有些气恼，跟他拉扯了起来。
　　沈云间在外面跟他拉扯半天，只听沈则成在里面有些不耐烦地喊道：“沈云间！让你拿盒烟怎么拿这么久！”
　　郭儒闻言这才松开他的衣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沈云间没再理他，拿着烟进了屋。
　　又过了个把小时，沈云间作业补完了，困得厉害，可外面还是吵得不行，他决定先洗漱，在床上数数羊说不定一会儿就睡着了。
　　谁想沈云间洗漱完脱掉外套刚准备上床，只听沈则成又在外面叫他，而且语气有些古怪。
　　沈云间走出门去，只见外面的牌局已经停了，牌都已经整理好放在旁边，可打牌的几个人却没有离开，仍旧坐在牌桌前，见到他出来齐刷刷地看向他，气氛有些古怪。
　　沈云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道：“爸，怎么了？”
　　沈则成看他的眼神似有些愤怒，但看着他仍有些微肿的脸，兀自深呼吸，似乎想将愤怒强行压下，最后挤出一抹笑脸看着他，“小间啊，你刚才出来给爸拿烟，回屋的时候有没有拿走什么不该拿走的东西？”
　　沈云间不解，“什么东西？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见他不肯承认，沈则成先是竖起眉毛，然后又是咬着牙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小间啊，你是小孩子，犯了错只要及时改成，我这个当爸的是不会和你计较的，但是你如果死不承认，那最后可别又怪我抽你啊。”
　　沈云间不解地看了看众人，其中包括已经写完作业，站在沈则萍旁边正朝他得意笑着的郭儒，最后视线回到沈则成身上。
　　“爸，我又做错什么了？”
　　沈则成的耐心似已到了极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大声喝道：“还敢装蒜！你说，我桌上的钱怎么少了一百！”
　　沈云间瞪大眼睛，一百块？他除了冥币之外，摸过最大的钱不超过十块钱，还是给他爸买烟的时候摸到的，他日常上学的零花钱每天只有一块，还是为了买早点馅饼用的，并且只能买素的，因为肉的一块五。一百块？他想都不敢想。
　　“我、我不知道啊。”沈云间道。
　　云雪琴听到动静踩着拖鞋从主卧走了出来，不太高兴道：“嚷什么呢，大半夜的让人睡不睡觉了。”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沈则成朝云雪琴吼道：“现在他都学会偷钱了，一偷还偷一百！”
　　云雪琴闻言皱眉朝沈云间看来，“你偷钱了？”
　　“我没有！”沈云间急道。
　　“还死不承认，找抽是不是！”说着沈则成抬手就要抽他。
　　沈云间吓得一下子抱住头喊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你有证据吗？！”
　　沈则成的巴掌没收住，还是在他后背打了一下，然后指着他喝道：“还说不是你，刚才只有你拿烟来过桌子这边，之后这钱就少了一百，不是你难道是别人？再说了，小儒都看见你偷钱了！”
　　沈云间闻言朝郭儒看去，只见郭儒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表弟，对不起啊，我应该帮你保守秘密的，但是别的事情就算了，可偷钱是不对的，所以对不起，我只能告诉舅舅了。”郭儒一脸歉疚。
　　其实郭儒也不想亲口说他看到沈云间偷钱了，只是当沈则成发现钱少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先找自身，翻找整个牌桌，甚至还要找整个客厅和院子，郭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怀疑到沈云间身上，只能引导一下。
　　沈则成疼惜看了郭儒一眼，“小儒，你道什么歉，你做的是对的，你这也是为了你表弟好，偷钱不是小事，今天偷一百明天就有可能偷一千，放任下去他迟早会坐牢的，所以你说出来是对的，不用内疚。”
　　郭儒十分乖巧一笑。
　　沈云间气得眼睛都红了。
　　对上沈云间，沈则成又是那一副凶悍表情，“你瞪什么瞪？你表哥为你好你还瞪！还不赶紧把钱拿出来，是不是真想让我抽你？”
　　其他几个牌友热闹看够了，终于开始劝道：“则成你别老动手，孩子只要把钱拿出来认错就得了，小孩子嘛，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
　　“我没错，”沈云间红着眼睛有些倔强地说道：“是表哥冤枉我，我没有偷钱。”
　　沈则成终于一巴掌扇了过去，只是沈云间躲开了，所以只是扇到了后脑勺，不过沈云间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臭小子还死不承认，你看老子不揍死你！”说着沈则成抬脚就要朝他踹来。
　　云雪琴等人忙着拦住他，“你就不能好好说，又动什么手。”
　　沈则成理直气壮，“是我要动手吗？是这臭小子逼老子的！老子今天就揍死他，省得他以后偷东西进监狱给老子丢人……”
　　“你有证据吗？”沈云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仍是倔倔地看着他，“表哥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要是那么喜欢他讨厌我，你就让他当你儿子啊！”最后一句，沈云间几乎是吼了出来。
　　“好，好！”沈则成颤着手指着他，“你不承认是吧，老子这就去你屋里搜，等老子搜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儒眼睛一亮，终于要搜了！
　　沈云间也不阻拦，由着沈则成气冲冲地闯进他的房间，其他人则也跟着进屋，等着看最后的审判。
　　趁着沈则成搜屋子的时候，云雪琴打着呵欠来到沈云间身边，近乎是慈眉善目般对他低声说道：“小间啊，你爸就这臭脾气，别理他。你跟妈说，钱到底是不是你偷的？如果是你你悄悄告诉妈妈，我替你跟你爸说情，保证不让他打你。”
　　云雪琴说得十分善解人意。
　　沈云间看了她一眼，眼睛好像更红了，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沈则成，等着他的搜寻结果。
　　他用不着这样的“善解人意”。
　　沈则成怒火朝天，在沈云间的屋子里翻了个遍，但他的屋子东西太多，尤其还有两个放杂物的大柜子，一百块钱说白了就是一张纸，叠吧叠吧还没硬币大，他想如果沈云间藏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夹缝里，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沈则成无功而返，只觉得怒火更盛，指着沈云间的鼻子喝道：“说，你到底把钱藏哪了？”
　　沈云间道：“我说了我没偷。”
　　沈则成吼道：“我看你肯定是藏身上了，看老子不扒了你！”说着沈则成一把扯过沈云间，竟要真的当众扒了他的衣服。
　　沈云间害怕极了，吓得嚎啕大哭，可他哪里是沈则成的对手，何况没人阻拦。
　　“舅舅，你看那是什么？”郭儒突然这样道。
　　众人顺着郭儒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郭儒指的是沈云间挂在椅子上刚刚脱下的外套，而外套的口袋里，露出红色的钱币一角。
　　沈云间顿时慌了，怎么可能？忽地，他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郭儒。
　　是刚才去外面拿烟的时候，郭儒跟他拉扯时偷偷放进去的！
　　沈云间急得直掉眼泪，可是他无从解释，不会有人信他的。
　　就算是他的爸爸妈妈，他最亲的人，也不会信他的。
　　沈云间觉得太委屈太委屈了。
　　沈则成见状，眼中露出喜色，随即狠狠地瞪着沈云间喝道：“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众人也都一脸谴责地看着沈云间。
　　沈云间没有出声，也没有解释。
　　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这个世界上，一个相信他的都没有。
　　沈云间觉得这个世界太糟糕了，真的一点美好都没有，这么糟糕的世界，这么糟糕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啧。”
　　沈云间突然听到一声嫌弃又不耐烦的声音，有些阴森，有些烦躁，从他家窗户的方向传来。
　　沈云间忙循声看去，只见竟是两日不见的沈也！他不知何时坐在他家窗户上，翘着腿支着颌，一脸嫌恶又鄙夷地看着自己。
　　沈云间先是下意识一愣，随即却没有惊慌，甚至有些惊喜。
　　许是突然觉得，鬼也没有那么可怕，比不上某些人。
　　沈也嗤笑地看着他，甚是薄情道：“你圣母白莲花没有乘势追击，瞧瞧，你那个好表哥先下手为强了吧。”
　　沈云间其实有点没听懂，但他只觉得沈也出现在这里，莫名让他觉得心安。
　　沈则成已经推开沈云间，朝他的外套走去。
　　沈云间也不慌忙，仍是盯着沈也瞧。
　　沈也却一脸怡然自得，道：“放心吧，你圣母是你的事，但我的人轮不到那家伙欺负，”说完，他看向沈云间，莞尔道：“别怕。”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这么可怕的一张脸，甚至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伤痕更诡异更冶艳了，但沈云间却莫名觉得，好好看……
　　沈则成一把抓起沈云间的外套，扯出口袋里的那张红色纸币，得意道：“沈云间，人赃并获了吧！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他猛地止住声。
　　不止沈则成，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其中脸色最精彩的，当属郭儒。
　　只见沈则成的手里的确是一张红色纸币不假，但，却是一张冥币。
　　沈则成皱眉道：“怎么回事？”
　　沈云间深深地看了眼沈也，在沈也的催促之下，这才按照他教的，乖乖开了口：“这是我藏起来，准备在奶**七的时候烧给奶奶的，”说着他有些委屈般低下头，再次说道：“我真的没有偷钱。”
　　事态突转，打了所有人个猝不及防，沈则成也一时有火发不出，皱眉道：“你奶**七的冥币都备着呢，用不着你偷藏。”
　　沈云间糯糯道：“我不知道，我、我只是想最后给奶奶尽点孝心……”
　　沈则成皱着眉把冥币放回了沈云间桌上，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其中一个牌友又出来打圆场了，道：“好了则成，可能小间真的没有偷吧，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找，说不准就找到了。”
　　众人也这样道。
　　郭儒有些慌了，忙道：“可这并不能证明表弟没有偷钱啊，说不准表弟把钱藏到什么地方了呢。”
　　沈则成觉得有理，口袋里的是冥币，只能说明沈云间没有藏在口袋里，并不能说明他没有藏在别的地方。
　　沈云间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听沈也又开了口：“让他们去搜郭儒的书包。”
　　沈云间朝他看去。
　　沈也冷道：“照做。”
　　沈云间现在出奇地相信沈也，立即道：“表哥，你诬陷我偷钱，现在没有搜到，你敢让爸爸搜你的东西吗？”
　　郭儒不悦道：“凭什么要搜我？”
　　沈云间道：“你咬定说我偷钱，可是除了你之外没人看到，我敢让爸爸搜证明我的清白，现在我也咬定说你诬陷我，你敢证明吗？”
　　事情的发展是郭儒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他也不怕，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敢，舅舅，你尽管搜！”
　　沈则成其实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事情发生到如此地步，又有这么多外人在场，他也不想让人觉得他偏心外甥不信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果断地朝郭儒的书包走去。
　　郭儒只是在这等他妈妈打牌，顺便写作业而已，只有一个书包，放在茶几上。
　　沈则萍相信郭儒的话，断定和自己的儿子无关，所以也无甚反应。
　　沈则成冷着脸翻找郭儒的书包，从里到外，翻得十分仔细，可把书包翻了个遍，铅笔盒都打开看了，夹层都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郭儒有些得意地看着沈云间。
　　沈云间朝沈也看去，沈也还是不愿意踏进这间屋子，所以只是从他卧室的窗户改为飘到客厅的窗户坐着，见沈则成没找到也不急，只是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别急。
　　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沈则成皱起的眉头这才渐渐松开，开口道：“我就说小儒不会……”话没说完，他突然止住了声音。
　　众人不解，只见沈则成皱着眉看了郭儒的铅笔盒一会儿，突然拿出其中一支碳素笔。那支碳素笔的笔杆是灰色磨砂的，微微有些透明，但不算清晰，可以看到内里笔芯隐隐是红色。
　　沈则成皱着眉拧开笔杆，取出笔芯，只见黑色的碳素笔芯上，卷着一张红色百元纸币。
　　郭儒脸色大变。
　　众人的脸色也霎时间十分精彩。
　　郭儒立即道：“这不是我的！我没有偷钱！一定是表弟偷偷放进去的！”
　　云雪琴本来就是睡着被吵醒，看了一晚上闹剧，到底沈云间是自己儿子，有些讥讽道：“小间拿烟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怎么不记得小间去过茶几那边？再者说了，如果他是偷偷放进去的，还有时间慢条斯理地给你卷到笔芯里？”
　　沈云间不说话，沈也说，这时候的无声更能表现他的委屈。
　　郭儒急哭了，求救般看着沈则成道：“舅舅，不是我……”他话没说完，沈则萍捂住他的嘴巴。
　　沈则萍不慌不忙，柔声笑道：“啊，哥，我忘了，这是我给小儒的，估计这孩子是怕丢了，所以卷在了笔芯里。不过哥既然丢钱了，这算我这个当妹妹的一点心意，哥你就拿着吧，反正今晚打牌你也让了我好几把。”
　　沈则成闻言道：“胡说什么呢，哪有当妹妹给哥送钱的。”他又看了郭儒和沈云间，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最后把笔和钱都放回了铅笔盒里，展颜一笑，“我想起来了，是我记错了，我怕小间他妈没收，在鞋垫底下藏了一百想当私房钱来着，差点给忘了。小间，小儒，误会你俩了，别生气。”
　　郭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只能被他妈捂着嘴，摇了摇头。
　　沈云间则是低着头不想说话。
　　无从说起。
　　沈则成都这么说了，这些牌友总不能说你把鞋脱了给我们看看，只能打哈哈几句，纷纷告辞。


第11章 大魔头不是心疼你
　　云雪琴嗤笑一声，瞥了眼沈则成，又揉了揉沈云间的头发算是安抚，什么话也没说，回屋去了。
　　沈则萍表情有些难看，挤出一张笑脸道：“哥，那我也先带小儒回大姐家睡觉了。”
　　沈则霞和沈则成住在一个胡同里，只隔了几户，沈则萍每次来都是住沈则霞家。
　　沈则成点点头，这才看向沈云间，刚要说话，沈云间却头也不回，跑回屋去了。
　　见他居然敢不理自己，沈则成立即想发火，但是考虑到沈云间确实受了委屈，咬牙忍下了。
　　沈云间确实不想理沈则成，但他急着跑回房的原因不是为了躲沈则成，而是想跟沈也说话。
　　“沈叔叔！”
　　怕被人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激动。
　　沈也重新坐回他房间的窗户上，懒洋洋地应了声。
　　沈云间有些惊喜，“我、我以为你不会出现了，还以为你是我的幻觉……”
　　沈也嗤笑一声，如果是幻觉倒好了，请让自己安静的灰飞烟灭，扯毛线穿越。
　　沈也是不想出现来着，这小子爱圣母白莲花是他的事，管他死不死。后来一想，自己跟他置什么气，当下要紧的是想办法再让这家伙流点血，让自己赶紧能触碰到他，然后把他吃了恢复灵力，何必跟盘菜置气浪费时间。
　　沈云间朝窗户靠近了两步，似想要触碰他，但又不敢，可还是忍不住离他近些，问道：“沈叔叔，刚才那个钱，是你放到我表哥的笔芯里的吗？”
　　沈也立即叫道：“我怎么可能为你做这种事？少自恋了。”
　　沈云间不解道：“那你怎么知道钱在我表哥的书包里？”
　　沈也道：“哦，是前两天跟你说那个婴儿鬼，他偷吃了你奶奶的香火，想报恩，所以偷偷把那个郭儒放在你口袋里的钱，塞到了他的笔芯里，跟我没关系。”
　　沈云间一听还有另一个鬼，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一个婴儿鬼就懂这么多啊？还知道藏在笔芯里，真厉害。”
　　沈也撇撇嘴没说话，反正一脸的“跟我无关”。
　　沈云间又道：“不过，他吃的是我奶奶的香火，又不是我的，为什么要对我报恩？我是奶奶的孙子，表哥也是奶奶的外孙啊。”
　　是报恩不假，只是报的是他沈爷的恩，沈也也碰不到凡间的东西，无论钱还是笔，那个婴儿鬼鬼力太弱，其实也碰不到，但沈也教了些他修灵的方法。
　　或者也不能说是报恩，应该说是屈于沈爷的淫威之下。
　　沈也语塞，随即凶巴巴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他就在你家客厅灯管上上吊玩呢，要不我给你把他叫过来？”
　　沈云间一听脸色顿时吓白了，忙着摇头说不用了。
　　看他吓白的脸色，沈也这才心情好了。
　　“喂，你……耳朵怎么样了？”沈也道。
　　“嗯？”沈云间摸了摸自己的左耳，道：“没事了，昨天去医院换药，医生说我的耳朵送医及时，没什么大事了，养着就行。”
　　“真的？”
　　沈也不确定，在沈云间左边叫了他好几声，又捂住他的右耳叫他，再三询问确定沈云间左右耳的听力差不多，这才勉强满意。
　　沈云间笑嘻嘻的，“谢谢沈叔叔关心我。”
　　沈也没什么表情地敷衍道：“嗯，谁让我跟你天下第一好呢。”
　　沈云间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主卧那边传来争吵声，紧接着是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沈云间吓了一跳，道：“我爸妈又在吵架了！”
　　沈也仍是面无表情，“嗯。”
　　沈云间表情有些紧张慌忙，握着门把手就要出门。
　　沈也出声道：“你干什么去？”
　　“我、我想看看怎么回事。”
　　沈也道：“你妈说你爸偏心，宁愿相信别人的儿子也不相信自己的。你爸说那是因为你从小就不听话，没少做坏事，所以他才会误会你。还说只是这次误会了你而已，下次会怎么样还不好说，相反郭儒从小就听话，这次可能是头脑发热才会做错事。”
　　沈也听了会儿，又道：“你爸又说，这次的事其实还是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郭儒偷了钱，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你没偷，所以到底谁才是清白的，还未可知。”
　　理论上沈也的左耳有问题，听不真切，但他活着的时候灵力太强，五感修炼到了极致，所以哪怕成鬼灵力尽失，五感依旧敏锐。
　　沈云间听完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愣在那里好久，头慢慢地垂下。
　　从沈也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垂着的发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哭了。
　　许久，只能沈云间小声地说道：“我没有偷钱，没有不听话，也没有做过坏事，我就是清白的……”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像是只是为了说出来，并不介意别人是否听到。
　　沈也看着他不说话。
　　沈云间低头低够了，举起袖子在脸上抹了把，抬起头转身再次握住了门把。
　　“又干嘛去？”沈也忍着暴躁问。
　　沈云间道：“妈妈是为了帮我说话才和爸爸吵架的，我要去拉架。”
　　“没有必要，她一点没落下风，”沈也道：“你妈现在已经在辱骂你爸的祖宗十八代了，咒你爷爷也早点死，说你奶奶死是活该。”
　　这话太恶毒，沈云间听得皱起了眉。
　　沈也有些麻木地看着沈云间，“你拉不住的，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会经常吵架，只要见面超过三天，必定会吵起来甚至打起来，起因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爸有暴力倾向，脾气暴躁，不知道哪里看不顺眼就会突然发火骂人，你妈尖酸刻薄，嘴不饶人，时常也会因为她的言语挑衅而引发争执，由动口到动手，以后还会动刀。你拉不住的，他们不会因为你的劝架有任何改变，甚至你还会被误伤，而你也会因为天天看他们吵架打架，从开始的害怕、担心，到后来的习惯、麻木。”
　　沈云间听得表情有些茫然，过了会儿，看着沈也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勾唇笑道：“说了我是鬼界大佬，我很厉害的，我可以预测未来。”
　　沈云间小小的眉头疑惑地皱起，鬼还有这个能力吗？英叔的电影没说啊。
　　“可、可就算会习惯，会麻木，那都是以后的事啊，”沈云间道：“现在爸妈在打架，我妈是女人，打不过爸爸的，以前他们每次打架，妈妈都是挨打的那一方，我得去拦着，我担心……”说着，沈云间已经打开了门，随着房门打开，主卧那边的打闹声更加清晰。
　　沈云间先是吓得缩了下，然后回头看向沈也，说道：“沈叔叔，今天谢谢你。”说完他快步跑向主卧。
　　“沈云间。”沈也突然叫住他。
　　沈云间回头看他。
　　“我知道，”沈也突然这样道：“我知道你没有偷钱，没有不听话，没有做过坏事，我知道你就是清白的。”
　　……
　　沈也很后悔，十分后悔，非常以及极其后悔！
　　他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自己离开以后，沈云间去了他爸妈的房间，居然，又！流！鼻！血！了！
　　昨天他听他们吵得心烦，便躲去了和沈云间的最远距离躲清静，哪里会想得到，沈云间拉架拉得真的误伤了自己，一鼻子撞在柜子上，哗哗又流起了鼻血。
　　沈也昨天离沈云间有些略远，他又是在屋里流的血，又不是在户外，加上这是农村，到处都是随手可见的垃圾，葬礼刚结束，宴席的异味也还没散干净。
　　沈也的嗅觉很灵敏，但就是因为太灵敏，所以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全都能闻得到，以至于忽视了那淡淡的血腥气。故而当第二天看到沈云间鼻子上贴的创口贴时，沈也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哎呀呀，瞧瞧你这小脸煞白的，昨晚肯定流了不少血吧。”沈也心疼地看着他。
　　他这样心疼的表情看得沈云间有些受宠若惊，记忆中爸妈好像都没这么心疼地看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还好……”
　　沈也痛心疾首地看向垃圾桶里沾着鼻血的卫生纸，又是一阵心疼，可惜都干涸了，否则……
　　见他这副表情，沈云间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沈也瞥他，谁担心你，我只是心疼那点血……
　　沈也实在没忍住，说道：“你能不能再流点血……”
　　沈云间没听清，“什么？”
　　沈也道：“你能不能对着柜子再撞一下，再流点血？”
　　沈云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很疼的。”他摸了摸鼻子。
　　沈也实在没耐心哄他，恨不得直接按着他的头对着柜子再来一下，可他知道自己碰不到沈云间，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把好不容易博取的信任都给毁了。他又想让前两天收服的那个跟班婴儿鬼去推沈云间一把，但是一般鬼其实也是碰不到凡人的，除非厉鬼，可婴儿鬼显然不是。
　　但要真的找了厉鬼来，那沈云间这盘菜会被谁吃还不一定……
　　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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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头心疼的是血不是你


第12章 大魔头准备吃人了
　　在沈也正烦的时候，突然感觉又有一丝鬼力的靠近，不算强，也没有什么杀气。
　　沈也挑眉，是沈云间的奶奶，她头七要到了，老人家终于摸索着找了回来。
　　沈也不打算跟她见面，大家同为鬼，他怕被沈云间奶奶看出什么来，尤其是自己看沈云间饥饿的眼神，沈奶奶虽然不能在凡人面前现身，但是可以给子孙托梦，沈也担心打草惊蛇，准备消失一天，等她头七过了羽化归尘再说。
　　沈奶**七过的第二天，沈则萍一家一大早就走了，走前甚至没有来她这个哥哥家道别，沈则成也回了外地上班，走之前又和云雪琴吵了一架。
　　云雪琴已经闷在房间里很久了，沈云间有些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沈也坐在他家墙头上，翘着腿道：“你以为云雪琴会为了沈则成痛哭流涕还是上吊自杀？她才不会呢，她现在正在屋里咒骂你们沈家的祖宗十八代呢。”
　　听到他的声音，沈云间一顿，回头看他，道：“沈叔叔，你还真是……神出鬼没。”
　　沈也不可置否，废话，自己本来就是鬼。
　　见沈云间朝主卧走去，沈也道：“我劝你最好别进去，云雪琴现在正烦着呢，尤其不想见你们沈家的人，你如果进去了，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可……”
　　沈也道：“我知道你想尽孝心，可尽孝心也要分时候，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进去除了给她添堵还有什么用？你倒不如先去外面躲一躲，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回来，她估摸着也消气了。”
　　沈云间觉得有道理，又道：“可要出去躲吗？我呆在房间里也可以……”
　　“当然不可以，”沈也打断他，“你妈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你在外面玩她嫌你只知道在外面疯，不知道回家；你呆在家她又嫌你整天只会闷家里，不知道去外面透透气。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去外面躲清静，而且她现在气还没消，看见你在家一定会去找你麻烦。”
　　沈云间被说动了。
　　沈也继续忽悠：“你家里的菜快吃完了吧，想买菜还得去镇上，平安村离永和镇这么远，你爸妈这两天吵架也没去买菜，现在你家就只有萝卜和土豆吧？前两天下过雨，山里的蘑菇应该长出来了，不如我陪你去采点蘑菇给你妈妈，说不定她会高兴一点哦。”
　　沈云间闻言眼睛一亮，他最喜欢采蘑菇了！
　　看他的表情沈也就知道自己忽悠成功了，小时候他确实挺喜欢采蘑菇的，就是单纯觉得好玩。
　　而他一直忽悠沈云间出门也没有别的目的，当然还是为了血，山路难走，加上下过雨有些湿滑，最好这小家伙能在山里摔一跤流点血，自己就不废吹灰之力了。
　　沈云间打算进屋换身耐脏的衣服，可是刚一转身，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朝沈也看来，“沈叔叔，你要跟我一起去……对吗？”
　　沈也挑眉，“是啊，难道你不想让我陪你吗？”
　　沈云间低了低头，低声道：“想的……”他顿了顿，又小声道：“沈叔叔……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沈也愣了一下，随即十分虚伪地笑道：“当然，我说过，我如果想伤害你，早就下手了。”
　　可沈云间听完还是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摆。
　　沈也的耐心已经快用光了，咬着牙瞪着他，“又怎么了？还是对我不放心是吗？你当我稀罕陪你啊！那你就自己去吧，我不奉陪了，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找个地方睡觉！”说着沈也就要走。
　　反正，他可以悄悄跟。
　　沈云间却慌了，忙道：“不是不是，沈叔叔你别生气，我不是……我、我昨晚、梦到我奶奶了。”
　　沈也离开的动作停下，挑眉看来，哦？托什么梦了？
　　“奶奶说，我身上有鬼气，还说我什么堂什么黑，一定是有厉鬼缠身，让我小心，还说要让爸妈带我去寺观求平安符。”沈云间道。
　　印堂发黑，老人家确实没说错啊，虽然关系不亲近，但到底就这么一个孙子，老人肯定心疼。只是他们这个破地方哪有什么寺观，得去好远的地方才有，依照沈则成夫妻俩的脾性，才不会当真带沈云间去呢。
　　不过当然，去了也没用，小小平安符，怎么可能伤得到自己。
　　沈也等着沈云间继续说。
　　沈云间却看着沈也道：“但我知道，沈叔叔不会伤害我的，所以我也不会去求什么平安符伤害沈叔叔！”他说的郑重其事仿如宣誓，说完迈着小短腿进屋换衣服去了。
　　沈也心叹：老人家眼睛就是毒啊，小窝囊废，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沈也前几天把那个婴儿鬼收来当跟班，毕竟自己什么都碰不到实在太不方便了，那个婴儿鬼叫叮叮，虽然死了多年，但因为没有开智，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状态，沈也教了他一点修灵术，现在勉强神智清明了，不过智商撑死了也就五六岁。如此也好，沈也本来也不需要个太成熟机敏的。
　　除了沈也之外，寻常的鬼都怕太阳，白天都不敢出来，叮叮这样的小鬼就更怕了，甚至因为刚刚修灵，鬼体比一般的鬼更加不稳，所以这几天哪怕是晚上，也都躲在什么地方修炼，轻易不敢出来。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他被沈也强制召唤了出来。
　　现在刚刚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只是因为在深山里，所以他能勉强现形，可还是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沈也估计这小鬼也就一周岁左右，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的，时不时还摔一跤，幸亏他是鬼，用飘的。
　　深山里，沈云间换了身深色的旧衣服，背着一个小背篓，在艰难地爬山路。
　　“去，搬块石头绊他摔一跤。”沈也低声对叮叮道。
　　叮叮闻言吓了一跳，畏惧地看着他，有些不敢下手。
　　沈也危险地睨着他。
　　叮叮小声道：“沈爷，我不敢……”
　　“怕什么，”沈也道：“只是让你把他绊倒摔伤即可，又不是要你把他推下山摔死。”
　　叮叮还是不敢，道：“可是无论摔死摔伤，鬼魂不能轻易对凡人动手的，尤其是小孩子，会天谴的吧……”他虽然开智没多久，但做鬼也好多年了，该知道的常识多少知道一些。
　　沈也闻言抱胸笑了，“可能吧，天谴这种东西，我也不确定。”他忽又危险地看向叮叮，“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绊倒他不一定有天谴，但你如果不照我说的去做，我一定会现在就废了你。”
　　叮叮本来发白的脸色吓得更加苍白了。
　　山路难走，可是乡下的孩子从小在山里长大，倒也习惯了，沈云间费劲爬上一个陡坡，这才回头开心地对沈也招手，“沈叔叔，我上来啦，你快跟上！”
　　沈云间是看不见叮叮的。
　　沈也应了声，又威胁地看了叮叮一眼，朝沈云间飘去。
　　沈云间开心地对沈也道：“沈叔叔你小心，山上路滑，还有很多荆条，你小心被划伤。”
　　沈也白他一眼，“我是鬼，用飘的，路滑不滑跟我没关系，也不会被荆条划伤。”
　　沈云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啊，我忘记了。”
　　沈也压下眼底的鄙夷，扯着嘴角对他笑道：“不过还是谢谢小云间的关心啦。”说着他悄悄对叮叮使了个颜色。
　　叮叮吓得都快哭了。
　　沈云间没发现他的异常，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向前方，“爬过前面那个坡就到树林了，就可以采蘑菇啦。”
　　沈也一边敷衍点头跟在沈也身后，一边再次朝叮叮瞪去。
　　叮叮吓得又缩了下，但他也知道，必须真的动手了，否则这位爷爷是真的会把自己废了！
　　叮叮哭丧着脸，朝沈云间飘去。
　　沈云间正在爬最后一个坡，脚踩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寻常鬼是不能轻易触碰到凡人的，叮叮一样碰不到沈云间，于是叮叮决定，扯掉那块石头，让沈云间踩空！
　　看出他的意图，沈也向后飘了些，给他让开位置。
　　“沈叔叔，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沈云间一边努力扒着旁边的树干借力往上爬，一边道：“虽然你不怕阳光，但我知道你还是不喜欢晒太阳的，这个位置有点晒，你还是先上去等我吧。”
　　沈也顿了下，拧眉看向他，表情有些古怪，最后凶巴巴道：“爬你的坡，这时候还惦记着我干什么。”
　　沈云间有些不好意思一笑，“就是惦记你呀。”
　　沈也刚想再说什么，叮叮那厢已经去挪石头了，沈也并没有阻拦，只是眉头不自觉越皱越紧。
　　叮叮抓住那块嵌在土里的石头，刚想用力往外一扯，忽地山里刮起一阵风，照理说凡间的风是不会影响到鬼魂的，但叮叮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被这阵风刮到了旁边。
　　沈云间用袖子挡住脸，被刮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两声。
　　沈也表情微变。
　　是错觉吗？为什么他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沈爷？”叮叮惊慌地看向他。
　　沈也敛眉，对他道：“只是正常的秋风而已，你怕什么，继续去。”
　　叮叮吓得直抖，都快哭出来了，“可是沈爷……”
　　“快去！”沈也低喝。
　　眼看沈云间就要爬上那个矮坡了，叮叮没办法，只能咬着那两颗乳牙又朝沈云间飘去了。
　　像是豁出去一般，叮叮一把抓住那颗石头，用力往外一扯，石头松动，沈云间眼看就要摔下矮坡！
　　沈也不自觉向前飘了半米。
　　千钧一发之际，山间又刮起了一阵风，那块本来松动的石头莫名其妙竟没有掉落，沈云间虽然脚下一滑，但是好在因为石头没掉，他也没有摔下去，及时稳住了身子，踩着石头扒着树干，终于爬上了矮坡。
　　沈也脸色终于大变，低喝：“谁？！”


第13章 大魔头有点动摇
　　叮叮被这阵风刮得魂体虚弱，站都站不稳。
　　“何等鬼祟，竟敢在此地伤人！”
　　忽地，山中响起这样一个声音，凡人听不到，法力浑厚，沈也面色不改，叮叮却被震得直接跪倒在地上。
　　“山鬼？”
　　沈也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荒郊野岭，居然还有山鬼？
　　山鬼的声音回荡在山间，空灵震撼，“你是何怪物？竟无惧山鬼之力！”
　　沈云间爬上了山坡，已经在对沈也招手了，沈也怕他听到，瞥着眉没有出声。
　　叮叮再也支撑不住，痛苦道：“沈爷，我撑不住了……”说完，叮叮化作一道绿光消失。
　　叮叮太弱，被山鬼之力伤得不轻，恐怕得修养好一阵才能出来活动。
　　叮叮毕竟不是厉鬼，哪怕是晚上，也不能轻易出来伤人，否则沈也早就让叮叮在山下动手了，此番上山，也是想借着山上人烟罕至，少有人气，可以供叮叮勉强出来行动，结果却没想到被山鬼破坏了！
　　山鬼镇守一方山脉，如果只是凡人正常的出意外，山鬼自然不会轻易插手人间事，但绝对不会允许有鬼祟妖邪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人！
　　虽没有听到沈也的回答，山鬼却道：“纵然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但有我在，你休想动这个孩子分毫！”
　　沈也阴沉着脸色，自己倒是想！
　　“沈叔叔你看，蘑菇！”沈云间给他指了指树下，随即兴奋地跑过去了。
　　沈也沉着脸跟上，却感觉那股山鬼之力依旧萦绕在四周。
　　沈也忍不住心里骂了句脏话，他盯着沈云间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就此放过这个机会，山下人气太重，其实不利于鬼怪行动，好不容易来到深山，若就此放过，下次再有这样好的时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许是察觉到了沈也越来越重的杀气，沈也感觉到那股山鬼之力也增强了。
　　妈的！
　　“沈叔叔，你喜欢吃蘑菇吗？”山里的蘑菇还是挺多的，沈云间这里采完那里采，有些开心，这样问他。
　　沈也随口道：“还行吧。”
　　沈云间闻言好像更开心了，看了沈也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把蘑菇放进背篓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也跟了沈云间许久，一直都没找到下手的时机，或者说没找到下手的办法，脸色越来越沉。
　　沈云间以为是他陪自己太久不耐烦了，跟他道了歉，便不准备再采了，反正也采了小半筐。
　　沈也被他的道歉道得莫名其妙，见他要下山，刚想再挽留一下，突然听到了嘶嘶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蹭在地上摩擦，沈也闻声看去，竟看到了一条蛇。
　　呀，差点忘了，山里是有蛇的。
　　如果沈云间被蛇咬了，肯定会流血，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这个山鬼也就不能阻止自己。等自己利用沈云间的血恢复触觉再去吃沈云间的时候，就算这个山鬼想阻拦，区区山鬼，也拦不住！
　　想到这里，沈也阴沉的脸色都变得好转起来。
　　估计是猜出了沈也心中所想，山鬼有些气恼，沈也似乎都能感觉到山鬼的怒气，却无可奈何。
　　看到沈也心情莫名又好起来的样子，沈云间也有些开心，刚想说什么，突然道：“什么声音？啊，有蛇。”
　　沈也抱起胸好整以暇等着他心心念念的血。
　　然而，那蛰伏在草丛的蛇却并没有爬向沈云间，而是朝沈也爬来。
　　沈也挑眉，怎么？这长虫能看到自己？不过也是，动物多有阴阳眼，能看到自己倒也不稀罕，只是这长虫放着那个大活人不去咬，盯着自己干什么？想尝尝鬼的味道？
　　沈也没当过低等动物不了解，动物的感觉向来敏锐，警戒性很强，比起沈云间这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当然是沈也这只鬼更有危险性。
　　看着那蛇随时会攻向自己，沈也挑起的眉头微微瞥起，自己倒是不怕蛇，但是这玩意儿太丑了，尤其身上的鳞片，看着就不舒服，而且这种蛇身上有股臭味，哪怕这蛇碰不到自己，沈也依旧觉得好似能沾上那股味道，嫌弃又恶心。
　　偏偏沈也不能把这条蛇碎尸万断，也不能丢下沈云间走人，毕竟说好了做朋友，哪能这么不讲义气。
　　正在沈也想着该怎么走位，好把这条蛇引向沈云间的方向时，只见沈云间不知从哪扯来一根棍子，冲到沈也身前挡住他，拿着棍子指向那条蛇，凶巴巴地对着地上敲。
　　“走开！走开！”沈云间用力喝着，企图吓走那条蛇，说着还不忘回头安慰沈也：“沈叔叔你别怕！我保护你！”
　　沈也表情怔了下，看着挡在身前的沈云间，个子小小，也就刚到自己腰，面对那条灰不溜秋的菜花蛇，自己都吓得两条腿直打颤，手里的棍子都抓不稳，居然有胆子冲到自己身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自己？
　　呵呵，愚蠢至极！可笑至极！白痴至极！
　　这家伙怎么能这么智障？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盘算着吃他？还说要保护自己，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蠢……
　　沈也干脆想，如此正好，自己趁着这时候先避开，等着那蛇把他咬了，自己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正好，他蠢得正好！
　　沈云间吓得直发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抖，他吃力地抓着手中的棍子，努力想按照大人说的遇到蛇要打七寸，可是七寸在哪啊？一寸有多长？七寸又有多长啊？
　　沈云间吓得眼睛都红了，发现眼睛红了更看不清蛇的时候，又忙着擦掉眼泪，想着不管了先打了再说，突然看到人影一闪，沈也突然挡到了自己身前。
　　沈也脸色黑得吓人，对沈云间恶狠狠道：“你个白痴往前冲什么冲，你以为你许仙啊！这条蛇明显能看得见我是冲我来的，你先走，我一会儿跟上。”
　　“可是沈叔叔……”
　　“滚！”
　　沈云间还想说什么，却见沈也的脸色越来越吓人，彷佛自己再不走，不等蛇咬人他先会咬死自己，但沈云间还是摇摇头不肯走。
　　沈也气极，“你个白痴……”
　　沈云间打断他，“沈叔叔，蛇走了……”
　　沈也一愣，回头看向那条菜花蛇。
　　大魔头太可怕了，蛇被吓走了……
　　见到那条蛇彻底爬远消失，沈云间吓得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棍子也丢在一边，哇哇大哭了起来。
　　沈也被他哭得耳膜疼，瞥着眉嫌弃地看着他，“哭什么哭，现在知道哭了，刚才不是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蠢样子？”
　　沈云间也不想哭，可他实在太怕了，忍不住。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看着沈也，哽咽道：“我、我怕蛇咬沈叔叔……”
　　沈也看他的眼神宛如智障，“你是不是蠢？你见过蛇咬鬼的吗？”
　　沈云间还是后怕哭个没完，“可、可是鬼不是怕好多动物吗？怕公鸡，还怕黑狗，我、我不知道怕不怕蛇……”
　　沈也一滞，所有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没有出声。
　　沈云间还是抽抽嗒嗒哭个不停，沈也回过神，突然生了逗他的心思，故意道：“小云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条蛇是有毒的。”
　　沈云间一愣，看向他，随即松了口气，带着哭腔道：“幸、幸亏没有咬到。”
　　沈也却道：“可那条蛇不一定要咬人才能放毒，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这是那条蛇放的毒气，它的毒气很厉害，闻到就会死人的。”
　　沈云间闻言又是一愣，接着哭得更凶了。
　　沈也坏笑着俯身看他，“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冲到前面保护我了？”
　　沈云间哭了一会儿，却摇摇头，渐渐止住哭声，抹着眼泪道：“那我死以后，会转世投胎吗？不想去行不行？我想和沈叔叔在一起。”
　　沈也一下站直了身子，惊道：“你被我害死，却还想跟我在一起？”
　　沈云间不理解地看着他，“害死我的明明是毒蛇，不是沈叔叔啊。”
　　“我……”
　　沈云间又道：“沈叔叔，我还能活多久啊？是不是走七步就会死？我想回家再看看我妈妈，我是不是见不到我妈妈最后一面了？”说着沈云间又要哭。
　　沈也的脸色却变了又变，脑子里不断萦绕起刚才沈云间的话，吵得他脑瓜子疼，看着沈云间想跟他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全都化为了愤怒。
　　“就知道哭，闭嘴！”沈也凶巴巴道：“我、我逗你的。”
　　他不知道怎么，说话磕巴了下，像是怕沈云间看出什么来，别开脸去，这才继续道：“那条蛇没毒，你不会死。”
　　沈云间抽搭着道：“沈叔叔你不用安慰我……”
　　“我没安慰你！”沈也有些恼羞般打断他，“那条是菜花蛇，又称臭王蛇，本来就臭，不是什么毒气，你不会死。”
　　沈云间又抽了两下，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真的，”沈也语气还是有些凶，“瞧你哭的，难看死了，赶紧擦擦下山，还留在这干什么？等着那条蛇带着全家回来跟你打招呼？一条菜花蛇咬不死你，一群菜花蛇，咬不死也疼死你！”
　　沈云间似乎真的被他说的画面吓到了，擦擦眼泪背着背篓赶紧下山了。
　　沈也一路跟着他，只觉得脑中的吵闹和心中的烦闷挥散不去，愈发生气，恨不得打点什么摔点什么发泄一番才好，可偏偏什么也碰不到，又不能骂沈云间，沈也憋闷之下，突然想到了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山鬼。
　　“喂喂喂，山鬼，”沈也拉开和沈云间的距离，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怎么不跟了？再往前走一截我们就出了这座山的范围了，你想阻拦我可就拦不住了。”
　　沈也本以为那山鬼会气急败坏，正准备嘲讽一番，谁想山鬼却懒洋洋道：“你不会伤害那孩子了，既然如此我还跟什么。”
　　沈云间一愣，随即凶神恶煞道：“谁说我不会伤害他了？出了这座山我就吃了他！”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哦，你是说刚才我挡在他前面让他先走的事吧？你以为我是为了救他？别搞笑了，我只是怕那条蛇有毒，怕他的血染上蛇毒，影响了口感，我……”
　　山鬼再次懒洋洋的开口打断：“那条是菜花蛇，又称臭王蛇，本来就臭，不是什么毒气……”
　　听山鬼重复自己的话，甚至还刻意模仿了语气，沈也顿时怒火中烧，大喝：“来来来你出来！爷爷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山鬼这样说了句，然后彻底消失了，任凭沈也怎么叫唤也再不出现。
　　“沈叔叔？”沈云间听到沈也在身后似乎在说些什么，不解地回头看来。
　　沈也撇撇嘴，收敛了凶神恶煞的表情，追了上来。
　　沈云间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云雪琴果然已经消气，只是埋怨了句沈云间疯玩到这么晚，但看到沈云间带回来的半篓蘑菇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笑把那半篓炒了加菜。
　　沈也不喜沈家，如非必要，轻易不进沈家门，从山上下来以后更是憋闷得厉害，不止看云雪琴生气，更气沈云间，越看越生气，所以还没进胡同就闪鬼了，死不露面。
　　沈也一直在外面飘荡到快十点，估计那小白痴跟他妈看完八点档电视剧了，准备飘到他窗前吓吓他。
　　当然，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找机会吃了他。
　　沈也这样跟自己说。
　　谁想刚飘到沈家对面邻居的房顶上，就看到沈云间蹲在院子里，似乎在……烤蘑菇？
　　沈家灯都已经关了，云雪琴一向早睡，整个沈家一盏灯都没开，好在今晚月光明亮，沈云间就蹲在院子里，生了个小火堆，接着火光和月光在烤蘑菇。
　　沈也表情一言难尽，自己小时候这么智障的吗？
　　沈也刚想出声叫他，许是火光惊动了云雪琴，云雪琴从卧室出来到院子里，指着沈云间喝道：“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还玩火，想尿床是不是！”
　　沈云间连连摇头，赶紧把火灭了，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云雪琴这才没好气回了主卧。
　　“啧。”
　　沈云间本就没睡，甚至生怕自己睡着，一直在撑着自己的眼皮，看着有些傻傻的，听到这个声音，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户上坐的鬼影，开心地叫道：“沈叔叔！”
　　沈也看了看这大开的窗户，挑眉道：“这是北方，十月份的天气也不暖了，还开着窗户睡觉，想冻感冒好逃避过两天开学？”
　　沈云间怕他误会自己是爱逃学的坏孩子，连忙摇头。
　　沈也问：“那你开着窗户干什么？我好像就没见你关过，现在年轻人这么扛冻吗？”沈也想，自己小时候也不是那种冷死也不穿秋裤的牛掰性格啊。
　　沈云间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沈也转而道：“沈叔叔，你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出现了呢。”
　　沈也懒懒道：“哦，是打算找个地方睡觉来着，但是听见你挨骂，来凑凑热闹。晚饭没吃饱？大半夜烤蘑菇，你什么口味？”
　　沈云间闻言只是错愕地看着他，随即像是有些失望，道：“没收到吗？”
　　沈也不解，“收到什么？”
　　沈云间眼底的光黯了下去，他抿了抿嘴，这才道：“沈叔叔说喜欢蘑菇，所以我才想……原来没收到啊，那是我留的最大最好的一个蘑菇……”
　　沈也初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后来突然福至心灵，这小白痴，该不会……是想把蘑菇烧给自己吧？
　　活人想送给鬼魂什么东西，只需把那东西烧了即可，所以这小白痴刚才不是在烤蘑菇，只是想烧蘑菇给自己？
　　还挺有创意。
　　沈也突然烦躁中又多了丝愉悦，虽然他也不知道在愉悦什么，虽然沈云间当时问自己喜不喜欢蘑菇时自己说的是还行不是喜欢，虽然……


第14章 大魔头被鬼霸凌？
　　反正沈也阴沉了一晚上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好转，“白痴，你就算想烧，也不能凭白这么烧啊，给鬼烧东西是有特定时间特定流程的，还得标注好生辰八字什么的，你这么丢火里直接烤，只能变成一盘菜，还是一道不好吃的菜。”
　　沈云间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忙道：“那沈叔叔快告诉我，什么时间什么流程？还有沈叔叔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沈也挑眉，时间流程就算了，生辰八字……他看了眼沈云间，不敢告诉你，怕吓死你。
　　“不必了，我不想吃蘑菇，用不着你烧。”沈也道。
　　“可我想……”
　　想到那一样的生辰八字，沈也本来有些许愉悦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冷道：“我说了我不需要，小孩子的东西谁会需要，你烦不烦。”
　　沈云间闭嘴了。
　　意识到自己有点凶，沈也却不想理会，仍是淡声道：“沈云间，其实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有些冷冰冰的，但是听到需要自己帮忙，沈云间还是有些开心道：“沈叔叔需要我帮什么？”
　　“我想要点你的血。”沈也看向他，他突然想到，自己也许没必要搞那么复杂，非要偷袭什么的，也许可以大方点直接开口，或者可以用点苦肉计。
　　沈也道：“实不相瞒，虽然我是鬼界大佬，但我毕竟是鬼，常年在阳间活动，鬼体难免有损，而你们这种童子之血对鬼类养身最好了，我想一直留在阳间陪着你，所以你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血吗？”
　　沈云间表情有些茫然，“啊？可以这样的吗？”
　　“不愿意？”沈也睨他，“我们不是朋友吗？我陪伴你，郭儒嫁祸你的时候救了你，对你还算不错吧，作为朋友，你不愿意帮我吗？”
　　沈云间忙摇头，随即低下头道：“那、要多少啊？”
　　沈也想到自己只碰了他一滴血就能让他看到自己，那估计用不了多少自己就能碰到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道：“大概一小酒杯吧。”
　　沈云间想到沈则成喝酒用的杯子，缩了下，不过还是颤巍巍地把手伸了出去，“好、好吧，那沈叔叔你轻一点，我怕疼……”他不怕流血，但是怕伤，无论用刀子割还是用针扎，想想都可怕。
　　看着沈云间白皙皙香喷喷的手腕，沈也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但还是咬着牙忍下了，违心道：“谢谢你，但我不想伤害你，我不忍心，你可以自己来吗？”
　　沈云间本来闭着眼睛等着疼，闻言睁大眼睛，吓得红了眼眶，“啊？我、我不敢……”
　　沈也残忍道：“不用怕，只需用你的铅笔刀在手指上划一下就好。”
　　沈云间红着眼睛又说了一遍不敢，随即想起什么又道：“而且，我没有铅笔刀……”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打架误伤，禁止学生带小刀上学，所以现在学生用的都是卷笔刀和削笔器，连剪刀都是那种只能剪纸的手工剪。
　　沈也皱眉，想说那要不你把手指头塞卷笔刀试试……后来又怕把沈云间吓得后悔，忍下了。
　　沈也道：“那用菜刀或者家用剪刀可以吗？我知道都在厨房。”
　　沈云间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只是害怕地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点头道：“好！”说着他就要下床。
　　“等下！”
　　沈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口，但既然开了口，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沈云间的视线。
　　“要不，今天就算了，”沈也道：“明天吧。”
　　沈云间看着他，刚想说怕明天自己又害怕反悔，毕竟他是真的怕，平时他最怕打针了，却听沈也又急急反驳。
　　“还是算了，看你这么怕疼，”沈也似是十分气恼懊悔，可还是咬着牙继续道：“再等等吧，反正我看你也经常受伤，不是伤了膝盖就是伤了鼻子，流血是常态，我还是等你自然受伤流血吧。”
　　“啊？”沈云间看他，“可沈叔叔你的身体……”
　　沈也打断他，“我的鬼体又不是现在就撑不住了，可以……再等等。”
　　“真的吗？”
　　“嗯。”
　　沈云间呼了口气，乖乖回到床上，“那沈叔叔如果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跟你天下第一好，我可以！”
　　“知道了。”
　　“一定要记得……”沈云间话没说完，再抬头，窗户上的沈也已经不见了。
　　他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沈云间有些沮丧地躺回被窝。
　　接下来的两天，沈也都没有再出现，沈云间本想趁着最后两天假期好好和沈也玩一玩，只可惜，找不到他。
　　十月十一日，学校开学。
　　对此，沈云间无比发愁。
　　开学那天，沈云间萎靡不振的，干什么都磨磨蹭蹭，不到最后一刻不出家门，终于在云雪琴的催促下出门，走得也是磨磨蹭蹭的，还一边走一边往四周看，似乎在找什么。
　　乡间小路不平整，本来就难走，沈云间不看路，走得更加不稳当，好几次险些跌倒。
　　“笨死了。”
　　沈云间突然听到一个嫌弃又傲慢的声音，忙着循声朝旁边一户人家的墙头上看去。
　　“沈叔叔！你来找我了！”沈云间喜道。
　　“叫什么叫，不怕别人觉得你是自言自语的小神经病啊，”沈也白他一眼，“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在这睡觉，被你吵醒的而已。小白痴，你几岁了，大人没教过你走路要看路吗？摔倒了磕到脑子就更笨了。”
　　沈云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沈云间眼下两片重重的阴影，要不是知道他今年才九岁，沈也还以为他半夜干什么坏事了呢。
　　沈也啧声道：“怎么了这是？一副被人吸了精气的样子。”
　　沈云间像是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不想上学。”
　　沈也随口道：“正常，小孩子都不想上学。”
　　沈云间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沈也瞥他，“想说什么就说。”
　　沈云间这才糯糯出声：“沈叔叔，你是不是真的不怕太阳啊？”
　　沈也二郎腿一翘，瞥了眼旭日朝阳，傲然道：“显而易见。”
　　沈云间又道：“那沈叔叔你白天是不是很忙啊？你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沈也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云间揪着书包带子，十分紧张的模样，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
　　沈也了然，噙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想上学，不想见到你那些同学，但你又不能不去，你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上学？”
　　沈云间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在问“可以吗”？
　　沈也故作为难般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起身，道：“走吧。”
　　反正他本来也不能离沈云间太远，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沈云间立即眼睛一亮，“真的吗？沈叔叔真的愿意陪我去？”
　　沈也似有些羞恼，板着脸道：“什么真的假的？你走不走？不走我就继续睡觉了。”说着沈也就要坐回去。
　　沈云间立即不再多说，开开心心地上学去了。
　　沈也板着脸跟上。
　　一路上，看着沈云间开心的样子，沈也不自觉也弯起嘴角，但意识到自己嘴角的弧度，他又凶巴巴地逼迫自己降下来，还想把沈云间的笑脸也凶回去。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才不是为了陪你，我只是想跟着你等你受伤，好借用你的血而已，才不是为了陪你。”沈也义正言辞。
　　沈云间眼睛眨巴了下，嘴角还是翘得高高的，开心道：“那我也高兴。”
　　平安村离永和小学略远，走也要走半个多小时，沈云间这条路走了半年多，已经习惯了路上的枯燥和无聊，但今天格外不同，路还是同一条路，他却觉得有趣很多。一路上他看到什么都会指给沈也看说给他听，欢欢笑笑，这竟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笑着去上学。
　　“沈叔叔你看，我妈说明年这里就会建一个公园，会放很多的健身器材。我还没见过公园呢，只在书上和电视上见过，可漂亮了，等建好以后我一定要天天来这里玩！”
　　沈也面无表情道：“建不起来的，这只是一个上报的扶贫项目而已，报上去了上面知道了就得了，没有拨款，不会有下文，也可能拨款了，但钱到了谁手里就不知道了，反正建不起来。”
　　“啊？可是我妈说……”
　　“你妈又不出钱又不出力，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她说的又不是《圣经》，还不允许出错了？”沈也打断他。
　　沈云间有些失望，可是过了会儿又跟他说了起来，“沈叔叔你看那家小卖部，主人是一对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同学们买笔买本都在学校对面的那家商店，只有我会来这家小卖部，爷爷奶奶可喜欢我了，每次去都跟我说好多贴心话……”
　　“他们不喜欢你，”沈也打断他，“开始对你好脸色是因为想让你给他们拉生意，介绍你的同学来这里买东西，可你一个人都没介绍来过，他们已经烦透了你。他们不喜欢你，喜欢的也只是你的钱而已。”
　　沈云间表情空白了，微微张开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沈也看他，“你如果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趴去他们窗户外面偷听，他们现在刚好就在讨论你，说你每次买完东西都不急着走，非得再和他们说会儿话，烦死了。只不过那样你可能就会迟到了。”
　　沈云间表情又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抿起嘴，摇了摇头。
　　他这沮丧的样子看得沈也心烦，又想发火，但是想到血的问题咬牙忍下了，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安慰。
　　“其实这样很正常，他们和你之间本来就是买卖利益关系，银货两讫……”考虑到沈云间可能听不懂这个词，于是沈也换了个说法道：“一个掏钱一个收钱，钱清了这种关系自然就断了，是你非要扯什么狗屁感情，伤钱了吧。”
　　“我、我只是想跟谁都好好的，”沈云间道：“邻居朋友、同学陌生人，全都和睦友好，亲切友爱……电视剧上和书上都是这样的……”
　　“那些都是骗小孩的，”沈也再次无情道：“小云间，大人的世界是很虚伪甚至冷漠的，每个人虚伪的程度不一样，表现的层面不一样，但虚伪是本质，无一例外。”
　　“所有人吗？”沈云间问。
　　“所有人。”
　　“包括你吗？”沈云间抬头看着他。
　　沈也迎上他的双眼，残忍地告诉他：“包括我。”
　　沈云间不再说话，闷下了头去。
　　很快到了永和小学门口，沈也停下飘在半空中，道：“你进去吧，里面孩子太多吵得我头疼，我就不进去了。”
　　沈云间点点头，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沈也被他看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跟这是咱俩最后一面，以后见不着我了似的，赶紧进去吧，放学我在这等……”
　　“你别说。”沈云间突然这样道。
　　沈也拧眉看他，“嗯？”这是不想让自己等他的意思？
　　“你别承诺。”沈云间这样说了句，随即看也不看他，扭头跑进了学校里。
　　沈也没看到他的表情，猜不出他的想法，一脸的莫名其妙。
　　永和小学中午午休只有一个半小时，沈云间如果回家的话，刚到家门就得赶紧回学校，饭都来不及吃，所以他在学校交了餐费，在学校吃午饭。
　　日头渐渐上来了，沈也虽然不怕太阳，但是这么晒着也觉得不舒服，他便找了个阴凉处睡觉，直到日落西山才终于睁眼。
　　十月份北方的天气，天黑得渐渐早了，这会儿已经是满空霞光，沈也估计沈云间马上就放学了。
　　叮铃铃，放学铃响。
　　离得老远，沈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云间，奇怪的是他平时放学都急着出门，生怕被杨肖等人追上，虽然每次都跑不掉。可是这次他出校门的脚步却有些缓慢，甚至带了些犹豫。
　　沈也以为他的书包又被人抢了，可是他看到分明就背在沈云间的后背上。
　　他看到沈云间出了校门后先是左右张望了一圈，随即脸上写满了失望，这才朝平安村的方向走去。
　　他没来得及溜走，果不其然又被杨肖等人追上，十月份的第一份暴力毒打已经签收。
　　沈也啧了声，起身准备过去。
　　谁想他刚一起身，突然一大股冲天的鬼气迎面而来，他定睛看去，只见眼前堵了一群鬼，有几十个之多，各种死状的都有，血肉模糊让人毛骨悚然，可却个个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为首的是沈也重生第一天来找过麻烦的那个车祸鬼，听别的小鬼叫他“晨哥”。
　　“臭小子，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老子呢。”晨哥瞪着沈也，手中的棒球棍指向他，咬牙切齿道。
　　不止他，其他鬼手中也都拿着各种各样不成体统的武器。
　　沈也并不出声，只是抱起胸冷冷睨着他，彷佛他根本就入不了自己的眼，看他的眼神犹如地上的蝼蚁。
　　晨哥一下子被他的眼神激怒了，骂道：“死装逼的，你他妈这什么眼神？！”
　　沈也仍是不说话，只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沈也面色如玉，虽然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痕，但不知道为什么，晨哥觉得，哪怕现在沈也的脸完好无损，也依旧恐怖如斯！
　　晨哥吓得不自觉后退半步，可是想到身后有这么多兄弟撑腰，想到自己是整个永和镇鬼界杠把子，要是今天被吓倒了，以后也甭想混了，咬着牙又道：“不说话？还是被吓傻了？告诉你，老子要是今天不把你收拾到跪地求饶，老子他妈就跟你姓！”
　　说着晨哥就要动手，却听沈也突然出了声。
　　“虽然你们是在自不量力，”沈也的声音带着鬼气，阴森而凉薄，明明只有他一个鬼，却比他面前这几十之多的鬼气还要更甚，甚至散发着蚀骨的危险：“但眼前这个画面，实在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太有趣的事情，我是个文明鬼，但你们惹毛我了。”


第15章 大魔头要吃人
　　沈也近乎孤零零地站在这里，被这一群凶神恶煞的恶鬼围在中间。
　　沈也透过鬼群朝远处的沈云间看去，他背着书包红着眼无助地站在那里，被那三五个同学围堵着，你一拳我一脚地不断殴打。
　　和眼下自己的处境，出奇地相似。
　　“妈的你还敢走神！”晨哥终于忍无可忍，扬起棒球棍朝沈也挥了过去，然而棒球棍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沈也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晨哥原本还有些害怕，见状笑道：“这么多天没见，你还是那个碰不到同类的弱鬼啊，没用的废物！但就算是碰不到你，老子今天也不会放过你！”
　　随着晨哥一声令下，其他众鬼也挥着武器朝沈也打来，哪怕不能碰到他，也要羞辱他！
　　然而在下一个鬼的砍刀即将碰到自己时，沈也一个错身，避开了鬼群，再定睛时，他已经闪到了几米之外。
　　沈也神色不改，只是捏了捏自己胸前的玫瑰花，淡淡然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应该庆幸碰不到我。”
　　晨哥不解地看着他，说过又怎样？
　　沈也蓦地一笑，又道：“可有些事情，也不一定非要触碰。我会让你知道，碰不到我，反而更加不幸。”
　　远处，沈云间被徐海伟扯住头发，用力往前一推，沈云间一个没站稳，头撞到了路边的树上，好一会儿没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撞晕了。
　　这厢，沈也的眼底愈发染上嗜血的凶光！
　　只见沈也修长的手指在胸前结印，口中轻念着什么，指法变换，法印成结。
　　“这家伙在干什么？”那些鬼嗤笑道：“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茅山道士？一个鬼还想结法印？”
　　修长的手指只是指法变动，却没有半点灵光和灵力的流动，沈也面色不改，依旧是以指成印，口中继续念动。
　　忽地，整条街上刮起了阴风！
　　本来有不少路过小鬼围在旁边看热闹，见突然刮起了阴风，纷纷脸色顿变。
　　那阴风越来越强，似乎让原本就暗下来的天色彻底变黑了，吹得一干众鬼站都站不稳，甚至让普通凡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加快了往来的脚步。
　　众鬼惊慌：“怎么回事？”
　　“怎么了？什么情况？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好难受，晨哥，我好难受！”
　　“我也好难受……”
　　说着，只见这些挑衅沈也的众鬼抱头哀嚎了起来，声嘶力竭。不止如此，他们甚至拉扯起自己的身体来，在身体上留下道道血印，甚至在蛮力撕扯之下，他们竟扯断了自己身体！
　　他们好像是不知痛一样，在狂烈的阴风中扯断了自己的手脚，扭断了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本就不完整的身体彻底扯碎，最后四分五裂变成一堆碎魂倒在地上，宛如碎尸，可却好似还有意识，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还能眨眼睛，嘴巴还能动。
　　一时之间，挑衅的众鬼除了晨哥，全都四分五裂！
　　沈也放下手，阴风渐渐停了下来。
　　路过的小鬼们吓傻了，哪怕他们没有像这些鬼一样四分五裂，可也被这股阴风刮得跌倒在地，站也站不起来，见阴风已停，忙马不停蹄屁滚尿流地逃了。
　　晨哥站在众鬼之间，其余众鬼则手脚碎了一地，一个个头颅像球一样到处乱滚，他们不会流血，但是会有幽绿的鬼力从伤口处不断流出，流在地上，恶心至极。
　　他们的四肢躯干头颅等等散落在地，好似神经还活着，不停地痉挛抽动，嘴里也发出痛苦的哀嚎。
　　晨哥毫发无伤，可幽绿的脸吓得惨白，手中的棒球棍早就掉在了地上，站在满地的断手断脚中不断发着抖，最后站也站不稳，吓得跪倒在地上。
　　看着他们被撕碎的身体，沈也突然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然后微笑着朝晨哥走来。
　　“不是要我跟你跪下求饶吗？怎么你先跪下了？”沈也笑问，可他明明在笑，却更让觉得头皮发麻。
　　“我、我……”晨哥嘴唇抖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沈也扫了眼四周的碎魂，随意抬脚踩在了旁边的一颗眼珠子上，淡淡道：“跟你玩了个小游戏而已，别紧张。我只是打碎了他们的鬼体，没有伤他们的魂元，他们没有魂飞魄散。我说了，我是个文明鬼。”
　　沈也说的是实话，他灵力尽失，现在不过是还会些结印的手势和咒语而已，否则就不是打碎鬼体这么简单了。
　　沈也扫了眼一干碎魂，目光中竟闪过一丝惋惜，彷佛看到了一堆美味的食物被浪费一般，叹道：“可惜了，这么多呢。”
　　说着他又歪了歪头，看向晨哥，“这个游戏好玩吗？”
　　晨哥吓得双眼发直，这次连一个音都发不出了。
　　沈也又道：“可我还没有玩够，还想继续玩。”
　　晨哥大惊，整个鬼抖如筛糠，其他碎魂听了也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沈也莞尔，“这么多鬼被打碎怪可惜的，我不但是个文明鬼，我还很善良，所以我要你把他们都拼起来，缝好。”
　　晨哥吓得面色几乎透明，眼里甚至流出血泪来，其余碎魂一听，也都吓得哀鸿遍野。
　　沈也抚着自己额角的疤，附身凑近看着他，近乎是温柔地说道：“四十三个鬼，一个不能少，少一个，我就剐你一刀，记住了吗？”说到最后，沈也对他挑了下眉，甚至难得显得有一丝俏皮。
　　晨哥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以头抢地，拼命在地上给沈也磕头，嘴里不断重复着：“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
　　沈也这才直起身，虽然嘴角仍旧带笑，可眼底的杀意却没有敛去半分，他看向远处还在被围住殴打的沈云间。
　　沈也从刚才被晨哥围住时，眼底就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杀意和残忍，尤其看到晨哥和杨肖徐海伟刘连晋等人脸上露出极尽相似的表情时，那丝杀意几乎达到了鼎盛！
　　沈也其实依旧优雅，但他好像生怕自己狼狈一样，将自己从上到下整理个遍，这才沉着脸朝沈云间的方向飘去。
　　刚才那阵阴风来得蹊跷，杨肖几个人毕竟也是孩子，有些吓到了，又踹了沈云间几脚之后忙着跑了，一时间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因为伤疼太过还没站起来的沈云间。
　　沈云间揉着有些发晕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些感激刚才的那阵风，谁想刚一站起，就看到沈也沉着脸飘到了自己面前。
　　沈云间一喜，一时没注意到沈也的脸色，喜道：“沈叔叔，你没有骗我！你真的来接我了！”随即他又愕道：“沈叔叔你怎么了？”
　　彷佛，看出了他的狼狈。
　　沈也好似伪装被撕开恼羞成怒一般，脸色顿变，凌厉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还手？”
　　沈云间先是愣了下，随即像是有些为难，小声道：“啊？我……”
　　“我问你为什么不还手？！”沈也大声喝道：“你个窝囊废！你挨打了你知不知道！你好歹也是个男孩子，被一群同龄人打成这样，窝囊废，你连个女孩都不如！你见到我还有脸笑？你他妈怎么笑得出来！”
　　沈云间被他吓到了，心里头也觉得委屈，哪怕是刚才挨打的时候都不曾哭出来，现在眼泪却流了下来。
　　“沈叔叔，我不是……”
　　“那就还手！”沈也怒声打断：“明天他们如果再打你，你就打回去！用棍子用石头，用什么都行！不，干脆你现在就去追上他们，像他们打你那样，狠狠给我踹回去！”说着沈也恨不得拎着他的衣领追上去，如果不是因为拎不到！
　　沈云间吓得连连后退。
　　“窝囊废，窝囊废！”沈也彷佛要气炸，“我就知道你不敢！窝囊废，为什么你这么没用？为什么？！”
　　沈云间吓得说不出话，只是嚎啕哭着，嘴里不断叫着“沈叔叔”。
　　“就知道哭！闭嘴！你闭嘴！”沈也近乎声嘶力竭。
　　沈云间吓得忙止住声音，怕他生气，还忙着用手背擦去眼泪，不小心碰到发间，发现手背蹭上了一抹红色。
　　是刚才徐海伟推着沈云间撞树时，撞破了头。
　　沈云间先是一愣，随即连害怕都忘了，伸着手竟有些开心地对着沈也道：“沈叔叔你看，我流血了！你可以用我的血了！”
　　沈也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手背上的那抹红色。
　　忽地，沈也露出一抹嗜血般的微笑，“是啊，终于等到你流血了，”他的眼睛比沈云间手背上的血猩红更甚，“反正你这样的窝囊废活着也没用，倒不如成全了我！”
　　沈云间没听懂，“什么？”
　　沈也却不再废话，直接伸手点了点他手背上的血，果然奇迹般发现可以碰到这粘腻的液体，沈也红着眼，甚至猛地逼近沈云间，俯身探头到沈云间发间，伸出舌头舔了下他发间的鲜血。
　　沈云间愣住了。
　　尝到这久违的铁锈味，沈也眼底的血光更甚，他伸出手试着抓住沈云间的肩膀，果然抓住了！
　　沈云间仍旧没有回神，有些怔愣地低头，看着自己双肩上那双修长白皙却冰凉刺骨的双手。
　　沈也得意一笑，将他额头上的血尽数舔去，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凶光，不等沈云间回神，他猛地移向沈云间身后，对着他的后颈咬去！


第16章 大魔头被拆穿
　　“啊——”沈云间嚎叫一声，一把推开沈也，捂着后脖子震惊地看着他，“沈叔叔，你干嘛咬我？”
　　沈也却比他还要震惊，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能咬到沈云间的**，咬不到他的魂元？
　　沈也不甘心，对着沈云间的后颈又猛地伸出利爪，沈云间吓得连忙躲开，却还是闪躲不及，被沈也在后颈挠了下，但好在只是挠了下而已，没有出血，但沈云间看着沈也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惊恐了。
　　“沈叔叔你要干嘛？”
　　沈也同样惊恐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魂元呢？为什么也抽不出来？
　　人的三魂又称三火，位于人的头顶和双肩处，恶鬼吃人一向从天灵盖下口，但沈也不是，他不喜欢直接动嘴，所以都是从后颈处将人或鬼的三魂抽出来再吃，可是今天他都舍弃这个步骤直接下口了，为什么只能咬到**却半点魂元都碰不到？
　　沈也能够感觉到沈云间仅剩的两魂在体内暗流涌动，隔着**散发着冽冽清香，可就是咬不到！
　　沈云间捂着后颈看了沈也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就微红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不顾会不会被人听到，大喊道：“沈叔叔，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从来不想跟我做朋友，也不是想陪伴我保护我，说什么跟我天下第一好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为了吃我，你想吃了我！”
　　沈也瞪着他不说话。
　　沈云间眼睛越来越红，最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捂着后颈逃跑了，跑得飞快，平时逃避杨肖等人时都没跑得这么快。
　　毕竟，后面是真的有鬼在追。
　　沈云间跑回家后就直奔房间，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哇哇直哭，不管云雪琴怎么叫他就是不出来。云雪琴叫了他一会儿，看他是真的哭得很伤心的样子，也就不再管他了，去厨房重新热已经有些微凉的饭菜。
　　沈也一路跟着沈云间回来，经历过刚才的盛怒之后，沈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碰不到沈云间的魂元，明明这次已经可以碰到他的身体了。
　　沈也想，难道要分次数的？自己每碰到他的血一次，只能恢复一点能力，想要恢复还得继续分次数继续用他的血？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已经把沈云间得罪了，下次再想忽悠他的血怕是没那么容易。
　　沈也抓狂地抓了抓头发，烦死了！
　　沈也飘在沈云间窗外，试着敲了敲他家玻璃，果然还是碰不到。
　　沈也只能道：“沈云间，小云间，你出来啊，蒙在被子里闷不闷，你出来，沈叔叔跟你解释，刚才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然而，无论沈也怎么说，沈云间就是不出来，反而被子蒙得更紧了。
　　沈也那点稀薄的耐心又用完了，喝道：“别哭了！”
　　沈云间终于止住了哭声，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样子。
　　沈也烦躁异常，“你到底有什么可哭的？对，我是鬼，我咬了你，你要么去跟你爸妈说，让他们找什么道士和尚之类的来收我；要么就像你之前说的，无论是公鸡还是黑狗血或者毒蛇你都拿来试试，看看能不能伤到我，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处理方式！你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就非得这么窝囊吗？！”
　　那个小小身体在被子里蒙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哭得通红，有害怕，有委屈，但更多的，是难过。
　　“我、我哭、不是因、因为我窝囊……”沈云间哭得气都喘不上来，说话也十分困难，“我只是难过……”
　　沈也不理解，不应该恐惧和生气更多吗？
　　那双眼睛看着他，声音更加委屈伤心，“奶奶的葬礼上遇上你，我以为你是真的来和我交朋友的，原来你只是为了吃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没想和我好，骗子……骗子……”说着他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沈也看着他，视线又落在自己胸前的红玫瑰上。
　　白事上遇上红，以为是真心结果是欺骗。
　　沈也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入邪道修鬼宗的那一天。
　　红事遇上白，喜事变成丧，同样以为是真心结果是欺骗。
　　倒，真值得哭上一哭。
　　沈云间哭了大半宿，直到云雪琴忍无可忍来砸门，沈云间终于出了被窝，躲进云雪琴怀里哭着喊有鬼。
　　云雪琴对于世界上是否有鬼这件事的看法比较矛盾，一边嘴上说着“世界上没有鬼都是骗人的”，一边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怕黑怕鬼，所以态度一直纠结矛盾，可眼下她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想当然的以为沈云间只是小孩子戏言。
　　她耐着性子哄了沈云间一会儿，沈云间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可是吃完饭看完电视剧要睡觉的时候，沈云间又哭起来了。
　　原因无他，就是他死活不敢自己睡，只说睡着了鬼就又来吃他了，还给云雪琴给他看后脖子的牙印，但是沈云间基本每天回来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他后颈虽有牙印，但牙印并不深，甚至不如他身上其他青紫严重，怎么看怎么不像鬼咬的，所以云雪琴并不信。
　　女大避父儿大避母的道理是云雪琴从小就教他的，只觉得不能惯他这毛病，这次开了先例，以后还不三天两头就赖着父母一起睡了？女孩就算了，男孩子要从小独立自强。
　　沈云间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回房间又躲回被窝，因为害怕，甚至一晚上没关灯。
　　沈也估计如果自己出现的话，这孩子怕是要吓得一晚上睡不着，所以没有再露面，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看到沈云间的时候，还是看到他双目通红满是红血丝，眼睛又肿眼圈又黑。
　　沈也坐在墙头上，看着沈云间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前洗脸，一张憔悴的小脸可怜兮兮的，忍不住道：“小云间……”
　　沈云间猛地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豁然睁大，下一瞬又哭了出来，大喊道：“啊！有鬼啊！妈，有鬼……”
　　沈也：……
　　云雪琴睡梦中被他吵醒，在卧室里吼了两句：“大早上的嚷什么嚷，让不让人睡觉了，想挨揍是不是？”
　　沈云间吓得不敢再出声，可也不敢在这里坐以待毙，进屋抱了书包忙着跑出去了。
　　其实跑出去也不一定安全，甚至从平安村到永和小学有一大段路鲜有人烟，但似乎只要这么跑着，就能让他稍许安慰一些，彷佛这样身后那只鬼就追不上了。
　　沈也看着沈云间几乎是以逃命般的速度跑进了永和小学，感叹：想重新建立起信任，只怕真的难如登天啊。
　　直到跑到校园里，确认沈也没有追进来，学校里人多，给沈云间壮了壮胆子，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也只是稍稍而已，上课期间，他高度警觉，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生怕那只鬼像坐在自己房间窗户上一样，出现在教室窗前。导致老师说他上课走神不认真听讲，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后来沈云间因为一晚上没敢睡，实在太困了，不自觉在课上睡着了，老师一气之下，把他赶去了教室外面罚站。
　　偌大的校园里，上课期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沈云间独自站在教室门口，他的瞌睡虫全吓跑了，生怕沈也会突然出现来吃他。
　　校园的生活算得上是枯燥乏陈的，尤其是这样一个小学校，有丁点大的事也足够所有人津津乐道。
　　沈云间眼睛又酸又涩，一半是昨天哭的一半是一夜没睡困的，他揉着眼睛，听到靠近窗边坐的同学在低声讨论嘲笑他。
　　小孩子的攻击有时候来的莫名其妙，彷佛他的站姿他的背影，都是值得嘲笑挤兑的地方。
　　沈云间听着他们不断讽刺谩骂的声音，觉得十分难堪，连对沈也的戒备一时间也忘记了。
　　一下课，老师一走，几个素来爱调皮捣蛋的学生凑了过来，以杨肖等人为首，指着沈云间笑骂道：“你个傻逼，让你上课睡觉，来你说说你昨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班主任的课你都敢睡，傻逼哈哈哈……”
　　这些来讽刺笑骂的人中，甚至有沈云间帮助过的周小雪。
　　沈云间不想说话，转身闷着头回了教室。
　　终于熬到午休，吃完饭沈云间只想赶紧趴在桌子上睡会儿，只可惜身后是杨肖和一个同学在聊天，杨肖聊嗨了时不时踹前边的凳子一脚，沈云间被踹得实在睡不着。
　　其实沈云间学习很好，老师总喜欢把学习好又乖巧的同学座位安排在前面，调皮不听话的安排在后面，沈云间是男生个子略高，所以座位在第三排，杨肖其实在第六排。
　　但是杨肖总在午休时间和沈云间后面那个同学换座位聊天，反正午休时间老师不在，只要别发出太大的声音，不会惊动老师。加上小孩子都爱玩，没有老师强制规定休息的话，午休时间真正睡觉的没几个，所以也不会觉得杨肖他们吵。
　　平时他们再怎么吵沈云间也不会有意见，而且只是说话声并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杨肖时不时地踹他凳子一脚，踹得他实在没法睡。
　　眼看好不容易快睡着了，杨肖聊得开心习惯性又一脚踹了上去，沈云间险些被踹倒，一下子坐直身体，下意识回头看去。
　　杨肖见他回头，皱眉骂道：“妈的，你瞪什么瞪。”
　　沈云间想说你能不能不踹了，我想睡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如果说了杨肖只怕会踹得更欢，而且下午放学只怕又是一顿毒打，只能不予理会一言不发，想趴回桌上继续睡。
　　杨肖却不乐意了，又一脚踹上去，骂道：“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怎么？嫌老子吵？你他妈怎么事儿这么多？老子就他妈踹了，踹他妈死你！”说着杨肖一脚又一脚地朝他凳子上踹来。
　　沈云间被踹得实在没法睡，刚想忍不住说点什么，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吵什么呢！”
　　班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门口，打着呵欠不耐烦道：“让你们午休吵什么吵，是不是都想出去罚站啊！”
　　班里顿时噤了声，班主任扫了眼，甚至没有发现杨肖偷换座位，见安静下来，又打着呵欠回了办公室，嘴里还莫名嘀咕着：“奇怪，到底是哪传来的猫叫啊……”
　　见班主任已经离开，不过杨肖还是不敢再吵，而是指着沈云间咬牙小声道：“臭傻逼，放学等着。”
　　沈云间垂下眸，看来，还是不可避免啊。
　　一只白色小奶猫从老师办公室跑出来，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不过所有师生却彷佛没有看到它，因为它身体呈半透明状，甚至通体散发着幽弱绿光，俨然是鬼。
　　小猫鬼穿过三年级教室，窗墙跳到窗外，来到窗外那个黑西装红衬衫的男子怀中。


第17章 大魔头和小云间同床
　　小奶猫大胆地蹭着他掌心，男子随便撸了它两下，好似听懂了小奶猫的话，不耐烦道：“滚，爷爷不养猫。”
　　小奶猫继续一边喵喵叫一边蹭。
　　男子仍是不耐烦道：“说不养就不养，再说你过了头七就没用了，一样没法力又碰不到阳间物，没用不说，爷爷我还得给你找猫粮找羊奶粉，养不起，自己羽化归尘寻个好归宿去。”
　　小奶猫还想蹭，男子冷下脸，“再废话我吃了你！”
　　小奶猫吓得一缩，小短腿一跳，绿光一闪，消失了。
　　沈也这才看向教室内那个趴在桌上睡得不安的小小身影，又伸出自己刚刚撸过猫的手看了看。
　　他昨晚试了试，他还是碰不到其他凡人，看来他只能触碰到沈云间，不过他发现自己可以碰到其他鬼了，无论人畜。
　　只是他想要确定的是，难道真的每次碰到沈云间的血，自己就能恢复一点点能力吗？而且不能一次性超负荷，要分批次来吗？
　　下午放学，果不其然杨肖等人又来找沈云间的麻烦，即使沈云间一放学就忙着背上书包跑了，可很快还是被追上，免不了又是一顿围殴。
　　沈云间虽然怕他们，但更怕的，显然是黑着脸飘在不远处的沈也。
　　自从晨哥那件事以后，沈也在永和镇的鬼圈算是出了名了，从那以后只要沈也在的地方，各路鬼怪都绕着走，沈也偏又碰不到除沈云间以外的凡人，亲自动手帮不了，想叫别的鬼帮忙也没得叫。
　　不过沈也本身也没想帮，只是本来就不算好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还手，沈云间，”沈也再一次这样开口，眼中阴晴不定，“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尊严？被打成这个样子都不还手，你都不觉得耻辱吗？！”
　　沈也本来为了重新获取沈云间的信任，想着一定要忍耐忍耐，但是他一看到他这副窝囊样子就忍不住火大。
　　沈云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抱着头忍着打装鹌鹑。
　　杨肖打得兴起，突然一把扯住沈云间的头发，沈云间昨天发间本来就受了伤，只是幸亏不严重，已经结了痂，但又被杨肖这么一扯，血又流了出来。
　　杨肖等人到底也是孩子，打归打闹归闹，真见了血，不免也慌了神，忙着推开沈云间，嘴上逞强又骂了几句，随即慌忙走了。
　　沈云间先是有些不解，待摸到自己头上的血迹时，他也吓了一跳，但吓到他的不是伤口本身，而是自己居然又流了血！
　　他忙着朝沈也的方向看去，只见沈也在看到他的血时果然眼睛一亮，沈云间忙着要逃，生怕沈也又来要自己的血要吃自己，可他怎么可能跑得过一只鬼，果然晚了一步，被沈也挡住去路。
　　沈云间来不及反抗，就见沈也蓦然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指尖染上鲜血，他甚至把手送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沈云间吓得脸色苍白，大叫着绕开沈也忙着跑了。
　　沈也没有急着去追，而是低头继续看着自己的指尖。
　　自己的穿越没有什么系统或者NPC指导，沈也只能自己摸索，凭借他修鬼宗多年，自己分析。
　　他闭上眼感受了下自身灵力和其他能力，果然……啥都没有。
　　看来沈云间的血对他已经没了作用，并不是每次碰到沈云间的血都会恢复一点能力，需要分批次什么的。只是他的魂体太弱，只有一魂一魄，偏偏他自身又很强，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但自愈也不是凭空的，也是需要其他能量的转换。
　　他现在魂元不全，又碰不到摸不到其他事物，处于一种嗷嗷待哺的状态，只要碰到任何对自己有益的东西都会吸收，只是碍于别的东西碰不到，恰好沈云间就是他自己，跟自己同样的魂元同样的血液，加上鬼类嗜血，所以恰好能碰到而已。
　　但能碰到的也不多，每次只能碰到一两滴，而且只碰到了两次，自己这具虚弱至极的魂体就达到了饱和，再多就吸收不了了，所以就算沈云间给他一缸血，也没用了。
　　第一次他恢复了些许魂体，起码能让同样作为他自己的沈云间看到；第二次他恢复了些许触觉，起码能触碰到仍是作为他自己的沈云间，以及其他鬼怪邪祟。但，再没有第三次了。
　　就算他闻着沈云间的血再香，把他的血全吸干，也只是喝了瓶血味饮料而已。就算他把沈云间整个吃了，也顶多是吃了盘肉菜而已。
　　他想恢复灵力，只能重新修练。
　　至于恢复三魂，可能要等哪天沈云间失去求生的意志，两魂主动离体，并且愿意和自己合并。
　　前提是沈云间主动，那两魂自愿……
　　沈云间嗷嗷哭了一路，沈也沉着脸飘在后面好言跟他解释。
　　“我刚不是为了吃你，我只是想做个小实验。”
　　“你不但要吃我，还要拿我做实验……”沈云间哭得更大声了。
　　“都说我不是要吃你了！”沈也抓狂，“你能不能别哭了？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只会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嚎有什么用？同学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嚎？只知道无声抹眼泪！在你老师爸妈面前怎么不嚎？说不定他们还能少打你几顿！”
　　沈云间闻言哭声一顿，然后止住了哭声，果然无声抹起了眼泪，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你面前才敢哭出来……你还只想着吃我……”
　　“说了我不是要吃你了，我刚才只是……鬼体有点虚弱，想吸点你的血，好帮你啊。”沈也脸不红气不喘道。
　　沈云间急道：“骗子！你才不是要帮我！你跟他们都一样，都嫌弃我讨厌我，还说我是窝囊废！”
　　沈也也有些极了，变了脸色，“我跟他们一样？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我吃饱了撑的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你这个小屁孩啊！”
　　“你那是为了吃我！”沈云间叫道：“如果你要帮我，你就直接去咬他们了，而不是咬我！”
　　“就算我把他们都咬死了又怎么样！没了他们还有别人，你自己不坚强起来永远都会被人欺负！你只会依赖别人吗？！”沈也吼道。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眼眶愈发通红，眼泪愈发汹涌，须臾，他抹了抹眼泪，低声道：“我知道男子汉要靠自己，我是男子汉……可、可有时候，我就是想有谁能突然出现，能帮帮我……”
　　沈也愣住。
　　沈云间说完，像是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脸跑回家了。
　　当晚，沈云间还是说有鬼，想跟云雪琴一起睡，被云雪琴骂回了房间。彼时沈也虽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他窗前，但沈云间还是害怕，怕他半夜偷偷来吃自己，所以又熬着一晚上不敢睡。
　　晚上不敢睡，白天上课打瞌睡挨老师骂又罚站，午休休不好，晚上放学回家还挨欺负，然后晚上继续不敢睡……如此一连几天，沈云间终于病倒了，高烧不退。
　　云雪琴起初给他喂了退烧药，但是没用，又带他去镇上的小诊所打了退烧针输了液，但还是不见有退烧的迹象，云雪琴终于慌了神，想到前几天沈云间一直嚷着有鬼，她突然意识到，沈云间可能真的撞邪了。
　　每个镇上总有个神秘的神婆，平时也不知道住在哪做什么的，一般人都不认识，偶尔只存在于大人吓孩子时随口一编的小故事中，但是要找的话，总有人能把她找出来。
　　以上，就是沈也的想法。
　　沈也当年见过这个神婆，只是由于当时太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也是高烧不退好几天，也说是中邪了，请个神婆回来驱邪，洒了点大米喂了半碗草灰水，拿钱走人。
　　沈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撞邪，反正大人说是就是吧，其余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这个神婆姓甚名谁，住在哪做什么工作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港片里的神婆那么神神叨叨的，就是普通妇人的打扮，还有点微胖，跟刚做完饭就赶来的农妇没什么区别。
　　在此之前沈也甚至没听说过镇上有神婆，他也不认为这个小破镇会有什么神婆，但奇怪的是那些所谓大人总能找到。所以沈也曾经一度怀疑，到底是自己当初太小少不经事，还是单纯的孤陋寡闻。
　　而眼下，他看着云雪琴将神婆迎进门，几句话说明了情况之后，神婆开始洒大米了。
　　沈也摇头，啧啧，浪费粮食，何苦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沈云间被云雪琴抱在怀里，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神婆的动作。
　　神婆从包里又拿出根草，捏着草摇头晃脑地对着沈云间扫了又扫，一边扫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
　　“妈，这就是驱邪吗？”沈云间好奇道，虽然嗓子哑得厉害。
　　“嘘，”云雪琴瞪他一眼，“别说话！”
　　神婆又掏出张黄符，符上用红墨水画着图案，沈也在墙头实在看不清，便凑近了些。
　　神婆拿出一个碗，在碗里倒了半碗水，带着口音十分正经道：“这孩子的确撞鬼了，我只要把这黄符烧了，就可以把那个小鬼烧得灰飞烟灭！”
　　沈云间一听有些急了，“灰飞烟灭？是杀了的意思吗？别、能不能不要……我、我只是想赶他走，让他别吃我……”
　　沈也看他。
　　云雪琴一听不悦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瞎插什么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可……”
　　神婆打断道：“不行！我已经把那个小鬼定在这张符上了，就算我不烧他，他也活不了了！”
　　沈云间闻言一愣，错愕地看着神婆手里的黄符，又错愕地看向坐在窗户上翘着二郎腿的某只鬼。
　　定在这张符上了？
　　神婆在烧符。
　　某只鬼在对着玻璃理头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照到影子。
　　符烧没了，头发还没理完。
　　神婆把黄符的灰烬都收到那半碗水里，又把那根草也烧了，灰烬一起收入水中，搅了搅，过来要沈云间喝下。
　　沈云间的表情在沈也看来着实有些精彩。
　　沈云间哭丧着脸看向云雪琴，“妈，能不能不喝，我觉得没用，而且好脏……”
　　云雪琴微愠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个孩子你懂什么，让你喝就喝，病还想不想好了？还是说你想故意生病逃学？”
　　沈云间没办法，在云雪琴瞪视下，只能把那碗灰烬水喝下。其实没什么味道，不至于难喝，主要是心理接受不了，喝完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神婆还挺满意，“他这是把身体里的邪气和残存的小鬼都吐出来了，挺好的，过两天病就能好了。”
　　沈云间则盯着自己吐出来的那滩脏水，邪气？小鬼？吐出来了？
　　他又看向窗户，欲哭无泪。
　　云雪琴给了钱，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走了。
　　许是顾念着沈云间的病，云雪琴终于同意今晚陪沈云间一起睡了。在有大人的陪护下，沈云间终于敢安心睡觉，毕竟无论如何，小孩子的心里总是觉得家长是最可靠的，安心休息了两天，沈云间终于退烧了。
　　对此云雪琴又是对那个神婆口头上千恩万谢一番，感念她十分神奇，只两天真的治好了沈云间。
　　沈也心想：是，发烧而已，这都快一周了，只要保证好休息，想不好也难吧。
　　病好后赶上周末，又休息了两天，周一就要去上学了，云雪琴要沈云间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沈云间抱着被子缩在床上，哆哆嗦嗦地看着窗户上坐的那只鬼。
　　他想叫妈。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眼看都快十二点了，这孩子还迟迟没有睡觉的打算，他叹了口气，又扫了眼这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他忽然起身，穿过窗户飘了进来。
　　那一瞬间沈云间吓得脸色都白了，认识沈也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发现沈也好似极不愿意踏进这个房子，无论哪个房间，所以只要在房间里，他还勉强安心一些，可是当看到沈也穿过玻璃飘进房间里时，他是真的崩溃了。
　　“妈——”
　　沈也直接飘到床上，伸手捂住他的嘴。
　　冰凉的手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沈云间吓得脸色更白了，整个人都抖成了风中树叶。
　　沈也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说了多少次，我不是来吃你的，要吃早吃了。”
　　沈也感觉到沈云间嘴唇动了动，似想要说什么，于是他道：“我松开你，但你保证不许叫，否则我就咬你。”
　　沈云间颤巍巍地点头。
　　沈也松开，沈云间果然没再叫，只是小小身子还是发着抖，害怕地看着他，“你之前也这么说，不还是咬我了。”
　　沈也瞪他，“你有没有良心，为了顾及你，前几天我已经没有出现了，我要真想吃你，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沈云间扁着嘴道：“那是因为有妈妈保护我……”
　　“你觉得你妈打得过一只鬼？”沈也打断他，“我要想吃你她拦得住？再说我可以把她一起吃了加个菜啊。”
　　沈云间扁着嘴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小声道：“那你今天怎么又出现了？”
　　沈也坐在他的床上，瞥着他道：“还不是看你病刚好，又一直不敢睡觉，免得你又把自己熬生病了。”
　　沈云间缩在床脚，尽量和他保持着最远距离，埋着头道：“可你出现了我更不敢了啊……”
　　沈也嗤道：“我就算不出现，你也会时刻绷着精神担心我会突然出现，与其这样，我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出现在你眼前。”
　　“可……”
　　沈也打断他，“心理阴影要勇于面对，才能打破阴影，否则搞不好会困住你一辈子的。”
　　“啊？”沈云间太小，不太听得懂。
　　沈也也不解释，只是朝他伸出手，道：“把手给我。”
　　“啊？”沈云间又不明白了。
　　沈也道：“我陪你一起睡，你牵着我的手。你记得的吧，我咬你那天咬的是你后颈，你睡着的时候后颈朝下，我是碰不到的，想要咬你只能把你翻个身，但你牵着我的手，我一有动作你就能醒过来，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这法子有很多瑕疵，例如沈云间睡觉不可能一直一个姿势，总有翻身侧卧的时候，但是小孩子好糊弄，沈也自认能糊弄过去。
　　果然，沈云间思考了会儿，果然没想出可以反驳的话语来，但想到要牵着一只鬼的手过夜睡觉，他还是害怕。
　　沈也冷道：“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是命令，你可以选择你主动来牵，或者我帮你‘主动’。”
　　沈也说完，沈云间马不停蹄扑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久违的温暖。
　　直到十指交缠掌心相贴时，沈也才终于真的感觉到了那切身的温度。
　　柔软而温暖。
　　沈云间牵住他手时却一愣，连害怕都忘了，道：“你的手好凉啊。”说完他下意识把沈云间的手送到嘴边，给他哈了哈气。
　　之前他只顾着害怕，从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反应过来，忙着又要甩开他的手，沈也没撒开，反而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沈也跟着他躺在旁边，如他所说，一直牵着沈云间的手。
　　一时无话。
　　沈云间抖了一会儿，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壮着胆子找话题，“你、你不盖被吗？你的手好冰。”
　　沈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会儿才道：“鬼是没有温度的，而且除非厉鬼，否则鬼祟碰不到你们阳间物，盖被也没用，”他顿了顿，突然又道：“所以不是不帮你。”
　　沈云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几天自己说他见自己受欺负不帮自己的事，意识到他居然在解释，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那你、为什么可以碰到我？”
　　沈也先是顿了下，随即笑了，“谁知道呢，也许和你八字比较合吧，也或许因为不小心沾了你的血。”
　　沈云间奇道：“鬼类是沾到谁的血就可以碰到谁了吗？”
　　沈也挑眉道：“也许吧，要不你想办法让那几个欺负你的同学流点血，这样我就可以替你去报仇了。”
　　沈云间闻言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愣住了。
　　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想报复，可他太小，想报复也怕惹事，他只是希望他们受到惩罚，但遇鬼这种可怕的事太过严重，他也没想要报复到这种程度，尤其以他对沈也的浅薄了解，搞不好沈也会把他们都吃了，他不想这样。
　　沈也侧头看他，“怎么？于心不忍了？他们撕你课本、踩烂你的铅笔盒、弄丢你作业、往你书包里丢蝎子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心慈手软啊，你圣母病泛滥是不是？”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云间已经知道他说的圣母病是什么意思，皱着眉不赞同道：“我不是圣母病，我也希望他们受到惩罚，我遭受的一切都希望他们也遭受一遍，甚至更严重。可我撞鬼的事与他们无关，我希望他们遭受的是应有的惩罚，而不是我背地里使的手段，我不想……变的和他们一样。”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沈云间和自己的些许不同。
　　面对同样的事，沈云间选择的是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而沈也选择的是，既然你们如此待我，那我就跟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更甚！
　　报复爽了，但，好像的确一样了。
　　沈云间突然又低声道：“而且，我也不想你去找别人……”
　　沈也刚才走神没注意听，一时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沈云间回过神忙摇头，想起来自己还在害怕的事，又开始发抖了。
　　沈也翻了个白眼躺平，过了会儿又道：“你为什么不让神婆烧我？”他感受着手心的温暖，问道：“你不是怕我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吗？神婆要烧我的时候，你为什么阻拦？”
　　沈云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只是怕你，想你别吃我，但也没有想、想你再死一次……”
　　沈也闻言笑了，“你还真是圣母。”
　　沈云间刚想反驳，却听沈也又叹了声：“挺好的。”
　　你我之间，总不能都陷进污泥秽滩血色沼泽里，总要有一个——面向光明。


第18章 大魔头询问霸凌原因
　　沈云间本来吓得不敢睡，想着再像以前一样熬上一整晚的，尤其手里还牵着一个冰块，可没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并且睡得十分踏实，没有再噩梦连连，甚至闹钟响的时候，他都舍不得睁开眼睛。
　　然而再舍不得也得睁眼，他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俊美却满是裂痕的脸，正侧躺支着头，噙着笑看着他。
　　沈云间下意识吓了一跳，沈也却不以为然，笑着朝他挑了挑眉，“醒了，看，我没吃你吧。”
　　沈云间谨慎地看了他一会儿，松开冻得有些麻木的手，小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等着养肥了在吃。”
　　沈也懒得和他多说，见他已经穿衣服洗漱了，便飘去外面等他，不想在这房间久呆。
　　快到学校的时候，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沈云间，我知道你是二年级下半年转来了永和小学，第二个月就开始被杨肖那些人欺负，但原因是什么来着？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年代太久远，沈也记不清，只记得后来大学的时候，放假回来，也和那些人见过面，那些人只是轻描淡写带着笑说一句“年少无知你别介意、小时候跟你开玩笑闹着玩而已，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诸如此类的说辞，轻轻带过。
　　他甚至想不起来起因，那些人也不记得。
　　谁想沈云间闻言仔细想了想，竟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因为不足以是一个理由，自己都说不上来，所以记不住。
　　沈也不说话。
　　沈云间道：“只记得其中有一次，是他们在骂脏话，骂的都是一些我没听过的脏话，我可能不自觉皱眉了，被他们看到，说我装逼，放学就又打了我。”
　　沈云间低着头，继续道：“我也不是装……平安村也有人说脏话的，我不是装，只是我以为只有大人才说脏话，小孩子是不可以说的，而且平安村的人说脏话只是难听，可他们说的……”
　　沈也知道，平安村的人说脏话是粗俗，而永和小学有些孩子说的脏话是露骨和恶心，小小年纪，满嘴的性。器官。
　　也许是平安村太小，小孩子拢共也就四五个，没有人教，自然没人会，所以永和小学那些孩子说的，于他这个转校生而言，都是没听过的。
　　不，有些暴力源头，本身就没有原因，一切都可称之为原因。
　　沈也没有再多问，目送他进了学校。
　　这几天一到晚上，沈也就硬要陪沈云间一起睡，如此一连几天，沈云间总算没有那么怕他了，沈也也没有再表现出要吃他的意思，总的来说相处的还不错，只除了沈云间放学的时候。
　　杨肖那些人打沈云间已经成习惯了，每天不打一顿不会放人，沈也每次让他还手他也不听，每每沈也都会生气，后来干脆眼不见为净，在他挨打的时候避去一旁。
　　如此渡过了月余，竟也算勉强相安无事，直到立冬那天，沈则成又要回来了。
　　自从上次和云雪琴吵架之后，沈则成估计也是拉不下脸，所以这次过了一个多月才回来。
　　照沈也的话说，沈云间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明明每次沈则成回来超过三天就会打他，甚至如果赶上沈则成喝了酒，不到三天就会暴打他一顿，可每次沈则成回来沈云间还是很高兴，脑子有病。
　　那天上学，沈云间还拉着沈也跟他兴高采烈说个不停，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沈云间说了半天，也没见沈也有什么反应，不禁有些失落。
　　他最近越来越不怕沈也了，有点像他们最开始认识时候的那样。他其实很喜欢听沈也说话，虽然很多时候沈也说的话他都听不懂，时不时会有一些他还没学的四字词语，更常有一些从没听过的词，而且语气都凶巴巴的，但总得来说勉强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而且他觉得沈也说话很好听，不只是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语调，总之听起来都很好听，有一种如沐春风贵气十足的感觉，跟这里的人都不一样。虽然沈云间不喜欢说脏话，更不喜欢听脏话，但总觉得沈也哪怕是骂脏话，也是好听的。
　　沈云间继续道：“越来越冷了，今晚我就把电热毯铺上，这样我牵着你的手睡觉就不怕冷啦，否则我的手都要起冻疮了……”
　　沈也打断他，“今晚我不跟你睡了。”
　　沈云间一听有些慌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开玩笑，我不怕起冻疮，不不不，我身体很好，我不会起冻疮……”
　　“你现在睡眠不是没问题了吗？”沈也皱眉看他，“之前只是见你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所以陪你睡几天，难道你以为我会陪你睡一辈子吗？我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做的。”
　　沈云间闻言扁扁嘴巴，糯糯开口：“那、好吧，那白天的时候，你还会陪着我吗？”
　　沈也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道：“过几天吧。”等沈则成走了再说。
　　“那、那，”沈云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今晚，起码跟我一起回家吧。”最近几天，放学的时候沈也都不在身边，都是到家后才出现的。
　　沈也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跟着你干什么？看你挨打也不敢还手的窝囊样吗？”
　　说完沈也甚至没有把他送到学校，直接转身消失了。
　　沈云间抿了抿嘴，眼睛有些微红。
　　说是不管，但是每天沈也也没有离永和小学太远，毕竟他离沈云间不能超过百米。
　　今天放学，他本来想像前几天一样，偷偷跟在沈云间身后不远处送他回家后再露面，打声招呼再消失的，谁想却看到沈云间哭着从学校走了出来。
　　沈也慵懒躺卧的身子顿时坐直了，沈云间虽然爱哭，但那副不争气哭鼻子的蠢样子只有自己见过，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哪怕再疼再怕再委屈，也只是无声地抹眼泪，而不是像现在，痛哭失声。
　　他们班的同学都出了校门，看到沈云间的时候都指指点点的，似乎在讨论什么，更有几人尖锐地笑出声，唯独那个周小雪，有些愧疚地看了沈云间一眼，拔腿跑了。
　　杨肖因为没写完作业被留堂了，徐海伟和刘连晋为了等他，所以也还没出学校，沈云间趁机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家，免得被他们追上。
　　看沈云间越哭越严重，沈也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
　　“怎么了？”沈也问。
　　沈云间看了他一眼，往日他看到沈也的时候都是惊喜的，哪怕不说，惊喜也会从眼睛里露出来，而不是像现在，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继续抹眼泪。
　　“我们不是朋友吗？”沈也道：“你连我都不说，就没有可以说的人了。”
　　沈云间抿了抿嘴，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又觉得实在难过，想找人说说，便哽咽道：“今、今天周小雪穿了件白衣服，有些透，里面的小背心露了出来，徐海伟总是揪她的小背心，周小雪就哭了，说要告诉老师。然、然后下课的时候，我看到徐海伟把周小雪堵在洗手间扫把间，要扒她的衣服还要打她，我就出来救走了周小雪。午休的时候周小雪哭了一中午，可是午休之后，下午


第二节 课，周小雪突然跟班主任说，是我老揪她小背心，还要扒她衣服。”
　　沈云间抹了把眼泪，哭得愈发汹涌，“然后班主任抽了我四个耳光，还说明天要请家长。”
　　沈也这才发现，沈云间的双颊都是肿的。
　　沈也没有说话。
　　沈云间越哭越委屈，眼泪流个没完，“沈叔叔，我不明白，我救了周小雪，她为什么要这样？”
　　很明显，徐海伟一定去威胁周小雪了，威胁的内容不外乎是你敢说出去我就也天天打你之类的，为了报复沈云间，还要周小雪把一切栽赃到沈云间的身上。徐海伟身后有杨肖有刘连晋，还有他那群狐朋狗友，比起他们那些人，再看沈云间这个人人可欺的软包子，选择哪条路显而易见。
　　这个道理沈也不说沈云间也明白，只是他不明白，都是小孩子，人性怎么可以恶劣到如此地步。
　　沈也沉着脸，冷道：“现在回去跟你班主任说，你不请家长，不是你做的，要请家长可以，让周小雪和徐海伟都请。”
　　沈云间一愣，连哭都忘了，支支吾吾的，不敢答应。
　　沈也烦上心头，怒道：“去啊！只会哭有什么用，告诉他们不是你做的，你是冤枉的！”
　　沈云间抖着嘴唇，迟迟没有答应。
　　沈也越看他越烦，刚要说什么，却见沈云间一个同班男同学正巧经过，见到沈云间唾骂了声：“怎么遇上你了啊，真恶心，臭傻逼，不要脸！”
　　沈云间红着眼睛朝他瞪去。
　　那个男同学叫纪耀，周围还有几个同行的其他同学，见状指着纪耀嘲笑起来，“你看看，他瞪你呢，哈哈哈，纪耀，这你都忍得了？真他妈怂，哈哈哈……”
　　纪耀跟杨肖等人不一样，只是嘴欠而已，平时并没有他们那样爱惹事，从不打架斗殴，平时学习成绩不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学生，可眼下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只觉得怒上心头，一脚朝沈云间踹来。
　　沈云间不闪不躲，挨下他这一脚，摔倒在地。
　　沈也瞪大眼睛，再也忍不住般喝道：“还手！为什么他妈又不还手！杨肖那些人就算了，他们好歹人多势众，可现在就这臭小子一个人，其他人跟他只是结伴回家算不上一伙的，不至于为他打架，只他一个，比你矮比你瘦，你怕什么？还手啊！”
　　沈云间只是抹着眼睛不说话，闷不做声地从地上爬起来。
　　纪耀平时也不是打架的人，最多只是跟风骂两句过过嘴瘾，踹他这一脚已经用尽了勇气，再也不敢多做什么，又骂了他两句，转身走了。
　　而沈也终于忍无可忍，也一脚朝沈云间踹了上去。
　　沈云间一个踉跄，往前栽了两步，却没有摔倒，他稳住身子，哭也忘了，震惊地朝沈也看去。
　　沈也目眦欲裂，双目猩红，整个身子都气得在发抖，怒火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烧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挨打上瘾是不是？每天被人这么打你他妈不嫌丢人吗？不敢还手杨肖不敢还手徐海伟，现在这个臭小子也不敢还手，将来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打你？你他妈为什么这么怂？！”
　　“就算你不敢还手，告诉老师行不行？告诉家长行不行？你他妈谁都不说默默挨打，你是他妈有病吗？！”
　　沈云间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委屈好似也达到了顶点，顾不得别人会不会把他当成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了，突然道：“你觉得我没有还手过吗？你觉得我没有告诉过老师家长吗？”他又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告诉家长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沈云间抓紧书包带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果然沈则成已经回来了。
　　沈则成看到他，刚要笑着把他抱进怀里亲近一番，沈云间却道：“爸，妈，同学冤枉我说我揪她小背心，老师也不相信我，还说要请家长，请你们两位明天去学校。”
　　沈则成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先是骂了句脏话，随即狐疑地看着沈云间，“我问你，你真的没揪同学小背心吗？”
　　沈云间坚定不移地看着他，“没有。”
　　沈则成道：“那你同学为什么说你揪了？都九、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心眼？犯得着冤枉你？”
　　沈云间道：“因为她是受人指使的，那些人就爱欺负我，从我转学起就欺负我，这些话我半年前就告诉过你。”
　　沈则成不知是不是不记得，看向云雪琴向她求证，也可能是想拉云雪琴下水，不想显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负责任，也暗指云雪琴，居然孩子被欺负了半年之久都不知道。
　　云雪琴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于是瞪向沈云间，喝道：“那你们全班这么多同学，为什么非欺负你？我看就是你有问题，平时在学校不招人待见，不欺负你欺负谁？说不定这次你就是揪人家小姑娘的背心了，否则一个九、十岁小姑娘能冤枉你？她怎么不冤枉别人去？”
　　“我没有！”沈云间红着眼睛反驳，“就是她冤枉我，她是坏孩子，我保护她她还冤枉我，她是坏人！你们是我爸妈为什么不相信我？！”
　　沈则成又拍了下桌子，“还敢犟嘴！大人说你两句你就犟嘴，你这臭脾气在学校难怪被欺负！老子在外面忙活一个多月了，回家想歇两天，还得忙活你这破事，看老子不打死你！”
　　沈则成说着，抽出腰间的皮带，朝沈云间身上挥了上去。
　　沈也飘在窗外墙头上，双目充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叮叮！”
　　叮叮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鬼体恢复许多，终于可以出来活动了。
　　沈也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红血丝几乎爬满整个眼球，“吃了他们！去给我吃了他们！”
　　叮叮为难地看着他，自己并不是厉鬼，吃不了人，也不敢……
　　沈也也是情急之下乱投医，气得他一脚将叮叮踢开，抓着头发看着屋内，看着沈云间被打得瑟瑟发抖，怒火掀得阴风大阵。
　　却，无可奈何。
　　做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19章 大魔头讲故事
　　许久，看沈云间被抽得露出来的手背脖子上都布满了道道血印子，身上更是不用提，云雪琴终于出声阻止了沈则成。
　　沈则成累得发抖，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两口，这才道：“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学校的。”
　　沈云间却是没心情听他说什么了，看了眼窗外墙头上的沈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自己房间，沈云间就趴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哭了起来。
　　刚才被打得那么狠，他也没让自己哭出一声来，只是无声地流眼泪。
　　其实流眼泪他也不想的，男子汉不应该流眼泪，他是男子汉，只是实在太疼了，皮带真的太疼了，他实在忍不住。
　　沈也坐在窗前看着他。
　　许久，沈云间突然出了声：“我还手过，可我打不过，他们有帮手我没有，每次我还手都会挨打挨得更惨，我如果不还手，他们打一会儿打累了，反而会很快结束。我不能打纪耀，因为纪耀和他们一个村的，虽然平时没什么交情，但是杨肖他们喜欢打我，任何一个理由都能成为他们打我的借口，如果他们知道我打了纪耀，他们会借口说给纪耀报仇，然后把我打得更狠。”
　　“我也告诉过老师，老师会把他们打一顿，然后他们挨了打很生气，放学会继续更狠地打我。他们天天打，我就天天告诉老师，后来老师烦了，就说为什么他们不打别人非打你？我还手了，老师就不但打他们还打我，说他们打我是他们不对，可我还手就是我不对了。”
　　“我告诉爸爸，他嫌我烦，他想去喝酒打牌，不想为我的事去学校浪费时间，我说的次数多了，爸爸没办法，就打了我一顿，然后去学校大闹，骂同学骂家长骂老师，指着我班主任的鼻子骂。班主任不敢还嘴，可之后就在暗地里整我，当着全班的面骂我，让我罚站，我交了作业说我没交，让我补写了十遍，让全班同学不许和我说话。”
　　“我告诉妈妈，她跟爸爸的反应差不多，后来也去学校闹过，叉着腰堵在教室门口不让老师上课，在教室里大喊大叫，坐在地上哭闹不肯起来，就像、就像……”他找不到词语。
　　就像泼妇。
　　沈云间继续道：“后来我被同学笑到直到放暑假，甚至刚开学的时候还有人记得，经常拿出来笑我。”
　　沈云间从床上爬起来，顶着那双通红的眼看着沈也，“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脸，我也觉得丢人，我挨打不上瘾，我也怕疼，可我没有办法。”
　　“我想少挨点打，我不想听到家长说‘怎么他们不打别人就打你了’，不想听到老师说‘他们打你是他们不对，可你还手就是你不对了’。”
　　“我没有办法，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沈也抓了抓头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因为太知道，所以才不想面对，甚至努力地在遗忘，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可那些记忆早已刻在了骨子里，甩不开，忘不掉。
　　只是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他希望沈云间坚强起来，他希望沈云间不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希望他不一样，那些本该知道的，都被他刻意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恨不得永不再记起。
　　彷佛只要他没有记起，一切也就没有发生过。
　　沈也最终待不下去，转身消失了。
　　当晚果然如沈也所说，没有来陪沈云间一起睡，明明牵着那只冰凉的手并不舒服，尤其已经入冬，可是沈云间却反而不适应，又失眠了。
　　第二天沈云间自己一个人上学，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沈则成才来，一来直奔老师办公室。
　　过了会儿，一个同学来教室叫沈云间，让他也去办公室。
　　沈云间走在楼道里，吸了口气，自语出声：“沈叔叔，如果你在就好了。”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如你所愿。”
　　沈云间突然听到沈也的声音，蓦然回头，发现沈也就飘在自己身后，他眼睛一亮。
　　沈也脸色不算好，面无表情地跟着沈云间进了办公室。
　　估计是知道自己上次来有多丢人失态，加上这次是自己“理亏”，所以沈则成没有再拍桌子摔杯子，老实地坐在旁边听班主任训话。
　　这次被沈则成指着鼻子骂，这次班主任总算找回了点面子，面色稍霁，不过还是想给沈则成个下马威，道：“云间爸爸，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孩子才九、十岁，又不是大孩子，还好矫正，如果孩子再大点，这就是耍流氓了，是犯罪了。”
　　沈云间皱眉。
　　沈则成则连连点头，“是是，老师说得对。”
　　班主任道：“幸亏小雪爸妈都在外地，家里老人带孩子，没有那么讲究，否则真的我也保不住沈云间。”
　　沈则成忙道：“那真是谢谢老师了。”
　　沈云间想说什么，但他知道说了只会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不信自己？如果是郭儒呢？爸爸会信吗？
　　估计是被老师训半天了，沈则成脾气有些忍不住了，寻衅道：“老师啊，我听我们小间说，他这学期还是在被同学欺负啊，老师你是不知道啊还是不管呢？”
　　班主任顿了下，不甘示弱道：“谁说我没管啊，沈云间只要和我报告，我绝对都处理了，不信您问沈云间，哪次我没处理？”
　　沈云间心想，是啊，都处理了，或者不痛不痒地打杨肖那些人一顿；或者有时候打都懒得打，训两句了事；或者连自己一起打。
　　但无论哪种处理方式，都伴随着对自己的讥讽。
　　果不其然班主任又道：“不过云间爸爸您也要管管沈云间了，咱们班三十多个孩子，为什么那些孩子不欺负别人专门欺负沈云间呢？这孩子脾气确实有问题，现在在咱们这个小班级都吃不开，将来混社会可怎么办。”
　　沈云间其实想问，我脾气哪有问题？烦请老师列举。
　　沈则成没得反驳，那点脾气都没了，转移到了沈云间身上，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对班主任点头称是。
　　沈云间回头，幸好，沈也一直都在。
　　班主任又训了会儿，明里暗里讥讽半天，总算把上次的仇报了，这才放人。
　　冬日里天黑得早，外面天已大黑。
　　出了校门，沈则成刚才被班主任训得跟龟孙子一样，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抽了沈云间一巴掌，然后甚至没有带上沈云间，自己骑着自行车走了。
　　沈云间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脸，难得没有哭，甚至他很庆幸沈则成走了，虽然天已经黑了，乡野小镇也没有路灯，离平安村也很远，但他可以和沈也单独回去了。
　　有沈也在，他什么也不怕。
　　有时候他甚至想，沈也要是自己的爸爸就好了，虽然凶了点，但是他很喜欢，只要不吃自己。
　　沈也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但也没有突然消失，而是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在前面飘着，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沈云间照亮，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过了二村之后，再走过一个小树林，就到了平安村了。
　　“沈叔叔，”沈云间想和他说话，“今晚你会和我一起睡吗？”
　　沈也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沈云间其实只是想和他搭话而已，不回答也不要紧，他又低着头走了两步，突然道：“沈叔叔，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沈也终于看向他。
　　“他们都这么说，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我，”沈云间喃喃：“我听说之前有一个高年级的同学，也被这样欺负过，后来就转学了，没多久就是我，为什么是我呢？是不是我真的有问题？”
　　沈也看着他，终于出声：“不知道，或许吧，”他又道：“不过每个人都是有问题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谁都有问题，但这个问题只要不触犯道德和法律，就只是自己的问题，不能成为别人欺负你的理由，谁都不行。”
　　“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暴行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校园暴力是种习俗，虽然不是个健康的习俗，但却是个注定存在的习俗，无论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永远都有这种习俗的存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甚至你遇到的算轻的，有一些女孩遇到的，更加残忍和不堪。”沈也道。
　　沈也想起了自己炸的第一所学校。
　　一所充满了嫉妒和淫。乱的高中。
　　和那个裙子被撕碎、从高楼坠下、倒在血泊里的姑娘。
　　沈也难得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沈云间，“沈云间，在你没有违背道德和法律的前提下，永远不用因为别人的质疑怀疑自己，你很好，你要相信自己很好，别人的话都是狗屁，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相信就好。”
　　沈云间定定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下头，随即叹出口气：“快点上初中就好了，快点离开这所学校，一切就结束了。”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却道：“不会，你如果只想着忍让，一味忍到小学毕业，那么这个局面不会因为去了新的学校就有所改善。”
　　沈也若有所思道：“你父母不会舍得花钱送你去更好的学校，所以你的初中还是会在永和镇上，杨肖那些人学习不好，考不上更好的学校，所以也会在镇上的中学读，你很大概率会和他们同班，毕竟永和镇的中学每一届只有四个班。”
　　沈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就算不同班也同校，毕竟永和中学就这么大，而且就算没有他们，还有其他人。你们三年级班有三十多个学生，假设其中二十个都去了永和中学，那么每个班至少分到四五个，初中三年，你们在一个班总会闲聊，聊爱好聊梦想，也会聊你们的过去，就算你不说，你的其他同学也会帮你说，他们会告诉全班乃至全校，沈云间曾经在永和小学如何被欺负。”
　　“然后你会接收到那些同学或同情或嘲笑的眼神，他们会私底下讨论你，或者即使他们没有讨论你，但你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自卑，总觉得他们在讨论你。新的学校有新的校霸，虽然也许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但是那些所谓校霸总喜欢找人欺负，以显示他们的地位，而你这个曾经被欺负过的，就是最好的目标。”
　　“永和镇最高只到初中，没有高中，就算你考上县里的高中，可是班上还是会有几个你初中的同学。也许到了高中的年纪，大家不再那么幼稚，整天动不动就打人，但是却有些更残忍的手段。而你经过了小学五年又初中三年的校园暴力，会变得敏感脆弱自卑自闭，在班上格格不入，你会遭受冷暴力，没有朋友，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跑操，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回宿舍。”
　　“如果你考上大学，大学中遇到同校校友的几率就低了很多，不再见到同班同学，你会刻意忘掉那些丢人不光彩的过去。前提是如果你能安稳地度过大学时光，毕竟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沈云间怔怔地听他说完，错愕地看着他。
　　沈也的表情始终平淡无波。
　　沈云间看着他，突然开口道：“沈叔叔，你是不是也……”他蓦地又止住声音。
　　他不想问了。
　　沈也却不以为然，看着他道：“所以沈云间，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如果你自己不坚强起来，你的未来就会变成我说的这样。”
　　“可、可……”
　　可他懦弱太久，已经不知道如何坚强了。
　　“沈叔叔，”沈云间一把抓住沈也的手，“可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你答应过的，沈叔叔答应我的事都做了，这件事也会吧？”
　　沈也看着他，却道：“不会。”
　　沈云间脸色一白。
　　沈也道：“沈云间，如果你一直不知道还手，他们会一直打你，而我也会对你越来越失望，当我对你的失望到达顶点，我就会离开。”
　　沈云间急切地将他的手抓得更紧，“沈叔叔不要！”
　　沈也却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真可怜呀～”
　　忽地，耳畔响起这样一个阴森女声。
　　一人一鬼循声看去，只见阴风大起，本就昏暗的树林彻底漆黑下来，不见半点光亮。突然间，只听唰地一声，四周忽然亮起鬼火，漂浮在空中，幽绿森然，诡异地摇曳着，使人毛骨悚然。
　　沈云间吓了一跳，忙着躲到了沈也身后。
　　鬼火之后，是森森众鬼，有二三十个之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状各有不同，但每个鬼死状凄惨，惊悚无比。
　　场面一时间和前段时间晨哥带着一群鬼来找麻烦时出奇地相似，不同的是晨哥带的都是一群孤魂野鬼，可眼前的这些，是戾气冲天的厉鬼！
　　而领头的那鬼沈也见过，是之前那个想吃沈云间的红衣长发女鬼。
　　沈云间吓得大叫出声，脸都白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眼前众鬼，另一手紧紧抓着沈也的衣服，结巴道：“沈、沈叔叔，鬼、好多鬼……”
　　“嗯。”沈也应了声。
　　“为为为什么有这这这么多鬼，我、我以前从、从来没见过……”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鬼，只是那些都是些小鬼，你又没有阴阳眼，看不见而已。只有厉鬼才能改变一个人的磁场，在人的眼中留下自己的影像，让人看见。”沈也道。
　　沈云间听得一知半解，手指还是哆哆嗦嗦的，“那那那，这些都是厉、厉鬼？”
　　“嗯。”沈也再度应了声。
　　沈云间吓得都快哭了，“他们要干、干什么，是不是要吃、吃我？”
　　沈也挑眉，估计是。
　　那厢红衣女鬼已经飘了过来，停在离他们两三米的地方，乌青的脸色，只有眼白不见瞳孔的眼球，森森地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个血腥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女鬼的声音依旧森冷，每说出一个字，阴风似乎都刮得更加狂烈，吹得沈云间睁不开眼睛。


第20章 大魔头开饭了
　　沈也瞥她，“我一直主张做鬼要文明，你吓到小朋友了。”
　　女鬼森然一笑：“你这是心疼了？一盘菜而已，有什么可心疼的。”
　　沈云间一听，吓得又是一哆嗦，更往沈也身后躲了躲。
　　沈也仍是瞥她，“我说过，要吃也轮不到你。”
　　沈云间闻言古怪地看了沈也一眼，觉得貌似躲他身后也不是那么安全……
　　“你也不必虚张声势，”女鬼嗤笑一声，“起先我不知道你实力的深浅，的确有所忌惮你，但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你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小小弱鬼，三魂不全，连同族都碰不到，只在前几天才勉强刚能碰到同类。我听说了你前段时间和阿晨的事，听起来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你我都清楚，那不过是你会的一些诡异术法，只能对付他们那样的小鬼，对我，呵呵。”
　　“既然如此，你一个鬼来就够了，何必找这么多鬼来给你壮胆。”沈也扫了眼四周。
　　女鬼笑道：“你想太多了，他们可不是来壮胆的，只是你这家伙犯了众怒，现在鬼类同宗没有不把你当眼中钉的。至于你护的这个孩子，上好的童子之身，一身的滋补阳气，这对于咱们鬼族来说可是最美味的食物，一般想吃都吃不到，恰好他三魂不全，没有护体正气，送到嘴边的食物，大家当然都想来分一杯羹。”
　　沈云间听到这么多鬼都是来吃他的，吓得都快翻白眼了。
　　沈也眼神淡淡，施施然道：“鬼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看来我没得选择了。那能也分我一杯羹吗？好歹我护了这么久。”
　　沈云间吓得松开了紧抓他衣服的手。
　　女鬼莞尔，“理论上这么多鬼，分你一份也无伤大雅，但我不相信你。”说着她看向沈云间，笑得愈发阴森，“这么美味的一道食物，你护了这么久，当然是想独占，我不认为你舍得分给我们。”
　　沈云间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后颈。
　　女鬼却噙着笑看着沈云间，笑得愈发诡异，“小朋友，你还敢跟在他身边啊？我们这里这么多鬼，属他最想吃你了，你忘了，他还咬过你呢，你居然还敢跟在他身边？来，到姐姐这边来。”
　　沈也垂眸，看着沈云间还躲在自己身后，手捂着后颈，吓得梗着脖子，动也不敢动。
　　女鬼继续朝他笑：“小朋友乖，他是坏鬼，到姐姐这来，姐姐保护你。”
　　沈云间梗着脖子吓得脸色苍白双目通红，瞪了那女鬼一会儿，突然又抓住了沈也的衣服，对着女鬼喊道：“他是坏鬼，你也不是好东西！他想吃我，你们也想吃我，与其这样，我宁愿被沈叔叔吃掉！”
　　女鬼耐性骤失，顿时变了脸色，只见她悄然示意其余众鬼上前牵制住沈也，同时红色的指甲瞬间变长，朝沈云间挥去！
　　那森森众鬼燃着殷殷鬼火，猛地袭向沈也，将他和沈云间隔开。
　　“小家伙，反正你天天除了挨打还是挨打，爹不疼娘不爱，活着也没什么劲，还不如让我吃了！”
　　说着，红衣女鬼擒住来不及跑掉的沈云间，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张嘴就要朝他颈侧咬去！
　　沈云间吓得睁大眼睛，连哭都忘了！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原本被众鬼围住的沈也，不知何时一个闪身来到红衣女鬼身后，也不见他如何施法动手，只是施施然伸手一提，抓着女鬼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就好像刚才女鬼拎着沈云间时一样。
　　红衣女鬼被他提着，只觉得头上一痛，手上松了力道，松开了沈云间。
　　红衣女鬼骇然，她是百年厉鬼，鬼力之强！一般鬼祟甚至都不能近她的身！可这个沈也居然能轻易靠近，甚至只是这样伸手，就擒住了自己！
　　其他众鬼也不禁大惊，这红衣女鬼算得上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居然这样轻易被擒，他们顿时不敢轻易上前。
　　沈也的眼底看不出喜怒，只是双目红如泣血，冷冷睨着手中的红衣女鬼，歪了歪头，道：“他爹不疼娘不爱，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吃？”
　　红衣女鬼说不出话，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厉鬼的嘶鸣。
　　沈也不以为然，只是把玩着她的头发，好似十分好玩的样子，可眼底却冰冷一片。
　　“好久没有进食了，其实我不是很有胃口，但我今天心情实在不好。你有句话说得对，送到嘴边的食物，那我没道理拒绝。”
　　红衣女鬼听到沈也这样说完，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感觉后劲一痛，紧接着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只见红衣女鬼的头呈一百八十度拧转回头，看着沈也淡淡地从她的后颈中抽出一根金色的筋线来。
　　这是，她的魂元。
　　魂元是鬼魂的根本，魂元若失，魂飞魄散！
　　沈也不理会沈云间还在旁边看着，将那根金色的筋线揉成一个团，面无表情地丢进嘴里，嚼了。
　　红衣女鬼瞬间灰飞烟灭！
　　百年厉鬼灰飞烟灭，只在眨眼之间！
　　沈云间吓得目瞪口呆。
　　其余众鬼亦然，先是吓得惊在原地，随即大叫了起来——
　　“救命啊！吃鬼啦！”
　　魂元既是鬼魂的根本，故而也是最牢固的所在，就算是修道高人，想要取出鬼魂的魂元，也得借用法器灵宝费好大一番工夫才行，他们第一次见到有谁徒手就能取出魂元的，而且还是同类。
　　而且，还吃掉了！
　　他们第一次见到鬼吃鬼的！
　　众鬼回过神来，随即连忙尖叫着四散逃开，毕竟连最强的红衣女鬼都没扛过一招，遑论他们！
　　沈也嘴角的笑容却愈发阴森恐怖，眼底的眸光越来越残忍，他又歪了下头，忽然猛地朝那些鬼飞去！
　　“在我面前，你们也配称厉鬼？”
　　沈也说完，又是施然抽出一个厉鬼的魂元。
　　沈云间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不消片刻，沈也就把刚才围在这里的一众厉鬼的魂元几乎吃了个干净，看着那些厉鬼的鬼体全部魂飞魄散，围在周围的鬼火也渐渐消灭。
　　可天，依旧漆黑无比。
　　甚至在凛凛冬月中，北方的夜空突然响起了一声巨雷，就像，要劈死谁一样。
　　吃完最后一个魂元，沈也淡淡瞥了眼天空，不以为然，朝沈云间飘了过来。
　　“怕吗？”沈也听见自己这样问。
　　沈云间怔怔地看了他许久，脸色苍白如雪，终于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眼还雷声滚滚的天空，颤声道：“这雷、这雷……”
　　沈也答道：“估计是要劈我的。”
　　沈云间有些急，“那你……”
　　“劈不死，”沈也道：“要劈早就劈死了，哦不对，我早就死了。反正我的意思是，这雷劫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走个形式罢了。”
　　沈云间听不懂。
　　沈也抬头看向天空，声音有些远，“吃鬼……这算是一件很天理不容的事吧，总要劈一劈的，可不吃鬼就要等着被吃，凭什么？够胆你就劈，你劈不灭我，我就敢掀了这天！”
　　我敢掀第一次，就敢掀第二次！
　　沈云间听不懂，还想再问，却见沈也重新将视线移到他身上，近乎是懒洋洋地又问了一遍。
　　“怕吗？”
　　沈云间看了他好一会儿，脸色还是苍白依旧，眼眶还是通红如斯，彷佛随时都会掉下泪来，可他却执着地看着沈也。
　　“怕。”
　　沈也刚想嗤笑。
　　沈云间突然扑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腿，将脸贴在他冰凉的裤腿上，眼泪也都蹭到了上面。
　　“所以沈叔叔抱抱我。”
　　……
　　当晚沈云间回到家，沈则成还在气头上，他认定了沈云间欺负了人家女孩子，沈云间解释他说是犟嘴，不解释说他是默认，加上在班主任那受的气，最后全发泄在了沈云间身上，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沈也懒得看他那副窝囊样子，找了安静地方睡觉去了，次日一早，也没打算陪他一起去上学。
　　就算有沈也的保护，沈云间毕竟也是个孩子，昨晚见到那样的场面，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又是一整晚噩梦连连，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睛满是红血丝，眼下一大片乌青，甚至还有点低烧。
　　沈则成走一趟学校还是有点作用的，班主任今天上课之前先训了话，不允许杨肖等人再欺负沈云间，杨肖等人敢怒不敢言，明面里不敢把沈云间怎么样，却开始带头孤立他。
　　班上的同学大多以杨肖为首，有杨肖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跟沈云间说话。
　　不过沈云间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加上他发着低烧，也没心情顾及别人，一直趴在桌子上休息。
　　午休时，吃完饭回到教室，沈云间就发现杨肖又来到了自己座位后面，看着自己的眼神绝对不算善意，明晃晃的来者不善。
　　沈云间闷声回到自己座位上，心想无论他如何挑衅自己都要忍耐，当作没听到没看到。
　　他一上午因为发烧，有些不精神，课都没怎么认真听，这会儿吃了东西，感觉有精神了些，便想拿出课本看一遍巩固一下。可他刚拿出课本，凳子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地踹了下，他没有准备，险些摔倒，不过即使没有摔倒，他的前胸也撞在了桌子上，磕得生疼。
　　沈云间回头，只见杨肖抱胸冷睨着他，语气不善道：“喂，你动作小点行不行？瞎啊你，看不见我睡觉呢？午休时间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了？”
　　其他同学惊讶地看过来，杨肖中午一向最闹腾，什么时候午休过了？而且他手里还翻着漫画书，哪里像睡觉的样子？
　　不过他们已见怪不怪，不会出声说什么，只是看热闹。
　　沈云间瞥眉看着自己跟他桌子隔了起码有十公分，不过他没说话，只是带着凳子又往前挪了点，然后回头继续看书。
　　可他书刚翻了两页，后背又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沈云间回头，还是杨肖，语气更加恶劣说道：“他妈的让你小声点听不见啊？你翻书声那么大吵得我怎么睡？装什么爱学习假正经呢？”
　　事实上，这个教室里闲聊调笑的大有人在，本该午休的教室绝不算安静，沈云间的翻书声也绝对不算吵。
　　沈云间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有再看书了，而是把书塞回了课桌里，趴回桌子上睡觉。
　　这回一本漫画书直接照着他的脸砸了下来，紧接着杨肖的声音吼道：“你他妈是喘气还是打雷呢？这么大声，存心不想让我睡觉是不是！”
　　沈云间趴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握拳，他猛地起身回头，刚要说什么，却听班主任的声音又在教室门口响了起来。
　　“嚷什么嚷！你们看看哪个班像你们似的这么吵！”
　　杨肖率先出声，“老师，沈云间一直吵，害得我们没法睡觉。”
　　班主任果然立即朝沈云间看来，吼道：“沈云间大中午的你不睡觉干什么呢？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是不是？你身子朝后转干什么？想跟谁说闲话？！”
　　班主任好像看不到私换座位的杨肖，只能看到身子向后转的沈云间。
　　沈云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又趴回了桌上。
　　……
　　放学的时候，沈云间背着书包急着出门，这两天沈也都不陪他一起睡了，甚至露面的次数也少了，虽然不知道沈也有没有等在校门外，也许依旧嫌他窝囊没有出现，但沈云间还是想出去看看，想着万一能见上一面也好。
　　结果出了校门，沈云间环视一周，果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往家的方向走，走了没几步，他看到前方大槐树下飘着一个身影。
　　一身黑色西装，微长的头发今日没有束起，只是自然地散下，发丝微卷，带着一丝慵懒的浪漫，手中正捏着那枝玫瑰花无聊地把玩。
　　沈云间一喜，忙着朝沈也跑去，突然感觉自己后背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有些错愕地回头，本以为会看到杨肖等人，谁想的确看到他们不假，但还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周小雪。
　　周小雪站在杨肖等人身边，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她的手上脏兮兮的，满是泥土，而沈云间的脚边躺着一个土块，刚才他就是被这个砸中了。
　　面对沈云间的视线，周小雪心虚地别着头，不敢对视。
　　杨肖等人见状先是捧腹大笑了会儿，然后推了把周小雪，喝道：“愣着干什么？我说让你停了吗？继续砸！”说着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土块。
　　周小雪为难地看着杨肖，又看了眼沈云间，迟疑着不敢动手。
　　沈云间看着她。
　　杨肖没耐心了，又推了周小雪一把，吼道：“让你砸听见没有！你是不是也想找挨揍啊！”
　　周小雪没办法，狠狠地闭了下眼，把那土块朝沈云间砸去。
　　沈云间堪堪避开，不过那土块松软，在空中便散了开，尘土飘进了他的眼睛里，呛到了口鼻中，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杨肖没想到他居然敢躲，顿时变了脸色，一脚朝他踹了上去。
　　沈云间下意识蜷缩了下避开要害，这一脚落在了后背上。
　　徐海伟等人跟着围上来。
　　沈云间本想习惯性护住要紧的地方挨完今日份的打，可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着朝那大槐树看去。
　　沈也飘在树下，将那枝玫瑰花别回了口袋中，冷漠地看着他。
　　沈云间下意识朝他走近两步，沈也却跟着后退两步，重新拉开距离。
　　“沈云间，我说过，你如果一直不知道还手，他们会一直打你，而我也会对你越来越失望，当我对你的失望到达顶点，我就会离开。”沈也这样道。
　　“沈叔叔……”沈云间喃喃出声。
　　沈也没有再看他，继续后退，最后漠然转身，朝远方飘去。
　　“沈叔叔！”沈云间不顾还有旁人在场，不分场合地叫了出来。
　　沈也飘远的动作一顿。
　　他昨晚在冬风中吹了一夜，其实想通了一个道理，圣母未必不好，如果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其实活谁都一样，也不一定非得是自己，他只是希望“沈云间”能好好活下去，很自在地活下去，可谁是“沈云间”并不重要，如果自己做不到，让另一个来也可以。
　　他回头看向沈云间。
　　那孩子因为没有睡好，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加上低烧，双颊也红得不正常，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沈也咬了咬牙，罢了，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沈也转身重新朝沈云间飘过去，可不知怎的，却只觉得越飘越远，他试着伸手想去抓沈云间，可怎么也抓不到。
　　沈云间！
　　他唤他的名字，可沈云间也好像听不到一般，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刚才离开的方向，泫然泪下。
　　沈云间！沈云间！
　　他一声又一声地唤他，沈云间却好像始终都没有听到。
　　直到，沈也再也看不到他，发不出声音，甚至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第21章 大魔头不见了
　　那时候在农村都喜欢自己做扫把，找一根竹竿，底下绑上芒草，就成了一把自制的芒草扫把，眼下沈云间手里的就是没有芒草的竹竿。
　　沈云间拿着竹竿瞪着他，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地发抖。
　　杨肖瞪大眼睛，“你他妈还敢准备武器？”
　　沈云间没有说话，他的手他的身子都在抖，可他的眼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冰冷的，他们人多，自己想要打赢必须依靠武器。
　　杨肖对徐海伟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顿时朝沈云间扑了过去，沈云间早有准备，拿着竹竿防身，一竿又一竿地朝他们打去。
　　有这根竹竿在，杨肖等人近不得沈云间的身，甚至还被竹竿打了好几下，不禁更加生气，趁着沈云间打向徐海伟的时候，他想从背后偷袭，想一把抢过沈云间的竹竿。
　　沈云间一时不察，竹竿脱了手。
　　杨肖一喜，刚准备把竹竿抢来自己用，却发现抢不过来。他这才发现，竹竿的一头打了一个孔，上面拴了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绑在沈云间手腕上。
　　沈云间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抢竹竿，怕竹竿被抢走，所以将竹竿绑在手腕上，无论他们怎么抢都抢不走。
　　杨肖气极，要将竹竿抢过来，可这根绳子结实得很，他完全扯不断。
　　可是随着他的用力，绳子在沈云间的手腕上越勒越紧，甚至磨破了皮，勒得他整只手都青紫起来，包括他的脸色也泛起了青紫。
　　杨肖见状仍不肯撒手，卯着劲非要把竹竿抢过来，与此同时徐海伟的拳脚再度招呼在了沈云间身上。
　　他们人多势众，即使有这根竹竿防身，沈云间也比他们伤得严重得多，可他浑不在意，只是死死地抓着竹竿不撒手，甚至一口咬住了杨肖的手腕！同时另一手在地上抓了把土，朝众人洒去！
　　杨肖吃痛大叫一声松了手，同时一巴掌打在了沈云间脸上。
　　其他众人也被土迷了眼睛，限制了行动。
　　沈云间却趁机夺过竹竿，一脚踹在杨肖的肚子上，将他踹倒，同时不顾手被勒的青紫，用竹竿朝徐海伟用力一捅，竹竿的边缘切割得不太平整，有许多毛刺，被他这么一捅，捅在了徐海伟因为打架衣衫不整露出来的肚子上，划破了一大道血痕。
　　沈云间再接再厉，拿着竹竿拼命朝众人打去，这次他有了目标，专攻众人的头部。冬天他们穿得都厚实，只有头上没什么防护。
　　其他人因为被土迷了眼睛，一时看不清，被他的竹竿打了很多下，沈云间力道发狠，每一下都打得极其用力，打得他们眼睛发懵，打到后来，沈云间猛地一竿子朝杨肖的腮帮子打去，将他打得踉跄倒地，沈云间跟着过去骑到了他身上，照着他的脸又来了两个耳光。
　　“我不会再被你们欺负了！我会还手！我会还手！我以后再也不会被你们任何人欺负了！”沈云间声嘶力竭，整个人都在颤抖。
　　杨肖被他抽得发懵，等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沈云间，晃着身子站起来，手指发颤地指着他，“沈云间，你有种，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杨肖吼完，看到他手里还拿着竹竿，咬了咬牙，走了。
　　其他人捂着脑袋跟上。
　　沈云间犹如战斗中的公鸡，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僵硬的后背这才松了下来，可他的心跳仍快得厉害，他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忙着想解开绳子，可是手发抖得厉害，怎么也解不开。
　　他眼睛发红，有些委屈，有些后怕，小声喃喃着：“沈叔叔，我打赢了，你出来好不好，我、我好疼……”
　　可是，无人应他。
　　杨肖徐海伟这些人，从小就不是好孩子，自小在外面打架打惯了，因此身上受了什么伤都是常事，他们家长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杨肖他们本人自然不会主动说，因为在他们看来，打架打输了就很丢人，输给沈云间那个软包子窝囊废，更丢人！
　　所以他们宁愿自己解决自己报仇，把场子找回来。
　　他们本来打算放学的时候再收拾沈云间的，可是又担心沈云间有没有又偷偷准备什么武器，所以决定不等放学了，午休时就要好好收拾他。
　　中午，沈云间从洗手间出来，刚要走回教室，突然被人一把扯住，拉到了旁边的拐角处。
　　沈云间本来双目有些空洞，整个人也很没精神，此刻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杨肖几人。
　　杨肖被他看得更加生气，骂道：“臭傻逼你看什么看！”说着他一巴掌就要朝沈云间挥去。
　　沈云间却冷冷闪开，杨肖这一巴掌打到了沈云间身后的墙上，疼得他一缩，直骂脏话。
　　沈云间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活该。”
　　杨肖不敢置信，“臭傻逼你说什么？”
　　沈云间却一副懒得和他再说的样子，转身准备走，徐海伟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云间，你他妈最近有点狂啊，真找死是不是？”徐海伟骂道。
　　沈云间心跳快得像打鼓，他狠狠地握住拳，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最后看向徐海伟，“我不想在学校和你们打，你们让开。”
　　徐海伟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哎呦不得了，我们沈哥现在真是牛逼了，敢这么和我说话，谁他妈给你的胆子？你跟鬼借胆了是不是？！”
　　杨肖跟着笑，“说不定真是呢，我还真见过好几次这臭傻逼在自言自语，我还当他是和空气说话的神经病呢，搞不好真是在和鬼说话。不过他是个小傻逼，他身边就算有鬼也是个傻逼鬼……”
　　旁边本来放了把椅子，是打扫洗手间的阿姨偶尔在这里休息放在这的，杨肖话没说完，沈云间突然抄起那把椅子，狠狠朝杨肖砸了过来！
　　杨肖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闪躲不及，被那把椅子砸了个正着，砸中了额头，血顿时流了下来。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沈云间突然冲过来重新抓起那把椅子，朝徐海伟抡了过去，也打中了他的额头，见了血。
　　其余几人傻住了，他们到底还是小孩子，见过打架的，但没见过这么打架的，顿时傻在了原地。
　　……
　　办公室。
　　“沈云间现在真是了不得了，不但会欺负女生，还学会打人了，在学校都敢动手，还敢动用武器，他有没有把老师校长放在眼里？！”班主任重重地拍了桌子。
　　闹成这样，不请家长肯定是不行的，杨肖和徐海伟已经去过医院，头上包扎着纱布，两个人的家长抱着孩子站在旁边，一脸的义愤填膺。
　　沈云间则跟着沈则成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其他几个围堵沈云间的男生本来也在来着，但是由于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所以只是做了个证，证明沈云间真的动手打人了，就被班主任放回了教室。
　　即使这样，狭小的办公室一时站了这么多家长，也十分拥挤。
　　“云间爸爸，您说这事怎么办吧。”班主任没好气道。
　　沈则成悄悄掐了沈云间一把，忙对着班主任和其他两个家长赔笑脸，“是是是，这事肯定是我们不对，二位别生气，来抽根烟……”说着他就要拿烟。
　　班主任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云间爸爸，这是老师办公室！”
　　沈则成一愣，讪讪地把烟又收了回来。
　　杨肖爸爸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小子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说不定以后会影响智力，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赔钱吧。”
　　徐海伟的父母都在外地，是爷爷奶奶在带，徐海伟奶奶跟着道：“就是，光赔钱还不行，我们小伟要是考不上大学，这辈子都毁了，他得负责我们小伟的一辈子才行！”
　　沈则成本来有点歉然，闻言瞥了瞥眉，道：“两位家长，用不着这样吧，小孩子打架而已，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打过架？怎么还讹上我们家了？看你们家孩子哪像影响智力了？怎么就扯上考大学了？”
　　两个家长一听顿时羞恼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讹诈是吗？难道我们家孩子不是你们家沈云间打的？打的还是脑袋，是一般的地方吗？后遗症大着呢，说不定我们家孩子后半辈子都毁了！”
　　班主任也道：“是，脑袋确实不同于其他地方。”
　　沈则成脸色变了又变，刚想说什么，却听沈云间开了口。
　　“不打也考不上。”
　　“你说什么？”几人齐刷刷地朝沈云间看来。
　　沈则成低喝：“闭嘴！”
　　沈云间却好似没有听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我说，不打也考不上，班上三十几人，他俩每次考试都三十几名，看他们的名次就知道班上有多少人，本来也考不上大学，跟我打不打无关。”
　　杨肖爸爸顿时大怒，“小玩意儿你说什么？你找削是不是？”
　　班主任也喝道：“沈云间！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管过吗？”沈云间握着拳的手有些颤抖，他便把手背到身后藏住，冷冷地看着班主任，“我被欺负了快两个学期，你管过吗？”
　　班主任叫道：“我怎么没管？你哪次和我报告我没管？我管的结果就是助长了你的气焰，现在你居然也敢动手打人了！”
　　“你说的管就是随便打他们一顿或者打我一顿，又或者有时候打都懒得打，装没听见，还告诉我让我以后少拿这事烦你，”沈云间看着她，“我不还手，我就永远是挨打的那一个，凭什么他们打我可以，我反击就不行？”


第22章 大魔头是骗子
　　班主任面子有些挂不住，碍于家长在，咬着牙耐着性子道：“是，他们打你是他们不对，但你还手就是你不对了，你应该来告诉老师……”
　　沈云间打断她，“他们每次打我最少半小时，你是让我每次忍完这半小时然后去和你报告吗？那你下次别急着下班回家，在学校等我，我挨完打就回来跟你报告。”
　　班主任被气得身子都抖了，颤抖着手指着沈云间，有些语无伦次，“沈云间，你、你，好、好啊……本来今天刘连晋他们几个跟我说你打了人，我还有点不信，现在我信了，你果然……”
　　沈云间再次打断她，“刘连晋那些人跟杨肖徐海伟是朋友，我打杨肖徐海伟的时候他们就在场，老师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加在一起五六个，上完洗手间不回教室，堵在洗手间门口干什么？老师该不会以为是我一个人把他们五六个都堵在洗手间了吧？”
　　班主任说不出话。
　　沈云间继续道：“他们趁着午休来堵我要打我，我为了自保打了他们，你们就说我错了，那应该怎么样呢？是不是应该我被他们打，然后我爸再来找你们赔医药费？”
　　办公室里一时静谧，杨肖爸爸最先回过神来，指着沈云间道：“你小子别扯别的，现在说的是你打了我们家孩子的事，你扯别的都没用，再说了，就算我们家孩子打过你，那也都是小孩之间的打打闹闹，可你看看，你打的可是我们家孩子的脑袋！能是一般的地方吗？”
　　沈云间却突然一把掀开自己的头发，指着自己发间的一处疤痕给他们看，“他们也打过我的脑袋。”
　　沈云间说着又把自己的裤腿拉上来，露出膝盖给他们看，甚至不顾已经入冬天气寒冷，突然脱了外套，再一把脱了上衣，露出清瘦的胸膛。
　　只见他单薄瘦小的身子，满满都是瘀伤，青青紫紫，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沈则成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儿子这样，不禁愣住了。
　　沈云间冻得有些发抖，却倔强地看着他们，“这些都是他们打的，现在冬天穿的厚，还好一些，夏天会更严重。”
　　众人错愕地看着他，良久，班主任最先回过神来，皱眉道：“好了知道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沈云间闷声穿衣服。
　　其实他今天说了很多话，多的都有些不像他，这些话沈云间心里早就想过，只是他太小，语句整理不清楚，没有这么明确的逻辑，不过他听沈也说过，小孩子总是喜欢学大人说话。
　　他想念沈也。
　　沈则成这才终于出声，面色不善道：“是，我也听我们家小间说过，他快被欺负两学期了，只是我觉得吧，都是同学之间小打小闹，所以从来没追究过，没想到我还没追究你们，你们倒先来找我了。”
　　杨肖爸爸和徐海伟奶奶顿了顿，一时没有出声，最后还是徐海伟奶奶道：“你少冤枉我们家孩子，谁能证明这是我们家孩子弄的？再说我们在说这次的事，你老扯什么以前，一码归一码，先说这次！”
　　沈则成道：“可这次的事跟以前脱不了关系啊，怎么就没人证明？三年级班那么多孩子，都能证明这几个天天欺负我们家孩子，就算他们不敢，全校这么多人，大家放学都走同一条路，总有见着的，我总能找到证人。”
　　沈则成干脆直接看向杨肖徐海伟，冷声问道：“喂，你们两个，有没有欺负过我们家沈云间？”
　　杨肖二人毕竟也是孩子，加上理亏，看到沈则成这么人高马大的，不禁都往自己家长后面躲了躲，却没有说出一句否认的话。
　　他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最后还是班主任出来打圆场。
　　后面的话沈云间没有再仔细听，他只是在想，自己还手了，而且打赢了，今晚沈叔叔是不是要来找自己了？
　　沈叔叔说过，他会永远和自己做朋友，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他从来不会骗自己，答应的每件事都做到了，哪怕说要吃自己，最后也没有吃，沈叔叔是他遇到唯一一个不会骗自己的，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只是自己一直太窝囊不敢还手，所以沈叔叔生气了，失望了，可只要自己勇敢起来，敢还手，沈叔叔就会回来了。
　　沈叔叔从来不会骗自己，他跟自己天下第一好。
　　沈云间坚信不疑。
　　事情的处理结果自然是沈则成赔了钱，不过没有任由杨肖徐海伟的家长狮子大开口，只赔了医药费和一些营养费，此事就算了结。
　　出了办公室，学校已经放学了，几个家长跟班主任一边攀谈着一边朝校门口走，沈云间三人则回教室去拿书包。
　　杨肖和徐海伟结伴走在后面，嘴里忍不住又骂骂咧咧的。
　　刚走到楼梯转角，沈云间突然猛地转身，一把把他们推到墙上，以手臂抵住他们的脖子。
　　沈云间用的力道很大，立时勒得他们喘不上气来，脸色通红。
　　“杨肖，徐海伟，还有你们那几个狐朋狗友，都给我记住，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欺负了，以后如果你们再敢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还往死里打你们，当着全校的面打你们，记住了没有？”沈云间近乎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杨肖徐海伟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平时凶悍，但骨子里是欺软怕硬的，之所以欺负沈云间，不过也是看他软弱，可眼下对上沈云间的眼神，他们不知怎么的，浑身一瑟。
　　“听见了没有！”沈云间又是一喝。
　　他们愣了愣，随即忙不迭点头。
　　沈云间这才松开他们。
　　晚上回家，虽然知道沈云间受欺负更多，但想到自己凭白损失了不少钱，沈则成不免还是生气，忍不住又要打人。
　　“你这死孩子，挨欺负了你不会跟大人说？自己打架，打就打吧，手上也没个轻重，瞧瞧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你要是再使点劲，打死人了你就得蹲监狱去你知不知道！”沈则成吼道。
　　沈云间只知道直到现在沈也都没出现，注意力有些不集中，闻言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闷不做声，而是开口道：“我跟你们说过，你们不是去学校闹害得我被全校嘲笑，就是不当一回事。我也想让你们去接我，可你们不是不答应就是答应了也不去。”
　　沈则成语塞，随即怒道：“你再给我犟嘴一句试试！”
　　沈云间不甘示弱地顶回去，“说话了叫犟嘴，不说话叫闷不出一个屁，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则成忍无可忍，最后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
　　沈云间回到房间后，急着朝窗台看去，可扒着窗户看了半天，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他有些沮丧地回到床边。感觉鼻下有些湿，他随手摸了下，看到手背上染上了红色。
　　他又被沈则成打得流鼻血了。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拿纸想要擦鼻子，却发现房间里没有纸了。卫生纸都放在柜子里，于是他打开柜子，看到里面一抹白色，随手便拿了出来擦鼻子。
　　可碰到鼻子觉得触感不太对，他低头，才发现他拿的原来不是卫生纸，而是之前奶奶葬礼剩下的孝布。
　　反正都脏了，沈云间没当回事，拿孝布继续擦，直到把血擦干净，又重新拿了个纸团塞住鼻子。
　　看着那块沾了血的孝布，红色的血迹晕染在白色的孝布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突然拿着孝布出了门。此刻沈则成和云雪琴已经回了主卧，沈云间来到院子里，搬来了个凳子，踩着凳子爬上了墙头，然后走到了对面邻居的屋顶上。
　　他记得，沈叔叔总喜欢躺在这个屋顶上。
　　沈云间爬上人家屋顶，尽量放缓了动作，免得吵到人家，而且他们整个村子的屋顶都是斜的，老旧款式的硬山顶房屋，他也怕脚下一个不稳，从屋顶上摔下来。
　　他稳着脚步，一步一步爬到屋顶的屋脊上，屋脊的两头各有一个向上的翘角，乡下人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款式，只是普通向上翘而已。
　　沈云间来到其中一个翘角前，掏出那块孝布，缠在了翘角上，把有血的那面露出来，然后打了个死结，系得死紧。
　　他有些紧张却兴奋地看着那块孝布在夜风中飞舞。
　　沈叔叔那么喜欢他的血，就算再怎么生气，闻到自己血的味道，总会出现的吧？
　　哪怕被他咬几口……
　　总会出现的吧……
　　沈云间一心只有沈也，一时间没有想到自己血的味道会不会吸引来其他鬼祟。
　　其实是引来的，不是没鬼想吃他，只是树林一役名动永和，众鬼有贼心也没贼胆，只敢躲在暗处流口水，只是沈云间看不见而已。
　　而他能看见的那个鬼，始终没有出现。
　　沈云间突然想到，好像是自从沈则成回来以后，沈也就不肯跟自己睡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沈则成的样子，那么等沈则成走了，也许他就出现了！
　　于是沈云间每天都期盼着沈则成快点离开。
　　幸好这次沈则成回来跟以前一样，也是待个四五天就走了。
　　永和小学再也没人敢欺负沈云间了，杨肖等人好像真的被沈云间吓到了，他们总觉得沈云间好像变了个人，让他们不敢再去轻易找麻烦。
　　虽然没人打他了，但也没人敢再靠近他，经常一整天一整天地没人和他说话，沈云间也不在意。
　　小雪大雪，冬至小寒。
　　大雪覆盖了整个平安村，街道上还有人各扫门前雪，可是屋顶就没人顾及了。
　　沈云间站在院子里，看着对面屋顶上，被冰雪覆盖的屋檐翘角。
　　冰雪下，本该有一块沾血的孝布，只是被冰雪淹没，看不到。
　　沈云间看了许久，直到黄昏已至，夕阳西下。
　　他突然说了两个字——
　　“骗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硬山顶和屋脊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全国通用，如果有不认识的读者，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查一查
　　


第二卷 ：舞勺年 


第23章 小云间长大啦
　　那块孝布在屋檐翘角上挂了五年，风吹雨打，狂风舞作，最开始是只是开线脱丝，后来终于被风化得彻底成了碎布，被风吹得不知飞向了哪里。
　　沈也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一时间他有点懵，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因为他无论做人做鬼，都没有这么沉得睡过，睡得他几乎怀疑自己又死了，可他看了看自己，打扮没变，胸前口袋里的那朵玫瑰花没变，可有可无的灵力没变，飘在半空中的鬼体也没变，还是那一魂一魄。
　　他仔细回想，自己睡着前最后一幕发生的是什么，好像是沈云间在挨打……
　　对了，沈云间！
　　沈也忙四处张望，天色已暗，周围的鬼气蠢蠢欲动，那些藏了一天的鬼祟即将出来行动，可沈也围着周围飘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沈云间的影子。
　　他瞥着眉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是平安村外的那个小树林，但他又不确定，总觉得这树林和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连脚下的路好像都不一样了，原来也是水泥路的吗？原来不是土路吗？还是说这里不是平安村？
　　不过他没心思管这些，他只关心沈云间在哪？自己不是不能离他超过一百米吗？他沿着周围百米飘了一圈，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沈也又飘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沈云间的影子，瞥着眉顺着这条路继续飘过去。
　　穿过树林，露出那三排胡同瓦房来，沈也确定了，这里就是平安村。
　　不过总觉得平安村好像也不一样了，好像有几家房子新了许多，难道谁趁着自己睡觉装修房子了？装修这么快的吗？
　　沈也的眉头没有松开，一路飘到最后一排胡同的最后一家，随即眉头越皱越紧。
　　仍是平安胡同16号，这里倒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本来灯火通明的人家，此刻却一片漆黑，大门紧闭。
　　沈也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个时间沈云间不应该放学回家吃饭吗？就算他又挨打耽搁了，可云雪琴总该在家里做好饭等他吧，怎么会一片漆黑？而且瞧瞧这门上的灰尘和蜘蛛网，这得是多久没住人了？
　　带着疑惑，看到正好有小鬼经过，沈也本想抓来问问，谁想那小鬼一见到沈也，不等他先开口，自己先是瞪大眼睛，本就松动的眼珠差点掉下来，随即扑通一声朝沈也跪下了。
　　“大、大、大魔头……啊啊啊……爷爷，爷爷我什么也没看到，爷爷别吃我……”
　　沈也瞥眉，“你先起来，我问你……”
　　那小鬼吓得够呛，抓着头发叫了起来，“我没有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爷爷你别吃我，啊啊啊救命啊——”说着那小鬼抓着头发跑了。
　　又有两个鬼路过，见状疑惑道：“鬼喊鬼叫什么呢，见到谁了吓成这样……”待见到沈也，那两个鬼也吓了一跳，跟着叫了起来，“啊啊啊大魔头又出来了，救命啊见鬼了……”
　　另一鬼跟着道：“妈的你忘了你也是鬼了？闭嘴赶紧跑，被大魔头捉到想被吃是不是？”
　　说着那两道鬼影也消失了。
　　沈也：……
　　沈也其实不是很有精神去追他们，又飘到了沈家对面邻居的房顶上倚着，看着这灯火漆黑的沈家。
　　娘的，该不会是自己的穿越引起什么蝴蝶效应，这家人都死了吧？
　　那自己剩下的两魂六魄呢？该不会便宜了别人被吃了吧？
　　沈也这样想着眉头越皱越紧，心情也越来越烦躁，隔壁邻居突然传来打骂孩子的声音，吵得他不禁更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在厂子里加班了一天一夜，回来吃个饭就想早点睡，你他妈哭什么哭！”隔壁男主人骂道。
　　女主人尖锐的声音跟着传来，“你嚷什么嚷，这个点儿电视正放动画片呢，你不让孩子看孩子当然哭了。”
　　男主人又骂道：“他开着电视老子怎么睡？还哭！看老子不打你！”
　　紧接着是孩子更加大声的嚎哭，估计是女主人怕男主人打孩子，抱着孩子出了屋来到了院子里。
　　沈也有印象，沈云间要叫这女人玲姨的，他记得玲姨也确实有个儿子，只不过……
　　自己刚穿越回来的时候，这孩子不是刚满周岁吗？怎么现在看着得有五六岁大了？
　　男主人跟了出来，指着孩子吼道：“还哭还哭！你今年也六岁了，都快上小学了，动不动就哭，你以为你还小啊？都是你妈惯的！”
　　沈云间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后面的话没有再听。
　　六岁？那么说自己这一睡，睡了整整五年？
　　那沈云间不是该有……十四岁了？
　　他想，他知道沈云间在哪了。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离沈云间不是不能超过百米吗？为什么现在会……难道，自己自由了？
　　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沈也一喜，刚打算往上空飘一飘，飘向那诗和远方，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又将他吸走了。
　　沈也：……靠！
　　小乡村的路灯不完善，很多照不到的死角，天色已经全黑，在路灯照不到的胡同角落里，站了三四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他们却好像不怕冷似的，穿着单薄的外套，明明还是少年的年纪，每个人却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炸得像刺猬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痞气。
　　他们围堵在墙角，一个看起来跟他们同龄的少年被围在中间，也染着一头红发，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
　　“小样，跑得还挺快，有种你再跑一个试试？”其中一个瘦猴一样的少年，拍了拍红毛的脸。
　　红毛紧紧地贴着墙角，惊恐地看着他们，害怕道：“你、你们怎么会来我们村……”明明这些人都住在永和镇镇上，跟自己村的方向不顺路啊。
　　瘦猴少年笑了，“怎么，你以为你跑回家，哥几个就拿你没办法了？知不知道贺钧是我们一班罩的人，就算他在你们三班，轮得到你欺负？还敢跟他收保护费，胆儿挺肥啊！”
　　“对不起，我不、不知道……”
　　“少废话，”瘦猴打断他，“赶紧把贺钧的钱交出来，是不是刚才的打没挨够？”
　　红毛忙不迭把从贺钧那抢来的三十块钱交了出来。
　　瘦猴一把抢过，却道：“不够。”
　　红毛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瘦猴不但想要回贺钧的钱，还要他也交一笔“保护费”，可兜里只有十五块钱，是他好不容易跟父母要的零花钱，如果交了，父母这几天是不会再给他的，他实在不想交。
　　瘦猴看他这动作就明白什么意思，看他不肯主动交，干脆一脚踹了上去，其他几人也跟着动手。
　　“啧。”一旁墙边突然传来这样一声。
　　原来墙边还站了两个少年，一般年纪，也都染了头发，一个染了黄色一个染了蓝灰色，抱胸靠墙站在旁边冷冷看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
　　出声的是黄毛，他道：“杨肖，差不多得了啊，再给打死了。”
　　那瘦猴一般的少年正是当年的杨肖，他的五官无甚变化，只是更瘦了，他闻言没应声，又抽了红毛两巴掌，红毛终于撑不住了，颤巍巍地把那十五块钱交了上来。
　　杨肖接过钱，又朝他啐了一声，这才朝黄毛和灰毛走来。
　　“李哥，”杨肖先是叫了黄毛一声，然后朝灰毛看来，“我说沈云间，你就看着哥几个动手也不帮忙，干看着啊？”
　　细看那灰色头发的果然是沈云间，五年的时间，他的相貌变化并不大，只是个子抽得很高，五官也更加分明，当年总是可怜兮兮带着憨笑的模样，如今在他脸上再也找不见，只有少年的冷淡和漠然。
　　他低着头抽着烟，眼前的一切好似与他无关，闻言终于朝杨肖看来。
　　“我看你们也不需要帮忙吧。”褪去孩童时的青涩，此时沈云间的声音处于变声期，有些低沉和清冷。
　　杨肖被他这眼神看得一瑟，不自觉想到了以前，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随即道：“是是是，咱们沈哥金贵，轻易不动手，烟还有没？给我一根。”
　　沈云间看了黄毛一眼。
　　黄毛叫李子奇，长得比他们都高些壮实些，还有些黑，闻言从兜里掏出盒烟，那几个少年纷纷上来拿烟，嘴里说着“谢谢李哥”。
　　李子奇要再给沈云间一根，沈云间摇摇头，“谢李哥，不用了。”
　　李子奇点点头，这才道：“行了，咱们也给贺钧讨回公道了，杨肖，你把钱还给贺钧，咱们就散了吧。”
　　杨肖点点头，把那三十块钱还给贺钧，然后又指了红毛一下，道：“你小子以后小心点。”
　　贺钧拿到钱，也有些得意地朝红毛瞥去一眼。
　　红毛挨了打又被抢了钱，本就气恼，贺钧这一眼彻底激怒了他，他低吼一声，突然一拳朝贺钧打来，幸亏被其他人发现及时制止住他。
　　可饶是如此，红毛也不甘示弱，因双手被牵制住，便龇牙咧嘴地要去咬贺钧，见贺钧背对着他，便一口咬上了他的后颈！
　　本来慵懒靠在墙边的沈云间突然变了脸色，他大步冲向红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窒息逼得红毛不得不松口，沈云间便那样掐着他，一把把他甩到了墙边，摔得红毛胸口一震。
　　夜色昏暗，红毛看到沈云间背着月光俯身看他，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红毛不禁吓得一缩，他没想到沈云间会动手，他早就知道沈云间的大名，也知道他一般是不动手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动手，早知道刚才就不一时冲动了，他是宁愿得罪杨肖甚至李子奇，也不愿意得罪沈云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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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设定小云间的头发是蓝灰色更偏灰，就跟英短蓝猫的颜色似的，如果实在想象不到沈云间头发的颜色，可以看微博


第24章 小云间大变身
　　沈云间一把掐住红毛的脸，近乎阴森道：“你是狗吗？”
　　红毛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又不敢不回答，只能颤巍巍地摇头。
　　沈云间表情还是恐怖如斯，“既然不是狗，咬他妈什么人！以后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咬人，我就把你的牙一颗颗都拔光，听见没！”
　　红毛忙不迭点头。
　　杨肖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想到了小时候，下意识后退半步。
　　李子奇这才道：“好了云间，别跟他浪费时间了，不说好了今晚去镇上新开的网吧刷夜吗？再晚就没机子了。”
　　沈云间又狠狠地瞪了红毛一眼，这才松开他，红毛得到自由后忙不迭跑了，头也不敢回。
　　李子奇走到沈云间身边，“走吧，最近新上了几部鬼片，评分都挺高的，等着你一块看呢。”
　　直到红毛的背影消失，沈云间这才面色不善地点点头。
　　杨肖看着沈云间，不自觉又咽了口口水，随即看向李子奇，道：“李哥，我就不去了，我妈让我今晚必须回家吃饭，不回去又该抽我了。”
　　李子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该回家的回家，最后只剩李子奇沈云间贺钧和另外一个男生一起去网吧，他们骑上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往镇上走。
　　李子奇骑到沈云间身边，道：“这都初二下学期了，杨肖还是怕你啊。”
　　沈云间淡淡道：“我没把他怎么着过。”
　　“我知道，”李子奇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声：“也挺好的，有你在也能镇着这小子点，这小子野，说不定哪天得翻了天。”
　　沈云间闻言只是心想：一个小破初中，以为天地会么？
　　沈云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初中四个班，他和杨肖徐海伟居然又分到了一个班，杨肖还是老样子，不学无术，甚至上了初中有更严重的趋向，不过倒是不敢招惹沈云间。徐海伟倒是老实了很多，只是迟到早退上课睡觉，倒不至于打架逃课什么的。
　　李子奇其实本来比沈云间大一届，今年该上初三，他从入学起就是个出了名的存在，混头子，整天带着一帮人逃课打架不学无术，老师家长都头疼他。
　　沈云间初一的时候李子奇初二，有次在外面打架打输了，沈云间正好路过，顺手帮了一把，从此以后李子奇就认他做兄弟了。其实沈云间当时真没想帮忙，要不是看李子奇的耳朵都快被对方咬下来了。
　　低年级的学生可能潜意识服从高年级的学生，所以杨肖从初一开始，就一直想跟着李子奇混，只是没机会。后来李子奇情况越来越严重，家长担心他考不上县高中，就让他留了一级，正好来了一班，杨肖这才有机会。
　　倒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夸张，认李子奇当老大什么的，乡野小镇的初中没有那么中二，毕竟大家都是同学。最多就是起个带头作用，起哄架秧子组织一起出去鬼混逃课而已。
　　沈云间虽然那时候已经和李子奇认识很久了，但也没说什么，没有因此收拾过杨肖，也没跟李子奇断交，就只是这么着而已，但杨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貌似和他关系缓和了，但时不时还是怕他。
　　全无当年的“意气风发”啊。
　　镇上原来一共只有两家网吧，一家比一家网速慢，这是新开的第三家，叫飞讯，装修还凑合，网速也还可以，所以李子奇去了直接开了个包间。
　　大厅刷夜八块钱一晚上，包间十块，一个包间四台机子，他们正好四个人。
　　小地方要求没有那么严格，没有身份证也没关系，网管那里一大堆，会帮他们刷。
　　进了包间，沈云间和李子奇坐在一边，贺钧和另一个同学坐对面。
　　电脑一开机，贺钧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对他们道：“李哥沈哥，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跟李子奇走到贺钧的电脑前，看着他点开了什么网页。
　　贺钧似乎很兴奋的样子，雀雀道：“这是我一哥们发给我的，可是好东西，高清**……”
　　网页是个视频网站，封面上没什么，可贺钧点开其中一个视频，大片四肢纠缠白花花的肉一下子充斥到了眼前，几个男生顿时兴奋起来。
　　沈云间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瞥了眼，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搜索李子奇跟他说的电影名。
　　贺钧诧异道：“沈哥，你不看了啊？”
　　李子奇笑道：“你省省吧，你沈哥才不爱看这玩意，他只对恐怖片感兴趣，尤其是鬼片。”
　　贺钧有点不信，不相信会有男生放着那种片子不看，居然愿意看鬼片？于是他离开位置来到沈云间机位前，刚一过来，正好看到一张鬼脸突然出现在大荧幕上，吓得他啊地大叫一声。
　　李子奇逗得哈哈直笑。
　　贺钧惊魂未定，“沈、沈哥，你不怕啊？”
　　沈云间还是没什么表情，道：“不怕，我见过比这更吓人的。”
　　贺钧一脸佩服，“哥，你真不愧是我沈哥，敬你是条汉子。”说完再也不敢看沈云间的电脑一眼，兴奋地回到自己机位前了。
　　贺钧那个视频网站都是短视频，最长的也就半小时，三个男生围在一起一边看一边讨论女主的身材，十分兴奋的样子。视频看完，几个人轮流去了趟洗手间，决定先不看了，先打两局游戏。
　　李子奇回到座位上，沈云间正坐在旁边戴着耳机，对着屏幕里的骷髅头看得十分认真。
　　李子奇道：“怎么样？新上的，评分特高，刺激吧？”
　　沈云间闻声看来，摘下一边的耳机，看了半天触目惊心的恐怖场面，可他的脸上始终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此刻只是瞥了瞥眉，道：“泰国的。”
　　李子奇道：“是啊，泰国的才吓人，国产的有什么意思。”
　　沈云间又看了眼屏幕，突然道：“通用吗？”
　　“什么？”李子奇没听懂。
　　沈云间又道：“这些招惹鬼的作死法子，中国泰国，通用吗？”
　　李子奇皱眉道：“通用吧，不管是哪国的鬼，不都是鬼吗？而且……不对啊，”他又话锋一转，“这世上哪来的鬼？这都假的，是哪个国家通不通用有什么关系？”
　　沈云间于是没再说话，把耳机重新戴好。
　　李子奇看了眼电影进度条，对贺钧道：“咱们先开吧，你沈哥这电影还有一个小时呢。”
　　贺钧点点头。
　　一个小时后，沈云间电影终于看完，他去前台买了四桶泡面和四瓶冰红茶，这才回到机位打开了游戏。
　　“谢了兄弟，”李子奇道：“对了，前两天四班一小子骚扰二胖的女朋友，我答应了二胖明天去教训教训那小子，你也去助个阵？”
　　沈云间在脑海里搜寻了下谁是二胖，结果没想起来，反正李子奇总有一帮莫名其妙的兄弟。
　　沈云间打开泡面，“什么时候？”
　　“中午，等他吃完饭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下午


第一节 课是老班的语文，你不是最烦他那个絮叨劲儿吗？”
　　“行。”
　　所过之处，寸鬼不生——这八个字用来形容沈也，简直太贴切不过。
　　做了鬼以后，沈也对时间就没概念了，但他觉得自己这次醒来的这几个小时里，所到之处鬼鬼喊跑，本来还算繁闹的镇上，一时间一个鬼影都不见了。
　　他想抓个鬼打听打听情况都抓不到。
　　如果现在是五年后的话，沈也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他记得在沈云间六年级的时候，沈家搬过一次家，不过倒是没搬远，只是从村里搬到了镇上而已。因为那时候镇上正好有个童装店转租，虽然那时网购已经兴起了，但是小乡镇的快递还是不完善，很多地方还没开通，所以实体店还是比较多的。
　　沈则成早就受够了在外面开车给人当孙子的日子，加上云雪琴后来生了二胎，多了一笔开销，便不想云雪琴在家里坐享其成，也想让她做份工作，又不影响带孩子，所以盘下了那家童装店，由云雪琴负责。童装店一共两层，一层开店二层住人。沈则成则在镇上跑起了出租。
　　哦对，沈也差点忘了，沈云间还有个弟弟，比沈云间小十岁，那今年也有……四岁了，叫沈司潼。
　　沈也还记得，对于这个小生命，沈则成和云雪琴其实……并没有那么满意。
　　人至中年，两人手头不算紧张，加上沈云间以后上高中是要去县里的，两夫妻可能也是怕寂寞，所以生了个二胎。只是他们本意是生个女儿，图个儿女双全，将来也能挣点彩礼钱，谁想居然又是个儿子。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欢喜还是欢喜的，只是不太满意而已。
　　毕竟两个儿子将来结婚就是两笔彩礼，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掏，因为沈也从小就听他们说，以后挣了工资都要交给家里、彩礼钱也要自己挣家里没钱你别指望之类的，所以两个儿子等于两个赔钱货。毕竟儿子他们虽然不会“掏”，但是没有女儿会“挣”。
　　对此他其实一直很好奇，挣了钱都让交家里了，还怎么攒彩礼钱？
　　不过他们对沈司潼还算不错，起码，是沈也羡慕的样子。
　　沈也不想再想，他现在更纳闷的是刚才他明明在平安村，怎么一下子被吸到镇上来了？难道沈云间在这？可他围着周围百米又飘了圈，没见到人啊。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童装店，叫开心宝贝童装店，飘在窗外看了会儿，只看到了云雪琴在哄四岁的沈司潼，不见沈则成，也不见沈云间。
　　去姥姥家了？可他看过日历，今天周一啊，又不逢年过节，学校不可能放假啊。他又去学校飘了圈，也没看到沈云间的影子。
　　奇怪。
　　永和中学。
　　永和镇最高只到初中，想上高中或者职高等只能去县里。小乡镇的教育到底比不上城市，家里有条件的，初中就都去县里上了，所以永和中学只剩一些家里条件不太好、以及家长认为没有必要多花钱的学生。
　　沈也飘在初二一班的窗外，视线第三次从教室里的那群学生身上收回。
　　他确定，他没有看到沈云间。
　　他已经在窗外飘了一上午加一中午了，沈云间始终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教室里的这群家伙他勉强算熟悉，他简直都要怀疑自己走错教室了。
　　沈云间去哪了？请假了？事假？病假？可沈也刚才又去童装店看过，还是没见到人啊。
　　总不至于是逃课吧，可沈也记得沈云间从来不会逃课。
　　想到这里，沈也又扫过教室里那几个空置的座位，试图找一下沈云间的位置，奈何他离初中太久远了，上学时又常换座位，实在想不起来。但总之一定在前四排，因为他学习好，但又因为他是男生个子偏高，所以一直在三四排徘徊。
　　沈也认识现在上课的是沈云间的班主任，教的是语文，沈也想如果真的是请假，这个班主任一定知道，那不妨等他下课跟在他身边，说不定能听出些许口风，总比看这群乌烟瘴气的学生强。
　　或者说乌烟瘴气都是抬举了他们，这不是学生，是一群妖魔鬼怪。
　　沈也记得杀马特很多年以前就覆灭了啊，都初中了，怎么还有余孽残留？虽然没有杀马特那么夸张了，但是这一个个土到爆的香菇头飞机头等各种奇葩发行，女生还好，男生简直没眼看。而且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染发？还不是去理发店染的，都是从小卖部买的劣质染发膏自己染的，颜色何止是不均匀，简直是五彩斑斓！
　　这是在自己脑袋上染了个彩虹吗？老师不管的吗？沈也怎么不记得初中生是这样的？还是说因为当时自己是当事者，现在是旁观者，所以看得更清楚？
　　沈也捂眼，眼睛疼。
　　幸好他家小云间不染发。
　　沈也正这么想着，突然听教室的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他抬头，只见他刚才还心心念念的小孩，此刻正跟几个彩虹头勾肩搭背的出现在教室门口，而那小孩头上也顶着一抹天空的颜色，还特么是阴天！
　　沈也：……
　　几个学生看到班主任也是一愣，杨肖收会踹门的脚，讪讪低声道：“靠，不是打了下课铃了吗？老班怎么还没走？”
　　同学们看到他们，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满脸鄙夷，有的是直接无视。
　　班主任看到他们也是气得够呛，颤抖的手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啊！还知道回来！逃课逃到现在，你们怎么不干脆明年中考的时候再回来算了！”
　　李子奇见状立马陪笑脸道：“老师别生气，我肚子疼，他们是送我去医院来着……”
　　班主任吼道：“少跟我装蒜！你一个肚子疼要三个同学送你？你以为你新娘子出嫁啊，用不用我再找几个人给你八抬大轿？”
　　李子奇讪笑，“不用不用……”
　　“还笑！”班主任打断他，“还有杨肖这脸怎么回事？你们几个衣服上的土和鞋印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又打架去了？”
　　李子奇道：“不能够啊，我这不是太重了嘛，他们抬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就胡扯吧，你……”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云间突然开了口：“老师，课间就十分钟，这都过去一半了，你不回办公室喝口水，起码也让我们先去趟厕所吧。”
　　班主任一看沈云间就更生气了，刚要再训上几个回合，但想到下节课还有课，咬着牙忍下了，不过还是指着他们道：“你们几个，晚点再收拾你们，去给我写份检讨，放学前交给我！”
　　班主任一说完，沈云间立即率先朝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看都没再看班主任一眼。
　　班主任越看沈云间越生气，出门前忍不住又吼道：“沈云间，上周我不是让你把你那头发颜色给我换了吗？！”
　　沈云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懒懒看来，“换了啊，这不是从金色变灰色了吗？”
　　班主任气得恨不得拿教案抽他，但看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又瞪了他一眼忙不迭走了。
　　直到班主任走，班里顿时炸了起来，以最后排为单位的几个男生都凑了过来，围在沈云间身边。
　　“沈哥，牛还是你沈哥牛。”
　　李子奇跟沈云间是同桌，他坐在沈云间的身旁，对着那些同学道：“行了行了，都抓紧时间尿尿去，围在这干什么。”
　　直到人群散开，沈云间一直抄在口袋里右手终于拿了出来，可以看到骨节上有明显的血痕和擦伤。
　　李子奇见状惊了，“卧槽，居然伤得这么严重？你也是，那孙子敢用砖头，你也不能拿拳头硬接啊……”
　　窗外，沈也淡淡地看着沈云间。
　　那一瞬间，沈也突然想，是不是他剩下的两魂也分裂了？眼前这个沈云间，只是个分裂版的？
　　可他仔细看过，两魂六魄齐全。
　　染发、逃课、打架、呛老师、坐在最后排的那个，真的是沈云间？
　　他刚才看过，最后一排的课桌里甚至他妈的连个课本都没有！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居然能是沈云间的座位？！
　　沈也觉得要么沈云间有毛病了，要么就是自己有毛病了，是不是自己睡得太久，记忆出问题了？虽然自己本身记性也不太好，但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初中是这样的？
　　那个人人可欺的弱鸡鹌鹑小白兔呢？
　　到底是世界变了还是我变了？
　　沈也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又他妈来回奔腾！
　　沈也不是个能憋住话憋住脾气的鬼，火气上来了就要发泄，不管现在是不是大白天，不管场合对不对，沈也飘在窗外，对着里面就叫道——
　　“沈云间！”


第25章 小云间和大魔头再相见
　　沈云间在拿纸巾擦手的动作一愣，表情大变，猛地朝窗边看去，然而窗外只有蓝天白云和一颗三米高的银杏树，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而沈也，原本是飘在窗外的，可在沈云间抬头的前一瞬间，他突然闪身躲到了墙后。
　　因为刚才在玻璃的反光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前世他粉身碎骨而死，魂魄也碎成了渣渣，可估计是自身自愈能力太强，身体是没了，可那碎成渣的魂魄居然又自行粘连到了一起，强拼出了现在这副残破鬼体，不止他脸上这数到血痕，身上也满是粉碎又拼接的裂痕。
　　可是刚才，他在玻璃反光上看到自己脸上的裂痕居然少了两道，原来毁容至七分，现在只到五分。他又撸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臂，果然手臂上的裂痕也少了许多，那身上估计也不必说。
　　他虽然在外面飘了这么久，可一直没注意过自己的脸，难道从醒来后裂痕就少了吗？怎么少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愈合的？还是……那夜树林，他食同族，吃饱了，营养跟上了？
　　沈也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嗯，果然很帅，是这帮土包子不能比的，这长相这气质……等会儿，为什么玻璃上会有自己的影子？
　　的确，很多鬼凭肉眼是看不到的，但是用一些可以成像的东西能够映射到，例如镜子、玻璃、照相机、水面等等，可是那只对于其他鬼，不包括沈也。沈也五年前的时候试过，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成像，或许是因为鬼体太虚弱的原因，可为什么现在能够在凡间的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
　　难道他的灵力和鬼体真的在一点一点恢复？
　　沈也一喜，刚想再叫沈云间，突然回过神来——不对，他该怎么跟沈云间解释自己这张跟他七成相似的脸？
　　虽然沈云间现在还没长开，难脱稚气，他俩的气质也十分不符，但是五官实在太像了，沈也没得解释。
　　他总不能说：小云间，怪不好意思的，沈叔叔骗了你，其实，我才是你爸爸。
　　毕竟他亲爹都没自己跟他长得像。
　　看来得从长计议，沈也如是想，然后离开了永和中学。
　　初二一班，沈云间推开窗户，伸着脖子在窗外张望许久，可惜仍是什么也没看到，他垂下眼，敛去眼底的情绪，这才把窗户关上坐回了座位。
　　李子奇打了个哆嗦，道：“这才三月份，冻死个人了，你开窗户干什么？”
　　沈云间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纸巾继续擦拭手上的血。
　　李子奇看他表情古怪，调笑道：“你怎么了？该不会被昨晚的鬼片吓到了吧？泰国的鬼片是比较吓人，不过你不用怕，都说了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就算你看到听到什么也都是你的幻觉，都是假的，别怕兄弟。”
　　“没有吗？幻觉吗？”沈云间捏着沾着自己血的纸巾，喃喃自语：“五年了，我也一直在怀疑。”
　　李子奇却没听见，他昨天通宵一晚上，又刚打了一架，现在困得厉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午夜一点，永和镇中心广场。
　　说是中心广场，其实面积小的可怜，也只有几个破旧的健身器材而已，却是镇上村民都喜欢来消遣消磨跳广场舞的地方。时至深夜万籁俱寂，本来空无一人的中心广场，却见那漫步机晃啊晃的，彷佛有人在上面晃动。
　　“哟，稀罕了，这小破镇还有鬼市？”沈也无聊地踩着漫步机，捏着手中的皮革面具，看向飘在他身边的婴儿鬼叮叮。
　　叮叮点点头，“或者也不能说是鬼市，就跟赶集一样，每逢初一十五，众鬼都会出来摆地摊。前两天刚过初一，本来下一次赶集要等到十五的，可我正好认识那个做面具的鬼，就找他出来给爷爷您定制了，好孝敬爷爷。”
　　这面具是黑色皮革制成的，皮革本身带着古朴的花纹，款式简单而不普通，素雅大方。
　　沈也看向叮叮，“没想到你这几年混得还不错，灵力越来越强，神智也清明了，说话也如大人一般流畅。”只是他死的时候是婴儿，所以外形是长不大了。
　　叮叮不好意思一笑，“这还要感谢沈爷教我修鬼宗。”否则他做个混沌鬼几十年了，恐怕还会一直糊涂下去。
　　沈也看着叮叮笑了，“小屁孩，所有鬼都怕我，你不怕吗？”
　　叮叮一凛，怎么可能不怕！当初和数十厉鬼树林一役名动永和，这位沈爷一个鬼把所有厉鬼吃了个干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就没见过有鬼吃鬼的！而且那个红衣女鬼说是永和镇最厉害的厉鬼之一也不为过，但据当时的旁观者说，这位沈爷一口就吃了，红衣女鬼连挣扎都没得机会！搁谁谁不怕？
　　但叮叮想到自己当年毕竟受了他的大恩，如果自己一直躲着不见，万一让这位沈爷以为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知恩不报的家伙，哪天兴致突来把自己也吃了怎么办？倒不如主动出来讨好讨好这位爷，说不定还能抱抱大腿。
　　想到这里叮叮扯起嘴角，尽量克制住自己发抖，颤声道：“怎、怎么能叫怕呢，小的这是尊敬爷爷您……”
　　沈也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你的神智不但清明了，还超标了，小冬瓜脑袋倒是挺聪明的。”
　　叮叮陪笑道：“沈爷说得是。对了沈爷，您放心，您闭关的这几年，您那个后辈小的一直照看来着，五年来保证没有一个鬼祟骚扰过他的安宁。”
　　沈云间和沈也越长越相似，所以叮叮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沈也的后辈。
　　叮叮的确有意照看一下沈云间，事实上他照看不照看也没什么区别，树林一役沈也吃鬼的消息传遍整个镇，甚至都传到了其他镇里甚至县里，大家伙都知道沈云间是沈也罩的人，就算他三魂不全是块现成的肥肉，可有谁敢真的来吃？
　　毕竟他们都以为沈也只是在某个暗处闭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你敢吃沈云间，就等着自己先被这位沈爷吃了吧。
　　叮叮又道：“不过沈爷，那位沈小哥近几年变化挺大的，您以前不是最喜欢跟他形影不离吗？现在不去找他吗？”
　　沈也没说话，他也得找得到啊！
　　下午在学校见过沈云间之后，沈也又去尝试了下，他和沈云间之间的吸力还是没断，他还是不能离沈云间太远，只是以前不能超过百米，现在则扩充到了两公里左右。
　　沈也不过是找叮叮做了个面具的工夫，沈云间已经放学，然后，又不见了！他来童装店看过，今晚沈则成已经回来了，可沈云间还是不在。
　　沈则成嘴里骂骂咧咧的，骂沈云间整天在外面疯跑不回家，电话也打不通，可见连沈则成夫妻俩也不知道沈云间去哪了。
　　五年前沈也跟沈云间是有感应的，能够感应到他在哪里，但是这次醒来那丝感应没有了，他找不到。
　　不能超过两公里，那么说就是以这两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大圆，这地方可就多了去了，沈也怎么可能找得到。
　　不过面具没到手之前，他也没心思找就是了。
　　沈也将手中的面具戴上，牛皮绳穿过发间绑在脑后。沈也很白，是那种不太健康近乎是病态的白，嘴唇颜色也不深，只是淡淡的粉红，这半边面具遮住了他从右额至左颊近半张脸，只露出右边雪白如玉的脸颊，和那双黑白分明墨石般的眼睛，以及薄薄的嘴唇，衬得他脸色更白，嘴唇更嫣。
　　面具下的容颜若隐若现，更添神秘和诡魅。
　　沈也推了下面具，道：“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永和中学是一所半跑读半寄宿中学，毕竟方圆几十公里内就这么一所中学，附近所有村镇的学生，没条件去县里的，都只能来这。晚自习一共两节，七点开始九点结束，跑宿生自愿，住宿生必须。
　　某家饭店的包厢里，坐着七八个本该在上晚自习的学生，觥筹交错，插科打诨。
　　沈云间拿出手机按了下，好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时间——八点半。
　　这手机是他爸换下来淘汰的手机，充话费送的，卡的要死，其他性能也十分垃圾，本来说沈云间初中生不给他手机，等高中再说。可这手机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放着也是放着，就给沈云间用了，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没手机确实不方便。反正这手机打电话发短信都得等半天，也不怕沈云间会因为手机耽误学习。
　　再说他现在的学习，也没有可耽误的空间了。
　　今天是一哥们生日，请几个关系不错的翘晚自习出来吃饭，还喝了不少酒，啤酒上了一打又一打。
　　沈云间喝得也有点晕，但是还好，他记得晚上的事，所以没怎么多喝。
　　李子奇喝了一圈回来，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勾住沈云间的脖子大着舌头道：“兄弟，不够意思啊，彪子生日你就喝这么点。”
　　沈云间道：“说了今晚我要回去，酒味太重，我弟会闻出来。”他好几天不回家，今天沈司潼用云雪琴的手机给他发了语音，让他回家。
　　李子奇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即笑了两声：“哈哈，差点忘了，你在家还操着好哥哥的人设呢。外面再怎么狂炫吊炸天，回家在你弟面前也是讲文明懂礼貌红灯都不闯的好哥哥。”
　　沈云间白他一眼，给他倒了半杯玉米汁。
　　“今晚喝了这么多，咱们A的钱够吗？”沈云间低声道。他们毕竟是初中生，没有经济来源，下馆子的钱也都是哥几个凑出来的。
　　李子奇道：“放心吧，这酒从外面商店买的，比饭店里便宜。”
　　沈云间点点头。
　　十四五岁的男生正是张扬的时候，言语间不免带几句脏话和露骨的词汇，时不时地还吹牛几句，学着大人的模样干杯。喝到最后还有几个哭的，说什么自己太难了，才活了十几年，就已经戴了十几年的面具，三岁就开始抑郁，伪装是自己的保护色……
　　满嘴的非主流疼痛文学。
　　九点多，饭局终于结束，有几个意犹未尽说要和生日主角再去KTV唱歌，剩下的则结伴回家。
　　李子奇和沈云间以及另一个同学顺路，便一起走，饭店离童装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到底是初中生，也不敢让自己醉得太厉害，夜风一吹都清醒不少。
　　李子奇按着太阳穴道：“彪子太能喝了，我这一身的酒味，待会儿得散散味再进屋，我妈不知道睡了没，别把她给吵醒了。”
　　“我也是，我妈要知道我喝酒，非骂死我不可，不过她一向睡得早，八点就睡了。”另一个同学也道，随即他又苦恼出声：“不过今儿怎么连个月亮都没有啊？这乌漆嘛黑的，镇上还好，到了我们村就没路灯了，别有鬼吧？”
　　李子奇闻言直笑他胆小，然后又故意吓他道：“说不好哦，今天白天镇上正好刚办了丧事，你看地上，还都是撒的纸钱呢。”
　　那同学定睛一看，还真是，满地都是撒的纸钱，被夜风吹得漫天飞舞，他不禁更怕了。
　　李子奇继续吓道：“我还听说一个人走夜路是容易遇见鬼，那些鬼尤其喜欢从背后叫你，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回头，回头了你就被这鬼上身了。”
　　那个同学吓得脸色一白。
　　李子奇见状笑得更欢了，“这你就得求你沈哥了，你沈哥出了名的胆大，从来不怕鬼，还专门喜欢研究……”
　　李子奇勾着沈云间的脖子，在他耳边大嗓门地说着话，吵得他耳膜疼，本来他也喝了不少酒，太阳穴也有点疼，李子奇吵得他差点耳鸣。
　　然而，就是在这吵闹声中，他突然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
　　“沈云间。”
　　如李子奇所说，从背后喊他，阴风阵阵，如鬼近身。
　　沈云间猛地停住脚步。
　　这个语调，这个声音……
　　见到他停下脚步，李子奇先是不解地问了声怎么了，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云间，你该不会真听见有人叫你了吧？那你可千万别回头啊哈哈……”
　　说没说完，就见沈云间回了头。
　　夜幕长街，小乡镇没有什么夜生活，早早地闭了门户，今夜无月，只有破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应着满地纸钱。
　　沈云间看到路灯下飘了一个西装男鬼，黑色西装里面仍旧是张扬的红衬衫，西装外套仍别着那枝红玫瑰，微卷的发丝没有绑起，就是那样随意散开，雪白的脸上戴着一个多出来的黑色面具，只露出半张如雪如玉的容颜。
　　上面是路灯，下面没有影子。
　　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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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知道什么叫漫步机，可以百度，看到图片估计就都认识了


第26章 小云间闹脾气
　　沈云间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因为哪怕是梦中，他的模样也没有这么清晰过，近两千个日日夜夜里，他的模样从来都是看不清，摸不着，如同幻影。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李子奇不禁好奇了，“你看什么呢？”
　　“你看不到？”沈云间终于出声，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半分，彷佛生怕对方会消失。
　　李子奇纳闷了，“看什么？就一个路灯嘛，哥们你别吓我啊。”
　　沈云间于是不再问，下意识朝那身影走近两步，似是想摸摸他是否真的存在，又突然冷下脸色，蓦地转身，迈腿跑了出去。
　　李子奇和同学：？
　　沈也危险地眯起眼睛。
　　沈也设想过小家伙再见到自己时的场景，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扑自己怀里嗷嗷哭，也可能会再吓一跳，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撒丫子跑了，跟被鬼撵了似的。
　　虽然也的确是被鬼撵了。
　　李子奇对着沈云间的背影纳闷喊道：“怎么了这是？急着上厕所啊？”
　　沈也朝着沈云间的方向追了过去，小崽子还挺能跑，沈也怀疑这小子五年来是不是经常这么跑，居然跑得还挺快。
　　然而再怎么能跑也不可能跑得过一只鬼，很快沈也就挡住了沈云间的去路，沈云间脚步一顿，调头继续跑。
　　沈也就这么追了半天，追着沈云间跑过了大街小巷，最终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终于堵住了沈云间。
　　沈云间扶着墙猫着腰，跑得直喘粗气。
　　“跑啊，有本事你继续跑。”沈也抱着胸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谁想沈云间并不说话，只是扶着墙喘了好半天，待呼吸平稳了，他索性不跑了，好似没有看见沈也一般，神色自然地准备走出胡同去。
　　沈也瞥眉，“喂，站住。”
　　沈云间却好似没有听到，继续朝胡同外走去，沈也眉头皱得更紧，直接飘到沈云间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云间脚步不停，绕过沈也继续走，沈也干脆一把扯住沈云间的胳膊。
　　好在他还是能触碰到他的。
　　“我叫你站住没听见吗？”沈也冷冷道。
　　沈云间始终没有看向他，微微低着头。五年不见，沈也发现沈云间长高不少，现在估计有一米七，比沈也矮了大半头，他低着头，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被沈也抓着手腕，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站在胡同里。
　　沈也瞥眉，想端起他的下巴看看他的表情，然而还没动手，就听李子奇的声音从胡同口传来。
　　“云间，你怎么了？”李子奇道：“不回家你往这跑什么？是不是真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沈云间朝李子奇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扯回自己的手腕，快速朝李子奇的方向跑去了。
　　沈也这次倒是没有抓着不放人，毕竟有外人在，免得李子奇以为沈云间是个自导自演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沈云间跟李子奇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童装店，李子奇家更远些，这才分道扬镳，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云雪琴在反锁店门，见到沈云间叫嚷了起来。
　　“出去野了几天，你还知道回来啊！”
　　沈云间没说话，头也不敢回大步冲进了店里，直接上二楼。
　　童装店二楼是个简单的两居室，沈云间四岁的弟弟沈司潼看完动画片，已经在被窝里准备睡了，听到沈云间回来，开心地在床上叫他。
　　“哥，你真的回来啦。”
　　沈则成也在家，沈云间其实不想进主卧，但是一上二楼他就听到震天响的呼噜声，就知道沈则成肯定又在外面喝醉酒回来的，此刻已经呼呼大睡了，这才放心，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
　　“嘘，”沈云间一把抱起沈司潼，轻声道：“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他想了想又道：“今晚跟哥一起睡好不好？”
　　沈司潼开心地点点头。
　　沈云间二话不说把他抱进了自己房间，云雪琴上楼时要拦，毕竟沈司潼一直都是跟他们睡主卧的。
　　沈云间道：“我爸呼噜声这么大，吵得他怎么睡？明天还上幼儿园呢，今晚跟我睡了。”
　　云雪琴心想也是。
　　于是，沈也飘在童装店二楼次卧的床前，看着某小家伙又抱了个小家伙躲在床上装鹌鹑。
　　啧。
　　次日一早，本来一贯逃课的沈云间在昨晚喝了酒之后，居然也早早起床，准备去上课，还特地给李子奇打了个电话，让他来自己家找自己一起走。
　　李子奇困得迷迷糊糊的，道：“兄弟你没事吧，大早上上什么学？而且你是大姑娘吗？还要我接你去上学？”
　　“快点！”沈云间只有这两个字。
　　半小时后，李子奇打着呵欠来到童装店，还没来得及和云雪琴打个招呼，就被沈云间拉走了。
　　对于沈云间和李子奇居然来上早自习，班上同学不免震惊，心想这俩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李子奇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兄弟，你是不是昨晚喝大了把脑子喝傻了？别告诉我你准备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看了眼窗外的那个身影，然后也趴到了桌子上，脸埋进了胳膊里。
　　李子奇发现今天沈云间真的很奇怪，几乎是跟自己形影不离，走哪跟哪，上厕所都一起，他心想又不是姑娘家家的，上厕所也结伴？
　　李子奇难得早起睡了一天，有些腰酸背疼的，便想去厕所去抽根烟提提神。
　　沈云间立马说一起去。
　　李子奇奇道：“稀了奇了，你不是嫌厕所有味儿，不爱去厕所抽吗？”
　　沈云间没说话，闷声跟他一起出了教室。
　　谁想到了洗手间刚把烟掏出来，就听外面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忙着又把烟收了回去，只见教导主任果然走进了洗手间。
　　李子奇纳闷低声道：“奇怪，老师不是有教师专用洗手间吗？怎么来这了？”
　　沈云间没出声，只是看到外面黑影一闪而过。
　　终于熬到了放学，李子奇松了口气正打着呵欠，却听沈云间开了口。
　　“上晚自习吗？”他们都是跑宿生，理论上是不用上晚自习的。
　　李子奇呵欠打了一半险些呛到，咳了几声道：“云间我说你没事吧？上了早自习又上晚自习，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骤然听到那个字，沈云间脸色微变，不过还是道：“或者今晚有什么安排？”
　　李子奇摇头，“没有没有，昨个喝了酒，不少哥们回家都被爸妈发现挨说了，这两天得消停两天。”
　　沈云间微微瞥眉，“那你呢？要回家吗？”
　　“我不啊，”李子奇道：“我打算去趟我表哥家借笔记本电脑去。”
　　“借电脑干嘛？”
　　李子奇干咳两声，眼神意有所指道：“我表哥说他电脑里有好多‘好片子’，他答应借我几天，下周一还他。怎么样？周末上我家玩去？”
　　沈云间对那种片子没兴趣，但青春期的男生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以往周末沈云间也都是和他们在一起鬼混，做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有个地方去就行，只是不想呆在家里。
　　于是沈云间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你表哥家吧。”
　　李子奇不怀好意一笑，“哎呦，看你平时除了鬼片对什么片子都没兴趣的样子，这回居然这么着急，哈哈哈……”
　　沈云间也没解释，跟着李子奇往校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他似松了口气，又似，有些失望。
　　“你找什么呢？”李子奇掏出烟递给沈云间一根。
　　沈云间接过来没说话，掏出打火机要点燃，然而，怎么打也打不开打火机。
　　李子奇讶然道：“奇怪了，这打火机不是你昨天刚买的吗？汽还满着呢啊，怎么就打不着了？”
　　那是因为李子奇没有看到，一根修长冰凉的食指，散发着阴森鬼气，正按在打火机出火口，所以火焰出不来。
　　沈云间抖了下，他尽量稳住身子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也始终没有抬起头看这手的主人。
　　“用我的吧。”李子奇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送到沈云间烟下。
　　沈云间垂着眼睛点燃，只感觉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下，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李子奇也是，抖着胳膊道：“怎么突然感觉好像一阵阴风刮过似的，冷死了，快，走了走了。”
　　沈云间点头。
　　取到电脑之后，沈云间因为不想这么早回家，于是路上一再放慢脚步。
　　“大哥你能不能快点，我饿死了想回家吃饭啊。”李子奇叫道：“我跟你说，明天如果你要还想上早自习，你就自己去，再给我打电话我跟你急啊。”
　　然而李子奇话音刚落，只见前方突然出现四五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棍子，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为首的是当初抢过贺钧钱的那个三班的红毛。
　　“浩哥，就是他们欺负我。”红毛抓着其中一人道。
　　沈云间认识这个浩哥，比自己大两岁，当初也是永和小学毕业的，后来初中就没上了，据说游手好闲在家，至于其他人估计跟他也差不多。
　　红毛仗着有人撑腰，大着胆子道：“李子奇沈云间，总算堵到你们了，当初你们欺负我，没想到有今天吧。”
　　李子奇闻言笑了，“想到了啊，我料定你这孙子不敢自己来报仇，肯定得找几个帮手，果然，怂得一批。”
　　“你！”
　　沈云间对李子奇道：“抱歉了，是我一直磨蹭耽误了时间。”
　　李子奇道：“说什么傻话，就算不是这次也是下次，他们有备而来，迟早的事。”
　　那个浩哥终于出声道：“喂，姓李的和姓沈的是吧，知不知道红毛是我弟？居然敢抢他的钱？胆儿挺肥啊，今儿你俩要是跪下给我磕几个头，这事儿就算了，怎么样？”
　　李子奇闻言先笑了，“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不认识我是谁？这话该我对你们说，今儿你们要是跪下给我磕几个头，在这挡我路当拦路狗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怎么样？”
　　天色已黑，这几个少年特地选了这个没有路灯也鲜有人经过的陋巷堵人的，只有些许的光亮照进来。
　　可饶是昏暗至此，沈云间还是能看到墙头上坐着的那个西装男鬼，和他淡漠的神情。
　　好似意料之中，全无期待。
　　沈云间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估计满是鄙夷。
　　一如当年。
　　浩哥听了李子奇的话果然立时变了脸色，挥着手中的棍子就朝李子奇打了过来，李子奇不甘示弱，一把将书包丢到一边，刚要侧身闪过，突然沈云间抓住李子奇的肩膀，将他扯到一边，同时另一手竟直接接住了浩哥的棍子。
　　浩哥一愣，似乎没想到竟会被人接住，同时另一手握拳朝沈云间挥来，又被沈云间一把抓住，然后反手一拧。
　　浩哥顿时痛呼出声。
　　其他人立即反应过来，挥着棍子朝他打了过来，李子奇也立时加入战局。
　　红毛自问认识沈云间也有两年了，知道沈云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抽烟喝酒打架逃课一样不落，跟杨肖李子奇等人都是一丘之貉，也见过他打架，不外乎是寻常初中生打架的样子，可却觉得今天的沈云间格外凶狠，他三两下抢过浩哥手中的棍子，反握在手中，朝浩哥那些人一棍又一棍的打去，目光凶狠，像是恨不得就这样打死他们！
　　他打得凶狠，甚至没有看到墙头上见到浩哥挥棍袭来时微微起身的沈也，此时又坐了回去。
　　没一会儿浩哥那些人就被打趴下了，抱头倒地求饶，连李子奇都停下动作扶着膝盖喘气，沈云间却好似打红了眼，对着浩哥等人一棍又一棍打下，李子奇甚至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云间，云间！”李子奇叫了沈云间好几声，他都好似听不见一样，李子奇没办法，只能一把把沈云间抱住，对着他的耳朵喊道：“行了！再打就死人了！”
　　沈云间这才缓缓停下动作，却没有看浩哥等人一眼，而是蓦地看向墙头。
　　墙头上，那个黑衣男鬼依旧坐在那里，胸前的那朵玫瑰花被他捏在手里，神色莫定，晦暗不明，眼底看不出喜怒。
　　沈云间却突然笑了下，果然。
　　沈云间一把丢开棍子，拿起书包走了。
　　回到童装店，还没进门，就听里面传来沈则成和云雪琴的争吵声。沈云间听了听，大概是因为沈则成跑了一天的出租回来，想吃碗面条，但是云雪琴懒得做，只把中午剩的饭菜热了热给他端上来，沈则成不乐意，俩人吵了起来。
　　沈云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争吵几乎每天都会有，永远都是因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小时候会觉得害怕，只希望他们不要吵，因为吵只是第一步，后面还会摔盆砸碗甚至动手，以前会怕，现在只觉得麻木。
　　沈云间其实不理解，这样的日子，为什么他俩还过得下去。
　　小时候他问过云雪琴，为什么不离婚？你打又打不过沈则成，为什么不离开他？挨打上瘾？每次云雪琴都会说，因为他，不想他当没爹的小孩。
　　沈云间很想说，大可不必。
　　再长大一点，沈云间明白，云雪琴性格泼辣、蛮狠、任性、不懂事、说话不知分寸，但她习惯了依赖别人，没结婚前依赖父母兄弟，结婚后依赖沈则成，就像个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的公主，她害怕离婚后自己未知的生活，怕打上离异的标签，怕被人说成离婚妇女，也怕将来找不到更好的，但又不想一个人过一辈子，怕一些沈云间认为并不重要的东西，最后把一切的帽子扣在沈云间头上，说因为他。
　　现在多了个沈司潼，就说因为他俩。
　　至于沈则成，他是家里独子，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老一辈人都重男轻女，虽然爷爷家里条件不好，但沈则成也是从小娇惯大的，一言不合就发脾气大打出手，甚至爷爷奶奶都被他打过，他这种人，沈云间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
　　不得不说，沈则成和云雪琴，还真他妈的般配。
　　听到他俩吵架，沈云间本来不想进去，但是担心沈司潼，还是进了门，到了里间却发现沈司潼不在，估计是在隔壁跟邻居家小孩一起玩，经常如此。
　　沈则成坐在饭桌前，怒红着一张脸，云雪琴靠着楼梯也是满脸怒意，以及，满地的盘碗碎片。
　　沈则成看到沈云间，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吼道：“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
　　沈云间当没听见，但进都进来了又不好转身走，只好拿起旁边的扫把扫地，免得待会儿沈司潼回来不小心踩到受伤。
　　“我跟你说话你他妈没听见啊，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野，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沈则成继续吼道：“还有，你扫什么地！那他妈都是女人干的活，是你这大小伙子干的吗？你丢不丢人？把扫把给我放下！”
　　沈云间皱了皱眉，还没出声，只听云雪琴先开了口。
　　“少跟我说这些都女人干的，我他妈欠你们家的？给你做饭还不满意，嫌东嫌西还砸东西，现在想让我扫地？想得美吧你！”云雪琴尖着嗓子嚷了回去。
　　其实沈云间好几天不回家，照例沈则成是会找他的麻烦骂上好几天甚至会打他好几次的，但是他们家有个惯例，就是当沈则成和云雪琴吵架的时候，就会看他这儿子亲很多，也就顾不得打骂他了。相反，如果最近沈则成和云雪琴关系不错，就会看沈云间哪哪都不顺眼。
　　就好像这次说“扫地的活都是女人做的”，下次可能会说“别以为你是男孩就能逃避家务，咱们家不兴重男轻女那套，你也得帮你妈干活”，好似，他是个多么体贴的丈夫。
　　沈云间置若罔闻，将地扫好之后，就背着书包上了楼回了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酒精和云南白药。
　　他不是不想把沈司潼接回来，但他觉得沈司潼还是先别回来比较好，哪怕，让他现在独自待在房间。
　　房门紧关，勉强隔开楼下的声音，沈云间脱掉上衣，露出他微瘦的胸膛，侧头查看肩后的伤势。
　　虽然他刚才好像多厉害似的，但毕竟也不是电视剧主角，没有那么夸张，后背还是挨了好几下，火辣辣的疼。
　　他拿起云南白药，试着往后背喷一喷，却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覆上自己，试图接过药瓶。
　　沈云间没心思疑惑他是怎么碰到药瓶的，只是冷着脸面色不改地错开手，仍是自己吃力地要喷。
　　紧接着沈云间感觉到那只微凉却温柔的手突然变得强硬，一把抢过药瓶，同时另一只手按住自己，要往自己后背上喷。
　　沈云间突然疯了一般挣扎起来，死活不肯让他碰自己。
　　沈也终于发怒，喝道：“你发什么疯！”
　　沈云间好似听不到，也不说话，只是继续挣扎。
　　他挣得厉害，沈也抓不住他，干脆一把掐住他的后颈，俯身贴近他的阴森地说道：“沈云间，五年不见，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脾气？逼我生气是吗？我就算吃不了你的魂，但我可以吃了你的肉身，权当吃了盘肉菜！”
　　沈云间终于看向他，却仍是不说话，眼睛微红，紧紧地盯着沈也。
　　沈也手一松，“真信了？骗你的，你这小孩怎么越来越好骗……”
　　“又是骗我的吗？”沈云间终于出声：“谁知道呢，反正你一贯会骗人。”他挣开他的手。


第27章 小云间再度和大魔头独处
　　沈也瞥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云间看他，“接近我是想跟我做朋友？还是想来吃我？”
　　沈也摸了摸鼻子，干笑了声。
　　“还有……”沈云间敛下眸，没有再说。
　　“还有什么？”
　　沈云间忽而自嘲一笑，没有回答，而是道：“怎么，今天没消失，是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
　　沈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古怪，于是道：“你这五年，变化很大。”
　　沈云间没心情和他怀旧，在肩上随便喷了两下药之后，就将上衣重新穿好，对他道：“五年的时间变化当然大，足够我摆脱掉那个窝囊废的影子。你呢？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多了个面具，你变了什么？这次又来找我的目的变了吗？还是为了吃我吗？”
　　沈也瞥眉看他，“沈云间，你就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沈云间看着他，刚要开口，只听门把手拧了下，门嵌开一条缝，紧接着被一脚踹开。
　　沈则成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
　　沈云间瞥眉，忘记锁门了。
　　“死小子，你以为你躲进屋就有用了？”沈则成吼道：“前几天死哪去了不着家？听说昨天回来身上还有酒味？还有你脸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打架了？”
　　沈云间虽然伤得没有浩哥那些人严重，但是不免也挂了彩，脸颊被擦伤。
　　沈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森冷的视线落在沈则成身上，凶神恶煞果如厉鬼。
　　沈则成指着沈云间骂道：“你说说你，我跟你妈老实了一辈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学好的玩意儿？抽烟喝酒打架，你怎么就不学点好？”
　　沈云间看了眼飘在旁边面色阴沉的沈也，不知怎的，明明以往都是随便沈则成怎么说也不理会，今天却反驳道：“你也好意思说？不都是跟你学的么。”
　　“你他妈说什么？”沈则成叫道，伸手就要朝沈云间抽来。
　　沈云间却并没有乖乖挨打，只是冷冷地避开，沈则成没想到他会躲，扑了个空，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他冷冷地看着沈则成，像是恨不得还手。
　　沈则成稳住身子，怒火更盛，挥着拳头朝沈云间打来，却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好似一阵阴风吹过。
　　就是沈则成这一个愣神的工夫，沈云间已经拿起外套和书包，快步下了楼。沈则成想去追，可是那瓶云南白药不知何时滚落到脚下，他不小心踩中，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瞥着沈则成倒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模样，沈也若有所思。
　　“沈云间，沈云间，你去哪？”
　　沈也飘在沈云间身后，叫了他一路也没回头，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网吧。
　　他这是要去上网？他有身份证吗？
　　说起来成年之前沈也并没有去过网吧，小时候上学时也常听同学说逃课去网吧，但他想估计都是偷用家里大人的身份证，可刚才沈云间就这么跑出了家，好像没机会去偷大人身份证吧？
　　很快沈也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他看到网管那里放了一盒子的身份证，随便代刷。
　　沈也看到沈云间轻车熟路地开机子，显然是网吧常客，而且上来就包夜。
　　沈也想阻止，但沈云间只当听不到他说话，面无表情自顾自地随便找了个机位坐下开机，像是怕听到沈也的声音似的，干脆把耳机也戴上了。
　　沈也气得一巴掌把耳机给他糊掉了，沈云间还是没什么表情，把耳机捡起来继续戴，沈也又是一巴掌上去，沈云间继续捡……
　　沈云间旁边机位上是一个在打游戏的男生，古怪地看了沈云间一眼，似乎纳闷他耳机怎么戴不稳总是掉？
　　网吧里也是有不少鬼祟落脚暂歇的，一个个扒在电脑椅上蹭着电脑看，见网吧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号大佬，纷纷都吓跑了。
　　一连几次之后，沈也终于放过了那个耳机，飘在旁边冷冷睨着这个网吧。
　　虽然他小时候没来过，但这里果然符和“永和镇”特色，鱼龙混杂嘈杂不堪，男女老幼都有，像沈云间这样的未成年多得是，满屋的烟味和酒味，混合着泡面的味道以及一些脱鞋人的脚臭味，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直作呕。
　　可这些网民却似乎早以习以为常，一个个嘴里振振有词骂声不断，伴随着尖锐的大笑声，如魔音绕耳。
　　沈也震惊地看着沈云间，他就打算在这样的环境待一晚上？也不怕猝死？
　　沈云间面色如常，下意识鼠标点到了视频软件，可是手指一顿，转而打开了游戏。
　　沈也看着沈云间熟练地登陆游戏账号，段位还不低。
　　沈也：？？？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玩游戏？自己小时候哪有这条件？那时候自己连这游戏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么！
　　他以为沈云间来网吧顶多也就看看视频追追剧，最多玩玩纸牌扫雷连连看，现在网游都玩得这么溜了？！
　　看着沈云间利落地收了个人头，沈也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道：“说实话，你不是沈云间吧。”
　　沈云间玩游戏的手一顿，不过还是盯着电脑屏幕，不肯看沈也一眼。
　　沈也道：“妖孽，别以为你变化成沈云间的样子，我就认不出你是假的，还不速速现形！”
　　沈云间：……
　　然而事实上，沈也看了又看，怎么看眼前这人都是沈云间不假，他不认为有什么妖孽能瞒过自己的眼。
　　那这到底是怎么了？小时候的自己不是一直都是懦弱胆小乖巧直到大学的吗？怎么突然画风突变了？
　　“沈云间，我要和你谈谈，跟我出去。”
　　沈云间自顾自地打游戏，耳机戴得严实，好似没有听到。
　　“别以为你装听不到，我就拿你没有办法。”沈也道。
　　沈云间虽然还是没有反应，但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光。
　　再不易察觉沈也也察觉到了，到底是曾经的自己，虽然画风突变，但沈也还是一下子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这小子一定在想，自己总不敢大庭广众薅着他头发把他拽出去。
　　都是出来混的，丢不起这鬼。
　　但沈也心下冷笑，心想你小子也太瞧不起劳资了，打架薅头发那都泼妇干的事，自己堂堂一代魔王，需要如此？
　　见沈云间还是没有动作，沈也转身就走。
　　沈云间玩游戏的手瞬间停了，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悄悄往沈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只见沈也飘出了网吧大门。
　　沈云间本就微白的脸色更白了。
　　电脑屏幕上，游戏界面已经灰了下来，显示失败字样。
　　沈云间敛了敛眸，这才重新看向屏幕，刚打算再来一局，只见屏幕突然黑了。
　　不止屏幕黑了，整个世界都黑了。
　　停电了？
　　整个网吧顿时闹腾起来。
　　“怎么回事？停电了？”
　　“卧槽，我游戏刚开！”
　　“玛德，劳资片子正看得上瘾……”
　　一片漆黑中，众人叫嚷着。
　　网管打开手机手电筒，嚷道：“别吵了别吵了，我出去看看。”说着网管走了出去。
　　漆黑一片的网吧，一时间只有一众手机的亮光，众人口中骂骂咧咧的，宣泄着对突然停电的不满。
　　然而没有人看到，一抹幽绿如鬼火般的人形光亮从门外又飘了进来。
　　沈云间定定地看着这抹绿光。
　　·
　　很快网管回来了，对着众人道：“我出去看了看，别人家也都黑着灯，可能就是停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各位先请回吧。”
　　众人虽然不满，但是停电也没办法，只能唾骂了两句晦气，去网管那退了钱之后，扫兴地走了。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不想走，想留在这等等看会不会来电。
　　不会来电了，沈也心里这样想，自己把电路都给废了，怎么可能会来电，起码得明天有人来修。
　　只不过他本想只毁了网吧这一家的电路的，结果不太懂那团密密麻麻的线，索性就都断了，所以整条街都停电了。
　　沈也抱着胸飘在一旁，冷冷地睨着沈云间。
　　还不走？
　　谁想沈云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眸色复杂，却还是没有起身，反而又坐了回去，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沈也顿时气炸了，臭小子，give you face，you don't want！
　　沈也一巴掌就糊了上去，却在即将落下的时候顿住了，停在半空中，到底没有落在沈云间的头上。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反光，沈云间在悄悄看着沈也。
　　沈也的巴掌虽然没有落下去，手的方向却一转，改为提住沈云间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衣领勒住他的脖子，像提了只猫一般，把沈云间提出了网吧。
　　好在沈云间被提得不算太高，加上网吧一片漆黑，别人这才没有看见他的脚下还离地二寸……
　　沈也将沈云间提到了网吧外拐角死角处，确认不会有别人经过看到，一把甩开了他。
　　“沈云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沈也喝道。
　　沈云间理了理衣领，终于正眼看向沈也，倔气道：“怎么？你要打我吗？”
　　沈也闻言看了他一会儿，却道：“我不是沈则成，我不会打你。”
　　沈云间一愣。
　　随即他忽地冷笑了下。
　　沈也也是一顿，差点忘了五年前自己踹过他的事。
　　沈也撇撇嘴，转而继续道：“沈云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沈云间回过神来，蓦地别开脸去，硬声道：“我不用你管。”
　　“我不管还有谁会管你？”沈也道：“沈云间，你忘了，我们是好朋友，我曾说过会做你永远的倾听者，做你永远的朋友，和你天下第一好。”
　　然而沈也没有看到，他越说沈云间的脸色越沉，甚至连眼睛都微微猩红了，他不说话，绕过沈也就要回网吧。
　　沈也鬼影一闪，拦住他的去路。
　　沈云间却也不急，干脆靠住了旁边的墙壁，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准备点上。
　　沈也眼睛豁地瞪大，这死小子还抽烟？！
　　沈也鬼影又一闪，一把抢过了沈云间手里的烟丢在地上，连同打火机，末了还踩了两脚，把烟踩得稀碎，打火机都踩爆了。
　　“沈云间！”沈也一把抓住沈云间的衣领，狠狠地看着他，“你这熊孩子怎么回事？你才多大？跟谁学的抽烟？老子特么五年没看着你，你就反了天了是不是！”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碰到了沈云间，沈云间突然一把推开了沈也，大步又跑回了网吧。
　　沈也黑着脸又跟了进去，好在沈云间没有再去跟网管再买一盒烟，只是回了座位，又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沈也本想再把他抓回去，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沈云间家肯定锁了门，就算沈云间有钥匙，开门声难免吵到沈则成和云雪琴，尤其沈云间刚和沈则成吵了架，现在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顿打，那还不如在网吧凑合一宿算了。
　　只要不通宵不抽烟就行。
　　玩手机是么？看你的破手机能有多少电。
　　果然，很快沈云间的手机就没电了，他也没带充电宝，手机没电关机，彻底变成了一块板砖。
　　沈也抱着胸飘在旁边，看他跟网管去借充电宝，但网管就一个，自己也得用，不能借人。
　　借不到充电宝，沈也看到沈云间居然去借烟了！气得又把沈云间提了回来。
　　“你给我进包间睡觉去！”沈也凶道。
　　虽然因为停电有不少人都离开了，但也有不少像沈云间这样，本身就打算在网吧过夜的，所以即使停电也没有离开，玩手机的玩手机，趴着睡觉的睡觉，小地方的网吧，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
　　沈也把沈云间塞进一个没人的包间，把他按到了沙发上。
　　沈云间立即要起身，沈也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想试试鬼压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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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本事你就压


第28章 小云间动刀了
　　清晨，六点半。
　　沈也扫了眼网吧墙上挂的时钟，然后拍了拍包间的沙发。
　　“小孩，起床了。”
　　昨夜，沈云间终于败于沈也的“压迫”之下，愤愤地躺到了沙发上，却还是倔强地睁着眼睛不肯睡，沈也也不催，反正没电没光没手机的情况下，谅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果然，很快沈云间就睡着了。
　　沙发上的小孩听到声音动了动，眼睛立时要睁开，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本要睁开的眼睛闭得更紧，甚至翻了身面朝沙发里侧，俨然并没有打算起床的样子。
　　沈也瞥起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又拍了拍沙发。
　　沙发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沈也那点可怜的耐心尽失，直接一脚踹到了沙发上，踹得沙发连同沙发上的人都一震。
　　沈云间愤然地起身，抿着嘴瞪着沈也。
　　沈也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得纯良无害，“你该准备起床去上学了。”
　　永和中学七点半上早自习，其实沈也已经忘记了，不过前两天在教室外面飘着的时候，偶然又听到的而已。
　　沈云间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回了沙发上，似乎打算继续睡。
　　沈也瞪着他，这小子又打算逃课？
　　“沈云间，我说让你起床。”沈也道。
　　沈云间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不动。
　　“啧，”沈也挑了挑眉，“五年不见，看来你是真忘了我什么脾气了啊。”
　　七点半，永和中学，初二一班。
　　对于沈云间同学居然出现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不止全班同学，连班主任都十分震惊，进门的时候特地再三确认了班牌号，还以为自己走错班了。
　　毕竟这小子什么时候准时上过早自习？
　　第无数次接收到老班惊讶疑惑又饱含赞许的眼神，甚至老班还提出中午去广播室好好宣扬一下今天沈云间来上早自习的事迹，沈云间咬着牙拿出本书立在桌子上挡住脸。
　　想到刚才自己被沈也一路提着衣领，从网吧提到学校，甚至为了怕人发现自己是被提着的，沈也“贴心”地让他脚尖着地，如此提了一路，他脚趾头都快磨破了，现在火辣辣的疼。
　　沈云间瞥了眼后门，如果身后没有飘着只鬼的话，他早就从后门溜出去了……
　　“认真早读。”沈也飘在沈云间后面，没有温度的手敲了敲他的肩膀，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云间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沈也笑得挺慈祥，“本来提早一个小时叫你，是给你留出时间吃早饭的，你非得磨蹭，看，早饭也来不及吃吧。”
　　沈云间嘴角抽了抽，同时悄悄打量着后门，思忖着如果自己突然跑出去，身后某鬼应该不至于……
　　“小云间。”
　　身后某鬼的声音打断了沈云间的思绪。
　　“泰国有部鬼片，男主脖子上一直骑了只女鬼，”沈也道：“你应该不会想体验脖子上骑了只鬼是什么感受吧？”
　　说着，沈也给他秀了秀自己的大长腿。
　　沈云间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了立在面前的书本，结果看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犯了困，但感觉到身后殷殷冒出的寒气，沈云间强撑着不敢睡。
　　沈云间正迷糊着，只感觉脑袋上突然又覆上了那只没有温度的手。
　　沈也没敢用力，以免被人看出异常，只是轻轻揉了揉那灰色的发丝，道：“实在困了就睡会吧。”
　　沈云间虽然不愿，但还是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
　　沈也道：“你昨晚睡得太晚，困也正常，早自习而已，睡就睡吧，


第一节 课时醒来就行，你睡吧，待会儿我叫你。”
　　沈云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忙地别开眼睛，嘴唇抿了抿，不想再看沈也似的，果然趴在了桌子上，闭眼睡了起来。
　　沈也飘在沈云间身后，怕自己的阴气冷到他，还特地贴心地往后挪了几寸。
　　沈也想，可能是孩子青春叛逆期吧，虽然小时候的自己没有叛逆期，但那只是小时候自己窝囊的性格所致，可内心本质里也是叛逆过的，只是怕挨打没表现出来。
　　沈云间本来没想睡的，只是故意闭上眼睛而已，可他昨晚确实睡得太晚又起得太早，实在是困了，没想到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云间是被课间的嘈杂声吵醒的，睁开眼发现班里正闹腾的厉害，他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下课了，自己居然连下课铃声都没听见，他先是愣了愣，随即想到，某鬼不是说要叫醒自己的吗？
　　这样想着，沈云间拿出手机，没有解锁，就着黑色的屏幕假装在照镜子摆弄头发，同时借着反光悄悄往身后照去……
　　没有！半个鬼影都没有！
　　沈云间顾不得，捏着手机忙着回头，果然身后空无一人，只有赤条条的墙壁。
　　沈云间猛地起身，下意识想朝窗口走去看看窗外，突然手臂被人扯住。
　　沈云间忙着回头，扯他的人是杨肖。
　　“沈哥，李哥上学的路上被校外的浩哥堵了，就在学校后门的胡同里！”杨肖急道。
　　沈云间微顿，转念想到，估计是昨晚浩哥来堵自己和李子奇，反而被打了一顿，越想越生气，于是今早带人来报复，堵在他们常翻墙的后门处，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准时来上早自习，所以只堵到了李子奇。
　　沈云间于是不再耽搁，立即跟杨肖冲出教室。
　　当他们赶到后门的时候，只见浩哥昨晚被伤得不轻，鼻青脸肿的，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而他带来的足足有六个人，围殴着李子奇一个，李子奇单打不过，正倒在地上，被他们拳打脚踢着。
　　沈云间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那六人中其中一个是认识沈云间的，见到他脸色顿变，退到浩哥身边道：“浩子，你要弄的另一个人是沈云间？”
　　“是啊，老张你不会怕了吧，”浩哥道：“再能打不过是一个初中生而已，他妈的有什么好怕的，怂不怂啊你？”
　　“我他妈的不是怕，”老张一顿，继续道：“也不是因为他能打，而是因为他够狠。”
　　和不要命。
　　他们平时再鬼混再牛逼，说到底也都是十几岁而已，再打架再斗殴总有个度，总有不敢触碰的高压线，可沈云间没有。
　　早在几年前他就见识过，沈云间打架只顾赢，只要能赢不介意使任何手段动用任何武器，他曾见过两年前沈云间和人在烧烤摊打架，沈云间拿着烧烤用的铁签子直往人身上扎，跟扎西瓜似的，差点把人扎成筛子。
　　他像是从来不在乎出不出人命，只要能赢。
　　宁得罪无赖，勿得罪疯狗。
　　老张有点想退怯了。
　　有了沈云间和杨肖的助阵之后，李子奇又爬了起来，和这些人再度扭打起来，沈云间下手又重又狠，很快打得他们见了血，老张见状刚想叫众人走人，忽见寒光一闪，竟是有人带了刀来！
　　老张忙定睛看去，只见一人手中拿了把瑞士军刀，朝沈云间刺了过去。
　　沈云间早有防备，及时避开，同时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使得他的刀刺不下来。
　　然而那人急红了眼，非要刺中沈云间不可，他欲挣开沈云间的手，可沈云间的手抓得死紧，他实在挣脱不开，干脆张开嘴咬了上去！
　　李子奇瞪大眼睛。
　　只见沈云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危险地眯起眼睛，同时手腕一拧夺过了那把军刀……
　　自从沈也醒来之后，他和沈云间之间的那股感应似乎消失了，所以找沈云间的时候着实花了些工夫，当沈也来到学校后门的胡同里时，最先吸引他注意的，是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只见沈云间像是疯了一般，手中拿了把瑞士军刀，正对着一个男生胡乱挥着，李子奇和杨肖两个人都拦不住他，那个男生的胳膊似乎被砍中好几刀，血流满了整条胳膊。
　　浩哥等人被眼前这幕吓傻了，有几个直接被吓跑了，剩下的几个也僵在原地如同石化。
　　“沈云间你他妈给我冷静点，你是要捅死他吗？！”李子奇抓着沈云间吼道。
　　然而沈云间好似什么也听不进去一般，抓着那把瑞士军刀再度扑向那人。
　　沈云间一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另一手举着军刀就要刺下去——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覆住沈云间的手，沈云间一顿，紧接着感觉自己又被人提着衣领拎了起来。
　　当然，为防止外人看出来，沈云间的脚尖还是着地的。
　　可原本沈云间还在挥舞军刀的手，却渐渐放了下来。
　　沈云间急切地回着头，眼中甚至……含着期待。
　　他们在胡同打架闹得太大，又动了刀见了血，早就惊动了旁人，有人报了警，很快警察便来了，将所有人带去了派出所。
　　沈云间开始有些不配合，死活不肯和警察走，直到他看到沈也也飘到了车顶上坐下，这才终于乖乖上了车。
　　因为都是未成年，警察通知了众人家长，很快都到了。
　　“沈云间你他妈的出息了啊，还敢跟人动刀！”沈则成一到派出所，指着沈云间骂道：“看老子不抽死你！”说着他撸起袖子就要朝沈云间打来。
　　“这位同志请你注意一下，这是派出所！”警察喝道。
　　沈则成愣了愣，这才讪讪陪着笑脸收回手。
　　警察问话期间，沈云间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有些浑浑噩噩的，一直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飘在对面的沈也，不知在想什么。
　　“居然把我们家孩子伤成这个样子，我跟你们没完！”被伤那人的母亲在派出所大喊大叫着。
　　那人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家里老人陪着，父母眼下都在派出所。
　　沈也被她吵得头疼，干脆想出去躲躲清净。
　　一直静坐在那里，任凭沈则成怎么咒骂警察怎么盘问都不出声的沈云间，突然开了口。
　　“刀是谁带来的？”沈云间道：“谁先动的刀？”
　　众人闻声朝他看来。
　　沈云间撸起左臂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臂上豁然一条好大的伤口，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沈也眯起眼睛。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冷冰冰道：“他带的刀，他先动的手，我也受伤了，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难道要我老老实实站着等着被捅吗？”
　　那人的父母面面相觑不出话，他们认得出，那的确是他们家的刀。
　　可是这种时候谁都想推卸责任，紧接着他们又吵嚷起来。
　　沈云间失血过多有点头晕，有些听不清他们说话，便不再听，反正沈则成不可能吃亏，于是继续看着飘在面前的沈也。
　　眼中，依旧含着期待。
　　因为此次打架的到底都是未成年，进医院的那个虽然伤得最重，可刀毕竟是他带来的，也不占理，所以警察建议他们私了。
　　沈云间他们在派出所一直待到半夜，终于谈出一个彼此还算满意的私了方案，签过和解书之后，终于离开了派出所。
　　一出了派出所，沈云间急着想找沈也的身影，可却发现他出门就不见了。
　　出了派出所不在警察的视线范围内，沈则成顿时不再压抑怒火，一脚朝沈云间踹了过去。
　　沈云间本来是可以躲开的，只是他一整天水米未进又失血过多，实在头晕得厉害，一时闪躲不及。
　　可就在沈则成即将踹到他的瞬间，沈云间感觉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拉住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将自己往旁边一扯，避开了沈则成的脚。
　　是那股熟悉的阴气。
　　沈云间抬头，只见沈也飘在自己身前，森森地瞪着沈则成。
　　沈则成见没有踹到，立即又踹了过来，沈也再度拉着沈云间堪堪避开。
　　连续两次没有踹到，沈则成不禁怒火更盛，破口骂道：“沈云间，我艹你妈的，你还敢躲！”
　　说着他一巴掌就要朝沈云间抽来，甚至怕沈云间再躲，他另一手打算去将沈云间抓住。
　　沈也干脆不再带着沈云间躲，只见他眼睛一眯，四周忽地刮起一阵阴风，寒意阵阵呼呼作响，吹得沈则成站都站不稳，更无法扑向沈云间。
　　沈则成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暂时作罢欲抽沈云间的想法，指着沈云间的骂道：“沈云间你这个垃圾玩意儿，整天就知道打架，我跟你妈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老实的东西！”
　　纵然沈云间现在晕乎得厉害，闻言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老实？本分？
　　风声之大，沈则成没有听到沈云间的冷笑声，继续骂道：“老子没你这个儿子，你他妈的以后别再踏进我们家门，你给老子滚，再让老子看到你回来老子打死你！”
　　说完沈则成自行开车走了。
　　阴风终于停了。
　　所有人都已经走了，街上只剩沈云间一个人。
　　前面是万家寂静，后面是警局肃然。
　　好像还真没自己能去的地方。
　　“去招待所。”一直没有出声的沈也突然道：“招待所住一宿就十五块钱，你身上还是有的吧。”
　　沈云间却好似没有听到，迈动脚步慢吞吞地在街上走着，沈也却发现，沈云间这不是要去招待所，而是又要去网吧。
　　沈也飘到前方挡住他的去路，道：“我让你去招待所，网吧吵成这样你怎么休息？”
　　沈云间却看也不看他，绕过他继续朝网吧走。
　　沈也再度抓住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狠狠地逼视着他，“沈云间，你非逼我翻脸是不是！”
　　沈云间终于看向他，突然道：“翻什么脸呢？难道是对我今天的表现不满意？可我不是打赢了吗？虽然我也受了伤，可那家伙比我伤得重得多，你为什么又不满意？”
　　“我……”
　　沈云间再次出声打断他，“还有你想怎么翻脸呢？再突然玩消失吗？就像今天早上？”就像……之前。
　　沈也一顿。
　　“骗子。”沈云间看着他，这样道。
　　沈云间挣开他的手，又要朝网吧走去。
　　“我去给你弄早饭了。”沈也突然道。
　　沈云间脚步一顿。
　　沈也看着他，“你早上没来得及吃饭，想让你在课间多睡一会儿，所以就没吵醒你，想把早饭拿回来以后再叫醒你的，结果回到教室就发现你又不见了。”
　　沈也从那华贵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面包来，道：“从你们学校的商店顺的。”
　　说是顺的，可沈也的表情没有一丝心虚，十分的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彷佛能被他沈爷“光顾”是那家商店的无上荣耀。
　　“我是鬼，阳间的东西不是都能碰到的，只能碰到沾了鬼气尸气和你气息的东西，所以为了顺这个面包，着实花了些功夫。”沈也说着，拿着面包的手往前伸了伸。
　　“小云间，要吃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设定的蓝灰色更偏灰，就跟英短蓝猫的颜色似的，如果实在想象不到沈云间头发的颜色，可以看微博


第29章 小云间，你别怕
　　沈云间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
　　他只记得在大街上，自己接过了沈也递来的面包，浑浑噩噩地吃了，然后本想找一个地方睡觉，起码先把今晚对付过去，他不能回家，回家就算不被沈则成毒打，起码也得折腾许久不能休息，他实在头太晕太累了，他想睡觉。
　　可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云间是疼醒的，手臂疼。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环境，这是……平安村？
　　窗外天还黑着，可见沈云间晕过去并没有多久，可是他的眼前却一片光明，多年未曾住人本来断电的房子里，此刻却亮着灯。
　　沈云间躺在自己曾经的床上，被光明和温暖包裹着。
　　三月里北方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即使是盖着被子也无法抵抗的寒冷，尤其沈云间失血过多有些失温，可沈云间的被窝却格外温暖。
　　是电热毯。
　　左臂的疼痛拉回了沈云间的注意，以及那无法忽视的冰凉触感。
　　“醒了，”沈也道：“我已经没用酒精用碘酒了，但是伤口太大，难免会疼，你忍一下。”
　　沈也坐在床边拉着沈云间的左臂，已经用生理盐水给他清洗完了伤口，正在给他抹碘伏。
　　好在伤口虽大却也不算特别深，不用缝针，血早已干涸止住，只是随着沈也的清洗又有些许裂开，沈也轻轻擦拭，上好药之后，拿起旁边的干净纱布，轻柔地给沈云间包扎。
　　沈云间立即要把手收回来，沈也按住，低喝道：“别乱动！”
　　好在沈云间并没有很强硬地挣扎，挣了几下挣不过，便放弃了。
　　注意到沈云间惊愕的视线，沈也道：“你晕在马路上，我把你抱回来的，但我毕竟是个鬼，在路人眼里你就是飘在半空中的，无论去招待所还是网吧都不方便，所以我就把你带回平安村了。”
　　沈云间：“那……”
　　“我知道院门外的砖头下面有备用钥匙。”沈也道。
　　虽然他们平安村的房子多年没住人，但离镇上又不算太远，沈则成和云雪琴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回来看看，砖头下一直有备用钥匙。
　　沈云间看向亮着的灯，“那这……”
　　“用你手机交的电费。”沈也道。
　　真是庆幸现在已经能用手机交水电费了，要是前几年手机缴费功能还没有的时候，纵然是沈也一时间也还真没办法。也庆幸在派出所的时候，沈云间有给手机充电。更庆幸沈云间虽然画风突变，但攒压岁钱的习惯没变，不至于挥霍到身无分文。
　　沈云间：“你怎……”
　　“别说你手机的解锁密码和支付密码，你的什么我不知道？”沈也再次道。
　　沈云间又看向旁边的碘酒纱布等东西，刚要开口，只能沈也又道——
　　“也是用你手机买的，抱你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药店，顺便就买了，放心，有扫码付钱。”
　　真是庆幸乡下小镇并不是每家店铺都安了监控，不然药店老板查监控的时候，看到半夜里几瓶药自动飘出了药店，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给沈云间包扎完，沈也把那堆沾了血的纱布丢进塑料袋里，托着腮看着沈云间，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看着他，沈云间嘴巴抿了抿，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沈也莞尔一笑，“沈云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有时候会觉得，小时候的我怎么会这么煞笔？这小煞笔到底在干什么？这真的是我？我到底在干什么鬼东西？
　　有时候又只一个眼神，便知所思所想。
　　桌上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沈云间闻声望去，才发现原来是电水壶在烧热水。自从搬去镇上童装店以后，因为店里有饮水机，所以搬家的时候这个热水壶就没带去镇上，还留在平安村的房子里，不知沈也是怎么翻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用。
　　沈也飘过去，拿起旁边已经清洗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又飘回到了床上，拿起一个药盒拆出两片药片，一齐伸向了沈云间。
　　“伤口太大，可能会发炎，这是消炎药。”
　　沈云间看着他。
　　沈也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沈云间怕水洒了，下意识起身接过，然后继续看着沈也。
　　沈也一脸了然的模样，道：“怕苦是吧，我知道你不爱吃药，尤其这种大白药片，放心，我早有准备。”
　　说着沈也不知从哪摸出一块奶糖来，还是大白兔的，然后也塞到了沈云间手里。
　　眼底有些酸涩，沈云间别开视线，用力地眨了几下眼，压下眼中的酸意，然后又是那张愤世嫉俗的叛逆厌世脸，他也不跟自己较劲，等水变温后吃了消炎药，又把那块奶糖拆了包装塞进嘴里。
　　沈也满意道：“时间还早，继续睡觉吧，我拿你手机给你班主任发短信请了假，明天先去打个破伤风，然后在家好好休息养伤。”
　　“我在这陪你。”
　　沈云间闻言撇撇嘴，表情似是很不情愿，却二话不说躺回了被窝里，同时手伸向电热毯的开关，准备关掉电热毯。
　　“别关啊，”沈也道：“这个季节晚上还冷得厉害，这屋子又这么多年没住人，一点烟火气儿都没有，你这被子也是薄被，关了多冷啊。”
　　厚被子都拿去店里了，这里就剩这么一床又破又薄的被子，甚至其实电热毯原本也是坏的，线烧坏了，幸亏这只是初中物理知识，沈也还是会修的。
　　沈云间眼神有些迟疑。
　　沈也立马看出他的心思，“心疼电费？”
　　毕竟这是用自己压碎钱交的，要在这里住多久还未可知，他又没有经济来源，只能能省则省。
　　沈也勾唇一笑，“有我在这还用操心钱的问题？我自然会养你。”
　　沈云间闻言一愣，看着他的眼神虽然有些狐疑，却，还有一丝震撼。
　　沈云间别开脸去，“谁要你养，我不用你管。”
　　沈也又是一笑，也不跟他争辩，道：“可是小云间我冷啊，你摸摸看，我身体冷冰冰的，本来鬼就没有体温，你忍心冻着我吗？”说着沈也躺在了沈云间身边，怕自己的阴气冷到他，并没有跟他进被窝，只是侧躺在旁，以手撑头看着他。
　　沈云间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哪有鬼怕冷的。
　　可是到底电热毯没有关。
　　沈云间头天晚上在网吧本来就没睡好，接着又折腾一天，这会儿是真累了，不但累还饿，少年长身体的时候，一个面包完全不够吃，可现下也没别的吃的了，加上沈云间实在太累，于是扛着饥饿沉沉地睡去。
　　沈云间这一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身侧，果然空空如也，说实话，沈云间早就猜到了。
　　对此沈云间这次并没有什么反应，表情都没变一下，他关掉开了一晚上的电热毯，左臂的伤还很疼，他尽量避着左臂的伤口起身穿上外套，准备下床去倒杯水，桌上的电水壶里应该还有昨晚剩下的水。
　　他倒了半杯水，刚打算端起，突然听到卧室外似乎传来些许动静，很细微，关着门听不真切，可沈云间一愣，还是下意识冲出了卧室。
　　多年没有住人的客厅空空荡荡的，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搬走了，只有一些搬不走的老旧家具，客厅里空无人影。
　　声音似乎是厨房传来的，沈云间又快步冲向了厨房。
　　“这帮孙子，只顺了这么点东西来，你好歹顺俩鸡蛋啊。”
　　沈云间听到沈也恶声恶气地这样说着。
　　沈云间站在厨房门口，只见沈也正在飘在厨房灶台前，对着炉灶忙活着。
　　只是他们家的天然气太久没用无法使用，好在他家还有一个旧电磁炉，被沈也翻出来，电磁炉上支着一个旧铁锅烧着水，沈也正在往锅里下挂面。
　　沈云间看到沈也熟练地往锅里一一放调料，锅中的挂面逐渐飘出香气。
　　早春本该冰冷的厨房，却有一丝烟火气的温暖。
　　“就算没有鸡蛋，顺两根青菜也行啊。”沈也看着锅不高兴道。
　　发现沈云间就站在厨房外，沈也看向他，“醒了啊，正好，再不醒我就要去叫你了，先去客厅茶几上等着吧，面一会儿就好了。”
　　餐桌也被搬去了镇上，只剩那个大理石的茶几又大又重又不美观，所以没有搬走，可以当作餐桌使用。
　　不是沈也不想订外卖，只是现在这个年代外卖行业还不发达，那些手机外卖软件还没普及，像永和镇这种小乡镇更是没有，家家户户基本都自己做饭，饭店只有寥寥几个，想吃外卖只能给饭店打电话让他们来送，前提还得是饭店这会儿有空有人力愿意跑这一趟。
　　所以沈也没办法，只能亲自来。
　　沈云间闻言并没有去客厅，他定定地看了沈也一会儿，反而抬脚走进了厨房。
　　沈云间这才发现，多年没住人本该满是尘土的房子，却干净得一尘不染。
　　沈云间看向沈也，沈也再次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道：“昨晚你睡着之后，叫了几个鬼崽子来收拾的。”
　　沈云间敛眸，顿了顿，道：“你还会做饭。”
　　沈也挑眉，“那是，我什么不会？”
　　确切来说，他的确什么家务都会做，当然做不做就不一定了。
　　“我跟你说也就是条件不允许，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给你整出一桌满汉全席来。”沈也这样道，说着又不悦地瞥起眉，“不过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轻易下厨，我都多少年没进过厨房了，怪只怪那些鬼崽子太弱不争气，碰不得明火，只能我亲自来。”
　　此时挂面已经煮好了，这里没有碗，倒是有个碎了盖子的砂锅，被沈也洗干净当作碗使用，把面盛进了砂锅里。
　　沈也又道：“不过我来也好，那些鬼做出来的食物都带着阴气，你吃了对身体不好，”他盛好面端着砂锅对沈云间道：“走吧。”
　　沈云间伸手想去接过砂锅，沈也避开他的手，啧声道：“行了行了，砂锅太沉，你个小残废一只手端不动。”说着他已经端着面率先出了厨房飘向客厅。
　　沈云间跟上他。
　　沈云间把面放到茶几上，拿出一双不知从来弄来的一次性筷子，拆开塞到了沈云间手里。
　　沈云间捏着筷子看着他。
　　沈也飘在旁边，好笑道：“快吃啊，面条不快点吃就坨了，怎么？还想我喂你啊，你伤的不是左胳膊吗？你也不是左撇子啊。”
　　沈云间又默了默，终于低头夹起一筷子面条，缓缓送入口中。
　　虽然材料有限，味道有些寡淡，但是不咸不淡刚刚好，面条煮的火候也刚刚好，不软不硬很劲道。
　　沈也眼睛发亮地看着他，“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的厨艺是不是很好？你可不知道，为了弄来这些食材费了我多大工夫，一般的小鬼是碰不到阳间物的，厉鬼能碰到，可厉鬼碰过的东西你吃了又伤身体，所以昨夜我带那些小鬼忙活了大半宿，具体的就不和你说了，总之你知道我很辛苦就对了。”
　　沈云间心头一软，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沈也有些不满，“喂，听见了没？我对你这么好有没有很感动？”
　　沈云间撇撇嘴，看着他道：“哦，知道了，只是一般别人做了好事都默不作声默默付出，你怎么不啊，还特地说出来。”
　　“我当然要说出来啊，我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沈也叫道：“我可不是那种默默付出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圣母，我对你好，就得让你知道。”
　　沈云间不说话，只是嘴角有些许细微的上扬，低头又扒了两大口面。
　　沈也又道：“还有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那些小鬼从他们自己阳间的家拿来的，算不得偷，算是孝敬吧。”
　　沈云间看着他，“你还会在意偷不偷吗？”
　　以沈也的性格，看上什么估计直接就拿了，才不理会是不是偷，估计他心里还会想“老子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拿走是看得起你”。
　　“偷？”沈也勾唇嗤笑，“曾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我若看上什么东西，不用我多说，自然有大把人成群结队地给我送来，跪着求我收下，我看得上谁的东西是谁的福气。”
　　他前面的话沈云间并没有多想，只是想：果然，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说着沈也却正色看向沈云间，道：“可是小云间，毕竟现在有个你。”
　　沈云间没听懂。
　　沈也道：“小孩子最喜欢学大人了，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举个例子吧，如果父母经常在孩子面前闯红灯，那这孩子估计也会养成闯红灯的习惯。我虽然不是你的父母，但跟你走得这么近，总要做好言传身教的作用，在外人面前我可以无所顾忌，但在你面前，我总要以身作则。”说着他又揉了揉沈云间一头灰毛。
　　沈云间避开他的手，同时想到，前年云雪琴带着自己去逛小商品城，看上了一款耳钉，卖69元，云雪琴舍不得买却又真心喜欢，所以趁着店员不注意，悄悄把那个耳钉塞进了口袋里。
　　去年，沈云间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看到有卖他很喜欢的某部动漫的小模型，卖15元，也舍不得，于是趁着店员不注意，也悄悄塞进了袖子里……
　　他从未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过，只当是自己品质低下，是个没品的小偷。
　　沈云间突然有些慌，他低着头大口吃面，恨不得把脸埋进砂锅里一般。
　　“小云间，你别怕。”沈也突然这样道，揉着他的灰毛使他抬起头来，勾唇看着他。
　　“无论你歪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把你带回来。”


第30章 小云间知道大魔头消失真相
　　吃过饭，沈云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沈也打算飘去卧室拿药和纱布给沈云间换药，结果刚一转身余光就看到沈云间也跟着起了身。
　　沈也没有多想，去卧室拿了东西后又飘回客厅，结果发现沈云间站在茶几前眼巴巴地看着卧室的方向，刚恢复的那点血色又差点没了，直到看到自己，微微秉起的呼吸才终于放松，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沈也敛眸，什么也没说，飘到了沈云间身边，抓起他的胳膊给他换药。
　　难得沈云间没有挣扎，只是微微僵了一下，然后由着他动作。
　　“你……”沈云间出声道：“你是怎么能碰到这些东西的，你以前不是碰不到，只能碰到我吗？是因为……又碰了我的血吗？”
　　“不是，”沈也道：“莫名其妙就恢复了，可能是这五年的时间，让我的能力一点点恢复了吧。”虽然只恢复了这么一点。
　　沈也没有告诉他，也有可能是那天晚上在树林吃了那么多厉鬼的原因，身体补了补。
　　沈云间垂眸，“那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又需要我的血了吗？”
　　沈也啧了声，捏了捏他的手指，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五年不见还学会了以恶看人了？真要你的血我还给你包扎干什么？对着你的胳膊啃就完了呗。”
　　沈也语气凶煞，动作却极其温柔，他痞声道：“你的血早就对我没有作用了，在五年前第二次碰到你的血的时候，我对你血的作用就已经吸收到了饱和，我就算把你整个人吃了，除了吃了盘肉菜，于我鬼体恢复和修行没有半点作用。”
　　沈云间看着他，将信将疑。
　　“那你的脸呢？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戴面具了？”沈云间问。
　　沈也一顿，道：“哦，没什么，脸上的伤越来越严重了，怕吓到别的鬼和你，所以就遮起来呗。”
　　沈云间撇嘴道：“你还会怕吓到别人？以前你的脸那么吓人你不都遮，现在……”说着他盯着沈也的脸仔细瞧了瞧，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脸上的伤真的有越来越严重吗？我怎么瞧着好像少了两道？”
　　他记得沈也脸上的伤满脸都是，而沈也现在戴的面具是半面的，他记得有道伤痕比这半面面具还长，面具应该遮不住才对啊。
　　沈也挑眉看他，“以前我脸上的伤那么吓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这么关注我啊？”
　　沈云间面色一红，忙着缩了回去，有些结巴道：“谁、谁关注你……”
　　沈也勾着嘴角没再逗他，换好药之后，沈也去拿热水壶接了壶水，想烧水给沈云间吃消炎药，结果刚按下热水壶的按钮，啪地一声，热水壶停了。
　　“啊，没电了，我就交了五块钱电费，反正只住一宿，”沈也道：“那算了，水也别烧了，还有半杯昨天剩的凉白开，你凑合把药吃了就去医院吧，打完破伤风就回家。”
　　沈云间闻言蹭地变了脸色，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沈也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去，但反正你总要回去的，倒不如趁着你身上有伤现在回，昨天沈则成没发现你手臂受伤，今天你回去让他看见，正好激发他那点微薄的愧疚心，五年前我就和你说过，哭可以，但一定要哭对地方，用对苦肉计……”
　　“你要走了吗？”沈云间突然打断他道。
　　“什么？”
　　沈云间急切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沈也站在桌前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明白了这孩子在想什么怕什么，道：“不走。”
　　“是吗？”可沈云间闻言脸色没有半分好转，因为缺水有些干裂的嘴唇轻轻启动着，“那你什么时候走？”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继续急切地问着，“你这次打算呆多久？什么时候走？”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出声道：“沈云间，我不走，你别怕。”
　　沈云间闻言笑了起来，“谁怕了？你爱走不走，反正你一向都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骗子一个……”
　　“沈云间你听我说，”沈也飘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我讨厌那种狗血偶像剧里明明有误会却死活不解释的情节，好像没长嘴一样，我需要告诉你，我没有丢下你，五年前，我没有丢下你，没有不要你。”
　　沈云间看着他，眼中依旧满是怀疑。
　　沈也知道他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并不恼火，只是继续道：“我应该是遭到了反噬。”
　　沈云间不解。
　　“吃鬼乃是大恶，必遭天谴，就算没有天谴，我当时鬼体虚弱，突然吃了那么多鬼，难免消化不良，要么我把那些鬼消化吸收掉，要么我消化不了反而被撑破鬼体爆体而亡。”沈也道：“也许是天谴，也许反噬，所以我陷入了沉睡，整整睡了五年。”
　　“而我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了。”
　　沈云间看着他，有些倔强的眸子不自觉红了，喃声道：“你骗我的吧……”
　　“我没有骗你，除了当初想骗你血的事，其他我没有骗过你。”沈也道。
　　其实还有一件，就是自己的身份。
　　“小云间，沈叔叔没有丢下你。”
　　……
　　在换衣服准备去医院之前，沈云间先拿手机交了电费。
　　沈也见状忍不住问道：“小云间，你真的要继续住在平安村，不回童装店？”
　　沈云间点点头。
　　“好吧，不过说到这个我就有点好奇，”沈也道：“你跟你父母关系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应该一直想跟他们分开住才对，他们搬去镇上正好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应该继续住在平安村啊，为什么也搬去了镇上？”
　　事实上当年沈也就是这么做的，每天只有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去童装店，吃完就骑车回平安村，一直到初三学业加重，住童装店离学校更近上学方便，才搬去了童装店。
　　沈云间闻言顿了顿，视线不自觉瞥了眼窗外对面邻居家的房顶，随即又移开了视线，道：“没什么，上学方便而已。”说完他率先出了门。
　　“是吗？”沈也飘在他身后狐疑地看着他，“可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多爱学习的样子啊。”
　　沈云间游移着视线，像是怕自己的表情被沈也看到似的，随口道：“还因为我弟弟，就是前两天你见我抱着睡觉的那个小孩，你还不知道吧，我多了个弟弟叫沈司潼，今年四岁了，我怕我父母总是吵架吓到他，就过去跟他做个伴。”
　　听到这个名字，沈也一顿，脸上的表情隐隐敛去，过了会儿才听他道：“哦。”
　　无悲无喜，语气平静无波。
　　沈云间没有听出什么异常，见沈也不再追问，松了口气，随即又道：“那你呢，你的身体……还好吗？”
　　沈也勾唇，“很好啊，我是谁，强大如我怎么会不好。”
　　“那你还会消失吗？”沈云间巴望着他，“是不是只要不再吃鬼，就不会再反噬沉睡了？”
　　沈也挑眉想了想，“应该是吧。”
　　沈云间看着他，道：“那你以后不要吃了。”
　　他说得焦急，眼神恳切，像是急于得到沈也的肯定。
　　终于，沈也点头。
　　终于，沈云间松了口气。
　　沈也本来给沈云间请了一天假，刚好今天周五，明后天赶上周末，所以沈云间得以休息三天，这三天他们除了去了一次医院之后，其他哪都没去，就在家里乖乖养伤。
　　家里没有吃的，好在周五去医院那天沈云间又买了些挂面，因为只有一只手不方便，所以没有买鸡蛋，不过倒是买了些青菜，然后由沈也教沈云间煮挂面，毕竟沈也显然不是那种次次下厨的鬼。
　　“你居然会做饭，其实我挺意外的。”沈云间道，毕竟沈也怎么看怎么都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鬼，下厨两个字离他太遥远了。
　　沈也挑眉道：“小时候被迫学会的，可你居然不会，这让我其实也挺意外的。”
　　沈也清楚记得，自己在沈云间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会做饭了，其实以沈则成和云雪琴的性格，下厨这种事自己应该学会更早的，只是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锅是很大的那种铁锅，他太小拎不动，也还没有天然气，都是用柴火烧的火，他太小不会生火，柴火烧的火难以控制火候，他常常把饭菜烧糊，云雪琴又不是那种很有耐心的性格，常常教沈也教到烦躁发火，这才没逼着沈也继续学做饭。
　　直到沈也十一岁五年级，沈司潼出生，云雪琴为了照顾沈司潼顾不上做饭，沈则成虽然那时已经不给人做司机赋闲在家，但他显然不是那种会愿意帮妻子分担家务的好丈夫，所以做饭这件事自然落在了当时的沈也身上。
　　早上早起一个小时准备全家的早饭，晚上放学冲回家准备晚饭，迟了就是一顿打。
　　沈云间今年十四岁，按理说早在三年前他就应该会做饭了。
　　现在沈云间不能说不会，只能说远不如当年的沈也熟练，会煮方便面但不会煮挂面，不知道煮多久才会熟，得一次次尝。
　　沈也看着沈云间，心想：看来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小云间就已经开始“叛逆”了啊。
　　“在想什么？”沈云间问。
　　沈也勾起一边的嘴角，懒懒地靠在了沙发上，道：“没什么，挺好的。”
　　沈云间看着他，突然道：“我会学做饭的，你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学的，你别……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沈也道：“当初我学做饭也不是自愿的，我不喜欢做饭，也不需要吃阳间的食物，你不用学。”
　　沈也记得当时自己不是排斥做饭做家务，只是……他说不上来，大概只是不希望以强制和暴力的方式强行压下来，帮家人分担家务应该是温馨的，不该是暴力的。
　　沈云间看着他不说话，眼神莫名有些坚定，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沈也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孩子下哪门子的决心，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毕竟小云间跟小时候的自己差距可是甚大。
　　既然决定暂住平安村了，但是平安村几乎没什么东西，所以沈也便想着等沈云间去上学后，放学后来的路上把必备的生活用品采购齐全，沈云间本想过要不要回童装店去拿，可怕遇上沈则成，便决定还是去买吧。
　　睡前沈也本来盘算得好好的，可等他一睁开眼看见这明媚的正午日头时，难得他沈爷也傻眼了。
　　五年前他鬼体虚弱，什么阳间物也碰不到，虽然总喜欢坐人家房顶，但其实他那高贵的臀部根本碰不到人家房顶，说白了他是飘在人家屋顶上的，但是五年后他意外可以碰到一些阳间事物了，就更喜欢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了。
　　鬼虽然没有温度，但他可以感觉到外界温度，尤其沈云间开着电热毯温暖的床铺，所以晚上当沈云间睡觉的时候，沈也也挨着他睡了。
　　但是！
　　他睡前不是定闹钟了吗？为什么没响？
　　沈也到底是鬼，虽然不受太阳影响，但是白天难免犯困，所以这一睡居然直接睡到了中午！
　　沈也不敢置信地拿过沈云间的手机，不能接受道：“闹钟呢？没响吗？”
　　沈云间正在起床，闻言道：“哦，闹钟是你定的吗？昨晚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点错误设的闹钟呢，所以我就删了。”
　　“删了？”沈也惊道：“为什么删了？你删可以，那你倒是准时起床啊，你中午起床算什么？”
　　沈云间挠了挠头发，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沈也一看他这表情就来气，怒道：“你不上学了啊！”
　　沈云间还是一脸不解，“周一上午的课有生物和物理，那两个老师年纪大了，说话咬字不清跟蚊子一样，特催眠，我从来不上他们的课。”
　　沈也听完懵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以为这是大学啊，还带选修的，再说大学的课也不能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啊。”而且沈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沈云间，是怎么能把逃课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哦，”沈云间的表情还是没变化，道：“反正上午的课结束了，下午的课两点才开始，现在是午休时间。”
　　沈也：……不生气不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一点半，沈云间还磨蹭。
　　从平安村到永和中学走路最起码半小时，骑自行车大概十八分钟左右，可是沈云间的自行车在学校车棚，那天是沈也把沈云间抱回来的。
　　看着沈云间慢悠悠地又去烧水了，沈也终于忍不住地催他出门。
　　沈云间一脸茫然，“啊？


第一节 课是老班的语文，我不想去，第二节再去。”
　　沈也几个深呼吸之后，终于忍不住，提着沈云间的后衣领出了门。
　　一点五十五，沈云间准时出现在教室座位上。
　　同桌李子奇显然也是刚睡醒没多久，打着呵欠看着他，“哎？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你不是最烦上老班的课吗？不能玩手机他还老点名，今儿怎么来了？”
　　沈云间：……脚趾头疼。
　　李子奇又道：“听说老班今天要讲作文，把上节课写的作文讲一遍，鬼知道上节课写的什么鬼作文，他指定又要点咱俩名，要不咱俩出去打球躲躲去？”
　　沈云间微一侧眸，就看到沈也飘在自己旁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阴恻恻地说道：“你敢出这教室一步试试看。”
　　沈云间忙不迭摇头。
　　“不躲吗？”李子奇道：“你该不会真要上这节课吧？沈云间你是不是发烧了？”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眼身侧，然后心情很好地拿出语文书。
　　李子奇震惊地看着沈云间，忍不住摸了下他的额头，也不发烧啊。
　　两点整，班主任走进教室，看到沈云间和李子奇也在，显然有些意外，先是批评了他俩上午逃课的事，不过顾念着沈云间有伤，没有批评得太狠，只是念叨了几句就让他俩坐下了。
　　上课期间，果不其然班主任又把他俩叫起来点名，奈何他俩上节课都不在，作文也没写，所以只是又训了一通，让他俩课后把作文补上。
　　坐下后，李子奇以书挡脸，实在忍不住低声道：“我就说他会训咱俩吧，让你躲你不躲。”
　　沈云间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书本，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木已成舟，李子奇也懒得多说，他看了眼沈云间手臂上的纱布，低声道：“还没顾上问你，你手臂怎么样啊？周末给你打了两天的电话你也不接，在你家外面蹲了半天也没蹲到你人，这两天你去哪了？”
　　沈则成这两天一直给沈云间打电话发短信骂他，言语肮脏得没眼看，所以沈云间干脆就关机了，只有昨晚开了一小会儿，倒是看见了李子奇的未接来电，只是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就没回。
　　“我没事，”沈云间低声道：“我回平安村住去了，没带充电器，怕手机没电，所以就一直关机来着。”
　　李子奇点头，“那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平安村住着啊？”
　　沈云间又瞟了眼旁边，心想也算得上是自己一个“人”吧，毕竟另一个不是人，于是点了点头。
　　李子奇道：“怕不怕？怕的话哥们晚上陪你住去。”
　　沈云间白他一眼，“你恶不恶心？”
　　李子奇嘴角抽了抽，道：“也是，你一个把鬼片当下饭剧的人，怎么可能会怕自己住。”
　　莫名的，沈云间面色一绯，他悄悄看了眼已经飘到身后的某鬼，他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百无聊赖地在看墙后的板报，这才松了口气。
　　李子奇又道：“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你平安村的家呢，周末找你玩去啊。”
　　“嗯，再说吧。”
　　下课的时候，班主任把沈云间叫去了办公室，不外乎还是因为打架的事，但是说到底是外校的来学校后门找事，沈云间算是受害者，所以也没有过多苛责，但不免还是责备几句，怪他没有第一时间报告老师，反而去打架，尤其还动了刀，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故而该有的惩罚还是有，尤其他素日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所以罚他写八百字检讨。
　　沈也飘在旁边想，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老子什么时候写过检讨这玩意儿？轮到沈云间……这个不争气的！
　　尤其看沈云间的表情，一副“你罚不罚是你的事写不写是我的事”的表情，沈也就更来气。
　　好在剩下的几节课都相安无事，一直到放学，沈云间说要去买东西，李子奇想要陪同被沈云间拒绝，沈云间从学校车棚取了自行车。
　　李子奇道：“你真不用我陪？你现在就一只手还骑车，还要买那么多东西，确定没问题吗？”
　　沈云间看了眼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某鬼，对李子奇摇摇头，“放心吧，我不骑，我就推着，就用车筐装东西而已。”
　　李子奇点点头，“那行吧，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说完便骑车走了。
　　沈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鬼并没有重量，他叉开腿坐着，这样车子如果不稳的话，他可以随时支腿维持平衡，不让车摔倒。
　　沈云间骑着车往超市走。
　　沈也坐在后座上道：“我都多少年没碰过自行车了，大概从我会骑自行车起，就再也没人载过我了，便宜你小子了。”
　　沈云间一笑，“嗯，我的荣幸。”
　　“那是必须的。”沈也傲然道。
　　三月早春的季节，路边的杨柳有的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枝芽，夕阳的阳光洒下来，犹如穿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微风吹来，杨柳的枝桠和他们的衣衫，都在微风中轻轻飞舞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别的没骗过吗？沈叔叔我不信。
　　大魔头：小骗不算骗。
　　作者：……


第31章 小云间想养沈叔叔
　　沈云间没有收入来源，手头上有的也都是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实在有限，所以他没有多买，只买了简单的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又买了些简单的食材，避免需要自己做饭的情况，又买了两身换洗的处理衣服。
　　沈也见状一脸嫌弃，“这衣服也太丑了，而且这料子会起球吧？你也不嫌剌得慌，换刚才那件白的吧，那件你穿着好看。”
　　沈云间却摇了摇头。
　　沈也道：“担心钱？说了有我在不用担心，我会养你的，这两天你手受伤不方便，等你手好了，我自然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等着收钱就好了。”
　　沈云间朝他一笑，背对着店员对沈也小声道：“没事，我不用穿那么好，我也、也会……”
　　他声音太小，后面几个字沈也没听清。
　　沈云间却好像不好意思再说了，拿着衣服去结账了。
　　他们买了两大袋东西，一袋放在车筐里，一袋挂在车把上，沈云间推着车，时不时地看向一个方向。
　　沈也以为他还想买什么东西，心想着不是都买的差不多了吗？还缺什么？便朝着沈云间的视线看去，却看到了一家……寿衣店？
　　“你、你……”沈云间看着沈也，支支吾吾的。
　　沈也不解地看他，这孩子之前还一副狂炫拽霸天的叛逆模样，怎么又变鹌鹑小绵羊了？
　　沈云间终于道：“你的鬼体……还好吗？需不需要进补什么的？给你……烧烧香？烧点供品？”
　　沈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可是笑着笑着不禁又噤了声，挑眉看着他道：“你自己买十五块钱的处理上衣，却还想花钱给我买香买供品？”
　　沈云间脸色微红，游移着眼睛不说话。
　　沈也勾起一边的嘴角笑道：“别的鬼需要，但我不用。”
　　自己的鬼体亏空得太厉害，一般的香火供品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就好像一个白血病晚期的病人，就算吃胡萝卜可以补血小板，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再者说了，烧香上供需要牌位或死者的生辰八字，这两者沈也都提供不了。
　　沈也伸手揉了揉沈云间的灰毛，沈云间本来想躲，可是顿了顿到底没有躲，柔软的发丝落在沈也微凉的掌间。
　　“谢谢你惦记我了，小云间。”
　　沈云间微红着脸不说话。
　　“不过……”沈也又道。
　　沈云间抬头看他。
　　沈也啧了声，换上一张嫌弃脸，看着自己的掌心道：“不是我说，小云间你头发是不是掉色了？原来不是灰的吗？怎么越来越发青了？”
　　沈云间抓了抓头发，不以为意道：“大概吧，漂的头发就是容易掉色，尤其永和镇的染发技术又不好，其实我染的是蓝灰色，不是灰色，不过无所谓了，让它掉吧。”
　　“你确定？”沈也挑眉看着他，“据我所知，蓝头发掉色会掉成绿色吧？尤其你现在就已经发青了，那还不越来越绿？”
　　沈云间：……
　　沈也继续道：“你知道人头上顶一头绿是什么意思吗？唔……这时候教你可能有点太早，你还太小了，但是吧……”
　　“我知道，”沈云间抢道：“我、我会去染头发的。”
　　沈也满意了，“别染灰的了啊。”
　　虽然说要染头发，但是由于近期资金不足，加上掉色也没掉的太狠，还能再坚持几天，所以就暂时没去。
　　这几天晚上睡觉之前，沈也都盯着沈云间定闹钟，可每每第二天都会迟到，倒不是沈云间又把闹钟删了，只是睡梦中不小心按了而已，偏偏沈也也不是个早睡早起勤劳的鬼，于是一人一鬼一起迟到。
　　沈也恨铁不成钢，“你不是有生物钟吗？你不是一到六点钟准时自然醒的吗？你的生物钟呢？”
　　沈也记得自己的生物钟明明直到大学毕业，修鬼宗修了很久以后才渐渐消失的啊。
　　沈云间一脸茫然。
　　沈也没空跟他浪费时间，赶紧催着他洗漱。
　　如此一连几天，一人一鬼在平安村，日子虽然过得混乱，少了沈则成的怒吼和云雪琴的尖叫，起码还算平静。
　　沈云间虽然变化不小，但总算又找回了些许五年前可爱的影子。
　　周五那天，沈也隐隐感觉到沈云间的兴奋，他想果然是小孩子啊，最喜欢周五放假。
　　放学铃声一响，老师刚走出教室，李子奇便狠狠地砸了下桌子，舒爽道：“熬了五天了！终于结束了！”说着他看向沈云间，道：“都怪你，突然改了性子天天上课，要不是为了陪你，我至于这么煎熬五天么。”
　　“陪我？”沈云间好笑地看着他，“你每天最早的时候也都上午


第二节 课才来，这叫陪我？”
　　李子奇嘿嘿笑了声，“那我叫你跟我去打球去网吧，也没见你去啊。”
　　沈云间一边整理书包一边看了眼身后，噙着笑没有说话。
　　李子奇看了眼手机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沈云间点点头。
　　沈也原本一直坐在窗户上打瞌睡，闻言直起身。
　　走？去哪？没听沈云间说有和李子奇约了什么啊，难道是李子奇要跟去平安村陪沈云间玩两天？
　　然而他们从车棚取了自行车，骑往的并不是平安村的方向。
　　沈云间胳膊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只留下了个四五厘米长的疤，颜色还有些深，只能着日久天长颜色慢慢变浅即可，现在他可以行动自如随便骑车。
　　沈也飘着跟过去，沈云间还时不时地看向沈也，眼中含着兴奋和期待，像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沈也展示一样。
　　沈也一脸莫名。
　　李子奇骑着车道：“黑皮那些人，当初在镇上的时候就没少欺负人，仗着比咱们大几岁，天天堵在中学外面收保护费，后来去县里打工了，这两天回来，咱们得趁这个机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沈也：？？？
　　沈云间你还敢点头？
　　李子奇道：“咱也不和他玩脏的，不学浩子堵人那套，咱们就和他们正常约架，他们出五个人咱们也五个人，现在还缺一个，咱先去趟徐海伟家，把他也叫上。”
　　沈也：……还去凑人？而且找的还是徐海伟？
　　沈云间又点了下头，然后又回头看了眼飘在身后的沈也，眼睛亮晶晶的。
　　沈也：……
　　沈云间自行车骑得飞快，正骑着，突然感觉骑不动了，好像身后有什么卡住了一般，他只能无奈停下，回头看去。
　　只见沈也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条长腿叉开踩在地上，任由沈云间怎么蹬也蹬不动。
　　李子奇也不解地在前方跟着停下，问道：“怎么了？”
　　沈云间也不解，纳闷地看着沈也。
　　沈也眯着眼睛看着沈云间，道：“你要去打架？”
　　沈云间居然还连连点头，低声道：“对方领头的叫黑皮，好像已经成年了，在永和镇出了名的小混混，出了名的能打。”
　　看着沈云间越说越兴奋，沈也眼睛差点没瞪下来，能打你还往上凑，你以为你是沈爷爷我吗？
　　沈云间有些不好意思般又小声道：“不过你放心，我和他打过，他打不过我，他怕我。”
　　说完沈云间又要骑车，然而还是没骑动，他不解地再次回头。
　　“不许去。”沈也道。
　　“为什么？”
　　“黑皮近期有得罪你吗？”沈也问。
　　沈云间摇头，“上个月他来找过我麻烦，但被我打回去了。”
　　“既然有仇当时就报了，甚至你是占上风的那个，那现在你俩算是互不相欠，你还特地去找他麻烦干什么？”沈也道。
　　“可、可是……”沈云间表情有些茫然，像是一下子乱了，最后只能结巴道：“我、我很厉害的，黑皮以前算是永和镇厉害的混混止一，我都能打过他，我很厉害的……”
　　沈也更不明白了，“那又怎么样？你比他厉害，比他能打，就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见不到他也要找上门去打他吗？目的是为了什么？就证明你厉害？”
　　沈云间更茫然了，看着他道：“是啊……”
　　“那你这样和当初的杨肖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沈也道：“当年不是你说，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沈云间无言。
　　沈也定定地看着他。
　　“云间？”李子奇在前面等了许久也不见沈云间跟上，只能骑着车折返回来，骑到沈云间身边道：“你怎么了？”
　　沈云间只是茫然地看着沈也，甚至眼中含了些委屈。
　　沈也道：“告诉他你不去了。”
　　沈云间抿着嘴不说话。
　　“不听话？”沈也侧了侧头看着他，然后起身就走。
　　沈云间顿时慌了，忙道：“我不去了！”
　　李子奇道：“什么？”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沈云间叫道，然后调转自行车，追着沈也而去。
　　李子奇一脸莫名，最后只能对着沈云间的背影喊道：“可是都已经和黑皮约了，不去很丢人啊！”
　　沈云间头也不回，追着沈也而去。
　　沈云间狂蹬着自行车，终于追上了沈也。
　　“你、你别生气……”
　　沈也飘在前面，头也不回。
　　沈云间怕他烦，也不敢多说，只是跟在后面，可是当他发现沈也不是飘向平安村方向的时候，他不禁急了，忙道：“你别生气，沈叔叔你别生气！”
　　沈也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重逢以后，沈云间第一次叫自己沈叔叔。
　　沈也回头，只见沈云间跟在自己后面，天色渐暗，依旧挡不住他眼底的泛红。
　　“沈叔叔你别生气，你……别走……”
　　沈也叹了口气，道：“我不走。”
　　“那你……”
　　“我是要带你去挣钱，”沈也道：“之前就和你说过的，等你手好了就带你去挣钱，原本就打算周五放假趁着周末就去的。”
　　沈云间眨眨眼睛。
　　沈也道：“还不到约定时间，你可以先去吃个饭。”
　　永和镇虽然穷，但总有这么一两个有钱人，当然，这个有钱是指相对而言，孙家就是其中一家。
　　据沈也得知，孙家最近不太平，孙氏夫妇有个独子叫孙铭岚，今年十八岁，本来风华正茂的年纪，模样俊人品好品学兼优，就等两个月后高考走出大山前程似锦了，谁知从上个月起孙铭岚突然一病不起，开始只是咳嗽发烧，后来抽搐痉挛，现在直接昏迷不醒。
　　父母带着他走遍了各大医院，可都束手无策，最后不知听谁说可能是中了邪，无奈只能将人先接回家中，欲请人诛邪。
　　可是据说请了好几个，都不见效果。
　　汇报的小鬼跟沈也说，有鬼祟去孙家凑过热闹，可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孙铭岚的模样的确不像普通的生病，可也不像是中邪，因为没有邪气。
　　沈也已经用短信和孙家联系过，约好晚上八点会到孙宅。
　　“一万块。”沈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对沈云间道。
　　“这么多？！”沈云间惊道。
　　他们正骑着车前往孙家，闻言沈云间车把一晃走出了个S形路线。
　　“这算少的了，请我出山，后面最起码要再加个三个零，”沈也嗤道：“只是物价要根据市场来定，永和镇太穷，而且你太小，要不上价。”
　　尤其还寒酸到骑自行车，沈也本来想打个车，后来一想打车也没显得尊贵到哪去，永和镇又没租车公司，就算有也租不了，沈云间才十四岁没驾照，于是想着还不如骑车呢，还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甚至沈也没有告诉沈云间，孙家原本出价是五千，是沈也坐地起价才把价格抬到了一万。
　　孙家夫妇救子心切，没办法只能答应，当然前提是得看到对方的真本事。
　　如果对方并不认识沈云间，沈云间身份神秘的话，沈也倒是能给沈云间造假一份资料，还能把价格再抬上一抬，可是这个镇子总共就这么大，谁不认识谁，就算不认识，想想办法总能查到，沈也不想让沈则成和云雪琴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所以只能屈尊低价。
　　沈云间唔了声，“可我觉得还是很多了，我妈开童装店，一个月最多挣三千，我爸也差不多，就这还是最多的时候。”
　　沈也笑道：“笨蛋，有点出息好不好，说了我会养你，难道你以为我是去要饭养你啊。”
　　夜幕中，沈云间骑着车子面朝前方，沈也坐在后面，看不到沈云间微红的脸。
　　“等我再长大一点。”
　　“什么？”沈也有些没听懂。
　　沈云间却只是摇了摇头。
　　现在还要依赖你，等我再长大一点，换我养你。
　　你不用要饭，只要在家里玩乐负责吃饭就好。
　　过了会儿，沈也又道：“待会儿记得照我吩咐的那样说。”
　　沈云间有些迟疑，“真的要这样说吗？真的要说我是灵童转世吗？好尴尬……就不能说我是修道之人，所以会点降妖除魔的本事吗？”
　　沈也再次嗤笑出声：“你才十四岁，就算你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道，不过也才修了十几年，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十几岁就已经是得道高人吗？就算你帮他们诛邪成功，你觉得他们还会愿意给你一万块吗？”
　　沈也又道：“那些狗血偶像剧里，女主带球跑生个孩子回来，才几岁就多么多么厉害，又会AI又会电脑还会八国语言，当主角遇到危险的时候这孩子能力挽狂澜，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只有这孩子站出来，提出一个神一般的意见，别人都想不到只有这孩子想到了，然后收获所有人跪服的眼神，现实中根本不可能。现实中孩子刚站出来，别人就会说‘你个小孩子你懂什么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在你的营销和宣传没到位的时候，就算你再厉害，人们看到你，先天就会觉得你只是个小孩而已，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
　　沈云间点点头。
　　很快，孙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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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还有，灰头发多好看啊。
　　大魔头：是好看，但是得一直补色，伤小孩头发。
　　作者：……啧，这给你宠的。
　　ps：本文诛邪的内容很少，几乎没有，主题还是校园和家庭


第32章 小云间做红娘
　　果然如沈也所说，孙家夫妇见沈云间是个孩子，还是骑自行车来的，连个豪车和手下都没有，头上更顶了一头绿毛，活脱脱的不良青年模样，完全不信任他把他当回事，说什么不肯让他进门。
　　就算沈云间说出孙铭岚的病情也没用，毕竟孙铭岚的病现在整个永和镇几乎人尽皆知，他们也只当沈云间是道听途说。
　　最后沈云间没办法，只能按照沈也吩咐的，装得一派老成，说自己其实是灵童转世，又说出些许只有孙家自己才知道的私密事，孙家夫妇让他才让他进门，不过还是将信将疑。
　　沈云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模样老成地跟着孙家夫妇进了门，来到孙铭岚的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男生。和外界传闻一样，这个孙铭岚看起来就是个好学生模样，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
　　只是由于昏迷多日，身形干瘦，脸色有些苍白，现在靠输葡萄糖维持生命体征。
　　不止孙铭岚，孙家夫妇由于担心儿子，现在也模样憔悴满面燋容。
　　孙父狐疑地看着沈云间，“那个……你看看我儿子，能看出什么来吗？”
　　沈云间故作姿态地绕着孙铭岚转了一圈，按照沈也吩咐的说道：“是精。”
　　孙家夫妇白了脸色，“妖怪？”
　　沈云间摇头，“是妖精不是妖怪，或者可以说是精灵，这位修的是正道，已经小有所成，甚至可以说是散仙。”
　　沈也嗅了嗅，道：“是狐仙。”
　　沈云间跟着道：“是狐仙。”
　　孙父道：“既然是正道甚至已经是仙，那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沈云间道：“他没有害你们儿子，你们背信弃义，所以他只是收回了对你儿子的保护。”
　　孙家夫妇不明白了。
　　沈云间道：“你儿子是不是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孙母忙点头道：“是的，我儿子六岁的时候也生过一场大病，说起来和这次的情况差不多，但是没有这次这么严重，那时候我们夫妻俩也是带着儿子到处寻医问道求神拜佛，过一山拜一山，见一庙跪一庙，后来终于感动了上天，我儿子才终于得救。”
　　孙父也道：“这次我儿子又生病，我们也去那些观庙跪拜祈求过，可是却没有用了。”
　　沈云间道：“你们不是感动了上天，是感动了某位仙长。”
　　孙家夫妇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
　　沈云间道：“你们带着儿子四处寻医问道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什么类似‘只要让我儿子得救，我愿意让我儿子献身与您，终生侍奉不离不弃’之类的话。”
　　孙母立即点头，“是啊，若真有仙人愿意救我儿子，终生侍奉不离不弃是应该的，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吃斋拜神，尽着自己的微薄之力，尽力积德行善回馈社会。”
　　“那就是了，”沈云间道：“你们说要把儿子献身给人家终身侍奉，人家当真了，看上了你儿子，欲结姻亲，所以答应帮你们救儿子。”
　　孙家夫妇一愣，孙母又道：“可我们说的献身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想善财童子侍奉观音那样啊。”
　　“但是人家显然没这么想，尤其狐狸嘛，最喜欢和人谈情说爱了。”沈云间道：“人家看上了你儿子，帮你们救了人，只等成年之后前来提亲，应该是被你们拒绝了，他恼羞成怒，收回了施展在你儿子身上的法术，所以你儿子才会旧病复发，并且因为积攒多年，伤情比当年更严重。”
　　孙家夫妇又愣了愣，孙父问道：“遭到我们的拒绝？我们没有拒绝过啊。”
　　孙母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是上个月突然来我们家提亲的那个怪人？倒是的确被我们赶了出去……可那个人是个男的啊！”
　　沈云间一愣。
　　一直飘在旁边的沈也倒是没什么异常反应。
　　听着沈也在旁边催促起来，沈云间只能压下震惊，按照他吩咐的继续说道：“那、可能、就、就是那个人吧……”
　　孙家夫妇急了，“我儿子怎么能嫁给一个男的呢！”
　　沈云间的表情也很是精彩，不过他现在顾不得，只能听沈也的继续道：“可是不这样就救不了你儿子。”
　　孙父忙道：“灵童，既然那狐仙有办法施法救我儿子，那你身为灵童转世，是不是也有办法？那我就不用把儿子献给那狐仙了。”
　　沈云间摇头，“不行，如果那狐仙没有救过你儿子，那我就有办法，可他已经救过了，你儿子身上沾了狐仙的法术，那我再施法就会被抵消。”
　　孙母绝望了，“所以现在只能找那个狐仙了是吗？”
　　沈云间点头。
　　孙父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沈云间按照沈也说的继续道：“狐仙不会轻易动情，既然看上你们儿子，应该不会轻易放手，大概还在本镇附近。我会在深山里寻择出一片风水宝地，适合拜堂，然后你们去那里准备一下，布置成喜堂的模样，再将你们儿子换上嫁衣，送在那里等着，只要那狐仙满意消了气还愿意接收你们儿子，那他自然就得救了。”
　　孙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那他万一消不了气怎么办？”
　　沈云间看了沈也一眼，道：“我自有办法。”
　　沈云间按照沈也交代的画了张图纸，画上喜堂的摆设，标注上需要注意的禁忌，然后把图纸交给孙家父母让他们去准备。
　　期间当然让他们保密，毕竟仙人成婚是私密，不可外传，包括沈云间的身份。
　　孙铭岚的病经不得拖延，孙家父母连夜准备，镇上没有的就开着车大老远去县里甚至市里采购，终于把东西采购齐全，喜堂也布置好了。
　　周六晚，山中。
　　虽然已是夜里，还是深山中，但是这瑟瑟树林倒并不觉得有什么诡异，甚至月朗星稀，衬得眼前的这喜堂格外明亮。
　　喜堂前支了一张木床，床头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孙铭岚身穿大红色嫁衣，粉黛未施地躺在上面，月光下显得他的脸色格外雪白。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孙家父母围在喜床前，抓着孙铭岚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沈云间走到喜桌前，点上那两根大红色的喜烛，然后回头对着孙家父母道：“好了，我们走吧。”
　　孙母红着眼睛看向沈云间，“就把我儿子一个人丢在这吗？”
　　沈云间脸色红了红，“难道要留在这里看着狐仙和你儿子……洞房吗？”
　　听到“洞房”两个字，孙母哭得更欢了。
　　沈云间脸色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沈也又跟沈云间说了几句话，沈云间便开口说道：“你们也别太难过，人家到底是狐仙，有自己的矜持，洞房前会先把你儿子救醒，确定你儿子自愿才会……人家不会玩强制那套。”
　　孙家父母听完不知是喜是悲，他们自然不愿意把儿子送给一个男狐仙，可是如果儿子不愿意，就是死路一条……
　　最后孙母拉着孙铭岚的手哭诉道：“儿啊，别犯傻，实在不行……就答应了吧，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孙家父母又和孙铭岚说了好一会儿话，也不管孙铭岚能不能听见，直到吉时快到了，终于在沈云间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们守在了两公里外的地方，找了个空地生了个火堆，打算在这里等过这一夜。
　　孙母靠在孙父怀里哭个不停，孙父这会儿倒是已经想开了，拍着孙母的后背柔声安慰。
　　老实说，这是沈云间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其他夫妻。
　　沈云间从小爱追剧，看多了电视剧里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但沈云间一直觉得，那只是电视剧里，现实中的夫妻谁不吵骂打架？就算是平安村的其他邻居夫妻，偶尔也是吵架的，只是没有沈则成和云雪琴这么狠而已，每次不吵到动手见血不算完。
　　可他看着孙家父母彼此慰藉的温柔模样，原来，还真有这样的夫妻父母啊。
　　突然，他有点羡慕孙铭岚了。
　　孙父一边安慰着孙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男的和男的也能……他们怎么洞房啊？”说着孙父朝沈云间看来。
　　沈云间一愣，脸色不禁又红了。
　　他也……不知道啊。
　　沈云间下意识求助地看向沈也，却见沈也原本飘在旁边，此刻却转身欲朝喜堂的方向飘去。
　　沈云间忙着借口去方便，追着沈也而去。
　　“沈叔叔，你要去做什么？”
　　沈也道：“孙家背信弃义，那狐仙又不是个舔狗，岂是孙家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孙铭岚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只怕撑不过今晚了，若狐仙不消气不肯要这小媳妇，孙铭岚只有死路一条，我得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沈云间忙道。
　　沈也揉了揉沈云间的快要掉成绿色的头发，温声道：“乖，你在我反而施展不开，再说你得留下安抚住孙家父母。”
　　“可是……那你会有危险吗？”沈云间道。
　　沈也一笑，“放心，小小狐仙而已，不足为惧。”说完他朝喜堂飘了过去。
　　自沈也去了喜堂之后，沈云间也没心晴坐了，眼巴巴地看着喜堂的方向，生怕错过什么风吹草动。
　　一直到后半夜，沈也终于回来。
　　沈云间忙不迭迎了上去，“沈叔叔你怎么样？”
　　沈也面色不算太好，对他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沈云间一心都在沈也身上，只想快点跟沈也回家让他休息，便立即按照他吩咐的去告知孙家父母。
　　“我们可以回去了，不用守在这里。”沈云间对孙家父母道。
　　“啊？这……”
　　沈云间道：“狐仙已经消了气，愿意和孙铭岚结姻亲之好。”
　　孙母眼睛还哭得红红的，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守到天亮，天亮之后好接小岚回家……”
　　沈云间打断她，“人家新婚燕尔，按照一般结亲的规矩，新人应该成亲三天以后才回门的，三天后狐仙自然会带着孙铭岚回家。”
　　“可……”
　　沈云间再次道：“再说狐仙已经带着孙铭岚走了，喜堂那边已经没人了，你们去也没用，倒不如回家安心等着。”
　　孙家夫妇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起码守完今晚再回家。
　　沈云间也不强求，为了让他们安心，许诺他们可以三天后待孙铭岚回来再给自己费用，然后急着带着沈也回了家。
　　“沈叔叔，你真的没事吗？”一出了孙家夫妇的视线，沈云间忙道。
　　“能有什么事，”沈也笑道：“说了小小狐仙不足为惧，这个世上我打不过的人还没出生呢。”
　　“我不是怕你打不过，”沈云间急道：“我是怕你受伤。”
　　沈也闻言一顿，看了他一会儿，道：“知道了。”
　　回去之后沈也就上床睡了，沈云间一直守在身边，第二天周日李子奇给他打电话，说想来平安村找他玩，被他严词拒绝，后来李子奇再打他索性关了机。
　　好在沈也似乎真的没什么事，只是累了一般，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
　　三天后，沈云间接到孙父的电话，告诉他孙铭岚果然已经没事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年轻人，俩人关系不错的样子。
　　为了感谢沈云间，除了原本承诺的一万块以外，孙父还多给他转了个888的红包，说是谢媒礼。
　　沈也笑道：“孙铭岚那小子，以后不可限量啊。”
　　沈云间看他。
　　沈也道：“狐仙庇佑，必然前途通达，包括孙家的生意，以后也会越做越大，毕竟可是收了个狐仙做女婿。怎么样小云间，羡慕吗？”
　　谁想沈云间却摇了摇头，这让沈也有些意外。
　　沈云间道：“我的比他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之前不觉得，写完怎么觉得还挺喜欢这章的呢……


第33章 小云间有女朋友？
　　沈也没听懂，再问沈云间什么意思，他却不肯说，反而把手机伸到了沈也面前。
　　沈也挑眉看他，什么意思？
　　沈云间不说话，只是兀自把手机又往他眼前伸了伸。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了然，道：“你是想把这笔钱给我？”
　　沈云间终于道：“孙先生是手机转账给我的，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干脆把这手机给你吧，反正你现在也能碰到阳间物了。”
　　沈也笑了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一个鬼，拿这阳间的货币有什么用？傻不傻？这钱本来就是为你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沈云间道：“可我想给你，就算是给我的，我的钱也都想给你。”
　　沈也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笑声道：“以后有机会吧，反正现在没必要，我一个鬼拿这钱是真没用，小云间，听话。”
　　沈也的态度坚决，沈云间终于不再推辞，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同时眼底闪过一丝异常，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沈也不作他想，继续道：“不过小云间，现在你好歹也算个万元户了，就别这么委屈自己了，再煮挂面时可以加个蛋了，不用担心钱，有我在以后还会有，只会越来越多。”
　　沈云间却摇头，“我吃穿不讲究的，也不用很多钱，不用你那么辛苦，再有这种事能不接还是不接，以后还是我养你。”
　　沈也忍不住笑了，“小云间你是不是傻，有人白给钱还不乐意。”
　　沈云间仍是摇头，“我可以苦，但我不想你再陷入危险。”
　　沈也闻言愣了愣，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想安抚沈云间，便道：“不危险……”
　　“我觉得危险。”沈云间打断他。
　　沈也再次愣住了。
　　不等沈也做出什么回应，院门外突然传来动静，他和沈云间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出门。
　　只见原来是他们隔壁邻居玲姨来了，穿着一件红花上衣，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进门一边磕，瓜子皮随手丢了一地。
　　见是她，沈也二人都有些意外，沈云间上前道：“玲姨，您怎么来了？”
　　玲姨的声音不像云雪琴那样尖，甚至有些哑，云雪琴常说她是破锣嗓子。
　　玲姨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叫道：“哎呀，小间真是你啊，我说这几天我老听见你们家有动静呢，还以为遭贼了，原来是你回来了啊。”
　　沈云间瞥了眼她吐得满是瓜子皮的院子，应了声。
　　“怎么突然想回来住了，镇上多好啊，就你一个人吗？你爸妈和你弟呢？”玲姨一边说着，一边磕着瓜子伸着脖子往屋里张望。
　　沈也抱胸飘在旁边看热闹。
　　“就我一个人，我爸妈和小潼没回来。”沈云间道。
　　玲姨答应着，却明显心不在焉，仍是伸着脖子往屋里看，甚至绕过了沈云间自行走进了屋里，张望寻找起来。
　　沈云间不明所以地跟上来，问道：“玲姨，说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在找什么？”
　　玲姨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不禁有些失望，于是凑近沈云间，一脸八卦地低声问道：“小间，你跟玲姨说实话，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啊？”
　　沈也飘在旁边挑了挑眉。
　　玲姨道：“不然你干嘛不跟你爸妈在镇上住，非一个人跑回平安村来，肯定是跟小女朋友约会独处呢吧，放心，玲姨都懂，你跟姨说句实话，我保证不告诉你爸妈。”
　　沈云间闻言顿时有些气恼，尤其看到沈也还飘在旁边，玲姨就这么信口胡说，更觉得羞愤。
　　“玲姨你别乱说！我没有对象，更没有女朋友！”
　　玲姨一副自以为体贴的模样，“跟姨见外了不是，说了我会保密，不会告诉你爸妈的，你就跟姨说说，小女朋友藏哪了？”
　　“玲姨！”沈云间忍不住凌厉了语气。
　　玲姨不禁被他吓得一愣。
　　沈云间深吸了口气，尽力压制着语气中的不悦，耐着性子道：“我才十四岁，没有女朋友，也不会有女朋友，只是镇上晚上总有汽车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所以我才回平安村住，就是这么简单。”
　　玲姨虽还是不信，但刚才不知怎的，竟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吓到了，她撇了撇嘴，白了沈云间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不尽兴地走了。
　　沈云间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人既然已经走了，便没有再多想，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谁想居然还有后续。
　　晚饭之后，沈云间提着垃圾袋想去胡同外丢垃圾，看到村里的街坊邻居正聚在胡同口。
　　男的在抽烟打牌，女的在嗑瓜子闲聊。
　　“我看老沈家这几天都亮着灯，听说老沈和他媳妇都没回来住，只有小间一个人回来了？”其中一人道。
　　“是啊，你说他一个小孩，自己一个人住什么？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呢？”另一人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谈对象了，跟女朋友二人世界呢呗。”说这话的是玲姨。
　　“哎哟哟，现在的小孩真了不得，小间才十四五吧，就谈对象啦，还把女朋友拉回家里住？”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小孩都开放得很，可不像咱们小时候啦，话说，十四五岁也发育了，万一怀孕了咋整？”
　　“就是说嘛，我听说邻村就有一个小姑娘，十五岁就怀孕啦，自己瞒着家里偷偷去打胎，对方小男孩都没跟着去。小间以后万一也这么没渣，啧啧……”
　　沈云间本来不想露面，如果不是想丢垃圾必须得从那些“八婆”身边经过，如果不是她们越说越离谱，如果不是沈也也在身边……
　　沈云间快步冲出来，冷冷地看着她们，道：“几位婶婶阿姨要是闲得无聊，现在就可以跟我回家，看有没有女孩子的东西，看我有没有女朋友。”
　　几个妇人在闲聊八卦，没想到被当事人听个正着，不禁尴尬地笑了起来。
　　“那个，小间，你别生气啊，阿姨们说着玩的……”
　　“都说到我让女孩子怀孕打胎了，还想怎么说着玩？要不要说到我孙子出生？”沈云间冷声打断她。
　　那妇人一滞，尴尬得很，有些恼羞道：“小间你嚷什么，好好说话不会啊？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大人……”
　　沈云间再次打断她，“大人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你们长大增加的除了年纪皱纹还有脸皮是吗？你也是有儿子的人，明年也十四岁了吧，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造谣说他跟人早恋同居怀孕打胎？”
　　妇人又是一滞，气得说不出话，其他人也是觉得十分尴尬，磕着瓜子假装交谈，不敢迎上沈云间的视线。
　　沈云间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冷道：“管好你们自己，八婆。”
　　说完，沈云间把垃圾丢到垃圾点，转身回了家。
　　直到看到沈云间进了家门，胡同口的那些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不知怎的，沈云间明明不过一个小孩子，刚才却好像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大气都不敢出。
　　大概是做贼心虚吧。
　　相比沈云间的怒火中烧，沈也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沈也的笑容，沈云间突然想到一句话——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哦对了，沈也不是人，那就说得通了。
　　沈也笑够了，这才对沈云间道：“我不是因为她们说的内容取笑你，只是见你为这种事生气，觉得有趣。”
　　“不应该生气吗？”沈云间扁着嘴道：“换做是沈叔叔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会啊，当然会，”沈也道：“我当年……其实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当初我和你的反应也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当然后来他也让对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后再有人敢背地里议论他的是非，他就直接让对方消失，再后来，就没人敢议论他了。
　　所以看到这么久违鲜活的沈云间，沈也才觉得有趣。
　　沈云间越想越生气，“我就不明白了，根本没有的事，她们怎么可以这么胡说八道？”
　　“因为粗俗和无知，”沈也道：“她们那些人，一辈子没想过走出过大山，信息闭塞，终生围着老公和孩子转，每天只知道洗衣做饭，晚饭后围在胡同口聊天算是她们仅有的乐趣，是她们平淡生活的唯一调味品。可是她们的生活太平淡乏味，每天聊来聊去都是那些破事，她们也会无聊，期待新的话题，所以农村里谁家打架了谁家有什么大事小事，很快就能从街头传到巷尾，更有甚者，就像刚才那个人，没有新话题就自己编。”
　　“所谓八婆、长舌妇之类的词，就是这么来的，并且不一定是女的，男女都有。”
　　沈也想了想，又道：“小云间，我忘了以前曾经在哪看过这样一段话——说人一定要离开小地方，如果这个小地方是个温暖温馨有爱的地方，那这自然是你永远依靠的港湾，如果不幸你所在的小地方不温暖没有爱，那一定要离开。”
　　“当然，不是让你放弃家乡，背德忘祖。”
　　“这个小地方指的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某个圈子，指的是那个粗俗、恶臭、希望你进步吸你的血、又怕你进步超过他们的圈子。”
　　“这个圈子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嫌你穷，怕你富，恨你有，怕你无，没资源，相护咬，没素质，信息闭塞，目无法纪。希望你过得好，却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狗咬人咬的是生人，人咬人咬的是熟人。”
　　大概就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沈也记不清了。
　　沈云间好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突然道：“可是前几天，听说有个城里的有钱人在邻村买了房子，打算搬去邻村住，这里那么不好，他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在城里买房，反而要搬来这里？”
　　沈也笑了，“小云间，农村的生活热闹、丰富、自由，但是落后、粗鄙，还有像刚才那些八婆那样的人随处可见，几乎没有隐私，有点风吹草动整个全村都知道了。城市的生活繁华、进步、文明，但是也冷漠，住在一个楼里，可能连楼上楼下甚至对门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独居者甚至可能猝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这样你当然不会担心你的隐私会像在农村一样被八卦得人尽皆知，因为根本没人关心。”
　　“小云间，如果是你，你想要哪种生活？”
　　沈云间想了想，道：“后者。”
　　沈也又笑了，“是啊，你尝到了农村的粗鄙，宁愿选择城市的冷漠，很多成年人挤破头，宁愿贷款在城市买房也不愿意回农村，多半也是你这个心理。可是也有很多城市长大的人，见惯了邻里之间的冷漠，想来体会一下农村鲜活的风土人情。”
　　“说到底，人们都在追求自己未曾拥有过的东西罢了。”
　　沈云间默了，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沈也又道：“不过你别被那些有钱人骗了，他们既然是有钱人，名下房产最起码有两户以上，来农村不过是体验生活，有几个真的一直在农村住到死？体验一把就又回归原本的生活了，有钱人嘛，有试错的条件，穷人可不行，穷人试不起。”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你想要哪种生活？”
　　沈也顿了顿，看向他，“问这个做什么？我是鬼又不是人，这些对我没什么影响。”
　　沈云间却道：“也是后者，对吗？”
　　沈也看着他不说话。
　　“我知道，一定是后者，”沈云间定定地看着他，“沈叔叔，我会带你实现愿望的。”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揉了揉他的小绿毛，笑道：“行，我等着看。”
　　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的体育老师和计算机老师都身体不太好，总是三天两头生病，然后由其他文化课老师替课，也不知道身体这么差的老师是怎么教体育的。
　　那天下午，他们娇娇弱弱的体育老师终于病好一回，好不容易上节体育课，结果居然是让他们跳操跑步和跳绳，连打篮球都不让玩，李子奇终于忍无可忍，打算拉着沈云间逃课去网吧。
　　沈云间最近老老实实上学，不迟到不早退，虽然课上还是没怎么听只顾玩手机了，但是多日不去网吧，确实有点手痒。
　　沈也想了想，沈云间最近还算乖，自己也不是什么只顾逼孩子死读书的迂腐家长，于是便同意了。网吧气味难闻，沈也嫌弃，便没有跟，让沈云间自己去，沈也则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去了。
　　沈也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下午最后


第二节 课，沈也打着呵欠飘回教室，本想跟小云间道个歉，结果却发现沈云间居然不在教室！不止沈云间，李子奇也不在。
　　这家伙，不会一直在网吧还没回来吧？！
　　沈也立即飘去了网吧，谁想却并没有找到沈云间，沈也把镇上的所有网吧都飘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沈云间的影子。
　　他闭上眼试图感应一下沈云间的位置，果然还是不行，在沈云间不受伤不流血的情况下，他距离沈云间超过一公里就什么都感应不到了，不过肯定还在两公里范围内，因为一旦超过两公里，他就会被沈云间吸过去。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沈云间一定没危险，沈也也算放心，没办法只能先回学校，反正沈云间总会回来自己，谁想他刚飘回初二一班，透过窗户就看到沈云间已经回来了。
　　此时已经下课，沈云间正坐在座位上和李子奇聊着天。
　　沈也差点一头撞在玻璃上，他总算知道沈云间干嘛去了，原来是去染头发了，怪不得。
　　但是！自己是特么说让他别染蓝的，但也没让他染个粉紫色啊！这是特么头上顶了朵牡丹花吗？！
　　果然，沈云间的新发色立即成了课间同学们聊天的新话题。
　　沈也努力掐着自己的人中不让自己晕过去。
　　沈也正打算飘进去好好教训一下小孩，只听上课铃声响了，他只能作罢。
　　沈云间听到铃声坐正身子，余光瞥到沈也飘在窗外，开心地悄悄朝他挥了挥手。
　　沈也咬牙，你还敢挥手，臭小子你等着！
　　这节课已经是最后一节课，待放学铃声一响，沈也本想飘进教室揪一揪沈云间的耳朵，却见沈云间和李子奇神神秘秘的在商量什么，朝三班走了过去。
　　期间沈云间还悄悄对沈也招了招手，一脸神秘地告诉他要给他个惊喜。
　　沈也心想什么惊喜？难道你染成粉紫色的不止头发？！
　　沈也看到沈云间和李子奇去三班找一个刺猬头的男生，沈也认得，这也是沈云间他们这些人的狐朋狗友之一，叫贺钧，听说之前被三班的一个红毛收过保护费，还是沈云间他们帮忙要回来的。
　　三个狐朋狗党又商量什么坏事呢？
　　三个人勾肩搭背的，相约一起去了贺钧家，贺钧父母不在家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贺钧和他爷爷，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此刻正在里屋听收音机，并不知道孙子已经回来了。
　　贺钧带着人回来后，并没有先去里屋和爷爷打招呼，反而把人领进了自己房间，一脸神秘地从床底下抽出个箱子来。
　　沈也只当是什么呢，谁想箱子一打开，居然是烧烤架，这是打算去野餐？那至于这么神秘吗？
　　贺钧道：“咱们镇上没有卖烧烤架的，这是我拖我表哥从县里给我带回来的，厉害吧！”
　　李子奇点头，“成了，那我和云间去买食材，咱们今晚就开始！”
　　沈也一脸莫名，开始什么？吃个烧烤至于吗？
　　沈也跟在沈云间和李子奇后面，只见他们果然进了菜市场，别的菜买的不多，主要买了羊肉，但是……
　　你们就三个小屁孩吃得了五十斤羊肉？！
　　沈也一个没拦住，沈云间就已经付了款，这小孩现在是有钱了是吧？！
　　沈云间和李子奇提着食材，骑着车又回到了贺钧家，贺钧已经准备好了菜刀、案板和竹签，三个人在房间里忙活起来，切食材穿串。
　　沈也虽不理解，但想着可能是青少年正长身体吃得多吧，也可能是想着吃不完放冰箱留着下次吃。
　　但是特么的韭菜也能放到下次？这十斤韭菜沈也实在不理解！
　　三个人沈云间负责切，贺钧和李子奇负责穿。
　　李子奇道：“我和云间都看好地儿了，就在咱们学校斜对面的那片空地上，到时候肯定很多人来，咱们就等着发财吧！”
　　贺钧兴奋地直点头。
　　沈也：……
　　所以，这三个熊孩子烧烤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为了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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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庙小妖风大那段，源自网络，重要的是理解意思。
　　小云间头发颜色如果想象不到，可以去我微博看看
　　谢谢读者“伊清琉”和读者“46897889”的营养液


第34章 小云间的真心
　　沈也那点可怜的耐心彻底消磨殆尽，他直接飘过去一把抢过沈云间的菜刀，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拎了出去。
　　沈云间只能借口说去洗手间。
　　李子奇和贺钧面面相觑，这得是憋了多久，这么急？而且怎么这个姿势？
　　沈也将沈云间拎出贺家，来到外面的一个拐角处，确定没有路人经过，这才一把甩开了沈云间。
　　“沈叔叔你干嘛？”沈云间整理着衣领埋怨道。
　　“我干嘛？我还要问你干嘛呢，沈云间你是不是疯了！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去卖羊肉串？”沈也吼道。
　　谁想沈云间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是啊，这个主意很不错吧，沈叔叔你不知道，我们这里一到夏天的晚上，大家都喜欢出来吃羊肉串，这不是天气暖和了么，我们打算赶紧行动起来！”
　　“所以你们是打算暑假兼职去卖羊肉串？可现在才四月份，准备早了点吧。”沈也道。
　　沈云间道：“暑假再卖就来不及了，好位置都被别人占了，沈叔叔你不知道，街上的黄金位置就那么几个，所以我们打算现在就开始卖！”
　　沈也还是不理解，“那你们不上学了吗？”
　　沈云间道：“我们晚上去，大家都喜欢晚上撸串，大概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其实我想六点就开始的，这不是五点半才放学么。”
　　沈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作业呢？什么时候写作业？你明年就上初三了，你不考高中了？”
　　沈云间道：“作业没什么好写的，反正老师也不会仔细看，再说我不写作业老师都习惯了，高中么，再说吧，其实我初三都不想上了，后来想着好歹混到初中毕业证，虽然没什么用。”
　　沈也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大耳刮子抽他。
　　沈也就不明白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以为沈云间只是普通的叛逆期，可现在看来他这个叛逆期可一点都不普通。
　　沈也自问从上幼儿园起，直到大学毕业，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学业，哪怕是自己从小受到校园霸凌、被欺负被孤立、高中明明喜欢文却被迫选择了理科、大一那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等等等等，都没有想过放弃上学，可为什么沈云间会变成这样？他到底还是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他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基因突变？
　　沈也道：“沈云间，你是不是意识不到，你的很多想法做法都是有问题的。”
　　沈云间不解，“哪里有问题？”
　　沈云间看着他，他就像一个青春期刚步入歧途的孩子，叛逆中二且自大，天马行空，为所欲为，冲动莽撞，错不自知。
　　沈也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东街有家店面正在出租，等你钱再攒多一些，就把那家盘下来开烧烤店，初三干脆就不上了，只挂个名头，整天逃课去看店，最后混个初中毕业证就行。”
　　沈云间眼睛又是一亮，“沈叔叔你怎么知道？”
　　废话！因为老子就是你！
　　沈也眼睛气得猩红，他深呼吸着，竭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咬着牙道：“然后呢？你打算永远困在永和镇吗？”
　　“腐在这，臭在这，让永和镇像附骨之蛆一样跟你不死不休，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
　　沈云间一顿。
　　沈也道：“我知道你讨厌永和镇，你讨厌这里粗鄙低俗的民风，讨厌这里动不动就问候对方父母和性。器官的脏话，讨厌这里的男人家暴女人八婆，讨厌这里永远看不到明天的生活，你一直挣扎着想爬出去。现在呢？你放弃上学，在这里开店，准备和这里同化，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永和镇人吗？”
　　沈云间愣了愣，这才道：“对啊……那、那就不开了，等我攒够了钱，我去县里……”
　　“你攒不够钱，”沈也道：“一群十四五岁初中生开的烧烤摊，开始也许会有人好奇去吃两顿，但是久而久之就不会有人来了，因为不会有人相信一群初中生的服务能力和卫生安全，除非你们厨艺特别好，但显然没有。然后会有其他烧烤店的来找事，让你开不下去，毕竟永和镇的人都是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
　　沈也又道：“就算没有人来找事，以沈则成的性格，他会让你好好开摊？镇子就这么大，你以为瞒得过他？他肯定三天两头来闹事，你支一次摊他砸一次。”
　　沈云间瞥眉，“那我就不上初三了，直接去县里……”
　　“你去过县里吗？”沈也打断他，“你知道常明县什么样子吗？”
　　沈云间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去过。
　　沈也道：“我来告诉你，常明县离永和镇大概六十五公里，离得不算近不算远，比永和镇大了大概十几二十倍，肯定是比这里发达一些的。但是常明县也是小县城，比不了大城市，距离市中心还是很远，经济文化新闻讯息等等一样落后，偏偏他们自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十分瞧不上永和镇，统称永和镇人为‘山里的’。”
　　“在他们眼里，你们吃不上饭，穿不起新衣服，摸不到电脑，不知道什么是智能手机，在他们眼里你们不止是‘山里的’，简直是元谋人复活来的。明明他们自己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还嫌你们的普通话不够标准。”
　　“他们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舌头都捋不直，你会发现你听不懂他们说话，如果你有幸考进县一中的话，因为那里是县级重点高中，里面的老师和学生也都带着一股傲气，自命清高，老师点你的名让你回答问题，你因为听不懂答不上来，被老师惩罚，被同学嘲笑，老师和同学一起瞧不起你，久而久之你就更不愿意说话，然后被所有人孤立。”
　　“你会发现，你不止讨厌永和镇，你更讨厌常明县。”
　　说到这里沈也顿了顿，继续道：“就算你不上学只是去县里开店，情况也会和我说的大同小异，甚至你会因为初中没毕业而更加被人嘲笑孤立，更别说做生意了。”
　　沈也又道：“当然，你也可以说那就不去常明县，直接去京安市，这里倒是没人瞧不起你了，因为大城市鱼龙混杂，天南地北哪的人都有，大家对你什么学历没兴趣，但你会发现你在那里活不起。”
　　“你攒的那点钱，在大城市连房租都不够交，自己吃喝都成问题，更别说开店了。就算你侥幸开了，大城市你没有人脉没有背景，店也很难开下去，然后因为你没有知识没有经验，还有可能会被人骗。”
　　“甚至你将来找女朋友都成问题，除非你将来能很有钱，否则你大概只能找到类似永和镇人这样的人勉强作伴渡过余生。虽然我们都说看人不要戴有眼睛、人不可貌相、学历不能说明一切等，但不得不否认，的确很多人还是会介意。这些与是否有钱无关，因为你们从认知眼界思想上就有极大的差异，就算勉强走在一起，也终究会分开。”
　　沈云间说不出话。
　　沈也看着他道：“沈云间，我不是说瞧不起那些中途放弃学业的人，的确，学历证明不了什么，不是说只有上大学才能出头，大学生去工地搬砖的多得是，各行各业都是自己的选择，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人才有。”
　　“你卖羊肉串也好、开饭店也好、搬砖也好，这些都是很好的职业，但我希望这些是你该学的学完了、该懂的都懂了以后，深思熟虑的选择，而不是在你不懂事冲动的年纪胡乱做的选择。”
　　“成功的人用脑力赚钱，无奈的人才用体力赚钱，用体力赚钱不丢人，只能用体力赚钱，那才是真的无奈。”
　　“可、可是……”沈云间喉头发紧，“可是等到大学挣钱还要好久，而且我爸妈会不会支持我上大学还不一定，我怕我等不到，我很急……”
　　沈也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你他妈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不是刚带你挣了一万吗？你是穷疯了吗？还是你想买什么东西？球鞋？手机？手表？小小年纪就学会虚荣了？还有你这破头发，我让你去染头发，你他妈就给我染个粉头发回来？你怎么不干脆染个彩虹算了！”
　　“我……”
　　沈也却没耐心听他说完，再次打断吼道：“沈云间我他妈就想问这五年你是怎么了？五年前那个乖小孩去哪了？你他妈是不是鬼上身了？这些话我憋好久了，你逃课、打架、抽烟、喝酒、混网吧，你还想干什么啊？啊？下一步是不是要抢劫要吸。毒啊？你这跟当年的杨肖徐海伟有什么区别？甚至你比他们更甚！”
　　沈云间闻言却愣住了，眼睛瞬间红了，定定地看着沈也，怯生生道：“沈叔叔你是……不高兴我变成这样吗？”
　　“我他妈怎么可能会高兴！”
　　“可、可你不是讨厌我窝囊不敢还手的样子吗？你当年生气到骂我不肯理我，还、还直接消失了，”说着沈云间有些哽咽，“所以我努力改变，我再也不窝囊了，再也不会被校园霸凌，整个永和中学没有人打得过我，人人都怕我，我也不会被孤立了，他们吃饭喝酒打球去网吧都会叫上我，甚至我一呼百应，我明明都改了……为什么？为什么沈叔叔你还是生气？”
　　沈也一愣，所以，这才是他改变的原因？
　　好几次，沈云间一听打架就兴奋，跃跃欲试，只是想表现给自己看，想告诉自己他现在很厉害，他不但敢还手，而且谁都打不过他了……
　　沈云间眼睛通红，他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我想挣钱，挣好多钱，我想养你，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养你的办法，但我想先准备起来，我不想沈叔叔再为了钱的事冒险，再跟什么狐仙蛇妖之类的交手，我想你每天就在家里看看电视打打游戏，把鬼体养得好好的。”
　　沈也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会儿，沈也轻声道：“那小云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沈云间红着眼睛抬头看他。
　　“我也想要你好好的，”沈也伸手揉了揉他的小粉毛，再次漂过的头发更加柔软了，他道：“我想你自立自强不再窝囊，而不是变成杨肖那些人的同类。”
　　“我还想，让你走出永和镇。”
　　“我想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这样的，还是有很多美好的，我想让你走出去……”
　　说到这里，沈也的眼睛更红了，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因为其他。
　　……


第35章 小云间在改变
　　回贺家的时候，沈云间道：“沈叔叔，那我回去跟他们说不卖了，计划取消。”
　　“不行，”沈也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计划，他们两个也参与了，而且他俩正在兴头上，贺钧也已经买了烧烤架，你这时候放弃是不负责的行为。”
　　“那？”
　　沈也道：“计划可以继续，但不能是放学后，你们可以周末的晚上去试一次，只要试一次，我相信他俩就知难而退了。不过沈则成肯定会来闹事，所以你不要露面，让李子奇和贺钧一个烤一个上菜，你躲在后面负责整理就好。那些肉都是你买的，整体你掏钱最多入股最大，相信他俩应该不会有意见。”
　　沈云间点头，然后定定地看着他，道：“沈叔叔，你还生气吗？”
　　沈也闻言笑了笑，叹道：“气啊，怎么可能会不气，虽然我和你天下第一好，但你下次要再敢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云间听了却笑了，“我不怕你收拾。”
　　不收拾，才害怕。
　　快进门的时候，沈也突然道：“其实现在的你，很像我。”
　　很像修鬼宗后的我，只不过提早了几年而已。
　　“那不好吗？”沈云间问。
　　沈也摇头，“不好，小云间，我并不喜欢自己。”
　　可……我喜欢。
　　沈云间看着他，这样想着。
　　“沈叔叔，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不一样了，”沈云间道：“我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你居然一直忍了这么久，都没有打我。”
　　沈云间忍不住又笑了，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小粉毛。
　　反正吃不了你的魂元，你我一分为二已成现实，那小时候的自己已经够苦了，没人疼，自己疼疼自己总行了吧。
　　走进贺家大门，沈云间想到了什么，又道：“沈叔叔，既然你不喜欢我头发的颜色，那我明天就去染黑吧。”
　　沈也看他，并没有不喜欢，其实他染粉紫色的头发很好看，非常好看，好看到沈也都后悔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染一个了，之前的蓝灰色也好看，只是这对于初中生而言太骚包了。
　　“不用，”沈也道：“短期内连续染发会很伤头发和头皮，就这么着吧，长长了再剪就行。”
　　沈云间点头。
　　摆摊计划延迟到了周末，李子奇和贺钧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羊肉可以冻冰箱不会浪费，只是有些菜保鲜不了太久，例如韭菜，被他们三个人分了带回家吃了。
　　周末摆摊，果然如沈也所说，刚开始的时候，有路人经过还愿意买两串尝尝鲜，有关系不错的同学经过，看到是同学摆的，也愿意捧捧场，但由于都是初中生，零花钱有限，所以也买不了多少。
　　但这仅限于摆摊的前两个小时，到后面大家看到只是两个学生在摆，手艺又一般，便都不再光顾，宁愿去镇上其他烧烤店吃。
　　期间有个中年男人买完嫌弃难吃要退钱，李子奇不肯，险些打起来。
　　大家都是花钱来消费的，无论钱多钱少，总归是消费者，难免呼来喝去，可李子奇这些人刚十四五岁，年轻气盛的年纪，平时在学校又是刺头，哪里这样低声下气过，所以一个晚上下来几人越来越气馁。
　　最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总有认识的人经过，有同学有朋友有长辈，还有以前打过架的仇人，即使他们都戴着口罩，可是还是轻易被认出来，不断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年轻人都脸皮薄，谁都紧不起说。
　　摆摊期间，沈云间果然看到了沈则成经过，好在沈云间一直躲在后面，这才没被他发现。而烧烤摊一直就没几个客人，他们准备的烤串几乎卖不出去，所以沈云间躲在后面也没关系，算不得偷懒。
　　“不来了不来了，明天坚决不来了，”把烧烤架搬回贺家之后，贺钧坐在卧室的地板上这样道：“明天我打死都不去了，太特么丢人了，明天谁再让我出去摆摊我跟谁急。”
　　沈云间看向飘在身边的沈也，沈也正无聊地玩着胸前的玫瑰花，一副“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李子奇道：“我也不去了，今天那孙子就买三个串还一副大爷样，看得我直想扁他。”
　　沈云间敛眸点了下头。
　　贺钧道：“那剩下的东西怎么办？菜就算了，羊肉可剩下最起码四十多斤呢，又那么贵，可别浪费了，咱们自己烤着吃？”
　　李子奇道：“肉是云间买的，当然是他带回去，好几百块钱呢。”
　　“别，”沈云间道：“我现在自己住平安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肉，再说你们也搭进去不少钱，咱们把串好的肉串自己烤了吃了，剩下的分了带回家吧。”
　　李子奇二人点点头。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贺钧爷爷早就睡了，三个青少年忙活一晚上，现在也饿得够呛，把烧烤架支在院子里烤了起来。
　　三个人分别都试着烤了烤，待烤熟之后，李子奇拿起一串尝了尝，随即瞥眉道：“你说咱们跟西街那家烧烤店的厨子做法一样，我观察了他好久，把他放的每一道调料和放的顺序都记下来了，为什么咱们做出来的就是没人家好吃？”
　　虽然不好吃但也不算难吃，贺钧吃得狼吞虎咽的，含糊道：“不知道啊。”
　　沈也在旁边笑了，“废话，都是一个老师教的，不照样能教出一个全年级第一，和你们这帮小废物。”
　　沈云间觉得很有道理。
　　“对了云间，”李子奇道：“反正明天周六不上学，不如我今晚跟你回平安村住你家吧，这几周你都不跟哥几个出去了，咱都好久不一块玩了。”
　　沈也飘在旁边听着倒无所谓，反正李子奇又看不见自己，沈云间也确实很久没和他这几个朋友聚了。
　　谁想沈云间却摇了摇头，道：“不行，这周留的作业比较多，我没有时间出去玩。”
　　此言一出，在场另外两人外加一鬼都愣住了。
　　贺钧手里的肉串都掉在地上，他顾不得捡，挖了挖耳朵震惊地看着沈云间，“沈哥，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好像幻听了。”
　　李子奇相比贺钧倒是好些，只是问道：“作业？咱们有留作业吗？”
　　沈云间点头。
　　李子奇跟着点头，“原来你要写作业，那好吧……不对你他妈要写作业？”他终于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沈云间，“云间你没事吧？是不是今天生意做得不好把你刺激傻了？我跟你说咱们还年轻还有挣钱的机会，可你要是傻了就只能靠国家补助了啊！”
　　沈云间抽了抽嘴角看着他，“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更需要这份补助。”
　　见他还能嘲讽，李子奇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写作业了啊。”
　　沈云间淡声道：“没什么，想写就写了，所以周末没时间跟你出去玩。”
　　“别啊，”李子奇道：“那哪怕不出去，就在家里呆着玩手机打游戏也好啊，否则我回家也是听我妈念叨，尤其今天这么晚了，我要是这时候回去吵醒我妈，她能念死我。”
　　本来他们打算摆摊两天，李子奇想着今晚暂住贺钧家的，明天出摊也方便，但既然不摆了，他就不打算住贺钧家了，免得明天早上见到贺钧爷爷尴尬，沈云间自己住在平安村没有大人管，这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简直是天堂。
　　“不行，”沈云间道：“你会吵到我写作业。”
　　李子奇一顿，干脆咬了咬牙道：“那我跟你一起写行了吧！”
　　沈云间想了想，这才答应。
　　李子奇心里想着，先去了再说，大不了到时候拿游戏勾引沈云间，就不信他能忍住诱惑！
　　谁想到，他还真忍住了。
　　本来在贺家的时候困得要死，可等骑着自行车回平安村吹风吹了一路之后，李子奇倒有些精神了，想拉着沈云间打局游戏再睡，谁想沈云间拒绝不说，还拿出了英语课本！
　　“我习惯把要背的东西晚上先背一遍，哪怕背得磕磕巴巴也没关系，第二天早上再顺一遍，就会记得很深刻了。”沈云间道。
　　李子奇先是点点头，原来云间在教自己学习方法……可他妈沈云间学哪门子习？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沈也飘在旁边看着他，这的确是自己以前的学习记忆法，但他敢说这法子沈云间最起码五年没用过了。
　　看着沈云间真的拿起英语书默背了起来，李子奇嘴角抽了抽，道：“行吧那你背吧，我先上床打游戏去了。”
　　“不行，”沈云间道：“你去我父母的卧室睡。”
　　“？？？”李子奇瞪着他，“为什么？都是哥们现在睡一张床都不行了？再说你父母的房间多久不住人了？你打扫过吗？”
　　“打扫过，”沈云间道：“上周末刚打扫的，一周脏不到哪去，柜子里有毯子和枕头，也是上周刚洗的。”
　　李子奇还是不解，“那为什么非得让我走呢？一起睡怎么了？又不是没睡过。”
　　沈云间顿了顿，道：“我要看书看到很晚，你在会影响我，而且我明天还要早起早读，怕吵到你。”
　　李子奇眼睛瞪得已经不能更大了，震惊道：“你居然还要早读……行吧，我可以晚睡，但绝对不能被吵醒早起，那我还是睡你爸妈屋吧。”
　　待李子奇走后，沈云间便不再做其他事，真的专心坐在桌前默背起英语课本来。
　　一个小时后，沈云间拉着沈也上床睡觉，虽然不用开电热毯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沈也没有温度，所以和沈云间还隔了些距离，以免阴气冷到他。
　　沈也本来以为沈云间说的早读只是个借口，谁想他还真定了个闹钟早起，他本想定六点的，可由于今晚摆摊实在睡太晚了，他怕起不来，所以把闹钟定到了八点。
　　八点钟，沈也躺在床上看着沈云间一边打呵欠一边起床穿衣服，穿好后抱着英语课本站在床前对自己道：“沈叔叔你再睡一会儿，我去院子里背。”
　　说完就出去了。
　　沈也虽然左耳听力几乎于无，但他毕竟是鬼，活着时又灵力高强，所以五官敏锐，即使隔了一道墙也能听到沈云间小声背书的声音。
　　沈也仔细回想，似乎自从那晚在贺家外把一切说开，自己说希望沈云间能够走出永和镇之后，沈云间就变了，每天早上不用自己催着他起床上课，课间没有偷偷躲去洗手间抽烟，自习课没再提出逃课出去上网等等。
　　像在努力的……“改邪归正”。
　　李子奇直到中午才起床，本来想叫沈云间一起去镇上吃饭的，结果居然发现沈云间已经做好了，做的是香菇鸡肉焖饭，他尝了口味道居然不错，他吃了两大碗。
　　“兄弟你可以啊，你居然还会做饭，还是这么高难度的饭！”李子奇惊道。
　　沈云间摇头，“不算高难度。”
　　这个焖饭是沈也教沈云间的，菜饭合并，就省得蒸了米饭又去炒菜了，又好吃又方便。
　　李子奇拍着肚皮吃得心满意足，“兄弟啊，实在想不到你居然是贤妻良母这一挂的，我来你家之前还在想，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没想到这么干净整齐，而且居然你还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将来谁要是跟了你可是有福了。”
　　沈也本以为沈云间听到“贤妻良母”四个字会翻脸，谁想并没有，甚至沈云间本来在收拾碗筷，闻言抬头看了李子奇一眼，道：“真的？”
　　沈也：？
　　李子奇道：“当然了！”
　　沈也看着沈云间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沈也：？？


第36章 小云间原本的未来
　　洗完碗之后，沈云间又要去写作业，沈也叫住他。
　　“先别写，刚吃完饭不要立马看书学习，出去走走散散步。”沈也道。
　　沈云间却有些不愿意，而且看沈也的眼神有些意外。
　　沈也立马明白了他的想法，道：“跟你说过我不是周扒皮，不是逼孩子死读书的坏家长，我只是希望你学好，多学一些知识，又不是要逼你考省状元，学习和身体比当然是身体更重要了，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劳逸结合懂不懂？”
　　沈云间有些感动地看着沈也，却还是不肯听话出门，于是最终妥协在院子里走走，眺望一下远处的绿树青山。
　　结果眺望了刚半小时，沈云间又回屋写作业去了，沈也没办法，只能飘在旁边陪着他。
　　李子奇虽然不想写，但是实在无聊，沈云间家里没电视，用手机看太费流量，那时候的手游也没几个，玩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见沈云间在写作业，过了会儿还是过去一起写了，虽然主要是沈云间写他抄。
　　写完语文作业拿数学的时候，沈云间看到沈也仍旧一直飘在自己身边，沈云间背对着李子奇，悄悄对沈也使了个眼色，给沈也示意放在旁边的手机。
　　沈也明白沈云间的意思，他是让自己不用飘在这一直陪着他，让自己去一旁玩手机即可，只要别让李子奇发现就行。
　　然而沈也却没去，学习氛围是可以感染的，沈云间突然“改邪归正”很不容易，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沈也希望无论他坚持多久自己都陪在身边，而不是沈云间辛苦学习，自己没良心地玩游戏。
　　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想要陪的。
　　沈云间没办法，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这才打开手中的数学作业。
　　李子奇却有些古怪地看了眼沈云间，迟疑道：“云间，你家是不是……”
　　“是什么？”沈云间问。
　　李子奇却又闭嘴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总觉得怪怪的，总能听到些什么细微动静，可家里不是除了他和沈云间外没别人了吗？难道是因为在农村里，蛇虫鼠蚁比较多，闹出来的动静？
　　晚上八点多，沈云间刚背完英语，正打算拿出语文书来背会儿诗，只听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云雪琴打来的，沈云间本不想接，但是偶尔沈司潼找他也会用云雪琴的手机，在他住在平安村的这段时间，沈司潼和他都是用云雪琴的手机悄悄联系的，沈云间怕错过，还是接听了起来。
　　果然，电话一接通，沈司潼的哭声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沈云间立马坐直了身子，沈也也瞥起了眉。
　　“哥哥你在哪里呀……”沈司潼哭着道。
　　沈云间听到听筒那边传来沈则成和云雪琴的吵骂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立即道：“小潼别哭，是爸妈在打你吗？还是他们又在吵架？”
　　沈司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重着鼻音道：“打我、打架……爸喝醉了，回来要睡觉，我看动画片不小心吵醒他了，他就打我，我哭，他就更使劲打我，妈就和他吵起来了，哥我害怕，哥你在哪里啊，我害怕……”
　　沈云间立即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沈司潼柔声道：“小潼别怕，是哥不好，哥马上就回去，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出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有借口打你，我很快就到了。”
　　沈司潼哭着应了声，怕云雪琴发现自己偷拿了手机，忙着挂了电话，然后听从沈云间说的，躲去了沈云间的房间。
　　沈云间电话的声音很大，即使没有开免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李子奇原本写完作业，正坐在旁边玩手机，见状道：“云间你要回镇上啊？”
　　“嗯。”沈云间道：“我可能很晚或者干脆就不回来住了，你自己……”
　　李子奇打断他，“别，要是就我自己在这住的话多没劲啊，反正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干脆我跟你一起走，我回家得了。”
　　李子奇家就在镇上。
　　沈云间点点头，“也行。”
　　李子奇又道：“还有上次租的那游戏机还在你家放着呢吧，快到还的日子了，原本也说明天找机会偷摸去拿，那就干脆现在我跟你一块去你家，你拿给我得了。你放心，我不进去，我在童装店外面等你。”
　　沈云间再次点头，拿上钥匙锁了门，忙和李子奇骑车前往镇上。
　　以往沈云间骑车的时候，沈也都是坐在他后座上的，可是今天却没有。八点多，外面的天气已经很黑了，农村的小路上没有路灯，偏偏今晚还没有月亮，显得夜路更加漆黑，沈也就那样浑身散发着幽绿的鬼魂微光，飘在沈云间身边，勉强照亮着前路。
　　沈云间看向身侧的沈也，好像自从自己接到那通电话起，沈也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对，只是碍于他急着骑车，李子奇又在身边，他不方便询问。
　　倒是沈也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沈云间，你在自责对不对？”
　　沈云间表情一顿，并不否认。
　　沈也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不该这么自私，只顾自己住在平安村而不管你弟弟的，虽然你这段时间常悄悄回去看过他，有钱之后也给他买过很多好吃的，但还远远不够，你躲在外面逍遥自在，却把你弟弟丢给你那对阴晴不定又有暴力倾向的父母，导致他现在一个人孤立无援在害怕，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很自责。”
　　昏暗中，沈云间点了下头，沈也说的分毫不差，他就这么想的，他很自责，觉得很对不起小潼。
　　沈也却突然嗤笑一声。
　　沈云间闻声看去，有些不理解他在笑什么，而且看沈也的脸色实在不好，忍不住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也抱胸嗤道：“我只是觉得你弟弟真幸运，有你这么个哥哥，”说着他朝沈云间看来，“面对同样的父母，同样的殴打，他害怕了可以找你这个哥哥求助，你却没有，小时候你父母打架或打你的时候，却没个哥哥姐姐来保护你。”
　　沈也飘在身边，没有温度的手摸了两下沈云间的小粉毛，用带着几许讥讽几许悲悯的声音道：“小云间，你也会害怕的啊。”
　　沈云间车把晃了下，走出了一条曲线。
　　沈云间眨了下眼睛，专注地看着前路，过了会儿才轻声道：“这是哥哥应该做的，有弟弟也很好，他……也给过我很多精神支持。”
　　在自己觉得扛不住撑不下去的时候，甚至有很多极端想法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个弟弟，就想着还能坚持一下，还能再撑一撑……
　　谁想沈也闻言却再次讥笑起来。
　　他的笑让沈云间觉得有些害怕，好似十分凉薄冰冷，甚至带了丝嗜血般的疏离。
　　见李子奇在戴着耳机听音乐，沈云间忍不住再次低声问道：“沈叔叔，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弟弟？其实他很可爱的，就是有时候有些闹，我虽然跟我父母关系一般，但我很喜欢我弟……”
　　“我劝你把你的兄长之爱收一收吧，否则早晚受伤的还是你。”沈也打断他道。
　　沈云间脚下自行车骑得飞快，可还是时不时地看向沈也，似乎想让他说个明白，导致车骑得歪七扭八，总是撞上石子，看起来十分危险。
　　沈也瞥了眼车轱辘，深吸了口气，终于道：“记得吧，我和你说过，我可以预知未来。我能够看到，将来你弟弟会在你的保护下健康长大，那些小时候被你父母殴打的事都会忘记。而你父母虽然不同意你上大学，但你依靠还算不错的成绩拿到奖学金，还是成功地步入了大学，各种打工兼职有了经济能力之后，渐渐也摆脱了你的父母，也再也不会被你父母家暴了。而随着你常年不回家，你父母意识到了家暴打孩子不对，也不会再打你弟弟了。”
　　“当然，有可能他们还想打，但是由于年纪越来越大，打不动了而已。”
　　沈云间不解地看他，这不是很好吗？甚至他现在就开始期待上大学了！
　　“可你知道你弟弟会变成什么样吗？”沈也突然道：“他在你父母还算宠溺的环境下长大，完美继承了他们的所有缺点，粗鄙庸俗暴力，还外加一个虚荣，喜欢手表、最新款手机、鞋子等等，即使他一双鞋抵得上你父母加一起两个月的工资。”
　　“曾经他最听你的话，所以你试图规劝他，可他却瞧不起你，甚至辱骂你，骂你狼心狗肺骂你不孝，因为在他眼里的父母还算不错，让他好吃好穿满足他的所有要求，他不明白这么好的父母你为什么不原谅，为什么多年不回家，骂你是白眼狼。”
　　沈也看着沈云间，冰冷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嗜血般的猩红，道：“那些吼叫、辱骂、殴打，都只存活在你一个人的记忆里，你弟弟并不能和你共鸣，你父母拿你练手，终于学会了怎么做一对父母，而你的弟弟享受成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是被栽的那棵树，你弟弟乘了凉，反而瞧不起你这颗树，把你砍了。”
　　而这曾经唯一的精神支柱，到底塌了……
　　沈云间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脚下自行车依旧骑得飞快。
　　从平安村到镇上，最快骑车也要十五分钟，尤其是夜晚，可是十二分钟的时候，沈云间将车停在了童装店门口。
　　李子奇道：“云间你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沈云间看了眼飘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沈也，对李子奇点了点头，朝童装店的大门走去。
　　童装店的门是用链子锁在里面绕在门把手上锁住的，从外面推开一个缝，把手伸进去就能抓住链子锁的锁头，用钥匙再打开即可。
　　可是沈云间抓着锁头的手却有些颤抖，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眼中。
　　隐隐还可以听到二楼传来的对骂声，但好在没有听到沈司潼的哭声。
　　沈云间的手止不住地抖。
　　一只冰凉的手覆住他。
　　“小云间，别怕。”
　　“我在。”
　　……
　　推开童装店的门，借着外面的微光，一眼就可以看到满目的狼藉，衣架推翻在地，用来卖的新衣服都掉在地上，上面还有许多鞋印。玻璃展柜也被摔坏，碎玻璃掉了一地。
　　其实这玻璃展柜原本有两个来着，另一个在沈则成和云雪琴上次吵架的时候，被沈则成砸了。
　　每次他们吵架打架，沈则成总爱砸东西，这童装店都被他砸了无数次了，砸柜台砸玻璃砸大门。沈云间其实很不明白，砸了再修难道花的不还是自己钱吗？
　　踩过那满地的碎玻璃，沈云间朝楼上走去，果然楼上情况和楼下差不多，同样各种东西被摔得满地都是，沈云间有些担心，不知道沈司潼伤到没有。
　　沈云间刚要快步走进去，却听沈也突然出声叫住自己，他回头，只见沈也瞥着眉看着满地狼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不善。
　　“小云间，你别上去了。”沈也道。
　　沈云间不解地看他，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可能会受伤。
　　说实话沈也都把那件事忘了，本来看五年后沈云间的性格大变，很多该发生的事也都没有发生，还以为是蝴蝶效应，那件事也不会发生，可是看着今天眼前的一切，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沈也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今天，沈则成和云雪琴每次打架也都是砸得满室狼藉，看着这满地凌乱，沈也实在无法区分确定。
　　沈也刚要不顾一切带沈云间走，哪怕提他的衣领将他提走，却听客厅内突然传来沈则成的咒骂声，沈云间立即冲了上去，沈也想阻止也来不及。
　　“我他妈跑出租一天天累得半死，回来了想睡个觉都不能安生，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怎么看孩子的？”沈则成坐在桌前骂道。
　　云雪琴语气也是不善，“孩子每天这个时间都看动画片，你不让他看他能不哭吗？这还不到十点，你平时是这个时间睡觉吗？谁让你出去喝大酒去了，你不喝多了能这个点犯困吗？！”
　　沈则成吼道：“老子为了养活你们，天天起早贪黑出去挣钱，累死累活的，跟兄弟出去喝点酒怎么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这么清闲，整天就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就行。”
　　“你管这叫清闲？清闲你怎么不干呢？”云雪琴叫道：“你个跑出租的，整天在车里坐着就行，你有什么可累的，我才是每天起早贪黑看店做家务看孩子，你还有时间出去放松喝酒，我呢？我有时间吗？你倒好，喝多了就知道拿我们母子撒气，小潼今年才四岁，你就这么大耳刮子抽他，你有人性吗你！”
　　“老子不但要抽他，还要抽你呢！”说着沈则成就要起身。
　　楼梯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沈则成动作一顿，朝楼梯口看去，见是沈云间先是有些意外，随即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你！”沈则成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水杯，朝沈云间砸了过去，“还有你这一脑袋粉毛他妈怎么回事？！”
　　沈也瞬间拧起眉。
　　好在沈云间冷面避开。
　　云雪琴见到沈云间也有些意外，面色也有些不悦，道：“出去鬼混这么久，总算知道回来了。”
　　沈云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忙朝自己卧室走去，刚一开门，只听自己的书桌底下传来沈司潼鼻音浓重的声音。
　　“哥，是不是你回来了？”
　　“对。”沈云间忙着走到桌前，抱起蜷缩在桌下的沈司潼。
　　只见沈司潼哭得鼻子眼睛通红，脸上脏兮兮的，左脸更是肿得老高，应该就是沈则成打的。
　　沈云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好在沈司潼只是左脸肿了，沈云间仔细检查他全身，没见其他伤处。
　　一见到沈云间，沈司潼立马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只是怕惊动沈则成，不敢哭得太大声。
　　沈云间轻声安抚着他，“小潼不怕，要不这两天跟我回平安村去住好不好？”
　　沈司潼忙不迭点头。
　　只是沈也飘在旁边，表情严肃如临大敌，时刻戒备般的模样。
　　是今天吗？会是今天吗？那件事……还会发生吗？
　　沈则成和云雪琴打架的次数太多太多了，且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沈则成喝了酒，他实在记不清是哪一次了……
　　沈云间从柜子里翻出要给李子奇的游戏机，以及一些很重要但之前一直没机会带走的东西，又给沈司潼带了身衣服，一齐放在一个双肩包里背上，然后抱起沈司潼出了卧室。
　　见他这副模样，沈则成和云雪琴立即变了脸色。
　　云雪琴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云间道：“小潼被吓坏了，你们再打下去他没法睡了，正好明天周日，我先带他出去住两天，周一我直接送他去上学，过两天就把他送回来。”
　　云雪琴虽然不悦，但是叹了口气还是道：“行吧，小潼，那你跟着哥哥乖乖的哈。”
　　沈则成正在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沈司潼怕撞上沈则成的视线，将脸往沈云间的怀里埋得更深。
　　沈云间没有再看沈则成，抱着沈司潼就要走，谁想刚一转身，又一个玻璃水杯在脚边炸开。
　　沈司潼吓得在沈云间怀里又是一缩。
　　沈云间回头，只见沈则成已经大步冲了过来。
　　“你个臭小子，你把老子这当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回来了连个人都不叫，你个操蛋玩意儿看老子不抽死你……”说着沈则成的耳光朝沈云间抽来。
　　沈云间因为抱着沈司潼行动不便，加上地方狭窄有限，他闪躲不及，只能背过身去，想让沈则成这一巴掌落在后背上。
　　幸亏云雪琴及时拦住沈则成，与此同时一只无形冰凉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臂，一个用力将自己扯向一边，如此才让沈则成没有打中他。
　　沈则成挥着拳头还要朝沈云间冲来，云雪琴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拦着他，对沈云间喊道：“云间你快走啊！”
　　沈云间却不肯，刚要上前，沈也再度扯住了他的手臂。
　　“走，”沈也脸色阴沉道：“你不知道沈则成什么性格吗？你在这他只会把怒气迁到你身上，你赶紧走说不定他一会儿就熄火了。”
　　沈云间低声紧道：“可我妈……”
　　沈也却不肯听他说完，扯着他的手臂快步朝楼下走去。
　　如果不是因为沈也尝试过无数次，哪怕是现在可以碰到一些沾了沈云间气息的东西，却也无法借这些东西碰到其他活人，他一定会、一定会……
　　他们楼梯刚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云雪琴的尖叫。
　　沈云间脚步一顿，立即要上楼，沈也却脸色愈发深沉，抓着沈云间继续往楼下冲。
　　没走两步，只听云雪琴又是一声尖叫，大喊着“我杀了你”，随即沈则成也叫了起来。
　　沈也脸色沉得吓人。
　　沈云间终于忍耐不住，趁着沈也片刻的失神挣开他的手，放下沈司潼大步冲上了楼。
　　一上二楼，沈云间看到云雪琴手中正握了把家用的铁剪刀，正在朝沈则成刺去。
　　沈则成的醉酒一下子清醒了，忙着逃窜避开，可云雪琴好像红了眼失去了理智，追着沈则成要杀了他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网上看过一个段子，有人几年前在企鹅空间说说里发“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几年后再看，死活想不起来那一天发生过什么。有些事该忘的会忘，但不会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当然，大方向猜的不会错，但不至于细枝末节大魔头都能猜到，那就不是自己了解自己了，而是读心术了。


第37章 小云间看到了他的脸
　　沈云间大惊，忙着冲上去拦住云雪琴，试图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好在云雪琴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还是认得出沈云间的，注意着动作没有伤到他，只是手中的剪刀却怎么也不肯放开，非要刺沈则成不可！
　　在沈云间和云雪琴争夺剪刀的当口，不知何时沈则成来到了他们身后，趁着他们不备一把夺过云雪琴手中的剪刀，云雪琴到底是个女人，沈云间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到底比不过沈则成这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加上二人不察，剪刀被他一把夺走，紧接着朝云雪琴刺了过来！
　　云雪琴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沈云间大惊，忙着推开云雪琴同时撞开沈则成。
　　沈则成险些被沈云间撞倒，不禁更加盛怒，他唾骂了声，见云雪琴已经被沈云间推远，干脆握着剪刀朝沈云间刺来！
　　“王八蛋！老子要你的狗命！”
　　沈云间刚才撞开沈则成时用了十成的力气，脚下一个踉跄还没站稳，紧接着沈则成便刺了过来，他根本闪躲不及，只看到那剪刀朝自己的心口刺来！
　　沈云间无奈，只能想着尽量伸手去抓他的手阻挡他的力道，同时想试试能不能一脚把他踹开，即使面对沈则成一百七十斤的体重他并无把握。
　　谁想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只见沈则成的剪刀突然偏了几寸，并没有刺进自己的心口，而是刺中了自己的左肩，但并不深，只是划破了一点点。
　　这并不是沈则成突然有了做父亲的觉悟转了方向收了力道，而是因为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那把剪刀，带得那剪刀不得不转了方向。
　　剪刀割伤了那只无形的手，浅红色的血流了出来，顺着剪刀滴下落在沈云间左肩的伤口上，和他的血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沈云间瞬间红了眼，盯着他的手目眦欲裂！
　　沈也的脸色愈发难看，阴沉到了极点，沈云间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冲天的杀气，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如冰窖一般寒冷，而沈也的眼神也宛如地狱恶鬼！
　　沈则成原本想一剪刀刺到底，可不知为何就是刺不下去，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喝醉了酒手上没劲儿，索性猛地一抽手，剪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剪刀划过时似乎有划到什么物体的声音，沈云间抬头看去，只见挡在他身前的沈也面具绳子突然断了，皮革面具掉在了地上。
　　只是沈也背对着他，沈云间看不到他的脸。
　　沈也怒气大盛，完全顾不得面具，只见他一把夺过剪刀朝沈则成挥了过去，剪刀刺进沈则成的胸口，却好像刺不中一般，只是从他的身体穿过。
　　沈也猩红着双眼，流着血的那只手握着剪刀一再刺向沈则成，可是每次都无法刺中他。
　　果然，即使借助外物，他也无法触碰到其他凡人。
　　沈则成揉了揉眼睛，怎么刚才好像见到剪刀在空中乱飞？莫非是自己酒醉产生的幻觉？
　　而沈司潼因为不敢一个人呆在楼下，已经又悄悄爬上楼来，云雪琴一心都在沈司潼身上，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沈云间看到沈也飘在一旁，即使只能看到他的些许侧脸，也可以看出他滔天的怒意和愤恨。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云间觉得好像每次对上沈则成，沈也就有无尽的怒火和恨意，比自己更甚。
　　沈则成不再纠结剪刀，虽然见沈云间受了伤，但看他没有半分示弱的样子，还是不解气，抄起旁边的台灯又朝沈云间砸了过来。
　　沈云间这次做好了准备，打算不顾一切踹回去，谁想沈则成再次被拦住，这次拦住他的是有形无形各一只手。
　　只见沈则成举起台灯的那只手被两只手抓住，一只无形的自然是沈也，而有形的那只手竟是李子奇。
　　李子奇回头对沈云间道：“不好意思啊哥们，我见你半天不出来，又听见楼上打架的声音越来越大，你弟弟又一直哭，我没办法了才进来看看。”说着他又看向沈则成，“叔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动手啊。”
　　沈则成今天一再被拦，只觉得怒火滔天，骂道：“跟他妈你有什么关系，你算什么傻逼玩意儿敢管我家的事，给老子他妈滚……”
　　沈也无心听沈则成的骂街，他一心都在他和李子奇碰在一起的手上，奇怪，明明刚才用剪刀都无法触碰到沈则成，可是现在他却能直接触碰到沈则成的手臂，甚至连李子奇的手也碰得到。
　　而且他还能感觉到李子奇身上属于活人的温度。
　　既然如此……
　　李子奇皱起眉，刚想说叔叔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突然感觉身上一阵恶寒，他不可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通体感觉到那股久违的温暖，沈也先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左手还抓着沈则成，于是便抬起右手看了看。
　　黝黑有些微胖的手指，这是李子奇的手指。
　　他附身成功了！他上了李子奇的身！
　　沈云间本想上前，可却看到原本沈也和李子奇是一齐站在那里的，沈也却莫名其妙钻进了李子奇的身体，紧接着李子奇身上一道常人看不到的绿光一闪，沈云间就看不到沈也了。
　　沈云间有些慌了，刚想不顾还有外人在场高呼一声沈叔叔，只见“李子奇”突然变了脸色，眼底满是杀意，他左手抓着沈则成的手腕，右手直接掐住了沈则成的脖子，明明沈则成一米八的身高，李子奇还不足一米六，却掐着沈则成越举越高，脚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个小傻逼，你他妈居然敢……”沈则成用力扯着“李子奇”的手想把他扯开，可却完全扯不开，只能愤怒咒骂，却因为被掐得太过用力，连话都说不完整，脸愈发青紫。
　　他想杀了他，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云雪琴终于注意到了这边，尖叫道：“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是！”说着便上前来想扯开“李子奇”，可依旧纹丝不动。
　　“李子奇”红着眼睛看着沈则成青紫的脸色。
　　只消一点点，只消一点点他就可以掐死这个人，永永远远地拜托这个人，这个人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噩梦，自己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消一点点……
　　“子奇？”
　　他突然听到沈云间的声音。
　　是啊，子奇，这是李子奇的身体……
　　眼看沈则成彷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云雪琴正急着，却见李子奇突然松了手，一把把沈则成丢在了地上。
　　沈则成倒在地上，脸色还没有缓过来，捂着脖子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血痰。
　　“李子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沈则成，冷声道：“如果你再敢伤害沈云间，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抓起沈云间没有受伤的右手，拉着他便走。
　　沈云间虽然在思虑许多，可被拉住的那一刻还是回头，想叫沈司潼一起走。可沈司潼今晚受的惊吓太多了，又见沈云间满身是血，怕得不敢跟他去了，窝在云雪琴怀里不敢抬头。
　　沈云间只能作罢。
　　下楼的时候，“李子奇”捡起沈云间丢在楼梯上的书包背上，期间始终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走出童装店的大门，沈云间刚想说什么，只见李子奇突然脚步一顿，紧接着打了个冷战，身上又一闪那常人见不到的绿光，随即他看到沈也的身影从李子奇的身上出了来，李子奇的脸上则闪过了一丝茫然。
　　“什么情况？我怎么在这？我不是上二楼找你去了吗？”李子奇问。
　　沈也飘在李子奇的另一边，有李子奇挡着，但沈也比他们都高些，李子奇原也挡不住什么，沈云间隐约可以看到沈也的些许侧脸。
　　沈云间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子奇一会儿，接着摇摇头道：“对，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你先回家吧，我也要回平安村了。”
　　李子奇不作他想，看了眼沈云间还在流血的左肩，道：“本来要回家的，可看你又受了伤，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沈云间道：“没事，我不用……”
　　李子奇打断道：“行了，你手受伤又是大半夜的，怎么骑车？一只手扶车把再摔着，还是我送你。”
　　沈云间本来还是想拒绝，但见沈也抬了抬下巴，也示意他上李子奇的车，他无奈只能照办。
　　他坐在李子奇的后座上，看着沈也飘在一旁，正低头看着他正流血的左手。
　　这是沈云间第一次看到沈也流血，他很担心，可是当着李子奇的面他不好多问，而且沈也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忍打扰。
　　沈也在想的很多，其中一点就是，他发现自己可以附身了，但是显然并不能坚持很长时间，依照刚才来看，可能也就三分钟左右。但是三分钟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了，例如他用李子奇的身体不好杀沈则成，但他可以附在沈则成的身上，让沈则成“自杀”。
　　可是他其实刚刚试过了，发现并不行，以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短期内最多只能附身一个人，从一个人的体内离开后想再附身第二个人，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才可以，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到操控一个人自杀的程度，毕竟鬼伤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哪怕是鬼上身也不行。
　　回平安村的时候经过镇医院，李子奇带沈云间进去包扎，好在伤口不算大也不算深，并没有缝针，只是简单包扎了下，又打了针破伤风，这才回了平安村。
　　“云间，瞧瞧你这满身的血，赶紧换身衣服吧。”李子奇道。
　　沈云间单手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却没有急着换，而是先朝窗户那边看了眼。
　　从他们回到平安村以后，沈也并没有跟进屋来，而是又如五年前般飘在窗户外面，坐在窗台上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云间敛眸，没急着换衣服，只是先把外套脱了。
　　李子奇道：“云间，今晚我跟你睡吧，万一你半夜口渴之类的我也能帮你。”
　　“不用了，”沈云间道：“我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多了，哪有那么娇气，再说你睡觉有多不老实你心里没点数吗？我还怕你半夜翻身碰到我伤口呢，你还是去主卧睡吧。”
　　李子奇心想也是，点了下头，“行，那你有事大声叫我。”
　　沈云间点头，在李子奇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又朝窗户看去一眼，沈也仍坐在那里。
　　谁想刚走了没两步的李子奇突然回头，神色有些古怪，迟疑地看着沈云间，道：“云间，你身边……是不是跟着什么东西？”
　　沈云间一愣，连坐在窗外的沈也也是后背微僵。
　　李子奇有些紧张，支吾道：“其实我早就觉得古怪了，最近在你身边总是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也能经常看到你在自言自语，本来只是怀疑，可我今天……看到了那把剪刀自己在空中飞，虽然就几下而且很快，但我还是看到了。”
　　“还有在童装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上一凉，接着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了，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可我又不是很确定……我是不是被上身了？”李子奇问。
　　沈云间沉默不语。
　　李子奇又问：“是……鬼吗？”
　　沈云间看了眼窗户方向，沈也仍旧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头都没回，俨然并不在乎被李子奇发现，于是沈云间也没否认。
　　李子奇没有错过沈云间这一眼，脸色瞬间白了，忙也朝窗户看去，声音有些发颤道：“他、就在这里吗？在……窗户那里？”
　　沈云间收回视线，点了下头，道：“你怕了吗？”
　　李子奇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他、他跟着你做什么？是不是要吸你阳气或者吃你之类的？”
　　沈云间摇头，“他不会伤害我，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沈云间简单说了下他和沈也的事，李子奇是他很好的朋友，没必要隐瞒。
　　李子奇听完松了口气，“既然他不会伤害你，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有一个鬼做朋友，也太酷了吧！”
　　见李子奇是真的不介意，沈云间也松了口气，见时间不早了，赶他回主卧去睡觉。
　　李子奇刚走，窗外的沈也也动了动，似要起身，却并不是打算进屋，而像是打算飘走离开。
　　沈云间抬手准备脱掉上衣，结果扯到了伤口，瞬间痛呼出声。
　　窗外准备离开的那只鬼，闻声立马飘进了屋，和屋内人打了个照面。
　　沈云间终于正面看到了那张没有面具遮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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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掉马甲
　　沈也的面具掉了没关系，凡人看不见面具


第38章 小云间知道大魔头身份
　　其实沈云间早就看到了，毕竟沈也也没有刻意躲避，只是未曾这样直面的正视。
　　面具掉在了童装店，并没有捡，反正也坏了，凡人也看不到，无需担心。
　　沈也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五年来没有半分衰老，毕竟对于鬼而言时间是静止的，脸上依旧带着疤，却不似当年那么多遍布全脸，最长最严重的几道已经消失了，露出他俊美好看的容颜来。
　　那张，和自己有七成相似的脸。
　　沈云间的视线最先去寻找沈也受伤的左手，只是沈也把手背在身后，他看不到，只能想要上前查看，谁想沈也却向后退了些，和他拉开距离。
　　沈云间只能停下脚步，道：“你的手……”
　　“没事，”沈也道：“小伤而已，凡间的东西伤不到我。”
　　沈云间拧眉，“我想看。”
　　“真的没事。”沈也还是这样道，手仍旧背在身后。
　　沈云间无奈只能放弃，他定定地看着沈也，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不想和我解释什么吗？”
　　沈也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痞然一笑，抱起胸道：“小云间，有件事确实瞒了你很久了，其实，我才是你爸爸。”
　　沈云间：……
　　“真的，”沈也说得煞有其事，“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和你长得很像吗？比沈则成和你长得还像，那是因为我才是你亲爸爸，其实你是捡来的，所以沈则成才对你那么不好……”
　　沈云间静静地看着他胡扯。
　　沈也讪讪地又摸了把自己的脸，又道：“好吧，逗你的，我不是你爸爸，其实我是你叔叔，亲叔叔，沈则成的……兄弟，所以和你长得这么像。”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道：“你曾经说过，鬼的时间是静止的，死的时候什么样变成鬼之后就会是什么样，你曾经和我说过你二十九岁，认识你的时候我九岁，那么说在你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就出生了，到你二十九岁去世前整整八年的时间，如果你是我的亲叔叔，我不可能没有见过你，爷爷奶奶姑姑和我父母等等所有人，也不可能一次都没有提到过你。”
　　沈也摸了摸鼻子，“哦，那个，我跟家人关系不好，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所以我很早就离家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回来过，直到死后才回来的。”
　　沈云间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沈也点头，“所以我对你家的事情都这么了解。”
　　沈云间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沈也道：“时间不早了，幸亏明天是周日不用上课，你好好休息养伤，今晚我就不跟你睡……”
　　沈云间抬手欲脱掉上衣，不慎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腰都有些微弯了下来。沈也脸色一变，话都没说完，忙着冲来扶住沈云间。
　　谁想沈云间突然伸手一把扯开沈也的衣领，动作之快让沈也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红色衬衫下是雪白的皮肤，不见半点活人的血色，只有死人的雪白，而这雪白的皮肤上也布满了和他脸上相似的裂纹疤痕，只是五年后的他已经不像五年前龟裂般那样严重可怕，但裂痕依旧存在。
　　而在他的左肩头有一个约三厘米长的疤痕，颜色略浅，看得出年代久远，但是也看得出伤口很深，所以疤痕依旧明显可怖。
　　那位置，和沈云间今天受伤的左肩位置，一模一样。
　　只是比沈云间深得多。
　　沈也变了脸色，一把推开沈云间，但也控制了力道，没有将他推倒。
　　沈云间红了眼睛看着他，“沈叔叔，你究竟是谁？”
　　沈也沉着脸色，近乎森冷地看着沈云间，他闭上眼睛，许久，终于睁开，看着沈云间冷冷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你。”
　　沈云间一怔。
　　沈也仍旧面无表情道：“我是二十九岁的你，死因是反噬，也算是自杀吧，本来应该魂飞魄散的，但可能是因为活着的时候灵力太高，有太强的自愈能力，所以即便魂飞魄散，灵魂的自愈能力还是自动修复拼接在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我会穿越回来，是因为我死前在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毁天灭地的事，而有人在阻止我做这件事，虽然打不过我，但他们人多力量大，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和我的力量冲撞在一起，应该是打开了什么时空隧道之类的。”
　　“他们无法阻止我，我毁天灭地之后自己也魂飞魄散，但在最后关头那些人想办法让我进入了时空隧道，让我回到了二十年前，估计是想改变过去吧。”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回到了二十年前，为什么我会和你分裂成了两个个体，没有合二为一？”沈也继续道：“这还是因为我超强的自愈和自我保护能力，我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做沈云间，讨厌进入这具身体，我的灵魂能够感知到我的抗拒，所以三魂七魄自动分裂，分裂成了我和你。”
　　“三魂七魄你应该知道吧？你身上有两魂六魄，还有一魂一魄在我身上。”
　　沈云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他嘴唇动了动，有些困难道：“所、所以你之前要吃我……”
　　沈也道：“是因为我当时鬼体太弱了，想吃了你剩下的两魂六魄快点三魂归位，但是由于鬼体太弱吃不了。”
　　沈云间嘴唇又动了动，“所、所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是为了……”
　　“开始是为了吃你。”沈也没什么感情道。
　　“那现在呢？”沈云间看着他。
　　“现在……”沈也也迎上他的视线，“是因为我懂你，我懂你的悲伤和难过，懂你的恐惧和害怕，懂你的倔强和不甘，别人不信你我信你，别人不疼你我疼你。”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沈云间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眶看着他，“那你会离开我吗？”
　　沈也心想我倒是想，可惜离你都不能超过两公里。
　　沈也嗤笑道：“不会，哪有自己离开自己的。”
　　就算将来真的三魂合并归位，那也算是在一起的，算不得离开吧。
　　沈云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他又抹了把眼泪，喃声道：“怪不得……那就好，那就好……”
　　沈也把真相说个明白，已经做好了沈云间再次哭闹说自己又骗了他的事，谁想他却是如此反应。
　　震惊是有，抵触却无，欣然接受。
　　沈也无言看了他一会儿，道：“现在把一切说开了倒也方便，你好好休息，不许再为了让我回头故意弄疼自己，我说过，我就是你，你的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说着他又要走。
　　沈云间这次不扯伤口了，直接喊道：“沈叔叔。”
　　虽然知道他就是自己，可沈云间还是这样唤他。
　　沈也一顿，到底还是回头。
　　“沈叔叔你别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能是知道了眼前人就是自己，所以沈云间好像更加放得开了，心里的想法直接便说了出来。
　　沈也其实现在心里很乱，他想一个鬼静一静，其实他现在并不想看见沈云间，可面对沈云间的要求，他还是拒绝不出口。
　　“我去洗手间给你接盆热水，擦擦你身上的血，你乖乖在这等着，别乱动。”沈也说完，飘去了洗手间。
　　李子奇回主卧后玩了局游戏，玩完后打算撒泡尿再睡，谁想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看到一个水盆自行从洗手间飘了出来，朝次卧的方向飘去，盆里还冒着热气。
　　李子奇：……现在他是真的相信，沈云间身边是真的有鬼了！
　　裤子一阵发凉，李子奇低头去看，看到了地面上的那一摊水渍，以及自己裤子上的痕迹……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李子奇含泪在洗手间洗裤子。
　　次卧。
　　沈也端着水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条还没拆封的新毛巾。而沈云间一如保持着他出门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十分听话。
　　沈也先把毛巾拆封丢进了热水盆里，然后走到沈云间身边，帮他脱去上衣。沈云间的伤口虽已包扎，但身上还有不少血迹干涸在身上，看起来十分凄惨。
　　看着他满身的血渍，沈也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沈云间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沈叔叔心疼我了。”
　　沈也一顿，随即白他一眼，“谁心疼你，我是心疼我自己。”
　　沈也刚才被沈云间扯开的衣领已经被系好，沈云间看不到那道疤，却还是道：“可是比起我，沈叔叔当年应该更疼吧？”
　　毕竟，当年没有“沈也”给他挡剪刀。
　　沈也没有说话，将脱下的血衣丢到一旁，走到水盆旁准备投洗毛巾。
　　沈云间却跟过来拦住他，“沈叔叔我来吧，你手也受了伤。”
　　“这个么，已经没事了。”沈也给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掌心。
　　伤痕仍在，但是已经不流血了，只能隐隐看到内里浅色的血肉。
　　沈也道：“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自愈能力很强。”
　　沈云间却还是固执地按住他的手，道：“可你又不是不会疼。”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没再和他争，但也不肯把毛巾完全交给他，因他俩伤的都是左手，便都用右手合力将毛巾投洗拧干。
　　拧干之后，沈也将毛巾叠好，拉着沈云间坐在床上，给他擦拭身上的血渍。
　　毛巾温烫，遮住了沈也的指尖冰凉，却遮不住他的动作轻柔。
　　一下一下，谨慎地避开沈云间的伤口，生怕弄痛他半分。
　　沈云间听见自己心跳快得厉害。


第39章 小云间的心乱了
　　“沈叔叔，你刚才是附了子奇的身吗？”沈云间问。
　　沈也嗯了声。
　　“你之前不是除了我碰不到别人吗？就算是碰到一些东西物件，也只能是沾了我气息的东西，怎么突然能附身了？”沈云间问。
　　“受刺激了吧，”沈也道：“无论人鬼蛇神，受到刺激的时候总能激发一些潜能的，我应该就是吧。”
　　沈云间点点头，又看了他受伤的左掌心，道：“原来鬼的血是浅红色的。”
　　“不是，”沈也却道：“人死之后要不了多久尸体就会僵化，血脉停止流动，就算割一刀也不会流血，那么人死之后变成鬼自然也是一样，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流血的。”
　　“有人说看到的厉鬼都是七窍流血的模样，是因为那是厉鬼制作的幻象而已，正常人本身是看不到鬼的，只有厉鬼可以影响人的脑电波，在人的脑海中留下自己的影子，让人误以为自己看到了鬼。而那只是鬼的影子幻象而已，至于是不是七窍流血肠穿肚烂，就看那鬼的喜好了。”
　　“就算鬼受伤，应该只会流失鬼力而不是血，而鬼力是幽绿色的。”
　　沈云间不解，“那你为什么……”
　　沈也摇头，“我也不知道。”
　　无论血是什么颜色，可只有活体生命才会流血，可自己是个死的。
　　还有那个坏掉的面具，其实沈也并没有告诉过沈云间，鬼是触碰不到阳间物的，只能靠鬼力和意念来操控移动，但无法直接接触，只有像自己这样强大的鬼才可以，但必须得是沈也主动触碰。
　　可是今天，那把剪刀是握在沈则成手里的，却能割坏沈也的面具。
　　沈也看了看自己左手的血色伤痕，希望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给沈云间擦完身上之后，看着他肩上纱布印出来些许血迹，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试着伸出手去，轻轻覆上。
　　沈云间只觉得左肩伤口传来细微的凉意，冰冰凉凉并不难受，他问道：“沈叔叔，你在干什么？”
　　“想试试看能不能用我的灵力帮你的伤口复原，”沈也道：“可惜失败了。”
　　现在他的灵力还是不行。
　　“没关系的，我的伤远不如当初沈叔叔的严重，没两天也就好了，”沈云间道：“倒是沈叔叔你，别乱用灵力了，小心又反噬。”
　　“不至于动辄就反噬，我没那么娇弱，”沈也顿了顿，又道：“可是会留疤。”
　　“大男人身上有点疤怕什么！”沈云间小大人般拍了拍胸脯。
　　沈也却瞥起眉，“我不希望你身上留疤。”
　　这些跟过去跟这里有关的一切痕迹，他都不希望留下，希望抹得一干二净。
　　沈云间没有说话。
　　身上擦了干净，又帮沈云间穿上睡衣，沈也到底没有走，又挨着他一齐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沈云间想，沈也说他前世是在做一件毁天灭地的事才会反噬死掉的，其实沈云间不是不好奇那件事是什么，但他不想问，虽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一定是让沈也很痛苦的事，他不想让沈也回忆起来。
　　而且他也知道，沈也也不希望自己知道。
　　第二天早上，沈云间起床准备早饭的时候，看到李子奇只穿了一条内裤悄悄摸摸地摸去院子，去拿挂在晾衣绳上的裤子。
　　沈云间道：“你昨晚洗裤子了啊。”
　　李子奇吓得一把扯下裤子挡住下半。身，如临大敌地看着沈云间。
　　沈云间没作他想，道：“怎么突然想洗裤子了，你也不是这么勤快的人啊，再说没裤子你和我借去啊，光着腿不冷啊？”
　　李子奇臊着一张大红脸道：“昨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裤子弄湿了，顺手就洗了。”说完抱着裤子快步冲进了屋。
　　沈云间不以为然。
　　今天的早饭还是香菇鸡肉焖饭，沈云间暂时没学会其他的，挂面家里暂时也没了，好在李子奇并不挑。
　　吃饭的时候，李子奇忍不住问出一个他心中困扰许久的疑惑。
　　“云间，那位……在这吗？”
　　沈云间瞥了眼沙发那边，点了下头。
　　李子奇这才发现，沙发前沈云间的手机飘在半空中，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游戏画面。
　　这鬼还会打游戏……
　　李子奇脸色变了变，又问道：“那这位鬼爷……不用吃饭吗？”
　　沈云间道：“他不能吃凡间的食物，因为吃了也不会消化，虽然即使吃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但是会暴露身份。”
　　李子奇不明白，这怎么还扯上暴露身份了？
　　沈云间道：“就比如这碗米饭，如果他吃了，米饭就会进入他的胃中，可凡人是看不到他的，但却能看到这碗米饭，所以就会看到一团米粒飘在半空。”
　　李子奇脑中瞬间有画面了。
　　沈云间继续道：“所以想让鬼吃凡间的东西，就得烧给他，或者上供给他吸食香火气，不过需要他的牌位、生辰八字或者尸首和墓碑前。”
　　越说沈云间的脸色愈发暗沉，忍不住心疼。
　　李子奇一脸佩服，“不枉你看了那么多鬼片，懂得真多。”
　　吃过饭以后，沈云间遵循沈也说的满后百步走的原则，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走满百步立马要回屋去看书。
　　李子奇拦住他，“不是都写完作业了？你又要干嘛？”
　　“我去写会儿数学练习册。”沈云间道。
　　“不是吧沈云间，你真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啊？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去学习谁是狗，你就这么背叛组织了？”李子奇勾着他的脖子道。
　　“嗯，背叛了，”沈云间说得理直气壮，“还有两周要月考了，我准备考进班级前十。”
　　李子奇瞪大眼睛，“不是吧，那以后交白卷考零分的不就只有我自己了？”
　　沈云间再次理直气壮地点头，顺带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者你可以和我一起学。”
　　李子奇全身心地表示抗拒，不过又不想放人，于是道：“来你家两天了，除了写作业就是看书，无不无聊啊，你就算不陪我，你好歹陪陪咱们鬼爷……你说鬼爷跟你一样姓沈是吧？”他继续道：“那你就不陪陪咱们沈爷？咱沈爷也无聊啊。”
　　沈云间一愣，是啊，自从沈也来到自己的身边，从来都是他陪自己，自己好像从未陪他做过什么，也从未想过他会不会无聊。
　　沈也一看沈云间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想说没事自己不会无聊，他每天训小鬼也挺乐呵的，但是想到沈云间刚吃完饭又要回去看书，不想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于是并没有出声反驳。
　　沈云间立即问道：“那玩什么？”
　　其实李子奇也说不上来，毕竟他也没有和鬼玩的经历，他想了想，道：“我包里有扑克牌，要不咱三斗地主吧。”
　　沈也：……
　　虽然无聊，但沈云间既不愿意出门，沈也这个鬼也能参与的三人游戏，想来也就只有这个了，于是沈也没有反对。
　　看着扑克牌自行飘在半空中，李子奇觉得还挺新奇的……
　　然后不到一小时，李子奇求饶告停。
　　“不可能啊！没道理啊！沈爷你是不是偷看牌了？”
　　沈云间看了沈也一眼，道：“他说没有，他不用偷看，他是大大方方看的，这牌在他眼里跟透明的没区别。”
　　李子奇：……
　　李子奇彻底打自闭了，再也不缠着沈云间打牌了，宁愿自己去玩手机游戏。
　　看休息的差不多了，沈也也放沈云间回房间去写练习册，而他还是照例坐在窗户上，一边静音打游戏一边陪着他。
　　第二局游戏结束的时候，看沈云间不自觉又停了笔朝自己看来，盯着自己看得出神，沈也没有再开下一局，放下手机朝他看来。
　　“老盯着我看做什么？虽然你现在还没长大，但跟我长得已经有六七成相似，自己看自己有意思吗？”沈也道。
　　沈云间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蛋红扑扑的。
　　沈也道：“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我待在这会影响你吗？那我先出去，你先写……”说着他就要起身。
　　沈云间立马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臂，竟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沈叔叔别走，你就在这，别离开，我想跟你在一起。”
　　沈也一顿，挑眉看着他，“可你静不下心啊。”
　　沈云间脸蛋还是有些红，他挠了挠后脑勺，羞涩道：“我只是有些开心，很快我就能平复下来了，沈叔叔别走，求你了。”
　　沈也：……
　　“好了知道了，你先坐回去，别这样拉着我，肉麻死了。”沈也梗着脸道。
　　沈云间笑了笑，乖乖地走了回去，却还是不自觉地盯着他看。
　　沈也嫌弃般看着他道：“就算我知道你会迟早接受我的存在，但我以为你起码得纠结几天，怎么接受得这么快？”
　　沈云间道：“为什么要纠结？以前我不是没交过朋友，可是最后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断开，说实话，就算沈叔叔对我很好，其实我也很怕，怕你会突然消失离开，怕我们有天吵架就彻底断交了，怕你有了其他朋友比跟我更好。可现在我知道了，不会的，就算你有了其他朋友，也不会撼动我的地位的，某种程度而言，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我从来没有成为谁最重要的人过，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其实让人很开心的。”
　　哪怕是对父母兄弟而言，自己或许重要，却也绝不是最重要。
　　“我现在相信，沈叔叔和我是天下第一好了。”
　　沈也嘴角抽了抽，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又笑道：“沈叔叔，你长得真好看，原来我长大以后会长这么帅啊。”
　　沈也本来不打算理他，听到这里不得不开了口：“这个可不一定。”
　　“唉？为什么？我不就是你吗？”沈云间不解。
　　沈也道：“一个人的长相除了天生，还跟后天环境、个人经历和生活习惯有关。你如果长期混迹犬马场所，必然满身浊气气质猥琐；你如果长期在永和镇这样的地方长大，拒绝学习拒绝进步，自然会变成了一个没有仪态没有品味的土包子；你如果只顾死读书，可能会变成一个驼背佝偻的四眼仔。而戴眼镜其实也是会影响五官的，有人会眼球外凸，有人会眼球凹陷，有人会被眼镜框压塌鼻子，等等诸如此类。”
　　沈也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没有这么帅的，也经历过杀马特的年代，也被人说过土包子，为了变成现在这样，我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品味，穿着打扮举手投足，我甚至连走路都是重新练过的，我甚至还找一个礼仪老师来专门教我仪态。”
　　“一个人的气质是会影响五官的，确切来说，气质比五官更重要。”
　　所以沈也自诩自己五官并不算天花板，但是气质这一块老子没输过。
　　沈云间使劲点头，没错！沈叔叔不但长得好气质更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样样出类拔萃！
　　同时他心里暗暗下决心，也多上网多看电视，学习外面时代的进步，提升自己的品味。
　　绝对不要变成土包子！
　　“那沈叔叔的面具坏了没关系吗？”沈云间问。
　　“无所谓啊，本来戴面具只是为了防你，怕你看到我的脸解释不清而已，现在戴不戴都无所谓了。”沈也道
　　沈云间一喜，太好了！虽然戴着面具也不会影响沈也的好看，但他还是更喜欢直接看到沈也的脸！
　　确切来说，他喜欢看到沈也真实的一切。
　　不敢再走神，沈云间逼着自己沉下心来，终于把心思全放进了练习册里，整整写了两个单元他才放下笔，谨遵沈也给他的规定，写一个小时要休息二十分钟。
　　他侧头看去，沈也还在打游戏。
　　沈云间索性便那样托腮看着沈也，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十分开心满足，越看越开心。
　　门外客厅也传来一声李子奇打游戏的欢呼声，沈云间这才想起他来，本来想叫李子奇游戏打累了也来一起写会儿练习册，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度朝沈也看去。
　　“沈叔叔，一直想问你，”沈云间道：“李子奇是我的朋友，应该也是你的朋友吧，我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但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好像很冷淡，难道你和他不是朋友吗？”
　　闻言沈也打游戏的手顿了下，敛了敛眸，脸上一如继往没什么表情，淡声道：“是。”
　　虽然认识的方式和今生的沈云间略有不同，但是结果一样，曾经李子奇是他最好的兄弟。
　　沈也道：“大学以前，他会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甚至为了这个朋友，放弃了自己中意的大学，改报他所在的学校。”
　　当年的“沈云间”成绩还算不错，高考成功超出一本线六十多分，可以说各类一本大学随便挑，只要不是特别高规格的。但是李子奇成绩一直都是中下流，虽然高三冲了一年，但也勉强刚刚过二本线，只能选个二本大学。
　　当年“沈云间”觉得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大学只要别太差其实都一样，但是兄弟一生可能只有一个，所以毅然决然地在填志愿时填了李子奇报的那所二本大学。
　　沈云间不解，“大学之前？那之后呢？”
　　沈也淡淡道：“你们同校不同系，但是很幸运的分在了一个宿舍，开始的时候的确很好，你们是校友是老乡又是兄弟，自然关系不错。可是随着不同系有不同的课表，你们很少一起上课，你会有新的朋友，他也会有。你会很幼稚，幼稚地在心里想着即使你有再多朋友，李子奇也永远排在第一位，谁也不能撼动。”
　　打游戏的间隙沈也看了他一眼，道：“可他不这么想，他觉得朋友都一样，自然跟你关系是好的，但跟别人也好，你们都一样好。一百分的友情，你给了他九十分，剩下的十分分给其他人，他就很公平了，每个人都是十分。”
　　“你太幼稚了，友情又不是爱情，干嘛这么自私呢。”
　　虽然沈也的每句话说的都是“你”，但沈云间知道他在说什么。
　　沈也把视线放回手机上，继续道：“有这么一种‘好朋友’，他表面跟你关系最好，称兄道弟，但是你可能发烧了要出去买药，他都懒得陪你。但如果是其他朋友来找他，可能只是出去买包烟，他都愿意去。”
　　“因为他觉得，你是自己人，是‘好朋友’，所以不用计较这些，但跟别人关系没有那么好，所以面对别人的邀请不好意思拒绝、开不了口。他甚至不记得你的生日，却把别人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你是‘好朋友’，不记得也没关系，而别人没什么熟，所以得客套做样子，所以记得。”
　　“而你在这之前，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还做了好久的兼职。”
　　沈也面无表情地戳着手机屏幕，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道：“所以我只是觉得，既然如此，那还是做‘一般朋友’吧。”
　　这局游戏输了，沈也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突然想到，自己这辈子好像真的挺失败的，貌似身居高位人人畏惧，但说到底，这双手里从来也没抓住过什么，什么也不曾拥有，即使短暂地拥有过，也很快就失去。
　　亲情、友情，包括那遥不可及的所谓爱情。
　　始终，一无所有。
　　沈云间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身边，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臂，甚至另一只手也牵住他的手。
　　沈也回神，感觉着沈云间身上的温暖。
　　沈云间看着他的眼睛，朝他一笑，软声道：“嗯，别人都不可信，只有自己最可信了。”
　　“所以，还是我和沈叔叔天下第一好。”
　　沈也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鬼是不会做梦的，甚至鬼不需要睡眠，可以自主的闭目养神，却没有生理上的需要睡眠，所以鬼不会做梦。
　　可沈也做梦了，梦到了十九岁那年。
　　步入鬼宗的伊始。


第40章 小云间和大魔头的前世
　　高中的时候沈也想学文，可是沈则成和云雪琴非要他学理科，说将来可以学会计之类的，可沈也确实是不擅长也没兴趣，所以即使努力了成绩也始终无法做到出类拔萃，只能算是中上等，当然考个一本大学还是没问题的，但在一般父母的眼里，国内的大学好像只有两所——清华和北大。
　　可这两座大门实在太高太远，沈也够不到。
　　当时沈也的成绩达到了部分一流大学的分数线，但那些学校都离得很远很远，不止学费贵，路费更贵，沈家父母是不会花这笔钱的，这也是沈也选择和李子奇去同一所学校的原因之一。
　　那家学校的学费并没有那么贵，而且在本市，也有沈也勉强还算喜欢的专业。
　　可沈家父母还是不愿意，他们觉得这笔钱没有花的必要，高考完沈也都十八岁成年了，可以工作了，既然没有考上清华北大，上别的大学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多挣钱贴补家用。
　　但沈也自然是不愿的，他想离开永和镇，确切来说是摆脱永和镇，他不想像摊狗屎一样永远腐烂在这里，他想挣扎向前爬出去，他能想到最靠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考出去，成绩和学业是他能抓住的唯一机会，他不会放弃。
　　所以那是他第一次和父母叛逆，他一定要上大学。
　　叛逆的结果就是沈家父母彻底断了他的经济支持，莫说学费，生活费都不给，除了没有赶出家门，其他基本没差，饭都不做他的那份。
　　可沈也还是不肯妥协，非上大学不可，他申请助学金，趁着暑假拼命打工做兼职，总算在开学前攒够了第一年的学费，想着先上一年是一年。
　　上了大学之后，沈家父母更是彻底和他断了联系，家都不让他回，幸亏沈云间还能趁着周末出去代课做兼职，勉强维持生计。
　　但饶是如此，沈云间也不敢懈怠学业，趁着一切能学习的机会拼命学习，终于拿到了奖学金。
　　大一新生的奖学金其实要到大二的时候才能发放，但所幸各个学校情况不同，加上有导员和校领导的帮忙，让沈云间在大一下学期开学时还是拿到了奖学金。
　　开学第二天，奖学金到账，而且那天还是沈也的生日。
　　那时候沈也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十九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因为他还接到了沈则成的电话。
　　本该在永和镇的沈则成，那晚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是在校外的胡同等他。沈则成是出租车司机，偶尔也是会接到从永和镇到京安市的长途单的。
　　沈也以为他只是又接到了长途单，加上自己过年一直在京安市兼职打工，连家都没回，以为沈则成是想自己了，再加上今天是自己生日，顺便来看看自己，毕竟就算他再气自己上大学，可总归父子没有隔夜夜夜仇吧。
　　尤其自己还拿到了奖学金，也许沈则成一高兴，愿意支持自己上大学了，或者就算不支持也没关系，他做兼职攒了一些钱，加上这笔奖学金，明年的学费也算攒了一大半了，但他想让沈则成高兴高兴。
　　自己的孩子拿到了奖学金，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吧。
　　可沈也永远也不会想到，十九岁生日的那天，也是他做“人”的最后一天。
　　狭长的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稀薄的微光照进来，但是光线昏暗，显得这胡同阴森而恐怖。
　　但沈也并不害怕，他其实不怎么怕黑，而且他看到前方停了辆车，车前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形他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父亲。
　　沈也跑过去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跑到那两人面前，沈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沈则成先颤声出了声。
　　“大、大哥，我没钱，这小子有，你们去找他，他会给你们钱的！”沈则成哆嗦着这样说着。
　　离得近了沈也才看到，眼前人果然是沈则成不假，但他脖子上架了把匕首，而这匕首就握在身边那个男人的手中，沈则成虽然管这男人叫大哥，但这人看起来不比沈也大几岁。
　　紧接着车门打开，又下来了几个人，都是地痞流氓打扮，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沈云间知道原来沈则成果然是接了长途单来到了京安市，送到客人之后，又在路边遇到这几个人打车，本以为能再接一单，谁想这些人是打劫的。
　　他们将沈则成的手机钱包全都打劫之后，觉得数量太少，实在不满意，便要打他一顿出气。沈则成怕挨打，就说他儿子在京安市上大学，可以找他儿子要钱，只要别打他。
　　于是这些人都出现在了这里。
　　“你这死小子，过年连家都不回，肯定在外面兼职挣钱是不是？攒了不少钱吧？赶紧把钱给人家！你要看你老子挨打是不是！”沈则成骂道。
　　沈云间看着沈则成，这个自己的父亲。
　　震惊、质疑、失望、痛心，这些都是有的，可他最多最大的情绪是不解。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吗？他见过其他的父亲，无论是在永和镇还是在常明县还是在京安市，有慈父有严父，也许有的父亲做得并不算很好，脾气差性格糟糕，偶尔也会打骂孩子，但爱孩子的本质是不变的，父亲爱孩子保护孩子是天性。
　　可为什么这些他在沈则成身上从来没感受过呢？
　　一般的父亲遇到危险，不都是想办法先保护孩子让孩子先走吗？为什么他的父亲却把危险带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沈则成的问题吗？还是自己的问题？
　　自己真的……那么糟糕吗？
　　是自己吧，怪自己不够好，还不好，所以自己的亲生父亲才会这样对自己……
　　是自己太糟糕了……
　　沈也接到沈则成电话的时候，为了让沈则成高兴些，出来的时候带上了奖学金的那张银行。卡，被劫匪们看到，想藏也没地方藏，劫匪不敢让沈也给他们手机转账，怕警察查到他们，于是逼沈也去最近的取款机把钱都取出来。取钱的时候有人跟着，还扣下了沈也的手机，让他想报警也没办法。
　　其实沈也觉得，自己并不算孱弱，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男生，拼上一把未必不能从这些人手上逃脱，最多也就挨一顿打，说不定惊动了附近居民或路人，反而能吓跑这些劫匪。
　　可是他没想到沈则成居然不愿意，他几次用眼神暗示沈则成，沈则成都回避开了，还一直对这些劫匪谄媚陪笑，给他们喂烟打火，卑躬屈膝。
　　沈也没办法，只能取了钱，交给劫匪，好在劫匪只图财也不敢轻易惹上人命时，拿了钱就放人了，临走还踹了沈则成和沈也几脚。
　　沈也强忍着不让自己摔倒，沈则成被踹倒之后还笑着对那些劫匪挥手，恭敬地说着“谢谢”。
　　直到劫匪上了他们自己的车离开，沈则成才敢爬起来，沈也看着他，眼睛忍不住有些发酸。
　　他抹了下眼睛，委屈、害怕、难过，还有心疼那些钱，那是他明年的学费，本来就没攒够，现在更得重头再来了。
　　他心疼……
　　沈也正心疼着，脸上突然挨了记耳光，火辣辣的疼，他抬头看向沈则成，看向这个突然又凶神恶煞抽自己的父亲。
　　沈则成有些狼狈，像是觉得太狼狈太丢人所以才更大声似的，指着沈也的鼻子骂道：“妈的，刚才让你赶紧去取钱，你磨叽什么呢？你老子的命还没那几千块钱重要是不是？”
　　沈也错愕地看着他。
　　沈则成继续骂道：“还有你是傻逼吗？让你取就真全都取出来了？你就不会留一些？”
　　沈也抿了抿嘴，梗声道：“他们刚才拿刀架着你的脖子，让我现场用手机查余额给他们看，我怎么留？”
　　沈则成又是一记耳光抽来，“妈的你还敢犟嘴！我看你是还有钱吧？你指定还有不少私房钱，不然怎么这么痛快就把钱给人家了？妈的，才多大就学会藏私房钱了，把钱给我交出来！”
　　沈也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父亲的面目似乎比刚才那些劫匪更加可怖。
　　“没、没有了……”
　　沈也还有兼职的一些钱，但真的很少，他还要生活，还要上学……
　　“还敢说没有，你以为老子会相信？”沈则成一把扯住沈也的头发，狠狠逼视着他，“你是老子生的，老子还不了解你？我就不信你能真的一分不剩！不交出来老子打死你！”
　　头皮的剧痛让沈也疼弯了腰，他红着眼抓住沈则成的手想减轻他的力道，嘴上连连告饶。
　　沈则成手上的力道不但没减反而愈发用力，恶狠狠道：“我告诉你沈云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留着钱继续念书吧？说起来你今年也十九了吧，老子养你到十八岁已经尽义务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别人到你这个年纪早就往家拿钱了，老子到你十九岁才跟你要钱已经够给你脸了！”
　　沈也愣了愣，原来他知道自己今年十九岁了，或者说，今天十九岁了。
　　见沈也愣神，沈则成更加生气，扬起手又要抽向他，沈也忙着下意识抱住头。
　　然而沈也预想中的耳光并没有抽下来，连沈则成扯着自己头发的力道似乎也松了些，只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冷了下来，现在还在正月，本就寒冷，可突然间温度好像突然骤降了十几度，滴水成冰一般，不但冷，而且让人觉得阵阵发寒，毛骨悚然。
　　沈也错愕地露出头来，只见沈则成惊在自己面前，目眦欲裂，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吓人的东西，吓得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瞳孔瞪得老大，脸色十分苍白。
　　沈也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不禁也愣住了。
　　……鬼！是鬼！
　　青面獠牙、七窍流血、面无血色、肠穿肚烂、四肢扭曲、脚下悬浮、身散青光——是鬼！
　　那青鬼歪了歪头，随着他歪头的动作，他的头好像扭断一般，发出骨骼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笑看着沈则成，血色的眼中露出贪婪的凶光。
　　“虎毒尚不食子，你这个当老子的，可真有趣。”随着青鬼发出声音，周遭的空气似乎更冷了。
　　沈则成和沈也都已吓得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青鬼继续道：“越像你这样恶心的烂人，身上的恶念更重，灵魂也更肮脏，更没有护身正气，于我而言……也更美味。”
　　青鬼说完，便露出獠牙凶残地朝沈则成扑了过去！
　　沈则成回过神来，竟一把扯过沈也挡在自己面前，沈也一愣，来不及躲开。
　　不止沈也愣了，连那青鬼也愣了，似乎没想到沈则成一个当老子的，危险来时竟会把自己儿子扯在身前当挡箭牌。
　　青鬼兴奋地大笑起来，“好！好！果然够恶心！灵魂够黑够烂够臭！美味！太美味了！”说着青鬼再次朝沈则成扑去。
　　沈则成吓得大叫，忙继续抓着沈也挡在身前，沈也挣扎不开，眼看青鬼已经扑到面前，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看青鬼那恐怖的面容。
　　本以为他必死无疑，谁想青鬼却穿过了沈也的身体，好像触碰不到他一般，穿过他朝身后的沈则成扑去。
　　只是在过体时，一股彻骨的寒意袭身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沈也回头，看到那青鬼扑向沈则成，一爪锢住他的天灵盖。
　　沈则成吓得大叫起来，一把推开青鬼，青鬼也不急，就好像猫抓老鼠一般，玩味的地看着沈则成，眼底渗出嗜血般的凶光。
　　沈则成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大叫着一边往车上跑去，急着发动车子就要走。
　　沈也回过神来，忙着追上去要上车，谁想却拉不开车门，只能急着拍打车窗。
　　青鬼飘在旁边，眼睛似乎更加猩红了，不急不缓地朝他们飘来。
　　然而让沈也没想到的是，无论沈也怎么拍打车窗，沈则成，他的爸爸，他的父亲，都没把车门打开。
　　沈则成甚至来不及跟他说一句话看他一眼，只急着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那一瞬间，突然父子连心福至心灵，沈也好像一下猜中了沈则成的想法。
　　他是想让自己留在这里多拖延一会儿，拖延住这只青鬼，好为他的逃跑拖延时间。
　　他的亲爸爸，丢下了自己。
　　沈也愣在原地，看着那已经开远的汽车车尾。
　　青鬼也不急，甚至讥讽一笑，区区凡间的交通工具而已，怎么可能快得过自己这百年厉鬼。
　　青鬼刚要追去，突然一顿，似乎嗅到了什么，回头朝沈也看来，眼中生出更大的兴趣和玩味。
　　青鬼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沈也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刚才还是一个一身正气厉鬼不得靠近的五好青年，眨眼之间，你的护身正气居然也破了，你也心生恶念了，而且是比你老子更快更深更猛烈的恶念，哈哈哈哈……”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哈哈哈……”
　　“正好，正好，”青鬼嗜血般的目光投向沈也，“那就先吃你再吃你老子，一晚上吃两顿大餐，难得难得，反正你和你老子，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那青鬼朝沈也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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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应该叫大魔头的前尘，但是为了队形整齐，勉强叫小云间和大魔头的前尘吧
　　如果有人觉得前世的沈也太过懦弱，我并不否认，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有的人会变得自立自强，有的人会变得敏感自卑懦弱，正因为这样，这种人反抗起来也最可怕，甚至现实中这种人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变态，而且其实沈也也有点变态……


第41章 小云间再遇青鬼
　　沈也从梦中惊醒，明明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厉鬼，此刻却冷汗津津。
　　他下意识扶住头，透过天灵盖，彷佛那曾经被青鬼撕咬、啃噬灵魂的剧痛再次袭来……
　　噬魂之痛固然痛苦，可反噬厉鬼的痛苦更不可言状。
　　沈也下意识看向还安然睡在身侧的沈云间，当年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十九岁生日的那天，也是自己做人的最后一天，因为自那天以后，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反噬厉鬼、以人吃鬼的……怪物。
　　可要么做怪物，要么死，他别无选择。
　　他不想死，起码十九岁时，他不想死。
　　后来，却是死不掉……
　　沈也看向沈云间，因为流了不少血，沈云间的脸色有些微白，肩膀上也有些许细微的血迹渗了出来。
　　同样的位置，沈也的左肩似乎也能感觉到那处伤疤微微发热、发痛。
　　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让沈云间受到沈则成的伤害了，以后不会了，绝不允许！
　　沈也正这么想着，突然定睛朝窗外看去——
　　不对劲！
　　沈也忙把沈云间叫醒，沈云间揉着眼睛醒来刚要说话，只听大门嘭地一声被踹开，明明院子的大铁门被从内插上了门闩，可由于踹的人太过用力，这铁门又太过老旧，这一踹直接把门上的螺丝踹掉了，整个铁门也被踹开了来。
　　是沈则成。
　　他怎么会来？而且沈也视力极好，他看得出沈则成脚步虚浮面色潮红，应该是又喝了不少酒，难道是刺了沈云间一剪刀后觉得还没出气，又来寻衅滋事？
　　刚才沈也是从梦中惊醒，事实上他们才睡了没多久，也就个把小时，现在天都还没亮，沈则成戴月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刚才那一场架还不算打完，还要继续？
　　沈也并不确定，他记得当年自己被沈则成刺这一剪刀的时候，因为没有人给自己挡，可比如今的沈云间伤得严重得多，送到医院之后直接伤重住院，当时的沈则成并没有也不能追来医院闹事。
　　可如今情况和当年有异，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蝴蝶效应，抑或是沈则成还要按前世剧情走，非要把沈云间刺伤严重到住院不可。
　　但不管沈则成的来意是什么，总之来者不善。
　　意识到来人是谁，沈云间忙着起身下床，可由于身上有伤动作不便，刚穿上拖鞋，沈则成便冲进了屋，当然还是踹的门。
　　几个小时前在童装店的时候，沈则成只是半醉，而且跟云雪琴吵了许久，酒已经醒了大半，现在却醉得更厉害了，显然是又去喝了第二顿。
　　童装店离平安村还有几公里，沈则成肯定是开车回来的，小地方没人查酒驾，就这都能活着平安开到，沈云间不知道是该惊叹沈则成的车技还是叹他幸运。
　　“你果然在这，臭小子，妈的，最后你不还是得住老子的房子！”沈则成打了个酒嗝，指着沈云间骂道：“你那个小婊。子呢？”
　　看到沈则成，沈云间下意识看向沈也，看着他面色森冷地挡在自己身前，如今自己已知他的身份，知道沈则成是他和沈也共同的父亲，再看到沈则成时，他心情复杂。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好几次，沈也看到沈则成时比自己还要激动了。
　　再看向沈则成时，不知道为什么，沈云间觉得恨极了他，比以往都要更恨、更恨他！
　　“什么？”沈云间冷声问。
　　沈则成喝道：“妈的你还装蒜，你以为你躲在平安村就没人知道了？别人都告诉我了，让你那小**给老子滚出来！”
　　听着他的粗言粗语，沈云间的眉头皱了起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也一直护在沈云间身前，拧眉看着沈则成，眼底凶光宛若嗜血。
　　沈则成脚步有些晃，他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大步冲进了房间搜找了起来，把柜子床底都找了个遍。
　　沈云间实在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偏偏刚睡醒还有些不精神，伤口也疼得厉害，所以也没有阻止。
　　没有找到沈则成想要的，他愈发不满，灵光一闪，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道：“啊，我知道了，在主卧！”说着他朝主卧走去。
　　沈云间忙着冲上前拦住他，压低声音道：“主卧是我同学，他只是趁着放假来跟我玩两天，这都几点了，他刚睡下，你别去找人家麻烦。”
　　沈则成冷笑一声，指着他嗤笑道：“装！你再装！什么同学，我看你搞的破鞋吧！”
　　沈则成粗俗的言语实在让沈云间觉得难堪，他拧眉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里面就是我同学，刚才在童装店你也见过了，人家已经看过一场笑话了，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妈的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沈则成说着耳光朝他抽了过来。
　　沈也立即要拉开沈云间，他绝不会再让沈云间被沈则成伤到分毫！
　　谁想他刚抓住沈云间的手，沈云间却已经抢先一步避开了沈则成，甚至沈则成一个力道没收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沈云间的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更别说去扶他了。
　　这么一摔倒，沈则成更觉得难堪，黑着脸爬起来，哆嗦着手指指着沈云间，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主卧内的李子奇到底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想看看什么情况，刚出门就被沈云间又推了回去，顺便反锁住了门，不让他出来。
　　倒是沈则成看到李子奇时，有些意外，道：“怎么是个男的？”随即又道：“怪不得老子找不到，原来是老子来的不凑巧了，今天你同学来了，所以就让那个小**先回家了是不是？”
　　沈云间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看来是平安村那些八婆的风言风语传到了沈则成耳朵里，沈则成真的以为自己是跟哪个女生在平安村同居，所以来“捉奸”了。
　　真是……可笑！
　　沈则成不依不饶，欲夺过沈云间手中的钥匙，想打开主卧门，沈云间不肯给他，沈则成甚至朝沈云间左肩的伤口抓去！
　　沈也眼底顿时蹦出杀气！
　　他不吃人，只吃魂，但不代表……他不会！
　　如果吃不了活人的魂魄，大不了，他就当吃了盘肉菜！
　　沈也眼底现出嗜血的凶光，朝沈则成袭去，以子噬父必遭天谴，但他沈也这辈子做过遭天谴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桩！
　　然而在沈也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沈则成的瞬间，突然一股巨大的鬼力凌空逼来，鬼力之强竟逼得沈也一个踉跄。
　　眼看沈则成就要击中沈云间的左肩，沈也阻止不及，只能竭力一把推开了沈则成，这才让沈云间的左肩没有受到二次创伤。
　　而那鬼力持续逼来源源不断，压得沈也竟站也站不稳，险些单膝跪地，幸亏沈云间及时扶住了他。
　　沈则成猛地被推开，待稳住身子后，先是纳闷地朝身后看来，可什么也没看到，不禁有些纳闷，待看到沈云间凌空好像扶着什么人，甚至一脸担忧的好像在和谁说话，不禁更加不解。
　　沈则成刚要发问你在和谁说话，只听虚无中突然传来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
　　“如此腐败恶臭的灵魂你不吃，却要吃这一具恶心的臭皮囊，真是浪费。”
　　接着沈则成看到凌空中突然现出一个鬼火森森的人影来，漂浮在空中，青面獠牙、七窍流血、肠穿肚烂、四肢扭曲……或者也不能说是人影，因为地上并没有他的影子。
　　“鬼啊！”沈则成大叫了声，屁滚尿流地跌坐在地上。
　　沈云间也是看到了，脸色不禁也吓得煞白。
　　愣住的不止沈则成和沈云间，还有沈也。
　　这是……青鬼。
　　当年吃掉自己灵魂的那只鬼。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应该在沈云间十九岁那年出现在京安市才对，可沈云间现在才不到十五岁，这里也不是京安市而是永和镇，为什么青鬼会出现？还提早了五年？
　　可沈也不会认错，这就是青鬼，就是吃掉自己灵魂的那只鬼，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认错！
　　莫非，又是蝴蝶效应？让这青鬼也提早五年出现了？
　　无论是何原因，总归来者不善。
　　沈也刚想把沈云间护在身后，却见沈云间双手捏着拳，像是在鼓气一般，然后护在了自己身前。
　　沈云间头也不回地对他道：“能让你这么不舒服，他很厉害是不是？别怕，我保护你！”
　　沈也愣愣地看着他。
　　青鬼的确很厉害，也的确让自己不舒服，但自己这不舒服不是因为怕青鬼、被青鬼的鬼力压制什么的，而是这过强的鬼力，让自己体内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沈也伸出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心口，指尖可以触碰到那枝愈发鲜红的玫瑰。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自己真的……
　　青鬼飘在客厅空中，视线扫过沈则成和沈云间，最后视线落在沈也身上，笑道：“放着这么两个美食在眼前而迟迟不动嘴，你还真是鬼界的奇葩，你不吃，那正好便宜我了。”
　　沈也想，他知道青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自然是跟着沈则成来的，沈则成这样的人，必然会吸引青鬼这样的恶鬼，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但，却是必然。
　　沈则成听懂了青鬼的意思，拔腿就朝门口冲去，青鬼却比他更快，鬼影一闪扑到了沈则成身上，血爪锢住他的天灵盖，张开利齿便咬了上去！
　　眼前的一切发现在电光火石之间，沈云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忙着冲上前欲阻止。
　　沈也倒是反应过来，却，没有阻拦。


第42章 小云间灵魂被吃了
　　眼睁睁看着青鬼攀在沈则成身上，咬破他的天灵盖，啃噬他的灵魂。
　　沈则成的灵魂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散发着黑暗和恶臭，却是恶鬼最喜欢的美食。
　　沈则成这样的人，早就没了护体正气，青鬼很快就将他的三魂啃食干净，只能下一副躯壳，眼窝凹陷，眼球突出，目眦欲裂，表情狰狞，徒留一口气。
　　也只剩一口气罢了。
　　虽不算死，与死无异。
　　如同医院里的植物人。
　　说白了，植物人不过也只是丧失灵魂的活尸而已。
　　沈也淡定地看着这一切。
　　前世沈则成逃掉了，今生，最终还是这个结局。
　　沈则成终于“死”了，他一切痛苦的根源，终于消失了。
　　可喜可贺……
　　沈云间无从阻止，一切发现在瞬息之间，他只能看着沈则成倒在了自己面前，如同槁木。
　　青鬼丢开沈则成，脸上满是享受过美食后的餍足。
　　紧接着，青鬼的视线朝沈云间投来。
　　沈云间倒是还有护体正气，但他少了一魂，身上只有两魂，先天魂体就比常人脆弱，想吃他的灵魂，甚至比吃沈则成的还要容易。
　　青鬼的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忙着朝沈云间扑了过来。
　　沈云间立即要躲，手腕突然被一抹凉意抓住，他抬头看，只见沈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前，温柔而决然地将自己扯到他的身后，安稳护好。
　　沈也又一挥手，沈云间甚至没看清沈也做了什么，那青鬼便被击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凭你，也配碰他？”沈也的声音，似比这青鬼的鬼气更冷。
　　似是没想到沈也居然会这么强，青鬼也有些意外，他爬起来，冷笑着看着沈也道：“那又怎样？你以为你护得住他？你是很强不假，但你应该是修炼了什么重生的法术吧？现在处于血肉重塑、建骨生皮的阶段，鬼力大受影响，身体有很严重的排他反应。我打不过你，可你处处是弱点，自顾尚且不暇，何况还要护着这个三魂不全的凡人小孩。”
　　沈云间闻言瞪大眼睛，忙着看向沈也，重生？
　　沈也不语。
　　青鬼又道：“例如现在，你重塑骨肉需要一个绝对纯净的环境，否则你的排他反应之痛堪比魂飞魄散，而我只要稍微施加鬼力，就能让你痛不欲生！”
　　青鬼说着，果然更严重的鬼力镇压了来，鬼力之强，哪怕沈云间是个凡人也感觉到了不适感，何况沈也愈发苍白的脸色。
　　突然，沈也紧抿的嘴唇忽地松了开，齿间也不禁发出一声闷哼，沈云间甚至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有些颤抖。
　　沈也看着青鬼。
　　不得不承认，青鬼的确对他影响颇大，不止因为自身的排他反应，也不止因为青鬼的百年修为鬼力高强，还因为他是沈也命中的劫数。
　　他毕竟是沈也步入鬼宗的起源。
　　就好像被铁链锁住的小象，从小被锁着，挣不断铁链，待小象长成了大象，有了挣断铁链的能力，可已经习惯了，不想挣脱了。
　　这是潜意识里的压制。
　　而青鬼就是他的锁喉链、命中劫。
　　“沈叔叔……”
　　看着沈也的脸色愈发难看苍白，沈云间刚要开口，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了过去，直奔青鬼而去。
　　沈也忙着要抓住沈云间，可是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剧痛更加剧烈，使得他甚至无法抓住沈云间的手，痛得撕心裂肺。
　　那吸力更强，终于沈也抓不住，沈云间被青鬼吸在手中，青鬼二话不说，朝沈云间的天灵盖咬去！
　　沈也阻止不及！
　　更被这鬼力压制得吐出了大口鲜血！
　　果然！腐败恶臭的灵魂固然好吃，却远不如少年人纯净的灵魂美味！吃惯了恶臭的灵魂，青鬼还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纯净灵魂的味道！
　　青鬼刚要再咬，突然被一股强大的鬼力击中，他再度飞了出去，同时手中的沈云间也脱了手。
　　青鬼定睛看去，只见沈云间已经被沈也抢回抱在了怀中，而沈也的身上正散出了冲天的杀气，方圆数里的游魂皆为这杀气所震，纷纷退避三舍众鬼不生。
　　青鬼知道沈也不是个善茬，真把他惹急了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如见好就收，于是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忙着起身要走，然而他刚一起身，只见眼前鬼火一闪，沈也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
　　青鬼瞟了眼，沈云间被沈也放在了一旁，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彷佛随时都会断气。
　　青鬼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些许，道：“虽然没有口福把你那个小朋友剩下的两魂都吃掉，只吃了一魂，但我已经满意了，倒是你，还不赶紧带他去就医，还要跟我在这里纠缠浪费时间？”
　　沈也歪了下头，缓缓朝他靠近。
　　奇怪，明明青鬼也是百年厉鬼，修为不俗，更是刚吃了两个大补灵魂，眼前不过是个看不出年岁的孤魂野鬼罢了，但对上沈也的眼神，青鬼下意识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你不过一个孤魂野鬼罢了，以为我会怕你？”青鬼道：“你倒不如先去管你那个小朋友，他虽然还剩一魂，但就是剩这一魂才危险，万一魂体不稳魂飞魄散，小命可就直接没了，连植物人都没得做！”
　　说完青鬼忙着要走，同时也提防着沈也突然出手，散出鬼力强行施压，欲激发出沈也排他反映的反噬，本以为起码能拖个一时半刻可以脱身，谁想沈也明明被这排他反应刺激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猛地出手袭向青鬼的后颈。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瞬间秒杀！
　　青鬼甚至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也以手为爪，将自己的魂元活活抽出！
　　青鬼大惊，忙着想要挣扎，可是他被沈也强大的鬼力强行压制，完全动弹不得！
　　“你、你要做什么？大家都是鬼，你抽我的魂元做什么？”
　　鬼的确爱吃灵魂，但是爱吃人或动物等活体的灵魂，这沈也莫不是要吃鬼类同族的魂元？
　　青鬼白了脸色，已经顾不得抽魂元的痛苦，忙道：“鬼吃同族必遭反噬，而且这反噬不是一次性的，是每次吃都会反噬，吃的魂元越强反噬越重，我数百年修为，吃了我你也活不了！”
　　沈云间被沈也放在一旁，因为又少了一魂，此刻他完全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如纸，只是不像沈则成那般完全成了植物人，而是气若游丝虚弱至极，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随时会断气一般。
　　闻言他只能吃力地抬眸，紧紧地看着沈也。
　　沈也却置若罔闻，愈发用力抽着青鬼的魂元。
　　青鬼到底是百年厉鬼，跟沈也以往所见的厉鬼不同，欲扯出他的魂元不是件简单事，需耗费沈也极大的心力，甚至身上的皮开肉绽越来越严重，鲜血伴着鬼力流失，粉红与绿源纠缠，流得到处都是，连沈也已经逐渐恢复的容貌也重新龟裂起来，狰狞可怖！
　　然而饶是满脸鲜血，却依然可见他的脸色比青鬼甚至沈云间都更加苍白。
　　青鬼看着自己的魂元一点点被抽出，却完全挣扎不能，脸上是痛不欲生的痛苦，厉声道：“你疯了！你本就在重塑血肉，如今沾了我的血和魂元，又强行使出这么强大的鬼力，只怕还不等将我的魂元全部抽出，你就先魂飞魄散了！”
　　“沈、沈叔叔……”沈云间吃力地唤他，只是他实在太过虚弱，那声音若有似无，可他还是吃力地唤着，想让沈也听到。
　　想阻止他。
　　眼看自己的魂元抽出的越来越多，青鬼也是愈发虚弱，痛哭着告饶，“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说你吃了我也没用，我已经把他俩的灵魂都吃了，就算你吃了我我也已经吃了！”
　　然而沈也始终充耳不闻，哪怕他身上的龟裂越来越严重，也要抽出青鬼的全部魂元！
　　青鬼自知阻止不了沈也，干脆放弃版大笑起来，“好！有本事你放马过来！我拼得魂飞魄散，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沈叔叔……”沈云间流着泪想要阻止沈也，甚至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他，奈何实在太过虚弱动弹不得，整个人倒在地上，却还是努力地伸出手去。
　　“沈叔叔，不要……”
　　终于，沈也将青鬼的全部魂元抽出，在手中凝成了一个团，而沈也甚至也有些站不稳，险些跌倒。
　　他将青鬼随手甩在一边，稳了稳身子，朝沈云间飘了过去。
　　都说人死之后意识不会立即消失，鬼也一样。青鬼修为很高，不似其他鬼祟，魂元被抽出之后没有立即魄散，还有些许残留意识，他看到沈也飘到了沈云间身旁，轻柔地将沈云间扶了起来。
　　明明他伤得更重，满身都是龟裂的伤口，却彷佛怕弄痛了沈云间一般，动作轻柔如羽。
　　沈云间哭红了脸，看着沈也满身的伤口和鲜血，泣不成声。
　　“小云间，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沈云间哭得满脸泪痕，沈也伸出手想帮他抹去眼泪，却忘记了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抹得沈云间满脸都是，看着更加脏了。
　　沈也扯了下嘴角，将手又收了回来。
　　“乖，不哭了。”
　　沈也看向自己手中的魂元。
　　青鬼说的没错，他已经把沈云间和沈则成的灵魂吃了，这是既定事实，沈也没法改变。
　　却不是无从补救。
　　只要他吃了青鬼的魂元，那么青鬼吃的一切自然为自己所用，他可以趁着青鬼还没消化，将刚吃的两个灵魂释放出来。
　　只是这有两个后果。
　　其一是如青鬼所说，自己在重塑血肉，必须需要绝对纯净的环境，连碰到别的鬼的鬼力都不行，更别说把别的鬼的魂元吃下肚了，何况是这么厉害的百年厉鬼，其反噬之强自己恐不能承受。
　　其二，那就是青鬼吃沈云间灵魂的时间和吃沈则成时相差无几，两个灵魂几乎同时入腹，在青鬼体内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加上他俩是父子，血脉和灵魂都有一定相似，必定混在了一起。
　　想要释放出沈云间的灵魂，就得连沈则成的灵魂一并放出。
　　他并不愿。
　　沈也不屑为这种人背上弑父的名声，但也不介意这么做，只是一直苦无机会，这次可能是最好的契机了。
　　有别人动了手，沈则成也不算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而已，于自己于沈云间再无影响。
　　这是最好的机会。
　　错过了这次，只怕沈云间还是会一辈子困在沈则成的阴影下，挣不脱，甩不掉。
　　如附骨之蛆。
　　“沈叔叔，不要，不要吃……”沈云间吃力地抓住沈也的手，流着泪看着他，竭力摇了摇头。
　　他想将这魂元丢出去，可是他太过虚弱，实在做不到，只能近乎祈求地看着沈也。
　　“不要，求你……”
　　沈也将视线从魂元移到了沈云间脸上，又是朝他温和一笑。
　　青鬼看着他们，在青鬼彻底魂飞魄散之前，他看到沈也挣开了沈云间的手，残忍而决绝地将那魂元吃了下去。
　　然后在沈云间痛苦的眼神中，沈也低头贴上了他的嘴唇，将少年刚刚离体的纯净灵魂，渡了回去。
　　而与那纯净灵魂混在一起的另一个恶臭灵魂，也与之分开来，自动回到了地上那具植物人的体内。
　　紧接着，青鬼就看到那个皮开肉绽满身是血的厉鬼，倒在了少年人怀中，鲜血染红了少年的衣衫。
　　而青鬼也看到自己的鬼体慢慢消散，消失在这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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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算初吻吧


第43章 小云间见到大魔头真身
　　沈也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的时候以为又过了三五七年呢，如果不是发现自己还躺在平安村次卧的床上，以及旁边还坐了李子奇的话。
　　李子奇本来在玩游戏，沈也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察觉，毕竟他又看不到沈也。还是沈也起身的时候，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在李子奇这个凡人的眼里就是被子自行掀了开，李子奇先是愣了愣，随即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老沈老沈，沈云间沈云间！沈爷醒了！”
　　他的声音太尖，刺得沈也堵了下耳朵，然后朝门口看去，等着沈云间激动地冲进来的身影。
　　李子奇告诉沈也，说他睡了整整一周，可把沈云间给急坏了。
　　还说一周前那天晚上的第二天，沈则成醒来后并不记得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本来还想找沈云间的麻烦，但是由于身体不舒服，最终骂了几句后就走了，之后也没再来。
　　沈则成不舒服是必然的，是沈也使了些手脚让他忘记了，这一周只怕他养身体都来不及，更别说来找麻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陪在身边的是李子奇而不是沈云间，但想来可能是在忙什么事吧，如洗衣做饭什么的，反正无论在做什么，沈也想在他听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肯定立马放下手里的事冲进来了。
　　沈也也不急着起床，噙着笑慢悠悠地等着。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沈云间还没进来。
　　不止沈也纳闷，李子奇也纳闷。
　　沈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龟裂的伤口已经都愈合了，但是还有伤痕在，吓人得紧，甚至比自己刚重生时更加吓人，好在自己似乎昏迷了好几天，伤口愈合颜色已经浅了很多，不至于太惨不忍睹。
　　只是这期间恐怕吓坏小云间了，为了让自己伤口愈合，小云间只怕也没少费工夫。
　　想到这里，沈也不等沈云间了，决定主动出去找他。
　　李子奇是看不到沈也的，还是通过掀被子的动作判断沈也可能是下床了。
　　虽然李子奇一直不理解沈云间为什么要给一个鬼盖被子。
　　李子奇不知道沈也的方向，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道：“沈爷爷，您是不是下床了啊？老沈可能是在院子里没听见，咱一块找他去呗。”
　　沈也没说话，反正李子奇也听不见。
　　只是看着李子奇，沈也想，如果李子奇非要和自己沟通，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自己上了李子奇的身就可以。
　　就是不知道吃了青鬼反噬之后，自己这身体还能不能附身。
　　沈也刚要尝试，忽地动作一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朝自己的胸口看去。
　　……
　　最终沈也还是没有附李子奇的身，和他一人一鬼出了次卧。
　　沈也本以为沈云间在院子里忙着什么，所以才没听见，谁想沈云间就在客厅，正坐在沙发上拿手机看电影，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
　　甚至听到沈也出来眼睛抬也没抬，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就没从手机上离开过。
　　没想到沈云间居然是这种反应，李子奇一脸懵圈。
　　沈也倒是不以为然，飘到沈云间身边伸手就要探摸他的脉息，想看他的灵魂归位复原了没有，谁想却被沈云间躲了开。
　　沈云间的视线仍在手机上没有移开半分，只是冷冷的避开沈也的手。
　　沈也瞧了眼手机，怎么又在看鬼片？这孩子怎么这么爱看鬼片？
　　不过鬼片正在紧张时刻，看得入迷也正常，反正也快播完了，沈也便也不急，施施然等在一旁。待沈云间电影结束，沈也刚要说话，谁想沈云间居然又点开一部鬼片，还是招鬼的。
　　抢在沈云间按播放键之前，沈也按下他的手机，然后又要伸手探向沈云间的脉息，谁想沈云间却再次冷冷避开。
　　沈也动作一顿，随即想到魂元位置敏感，的确不好乱碰，尤其自己还有过吃沈云间灵魂的前科，这孩子这次恐怕吓怕了，对于这敏感部位格外保护也是理所当然。
　　沈也也不在意，既然不让碰，那就观他的气色，通过这一周的恢复，瞧着他气色不错，应该是已经完全复原了，没什么问题。
　　“小云间，我有个惊喜给你看，”说着沈也浅浅一笑，竟难得有些自嘲的意味，道：“我觉得于你而言，也许算是惊喜吧。”
　　说完沈也将胸口西装口袋里的那枝玫瑰取了下来，塞到沈云间的手中。
　　沈云间本来听他说完还是无甚反应，仍要继续看电影，冷不防被沈也把玫瑰花塞到手里，不禁动作一顿，终于朝沈也看去，面色不解。
　　只见沈也朝他一笑，随即沈云间看到手中的红玫瑰更加鲜红冶艳，甚至散发着散散微光，花瓣微动彷佛有生命力一般。
　　李子奇惊道：“哎？云间你手里的玫瑰花哪来的？刚才还没有啊。”
　　沈云间刚要惊讶李子奇是怎么看到这玫瑰花的，只见飘在他面前的沈也突然消失了，沈云间冷漠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慌色！
　　可是紧接着沈云间手中的玫瑰花红光大盛，随即这玫瑰花也消失了，沈云间手上抓了个空，再接着他看到沈也又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依旧是黑衣红衫，长发微卷，脸上身上还有未痊愈的伤痕，只是这次他不是飘在半空中的，而是站在了沈云间面前，脚踏实地。
　　细看和刚才他消失前并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感觉好像不如刚才那么森冷了，少了些森森鬼气。
　　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别在他西装口袋里的那枝红玫瑰不见了。
　　沈也看着沈云间，微微歪了下头，勾唇一笑。
　　不等沈云间做出什么反应，旁边的李子奇突然大叫了起来。
　　“啊——鬼啊——”
　　“云间云间，有鬼啊！这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出现了！啊——”
　　李子奇吓得险些摔倒在地，浑身哆嗦个不停，嘴唇直发抖。
　　沈云间朝李子奇看去，他也看得到？！
　　李子奇吓坏了，单看沈也这满身伤痕的模样已经够吓人了，何况他还是凭空出现的，吓得李子奇拔腿就想跑，奈何他可能是吓得不轻，全身僵硬，半天也没迈出腿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大叫救命。
　　“嘘！”沈也手指抵在唇边，不堪其扰道：“别吵，再吵吃了你。”
　　一听他还要吃人，李子奇吓得不叫救命了，直接喊妈。
　　沈云间还在呆呆地看着沈也，半天没有反应。
　　沈也没有再理会李子奇，重新看向沈云间，朝他一笑，道：“小云间，我不用再附身他人了，我可以在阳间以自己的容貌、自己的躯体出现在你面前了。”
　　沈也朝他微微张开双臂。
　　“要抱一下吗？”
　　沈云间始终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眸色复杂，晦暗不明，彷佛蕴含着无尽言语和情谊，甚至泛起了涟涟水光，却始终只是看着沈也，一言不发。
　　沈也挑了挑眉，施施然又将手收了回来，负在身后。
　　那边李子奇还在哭着叫妈，沈也听得头疼，忍不住再次道：“喂姓李的，你叫够了没。”
　　李子奇哭喊了半天，也觉得累了，被沈也这一喝止吓得忙止住声音。
　　见沈云间没什么害怕的模样，又联想到刚才沈也说的话，李子奇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沈爷？”
　　沈也一笑，并没有否认。
　　一听真的是他，李子奇的恐惧顿时消失了一半，但也只是一半而已，看着沈也还是不免害怕。
　　“你你你我我我，我怎么、怎么突然能看看看到你了……难道我也有了阴、阴阳眼？”李子奇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那玩意儿太高级，你可没有，”沈也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随口道：“我想让尔等凡人看到，自然就能看到了。”
　　李子奇虽然不理解，但也不敢多问，他擦了擦刚吓哭的鼻涕眼泪，感觉僵硬许久的身子终于能动了，他动了动发麻的腿，哀嚎道：“那您老人家突然现身，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
　　沈也没再理他，而是重新看向沈云间。
　　沈云间还在呆呆地看着他。
　　沈也心里啧了声，老实说，小云间看到自己时的反应，还真有些失望呢，他还以为小朋友会很惊喜来着，看来是自己自恋了啊。
　　看沈云间始终发呆地看着自己，连手中的手机掉了都没发觉，沈也给他捡了起来，塞回到他的手里。
　　指尖相触时，沈云间感觉到了那抹陌生的温度。
　　虽然不比其他活人的温热，但比起之前没有温度的冰冷，已经足够温暖。
　　属于，活体的温暖。
　　甚至细闻好像还可以闻到沈也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
　　沈云间终于回过神来，忙着移开视线，最终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彷佛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
　　见沈云间始终也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甚至看到自己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也没开口，沈也道：“小云间，心情不好吗？身体不舒服？还是学校有人欺负你？”
　　沈云间没有开口，倒是李子奇因为腿麻找了个椅子坐下，闻言道：“学校有谁敢欺负咱们沈哥啊，再说他这一周压根也没去学校啊。”
　　沈也朝他看去，“哦？”
　　沈云间也朝李子奇瞪去。
　　李子奇没有接收到沈云间的视线，一心都在沈也身上，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鬼，之前就对沈也充满了好奇，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怎能不好奇探究。
　　原来这就是鬼啊，原来他长这样啊，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瞧瞧这满身的裂痕，真够吓人的，不愧是鬼……
　　李子奇道：“这不是沈爷您生病昏睡了嘛，头两天云间也身体不舒服，就请了两天假，后来见您一直不醒，云间担心啊，哪有心思上学。而且之前不是听说您不能离云间超过两公里么，云间要上学您怎么办，总不能让昏睡的您还被迫跟着他在满空飘，没办法他只能……”
　　“李子奇！”一直没开口的沈云间喝道。
　　李子奇讪讪地闭了嘴。
　　沈也闻言不解地看着沈云间，既然如此，怎么看到自己醒来他好像没多高兴呢？莫非是自己这一周的昏睡，把孩子吓怕了？
　　“小云间别怕，我这不是醒了么，那青鬼我已经完全吞噬吸收了，别担心，而且我现在更强了，所以我可以不用附身他人就出现在你面前了。”沈也安抚道。
　　李子奇不知道青鬼的事，闻言刚要发问，却见沈云间的表情好像更冷了，甚至拿起手机又看起了电影。
　　沈也看着他，还不满意？于是想了想，又道：“小云间饿不饿？吃过饭了没？好不容易我现在有了身体，不如我亲自下厨怎么样？想吃什么？”
　　沈云间还是一心都在看电影不说话，倒是李子奇听了有些激动，道：“沈爷还会下厨啊？那我是不是也能跟着蹭一顿？饱饱口福？”
　　沈也不以为然本想答应，只听沈云间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都快戳烂了。
　　沈也没理李子奇，专心地盯着沈云间瞧。
　　都说男大十八变，虽然沈云间现在还没十八，但是他跟前世的自己性格大不相同，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完全不是他这性格，这让沈也虽然自诩了解沈云间，可有时候也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是闹什么脾气呢？
　　沈也把能想的理由都想了个遍，最后一无所获，突然福至心灵，心想总不会是气自己昏迷前亲了他一口吧？
　　可那是为了把灵魂渡给他啊，自己当时身体情况严重，眼看就要失去意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了，他和沈则成自己总要亲一个，总不能去亲沈则成吧？那干脆自杀算了。
　　难道孩子害羞了？不至于吧？
　　他知道自己跟他是一个人，自己亲他就是自己亲自己，跟上嘴唇碰下嘴唇有什么两样？一个人每天吃饭说话嘴唇都要一张一合，上下两片肉都要贴在一起，每天都要自己亲自己啊，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总不至于在为这个不高兴吧？
　　沈也刚要解释，突然身子一阵无力，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李子奇原本还在好奇地打量着沈也，只见突然玄光一闪，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沈也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朵鲜红色的玫瑰花。
　　李子奇看到刚才还冷漠如冰一心都在鬼片上的沈云间，立即丢下手机慌忙地站起身，焦急地四下张望寻找，可最后一无所获，只能将那枝玫瑰花捡起，轻柔地护在手中。
　　然而那玫瑰花却不像其他玫瑰似的，离了根便只是一朵单调的花朵，它好像有生命一般，被沈云间拿在手中，嫣红的花瓣鲜艳欲滴，隐隐的似乎有流光闪动，一闪一闪，细细微微，好似心跳。


第44章 小云间又叛逆了
　　沈也这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盒子里，第一时间他以为是沈云间给自己买了个棺材。
　　后来待他神智再清醒些的时候，他发现原来只是沈云间买了个盒子，把那枝玫瑰花放进了盒子里而已。
　　行吧，买个盒子放进包里随身携带，倒是解决了不能超过两公里的问题。
　　沈也发现沈云间并不在家，而是在一家饭店里，考虑到这里这么多人，沈也没有再附到玫瑰花身上，而是仍以鬼魂的形态飘在半空中。
　　饭店包间里，坐的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初中男女，看样子是在给谁庆生。
　　沈也瞥了眼墙上的万年历，上面有日期和时间，看来自己这次只昏了一天。
　　万年历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不知道这群学生是不是又是逃了晚自习出来的。
　　沈也本想把沈云间拽走，但是考虑到反正现在不是上课时间，而且初中生的友谊交际也是必不可少，便由着他去了，只是时间会不会太晚了？明天还得上课呢，而且不是快月考了吗？
　　还有，他们怎么还喝酒？十四五岁就对着啤酒一瓶一瓶的吹了吗？
　　沈云间俨然是看到沈也了，看着他动作顿了顿，随即又和同学攀谈了起来。
　　看着沈云间冷漠的表情冰冷的神色，心想这孩子还在生气？气性这么大？
　　沈也本来不想干涉他的交友自由，如果不是沈云间又拿起一瓶啤酒准备对瓶吹的话。
　　沈也忍无可忍，飘过去一把抓住沈云间的手腕，将他拽出了包间。
　　其他人看不到沈也，但是看到沈云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出了包间，以为有什么事，立即要跟出去。
　　李子奇虽然看不到但也猜到了，立即起身道：“云间肯定喝多吐去了，瞧瞧，路都不会走了，我出去看看，哥几个继续喝。”
　　其他人这才作罢，继续推杯换盏了起来，李子奇忙着追出了包间。
　　他看到沈云间被拽去了阳台，但是并没有上前，而是拐了个弯去厕所抽烟去了。
　　阳台上，沈也看到沈云间脸色微红，耐着性子道：“小云间乖，我也不催你现在就回家，你可以继续给你朋友庆生，但是不喝酒了好不好？你明天还得上课呢。”
　　谁想沈云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抽回自己的手后转身就要回包间。
　　沈也拦住他的去路，同时想到，刚才在沈云间的包里，好像除了玫瑰花盒子和钥匙之外，就没见到别的东西，一本书一支笔都没有。
　　沈也道：“你不会今天也没去上课吧？”
　　沈云间没有回答，但沈也对他了解如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沈也道：“你的身体不是好了吗？我也醒了你应该放心了，而且你不是买了盒子随身携带那朵玫瑰花了吗？为什么还不去上课？”
　　沈云间仍是淡淡地看着他，最后敛下眸子，掩去所有情绪，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到底怎么了？你在闹什么脾气？你尽可以说出来，老这么憋着算怎么回事？”沈也没好气道。
　　沈也实在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鬼，这会儿耐心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有情绪憋在心里死活不说的行为，不禁也有些火大。
　　然而沈云间还是垂着眸不说话。
　　沈也刚要逼问，包间里有人见沈云间迟迟未归，已经出来找人了，见沈云间在阳台，便把人拉了回去。
　　沈也本想阻拦，但是怕自己现在在气头上一时控制不住，便任由他们将沈云间拉回了包间。
　　沈也也没离开，而是等自己稍稍冷静之后，进包间趁着他们不注意，把所有的啤酒倒了换成了绿茶，反正这些家伙都醉得差不多了，估计喝不出来。而沈云间就算喝出来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群初中生一直喝到后半夜，在沈也几乎要发火之前终于离开了饭店，然而这群家伙居然不打算回家，只有一部分回了家，剩余几个居然还打算去网吧通宵？其中就有沈云间这个小王八蛋！
　　沈也没找到机会阻拦，眼睁睁看着这几个熊孩子进了网吧。
　　看来这群家伙是真打算明天逃课了！
　　沈也彻底火了，立即打算什么都不管了，揪着沈云间的耳朵也要把他揪回家。可是进包间一看，这群熊孩子虽然在网吧包了夜，但是在包间里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压根没在玩电脑，火气这才渐渐消了。
　　算了，沈云间也喝了不少酒，晚上回去吹了冷风只怕更不舒服，还不如就在这里睡一夜算了。
　　这群学生躺得歪七扭八，沈也担心会压倒沈云间肩膀的伤口，毕竟他的伤也才刚过一个多礼拜，还没有痊愈，便悄悄飘了过去，轻轻扯开他的衣领。
　　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还留着厚重的血痂，要脱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留疤显然也是必然的了。
　　说来小云间身上的疤还真不少，之前在学校后巷打架，手臂还被匕首割了一道，也留下了一道很长的疤。
　　沈也想到这里，掌心覆在沈云间左肩的伤口上，缓缓催动鬼力。
　　肩膀的微凉让沈云间惊醒过来，一把抓住沈也的手腕。
　　沈也朝他一笑，轻声道：“别怕，我只是想帮你去个疤。”
　　沈云间却只是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一把推开他，把自己的衣领拽好，背过了身去。像是怕沈也又来扒他衣服似的，手还在衣领上紧紧攥着。
　　沈也：……
　　罢了，先让他睡吧，等他睡醒再找机会。
　　只是这群家伙明天逃课恐怕是必然的，得想个办法才是……
　　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飘了出去。
　　早上，七点半。
　　网吧包夜的时间直到早上七点，一般网管是不会主动赶客的，只奈何所有包间都被那些初中生占满了，别的顾客想开包间开不了，不得已网管只能来叫人。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这就走。”李子奇最先醒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叫醒其他同学。
　　网管道了两声谢就要出门，然而还不等网管把门关上，突然一只手猛地又把门大力推开，发出嘭地一声。
　　李子奇瞬间怒了，“妈的干什么！”
　　其他同学也纷纷不满起身，本想开骂，可看到来人是谁时皆吓得跳了起来。
　　“卧槽老班怎么来了？”
　　“卧槽卧槽，快起快起……”
　　“沈哥别睡了别睡了，快起老班来抓人了……”
　　“好啊你们，”班主任指着他们怒道：“昨天逃晚自习今早逃早自习，原来都在这鬼混，你们对得起你们父母吗？！赶紧起，都给我滚回学校去！”
　　最终所有人都被班主任抓回了学校，沈也飘在后面笑吟吟地跟上。
　　他们去网吧这事闹得不小，毕竟班主任都亲自去抓人了，本来要请家长的，最后是其中几个同学好说歹说，总算求得没有请家长，毕竟马上要月考了，班主任也怕请家长影响他们的考试心情，最后让他们每人写一份一千五百字的检讨，考完试交，同时也罚他们今天上午站着上课。
　　看着他们在教室后面站成一排呵欠连连的样子，沈也心情还算不错，钻回沈云间包里那个放玫瑰花的盒子里睡觉去了。
　　哎，躺着睡就是舒服啊。
　　整整一上午的课，李子奇他们一行人都是在后面站着上的，所以午休时间一到，他们连饭都顾不得吃，齐刷刷地都回到座位上睡觉去了。
　　永和中学是有午自习的，没有老师看管，只需学生在教室自习午休即可，不许喧闹不许乱走，期间老师会偶尔来查看。
　　李子奇他们没有吃饭，派了个同学去食堂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就当是午饭了。
　　李子奇把包子放在同桌的桌上，道：“喏，云间，昨晚上你请的包夜，今儿我请你吃包子。”
　　“先不吃了。”沈云间随便说了句，脸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却始终没有睡着。
　　他伸手想摸摸书桌里的书包，玫瑰盒子就在里面，可在触上的那一刻，他又收回手来。
　　杨肖昨晚上也跟他们去饭店喝酒来着，不过没跟他们去网吧，所以虽然有点宿醉，但不比李子奇他们严重，加上没去后面罚站，故而可以在座位上睡了一上午，这会儿并不觉得困，甚至觉得精神头还不错。
　　午自习不允许说话，探**题都不行，所以除部分同学在睡觉之外，另一部分在写作业或者看书。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伴随着外面早夏的微风，李子奇觉得还挺催眠的。
　　然而李子奇闭上眼没多久，刚要睡着，只听杨肖那边传来动静，他不悦地睁眼看去。
　　只见杨肖换了个座位，从倒数第一桌跑到了正数第二桌去，来到了班级成绩第一的齐达后面，然后踹了齐达的凳子一脚。
　　“齐达你怎么回事啊，学习好了不起啊？看不见我睡觉呢，念书的声音小点行不行。”杨肖声音不大不小，恶声恶气道。
　　一个班里总有这样一个人，不爱说话，不善交流，不太合群，没人理他，没什么朋友。如果这个人再胖一点，稍稍微不那么干净整洁一点，那简直就是重灾对象，明明他也没做错过什么事，但偏偏就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还怪他不合群。
　　很不幸，齐达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哪怕他是全班第一的成绩也没用。
　　据李子奇所知，杨肖就尤其看齐达不顺眼，有事没事总得欺负欺负他。
　　像他们这样的坏学生，叛逆自我，逃课打架，整天觉得自己最牛逼，没事也得生点事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就喜欢欺负这种貌似不合群的同学，以此得到别人的畏惧和害怕，彷佛别人越怕你，你的地位越高越牛逼。
　　齐达就是杨肖这种人用来抬高地位的垫脚石。
　　李子奇也跟着欺负过几回，但齐达这人闷得很，无论怎么欺负只会闷着头不哼声，时间长了李子奇也觉得没意思，就懒得再理他了，尤其今天困得厉害，一心只想睡觉，更懒得理。
　　杨肖顾念着李子奇他们在睡觉，所以声音也没有太大，不至于到吵闹的地步。
　　李子奇刚闭上眼，只听杨肖又道：“你他妈翻书声音能不能小点？别这么自私行吧，学习好牛逼是不是？还不让人睡觉了？”
　　没有听到齐达的回答，但想来他估计也不敢说什么。
　　好一会儿没再听到他们出声，李子奇估摸着杨肖应该是适可而止了，而自己也迷迷糊糊的马上要睡着——
　　“第一就是了不起啊，喘气声都这么大！”
　　李子奇听到杨肖突然又这么说了声。
　　“我说第一，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存心不想让我们睡觉是吧，你可是真牛逼啊……”杨肖这么说着，又踹了下齐达的凳子。
　　齐达没坐稳，一个用力向前栽去，胸骨撞在桌子上，疼得他倒吸了口气。
　　“妈的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他妈的还敢瞪我？”杨肖怒不可遏，抓住齐达的短发就要抽他。
　　齐达慌了，他没有瞪，他只是太疼皱了脸，他没有瞪……
　　李子奇懒得管，只觉得烦，干脆翻出耳机准备戴上，却突然感觉到同桌动了动。
　　眼看杨肖的耳光就要抽在齐达的脸上，李子奇看到原本睡在他旁边的同桌，此时已经出现在杨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杨肖一愣，道：“沈哥，怎么了？”
　　沈云间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一甩手，杨肖被他甩到了地上。
　　班里其他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杨肖只觉得丢了面子，十四五岁最好面子的年纪，这会儿觉得难堪得很，忙站起身来红着脸指着沈云间喝道：“姓沈的你干什么？！”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冷冷看着他道：“杨肖，你这辈子除了欺负那些性格老实的人，是不是不会干别的了？”
　　杨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沈云间抱胸看他，“我说你只会欺软怕硬，有本事冲我来啊。”
　　“你！”杨肖怒极，可是他只是瞪着沈云间，到底没有敢上前。
　　沈云间嗤笑一声，“窝囊废！”
　　杨肖顿时觉得更加跌面，尤其班上所有同学都看着他，他脸上火辣辣的，什么也顾不得了，指着沈云间的鼻子骂道：“沈云间，你又清高到哪去了，打架欺负人的事你也没少干！以前我欺负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给他撑腰？今天站出来逞什么英雄！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去！”
　　沈云间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
　　沈也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从盒子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杨肖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而沈云间正踩在他的手指上，杨肖疼得撕心裂肺地叫着，沈云间却丝毫没有收脚的意思，甚至打算愈发用力，像是要把杨肖的手指踩断一样！
　　打成这样，杨肖又叫得这么惨，自然惊动了老师，班主任已经闻声赶了过来，见状立即喝道：“沈云间你干什么？还不快松开！”
　　沈云间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甚至还觉得不满意，抄起旁边一个凳子，就要朝杨肖砸去——
　　杨肖闪躲不及，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其他人也是吓得不敢看。
　　然而，沈云间的凳子并没有抄起来，因为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
　　“沈云间，放手。”沈也按着他的手沉声道。
　　沈云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仍要抄凳子，只是沈也按的紧，他抄不起来。
　　“沈云间，我再说一次，放手！”沈也的声音冷了下来。
　　李子奇在旁边想，怎么感觉老沈姿势怪怪的，是不是沈爷爷出现把他按住了？
　　这样想着，李子奇忙着来到沈云间身边，低声安抚道：“好了好了老沈，差不多得了，老班都来了。”
　　有李子奇上前，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拉架，杨肖忙着趁机站起来躲得远远的，一边抹着鼻血一边指着沈云间又骂了句“你等着”。
　　沈云间眯了眯眼睛，杨肖吓得直接躲到班主任那边去了。
　　班主任面色不善，瞪着沈云间道：“沈云间，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在学校就敢这么欺负同学，看来不请家长是不行了……”
　　班主任话没说完，沈云间像是受不了一般，直接推开了人群要走，只是前门被班主任挡着，后门锁着，沈云间沉着脸色，见窗户开着，竟直接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班主任吓了一跳，忙着追去窗边往下看，只见沈云间从二楼跳下去稳稳落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5章 小云间崩溃
　　网吧。
　　一样的骂声连篇，一样的乌烟瘴气。
　　今天网吧的人格外多，几乎个个都抽烟，把整个抽得像桑拿室。
　　隔着层层烟雾，沈也看着沈云间的脸。
　　按照沈也的性子，他应该冲上去拎起沈云间的衣领，把他提出网吧，好好骂一顿才正常。
　　可是眼下，他只是看着。
　　又看完一部电影，沈云间的脸色愈发难看，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吞云吐雾，他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吧台前买了包烟。
　　在他转身准备走回机位的时候，沈也终于出声叫住他。
　　“沈云间，可以聊聊吗？”从未有过的正色语气。
　　沈云间脚步一顿。
　　沈也飘在他身后，漠然地看着他，“只聊聊而已，很快。”
　　良久，沈云间收起打火机，走出了网吧。
　　还是那个网吧门外的拐角死角处，沈也记得五年后第一次追着沈云间来网吧时，也是把他提到了这里。
　　而眼前的沈云间，这个他好不容易带好一点的少年，似乎又变回了当时的模样。
　　沈云间靠着墙，一言不发，手里无聊地转着打火机。
　　沈也也不跟他玩相顾无言那套，直接开门见山：“沈云间，如果你实在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让你永远见不到我。”
　　沈云间玩打火机的手一顿。
　　沈也继续道：“我的确不能离你太远，但是两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只要我刻意回避着你，总能让你见不到我，你想这样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凉薄而冷漠，似比这夜风更冷。
　　沈也道：“只要你想，从现在起我就可以帮你实现，从今天起，你再不会看到我，也再不会有人干涉你管你。”
　　沈云间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却渐渐红了，甚至含了泪。
　　沈也：……
　　沈也就不明白了，突然耍脾气闹别扭的是他，现在红了眼眶的又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看到沈云间泛红的眼眶时，沈也深吸了口气，还是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沈叔叔不会丢下你的，沈叔叔和你开玩笑的。”
　　沈也本想上前擦去他的眼泪，沈云间却率先别开脸去，终于对他说了这两天的第一句话：“随便啊，无所谓的，反正你本来就要丢下我了。”
　　沈也瞥眉，“我什么时候要丢下你……”
　　“你没有吗？”沈云间打断他，“你曾说你就是我，所以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一旦认知了这一点，我发现想要猜中你的心思也没多难，你根本就没有修练什么重生之术吧。”
　　沈也一滞。
　　“你不但不想重生，甚至你想去死，虽然你现在已经嘶了，但你想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想魂飞魄散。”沈云间道。
　　沈也没有说话。
　　沈云间继续道：“所以你才要吃了青鬼的魂元，说什么是为了救我，但其实你只是想用青鬼魂元的反噬让你魂飞魄散。”
　　沈也顿了顿，才道：“我没……我虽然答应过你以后再也不吃其他鬼了，但这不是特殊情况么，我真的是为了找回你的魂魄为了救你，别无他法才……”
　　“真的别无他法吗？”沈云间再次打断他，“沈叔叔，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真的别无他法吗？”
　　沈也再次没有说话。
　　沈云间又道：“那你刚吃完青鬼，反噬应该还没有结束吧，你又在重塑血肉，那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才对，为什么昨天在网吧，你要催动鬼力给我祛疤？你现在每多用一分鬼力，应该都会多一分反噬吧。”
　　“你是故意的。”
　　沈也始终没有出声。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但他却顾不得，只是看着沈也，道：“五年前，我找过你，或者说不止是五年前，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五年前你突然消失，我以为是你觉得我不争气，对我失望了，不要我了，所以我努力改变，努力摆脱掉从前窝囊废的影子，只盼你能够消气回来。”
　　“可你始终没有。”
　　“后来，我实在太想你了，就想去找你，但我又没有钱，加上我还小，司机不让我单独坐车，所以我只能徒步去找你。爸妈气我乱跑，每次找我回来后都会打我一顿，但我下次还是会出去找你。”
　　“五年来，你知道我为了找你，走过多少地方吗？”
　　“你到底还要丢下我几次？”
　　沈也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不要、我不要再被你丢下了，”沈云间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我再也不能忍受失去你了，与其那样，与其你丢下我，我宁愿先放弃你，反正都是我一个人……”
　　沈也看了他许久，终于缓缓上前，轻轻将他揽进了怀里。
　　“乖，不哭了。”
　　沈也突然想到，沈云间虽然爱泡网吧，但倒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爱玩游戏，一直以来都是看电影居多，还只是鬼类电影，甚至刚才看的也是。
　　原来，他的小云间是想找到可以留下他的办法。
　　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笨办法。
　　沈云间埋在沈也怀里，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衫。
　　“小云间，我不想骗你，我的确在复活，”沈也道：“我的自愈能力太强，所以前世我死不掉，好不容易灰飞烟灭，这恼人的自愈能力先是拼好了我的魂魄，现在又在帮我重塑血肉，所以上次沈则成的剪刀可以刺中我。”
　　这是沈也上次被刺伤后流了血才发现的，鬼并不会流血，就算受再严重的伤也不会，只有伤口会散发出绿色的鬼力，可他却可以流血了，虽然不比人类的鲜红，只是浅粉色的。
　　这证明，他在慢慢重生。
　　沈云间从他怀中抬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可你也说对了，我并不想复活。”沈也道。
　　沈云间的眼睛瞬间更红了。
　　沈也又道：“我纵然自愈，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到未死之前，依照我对我身体的了解，我最多恢复到半人半鬼的状态，或者可以统称为——怪物。”
　　沈也低头看着他，“小云间，一个人只有三魂，两魂在你一魂在我，三魂总要归位，不是我就是你，你我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我并不想活，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你，我也希望是你。”
　　沈云间闻言却好似突然崩溃一般，抓着沈也的衣衫忙道：“不！我不要！”
　　沈也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小云间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成长很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原生家庭更甚，一般最后会变成两个结果，要么在什么环境长大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要么会变成完全相反的人。”
　　“以沈则成和云雪琴为例，有这样的父母，要么完全遗传他们的脾气秉性，暴力粗鄙，野蛮下作；要么就是变得和他们完全相反，珍惜生活，知恩感恩，心中有爱。”
　　“很不幸，我是前者，但我希望你是后者。”
　　我没机会了，但你还有。
　　沈云间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抓着他的衣服不断地摇头说着不要。
　　沈也怕他哭得上不来气，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温声道：“可是小云间，就算你再不愿意，你我之间也只能是你活下去。我对这世间实在没什么留恋，可你不一样，你还有朋友，有家人，我是说沈司潼，你跟他关系不是目前还不错吗？毕竟他曾经一度是你的精神支柱……”
　　“不！”沈云间终于出声打断他，哭着道：“是你，你才是！”
　　沈也一顿。
　　“沈叔叔不要，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我错了，对不起，我不会放弃你，求求你也不要放弃我，你不要走，”像是抓着他的衣服还不够，沈云间直接紧紧地搂住了沈也的脖子，哭声道：“他不是，你才是，你才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一切！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我受不了，沈叔叔我真的受不了……”
　　早夏夜晚，沈云间的眼泪悲凉，全都流进了沈也的项间。
　　沈也甚至能感觉到沈云间整个人都在颤抖。
　　好一会儿，沈也终于道：“好，我不走。”
　　沈云间顿住了哭声，缓缓松开了他，但也不敢松开太多，只是松开一点点，红着眼睛看着沈也，似乎想确认他在说什么。
　　沈也垂眸看他，“我不走，我答应你，重生就重生，反噬就反噬，怪物就怪物，我会为了你，努力留下。”
　　“真、真的吗？”沈云间哽咽道。
　　“嗯，因为我发现……”沈也伸出手，缓缓拭去沈云间眼角的泪水，道：“我舍不得你流眼泪。”
　　乡间，小路，月光，斜影。
　　沈云间和沈也并肩走在回平安村的路上，沈云间牵着沈也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忍不住戳了戳，又戳了戳。
　　沈也翻了个白眼，道：“差不多行了，你以为戳气球呢。”
　　沈云间嘻嘻笑了下，然后又将他的手牢牢握紧，道：“真的是暖的。”
　　沈也又翻了个白眼，“废话。”
　　“所以沈叔叔你是修炼成了玫瑰花妖了吗？”沈云间问。
　　其实这话他早该问的，只是之前他闹别扭一直没和沈也说话，直到今天才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是鬼，”沈也道：“只是附身到了那朵玫瑰花上而已，跟我之前附李子奇的身并没有区别。”
　　沈云间抓了抓头发，不解道：“可李子奇是人，这只是朵花啊，鬼还能附身花啊？还是摘下来的花。”
　　“不能，最多只能借障眼法隐身于某件事物上，想要附身，还是要附在人身上，而且还得是体质虚弱或者像你这样三魂不全的人身上，想要像我一样，只借朵花就可以现出真身的，只有我可以。”沈也这话说得嚣张而狂妄，“没办法，我太强，别说朵花了，你就算给我个充气娃娃都没问题。”
　　“什么是充气娃娃？”
　　“……当我没说。”
　　沈也又道：“不过现真身是一件极耗神的事情，我不能现身太久，每现一次就要休息一会儿。”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一次现身之后，很快就又消失的原因。
　　沈云间一听急了，忙道：“那沈叔叔你快回花里睡觉吧，不用陪我走了。”
　　沈也看了眼这漆黑夜路，对他道：“没事，这么会儿不影响，我也很久没用肉身呼吸新鲜空气了，散散步也好。”
　　“真的没关系吗？”沈云间还是不放心。
　　“别担心，”沈也捏了捏他的掌心，“我答应过你会努力留下，就不会做自残的事。”
　　沈云间看着他，这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时加快了脚步。
　　“沈叔叔，我也会努力，”沈云间道：“我不会再不听话了，我会变好，按照我们希望的……变好。”
　　沈也莞尔看着他，并没有对他要求什么。
　　沈云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先定一个小目标，还是月考先考进班级前十！
　　本来昨天沈云间打人的事把班主任气得不轻，紧接着沈云间跳楼又把他吓得不轻，弄得班主任都不知道该把这孩子怎么办了，生怕他有什么心理问题，下次直接从顶楼往下跳，到时候事情可就严重大发了。
　　谁想今天早自习沈云间准时来了不说，还一反常态，一副乖乖仔模样，课后更主动来找班主任认错，附赠三千字检讨。
　　对此班主任很想说，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鉴于沈云间认错态度良好，加上班主任是真的怕他又跳楼，所以没敢让他请家长，收下了检讨以观后效。
　　班主任本想让沈云间给杨肖道歉，但沈云间虽然表面一副乖乖仔模样，可眼底的狼性未灭，想让他道歉恐怕是不行，好在沈云间主动赔了医药费，杨肖那边也没计较，或者说不敢计较，这件事终于得以解决。
　　只是从那以后，杨肖更怕沈云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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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杨肖的经验告诉我们，恶人自有恶人磨，遇到有人欺负你不要怕，大胆反抗，也许一开始反抗会被打得更疼，但疼一时总比疼一世强，最重要的是别因次留下心理阴影，毕竟真的很多人因为校园霸凌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希望每个人都温柔而强大


第46章 小云间再见
　　一天后，学校月考。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紧张？”沈也问。
　　沈云间眨着眼睛看着他，难得竟有些可怜兮兮的。
　　“你真的在紧张啊？”沈也觉得新鲜，“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在乎一场考试的人啊。”
　　沈云间抓了抓头发，低声道：“我要考进全班前十的。”
　　沈也这才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承诺，只是自己压根没当一回事。
　　沈云间跟前世的自己不一样，前世自己初中的时候就是个书呆子，别说班级前十，就算年级前十都不成问题，可沈云间不一样。沈云间自上初中以来，整天逃课打架，就没好好学习过，恐怕他连任课老师都认不全，让他一下子冲到班级前十……还真不敢说。
　　不过除了前两天闹别扭以外，这两天沈云间的刻苦学习，沈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也摸了摸他抓乱的头发，温声道：“小云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考出多好的成绩，一直以来，我只希望你别放弃自己就好，成绩不能代表一切。”
　　“所以，别怕。”
　　感受着头顶微凉的温度，沈云间痴痴地看着他。
　　铃响。
　　沈也收回手，“好了别愣着了，铃响了，快进去吧。”
　　沈云间回过神点点头，进了教室。
　　沈也怕自己在会影响沈云间考试，就没跟进去，这会儿也不困，就闲得无聊在校园里飘了会儿。
　　飘到初二教师办公室的窗户边，觉得这个位置晒太阳不错，就坐在窗边晒起了太阳。
　　“县篮球赛，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办公室内，一个老师这样说道。
　　“就是，虽然每年都办这篮球赛吧，但这不都是那些县级初高中的消遣么，咱们一个小破镇的小破中学，凑这热闹干什么。”另一个老师也道。
　　“话是这么说，”年级主任道：“但是这县篮球赛不是每年各县各个中学轮流举办么，今年轮到了常明县，咱们永和镇好歹也是属于常明县的，尤其今年还有市级领导要来观赛，所以要求全县所有中学都必须派出一队去参加。初一都是新生一群青瓜蛋子，初三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所以只能从初二里面选人，这不是没办法么。”
　　“可就算是这样，咱们这两天在月考，周末就是县篮球赛了，哪有时间训练？去了那不是垫底丢人去了？”又一老师道。
　　一个老师闻言嗤笑道：“我估计本身就是那些县级学校怕自己输了垫底，所以才拉几个垫背的。”
　　年级主任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安抚道：“也不一定，全县这么多镇呢是吧，又不是只有咱们一个镇级中学，未必就是咱们垫底。”
　　“可只有咱们永和镇是在深山里，最贫穷最落后啊。”老师道。
　　“就是就是，咱们哪有那条件……”
　　办公室里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吵嚷起来，沈也被吵得头疼，换个地方晒太阳去了。
　　周五上午，所有月考科目全部考完。
　　这两天为了考试神经绷得太紧，所以午休时候李子奇就约沈云间下午逃课去打球，被沈云间拒绝了，抱着本英语书又默背了起来。
　　然而刚背了没两行，只见午休时间难得露面的班主任走了进来，指了指沈云间和李子奇，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叫出了教室。
　　李子奇悄声道：“为什么叫咱们啊？哥几个这几天没犯事啊。”
　　沈云间也有这个困惑。
　　沈也没有跟，坐在沈云间的桌子上若有所思。
　　·
　　“你是说，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几个去常明县参加县级篮球赛？”沈也淡声道。
　　沈云间点点头，“班主任明明平时挺烦我们的，没想到这次会推荐我们几个去，不过沈叔叔，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　？”
　　沈也心想有什么好意外的，要去参加篮球赛势必耽误学习，那些老师才舍不得耽误“好学生”学习呢，尤其在那些老师的眼里，这种爱逃课打架的“坏学生”一般都会打篮球，全校还有比沈云间他们几个更“坏”的学生？
　　沈云间又道：“班主任还说本来应该从全年级选人的，但是考虑到一个班的或许默契更好，所以就都从我们班选人了。”
　　勉强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沈也依旧没有多少意外，不过当看到沈也抱着篮球跟着李子奇等人真的来到操场时，沈也这才真的意外了。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参加？”沈也问。
　　人群最后面的沈云间闻言一顿，看着他道：“沈叔叔不想我参加吗？”
　　那表情，彷佛沈也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回头。
　　沈也道：“倒不是想不想，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我以为你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看沈云间孤傲叛逆的性子，沈也以为他不会这么乖乖听老师的话，至于想不想他参加……沈也绕过了这个话题。
　　“是不太感兴趣……”沈云间微微低下了头，似有些不好意思般，轻声道：“只是这应该算是件增加班级集体荣誉的事吧。”
　　沈也看他。
　　“我不再叛逆，努力学习，乖乖听话，注重班级荣誉，这样……沈叔叔会不会开心一点？”沈云间抬起眼睛看着他。
　　沈也无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怕你别放弃你自己，我就会开心。”
　　周六早上，为了带参赛学生去县里，学校给租了一辆中型客车。
　　十多岁的男孩子最是精力旺盛，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每个人都有些亢奋，上了车也没有要补觉的打算，一直在车上侃侃而谈。
　　班主任作为他的领队，自然也要一同前往，本来就没睡醒，这会儿更被他们吵得头疼。
　　班主任扶着太阳穴道：“咱们这次比赛的场地在常明一中，你们到了那可别像现在似的这么闹腾，给咱们学校丢人。”
　　李子奇问道：“哎？常明一中？那不是高中学校吗？”
　　班主任道：“嗯，咱们这次比赛有初中赛和高中赛，整个县里也就常明一中有个还算像样的篮球场了，不去那去哪。珍惜吧，常明一中可是重点高中，入学门槛高着呢，你们这群熊孩子，要不是借着这次球赛，只怕还没机会正大光明地进常明一中呢。”
　　“嗷嗷嗷嗷～”学生们一听兴奋了起来。
　　李子奇切了声，“不就是重点高中么，有什么了不起，等到了之后咱哥几个好好逛逛。”
　　班主任无奈地笑了笑，“你们这些人啊，只要有一个能考进常明一中的，我也就知足了。”
　　男生们没再理班主任，自顾自又聊了起来。
　　班主任本想打会儿瞌睡，可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咱们就昨天下午练了半天篮球，确实是准备不充足，也不指望你们拿多好的名次，只要争取别拿倒数第一就行。”
　　“放心吧老班，咱们的目标可是正数第一，是不是老沈！”李子奇拍了拍前座的沈云间。
　　沈云间一个人坐在前排，正在听英语听力，闻言只是敷衍地应了声。
　　班主任又笑了笑，跟他们又讨论起战术来。
　　沈也飘在沈云间旁边，看着班主任这个明明不会打篮球的胖子，还在那煞尤其事地跟他们“分析”。
　　车子摇摇晃晃，驶出了永和镇，穿过山路，穿过其他村镇。
　　沈也淡淡地飘在旁边，漠然地看着前路。
　　“沈叔叔？沈叔叔？”
　　沈也听到沈云间低声在唤自己，回过神来侧头看去。
　　“沈叔叔，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你好几声都没有回神。”趁着众人不注意，沈云间把英语听力暂停，小声对他道。
　　沈也敛了敛眸，敛去眼底所有情绪，看着沈云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上车前你们班主任悄悄把你拉到了旁边，跟你说什么悄悄话来着？”当时他走神来着，没有去听。
　　学校月考都是老师自己判的卷子，有时成绩很快就能知道，沈云间想到刚才班主任悄悄告诉自己的成绩和名次，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也也跟着扯了下嘴角，“看来是什么好事啊。”
　　沈云间一脸神秘地看着沈也，“周一，周一沈叔叔就知道了。”
　　沈也挑了挑眉，没有再追问，看到他外套没有穿好，露出里面的球衣，伸手给他把外套拢好。
　　现在的男孩子贪凉，还不到六月就只穿了球衣，连件长袖都不肯穿，还是沈云间逼着他多加了件外套。
　　无袖球衣露出沈云间还没完全愈合的左肩，距离他受伤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伤几乎已经好了，只还留下疤痕未褪。
　　之前沈云间不肯让沈也给他用鬼力疗伤祛疤，但后来沈也还是偷偷用鬼力给他疗了伤，不止肩膀，连他手臂上的伤也是，过段时间疤痕就会渐渐淡去，只会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拢好衣服，沈也回头继续看着窗外山路。
　　“沈叔叔。”沈云间看着他，忍不住又唤他。
　　这次沈也听见了，再次看向他。
　　“沈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
　　沈也顿了顿，道：“没有。”
　　“没有吗？”沈云间有些踟蹰，“可我总觉得，好像从你知道我要去参加篮球赛起，你就有点怪怪的，沈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我去参赛啊？”
　　沈也看着他。
　　说实话么，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只是沈也从来都不喜欢常明县，甚至是讨厌，但他也知道避无可避，所以只把这里当作大学前的踏板，大学之后，不复再见。
　　沈也伸出手揉了揉沈云间的头发，道：“别想那么多，既然决定了参赛，那就做好。”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蹭着他的掌心，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早上你为了怕晕车，都没吃早饭，不过常明一中门口就有小吃车，下车了先买一些，别空着肚子打比赛。”沈也道。
　　沈云间再次点头。
　　“好了，你也听了半个多小时的英语听力了，休息一会儿吧。”沈也说着起身。
　　“沈叔叔你去哪？”沈云间小声问。
　　“这车晃得我头晕，再晃下去我一个鬼都要晕车了，我还是去车顶上飘着吧。”沈也道：“你放心，一进县城我就进来找你。”
　　看到沈也确实脸色不好，沈云间点点头，“那沈叔叔你要小心啊。”
　　沈也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怕我被这乌龟爬一样的破客车甩下去啊。”
　　沈云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也拨了下他的还有些稚气的脸蛋，然后飘了出去。
　　然而，一切却好像被说中了一般，沈也飘出了车窗之后，就再也追不上那客车了，无论他怎么飘，都追不上……
　　他唤着沈云间的名字，可不知是车内的沈云间听不到，还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辆车再也看不见……
　　车内。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沈也刚飘出去也就几分钟，沈云间感觉好像就已经想得不行了，但他又不能出声唤沈也回来，只能自己在这暗戳戳地想着。
　　后来实在想得紧，沈云间打开书包，拿出里面那个锦盒，取出里面那枝嫣红的玫瑰，睹物思鬼。
　　这一思，就是数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孩子，又被丢下了
　　不过信我，就分离一章，很快就再见了
　　


第三卷 ：情萌动 


第47章 沈叔叔又杀回来了
　　深夜，小镇，鬼集。
　　白日里还算热闹的长街，入了夜本该更加繁华，因为今天是数日一渡的鬼界赶集日，往常到了赶集的这一天，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各类物品美食应有尽有，贩夫走卒多不胜数。
　　凡人虽看不到，但其实街上飘满了鬼魂，各种形状各种死状，多如牛毛彼此接踵，散发着殷殷死气、幽幽鬼火和猩猩血色。
　　然而今天，素日里繁闹的集市气氛却十分诡异，虽然摆摊的鬼摊仍多不胜数，但往日里因为是路边摊且来往商客众多，这些路边摊都歪歪扭扭的，可今日却摆放得十分整齐划一，跟军训似的。
　　还有那些来往鬼魂，虽然还在街上来来往往飘着，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只是在来回飘，从左边飘到右边，再从右边飘到左边，根本不敢飘远。且本该吵闹非凡的市集竟可以说得上是安静，那些鬼魂飘来荡去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一个个抖如筛糠谨小慎微，好像生怕惊动了谁一样。
　　诡异的鬼集更加诡异了。
　　有个新死的鬼，初来乍到的，第一次来到鬼集，本来兴致勃勃的，可是在这里飘了几个小时后，实在忍不住了。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飘啊？”新鬼小声地问同伴。
　　同伴悄悄瞄了眼四周，确定还算安全后，悄声回道：“你新来的你不知道，咱们爷爷阔别三年又回来了，爷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要是惹他碍眼了，你就等着给爷爷打牙祭吧。”
　　新鬼大惊，“这爷爷还吃鬼？不怕反噬吗？”
　　同伴嗤笑一声，“爷爷吃过的鬼比你见过的都多，反噬？咱爷爷岂会怕那个？”
　　新鬼缩了缩，又飘了会儿，忍不住再次小声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爷爷回来了咱们为什么非得在这飘？我好饿我想去吃街角的人血发丝汤。”
　　同伴拉着新鬼往前飘了飘，给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最高的建筑，低声道：“咱爷爷在那大楼屋顶上睡觉呢，大家伙都怕把爷爷吵醒了，所以才都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跑太远。”
　　新鬼不明白，“那咱们直接休集一天，今天不办鬼集不就行了？”
　　同伴道：“那不成，爷爷亲口吩咐的，鬼界无聊，闲着也是闲着，鬼集赶起来！”
　　新鬼：……
　　办了鬼集又不能赶，连出声都不敢，这鬼集办了有什么用……
　　“爷爷醒了爷爷醒了……”
　　不知道是谁低声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众鬼齐刷刷地朝大楼顶上看去。
　　新鬼终于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爷爷，只是他以为被称为爷爷，想必应该上了年纪才对，但看爷爷一身黑色西装，内里穿了件张扬的红色衬衫，头发有些微长微卷，懒洋洋地散着，发丝在夜风中调皮地飞舞着，怎么看怎么像个年轻人。
　　只是可惜爷爷脸上戴了个街上卖的那种狐狸面具，看不到爷爷的脸。
　　即使看不到，新鬼也能看出来，这位爷爷和他们这些本地鬼不是一个世界的鬼，贵气天成大抵说得就是这个样子吧，看不出他的衣服是否贵重，但他的举手投足，哪怕只是一个坐姿，都透着不可言说的贵气。
　　爷爷坐在楼顶，中指随手推了下面具，懒懒地睨了眼楼下众鬼，众鬼立即屏住本来就没有的呼吸僵在原地，在一瞬间的静谧之后，突然——
　　所有鬼齐刷刷地喊起了“爷爷”！
　　一边喊还一边挥手，跟蹦迪似的。
　　新鬼只能跟着一起喊。
　　楼顶上的爷爷无语片刻后，终于发话了。
　　“闭嘴！”
　　即使隔着面具，新鬼都能感觉到爷爷的嫌弃，以及，爷爷的声音也很年轻很好听唉。
　　“喊什么喊，中二死了，谁组织的。”楼顶上的爷爷问。
　　一个婴儿鬼这时候飘了过来，虽是个婴儿模样，但他的精气神却比楼下众鬼都好得多，瞧着鬼力不弱的样子。
　　“没谁组织，是众鬼知道沈爷您回来了，自发地来孝顺您了。”叮叮道。
　　“用不着，让他们滚，该赶集的赶集，别在这跟阴兵借道似的，借完还就地站起军姿来了。”沈也懒懒往旁边一倚，以一个慵懒且不得体的姿势倚在了楼顶上。
　　叮叮得令，立即对楼下道：“沈爷有命，可以滚了！”
　　众鬼如蒙大赦，立即该滚的都滚了。
　　新鬼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去吃他的人血发丝汤了。
　　一时间鬼集又热闹起来。
　　遣散众鬼，叮叮重新扬起一张笑脸，虽然配上他血淋淋的模样显得这笑容十分恐怖，但在这鬼魅横行的鬼集上，相比他倒显得还好，他陪着笑脸飘到了沈也身边。
　　“沈爷，您不在的这三年多，我照例给您看护着那个小朋友呢，无论人还是鬼都没谁敢欺负他，您老放心。”叮叮道。
　　沈也瞥着自己空荡荡的西装口袋，随便应了声。
　　叮叮继续道：“现在那小朋友不住平安村了，也住镇上的童装店。不过您老放心，今晚沈家夫妻俩都不在，有个远方亲戚去世了，他俩去参加葬礼了，今晚都不回来，不会碍您的眼。”
　　沈也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叮叮想了想，又谄媚道：“您闭关三年多，这永和镇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您是不是不认路了？要不我给您领路？”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对他勾了勾手指。
　　叮叮立马屁颠颠地凑了上去。
　　沈也凉凉的声音道：“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吃了你。”
　　叮叮惨绿的脸色瞬间惨白了，忙着捂住嘴，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再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沈也没再理他，懒懒地倚在楼顶上继续睡。
　　现在是九月中旬，天亮得还很早，四点多的时候天边就已经泛起了微光，繁闹的鬼集到了这时候已经渐渐冷清下来，众鬼都忙着收摊，然后找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睡觉。
　　听着耳边越来越静，沈也睁开眼睛。
　　叮叮立马凑了过来，本想问爷爷咱们是不是要走了，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能开口，只能捂着嘴眼巴巴地看着沈也。
　　沈也也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终于起身，飘走了。
　　叮叮忙着跟上。
　　叮叮本以为沈也是要去童装店的，谁想经过商业街的时候沈也并未停下，继续往前飘。
　　叮叮一时间忘了不能开口的事，下意识道：“沈爷您不去童装店啊？还是回平安村？”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忙着又把嘴巴捂上了。
　　好在沈也好像并未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嗯”了声。
　　叮叮放了心，这才重新放下手道：“我是想说今天难得沈家夫妻俩不在的……不过也是，反正那沈小哥在县里上高中，他们高中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去了童装店也没人，还不如回平安村。”
　　沈也当然知道沈云间在县里上高中的事，今年他也有十七岁了，九月开学才过了半个月，他今年应该上高三，永和镇上没有高中，他自然只能去县里。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考上常明一中，还是只去了其他几所私立中学。
　　叮叮这种弱鬼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沈云间去县里的，所以也不清楚。
　　只是就算沈云间在，沈也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见他、怎么见他。
　　当年自己消失了五年，再见时他的小云间已经性格大变，从一个懦弱儿童变成一个叛逆少年，如今自己又二话不说消失了三年多，这家伙不会已经长成了个反社会人类吧？
　　会不会他在外上高中都是假的，其实他已经加入什么社团帮派了……
　　直到跟到了平安村，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叮叮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好了，找个地方睡觉去吧，别跟着我了。”沈也道。
　　“好嘞爷爷，那小的先走了。”抢在太阳出来之前，叮叮麻溜闪了。
　　沈也心想，这小子如果生活在古代，当太监绝对是一绝。
　　想完，他看向眼前的老房子。
　　这几年，平安村的人越来越少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年轻一些的都出去闯荡了，再不济也都搬去镇上了，只剩一些老人和嫌少的村民还住在这里。
　　因为常年没有住人，这房子比三年前更加破旧了，大铁门上的漆也被晒得掉色，生锈脱落得十分厉害。
　　沈也窗墙而过，直接来到房间次卧。
　　这里的东西也比三年前少了很多，连那个放杂物的大柜子也不见了，估计被虫子和老鼠咬的不成样子，索性就丢了。那些琐碎物件也没了，整个屋内没有半点生活痕迹。
　　唯一还算完好的就是那张床，床垫被褥什么的居然还在，甚至还被防尘布包着，十分完好，只是上面积了不少的灰尘。
　　其实只要沈也想，凡间的灰尘是沾不到他的，甚至他想睡觉也不需要睡床，凌空睡也可以，但前几天他刚回来的时候，还是派叮叮等几个小鬼把这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个干净。
　　这几天沈也无所事事，只能一直睡觉，所以其实他并不困，身子骨也挺精神不需要修养，可他实在无聊，最后还是又躺上了床，甚至煞尤其事地盖上了被。
　　沈也实在睡不着，就开始盯着这屋子里的摆设瞧，虽然陈设简单，但视线巡过每一处每一寸，来来往往周而复始，倒也能打发时间。
　　沈也盯了许久，直到日上三竿，终于渐渐睡去。
　　沈也只睡到下午，刚过午后他就醒了，本来鬼也不需要什么睡眠，只是他本来想睡到晚上的，因为白天实在无聊。
　　于是沈也又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
　　又发呆了好一会儿，沈也越躺越不舒服，偏偏怎么躺都不舒服，沈也想可能是床的问题，不如去客厅睡沙发试试，反正那个破沙发还在。
　　于是沈也抱着被子去了客厅。
　　虽然鬼并不需要盖被，甚至九月份的白天还很热。
　　沈也把被子放好，刚要躺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
　　谁？谁这时候会来沈家老宅？云雪琴？沈则成？
　　沈也瞥眉，心想自己做什么要猜，自己想知道是谁，感应一下对方的气息就行了，何必浪费心思去猜。
　　这样想着，沈也刚要凝神感应，后来一想不对啊，感应什么？直接抬头看来人是谁不就得了？从大铁门进院再到进屋这才几步路？自己直接看不就行了？反正对方又看不到自己。
　　于是沈也不走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抬头朝屋门口看去。
　　恰逢此时屋门打开，一抬头，来人的模样便映入了沈也的眼帘。
　　四目相对。


第48章 沈叔叔的小哭包
　　说实话，沈也不是没设想过他俩的再见。
　　可能又会拔腿就跑，可能又气得好几天不理自己，可能会直接打自己一顿，甚至可能和自己彻底绝交，一刀两断，再见即路人。
　　然而他只是僵在门口，定定地看着自己，连背上的书包掉了也不自知。
　　终于，他迈动脚步来到沙发前，缓缓蹲下，迟疑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沈也的脸颊，在触上沈也冰凉的温度时，他又猛地缩回了手去。
　　像是还不敢确定，他试探性般小心翼翼地开口：“沈叔叔……是你吗？”
　　他紧紧地看着沈也，眼睛眨也不眨，不肯放过沈也的每一个神情，生怕认错。
　　生怕认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在得到沈也的肯定回答后，只见他迅速红了眼眶，然后一把扑进了沈也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力气大到彷佛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般。
　　“沈叔叔，你、你终于回来了……”搂着沈也的手，甚至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脖子瞬间被对方的泪水浸湿了。
　　就……怎么也没想到过，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
　　耳边是对方凄厉的哭声，彷佛满尽委屈和思恋。
　　对方抱着他的手紧了又紧，似乎生怕一个放松人又不见了，声音里都是压抑的痛苦。
　　“沈叔叔，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你不要走了，沈叔叔我好想你……”
　　一遍一遍，说来说去，最后还是不断重复着想念，好像说上一万遍也不足以道尽。
　　沈也的脖子几乎被他勒断，他伸出手覆住对方的头发，温声道：“好，小云间乖，不哭了，沈叔叔在。”
　　沈云间却将他搂得更紧，更多的眼泪涌进沈也的项间。
　　沈也就坐在沙发上由着他抱着，一下一下给他拍着后背为他顺气，口中不断温声安抚着，许久，终于感觉到沈云间的哭声渐渐小了，可还是有些哽咽。
　　“小云间，你先起来。”沈也道。
　　“不，不要。”沈云间哽咽着摇摇头，非但不肯从他怀中起来，甚至抱得更紧，身子也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小云间乖，你蹲在这累不累啊，先起来好不好？”沈也继续温声安抚着。
　　“不累，我不要。”沈云间的脸深深地埋在沈也项间，声音也闷闷的。
　　沈也感觉项间的眼泪又多了。
　　沈也心里揪成一团，叹了口气，声音更轻道：“那坐沙发上好不好？坐沙发上抱着好不好？乖，你蹲在这儿这么久会腿酸的。”
　　沈云间没有应声，只是抱着沈也的脖子继续无声地流着眼泪，沈也干脆揽住他的腰，将他提到了沙发上，好在沈云间没有挣扎，十分顺从。
　　一人一鬼坐在沙发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抱了个把小时。
　　良久，沈也感觉到怀中人终于哭够了，终于从他怀中微微抬头，红红的眼睛看着自己，声音微哑道：“沈叔叔，真的是你吗？真的不是梦吗？”
　　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沈也心里又是一滞，随即扯起嘴角笑道：“你都抱了我一个多小时了吧，如果是梦你能梦这么久？”
　　“我几乎每天都梦到沈叔叔的，只是每次醒来都不记得，只有个大概印象，沈叔叔从来都不肯在我的梦里久留。”说着沈云间眼泪又要掉下来。
　　沈也忙着给他擦去眼泪，“乖，不哭了，你梦里的又不是我，如果是我怎么会不久留呢，巴不得一直留在你身边。”
　　这会儿沈也终于可以好好打量眼前这个大男孩，相比三年前，沈云间出落得更加俊秀，五官变化不大，只是褪去了稚气，更有一个十七岁男孩的模样，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身材修长。
　　头发不再是三年前的粉紫色，而是原生的黑色，乌黑浓密，短发利落，倒没有像沈也的头发一样微卷，就是自然的弧度，清新好看。
　　除了头发之外，硬要说他和三年前最大的区别，应该是气质。三年前那个少年充满了叛逆冷漠还有些中二，更带了些永和镇人不可避免的土气，可眼前这人一身简单的白色运动套装，头发留得不是很长，身形玉立，眉眼温和，妥妥的阳光美少年。
　　沈云间吸了吸鼻子，继续看着沈也道：“那沈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吗？刚刚吗？”
　　然而说着又看向沙发上的被子，这都铺被子准备睡觉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才回。
　　沈也摸了摸鼻子，只能道：“哦，就这两天吧。”
　　“那沈叔叔怎么不去找我？你不是说巴不得一直留在我身边吗？”沈云间急道。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我去哪找你啊？你以为你还上初中呢？以为常明县是永和中学啊？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所高中，我去哪找你？”
　　沈云间忙道：“常明一中啊，沈叔叔是常明一中毕业的，我当然也是！”
　　沈也挑眉，“你还真考进了常明一中？”
　　沈云间使劲点头。
　　沈云间本想再问，沈也却率先开了口：“我还没问你呢，我记得常明一中是寄宿学校，一个月才放假一次，九月一号刚开学，现在九月中旬才开学半个月，你怎么就回来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上二十六天放假四天半，因为放假的那天下午是不上课的，所以多算了半天，只是有时候不是准时的二十六天，因为有时赶上法定假日就提前或延后，会有几天的误差。
　　沈也扁扁嘴，只能道：“我读高三了，高三暑假没有那么久，要提早开学补课的，我八月中旬就开学了。”
　　沈也了然，大概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距离高中太久不记得了。
　　“所以这次只有高三生放了假，而且也不是放假四天半，而是只放了两天半，因为再有半个月就国庆了，到时候还要放假。”沈云间又道。
　　沈也点头，算是知道了。
　　“那就这么两天假，再除去路上时间，你也就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你不好好休息，回平安村干什么？你不是又搬回童装店住了吗？”沈也问。
　　沈云间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开心的表情，“沈叔叔怎么知道的？你去童装店找过我对不对？”
　　沈也：……
　　沈云间却也不在乎沈也的回答，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让他开心地就在沈也怀里又蹭了蹭。
　　“其实我每次放假都会回来看的，想看看沈叔叔回来没有，偶尔也会住下。”沈云间一边蹭一边道，心里想着，幸好没有因为这次只放了两天半假时间太短就没回来，否则就错过了。
　　难怪这房子里尘土虽多，倒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沈也无言良久，他垂下眸子，状似调笑语气戏谑道：“不是我说，小云间啊，我目测你有一米八了吧，还窝在我怀里哭鼻子撒娇丢不丢人，你把我当树袋熊了？你小时候都没这么抱着我撒娇过，羞不羞。”
　　沈云间扁了下嘴，声音有些低糯，“因为小时候没有人疼我，我没有人可以撒娇，那时候又抱不到沈叔叔……”他似乎越说越委屈。
　　沈也立马投降，“好好好，乖乖乖，我们不想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沈叔叔在这呢，你随便撒娇哈。”
　　没听见沈云间的哭声，只听他又吸了下鼻子，沈也这才放心。
　　“沈叔叔……”过了会儿，沈云间又糯声唤他。
　　“嗯？”
　　“你的脸……是更严重了吗？”沈云间抵着他的肩膀问：“为什么又戴着面具？”
　　沈也没有说话。
　　“沈叔叔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沈云间重新搂住他的脖子，只是这次的动作很轻柔，不舍再勒痛沈也的脖子，坚定道：“反正无论沈叔叔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沈叔叔永远是最好看的，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沈也垂眸看他。
　　许久，沈也道：“小云间，你想看我的样子吗？”
　　沈云间从他怀里微微抬头看他。
　　沈也没有说话，只是敛了敛眸，然后拉起沈云间的手，覆在自己的面具上。
　　不言而喻。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立即从他怀中直起身来，端正坐好，正色看着他，手缓缓地取下面具。
　　正式而珍重。
　　狐狸面具缓缓取下，露出那张和他极尽相似的脸。
　　挺鼻薄唇，剑眉星目，肌白若雪，棱角分明。
　　皮肤光洁如婴，没有半点疤痕。
　　“沈、沈叔叔……”
　　“你的脸……好了……”
　　沈也看着他。
　　沈也的容貌和沈云间有八成相似，毕竟两人还有十二岁的年龄差，倒不是说沈也比沈云间长得老，事实上光从外貌来看，两人很像是同龄人。若是给沈也换身衣服去冒充高中生，怕是也没人会怀疑，毕竟沈也年轻俊美就算了，关键现在有的高中生长得也不怎么年轻。
　　只是正如当年沈也所说，就算是同样的基因，不同的生长环境、生活作息和个人性格，都能影响一个人的长相，所以他俩五官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
　　沈云间阳光俊秀，沈也阴翳俊美。
　　“那、那你的身上……”沈云间的视线落在沈也的项间、手上等一切外露的皮肤上，急切道：“身上也好了吗？都好了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叔叔你告诉我……”
　　沈云间一把丢开狐狸面具，忙着想要扯开沈也的衣衫，可手伸到衣领时又顿住了。
　　近乡情怯，不敢伸手。
　　沈也看了看他的手，伸手覆住，“嗯，我没事，都好了，别担心。”
　　看着沈也，沈云间眼眶却又红了，他重新搂住沈也的脖子，激动中难掩哽咽道：“沈叔叔，你好了，你都好了，真好……”
　　沈也谓叹。
　　这孩子，怎么激动也哭，难过也哭，高兴也哭……
　　当晚，沈云间睡在了平安村。
　　事实上当天下午他俩几乎就没离开过沙发，沈云间没一会儿就又抱上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或者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在沙发上抱着，直到夜幕降临，沈也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真的就在沙发上浪费了一下午。
　　甚至连沈云间掉在门口的那个书包，至今都没捡起来……
　　沈云间本来没打算今晚在这住的，所以也没带什么吃的回来，所幸包里还剩包干脆面，凑合吃了。
　　沈也本想把他赶回童装店，沈云间死活不肯，用手机交了电费之后，就拉着沈也去次卧铺床了。
　　沈也本来不想被他拉，奈何沈云间还是没有安全感，生怕沈也会消失，非得让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高三学习任务重，虽然今天放假，可上午还上了半天课，很早就起来上早自习，下午又哭了好久，所以这会儿沈云间还真有些困了，一直在打呵欠。
　　见沈云间呵欠打得眼泪直流，还死活不肯上床睡觉，只是拉着沈也的手在那傻笑发呆，沈也翻了个白眼，主动拉着沈云间上了床。
　　一上床，沈云间又贴了过来。
　　“你干什么，”沈也嫌弃道：“抱一下午还没抱够啊。”
　　“不够，永远都不够。”沈云间继续往他身上贴。
　　沈也翻着白眼道：“知不知道我是鬼身上阴气重啊，就算我能控制着阴气不伤你，但你抱着我冷不冷啊？我可是没有温度的。”
　　“不冷不冷，”沈云间伸手把沈也圈抱住，脸贴在他脖子上，笑吟吟道：“正好晚上热得很，贴上正好凉快。”
　　沈也：……
　　沈也本来想推开他，但看沈云间扁起嘴生怕他又哭，只能由着他去了，同时尽量收敛着身上的阴气，只是阴气能收，体温却不可控，他还是一个没有温度的鬼。
　　而且……
　　“你就非得一整个人手脚并用地都缠在我身上吗？就算你想贴着我，给你只手你抱着贴不行？”
　　沈云间摇头，“万一沈叔叔又消失了怎么办，两次了，已经两次了，这次我得抱得紧紧的！”
　　沈也：……
　　事实上沈也想说，如果自己真的要消失，别说这么抱着自己了，就算骑自己身上都没用。
　　可是说到这里，沈云间不知怎的又低落起来，沈也甚至能感觉到沈云间手脚的温度也降了下去，都快赶上自己了。
　　沈也道：“又怎么了？这不是都让你抱着了么。”
　　沈云间闷着头不说话，沈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又哭了？
　　“小云间，有句话我真的憋好久了不得不说，”沈也道：“这次我回来怎么觉得你怪怪的？我以为你又会对我发脾气，气我又不告而别，然后又不理我，就跟三年前那样，可你怎么……”怎么好像变了？
　　变得……如此让人心疼。
　　“这就是沈叔叔回来了却不肯去找我的原因吗？”沈云间抬起眼睛看他，果不其然眼睛又红了。
　　沈也顿了下，道：“我没有不肯去找你，我只是不知道你在哪。”
　　沈云间却不知听信与否，只是道：“沈叔叔对不起，当年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又想弃学。能认识你、有你在身边，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我怎么能这么对你？在你再次消失的这三年多，我只要一回想起来，我们最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居然还对你发过脾气，我就恨我自己！”
　　所以他暗下决心，如果此生还能再见，他绝对、绝对不会再那样对沈叔叔，要把他捧在心尖上，珍重放着。
　　如果他真的再也见不到沈也，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沈也的手更紧了，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不要吃鬼了，永远不要吃鬼了，”他这样道：“两次了，我真的受不了第三次了，沈叔叔你答应我，你永远不要再吃鬼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再离开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沈也看着他说不出话。
　　许久，沈也道：“好，我答应你。”
　　沈云间没哭，只是声音又有些哽咽，他从沈也怀中抬头看着他，“我能相信你吗？沈叔叔总是骗我。”
　　“可以，”沈也将下巴抵在他头顶上，道：“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吃鬼，说到做到。”
　　沈云间不知信了没信，只是圈着他的手不断拥紧。
　　“对了沈叔叔，你我之间的限制是延长了吗？”沈云间又问：“之前你不是离我不能超过两公里吗？现在我在县里读书，你在镇上，你怎么没被我吸过去？这个限制距离是延长了吗？一百公里？”
　　沈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淡声道：“应该是解除了吧。”
　　沈云间一怔。
　　沈也道：“你我之间，再没有距离的限制，你自由了。”
　　或者说，沈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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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云间：沈叔叔，呜呜呜……（伸手要抱抱～）
　　小沈是阳光美少年，大沈是阴骘美青年，五官有八成相似，主要是气质不一样，不过十七岁应该算是青少年，我就为了顺口
　　ps：寄宿学校上一个月再放假是真的有的，我高中时候就是，但我不知道别的地方什么规矩，所以说一下


第49章 沈叔叔有点心疼
　　沈也本来并不困，毕竟他一个鬼也不需要睡觉，之前睡不过也只是无聊而已，待沈云间睡着之后，他闲着无聊也是无聊，便闭上眼睛也睡了，谁想刚睡了没一会儿，只听沈云间突然惊醒叫了起来。
　　“沈叔叔，别走，我好想你，你别走……”
　　沈也忙着侧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沈云间没有醒，只是被梦魇着了，所言也不过是梦话而已。
　　原来白天沈云间说的，梦里皆是他，都是真的……
　　“小云间，我没走，沈叔叔在这，我在这呢……”
　　即使在梦中，沈云间依旧紧紧抱着沈也不撒手，沈也整个人都被他抱住，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便用那只手轻轻给沈云间拍着后背，就像哄孩童睡觉一般。
　　沈云间终于渐渐平静，窝在沈也怀中安稳睡去，沈也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闭眼睡觉对时间没有概念，沈也估计也就过了个把小时，只听沈云间又陷入了梦魇中，再次叫了起来。
　　“沈叔叔你在哪，沈叔叔你等等我，沈叔叔……”沈云间甚至在沈也怀中低泣起来。
　　沈也立即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给他轻拍着后背，柔声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听沈云间再次平静睡去。
　　沈也却没再睡了，睁着眼睛看着怀中人，打量着他的每一寸眉眼，就那么看着。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沈云间又被梦魇着了，不到一晚上的时间，已经三次了。
　　在沈也不在的日子，他不敢想象，沈云间都是怎么过来的。
　　沈也一边哄着沈云间，一边拿过他的手机解锁，输入他的生日，果然是这个密码，然后上网找出一个睡前故事，轻声念了起来。
　　不知道一直听着自己的声音，能不能让他睡得安稳点。
　　不知是沈云间的梦做得差不多了，还是沈也的声音真的起了作用，后半夜沈云间终于没再惊醒，一觉到天亮。
　　·
　　沈云间本来今天还想赖在平安村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吃的的话。
　　骑着自行车，沈云间的视线却连连往旁边看，嘴角更是从起床起就一直扬着没落下来过。
　　“看路。”沈也飘在旁边板着脸道：“老看着我干什么，眼珠子都快贴我脸上了。”
　　沈云间嘿嘿笑了声，却还是眼睛紧紧盯着他，只用余光偶尔扫两眼前路。
　　“沈叔叔你真的回来了，我是不是梦还没醒啊？你真的回来了！”
　　沈也翻着白眼道：“这话你已经说一早上了，就算我不嫌烦，你不嫌累么。”
　　沈云间当然不会嫌累，他不会知道，自己多怕今早醒来的时候又看不见他，生怕昨天的重逢又只是个梦。
　　到了镇上，沈云间先在早点摊上吃了份灌饼和豆腐脑，然后骑车回了童装店。
　　三年来童装店换了新招牌，名字没换，只是招牌太旧了灯箱不亮了，换新的而已，店面也重新装修过，整体变化不大，只是看着更新了一些。
　　沈也看着童装店的招牌，久久不言。
　　沈云间把车停在门口，转头对沈也道：“沈叔叔，爸妈都不在家，估计要下午甚至晚上才回来，你别担心。”说完不等沈也回答，他又开了口：“不过我只是进去拿下换洗衣服和作业什么的，一会儿就出来，你要是实在不想进去，在外面等我也行。”
　　虽然自己很不想沈也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行。
　　常明一中的宿舍可没有洗衣机这么奢侈的东西，所有衣物只能手洗，衣服倒还好，床单被罩什么的洗起来难免麻烦，所以偶尔沈云间会拿回来，用家里的洗衣机洗完之后再带回学校，以及拿上下一个季度要穿的衣服。
　　沈也收回视线，道：“你明天回一中也得在镇上坐车，你背着那么大包行李回平安村再背回镇上，折腾什么，今晚就住这。”
　　沈云间本想说自己不累没关系，只见沈也已经穿墙率先飘了进去，沈云间无奈，只能拿钥匙去开门。
　　沈云间开了门之后就没再关，沈则成和云雪琴去参加葬礼了，赶上周末沈司潼放假，也一并带上了，所以他开着店门，顺便卖卖东西。虽然他常年在外上学，但反正货架上都有价签，就算有讲价的，他也知道大概利润，知道还价的底线。
　　沈云间牵着沈也上了楼，先把床单被罩什么的放进了洗衣机里，然后拿着书包又下了楼，准备在楼下写作业。
　　“我脸上是有答案吗？你不写作业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沈也问。
　　沈云间坐在柜台里写作业，沈也坐在橱窗里的模特脑袋上晒太阳，如果凡人能看到，就会发现这一幕出奇的惊悚。
　　沈云间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忙着低头写作业，写着写着不自觉地盯着沈也发呆。
　　沈也：……
　　行吧，沈也从来也不要求沈云间的成绩，甚至考不考上常明一中他也不在乎，只要沈云间别走上歧途他就知足了。本来想着再次相见沈云间会不会又变成一个叛逆少年，从抽烟打架上网变成好赌吸D涉H什么的……
　　幸好没有，甚至还知道主动写作业，沈也很知足了，要啥自行车。
　　虽然现在网购越来越普及，但是小镇的快递行业还是不够发达，所以还是有许多人都在线下购买衣物，故而一天下来还是有几个客人的。
　　沈也看着沈云间熟练的导购、推荐、打包、收银，然后坐回柜台前继续写作业。
　　他做的很好，沈也这样想。
　　嗯，挺好的。
　　九岁的沈云间乖巧懦弱，十四岁的沈云间叛逆易碎，如今十七岁的他隐隐可见九岁时的乖巧模样，却比九岁时更加坚强，甚至多了几许温柔。
　　他这样很好，沈也再一次这样想，真的很好。
　　除了还多了几分娇气之外。
　　但也很好，非常好。
　　然而沈也刚这样想完，只听沈云间手机响了起来，是沈则成来的电话。
　　沈云间的表情无甚反应，近乎平静地接起来，虽然刚一接通，沈则成大嗓门的骂人声便传了出来，都不需要外放就足以让沈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妈的，你还知道接电话，昨天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说不回来住就不回来住，你知不知道你少住一晚少看一天店，店里损失多少钱！要不是昨天老子没空，看老子不去平安村抓你！”沈则成骂道。
　　本来一天也卖不掉多少钱，沈云间这样想。
　　可是面上，沈云间依旧没什么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不悦，没有委屈。
　　平静，对，沈也只能想到这个词语来形容，就是平静。
　　沈则成先骂了一通，然后语气才稍稍平缓，喝道：“你他妈现在在哪呢？”
　　沈云间依旧平静道：“店里。”
　　“嗯，在店里就行，你他妈要再敢跑，看老子不打死你！”说完沈则成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沈云间看向沈也，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沈也：……这孩子不会这三年出了什么心理问题，傻了吧？
　　沈云间又笑了下，道：“沈叔叔，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是不是在想，他还是老样子，依旧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还要搬回童装店？不选择继续住在平安村，起码眼不见为净？甚至如果是你，放假都可能不回来，在学校躲清静？”
　　沈也不可置否。
　　“本来是这样想的，我也想在平安村等你的，但我后来想，不行，他们必须履行做父母的责任。”沈云间道：“我如果一直躲在平安村或者学校，正好给了他们借口，让他们不再给我生活费和学费，甚至可能会逼我辍学出去打工。”
　　“想象一下，如果学校放假我没回来，而是留在学校，只用手机跟他们说我没有生活费了，让他们给我转，沈叔叔，你觉得他们会给我转吗？”沈云间看着沈也问。
　　沈也知道，不会，有些压力必须当面给，甚至可能需要沈云间当面缠很久才能拿到生活费。可如果只是用手机联系，只要不接电话或者拉黑，就可以一劳永逸。
　　沈云间和前世的自己不一样，前世的自己就是个窝囊废，从不敢忤逆父母，还算顺从，就算初中也住在平安村没有住童装店，但一日三餐也是在童装店吃的，让沈则成二人还有养他这个儿子的觉悟，到了高中要生活费的时候，虽然每次要的都很困难，但只要舔着脸挨着骂甚至挨着打，总能要到的。
　　沈云间道：“不过我也不是每次放假都回来的，只是依时间和情况而定，必要时回来提醒他们一下，该给我生活费了，而且必须给。”
　　沈也看他，“你很缺钱？”
　　沈云间摇头，“还好，其实沈叔叔你三年前给我的那一万块我还没有动，但是这笔钱是例外，不能因为有这笔钱，就让他们逃避供我上学的责任。”
　　“我这话说出来可能很多人不认同，或许还会有人骂我三观不正、白眼狼、不孝之类的，但我不在乎，”沈云间道：“给我生活费供我上学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我未成年之前他们必须抚养我。如果我们家境贫寒吃不饱穿不暖，那即使我未成年，我也不会强求，我也会主动提出来去工作为家里分担，但并不是，家里的条件起码还算得上是小康水平的。”
　　“我不会骄奢淫逸，我会做到勤俭节约，但这笔支出他们不能逃避，这是他们作为父母的责任。我就算以后都不和他们要生活费了，省的这几百块也不会让家里大富大贵，我那个爸爸只会拿这些钱去抽大烟喝大酒，或者喝多了打了人，再把钱赔给人家。”
　　“也许有人会说，你手上明明有一万块，凭什么还要和父母要钱，父母把你养大花了更多的钱，甚至给了你生命就已经很伟大了，你不应该要求其他……巴拉巴拉之类的。那我还是那句话，抚养孩子起码到成年，这是父母不可逃避的责任，不养就别生。”
　　“这笔钱我也不是不给他们，而是不能给，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因为他们一旦知道了，这笔钱必定会夺走，甚至以后都不会再给我一分钱了，因为他们会怀疑我还有别的私房钱，会怀疑这笔钱来路不正，还会觉得我已经能挣钱了，那就别上学了，继续出去挣钱吧。沈叔叔你知道的，这就是他们的性格。”
　　“但我还要上学，没钱真的不行，明年我就要上大学了，沈叔叔，我不觉得他们会愿意供我上大学，所以我必须做好准备。”
　　“我如果放弃了，表面上只是放弃的这一万块和每月几百的生活费，但实际放弃的可能是我整个人生轨迹。”
　　沈也没有反驳，因为作为过来人，他知道沈则成和云雪琴是真的不会供沈云间上大学，甚至高三就已经不怎么供了，因为高三要买的学习材料太多了，要不是因为学费是开学时就交了退不了，估计连高三都上不了。
　　沈云间道：“所以我必须逼着他们承担起做父母的责任，起码供我到成年，他们别想逃避，我也不允许，即使互相折磨，我也绝不让他们逃避，纵然被骂不孝三观不正，我也认了。”
　　当然，自己将来也会供养他们，但这一切得是在自己成年、有工作能力之后。
　　身为人子的责任，他也不会逃避。
　　听他说完这么多，沈也依旧坐在那个儿童模特的头上，定定地看了沈云间一会儿，突然笑了。
　　“小云间，你比我聪明。”
　　前世的自己，太蠢。
　　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的干干净净，最后，一败涂地。
　　沈云间一听，放下笔来到了沈也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道：“不，是我的沈叔叔太好、太好了。”
　　是我的沈叔叔用你前世血一般的经验，给了我前车之鉴。
　　沈也皱着脸把他从自己怀里揪了出来，嫌弃道：“我说你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动不动往别人怀里钻，这是什么习惯啊？”
　　“我没有动不动往别人怀里钻，只有沈叔叔。”沈叔叔看着他，“沈叔叔，不可以吗……”
　　“……”沈也扶额，“不是，我跟你长得一样啊，几乎是一模一样，你往我怀里钻你不尴尬吗？你就没有照镜子的感觉吗？”
　　沈云间还是伸着手要抱他，“还好啊，这三年我实在太想沈叔叔，又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你可能和我长得一样，我就照镜子，就当是见你了。”
　　沈也：……自己这么自恋的吗？
　　好像是挺自恋的。
　　结果沈也一个不察，又被沈云间抱住，贴了好半天，连贴带吸，跟吸猫似的。
　　高中课业繁重，好在只放了两天半的假，作业不算太多。下午沈云间写完作业后，就拉了把椅子到橱窗前，有事没事继续往沈也身上贴。
　　沈也翻了个白眼，也就由着他去了。
　　然而吃过晚饭以后，沈云间肉眼可见的不安起来，表情那叫一个凝重。
　　“沈叔叔，要不今晚我们去网吧通宵算了，你放心我其实这三年很少去网吧了，除非偶尔有正事。或者我们干脆还是回平安村吧，我那行李也没多重，或者干脆明天走之前再来童装店拿行李也行……”
　　看着沈云间慌忙忧心的样子，沈也打断他，“你是觉得沈则成和云雪琴快回来了，知道我不想见他们，所以想带我躲出去？”
　　沈云间没有回答，而是闭了下眼睛，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沈也道：“沈叔叔，要不你今晚回平安村去住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沈也抱起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舍得？”
　　沈云间摇头，“舍不得，但我不想沈叔叔不开心。”
　　沈也笑了，“那你会不会表面上让我回平安村，晚上再偷偷来找我啊？”
　　沈云间一滞，显然被沈也戳穿了心事。
　　“笨蛋，”沈也忍不住又笑了声，“放心，我没事，我虽然不想见他们，但是他们也不配让我躲着，今晚我陪你住这。”
　　“可是……”
　　沈也再次打断他，“他们入不了我的眼，小云间，我只管你就够了。”
　　沈云间一怔，痴痴了看了他一会儿，又扑到了他怀里……
　　·
　　虽然整个一下午，沈云间有事没事就往沈也怀里钻，小鸟依人似的，然而在听到门口传来汽车停车声时，沈云间瞬间直起身来，挡在了沈也面前。
　　彷佛，只要能让沈也少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背对着沈也，所以沈也没有看到，在沈云间转身时，眼底的冰冷。
　　这会儿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沈则成和云雪琴带着沈司潼从车上下来，沈则成一身酒气，显然又喝了酒。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沈也身高182cm，沈云间现在181com，最后定格在186cm，毕竟他比沈叔叔前世有人养发育的要好。
　　我并没有一定说沈云间说得是对的，亲情本来就很复杂，他说的一切是建立在他了解沈则成和云雪琴的基础上，我也不知道对错，如果有人真的觉得他不孝白眼狼三观不正什么的，我也不反驳，想骂就骂吧，但适可而止不骂脏话就行。
　　沈云间和沈司潼虽然差十岁，但是沈司潼比沈云间生日早，所以他已经八周岁了，沈云间还十七，不过他也快了，他生日的过年那段时间，后面会写。
　　至于满十八周岁了，就可以……嘿嘿


第50章 沈叔叔的粘人精
　　沈则成酒驾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小地方没有交警查，甚至其实连个红绿灯都没有，只要别出大车祸，一年到头也不会见到交警的面，所以沈则成从来也没被查到过。
　　沈云间说过他几次，但每次沈则成都不以为然，甚至还会骂他装逼多管闲事，后来沈云间也就不管了。
　　虽然有沈云间挡着，但沈也还是看到了进门的三个人。
　　沈则成和云雪琴都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若论外貌，其实和三年前差距并不大，甚至随着时代越来越进步，两个人也更显丰腴，打扮也稍稍微潮了些，沈则成穿着劣质但是款式流行的皮鞋，云雪琴还烫了个头发，虽然沈也觉得这个发型很显老。
　　唯一差别大的就是沈司潼了，毕竟小孩一年一个样，现在沈司潼已经八周岁了。长得跟沈云间大约有五成相似，身材匀称倒没胖，就是稍微有一点点黑。
　　沈则成醉得不算太厉害，否则也就开不了车了，但刚下车难免有些踉跄，加上喝了酒，脸色有些红。
　　沈则成先是看了沈云间一眼，哼道：“算你小子识趣，没又跑回平安村去，不然老子非得去平安村抽你去，”说着他又骂了声：“他妈的，那帮家伙，灌死我了。”
　　“谁灌你了，”云雪琴白他一眼，“说了赶紧回家赶紧回家，是你一听有酒喝，死乞白赖非要留下，拦都拦不住，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拉着人家喝了一圈酒，还有脸说。”
　　沈则成打了个酒嗝，往店里用来给客人休息的长凳上一坐，指着云雪琴骂道：“我今天心情好，我劝你别招我啊，小心我抽你。”
　　云雪琴又白他一眼，反锁上门之后，去柜台后面对账去了。
　　趁着云雪琴查账，沈司潼摸到云雪琴的手机，然后扑到沈云间身边，抱住他的大腿。
　　“哥，你终于放假了，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沈云间先是回头看了眼，见沈也只是懒懒地坐在柜台上，无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沈云间这才将视线落在沈司潼身上。
　　他摸了摸沈司潼的头发，有些犹豫，如同是平时他也就答应了，事实上他每次放假回来，沈司潼都会和他一起睡，然而今天……他不太想。
　　沈也强忍着不适逼着自己不去看沈则成那边，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沈云间身上，看到沈云间面对着沈司潼一脸为难，沈也一下猜出他的心思，不悦的心情瞬间有所好转，便抱着胸等着沈云间的回答。
　　见沈云间没有答应，沈司潼抱着他的腿摇了摇，撒娇道：“哥，好不好嘛，”然后背着沈则成和云雪琴，对他悄悄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悄声道：“我们晚上一起打游戏啊。”
　　现在的一些小孩子，游戏玩的比大人还好。
　　沈云间狠了狠心，微微附身对他道：“今晚不行，我作业还没写完，明天开学也要早起收拾行李，而且我那屋没空调，床又那么小，咱俩挤在一起睡太热了，会影响你睡眠，我也会睡不着。”
　　“啊？但是可以把风扇搬进去啊，咱俩暑假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沈司潼不解。
　　“小孩子不能吹太久风扇，对身体不好。”沈云间义正言辞，然后抢在沈司潼开口之前又道：“下次，下次我回来天气就凉快了，到时候你再跟我睡。”
　　“那好吧……”沈司潼只能道。
　　虽然他不理解，不是都吹了一暑假的风扇了吗？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对小孩子不好了？
　　不过沈司潼还是又小声说道：“那哥你晚上能不能陪我玩两局游戏啊？”
　　沈云间对他比了个OK，沈司潼这才满意。
　　沈云间起身刚想看看云雪琴对账对得怎么样了，只听沈则成坐在长凳上又打了个酒嗝，然后重重地拍了下茶几，唾骂了声，喝道：“沈云间！”
　　沈云间朝他看去。
　　同样看去的还有神情莫测的沈也。
　　“沈云间你他妈有没有眼力价啊，你老子喝醉了，你他妈都不知道泡杯茶给老子解解酒？”沈则成骂道。
　　沈云间瞥了眼柜子上的热水壶，正好热水刚刚烧开自动跳闸，沈云间没有说话，他捏了下沈也的手，然后走到柜前拿起沈则成常用的水杯，给他沏了杯茶，送到了茶几前，顺便还拿了瓶苏打水。
　　沈则成渴得厉害，拿起热茶就要喝，刚一入口就烫得又喷了出来，他一边骂着一边放下水杯，拿起旁边的苏打水，拧开喝了。
　　沈云间去洗手间拿拖布拖地。
　　沈则成这会儿酒劲渐渐上来了，又喝水解了渴，这会儿直觉得犯困，茶也顾不得喝了，也没心思找沈云间的麻烦，嘴里骂骂咧咧的上楼睡觉了。
　　云雪琴这会儿也对完账了，确定没有问题，留下本金，取出多余的准备拿上楼。
　　“妈，”沈云间道：“我明天要回学校了，还没给我生活费。”
　　云雪琴一听瞬间瞥起眉，尖着嗓子道：“平时干活不见你积极，就要钱最积极，钱钱钱就知道要钱，你知道大人挣钱多不容易吗？刚从葬礼回家，随份子就随了好几百，现在你又要钱……”
　　沈云间知道她这一说就说个没完，本来想走到沈也身边悄悄去帮他捂住耳朵，谁想自己的耳朵先被一抹微凉捂住了。
　　沈也飘在沈云间身后，捂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乖，我们不听。”
　　耳边微凉，但沈云间感觉到，自己心头滚烫。
　　云雪琴说了半天，说得她口干舌燥，终于上楼去了，然而上楼前到底还是没有给沈云间生活费，甚至还嚷着让沈云间早点上楼，别在楼下浪费电。
　　沈云间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身拉下沈也的手让他别担心，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当回事，然后便想去关灯。
　　沈也率先打了个响指，一楼灯瞬间全关了，压根不用他动手。
　　沈云间觉得挺新奇挺开心，牵着沈也要上楼，期间没忘了带上沈则成那半杯已经变温的茶。
　　沈云间先把那半杯茶送去了主卧，只听沈则成和云雪琴已经又吵了起来，他没细听，但不外乎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赶紧关上门拉着沈也回了次卧。
　　相比平安村，其实沈也对童装店的次卧更熟悉。
　　毕竟高中以后，他其实很少回平安村了，因为一个月只回来一次，住个三四天，回平安村是真的不方便。
　　而他前世对于永和镇最后的印象，在永和镇住的最后一晚，也是这个房间。
　　因为沈云间常年在外上学，次卧基本和库房差不多，放的都是店里需要卖的货，只留下一方小小的空间勉强活动，连个书桌都没有，所以沈云间写作业只能去楼下柜台，床也还是三年前那张床。
　　沈云间抿了抿嘴，对沈也道：“沈叔叔，你要是实在不舒服，要不还是去外……”
　　沈云间话没说完，沈也已经飘到床上，脱了鞋大剌剌往床上一躺，双腿交叠双手枕在脑后，姿势那叫一个嚣张狂野。
　　沈云间于是没再说话，飞一般又扑到沈也怀里了。
　　“沈叔叔，沈叔叔，”他圈着沈也的脖子，一声一声地唤着他，“沈叔叔，你真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有多好，大小伙子压我身上重死了，”沈也扒下他的手，“赶紧去收拾行李吧。”
　　沈云间却摇了摇头，“明早再收拾。”
　　沈也挑挑眉，这点沈云间和自己也不一样，自己喜欢什么事提前做准备，这样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随时应对。所以前世自己要毁灭世界的时候，纵然那么多家伙一再阻拦，终究拦不住也打不过自己，虽然把自己推进了时空隧道，可也不是他们赢了，而是沈也自己撕碎了自己的灵魂，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否则他们再多十倍人数也不是对手。
　　说白了他不是输给了那些人，只是输给了自己罢了。
　　他倒不会像沈云间似的，明天就开学了，明天才收拾行李。
　　沈也道：“那就去洗漱，早点洗漱早点睡。”
　　不知道哪个字眼取悦了沈云间，沈也看到沈云间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坐了起来。
　　“对了沈叔叔，你想打游戏吗？”
　　沈也看向沈云间。
　　沈云间道：“我答应和小潼玩两局游戏，想问沈叔叔想不想玩，又怕沈叔叔不乐意……”
　　沈也没说话，而是直接朝他伸出了手，沈云间立马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
　　于是沈云间去洗漱，沈也在次卧打游戏。
　　说是玩两局，但是只玩了一局，沈司潼的手机就被云雪琴夺走了。沈也本想再单排第二局，但看沈云间已经洗漱完回来了，就退出了游戏。
　　“你早点睡吧。”沈也放下手机便要下床，然而下一秒又被沈云间抱住了腰扑倒在了床上。
　　“沈叔叔不是说要陪我的吗？”沈云间眨着眼睛，竟有一丝可怜兮兮的。
　　“这里不比平安村，这就是个单人床，”沈也无语道：“睡你和沈司潼都嫌小，何况我们两个一米八多的，你不挤吗？我倒是可以控制我的形态，让你碰不到我，这样我就不占地方了，只是这样没有必要啊，我还不如学小龙女睡绳子呢。”
　　反正这屋里真有条上货时用的麻绳，甚至他连绳子也不需要，他可以凌空睡。
　　“不要，”沈云间抱着他不撒手，“我也不要沈叔叔改变形态，我要碰到沈叔叔，我要抱着沈叔叔睡，我不觉得挤。”
　　“……你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
　　沈云间在他项间蹭了蹭，道：“只粘沈叔叔。”
　　他离得他太近，沈云间说这话时声音软软糯糯的，击打着沈也的耳膜，甚至沈云间滚烫的呼吸也喷洒在沈也项间，拂过他的喉结。
　　沈也瞥了瞥眉，伸手把他的脸推开，结果刚一推开沈云间又蹭回来了。沈也本想再推，可是想到昨天他哭红的眼眶，想来是自己刚刚回来他还没安全感，所以想亲近也在所难免，又想到反正他明天就开学走了，只有今天一晚，就由着他去了。
　　见沈也不再推拒自己，沈云间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睡了。
　　只是睡就睡吧，沈云间这是怕自己睡着以后跑了吗？非要自己往床的里侧塞？昨天是今天又是，塞还不够还一直挤。
　　真……不嫌热。
　　当夜，果不其然沈云间又梦魇了，沈也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拿起手机解锁，找出昨晚自己讲睡前故事时的录音，在旁边播放。
　　以为他堂堂沈爷会每晚给人讲睡前故事吗？虽然那个人如果是沈云间的话也不是不行，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明明有录音，白痴才天天人工讲。
　　机智！


第51章 沈叔叔有点落寞
　　次日一大早，沈也终于知道沈云间为什么昨晚不收拾行李，而是留在今天早上再收拾了。
　　五点多的时候，天刚刚亮，沈也还没睡醒，只听房间的门嘭地被打开，他睁开眼，只见云雪琴走了进来。
　　云雪琴倒是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床上的沈云间，然后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清晨微微有些刺眼的阳光立即照了进来，照在沈云间的脸上。
　　沈也瞥着眉忙伸手给沈云间遮去阳光，可沈云间还是朦胧醒来了。
　　沈也瞪向次卧门锁，然而这破门根本就没锁，门把手早就坏了，根本锁不上。
　　事实上他知道锁上也没用，如果锁上的话，云雪琴会一直砸门，直到沈云间来开门，然后云雪琴就会一直数落念叨个没完。
　　沈云间揉了揉眼睛，一睁开眼就看到沈也在自己身边，他顿时脸上扬起了笑脸，只是顾念着云雪琴还在房间里，所以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沈也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然后便准备起床。
　　沈也按住他，“这才五点，这么早起床干什么，再睡会儿。”
　　云雪琴已经在房间里扫起地来了，虽然沈云间并不常回来，这房间里干净得很，也不知道她在扫什么。但有她在，沈云间没法解释，只能无奈地给沈也示意了下云雪琴。
　　云雪琴看到沈云间的眼神，立即尖着嗓子道：“你这什么眼神啊？别说我吵你睡觉啊，我可没说话，你睡你的我扫我的，这活你不干还不让我干了？”
　　沈云间朝沈也耸了下肩。
　　是没说话，只是这巨大的开门声、刺眼的阳光、扫地时动碰西撞的动静，还有云雪琴时不时的哼哧大喘气的声音……
　　“一天天的，就知道睡，家里都是活你看不见啊，你看看别人家孩子，谁像你这么懒……”说是不说话，可云雪琴一边扫着地，一边又碎碎念了起来。
　　沈云间也不知道谁们家孩子那么勤劳，天天五点起扫本就不脏的地。
　　实在没东西可扫，云雪琴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拿着空荡荡的簸箕出去了。
　　从睁眼起沈也的脸色就不太好，直到云雪琴出门，这才稍稍缓和。
　　沈云间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项间蹭了蹭，没敢多蹭，便又准备起床了。
　　沈也道：“她都出去了，你还起床干什么，难得放假，你再多赖床一会儿也没关系。”
　　沈云间却摇头，对他轻声道：“她还会进来的，而且只要看我还在睡觉或者闲着，就会一直进来。”
　　这些沈也其实并不清楚，因为前世云雪琴的确也这样闯进自己的房间，可自己当时根本不敢赖床，甚至会定闹钟提前一步抢在云雪琴之前起床，这样就能少挨骂。
　　说起来，放假期间甚至比上学期间起得还早。
　　沈云间低声道：“我当然心里也是有意见的，只是反正就放假这么几天，我不想和她吵，没有必要，反正就算吵赢了，她也不会改。”
　　沈云间找出校服换上。
　　果然云雪琴又进来了，见沈云间已经起床，没说什么，在房间里收拾起来。
　　可是也不知道云雪琴到底在收拾什么，屋子里放的都是用来卖的货物，童装童鞋之类的，她就把东西从柜子上搬到床底下，再从床底下搬到柜子上，换来换去，看似整理，其实根本没区别。
　　但她好像只要动起来了，就觉得自己在收拾，在忙碌，在干活。
　　她动起来了，就不想让沈云间闲着，只是现在才五点多，就算去楼下开店，也没有五点多就开门营业的童装店，她本想实在不行让沈云间把窗帘也摘下来洗洗算了，但见沈云间已经在收拾行李，这才没说话。
　　沈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昨晚没收拾了。
　　但云雪琴还是埋怨道：“也不知道早干什么来着，早不收拾，都要走了才收拾，早点收拾你能死啊？永远都不知道提前准备，永远都是临阵磨枪……”
　　“妈，”抢在沈也发火之前，沈云间率先开口道：“还没有给我生活费。”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每次回来都是要钱，家里养你弟弟不够还得养你。”云雪琴喝道，终于不收拾了，重声脚步出了门。
　　沈也冷声道：“废话，对于一个寄宿高中生而言，每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不要钱要什么？要听你尖着嗓子吵吵还是满嘴的骂人脏话？不想养别生啊，以为谁愿意。”
　　沈云间朝他一笑，然后继续收拾行李。
　　云雪琴出去了就没再回来，沈云间也不急，从柜子里翻出毛衣棉服等，一一放进行李箱。
　　沈也道：“你不是过半个月就回来了吗？拿毛衣和棉服干什么？这个季节常明县就开始穿毛衣了吗？你拿这么多不是增加行李吗？还不如国庆放假的时候再拿。”
　　沈云间道：“我国庆不回来。”
　　沈也本想说什么，但想想也行，总比回来面对沈则成和云雪琴强。
　　收拾完行李，沈云间出门去买全家的早饭，他们在镇上开店，早餐店离得很近，去买很方便。
　　早餐只有云雪琴和沈云间吃，沈则成和沈司潼还在睡。
　　沈云间又提了下生活费的事，结果吃早饭的时候云雪琴一直在数落沈云间只会要钱。
　　“靠，受不了了，”沈也被云雪琴尖锐的嗓子吵得头疼，“别跟她要了，反正我知道她把钱放在楼上的柜子里，待会儿我去给你拿。”
　　沈云间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对他摇了摇头。
　　吃完早饭，云雪琴上楼去了，好久才下楼来，手上拿着三百块钱。
　　“现在距离国庆放假就半个月了，你平时一个月生活费五百，这次半个月给你三百，够给你脸了，”云雪琴说着，没好气地把钱丢到沈云间怀里，道：“你省着点花，你看看隔壁家杨刚，每个月还能剩回来百八十，就你那么能造钱！”
　　沈云间接好钱，心想，那是因为杨刚一个月生活费一千。
　　沈云间道：“妈，不够。”
　　云雪琴一听立即竖起眉毛，叫道：“半个月三百还不够？你想上天啊！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一个月五十就够了！你现在一个月五百还嫌不够！”
　　沈云间道：“学校最便宜的一顿饭六块钱，一日三餐最少也要十八，一个月26天就是468，半个月也要270，可我从永和镇坐到常明县的车费来回就要六十，每个月还需要买本买笔什么的，本来就从没够过。现在上了高三，学校要买很多学习材料、习题集和试卷，三百真的不够。”
　　这个沈也记得，其实他已经记不得高中学校的饭菜多少钱了，但记得每月五百的生活费就没够过，所以他上学期间只吃两顿饭，有时甚至一顿，那时候饿得骨瘦如柴发育不良，远不如现在的沈云间看起来健康。
　　云雪琴前面的好似没听见，只是叫道：“买什么习题集？你以前学校发的习题集都做完了？做完了你不会擦了再做一遍？就非得买新的？你就不能给家里省点钱？你怎么什么都想要？是不是还得给你买跑车买别墅啊！”
　　沈云间道：“不一样，擦了再做即使会了也还是那些题，高考会有新的题型……”
　　沈云间话还没说完，云雪琴转身就上楼去了，俨然无论他怎么说都不会再给了。
　　沈也记得自己高三时就没买过学习材料习题集之类的，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没买过，因为实在没钱，只能把省出来的饭费勉强交了学校的试卷费，因为学校的试卷是自己复印的。
　　沈也的脸色愈发阴沉，道：“小云间别担心，你沈叔叔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我想，钱多的是，你不想我去拿云雪琴的钱也行，我总有别的法子……”
　　“沈叔叔，钱的事我有办法，”沈云间打断他，然后看着云雪琴的背影凉声道：“其实我知道她不会给，所以我也没指望能要到。”
　　沈也不解，“那你还跟她说这些？”
　　沈云间勾了下嘴角，“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她给的是真的不够，免得她一直觉得她给的好像很多，我在学校每顿都大鱼大肉，甚至还能剩几百似的。我可以饿着我自己，但我不能饿着我自己的同时却让她以为我在享福，然后还骂我铺张浪费。”
　　“他们一直想让我考上清华北大，可是常明县偏远落后，教育根本跟不上，有些题连老师都不会做，很多同学都去外面找了辅导班。我没有想过辅导班的事，但只靠学校发的课本，不刷个千八百遍的各类题型，怎么可能会考得上。”
　　“我可以苦着自己，但他们必须知道。那些自己受尽委屈隐瞒家人的前提，是家人会体谅心疼自己，可我知道他们不会体谅我，还会误会我。”
　　“所以哪怕说了没用，我也要说。”
　　沈也看着沈云间，再一次确定，他是真的不一样了。
　　无论是跟前世的自己，还是三年前的他本人。
　　八点多的时候，沈司潼醒了，沈则成因为昨夜醉酒还在睡，只怕要到午后才醒了。
　　沈云间照顾着沈司潼穿上衣服，然后下楼吃早饭，吃完饭又陪他玩了会儿，辅导他写完了作业。
　　从永和镇到常明县需要坐长途汽车，从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每三个小时一趟。
　　十一点的时候，沈云间早早的准备好了午饭，带着沈司潼吃了起来，吃完他上楼去拿行李，动作轻微，免得吵醒沈则成，不想在走之前再听到他的声音。
　　“哥，你要坐十二点的车走吗？可你平时不都是坐下午三点那趟车吗？”沈司潼问。
　　平时坐下午三点的那趟车，路上两个半小时，五点半到校，收拾一个小时，六点半上晚自习，沈云间一向如此。之所以坐那趟车，一来是沈则成和云雪琴不放人，非得让他留下哪怕多看会儿店或者看会儿沈司潼也好，二来他也想三点多在家里再吃一顿饭，这样到了学校就少吃一顿省一顿饭钱。
　　沈云间看了眼飘在旁边的沈也，兴冲冲地朝沈司潼摇摇头，“因为哥哥这次就放了两天半的假，学校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这次要早点到校。”
　　沈司潼点点头，有些依依不舍。
　　“小潼乖，哥哥下次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奥特曼。”
　　听到这句话，沈司潼这才高兴的放人。
　　沈云间背着书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状似自然地拉着沈也的手，快步朝汽车站跑去。
　　焦急而雀跃。
　　他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沈也面色漠然，甚至有一丝落寞。
　　长途汽车一向是来得早先占座，今天是开学日，照理应该有很多人坐车，尤其是学生居多，只是随着这两年条件越来越好了，私家车拼车也越来越方便，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私家车只需一个半小时。大家都不想坐慢悠悠不舒服闷热又容易晕车的长途汽车，更愿意坐拼车，时间自由，更快也更舒适。
　　镇上有人专门组织了拼车群，很是方便，单人价格也只比长途汽车贵十块。
　　沈云间平时偶尔也会坐私家车，可他今日却选择了坐长途汽车。
　　他并不在乎车的快慢，只是想带着沈也离开童装店，至于是在车上还是在哪里，并不要紧。
　　车上人并不多，沈云间放好行李箱后，拉着沈也来到倒数第二排的双排座上。
　　为了掩人耳目，沈云间戴上耳机，这样即使他和沈也说话被人听到，也可以假装在打电话。
　　沈云间好像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拉着沈也喋喋道：“沈叔叔你对一中还有印象吗？一中门口有一个大石碑，上面刻着一中的全称和校训，不过这两年风化很严重，去年刚刚维修翻新过了。侧墙那棵槐树也砍了，因为怕学生爬着树翻墙出去逃课。操场也修过了，以前就是土路，现在是塑胶的了，还不错的。”
　　“学校翻新整顿了好多，唯一没弄的就是操场边上的小树林了，依旧那么杂草丛生乱七八糟，说是怕有小情侣钻小树林约会，所以才没整理小树林，不过我也没进去过不太清楚。”
　　“还有还有……”
　　沈云间说了很多，沈也始终表情淡漠，没什么反应。
　　一直没有得到沈也的回应，沈云间慢慢止住声音，脸上的亢奋敛去，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也，“沈叔叔，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不高兴啊？对不起沈叔叔，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常明县我还一直说个没完，对不起对不起，你别不高兴……”
　　沈云间慌了，甚至眼眶都红了起来。
　　“没有，”沈也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只是在努力回想你说的这些而已，我没有不高兴。”
　　可他们是一个人，纵然彼此性格已天差地别大不相同，但他们了解彼此，亦可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沈云间没掉眼泪，但是也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再讲述常明一中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十二点到了，沈也要下车了。
　　“你手机里有我给你录的睡前故事，”沈也突然这样道：“如果晚上再做噩梦，就找出来听，以及……”
　　以及，一路顺风。
　　沈也准备起身。
　　“沈叔叔。”
　　沈云间突然唤住他。
　　“我还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年月考，我考了第八名。篮球赛也拿了季军，本来可以争一把亚军的，但是沈叔叔突然消失了，我太难受了，集中不了精神。”
　　沈也回头看他。
　　沈云间的眼泪到底是掉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他，“沈叔叔，长途汽车比私家车开得慢很多，这次，你可以跟上吗？”
　　车子已经缓缓开动，沈也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带我去常明县？”
　　--------------------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家说一下，感情戏的进展都在高中，毕竟到年纪了，想看感情戏的不用担心还要等大学，现在就可以了，很快了……吧
　　我不了解别的地方高中的物价，就按照我们这边写的，甚至这是我上高中时的物价，现在更贵。
　　讲个故事：
　　有一家三口三个乞丐，儿子捡了两个馒头，给爸爸妈妈一人一个，为了让父母别担心，谎称自己吃过了，有的父母会觉得心疼，孩子吃完了还记得给父母带回来，甚至会担心孩子是不是真的吃过了？就算吃过了那吃饱了吗？再给你一个馒头，我和你爸爸两个人吃一个就行。
　　有的父母会觉得，死孩子你居然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我们只一人分到一个，你是不是一个人吃了好几个？
　　我觉得为了怕家人担心，适当的隐瞒是正常的，但隐瞒的前提是家人真的会担心你，能不能体谅你。
　　适当的小心机，只为自保。
　　ps：文中只是剧情发展，不要讨论任何三观意见，每个人处境不同，看待事情的方向也不一样，人类的情绪并不能互通。
　　谢谢收看，笔芯


第52章 沈叔叔变哥哥
　　沈云间抹去眼泪，立即道：“沈叔叔不能去吗？沈叔叔这次没有吃鬼，也不能去吗？那……”说着沈云间就想招呼司机停车。
　　沈也按住他，再次问道：“你要带着我？”
　　沈云间红着眼睛，眨巴着看着他，有些可怜道：“不、不可以吗？”
　　车子缓缓驶动。
　　沈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云间微微低了下头，“我不想和沈叔叔分开，可沈叔叔回来后，都没有来找我，沈叔叔是不是不想离开永和镇……”
　　沈也道：“我说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哪，我去哪找你？”
　　沈云间拉住他的手，重新看着他道：“沈叔叔，你我之间的距离限制不见了，那我就用手重设这个限制，没有限制束着你我就用手牵着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之前的限制在身，这次的限制——在心。
　　沈也没有说话，只是被沈云间牵着的手，也一直没有收回来。
　　车子朝常明县徐徐驶去。
　　之前身无自由心向远方，现在身得自由，心——有归处。
　　“沈叔叔沈叔叔，你以为我要自己回常明县，所以你才不高兴的对吗？”
　　从确定沈也不会下车之后，沈云间又亢奋了，一直问个没完。
　　沈也没有理他。
　　沈云间不死心地搂着他的胳膊不停摇着，继续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嘛？”
　　沈也白他一眼，“小云间，你学坏了。”
　　沈云间嘻嘻笑了声，有些满意地将沈也的胳膊搂得更紧，然后便一直笑着。
　　沈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傻乎乎的。
　　“好了，笑得像个白痴一样，别笑了，你今天起这么早，在车上睡会儿吧，反正车还要开很久。”沈也道。
　　沈云间却摇摇头，明明已经呵欠连连，却坚决不肯闭眼。
　　“我不要，我怕。”
　　沈也不解，“怕什么？”
　　沈云间闷声道：“上次沈叔叔就是在车上不见的，我怕我睡着了，再睁开眼时沈叔叔又不见了。”
　　沈也一顿。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紧了紧抱着沈也胳膊的手，连声音中都是难掩的害怕和难过：“沈叔叔，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吃鬼了，不要了。”
　　沈也侧头看他，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轻声道：“傻瓜，不会了，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沈云间看他，“真的？”
　　沈也莞尔，“你连我都不信了？”
　　沈云间垂了垂眼睛，“不知道，沈叔叔总是骗我。”
　　沈也：……
　　沈也没再说话，按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同时调整角度，使得别人看到也不会觉得他姿势太奇怪，然后强硬道：“睡觉！”
　　沈云间抬起头来，“可是……”
　　沈也又把他的头按回去，凶巴巴道：“睡！”
　　沈云间扁了扁嘴巴。
　　沈也道：“你现在头靠着我，胳膊搂着我，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你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别怕，放心睡。”
　　沈云间本不愿，但看沈也态度强硬，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靠在他肩膀上，刚要闭上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手机掏了出来。
　　沈也刚想说你还不赶紧睡玩什么手机，只听沈云间道：“刚才都没顾上说，沈叔叔居然给我录了睡前故事？沈叔叔你真好！我现在就要听着睡！”
　　沈也：……
　　大白天的，当着自己的面听这劳什子睡前故事录音，就……很羞耻啊。
　　算了，只要他能乖乖睡觉，听就听吧，瞧瞧这黑眼圈，动物园的人见了还以为国宝又越狱了呢。
　　这里的长途汽车一般很少堵车，两点半的时候，汽车准时到了常明县。
　　常明县并不大，但比起永和镇一个小镇还是富庶繁华不少，整个常明县总面积约两千平方公里，其中包含11个镇，4个乡，2个经济开发区。
　　而常明县的县城面积约八十平方公里，打个车不到一百元就能逛一圈常明县城。
　　虽比不了大城市的繁华，但也有小县城的特色，高楼大厦、亭台楼阁、商街美食、休闲娱乐等，应有尽有。
　　常明一中马路对面就是公交站，沈云间提着行李箱从车上走下来，沈也暗暗施着劲，让他提得轻松一些。
　　“太好了，沈叔叔终于跟我来到这了，”沈云间的语气里都是难掩的兴奋，“我好想把沈叔叔带给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看，带给全世界看！”
　　沈云间笑起来明媚阳光，灿如夏花，晃到了沈也的眼睛。
　　记忆中，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这会儿已经有同学陆续返校了，校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
　　沈也飘在马路对面，淡然地看着常明一中的大门，其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常明县了，自从上了大学以后，直到身死，都没有再回来过，关于常明一中的记忆他已经渐渐都去遗忘了，只是再看着常明一中的校门，那些回忆全都涌了上来。
　　如果说永和镇是恶臭和暴力霸凌，那常明县就是歧视和孤立霸凌。
　　在永和镇，大家都一样，一切暴力事件只是源于人性的恶和素质低下。在常明县则不然，因为你是“山里”来的，因为你买不起锦衣华服，因为你没钱和大家一起吃喝玩乐无法和群，所以你是“土包子”，所以你注定被歧视、被欺负、被孤立。
　　五十步笑百步，哪也没比哪好到哪去。
　　沈也看向沈云间，见他还没动，道：“怎么了？是不是睡得脚麻了？没事儿我给你提着行李，你做个样子就行。”
　　沈云间摇摇头，“沈叔叔，我还不想回宿舍，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旁边有家快餐店。”
　　“你舍得花钱吃校外的东西？”沈也挑眉看着他，“再说你行李这么多，先放回宿舍再去吃饭，难道不是更好？而且你不是还有什么饭卡水卡一堆卡之类的还没充吗？哪有时间坐？”
　　沈云间抿着嘴不说话。
　　沈也想了想，立即变了脸色，“你不敢回宿舍？你们舍友欺负你？”
　　沈云间忙着摇头，“没有，倒也谈不上欺负……我们宿舍有七个人，三个是县城本地的，四个是其他镇的，都是普通同学关系，谈不上好坏，也没有人欺负我。”
　　沈也看着他，将信将疑。
　　“那三个本地的每次开学都来得很早，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宿舍了，见我到了肯定会拉着我一起去充饭卡打水什么的，我不想，我只想和沈叔叔在一起，可有他们在，我跟沈叔叔说话不方便。”沈云间道。
　　沈也挑眉，就因为这？
　　沈也瞥了眼校门口，因为是开学日，所以返校的不止有学生，还有陪同帮忙搬行李的家长等人。
　　沈也又瞥了眼四周，没有监控，旁边就是个小胡同，里面也没人。
　　沈也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沈云间道：“你刚才说，想把我带给你认识的每一个人看是吧？”
　　沈云间不解看他，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沈云间刚要发问，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他闻声看去，原来是有同学看到他过来打个招呼，他也只能回应。
　　在他和同学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放在行李箱上的背包被拉了开……
　　和同学说完话，沈云间回头刚要找沈也，却发现沈也不见了。
　　沈云间立即慌了神，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甚至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险些摔倒。
　　幸亏落进了一个带着玫瑰淡香的温热怀抱中。
　　他抬头，只见沈也就在他身侧，一样的黑衣红衫，长发雪颜，只是抱着他的那只手，是温热的。
　　“沈、沈……”沈云间有些说不出话。
　　三年了，他终于再一次触碰到他的温度。
　　“笨蛋，不会小心一点么，”沈也扶着他站好，“我知道那枝玫瑰花一直放在你包里。”
　　是，那枝红玫瑰一直被沈云间放在盒子里好好保护着，放在包里随身携带，三年多以来从不离身，那枝玫瑰三年来花开不败，嫣红如血，没有半点凋谢褪色。
　　这也是让沈云间在无边等待中，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东西。
　　和盼头。
　　沈也道：“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我说话了。”
　　沈云间脸上却染上焦急和忧色，“可是沈叔叔，你附身不是很耗心力吗？你才刚回来，身体没关系吗？犯不着为我……”
　　这也是沈云间一直没有告诉他玫瑰花还在的原因。
　　沈也打断他，“小云间，现在的我可以自由附身，自由切换，不限时不限量，没有半点影响。”
　　沈云间还是有些担心，“真的吗？”
　　“当然。”
　　“我怕沈叔叔逞强，然后身体不舒服，又突然离开我……”沈云间还是不放心。
　　沈也揉了揉他的头发，莞尔道：“真的，相信我，现在让我离开你，我也舍不得啊。”
　　沈云间一怔，随即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沈也一笑，“不过我这跟你一样的脸还真有些麻烦，你包里有口罩没？”
　　沈云间点点头，正好包里还有个黑色没拆封的一次性口罩，拿出来拆开包装，给沈也戴上，随即一愣。
　　就……好好看。
　　沈也和沈云间虽然长得极为相似，但是气质大不相同，沈也全身上下散发着邪魅狷逸的气质，好看得甚至都有些攻击性。最勾魂夺魄的就是这双眼了，当他的五官全露出来时，还能中和他那极具攻击性的美感，可当戴上口罩只露出那双眼时，眼底的邪魅几乎勾得人陷下去……
　　沈云间甚至想到勾人两个字……
　　他有些懊悔，突然不想把沈叔叔给别人看了。
　　沈也却不觉有异，只是道：“好了，现在可以把我带给你认识的所有人看了。”说完提起行李箱就走。
　　沈云间只能忙着背着包跟上，同时把沈也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
　　进校门时，学校门卫看到沈也时不免多看两眼，但看他和穿着校服的沈云间走在一起时，便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今天来送学生返校的家长很多，但是沈也注定是最夺目的那一个，即使他戴着口罩。
　　无论是他的黑色西装红色衬衫，还是他微长将将至肩的卷发，哪怕因为现在天气还很热，沈也虽然并不觉得热，但为了不太与众不同，还是将西装外套脱了拿在手里，可只穿一件衬衫的他也没有收敛半分。
　　且不说他这样的打扮在常明县这样的小县城十分少有，确切来说也不少有，毕竟每天穿西装的人多不胜数，尤其常明一中的那些老师主任什么的，就天天喜欢穿西装。但在常明县这样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可以穿出沈也的气质，别人穿西装像社畜，他穿起来宛如模特走秀。
　　更不用说他姣好的眉眼和卓越的气质。
　　几乎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为他侧目惊艳。
　　沈云间暗自郁闷，更后悔了！
　　穿过郁郁校园，来到男生寝室楼下，沈也道：“几零几？”
　　沈云间闷声道：“306。”
　　不想给别人看到沈叔叔，只想自己看，但又一分钟都不想和沈叔叔分开，所以也不想让沈叔叔在楼下等，还不如让沈叔叔以鬼魂的形态飘着呢。
　　只是沈云间瞥了眼到处都是的监控和人，叹了口气，现在变也来不及了。
　　沈云间无奈地提着行李箱上楼。
　　虽然沈云间没说，但沈也大抵猜出了他的心思，抱着胸好整以暇地跟着他，同时悄悄施法，让他提着行李箱稍稍轻松些。
　　来到306宿舍门前，果然里面已经有了人，隔着门板就听到里面传来男生们打游戏的声音，处于青少年活力的声音。
　　沈也抱着胸好笑地看着沈云间开门开得像乌龟爬，那叫一个慢。
　　然而宿舍楼道里来来往往人也很多，看到沈也也纷纷瞩目私语，悄悄讨论，沈云间心一横，一把打开宿舍门，拉着沈也进了屋。
　　反正起码比楼道里人少点！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胖一点的叫胡彬，一个高一点的叫高远，两人正在打游戏，正好刚输了，正在哀嚎，见到沈云间进门，一齐都扑了过来。
　　“沈哥救命啊！我俩连跪好几把了，沈哥求带飞！”
　　“是啊是啊，沈哥求带飞！”
　　沈也挑眉，普通的同学关系？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地避开他们，拉着沈也往自己的床位走，他的床位在靠窗的下铺，采光很好。
　　常明一中都是八人间，四张上下铺，不过306只住了七个人，没有住满，沈云间的上铺空着，放一些舍友们的行李箱之类的。
　　胡彬二人这才注意到沈也，又见沈云间表情不对，不禁缩了下，小心翼翼道：“沈哥，这位是？”
　　沈也抱着胸靠着沈云间床上的扶梯，等着沈云间的回答。
　　沈云间虽不情愿，还是道：“这是……我哥。”
　　沈也挑了挑眉。
　　胡彬立即道：“原来是咱哥啊，这还是头一回见沈哥带家属来学校呢，哥你好，我叫胡彬，这是高远。”
　　“你们好，我叫沈也。”
　　“大沈哥好，抽烟吗？”高远立即要递一根烟过去，沈云间迷了下眼睛，高远一僵，手里的那根烟掉地上了。
　　沈也勾唇笑了下，“谢了，我不抽烟。”
　　沈云间只想快点忙活完带着沈也出去独处，他打开行李箱，快速地收拾起来，想把暂时不穿的衣服整理收好，以及换床单被罩什么的。
　　胡彬二人显然对沈云间第一次带来学校的家属十分好奇，围着沈也道：“大沈哥，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沈哥的亲哥还是表亲啊？”
　　沈也瞥了眼沈云间，莞尔道：“亲的吧。”
　　高远道：“原来咱沈哥还有一亲哥呢，沈哥也没说过啊。”
　　胡彬道：“大沈哥，大热天的你老戴着个口罩干嘛，咱们宿舍没味儿，咱们宿舍在沈哥的统领下干净着呢，月月都是卫生标兵，没有别人宿舍的臭袜子味儿……”
　　胡彬话没说完，就看到沈云间危险地看着自己，立即闭了嘴，同时反省自己哪说错了？自己这不是在给沈哥说好话吗？为啥沈哥好像更不高兴了？
　　对上沈也，沈云间眨了下眼睛，眼底一片乖巧，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道：“我是宿舍长，宿管大叔每天要查卫生的，所以就收拾得勤了些，舍友也比较配合。”
　　胡彬高远：……
　　沈也点点头，看他已经在换被罩了，准备帮他，却被沈云间拦住了。
　　“沈叔……哥你歇着就好，我自己来。”念到那个称呼的时候，沈云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声音小小的，甚至脸都有些红了。
　　沈也却使坏般故意道：“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什么你自己来？”
　　“我、我说……哥……你歇着就好。”沈云间磕磕绊绊道，双颊红如泣血。
　　胡彬高远：！！！
　　“行吧，那你辛苦了，弟。”说着沈也还拍了拍沈云间的肩膀。
　　沈云间红着脸继续铺床了。
　　沈也觉得他这样子真是好看，不禁看得更加上瘾，一回头发现胡彬和高远还在盯着自己瞧，便道：“我脸上过敏了，上了药，不方便摘口罩，下次有机会吧。”
　　高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看得出，大沈哥一定是个大帅哥，那脸肯定得好好护着。”
　　“那是，”胡彬也道：“虽然看不到大沈哥的脸，但只看眉眼，和咱沈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能差得了么。”
　　两人一顿拍彩虹屁。
　　看着沈云间一直在忙碌，胡彬好像发现了什么，道：“沈哥，我才发现，你怎么把冬天盖的厚被子翻出来了？你不是想盖这个吧？不嫌热啊？”
　　沈云间不想理他们，但是看了眼旁边的沈也，只能不甚耐烦地回答道：“不是，我只是铺在下面当床垫而已，宿舍的床太硬了。”
　　“不对吧沈哥，”高远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睡硬的对腰背好，就喜欢睡硬床吗？”
　　胡彬也道：“就是啊。”
　　沈也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沈云间游移着视线，道：“我、我最近想睡得软一点……”
　　高远道：“那是，那肯定软床更舒服，瞧沈哥最起码铺了三层了，看着就软和。”说着高远就想过来坐坐。
　　沈云间危险地眯起眼睛。
　　高远屁股还没坐下，接收到他的视线僵在半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脸讪讪
　　沈云间像是忍无可忍般，捏着床单回头，压着声音状似温和道：“你们两个，是没事情可做吗？”
　　高远道：“是啊，这不一直在打游……”
　　胡彬冲过来忙着捂住高远的嘴，连声道：“有有有，我俩游戏上分任务艰巨，现在可太有事情做了！沈哥您慢慢铺，我俩继续完成任务去了！”说着就带着高远回到了自己床上。
　　沈云间这才收回视线，继续铺床单。
　　沈也倚在床边上，噙着笑看着沈云间。
　　沈云间眨眨眼睛，小声道：“沈叔叔，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也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声道：“你不是不想我看别人，也不想别人看我吗？那我只能看着你了。”
　　沈云间脸色又一红。
　　“还有，怎么又叫沈叔叔了？不是叫哥吗？”
　　沈云间脸色更红了，小小声道：“我、我只是觉得，沈叔叔这么年轻，不像叔叔……”
　　“哦，所以是人前叫哥人后叫叔？双重身份cosplay啊？”
　　沈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说完却不知沈云间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红了，几乎要到滴血的地步，眼神也游移闪躲着，不敢对上沈也的视线。
　　沈也一脸莫名。
　　“小床铺得这么软，别人不给坐，我可以坐吗？”沈也又问。
　　“给、给的。”
　　于是沈也大剌剌往那铺了三层的床上一坐。
　　沈云间脸更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沈云间是攻谁能信
　　叫哥是为了后面的剧情，且很重要的剧情，我还是喜欢叫沈叔叔，毕竟这是我写的第一个叔字辈的称呼。
　　你们猜，沈云间想到什么了这么脸红～


第53章 沈叔叔又撩人家
　　把一切都收拾好以后，因为想到外面人更多，所以沈云间就拉着沈也呆在宿舍里，不想去外面。直到后来又有两个同学到了宿舍，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去充饭卡真的来不及了，沈云间这才不情不愿地拉着沈也准备出门。
　　结果他们刚一出门，宿舍里其他四个同学也跟上来了，说要一起去食堂，最后六个人浩浩荡荡的一齐出发。
　　沈云间：……
　　沈云间扯着沈也的衣摆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脚步一再放慢，几乎掉队。
　　刚回来的两个同学见状一脸纳闷，但又不敢多问，只能悄悄问胡彬和高远。
　　“沈哥这是怎么了？平时什么时候走在这么后面过？”
　　“对啊对啊，而且还……我说不上来，就怪怪的。”
　　“小媳妇模样。”那同学道。
　　“对对对。”
　　胡彬和高远对视一眼，道：“别问，问就是亲哥难得来学校，得做个乖乖仔。”
　　“……”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即使压低声音，但对沈也这个鬼来说影响不大。
　　“乖乖仔？”沈也侧眸看他，“难道平时不乖？”
　　“沈叔叔你别理他们，”沈云间脸色有些羞红，“他们就是爱闹，喜欢满嘴跑火车。”
　　沈也笑笑，“挺好的。”
　　看你们相处得还算不错，挺好的。
　　老实说，这些人沈也一个都不认识，这些并不是沈也当初的高中同学。虽说他的高中同学很多都忘记了，只记得极个别的几个，但只要再见或者听到名字时总有印象，可这几个他确定不认识，可能沈云间和当初的自己不是一个班的吧。
　　开学日，好在等着充饭卡的人不算特别多，几个人便在队伍后面排了起来。
　　虽然也有不少家长陪同一起来充饭卡、顺便体验一下食堂饭菜的，但是沈也照例还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再次惹得人频频侧目。
　　沈云间简直想把钱和卡给胡彬让他帮忙充算了！
　　“老沈？”
　　还不等沈云间把钱和卡交给胡彬，只听有人叫自己，抬头看，是李子奇。
　　“你也来食堂充饭卡啊。”李子奇道。
　　沈云间面色还是不虞，点点头。
　　“这位是？”李子奇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沈也身上，视线中略带狐疑，“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沈也抱起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子奇突然瞪大眼睛，“你是沈……”他猛地收声，先是左右看了看人，然后掩着嘴小声道：“沈爷？”
　　沈也微微扬眉，道：“好久不见。”
　　“您回来了啊！不过您怎么和我上次见时不一样了？”李子奇一脸神秘小声道：“之前您不是满身裂痕吗？”
　　虽然现在沈也戴着口罩看不见脸，但是可以看到他露出来的额头项间等位置都是光洁完好的，不像当年，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是裂痕。
　　沈也道：“恢复了而已。”
　　李子奇点点头，“那可太好了，您不知道，这几年老沈想您想的啊，您可算回来了。”
　　沈也看了眼沈云间，噙着笑没说话。
　　与李子奇同行的同学在叫他，于是李子奇道：“那老沈、沈爷，我先跟同学回去了，沈爷放心，您的事我会保密的！”
　　沈也颔首，沈云间也和他道了别，李子奇忙去找他同学去了。
　　沈也注意到，和李子奇同行的那个同学他认识，虽然他叫不上来名字，但是绝对认识。
　　更像是，自己前世的同学。
　　不过比起这个，有一点沈也更为关注。
　　“为什么李子奇不等你？”沈也问：“不对，应该说为什么你这次返校没有和李子奇一起？”
　　就算想和自己独处，可总该和李子奇说一声，可这两天他和沈云间形影不离，他确定，沈云间连条微信都没给李子奇发一条。
　　沈云间看他，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沈也看着他道：“小云间，你现在和李子奇关系怎么样？”
　　沈云间想了想，道：“就普通同学吧，看见了打个招呼。”
　　沈也微怔，怎么会这样？这时候不应该是他和李子奇关系最好的时候吗？事实上前世他初中的时候和李子奇并没有那么熟，毕竟那时候自己是个只会死读书的怂包，而李子奇是永和中学有名的刺头。是到了高中以后，常明一中的坏学生更多了，刺头也轮不到李子奇，他才渐渐消停了。
　　其实以李子奇的成绩是考不上常明一中的，中考时差了几分，但据说他爸和常明一中的副校长有私交，常明一中又可以买分，即差了几分花多少钱，所以李子奇还是进了常明一中。
　　高中后他和李子奇还是同班，但是一直没有说过话，有次放假他们在回永和镇的长途汽车上偶遇，顺便聊了几句，这才渐渐熟了起来，到后来关系越来越好。
　　可以说这是前世沈也长这么大，交到的第一个真心的朋友，以前也不是没有真心过，但真心总被践踏，所谓友谊也没有维持多久，只有李子奇，他们一直好到上大学，所以沈也才会为了他放弃上一本大学。
　　可是为什么，现在沈云间就和李子奇成“普通同学”了？
　　似是看出沈也心中所想，沈云间没什么表情的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和沈叔叔你三年前给我讲的那样，他说因为和‘普通朋友’不熟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对‘普通朋友’都很好，而跟我这个‘好朋友’太熟了，所以拒绝忽视也没关系。”
　　“一百分的友情，他在我心里是高分，而他则很公平，每个人都是十分，对我也一样。”
　　“时间长了，慢慢就淡了，联系也少了。不过这也挺好，距离产生美嘛，否则强行绑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闹矛盾爆发。”
　　沈也想，提前了。
　　因为今生沈云间的性格和前世的自己不一样，导致初中时他和李子奇提早的“臭味相投”，也就提早了“分道扬镳”，虽然提早了，可本质并没有变，结果亦未变。
　　失去这个朋友，对于当年的沈也来说，可谓伤筋动骨。
　　沈也看着他，老实说，就算知道他最终会和李子奇分道扬镳渐行渐远，起码也不希望是高中，沈也希望他最起码这高中三年和大一有最好的朋友陪伴……
　　“沈叔叔你这是什么眼神嘛，”沈云间笑了笑，“我并没有多难过。”
　　沈也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是真的，”沈云间道：“可能是你三年前就给我打过预防针的缘故，所以我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当看到他的改变时我真的没有多难过。而且，我和沈叔叔不一样。”
　　“一百分的友情，沈叔叔给了他九十分，剩下的十分才分给其他人，可我不一样。他在我心里的确是高分，”沈云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但一百分的感情，我的九十九分都是沈叔叔，剩下的一分他占零点五。”
　　沈也：……
　　沈云间又道：“其实九十九分只是因为规则满分是一百罢了，肯分出去一分也是出于人道主义，沈叔叔在我心里是无限。”
　　“毕竟，我和沈叔叔天下第一好。”
　　这是他们最初的承诺。
　　只是随着沈云间的长大，沈也很少说了。
　　正好排队排到了他们，沈也一把把沈云间推到了窗口前，道：“充你的饭卡吧，别犯中二了。”
　　沈云间：……人家是真心的。
　　充完饭卡，看还有时间，食堂人又太多，所以几个人决定打了饭回宿舍去吃。
　　沈云间郁闷，和沈叔叔回宿舍独处的计划又泡汤了。
　　宿舍的最后两个人也已经回来了，七个人齐了，其中一个也有家长跟着，是那同学的父亲，帮那同学把新买的牛奶水果什么的搬上来，这会儿刚走。
　　那同学叫朱子豪，正在给宿舍里的每个人分水果和牛奶，见到沈云间回来，一把朝沈云间扑了过来。
　　“老沈我想死你了！你放假怎么都不回我微信……”
　　然而朱子豪还没抱住人，就被沈云间冷着脸推开。
　　沈也挑眉看着他们。
　　朱子豪被推开后一脸委屈，哀怨道：“沈哥你怎么忍心对人家这么冷漠，亏我还特地给你带了牛奶……”
　　“我真是谢谢你啊，同寝一年多，说了八百次，都没记住我乳糖不耐。”沈云间没好气道。
　　朱子豪：……
　　为了缓解尴尬，朱子豪忙把主意打到了旁边的沈也上，沈云间脸色变了变，重新给新回来的两个室友介绍沈也，然后忙拉着他回到了自己床位上坐下。
　　沈云间拉过椅子当作桌子用，把饭菜一一拿出来摆放。
　　沈也压低声音道：“你跟那个朱子豪，关系似乎不错。”
　　沈云间拿东西的手顿了顿，随即表情淡漠地低声道：“还可以吧，我跟全寝室的人关系都差不多，只是朱子豪也是小镇来的，刚来一中时也被嘲笑过受过排挤，所以我们多说过几句话而已。”
　　沈也挑挑眉，是吗？
　　沈云间侧头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所以我还是没什么朋友，孤零零的，只有沈叔叔。”
　　沈也：……
　　沈云间刚把所有的饭菜摆放齐，顿时宿舍里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朱子豪叫道：“哇，咱沈哥今天发财了？平时不都说吃饭只要吃饱就行，吃什么无所谓吗？今天怎么打了这么多菜？这是把咱们食堂的菜都打了个遍吧？尤其这菠萝咕噜肉，这得是打了双份的吧！是不是给我打的？”
　　沈云间愤愤地瞪着他们，最后瞪向朱子豪，道：“你不是发信息说你在家吃过饭了吗？”
　　“就是就是，”高远一把推开朱子豪，“在家吃完大餐来的，怎么还好意思惦记沈哥的咕噜肉！”说着对着沈云间的餐盒那叫一个口水直流。
　　沈云间脸色越来越沉。
　　胡彬见状道：“行了行了，你们又不是没打饭，别在这围了。”
　　“我不是没打到咕噜肉么。”
　　“我那有，吃我的去。”胡彬说着，赶着众人走了。
　　沈也侧头，压低声音道：“他们都走了，你还不高兴啊？”
　　“不高兴，”沈云间闷声道：“我本来是打包回来想给沈叔叔尝尝补补身体的，可他们非要跟着一起回来，沈叔叔又不能摘口罩。”
　　三年前沈也可以附身玫瑰花之后，事后沈云间问过他能不能吃阳间的食物，沈也说可以，正好他也许久没吃有些想念，沈云间便一直想亲手做一顿饭给他吃，只是还没来得及，沈也就又消失了。
　　今天这顿饭虽然不是沈云间亲手做的，但他就想让沈也可以尝尝。
　　沈云间越说越沮丧，“食堂的咕噜肉做得不错的，很少做，每次做都很难抢的，还有茄子、鸡丁……这些好吃的，我想让沈叔叔都吃到……”
　　沈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云间乖，我就是你，你吃我吃都一样的，你吃就好。”
　　沈云间闷声想：不一样。
　　可沈云间也没办法，毕竟总不能把所有人赶出去，也不能去外面楼道里吃，那样人更多，最后只能拿起筷子闷闷地吃起来。
　　食堂的咕噜肉做的是真的很好，沈云间平时也很喜欢吃，只是因为太贵所以很少买，今天特地买了两份，吃了两口却没了胃口，又夹起一块之后，死活吃不下去。
　　朱子豪见状忍不住又道：“沈哥，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我吧！”
　　高远一听急了，道：“你不是在家吃了饭来的吗？你还爸还送了这么多牛奶和水果，要给也是给我才对，我都没打到咕噜肉！”
　　朱子豪道：“吃了也不介意再吃一点啊，毕竟咕噜肉这么难打。”
　　沈云间听他们吵得头疼，烦躁道：“拿走拿走，你们自己分去。”
　　朱子豪一听，忙着过来陪着笑脸把两份咕噜肉端走了，其他几个见状也都围上朱子豪，对着咕噜肉一顿哄抢。
　　沈云间郁闷地低哼了声，刚想放下筷子，突然感觉筷子一动。
　　他侧头看去，只见沈也快速摘下一边口罩，将沈云间筷子上的那块咕噜肉叼进口中，再将口罩重新戴好。
　　沈也慢慢品尝久违的食物香味，酸甜可口，咸淡适中，爽口不腻。
　　沈也对沈云间挑了下眉道：“嗯，确实不错，小云间很有眼光。”
　　沈云间却只是怔怔地看着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脸红了。
　　沈也：……这孩子真爱脸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云间：间、间接接吻？
　　沈也：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间接接吻的，直接吻都吻过了。
　　沈云间：也、也对……嘻嘻……


第54章 沈叔叔的初恋？
　　青少年精力旺盛，吃饭期间也不好好吃，总得聊些什么，男生都爱聊的不外乎就那几样——游戏、网络、球鞋、球类运动、吃喝玩乐，和女生。
　　不过没有人敢在306宿舍聊亵渎女生的下流话题，聊的只是青春期的正常内容。
　　“对了远儿，你跟李文静的事怎么样了？你之前说快成了，现在成了没？”朱子豪问。
　　胡彬道：“我估计是成了，刚才我们去食堂的时候看到李文静了，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俩人的眼神……哎哟哟，那叫一个眉目传情含羞带臊，绝对是成了！”
　　众人一听立即起哄起来。
　　高远一听脸变得煞红，有些结巴道：“你、你们别瞎说，文静说了，高考前先不考虑这些。”
　　胡彬又道：“哎哟哟，这都叫文静了～”
　　众人一听又是一顿起哄。
　　高远立即道：“那你呢，之前我还见过你给隔壁班那个短发女生写情书呢，你俩怎么样了？”
　　话题瞬间引到了胡彬身上去，随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聊到了自己心仪的女生身上。
　　只有沈云间在安静吃着饭。
　　他本来已经没胃口了，但刚才沈也吃了那块咕噜肉之后，沈云间好像胃口突然好了起来，一个人安静的大快朵颐。
　　沈也瞧着挺满意，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坏处。
　　只是见沈云间一直没参与话题，沈也想了想，问道：“小云间，那你呢？有没有谈个恋爱啊？”
　　沈云间吃饭的手一顿，红着脸摇摇头。
　　高远本来就被他们闹得厉害，闻言忙道：“大沈哥，咱沈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会理会凡间的姻缘事呢，别说恋爱了，除学习外，话都没和女生说过几句。”
　　这倒是跟前世的自己一样，沈也又道：“那暗恋呢？暗恋总有吧？”
　　沈云间还是红着脸，但这次没摇头了。
　　高远却道：“肯定没有，要是有沈哥不能瞒着咱们啊，再说谁能被咱们沈哥暗恋是她的福气，咱们必须得帮沈哥拿下啊！”
　　沈云间红着脸瞪着他们。
　　胡彬捂脸，心想有机会真是得教教高远什么叫察言观色了，否则有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白长这么大个。
　　沈也道：“一次都没提过吗？王梦瑶呢？这个名字也没提过吗？”
　　沈云间瞪着他们的动作一愣，猛地回头看向沈也。
　　高远却一脸新奇，“沈哥和您提过王梦瑶？那可是班花啊！听说是给沈哥送过情书，但肯定被拒绝了啊，沈哥怎么可能会接受她。”说到这句时，高远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屑然。
　　沈也挑眉，刚想发问，只听朱子豪开了口。
　　“按例说老沈是从不会接受别人的情书的，不过大沈哥你是怎么知道王梦瑶这个名字的？肯定是老沈提的，难道老沈接受了？”
　　绯色从沈云间脸上褪去，恢复以往的面无表情，他背对着沈也，冷冷地看向朱子豪，冷声道：“闭嘴！”说完他又看向沈也，虽还是面无表情，眉眼和语气却稍稍温和了些，“我没有接受。”
　　但，沈叔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为什么会提到她？前世，发生过什么吗……
　　沈也不可置否，只是掩着嘴凑近沈云间的耳边，低声道：“真的没有接受？你真的没有偷偷谈恋爱？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告诉他们，来，你悄悄告诉我……”
　　“没有，”沈云间冷声打断他，并没有压低音量，“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喜欢别人。”
　　沈也啧了一声，“跟我还不好意……”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沈云间再次打断他。
　　沈也一滞，耸了耸肩道：“好吧，高三了学业为重，没谈就没谈吧。”
　　沈云间剩下的半份饭又吃不下去了。
　　宿舍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胡彬见状哈哈道：“对对对，都快高考了谈什么恋爱，大沈哥你放心吧，咱沈哥永远都是学习第一位的。”
　　朱子豪也道：“就是就是，老沈心里除了学习就是他那个叔叔，哪还装得下别的女生，早恋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大沈哥你就放心吧。”
　　“叔叔？”
　　朱子豪道：“对啊，就你们沈家本家的叔叔啊，老沈睡眠不好老做噩梦，梦里都叫什么沈叔叔。大沈哥，老沈从小是不是他叔叔带大的啊？”
　　某沈叔叔：……
　　剩下的半份饭沈云间实在没胃口，但又不想浪费，最后沉着脸咬着牙硬塞了下去，然后把饭盒随便收了收丢进垃圾桶。
　　学校六点半上晚自习，六点钟的时候众人便准备前往教室。
　　沈云间假意先送沈也出校门，找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沈也再变回鬼魂的形态，跟在沈云间后面一起去教室。
　　往外的路上，沈云间没忍住，到底开了口：“沈叔叔，你跟王梦瑶……什么关系啊？”
　　其实他想问，你们是早恋过吗？
　　沈也神态自然道：“哦，我记得好像是有次去食堂吃饭，她排在我前面，那天食堂人特别多，排了好久才排到，结果她打完饭发现忘带饭卡了，食堂又不收现金，她如果去取了饭卡再回来，得重新排队不说，好些菜都没了。我看她那么着急，就帮她把钱付了，后来没多久她就给我写了封情书。”
　　倒是和自己跟她的相识一模一样，随即沈云间忙又问道：“那沈叔叔接受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不早恋的好学生。”沈也故意学着高远的语气，说完，他垂了垂眼眸。
　　其实，不是不想，是不敢。
　　高中遭受的霸凌和小学初中不同，小学初中是暴力，高中则是孤立，班里人人都讨厌他，彷佛多和自己说几句话，被人看到都是件很丢脸的事。不会有人喜欢他，他也从没奢想过谈恋爱的事。
　　王梦瑶是例外，意外的相识，意外的情书。
　　沈也想，因为王梦瑶和他不是一个班的，甚至一文一理，她们班离自己班太远，她不了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缘，所以才敢大胆给自己送情书。如果她知道自己在班里是一个这么被讨厌的存在，一定不会给自己送情书，因为会觉得丢脸。
　　而他在被送情书后悄悄打听过这个女孩子，是五班班花，长相好品性好，就是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所以才会不介意自己人人厌恶的处境，愿意给自己送情书吧。
　　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沈也怎么忍心拖她下水，让她跟自己一样背负骂名。
　　“那她就放弃了吗？没有再纠缠沈叔叔？”沈云间又问。
　　“倒谈不上纠缠，别这么说人家女孩子，”沈也道：“不过高三毕业的时候，她倒是又当面表白了一次。”
　　沈云间抿起嘴，“沈叔叔还真怜香惜玉……那这次接受了吗？”
　　沈云间摇头，“还是没有。”
　　甚至王梦瑶提出想和沈也去同一所大学，说等了他很久，如果可以的话想和他一直走下去，走完余生。
　　可沈也还是拒绝。
　　因为说实话，无论王梦瑶多好，可沈也厌恶常明县这个地方，厌恶这里的一切，包括人。他不想再和这里的一切有任何牵扯，待高中一毕业，他就想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王梦瑶父母健在、家庭和谐，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可他们总要回常明县看望王梦瑶的父母。就算把她的父母接出常明县一起居住，可王梦瑶从小在常明县长大，所有亲戚关系都在这里，他们总要回来，这些关系断不了。
　　只要他娶了王梦瑶，就注定无法摆脱常明县。
　　所以他宁愿将一切从根源斩断，也别耽误人家姑娘。
　　沈云间不喜欢沈也提到王梦瑶的神情，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唇，道：“那别人呢？”
　　“什么？”
　　“沈叔叔和别人呢？沈叔叔谈过几次恋爱？”其实沈云间还想问沈也结婚了没有，但实在问不出口。
　　他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有些颤抖。
　　沈也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开什么玩笑，这世间谁配得上我？”
　　高中没有离开常明县之前他没想过谈恋爱，大一都在学习拼搏争取奖学金，闲暇时间都在打工兼职，哪有时间。大一之后他入鬼宗，每天只想着怎么从那群厉鬼嘴下保住性命。
　　再后来，他称霸人鬼两界，成两界霸主，天道都不能拿他如何，谁见了不得老老实实跪下叫一声沈爷？
　　区区凡人，谁配得上他？区区尔神，谁他瞧得上？区区鬼祟，在他眼里都是食物。
　　沈云间：……
　　其实自从跟沈云间来到一中之后，沈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直到变成鬼魂跟着沈云间来到教室之后，他终于知道哪里怪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沈云间和李子奇提前“分道扬镳”了，也终于知道沈云间的室友他为什么一个都不认识了，因为沈云间不但和前世的自己不是一个班，甚至文理科都不一样。
　　自己学理，沈云间学文。
　　常明一中一到五班是文科班，而理科生素来比文科生多，所以从六班往上都是理科班，依照每年招生人数决定班级总数量，一般每届都是十五个班，除非人数特别多。
　　不过沈云间他们这一届还好，所以还是十五个班，一至五是文，六至十五是理。
　　沈也是理科九班，包括李子奇和他白天见的那个同学也是九班的，可沈云间居然是文科五班的。
　　“你居然学文？”沈也问。
　　沈云间的座位在靠窗的倒数第一排，前排是朱子豪和另一个男生，胡彬和高远在隔壁桌，也是倒数第一排，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分散在教室里的各个位置，相对比较分散。
　　沈云间自己一个人一桌，没有同桌，所以沈也就直接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沈云间闻言点点头。
　　“怎么会……”沈也不可谓不震惊，“你父母怎么可能会让你学文？”
　　他们明明坚持要他学理，因为他们觉得学理的都很厉害能当会计，而会计是一个厉害且万能的职业。觉得学文根本就没必要，是个人就会说中国话写中国字，没必要学。
　　这会儿还没上课，沈云间掩着嘴假意咳嗽，低声道：“他们是不同意，可我坚持他们也没办法，他们也大老远从永和镇来县里闹过，只是我坚持不改，他们又不能长久住在县里，只能不了了之，最后只是断了我半学期的生活费而已。”
　　直到高二下学期，沈云间学文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更改，那个寒假他又做了许多努力，才终于劝得云雪琴重新给了他生活费。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沈也知道，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挨了很多打。
　　“小云间，”沈也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云间的耳畔，“对不起，在你那么难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沈云间侧头看他，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眸子，有些可怜道：“是啊，所以以后沈叔叔不要再离开我了。”
　　沈也突然觉得手心好像很烫，他猛地收回手，移开视线。
　　沈云间弯了弯嘴角，噙着笑看着他。
　　察觉到沈云间的视线，沈也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不敢迎上，只能到处乱看转移视线。
　　沈也像是掩饰心虚般，随意开口道：“那个，你怎么坐最后一排啊？看得见黑板吗？”说完他又想，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沈云间非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托着腮看得愈发肆无忌惮，轻轻启唇小声道：“因为我个子高嘛，坐前面会挡黑板，所以老师就让我坐倒数第二排，可倒数后两排几乎都是一些调皮捣蛋上课爱捣乱的学生，吵得很，所以我还不如坐最后一排清净。”
　　“哦。”沈也本来也是随意问的，大致原因他也猜得到。
　　感觉到沈云间滚烫的视线还在盯着自己瞧，还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话题。
　　“那你怎么也没个同桌啊？”
　　“我从初三起就再没有同桌了，”沈云间道：“我总在想，等沈叔叔回来了，不能再让沈叔叔飘在旁边陪我了，要让沈叔叔可以好好坐着，所以坚绝不让老师给我安排同桌，也不许撤掉桌椅。”
　　沈也一顿，所以，这算是留给自己的座位？
　　只是依照沈云间三年前别扭的性格，就算这座位是留给自己的，恐怕他也不好意思告诉自己，怎么现在这么痛快就说出来了？
　　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说的呢……
　　沈也想找个词汇来形容一下，可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用哪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他们前排也是两个男生，只听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的手机道：“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就少撩人家小姑娘。”
　　对了！就是撩！
　　怎么感觉沈云间有时候对自己有点……撩呢……
　　沈也这样想着，甚至感觉到沈云间竟然朝自己凑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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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ps：沈叔叔不是在哄小云间，他是真的自恋，他真的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所以最后才被自己攻了……
　　再ps：理科确实非常牛，但文科也特别好，我就是学文的，不要理沈家父母，本文没有贬低文理的意思。不过听说现在好像不分文理了，但我年纪大了，我上学的时候还是分的……


第55章 沈叔叔怕缠郎
　　沈也正在想自己要不要躲的时候，一个温婉甜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云间，你的数学作业写完了吗？晚自习前要交的。”说话的是王梦瑶，她是数学课代表。
　　如今沈云间也在五班，自然和王梦瑶是同班同学。
　　面对沈云间，王梦瑶声音更加娇怯。
　　然而王梦瑶的到来，就好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让沈云间刚才还炙热滚烫的视线瞬间变得冰冷，甚至好像还带了些许的敌意。
　　沈云间没说话，没什么表情的找出数学作业，没什么表情的交给王梦瑶。
　　不过沈云间对谁都这样，王梦瑶习以为常并不在意，收了作业便走了。
　　沈也看着王梦瑶的背影，觉得有些久违，毕竟他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她。
　　不过沈云间刚才的态度太冷漠了，沈也正想说他两句，只听沈云间先开了口。
　　“王梦瑶学习并不好，在班里只能算中等偏下，数学成绩也一般，只是高二分班的时候班主任随便选的，才做了这数学课代表。”沈云间这话说得十分生硬森然。
　　“还有她这班花也不是学校选的，学校不允许选什么校花校草班花班草的，怕引发同学之间的矛盾，所以只是有几个人戏称她是班花而已，没有得到官方认证的。”
　　话里话外，都在说王梦瑶并没有那么优秀。
　　沈也闻言却笑了，“小云间，贬低女生可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行径。”
　　沈云间愤愤地瞪着他，咬牙道：“我！知！道！”随即他又往桌子上一趴，整张脸都埋了下去，闷闷的声音从胳膊底下传来，委屈又可怜：“可我忍不住……”
　　沈也没忍住又笑了。
　　好一会儿，沈云间才稍稍侧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看着沈也，好像不好意思般，不情不愿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沈也捏了捏他的耳垂，道：“嗯，乖。”
　　沈也又朝王梦瑶的方向看去，她刚绕过最后一排收完作业，坐在最后一排的多是像沈云间或高远等个子高的男生，或者一些上课经常捣乱不爱听讲的同学，老师才把他们放在最后一排，眼不见为净。
　　王梦瑶从那些男生中间穿过，那些男生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交了作业，待王梦瑶一走，几个男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边说着一边以眼神偷瞟王梦瑶，上下打量。
　　青春期许多男生，总是对女生的身材十分好奇，免不得私下讨论。
　　只是他们看王梦瑶的眼神实在不算善意，表情好像很嫌弃鄙视，偷看的眼神却一眼又一眼。
　　沈也不禁想到了之前高远提到王梦瑶时的表情，一面认可她是班花，一面提到她时又很瞧不上……
　　很快，上课铃响。
　　一中的晚自习共三节，从六点半上到九点四十，前两节会有老师看着，不会讲课，只是维持秩序而已，


第三节 没有老师，学生自觉学习。
　　今天看晚自习的老师抱着学生的作业进来批改，学生们各忙各的，或补作业或看书。
　　沈云间也拿出一张试卷开始写。
　　沈也无聊地扫了眼全班，人还不少，男女比例几乎各自参半，模样看不出来优劣，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而已，带着未脱的稚气，甚至穿着这丑陋的校服显得还有点土，不过不要紧，更显出青少年独有的天真。反正等他们上了大学或走出社会，自然而然就会洋气起来。
　　沈也一直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丑八怪，只要打扮打扮气质到位，每个人都挺好看的，只有更好看，没有不好看。就算是不幸天生残疾面有畸形，只要气质好了，也有独特的风采。
　　沈也看到朱子豪在前排正在偷吃干脆面，说来也是奇了，这家伙是在家吃了饭来的，又吃了沈云间两份咕噜肉，这会儿居然又饿了？瞧着也不胖啊，还挺能吃。
　　而胡彬和高远看起来也不像是热爱学习那一挂的，不过倒是没有在课上吵闹，只是一个玩手机一个看漫画，也不打扰别人。
　　看完一圈，沈也的视线又回到沈云间身上。
　　刚才沈也心想，这世上的人只有更好看的，没有不好看的，眼下他看着沈云间，又想：小云间就是那个更好看的。
　　他后背笔直，肩颈线条完美，气质卓然，仪态堪称满分，一举手一投足一抬眼一低眸，每一个动作都称得上完美。同样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得土气，反而更添青葱气质，难掩璞玉之姿，活脱脱校园男神的模样。
　　他简直就是按着沈也的审美长的，完全长在了沈也的审美点上，长成了沈也希望他变成的样子。
　　沈也想，一定是因为从小有自己这个气质老师言传身教，这孩子才能长得这么好。
　　嗯，就是这样。
　　沈也不自觉看着沈云间出神，直到看到沈云间写着写着试卷居然又脸红了，而不知怎的，沈也也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难道是同一个人的心电感应？
　　想到三年前有自己在，沈云间连作业都写不好，沈也移开视线，道：“那个、你写吧，我去楼道里等你。”说着他就要起身。
　　沈云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羞怯却坚定道：“别走，沈叔叔是会影响我，但不会阻碍我。”
　　“沈叔叔才是我最大的动力。”
　　于是，沈也没能出去。
　　沈云间这一抓就再没松开，左手抓着他右手写作业，整整抓了三节晚自习。
　　对此沈也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孩子喝水量不够啊，三小时没见他喝一口水，三小时没去趟洗手间……
　　“要多喝水，”沈也皱眉嫌弃道：“男生上洗手间不要憋。”
　　沈云间一滞，脸又红了。
　　沈也继续道：“如果只是不想放开我的话，你说就是了，我跟你一块去洗手间得不就行了。”
　　虽然他不理解两个大男人什么好拉手的，可能自己跟自己手拉手比较有安全感吧。
　　沈云间闻言眼睛先是一亮，可是随即想到学校的公用洗手间，眼里的光又暗下去了，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我会多喝水的……”
　　通过三节晚自习的观察，沈也除了看了一圈仪态和颜值之外，还看了看班级状态，主要是看沈云间在这个班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像自己当年那样被霸凌被孤立呢？还是像三年前一样是个班霸？
　　结果是，都不是。
　　就还算普通。
　　虽然有个不错的外表，但也没有像狗血偶像剧那样，全班女生都喜欢他什么的，除了王梦瑶，沈也暂时看不出有没有其他女生暗恋他。男生也是，没有人人怕他，也没有霸凌没有孤立，偶尔借了笔芯借个作业抄时，也会和他说话，就只是正常同学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可以看得出沈云间平时应该挺低调的。
　　这就是当年沈也最向往的高中生活，他知道有些人天生表演型人格，喜欢吸引人注意，就喜欢说些或做些与众不同的行为来吸引别人的目光，但他不喜欢这样。不要万众瞩目，但也不要霸凌孤立，就普普通通泯然众人就好。
　　就像现在这样。
　　很好，这样真好。
　　不过沈也也看得出来，虽然谈不上人人害怕，但面对沈云间时同学们还是略带谨慎的，甚至还有些许尊敬，彷佛沈云间地位不低似的。
　　沈也不理解，多乖巧温柔一孩子，还这么弱小可怜又娇气，动不动就掉眼泪，尊敬是什么鬼。
　　啧。


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铃响，班里顿时乱了起来，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宿舍的回宿舍。
　　朱子豪胡彬等人唤着沈云间一起回宿舍。
　　沈也飘在旁边道：“那你们就回去吧，明天我再来找你，你几点的早自习？”
　　沈云间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瞪大眼睛，连音量都顾不得控制了，道：“沈叔叔不跟我一起吗？沈叔叔是跟我来的，当然要跟我在一起！”
　　幸好班里闹哄哄的，没人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沈也也并未坚持，只是挑起眉噙着笑看着他，“哦～所以你床铺了三层，果然是给我铺的啊。”
　　沈云间脸又红了，他微微低下头，小声道：“沈、沈叔叔你故意逗我……”
　　“是啊。”沈也十分坦荡。
　　沈云间红着脸瞪他一眼，不过这一瞪在沈也眼里跟撒娇差不多，只见沈云间背着书包红着脸朝朱子豪胡彬等人跑去了。
　　当然，跑之前不忘了拽上沈也一起。
　　宿舍十一点熄灯，众人回到宿舍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都各自爬到了床上。
　　十一点的时候有宿管查寝，透过门上的小洞挨个窥视检查，看有没有人偷玩手机。众人踩好宿管查寝的时间，待宿管走了，纷纷拿出手机，该玩的玩，该聊天的聊天，该打游戏的打游戏，自然都是不发声音的那种，否则惊动了宿管，手机会被没收。
　　朱子豪的床在沈也对面，他和胡彬高远相约开黑，见对面沈也的床上居然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忍不住问道：“老沈，今天不玩游戏也不看书啊？”
　　宿舍人都知道，沈也习惯睡觉前再看一遍英语单词或者看会儿书，偶尔累了也会和他们打打游戏，怎么今天什么都没干，早早地锁屏手机就准备睡了？
　　沈云间面朝里侧侧躺着，闻言没有回头，只是道：“哦，今天有点困了。”
　　朱子豪点点头，不作他想，继续低头玩游戏了。
　　而床上，沈云间立即小声道：“我没有耽误学习，该看的书最后一节晚自习我都看过了，还多看了好几遍。”
　　沈也躺在床的里侧，表情麻木道：“嗯，美色误国嘛，我懂，怪朕太美。”
　　沈云间低笑了声。
　　“只是，”沈也又麻木地开口：“我说了我来陪你，可你们宿舍不是还有张空床吗？我们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为什么要挤在一个一米乘两米的小破床上？我都要挤死了！”
　　尤其沈云间还一直往自己身上贴，手脚并用地缠！
　　沈云间小声道：“床上都是行李箱，沈叔叔怎么睡嘛，哪有我铺了三层的床舒服。”
　　“可我是鬼，只要我想我就碰不到凡间物，我本来也是飘着睡的，放不放行李箱有什么关系？”沈也道。
　　感觉到沈也的躁动，沈云间抱着他的手紧了下，借着窗外的微光，眸深而贪恋地注视着沈也的脸。
　　可待沈也转过脸来看他的时候，沈云间眨了下眼睛，随即有些可怜兮兮道：“可、可是我害怕，如果睁开眼看不到沈叔叔在我身边，我会以为沈叔叔又不见了，沈叔叔知道的，我睡眠不好，总是做噩梦。”
　　沈也道：“我不是给你录音了么，听录音啊。”
　　沈云间小声道：“可是耳机戴久了耳朵痛啊，而且万一没用怎么办，白天虽然听了录音，但那是白天啊，而且我也枕着沈叔叔的肩膀来着，现在晚上了，沈叔叔又不肯陪我……”
　　沈云间越说越低落，随即他又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脸，做出一副坚强模样，道：“对不起沈叔叔，我不应该强人所难，那沈叔叔去上铺吧，我自己睡没关系，反正我也习惯了，我室友也习惯了。如果我半夜又做噩梦沈叔叔不要在意，反正我一般也就说几句梦话，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沈云间放开手。
　　沈也：……
　　“行了行了，我不去上铺了，我跟你一起睡。”沈也自我放弃般道。
　　沈云间似乎还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闻言道：“可我不想让沈叔叔为难……”
　　“不为难，”沈也皱着眉黑着脸道：“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小破床好奇怪而已。
　　算了，睡来睡去都是自己，他和沈云间连起来才算是“一个人”，那一个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问题。
　　沈也道：“我就是担心我在这会挤着你，影响你发育，万一你不能再长高了怎么办，你又不能喝牛奶补钙。”因为他俩都有乳糖不耐症。
　　“不会的，”沈云间一喜，重新手脚并用缠住他，贴着他的耳边小声道：“那我就多晒太阳多运动，一定会继续长高的，长到……可以完全把沈叔叔圈在怀里。”
　　沈也闻言心想：长高就长高呗，为什么要以圈住自己为标准？而且……这不是已经圈住了么……
　　早上六点，沈云间准时睁眼。
　　昨晚睡觉的时候他并没有定闹钟，怕吵到沈也，反正他有自己的生物闹钟，不用担心迟到。
　　醒来后他没急着起床，而是静静看着躺在他身侧被他圈抱住的沈也。
　　即使沈也已经回来有几天了，可是每次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是怕会看不到他，所以哪怕沈也的身体冰凉，他也要抱着他。
　　抱着他，身体是冷的，可心里是踏实而温暖的。
　　他的脸轻轻贴在沈也颈侧，心底一声又一声地唤着沈叔叔。
　　沈也倒是没被沈云间贴醒，而是被宿舍里其他人的闹钟吵醒了，毕竟某果手机的闹钟铃声太要命了。
　　沈也骂了声，烦躁地拿被子蒙住头。
　　好在大家都烦这个声音，很快就把闹钟关了，只是一个个怨声载道不想起床。
　　沈云间笑了笑，见沈也已经醒了，又在他颈侧贴了下，然后轻声道：“那沈叔叔继续睡，我先去洗漱。”说完他轻轻收回抱着他的手，轻手轻脚下了床。
　　一中的宿舍之前是没有独立洗手间的，整个楼层用一个，后来翻建之后建的新宿舍，每个宿舍才有了独立洗手间。高三的同学常感叹算是幸运了，起码还能享受一年，要是等明年毕业了新宿舍才建好，那才叫憋屈。
　　男生们都不想起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进洗手间洗漱。
　　高远昨天和胡彬打游戏打太晚了，困得厉害，洗完脸还是觉得不精神，嚎了一嗓子想提提神，结果刚长张嘴发出一个音阶，就看到沈云间冷冷地朝他看来，吓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直咳嗽。
　　“闭嘴，安静点！”沈云间冷道，说完出了洗手间。
　　朱子豪正好打着呵欠进洗手间，见状一脸八卦地小声问道：“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咱沈哥就心情不好啊？”
　　高远一脸莫名，“不知道啊，我不是每天都这么嚎吗？之前也没见沈哥说什么啊，”说着高远悄悄把头探出洗手间去偷看沈云间，又回头对朱子豪道：“而且沈哥也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啊，一出了洗手间立马喜笑颜开了，我认识他两年多，就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朱子豪啧啧两声：“昨天我看老沈一直在笑，心情很好挺好说话的样子，还以为他终于有人性了，看来沈哥还是那个沈哥，更阴晴不定了。”
　　高远等人深表赞同。
　　洗漱完之后，沈云间在整理书包。
　　认识沈云间的都知道，他有个习惯，除非是课间去洗手间或者商店等这种去了立刻就回的地方，否则他无论去哪里，都必定背着书包，重点不在于包，在于包里的东西。
　　没人知道他包里到底放着什么，如果说只是为了放书，像从教室到宿舍的这一小段路，想拿什么书直接手拿回来就行，很少有男生愿意一直背包。像306宿舍的其他人就是，除非放假，日常上放学从来不背包，可沈云间雷打不动，就连跟沈云间还算亲近的朱子豪，也不知道包里到底放着什么。
　　高二的时候，班里有个手欠的男生，没事总喜欢东碰西摸别人的东西，对沈云间的书包格外好奇，有次趁着沈云间去洗手间偷翻他的包，谁想刚拉开拉链沈云间就回来了。
　　平日里沈云间看着还算温和，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把人赶走了，可是第二天那男生就请假没来上学，说是晚自习放学骑车回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还挺严重，整整一周后才来上学。从那之后，那男生手欠的毛病也改了。
　　所以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包里除了学习用品和日常用品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据说有人不小心瞥到过，好像里面有个铅笔盒大小的木盒，可木盒里面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收拾好书包，沈云间本想跟沈也说让他先睡，自己先去上早自习，等他睡醒再来找自己就好。可一转身，就见沈也已经打着呵欠飘在了自己身后。
　　沈云间压低声音道：“沈叔叔，你不用早起陪我的，你在宿舍睡觉就好。”
　　“你确定？你不是一会儿看不见我就抓心挠肝的么。”沈也迷瞪着眼瞥着他，一副我还不知道你那小心思的表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觉得一个人的仪态、气质、氛围感，比脸更重要，天天看短视频，我发现就没有丑的，都好好看，只有没气质的，没有丑的。


第56章 沈叔叔承诺不消失
　　沈云间面色一红，怯声道：“是这样没错……可也不想沈叔叔为了我连觉都睡不醒。”
　　而且，只要想到他睡在自己床上等着自己回来，沈云间就觉得更加兴奋……
　　“那你早说啊，我起都起了，那明天吧。”沈也道。
　　沈云间点点头。
　　沈也又打了个呵欠，懒声道：“其实我是鬼，睡不睡都没所谓，不睡也不怎么困，但是睡了又睡不饱，才真的烦。”
　　就是典型的可通宵不可早起。
　　跟着沈云间到了教室之后，沈也又趴在座位上睡了一整天，对此沈也又想到了一句话——
　　晚起傻上午，早起傻一天。
　　期间前桌的朱子豪老想回头跟沈云间说话，见他不理自己，就向后挪了挪凳子，想撞一下沈云间的桌子，可还没撞到就被沈云间以笔抵住他的后背制止。
　　见他终于理自己，朱子豪刚想嚎一声，就见沈云间冷冷的眼神睨了过来，冰冷而危险，吓得他立时不敢出声了。不止上课不敢骚扰他，连下课都是轻声细语的，好像生怕吵到谁一样。
　　明明沈云间一整天都精神抖擞，也没见他打瞌睡啊。
　　而且昨天的沈云间还是眉眼带笑如沐春风的好好青年呢，今天又变成高冷老狗了。这高冷还只面对别人，当沈云间谁也不面对时，只是看向旁边那个空座位，都能笑得花枝乱颤眉眼温柔，眼里跟盈满了春水似的，腻死人了。
　　唉，阴晴不定的骚年啊。
　　朱子豪的幽怨在课间操结束后，沈云间去食堂买馅饼顺便也给他带了一份之后，便彻底消失了，一边啃着馅饼一边低声说谢谢爸爸保证安静。
　　沈也这一整天都混混沌沌的，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沈也本以为自己睡一整天了晚上会失眠，谁想并没有，躺一会儿就又有睡意了。
　　沈云间见状抱着他小声调笑道：“沈叔叔比三年前嗜睡了呢。”
　　他说的是实话，以前沈也陪他睡觉的时候也会经常惊醒，可也不至于困成这样，如此嗜睡、犯懒，不像一个鬼该有的样子。
　　就像——活人。
　　沈也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的动静。
　　翌日清晨，果然沈也又没起来，沈云间让他先在宿舍睡，自己先去上早自习。
　　沈也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快中午，看时间沈云间估计


第三节 都下课了，这才飘去了教学楼，想着等中午放学跟沈云间一起去食堂。
　　出门的时候沈也才发现，今天是阴天，不见半点阳光，甚至可能要下雨了。
　　飘到教学楼的时候正好


第三节 课下课铃响，高三五班在三楼，沈也没必要走楼梯，便从窗户直接飘上三楼，结果刚靠进教学楼，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鬼气！
　　阴天无日，百鬼出行。
　　“听说了吗？昨天男寝又闹鬼了，就在四楼还是五楼来着，有人一直在敲门。”
　　五班教室里，一下课，几个学生便围在了一起，讲述校园寝室闹鬼事件。
　　他们围在的位置是沈云间旁边，五班的人都知道，沈云间对这些闲聊八卦没兴趣，但尤其喜欢听各种鬼故事，所以便凑到他旁边。
　　朱子豪心想，幸亏今天的老沈还算正常，没像昨天似的，谁发出的声音大点就给人家射眼刀子，今天大家总算可以正常音量交流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这几天一到晚上就有人在四五楼挨个寝室敲门，可从猫眼一看，门外根本没人！问过宿管了，宿管也说不是他。”一个男生道。
　　“到底四楼还是五楼？我们住三楼，什么也没听见啊。”朱子豪道：“郑贤超，你们宿舍在四楼吧，你听见了没？”
　　郑贤超就是沈云间的前桌之一，朱子豪的同桌。
　　昨晚郑贤超打游戏打得晚了，眼下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闻言打了个呵欠道：“我在宿舍一般都戴耳机，没听见，但听同寝的他们说都听见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真的听见了。”说话的是郑贤超的前桌陈炜，也住四楼，跟他同寝。
　　有几个女生也围在这凑热闹，其中王梦瑶也在，她本来是不敢听的，平日里也最怕听鬼故事，但看到坐在斜对面的沈云间，还是红着脸坐在了这里。
　　见到王梦瑶坐在这，周围几个男生先是兴奋地挑了下眉，随即又瞥起嘴来，好像嫌弃她一般。周围几个女生也是一样，只是省略了兴奋，只有斜睨。
　　王梦瑶没有注意，问道：“会不会是风吹的啊？或者是不是下水道堵了鲶鱼？网上不是有很多灵异事件，说是听到了怪声，其实只是下水道里堵了鲶鱼发出的声音，才引起的误会吗？”
　　陈炜道：“可如果是鲶鱼，声音应该从洗手间里传出来才对，怎么会在门外？而且那敲门声一阵一阵的，有次我们宿舍的人特地在门口守了好久，就为了等那敲门声，敲门声一响我们立马就把门打开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只匆匆看到几道黑影飞过，一眨眼就消失了！”
　　众人想象那个画面，齐齐打了个冷战。
　　只除了沈云间，他始终面无表情云淡风轻。
　　王梦瑶瑟缩了下，颤道：“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朱子豪道：“不好说哦，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咱们学校以前是个坟场，上个世纪才建成的学校，可实际底下还埋着好多尸骨，学校里也有很多游魂野鬼……”
　　有的女生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道：“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晚上都不敢回寝室了。”
　　沈也飘在窗外想，是有很多游魂野鬼，而且这些游魂野鬼现在就骑在你们头上。
　　满满一教室。
　　或者说，满满一教学楼，尤其三层最多。
　　常明县大小也是个县城，人口密度自然比永和镇大得多，多年来积攒未羽化的游魂自然也多更多，而学校往往是最吸引游魂鬼祟的地方，尤其是高中和大学。
　　因为此前有说过，一个人生来就是有护体正气的，这股正气保护着人不受邪祟侵犯，只要这个人一生坦荡凛然，这股正气便长盛不衰，妖邪鬼祟见了都得绕路走，例如宋代的包拯。
　　但很少有人能做到一生坦荡，可只要别是什么大奸大恶黑了心肝，一般普通人也很少能够招来恶鬼。活了两辈子，真正靠自己的黑心黑肝招来恶鬼的，沈也其实也只见过沈则成一个。当然不是说除了沈则成外就没有别人了，只是别人并没有发生在沈也身边，所以他只有耳闻，没有再亲眼见过。
　　高中以下的少年少女们，因为年纪不大，身上的护体正气大多很强烈，邪祟一般不敢轻易打主意。可高中或大学的这帮青少年，处于将成年或刚成年的阶段，正浮躁的年纪，很容易被外界的花花世界带坏走上歧途，护体正气要坏不坏的，十分不稳固。
　　尤其高三学习压力大，很多学生精神太紧绷，就容易给鬼祟趁虚而入的机会。当然那些鬼祟不敢轻易吃人类的灵魂，但吸一吸他们的精气还是敢的，毕竟青少年的精气还算纯粹，对于鬼祟而言，既美味又是滋补良品。
　　虽然青少年的护体正气不会像沈则成那样完全破坏掉，吸他们的精气还是有些麻烦，但青少年的精气就好像唐僧肉，就算知道有个孙悟空在护着，总还有各种邪祟想来试试。
　　昨天有沈也在，那些鬼感觉到他的力量，都不敢出现，想来是看今天上午沈也不在，这才纷纷冒了头。
　　沈也看向沈云间，他的护体正气倒还是完整，照理来说应该没有鬼祟敢靠近，但他三魂少了一魂，其实比其他人更加危险。不过幸好他随身带着那枝玫瑰花，玫瑰花上沾着自己的鬼力，所以没有鬼祟敢吃这块唐僧肉，试都不敢试。
　　但虽说如此，可鬼魂这么多阴气这么重，待久了总归对身体不好，所以很多学生高考后身子虚了一大半。
　　随着沈也的出现，原本还在教室里贪婪吸食学生精气的游魂野鬼们，瞬间一溜烟消失，蹭地挤着飘出窗外，带起的阴风吹得窗帘都飘了起来。
　　“怎么突然这么大风？快把窗户关起来。”胡彬道。
　　靠窗坐的同学忙依言将窗户关好。
　　沈云间看着飘到自己身边坐下的沈也，眼睛瞬间一亮，掩着嘴低声道：“沈叔叔，你怎么来了？我还打算中午打了饭回宿舍去找你呢，我本来以为你还会在床上等我回来呢……”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越说越失望的样子？”沈也瞥着眉怪异地看着他。
　　沈云间挺不好意思，“是有一点……”
　　沈也看他的眼神不止是怪异了，而是看神经病了，道：“什么爱好啊？居然喜欢让人躺床上等你。”
　　沈云间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嘴笑。
　　那笑容落在沈也眼里，既甜……又骚。
　　坐在斜对面的王梦瑶见沈云间难得的笑容，不自觉一怔。
　　沈也挑着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梦瑶。
　　王梦瑶看不见沈也，可沈云间看得见，他见沈也眼神兴味地看着王梦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嘴撅得都能挂晾衣架了。
　　“沈叔叔别看了，”沈云间咬牙低声道：“有什么好看好听的，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而已，沈叔叔还是看我跟我说话吧。”
　　“也不全是胡说八道，”沈也收回视线道：“例如你们学校真的建在坟场上。”
　　沈云间微讶。
　　“不只是你们学校，很多只要稍微大型一点的学校，其实都是建在坟场上的，”沈云间道：“地球存在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战争，埋过那么多尸体，谁也不敢说自己脚下一个尸体也没埋过。而这种大型学校占地面积那么大，兴建的时候难免会用上几处坟地。”
　　“不止学校，还有什么小区啊，大型医院啊，都是这样。不过建的时候都会选址测风水的，一般问题不大不会出事，除非是犯了什么大忌讳。”
　　比如高考季，扛不住高考的压力跳楼自杀的比比皆是，那些人死后并没有羽化而去，而是留着一丝执念残存世间，平时并不会出来，可一到快高考的时候就出来闹腾，忽悠着那些同样高考压力大的学生也去跳楼。
　　原因无他，只是这样的鬼魂类似于单细胞生物，没什么意识，只是在重复或者找人复刻自己的死亡过程而已。
　　此时上课铃响，所有同学忙着回了座位，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趁着老师翻书还没开讲，沈云间低声道：“那我们寝室四五楼真的有鬼吗？”
　　沈也道：“我不确定，你们学校鬼太多了，只是他们不敢轻易招惹人，都是在东游西晃而已，像这种敢敲门、并且能够敲到门的，其实并不多见，我也没上四五楼看过，不确定是不是鬼。还是像王梦瑶说的，只是风吹或者鲶鱼之类的误会而已。”
　　听到王梦瑶的名字，沈云间的脸瞬间又拉下来了。
　　沈也看他的表情，以为他害怕，于是道：“不过别担心，就算是鬼也绝不是厉鬼，否则别说隔一层楼，就算隔十层我也能感觉到。”
　　正因为没有厉鬼的煞气，所以沈也才一直没有查看留意过。
　　沈云间根本不是怕，故而脸色还是不好看，撇了撇嘴那叫一个委屈。
　　偏偏沈也没看出来，他瞥了眼窗外的游魂，他们虽然不敢进来，但还在外面蠢蠢欲动，今天阴天不见天日，所以这些鬼大白天都出来了，幸亏自己在，可自己总有不在的时候。
　　沈也舔了舔上颌，这么多鬼魂，能饱餐一顿啊……
　　“小云间，你先上课，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说着沈也就要起身，谁想衣摆却被抓住了。
　　沈云间抬头看他，脸色有些微白，低声道：“沈叔叔，你不会再吃鬼了吧？”
　　沈也低头看他，笑了笑，“笨蛋，答应过你不会再吃的，连我都不信了？”
　　沈云间默了默，还是松开抓着他衣摆的手，点头：“信。”
　　沈也揉了下他的头发，然后飘出了窗外。
　　哎，这么多鬼魂却不能吃，真可惜……
　　沈也说是很快回来，可直到沈云间他们吃完午饭回教室上午自习，快下自习的时候，沈也才终于又出现。
　　平时午自习时沈云间都会睡觉的，可今天没睡不说，反而眼睛瞪得老大，戴的耳机里放的也不是以往的英语听力，而是沈也的录音。
　　沈也录的睡前故事，故意压低了声音，温和动听，既好听又不吵人，很适合催眠，可沈云间就是不肯睡。
　　待沈也一出现，沈云间像是再也克制不住，他一把扯下耳机，拉住沈也的手从后门快步出了教室，脚步匆忙，甚至离开座位时桌子不小心撞到了前桌的朱子豪。
　　朱子豪瞌睡着抬头，不解道：“刚才是老沈出去了吗？他一般没事不是从不逃课的吗？”
　　虽然只是午自习，班上逃自习的人很多，反正也没老师看着，但他们知道沈云间除非意外否则绝不逃课，自习也一样。
　　同桌郑贤超打了个呵欠道：“不知道，着急上厕所吧。”
　　朱子豪回想了下沈云间刚才的脚步，道：“那可是真够着急的。”
　　……
　　沈云间拉着沈也快步来到楼道，甚至来不及找别的僻静地方，只是见拐角处没人又没监控，就拉着沈也进了拐角。
　　“沈叔叔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沈云间神色焦急，抓着沈也前后上下仔细打量检查。
　　他太着急了，顾不得在教室里掩着嘴偷偷询问，非得把人抓出来仔细检查亲眼看过才放心。
　　沈也抱胸笑道：“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许是看见沈也真的没事，沈云间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他松了口气，头抵在了沈也的肩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沈叔叔，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多后悔，后悔刚才不该放你走，万一你不回来了，万一你又消失，我……”他说不下去。
　　沈也感觉到抵着自己肩头的他在细微地颤抖。
　　沈也一时静谧无声，他伸手抚了抚沈云间的头发，良久，出声道：“小云间，我向你承诺一件事吧。”
　　沈云间没抬头，只是抬起眼睛看他，示意询问。
　　“我承诺你，只要你不同意，我永远不会再消失，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办不到寸步不离，我也一定站在你回头就可以看得见的地方，我会一直都在，永远、永远不会再骤然消失。”
　　“所以，不要再这么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了，好吗？”


第57章 沈叔叔撩不动
　　沈云间终于抬头看他，眼睛又有点微红，“可是，沈叔叔说了算吗？万一你的身体……”
　　“你连我都不信？”沈也道：“小云间，除了三年前我答应你不会再吃鬼，结果还是吃了青鬼之外，我自问别的答应你的我可都做到了，从来没有再骗过你，为什么你这反应跟我天天骗你似的？”
　　沈云间抿了抿嘴，“沈叔叔两次的消失，对我冲击太大了……”
　　“乖了我知道，”沈也揉了揉他的头发，“但你信我，只要你不同意，我就绝对绝对不会再消失，说到做到。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也应该相信我的能力啊，我可是鬼界大佬。”
　　沈云间终于破涕为笑，看着他道：“真的？”
　　沈也耐着性子点点头。
　　“所以沈叔叔刚才到底干嘛去了？我看你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问。”沈云间道。
　　“哦，一统天下去了。”沈也说得吊儿郎当。
　　沈云间：……
　　沈也豁然挥手，指着窗外道：“小云间，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沈云间：…………
　　其实沈也说的也不算假的，常明县不算大也不算小，飘荡着不少鬼，一大半还都凑在了这所学校里，沈也得去教教这些野鬼什么叫做规矩。
　　沈也活着的时候是人间的大魔头，死了也是鬼界的大霸王，无论人鬼都得叫声爷爷，一声爷爷一生爷爷，走到哪都得是爷爷。
　　见沈也没事，沈云间本想拉着他回教室，此时下课铃响，原本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冲了出来。
　　沈也听到有人在喊：“咱们下午


第一节 课是体育，会不会给咱们取消啊？上周就没上改成地理了。”
　　“有可能，尤其今天天气不好，虽然没下雨但也阴天了，搞不好真的会取消。”
　　“班长呢？班长去办公室问问，给咱求求情，让体育老师‘病好’一回吧，打从升了高三体育老师的病就没好过。”
　　“成。”
　　沈也听到这里，问道：“说起来，你们班长是谁啊？”之前他没留意。
　　沈云间道：“胡彬。”
　　沈也想了想，点点头，“嗯，这小子是挺有眼力价的，适合当班长。”
　　沈云间没说，文理刚分班的时候，班主任让推选班长，班里大半几乎都选了沈云间，只有沈云间竭力推举胡彬。
　　很快胡彬从办公室出来了，对着众人道：“兄弟姐妹们，体育老师‘病好’了，体育课还健在！”
　　众人欢呼一声，立即冲下楼去了。
　　沈也见沈云间还没动，问道：“走？”
　　沈云间不情不愿道：“我不想去，我想跟沈叔叔单独在教室呆着……”
　　沈也一脸嫌弃，“有什么好呆的？腻不腻歪？人家早恋的小情侣都没这么腻歪的，大小伙子，动起来动起来！”
　　沈云间：……
　　沈云间还想再说什么，朱子豪见沈云间迟迟没回来，已经出来找人了，见他在拐角处，勾起他的脖子就往操场走。
　　沈云间：！！！
　　沈也噙着嘴角跟上。
　　朱子豪一边勾着沈云间的脖子一边碎碎念，“老沈，你这几天不对劲啊，明显跟哥们不亲近了，说，是不是真的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谁？该不会真是王梦瑶吧？”
　　沈云间没挣开他的手，只是侧过头冷冷地瞥着他。
　　朱子豪居然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杀气……
　　“沈、沈哥，”朱子豪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怎么了？”
　　沈云间白他一眼，恨声道：“我在想，早知道你这么智障没眼力价，当初你被人堵在胡同里打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管你！”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朱姓同学的不幸，似乎所有朱姓同学都被起过“老朱”这个外号，谐音“老猪”，如果这个人再胖点，那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不幸。
　　有的人并不介意被起外号，但总有人介意。
　　高一时候的朱子豪就是。
　　当时他刚从小镇来到常明县，常明县果然如当年沈也给沈云间讲的那样，明明那些常明县人自己也带着浓重的口音，却还嫌其他外地人口音不正。朱子豪当时口音极为浓重，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老师讲课他也听不懂，所以成绩直线下滑，一渡成为班级倒数。
　　再加上朱子豪当年重达两百多斤，看起来人憨憨的，成绩又不好，所以老师不待见他，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成了其他同学欺负的对象，整天“蠢猪、笨猪、死猪”等各种谩骂，还经常被人堵起来打。
　　所以他都不敢自己坐长途汽车回家，都是他父母亲自开车来接。
　　当年文理科未分，沈云间和他还不是同班，有次放假朱子豪搬着行李在校门口等父母来接，谁想他父母堵车了，他就只能先在校门口等。不曾想却遇上了那几个常欺负他的同学，踢翻了他的行李箱，把他拖到胡同里打。
　　沈云间原本在公交站等车，听到胡同里传来声音，顺手打走了那些人。
　　后来朱子豪就缠上了他，高二分班凑巧他俩都分到了一个班，从此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朱子豪闻言嘿嘿笑道：“救命之恩我得以身相许啊，你不但救了我，还带着我运动跑步打球，让我从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变得这么帅，我不以身相许怎么对得起你……”
　　沈云间忍无可忍地甩开他的手，冷道：“谢了，已有家室，请勿惦记。”
　　“家室？谁？王梦瑶？”朱子豪一脸八卦地又凑了过去，“难道你俩真有情况？”
　　沈云间悄悄看了眼飘在旁边同样一脸八卦的沈也，又羞又恼又气，最后给了朱子豪一脚，终于把人踹走了。
　　朱子豪一走，沈也就要开口，沈云间却率先打断他——
　　“没有！不是！没早恋！不喜欢她！”
　　沈也：……
　　他讪讪地不问了，小朋友真逗不起。
　　好不容易到了操场，体育老师组织着他们热身跑了两圈步之后，就解散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沈也抱着胸想，这体育课真是和他记忆中一样敷衍。不过细想想该知足了，体育老师“病”能好就不错了，有的学生直到毕业可能都没见体育老师“病好”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慢性绝症。
　　沈也正想跟沈云间说你慢慢玩我找个鬼小弟给爷爷按按腿去，就见沈云间悄悄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往边上拽。
　　沈也看了看拽的方向，瞥眉道：“怎么的？你要跟我钻小树林啊？”
　　操场边上就是每所高校标配的小树林。
　　沈云间脚步一顿，莫名脸色一红，看了沈也一眼，低声道：“你、你胡说什么，现、现在白天，怎么钻……”
　　沈也：……怎么？要是晚上你还真想钻啊？
　　沈云间红着脸道：“我只是想去那边听会儿英语听力，那边人少僻静，我跟沈叔叔说话也方便。”
　　操场外院有层石砌护栏，可以坐，学校有时候举办什么活动，这都是可以坐的位置。
　　平时晚上来操场上遛弯的还是挺多的，这里常常坐满为患，尤其以情侣居多，只是现在毕竟是白天，体育老师在远处虎视眈眈，就算班里有早恋的，也不敢大白天就来这边，所以还算僻静。
　　“又听英语听力？”沈也一听到这个就头大，“小云间，热爱学习是好事，看你不再叛逆逃学我也很欣慰，但也不至于逼这么紧，适当劳逸结合不犯法，体育课该玩就玩。”
　　沈云间却不听，还是固执地拿出了耳机。
　　沈也扶额。
　　沈云间一边听着英语听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也说着话。
　　沈也看到旁边有几个女生搂着胳膊在操场散步，说是散步，每次经过沈云间这个位置时，都会往他这边瞟，见沈云间的视线一直落在某处，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眼神中闪过几许失望。
　　哟，小云间还挺受欢迎嘛。
　　见沈也一直盯着那几个散步的女生瞧，沈云间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撅起的嘴又能挂衣架了。
　　他刚想说不许看了，就见朱子豪已经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唤他。
　　“老沈，沈哥，打球去啊。”朱子豪道。
　　“不去。”沈云间没好气道。
　　“别介啊沈哥，”朱子豪俨然忘了刚才挨的那一脚，又过来勾住沈云间的肩，道：“高远那小子仗着长得高欺负我，一直阴我球，我跟他说好了来一局，三对三，我们这边还缺一个人，沈哥就靠你来救场了。”
　　“不去。”沈云间还是表情不善地甩开他的手。
　　“去吧去吧沈哥，你不去我没把握啊，要是输了我得给老高洗一个月袜子呢，你就当救救我。”朱子豪的手却又勾了上来，“再说沈哥你看，篮球可是吸引女生的利器！是咱们男人最好的耍帅机会！只要你在球场上出一把风头，就有大把的妹子等着给你送水！女朋友的事就稳了！”
　　说着朱子豪伸手指向篮球场，给沈云间看那几个围在球场外尖叫、拿着矿泉水等待送水的几个女生。
　　沈云间刚想说那就更不去了，却见沈也的视线已经顺着朱子豪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高远投了个三分球，球场外一片尖叫声。
　　连沈也都忍不住说了句“漂亮”。
　　沈云间：！！！
　　沈云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也，道：“会打球的人就那么帅？”
　　沈也看他，“是挺帅啊。”
　　男生谁不爱车表鞋球？
　　朱子豪看不到沈也，还以为沈云间是在跟自己说话，还纳闷他跟自己说话为什么不看着自己，却还是道：“那必须帅啊！”
　　沈云间当即摘了耳机起身，沉着脸朝篮球场走去。
　　沈也挺新奇，跟着飘了过去。
　　高远投了个篮，引得了不少赞叹声，尤其是李文静的，正陷在暗喜中，就见沈云间走了过来。
　　高远道：“耗子还是你厉害啊，还真能请得动咱沈哥这尊佛。”
　　因为朱子豪高一被欺负的事，所以即使男生即使经常以老字加姓氏称呼，却也都没人再叫过他老朱，只称为耗子。
　　至于沈云间，高远他们都知道，以前沈云间还是挺爱打球的，各种运动也都比较擅长，时不时的也会跟他们一起打，可上了高三之后这家伙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想让他打一场球难如登天。
　　见到沈云间要上场，班上不少人都兴奋起来，其中有不少女生。当然，不是说班上女生都暗恋沈云间，看到他打球所以兴奋什么的。
　　其实沈也一直不理解某些偶像剧的剧情，什么男主很帅，每次出场都惹得全场女生花痴尖叫、疯狂爱上他、拉横幅表白、求签名、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框框撞大墙什么的。就很离谱，编剧是不是对高中女生有误解？
　　她们只是学生不是没见过男生，就算再帅，对于她们而言也只是同学而已，又不是追星，拉什么横幅要什么签名？可能会赞一句很帅，心里也可能会暗恋明恋什么的，但怎么可能每次见到都跟没见过男人似的嗷嗷尖叫？都是一个学校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高中生是要脸的好吧，花痴过头是会被嘲笑的。
　　就离谱，就算想表达男主很帅也用不着这样，把其他女生拍得跟智障一样。
　　所幸五班的人都还算正常，只是看到沈云间难得上场，期待他和高远这个篮球健将来一局精彩对决，所以才围了上来，期中自然包括沈云间的爱慕者王梦瑶。
　　沈云间走到篮球场上，高远刚想跟他说句话，却见沈云间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转身去拿球了。
　　高远：……
　　胡彬凑过来，“老高你又惹沈哥了？”
　　高远一脸莫名，“没有啊。”
　　胡彬道：“那沈哥怎么一副你抢了他老婆他要弄死你的表情？”
　　高远：……
　　朱子豪倒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得意地朝高远晃了晃头，“等着吧，老沈是我的王牌，你们就等着被老沈吊打吧！老高啊老高，一个月的袜子，你洗定了！”
　　球赛开始。
　　很快，众人就意识到朱子豪说的是真的，沈云间真的是在吊打。
　　甚至不能说他是吊打对面三个，而是他一个人吊打剩下的五个，这场球赛简直就是他的个人秀。
　　只见他有人过人，没人过空气也得过一个，一场班级对赛打得跟花式篮球似的，各种花招挨个展现，能远程三分球绝不走近，甚至还时不时来个灌篮，灌完篮不算，还抓着球框不抓手。随着他抓球框的动作，他衣摆上提露出些许腰腹，隐约可见他紧实的腹肌。
　　围观的同学纷纷起哄吹着口哨高呼牛逼欢呼。
　　沈也：……这是哪里来的公孔雀成了精。
　　一场球下来，高远还没认输，朱子豪先受不了了。
　　“沈哥，我叫你哥行吗？我错了我就不该请您老人家出山，求您了，您还是下去吧，我宁愿二打三。”朱子豪哀嚎，打场球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又瞥了眼高远，这才下场了。
　　这场球打得所有人都气喘吁吁，胡彬正撑着膝盖喘着气，见状道：“远儿，你确定你真没抢沈哥老婆？”
　　“啊？”高远一脸懵逼。
　　见沈云间下场，王梦瑶的闺蜜立即劝她赶紧给沈云间去送瓶水，然而王梦瑶就没想到沈云间居然会愿意上场，压根就没买水，不禁有些懊恼。
　　不过沈云间看也没看旁人，只是径直朝着飘在场外的沈也去了。
　　沈也带着他到旁边坐下，刻意离人群些许距离，以免被人听到他们说话。
　　沈云间坐在石阶上，撩起衣服下摆给额头擦汗，沈也又看到了他小麦色紧实的腹肌。
　　“啧，”沈也道：“小云间，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骚气的一面。”
　　沈云间擦汗的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非但没有把衣摆放下去，反而掀起衣摆当作扇子似的，一下一下给自己扇着风，腹肌若隐若现。
　　“嗯？什么骚气？我听不懂啊，”沈云间一脸无辜，“是沈叔叔说会打球的男生很帅的，我只是想给沈叔叔看看，我打的比他们都好。”
　　是好，不好敢这么骚么。
　　沈也眼里都是那大片的肉，他移开视线，道：“行吧，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本来还担心你情感方面会不会有障碍，现在看来是没问题了，以后只要你想，还有了优先女友择取权。”
　　沈云间扇风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也瞬间冷了下去，道：“只是优先女友择取权吗？”
　　沈也想了想，“还有校篮球队优先录取权？”
　　沈云间：……
　　见沈云间撇着嘴气呼呼地瞪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薄情郎负心汉似的，沈也不解道：“你在不高兴什么？今天风头都让你出尽了，估计又多了几个暗恋你的女生，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沈云间愤愤地瞪了他一会儿，道：“沈叔叔，你是不是不应该附身在那枝玫瑰花上啊？”
　　沈也不解，“那枝花怎么了？它虽然和我一起死了，但也跟我一块重塑了血肉，现在已经成了一朵真实的阳间花朵，还能无土生长，多好啊。”
　　只是那玫瑰花重塑血肉成功了，而自己……失败了而已。
　　这件事他一直没告诉沈云间，一直在找借口打幌子。
　　沈云间道：“可玫瑰花是植物啊，是木本植物啊！”
　　沈也还是不明白，“那不是木本植物还能是草本植物啊？”
　　沈云间愤然，“说白了那玫瑰花就是个木头！沈叔叔你是不是因为附在了那枝木头身上，所以才、才……”
　　才跟个木头一样！
　　沈也：？？？到底在说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叔叔，我恨你是木头！


第58章 沈叔叔的旧日同学
　　可能是看沈也实在不懂，眼下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好地方，沈云间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只是又跟沈也闲聊了几句。
　　很快，下课铃响，沈云间本想回教室，一摸口袋空空，才想起来刚才打球的时候顺手把手机放在球架底下了，便走过去拿。
　　朱子豪还在和高远他们打球，见到他道：“老沈你要回去了啊？”
　　沈云间嗯了声。
　　朱子豪喘着气对着高远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道：“那行，我也不打了，一块回去……老沈小心！”朱子豪话锋急转。
　　只见在沈云间弯腰拿手机的那一刻，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篮球朝沈云间砸了过来，朱子豪救他不及，只能下意识喊出声。
　　沈云间微微瞥眉回头，其实他看到这个球了，刚想侧头避开，可却见这球在空中突然减速了，本来正冲着沈云间砸来的，不知怎的却突然从空中减速掉落，滚了滚，滚到了沈云间脚边。
　　沈云间看到沈也冷着脸飘在旁边。
　　这球并不是五班的，五班的球还在高远手里。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球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操场上又来了一大批学生，应该是下一节来上体育课的班级，李子奇也在其中，是高三九班。
　　不过李子奇在和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球场这边。
　　其中四五个男生朝球场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个叫薛睿，他伸出手的动作还没有收回，显然球是他扔的，对于没砸到沈云间，他也有些意外。
　　薛睿停在球场外看着沈云间，没什么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手滑。”
　　朱子豪刚想上前骂人，被胡彬拦住了，对他示意了下不远处的体育老师，对他摇了摇头。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地捡起球，随手拍了两下，一句话也没有说，举手将球朝薛睿砸了过去。
　　薛睿本以为沈云间是要把球还给自己，刚要伸手去接，却见这篮球疾风而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他只怕根本接不住。
　　篮球擦着他的脸边过去，留下了些许土渍和微微红印，然后篮球径直飞出去老远，甚至直接飞出了操场外。
　　众人不禁惊讶哗然，这也扔得太远了！
　　沈云间拍了拍手，没什么歉意地对薛睿笑了笑，“不好意思，手滑。”
　　“你！”感觉到自己脸颊上传来得痛意，薛睿不禁有些气急，随即他又咬着牙笑了笑，道：“没事儿，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老刘，还不赶紧去捡球！”
　　他身后那个叫老刘的酒糟鼻男生立马跑出操场外捡球去了。
　　对于薛睿的赔笑甚至算是服软，沈云间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随口跟朱子豪等人说了句“走了”，然后便离开了操场，期间甚至没分给薛睿半个眼神。
　　薛睿气得脸色都绿了。
　　不过薛睿刚才朝沈云间砸篮球，只是骤然在操场上看到他一时冲动，加上身边朋友一直在言语激他，他一时没禁住激，才朝沈云间砸了过去，待回神后悔已是来不及。这会儿沈云间要走，他自然也是不敢阻拦，只能由着沈云间等人的离开、
　　薛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旁边的同学低声道：“刚才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那个球都快打到沈云间了，怎么好像突然在半空中停下又减速了似的？还有沈云间刚才那个球，怎么砸的那么远？”
　　他同学也诧异道：“不知道啊，我也看到了，那球突然就减速了，就好像被谁操控着一样，好奇怪……”
　　沈云间几人渐渐走远。
　　朱子豪他们打了许久的球，出了一身的汗，要先去学校超市买水，沈云间并不渴所以没有跟着去，只是先去洗手间想洗洗手。
　　沈也飘在旁边道：“那个人叫什么睿来着？”
　　沈云间知道沈也曾经是九班的，记得薛睿也不奇怪，于是道：“薛睿。”
　　“对，”沈也道：“我记得他也算是一个校霸来着，类似于你小学时候的杨肖。怎么，你和他有仇？”
　　或者也不能说是校霸，沈也不知道别的学校，反正一中没有那么夸张，一个小破高中还整出古惑仔的感觉了，整什么校霸老大之类的。只是每个学校总有那种不学无术的坏学生，如永和小学的杨肖、永和中学的李子奇。
　　但这毕竟是高中了，不似小时候那么幼稚中二，况且高中人这么多，各镇各地的学生都有，想当老大可不容易，所以每个年级总有几个坏学生类似于校霸，也仅是类似于。
　　“前世薛睿在沈叔叔的班级里是校霸吗？”沈云间嗤笑一声，“那现在他可不是了，轮不到他嚣张，现在他撑死了也就是个混头子。”
　　沈也注意到，不同于跟自己说话时的可爱柔软，提到别人时，沈云间是森冷嗤然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不对，沈云间一改脸色，又朝沈也乖巧一笑，生怕笑得不够可爱似的，笑得那颗不太明显的虎牙都露出来了。
　　沈也：……
　　“所以，你和他有仇？”
　　“算不上吧，就是这次放假回家那天，我因为丢了一本作业回了趟教室，离开的时候经过他们班，发现他在欺负一个女同学，顺手救了。”沈云间道。
　　沈也注意到关键字眼，“欺负女同学？”
　　沈云间点点头，看着他眼神深邃，“嗯，欺负，女，同学。”
　　怎么欺负的，可想而知。
　　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云间道：“不过我救的及时，所以什么也没发生，那个女生是住宿生，薛睿跑宿，这几天他应该没机会。我问过那个女生需不需要我帮忙告诉老师，那女生没同意，让我别再管了，我也就没强求。”
　　沈也脸色还是阴沉得下人，直到沈云间洗完手回到教室坐下，才听他又出声道：“谁？那个女生……是谁？”
　　沈云间诧异于他的异常，不过还是道：“我没记住名字，好像叫什么莎莎。”
　　其实沈也也不记得她的名字了，不过他去九班飘了一圈，在班级名单上看到了她的名字，叫余莎莎。
　　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上学期间和自己接触不多的同学其实会渐渐忘记，沈也对余莎莎就是这样，不过重新看到她的名字和她的脸，多少能勾起一些回忆。
　　他记得也是高二分了文理之后，自己才和余莎莎分到了一个班，看得出余莎莎家庭条件一般，除了校服外就没有别的私服，可能是因为买不起洗衣粉，所以余莎莎很久才换洗一次衣服，每次校服一穿就是一两个礼拜，不把衣领袖口穿到脏透绝不换洗。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总是被人嘲笑，尤其青春期的男生很多都喜欢讨论女生，有些嘴还特别恶臭，说的话不堪入耳，以薛睿为首。
　　余莎莎性格自卑自闭，当年一度也被人嘲笑孤立，某种程度，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余莎莎突然变得开朗了一些，和那些骂她骂得最狠的薛睿等人，也渐渐变得熟稔起来，虽然沈云间看得出，那只是余莎莎为了讨好薛睿等人不再欺负她，而在强颜欢笑。
　　但毕竟事不关己，余莎莎是想继续自卑自闭下去，还是想强颜欢笑讨好这几个所谓朋友，都是余莎莎自己的选择，沈也跟她也不熟，话都没说过，而且当年他也自身难保。
　　可余莎莎曾被薛睿“欺负”过吗？今生有沈云间救她，前世呢？前世她也被“欺负”了吗？有人救她吗？
　　后来沈也有事没事总往外面飘，每次都说很快回来，但也没说去哪，沈云间也没多问，大抵猜到他应该是去九班了。
　　可能是得到了沈也不会再消失的承诺，沈云间一见不到他就提起来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
　　沈也也顾念着沈云间的心情，每次飘出去很快又回来，给沈云间安安心。
　　次日一早，朱子豪对于四五楼闹鬼的事实在太好奇了，见同桌郑贤超还没来，便抓着前桌陈炜一直打听。
　　“怎么样怎么样？昨晚闹鬼了没有？还有敲门声吗？”
　　陈炜昨晚没写作业，这会儿正着急补呢，头也不回道：“没有没有，啥都没有。”
　　沈云间也正在把作业拿出来，闻言心想：他家的鬼界大佬昨天去一统天下了，还有哪个鬼不长眼敢出来找死。
　　早自习时间，沈也自然还在宿舍睡觉，并没有跟沈云间一起来教室。
　　朱子豪还挺失望，“没了啊，那看来你们之前不是幻听，就是像班花说的，只是普通的什么声音，被你们误认为是鬼敲门吧。”
　　“大概吧。”陈炜道。
　　朱子豪其实也没写作业，不过他有沈云间这个王牌，转身拿过沈云间的作业就开始抄，本着兄弟和睦，他原想拉着同桌一起抄，才发现郑贤超居然还没来。
　　“陈炜，”朱子豪用笔戳了戳陈炜，道：“大超呢？都快上课了怎么还没来？”
　　陈炜不耐烦地拍掉他的笔，道：“请假了，昨天半夜发烧了，他妈不放心咱们学校的兽医室，连夜来学校把人接走了。”
　　一中的校医室出了名的没用，人称兽医室。
　　朱子豪哀嚎一声，“啊？大超不在我睡觉谁帮我看老师打掩护啊！”说着他回头看向沈云间，祈求道：“老沈，亲爱的沈哥，要不今天我跟你坐一桌呗？”
　　沈云间闻言抬起眼睛看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朱子豪：“……对不起我错了，当我没说。”然后麻溜把身子扭过去了。
　　只是朱子豪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同桌这一请假就请了好几天，这几天没人帮他打掩护，每次上课睡觉都会被老师抓到，可谓苦不堪言。
　　相比之下沈云间最近就过得幸福许多，他在常明一中上了两年多的学，自问最开心的就是这段时间了，每天白天有沈也陪着上课，晚上可以抱着沈也睡觉，一向鲜有表情的沈云间最近都忍不住总是嘴角带笑。
　　连班主任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把他叫去办公室问话，可惜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直到周日那天，突然接到云雪琴的电话。


第59章 沈叔叔一直在
　　“快递？什么快递？”
　　“就县里的那个快递点呗，所有快递都送到那，说是咱们永和镇太偏送不到，只能送到县里，这帮孙子，就会欺负我们小镇上的人。”电话那头云雪琴尖着嗓子骂道。
　　沈云间皱了皱眉，其实并不是快递欺负小镇人，只是永和镇没有快递点，所以无法送达，某些快递确实只能送到县里，并不是第一天这样，而是一直如此，云雪琴也是知道这点的，不过是把收不到快递的情绪埋怨在快递身上而已。
　　沈云间道：“所以你是要我去帮你取快递，然后放在回永和镇的长途汽车上，帮忙捎回去？”
　　“对。”云雪琴道。
　　沈云间还来不及说话，只听电话那头沈则成喊道：“你折腾什么，下礼拜小间就放假回来了，让他给你拿回来呗。”
　　云雪琴对沈则成道：“你知道什么，小间回来还得好几天，那东西我急着用呢。”
　　想到自己国庆节的打算，沈云间道：“行，我去拿，明天就让长途车捎回去。”
　　“不能明天，今天这不才中午吗？你今天给我捎回来怎么了？你要逃课上哪浪去啊你！”云雪琴道。
　　沈云间瞥眉，“可我下午马上就要上课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五点半下课，可回永和镇的长途末班车六点就没有了，从一中到那个快递点骑车也要二十分钟，何况我还要排队取快递，再送去汽车站，半小时根本来不及。”
　　云雪琴道：“那你就不能逃一节课吗？知道我这快递重要，你少上一节课会死啊你。”
　　沈云间一默，刚才指责自己逃课出去浪的母亲，现在又劝着自己逃课。
　　想到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而且还是讲上节课随堂测验过的试卷，沈云间又皱了皱眉，还是道：“好，我知道了，我今天会给你发走的。”
　　云雪琴这才满意。
　　“还有，我国庆不回家。”沈云间道：“学校要补课。”
　　云雪琴一听急了，“补课？又补什么课？我说你们学校是国办的吗？怎么一天天变着法子要钱？我看你这高中也别上了……”
　　“不要钱，”沈云间打断道：“我们老师得到了临城中学几套很不错的试卷，想给我们做一做讲一讲，无偿补课，自愿参加，不要钱。”
　　云雪琴的语气这才稍稍缓和，“本来还指望你放假回来给家里帮几天忙，看来是指不上你，你这高中上的真是没半点用。既然不要钱，那行吧，补就补吧。”
　　“那下个月的生活费……”
　　沈云间话没说完就被云雪琴打断：“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不要钱你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每次打电话就知道要钱！”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云间看着手机，心想，这电话好像是你打过来的……
　　沈云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刚一转身，就看到沈也沉着脸飘在自己身后，面色不善，神情晦暗不明。
　　为了打电话，沈云间来到了洗手间，午自习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沈云间想，这世间大概没有人谁比他俩更配将心比心四个字，所以他知道沈也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只是他正想上前安慰沈也，沈也却先向前飘了几步远，然后伸手将沈云间拥进怀里。
　　“小云间乖，钱的问题不用担心，等国庆放假沈叔叔带你干一票大的，让你秒变小富翁。不难过不难过，乖了乖了，没必要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不开心，有沈叔叔在，什么都不用担心，沈叔叔一直在。”
　　沈云间靠在他怀里，眨了下眼睛，然后伸出手回抱住沈也，梗声道：“嗯，只要有沈叔叔在，我就不难过了。”
　　说着他在沈也怀间蹭了蹭，像是要蹭掉眼角的泪。
　　沈也没说话，只是将他拥得更紧。
　　下午倒数


第二节 课下课铃声一响，沈云间拿起书包便准备逃课出校。
　　他想过跟班主任请假，但是他没有正当理由，就算说生病班主任也只会让他去医务室，不会同意让他出校。如果实话实说去取快递，班主任也会和他说的一样，让他明天再把快递给长途车捎回去，不会同意他翘一节课，尤其还是数学。所以未免麻烦，沈云间选择了直接逃课，反正班里逃课的也不少。
　　朱子豪听说沈云间要逃课，说什么都要跟他一起，沈也倒是无所谓，反正看朱子豪也不是个勤奋爱学的好学生，谁想沈云间拉着他单独上了个厕所之后，回来朱子豪就蔫了，说什么也不去了。
　　而沈云间只是乖巧朝沈也一笑，十分无辜的样子。
　　沈云间拉着沈也来到学校侧墙，上课铃已经打了，学校没什么人，沈云间可以大胆地跟沈也说着话。
　　他给沈也指着墙边的一个树桩道：“沈叔叔你还记不记得，这里原来有一棵大树的，之前我和你提过，总是有学生借着树翻墙出去逃课，所以学校就把树砍了。”
　　沈也随便应了声，其实心里压根不记得，或者不能说不记得，而是直接不知道，因为他高中时候从来没逃过课。
　　“沈叔叔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很快。”
　　沈也听到沈云间这么说，这才回过神来，忙抬头去看，只见沈云间已经三两下爬上了墙头。
　　沈也一慌，虽然这墙头才两米多高，对于自己而言跟台阶差不多，可他还是下意识急着穿墙而过，朝沈云间伸着手。
　　沈云间原本想跳下墙头即可，却见沈也飘在墙下皱着眉担忧地看着自己，手朝自己伸着，在墙下接着自己的模样。
　　沈云间的心立时便柔软了下来。
　　他朝沈也笑了笑，然后一跃而下，放任自己掉到了沈也怀中。
　　沈也将沈云间接了个满怀，然后稳稳放下轻轻落地，即使有路人看到也看不出破绽。
　　沈云间朝他一笑。
　　沈也本想说他几句，这么高的墙头说爬就爬，后来一想，反正无论多高的墙头都有自己护着，想爬就爬吧，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嗔的白他一眼，率先走了。
　　沈云间又笑了笑，忙冲上去拉住他的手。
　　沈云间是住宿生，所以在学校没有自行车，不过他跟同学借了一辆，特地让同学停在了校外，他拿到车以后，骑着便朝着快递点的方向而去。
　　沈也照例飘在他旁边，一如三年前。
　　“不是我说，小云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高兴呢？”沈也道：“逃课这么高兴？”
　　“不是，”沈云间忙道：“我只是开心，又和沈叔叔多体验了一样，我一直想和沈叔叔一起体验这世上所有的事。”
　　沈也看他，“逃课这种事，初中不就体验过了？”
　　沈云间摇头，“可年龄段不一样，地点也不一样。我想沈叔叔一直在一起，体验所有能体验的事，经过每一岁的年龄，走过每一寸地方，只要有你、有我，我们一直在一起。”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也脸色变了变，像是怕被沈云间发现一样，他别开了脸去，又怕沈云间看出异常，复又转过脸来，抱着胸道：“别的不说，光说经过每一岁年龄这一点，我死在了二十九岁，我的年龄就定格了，一直都在二十九岁，时间对我没有意义，我也失去了年龄。”
　　“可我在变，”沈云间道：“三年前我是拥有沈叔叔的十四岁的沈云间，三年后我是拥有沈叔叔的十七岁的沈云间，未来，我是拥有着沈叔叔、每一天都不同的沈云间，也拥有着每天都不一样的沈叔叔。”
　　沈也看着他，眸光深邃。
　　过了会儿，沈也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撇撇嘴状似嫌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知道你是学文的，说话也用不着这么绕吧。”
　　沈云间只是笑了笑。
　　顿了顿，沈也还是道：“那……你还有什么想体验的？”
　　沈云间立时猜中他的心思，道：“沈叔叔不用为了迁就我做什么的，能够像现在这样和沈叔叔一起同吃同住、上学放学、逃课压马路，我已经很知足了，沈叔叔不用刻意做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知足……
　　沈云间能够轻易猜中沈也的心思，但同样，沈也也能够猜中他的。
　　他想跟自己同吃同住、上学放学、逃课压马路等等一切……且光明正大。
　　就像开学那天，他想把自己拉给所有人看，虽然看得人多了，还有一点醋。
　　但，还是想把自己拉在阳光下。
　　沈也收回凝视他的视线，眨了下眼睛，没有再飘在沈云间身边，而是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感受到后座传来的重量，沈云间一愣，回头看去。
　　“注意安全，骑你的车。”沈也对他道。
　　沈云间忙把头转了回去。
　　沈也道：“带你多体验一样，载着我吧。”
　　其实三年前沈也无聊时也在他后座上飘过，不过都是以鬼魂的形式浮着的，没有重量。现在虽然还是鬼，但重量却是实打实的。
　　真实而存在。
　　沈云间没有再回头，但脚下蹬得更加欢快，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绚烂。
　　“好！我会一辈子载着沈叔叔的！”


第60章 沈叔叔遇到网络诈骗
　　由于现在快递业还没有那么发达，很多地方是不会送上门的，都需要收件人自行去快递点取，故而取快递的人还挺多，需要他们排队。
　　看着前面排了那么多人，等他们拿到再送去车站，沈也估计沈云间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所幸旁边就是商业街，虽然常明县的商业街在沈也眼里和小胡同差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吃穿用度等店铺应有尽有，大不了让沈云间随便买个卷饼路上吃，也比饿肚子强。
　　沈也正想问沈云间想吃什么，自己可以先去踩踩点，免得沈云间还要找更耽误时间，一回头却见沈云间正在盯着某处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竟是一家服装店。
　　沈云间对穿的并不讲究，尤其平时穿校服居多，此刻居然会看衣服，沈也不免觉得有些稀奇。
　　沈云间看的是橱窗里模特身上穿的衣服，是一套白衬衫加黑裤的套装，简单大方，沈也也觉得不错，毕竟他和沈云间的眼光是一样的，沈云间觉得不错的他自然也会觉得不错，而且十七八岁的年纪，喜欢白衬衫也正常，青春的标配嘛。
　　沈也道：“喜欢？”
　　沈云间点头。
　　沈也刚想说喜欢就买下来，这条街上卖的都是批发来的杂牌衣服，还还价一套加一起都不超过一百块，又不贵喜欢就买，却见沈云间又开了口。
　　“我想和沈叔叔一起穿！”
　　沈也一顿。
　　沈云间现在出门都戴着耳机，假装在打电话，所以哪怕他自言自语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道：“我想和沈叔叔穿一样的衣服，但我猜测沈叔叔应该是习惯穿西装的，我不想让沈叔叔为了迁就我改变穿衣风格，那就我来改变，可我又还在上学，平时不方便穿西装出门，只能选日常一点的款式。”
　　“沈叔叔，我买下来烧给你好不好？”
　　以前沈也说过，要给死人烧东西需要他的牌位或生辰八字，现在这些都不成问题。
　　小县城的高中规矩并没有那么严格，只有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要求必须穿校服，其他时间其实并不强制。
　　只是沈云间对穿的并不讲究，加上他去年的衣服都已经小了，手长脚长的男生穿着旧衣服已经不合身了，可他为了省钱买学习材料，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校服宽大还可以凑合穿，所以他才一直穿校服。
　　旁人听了只以为是“捎”给你，所以未曾多想。
　　沈云间还在看着沈也，眼底满是期待。
　　过了会儿，沈也道：“这么想的吗？”
　　沈云间使劲点头。
　　“那就买吧。”
　　“正好看的年纪，犯不着这么苦着自己，又不是奢靡浪费，想买就买吧。”
　　只是照这个速度排队下去，恐怕沈云间没有时间去买衣服。
　　其实快递点的快递已经按照各个地址区分摆放，取件人来了报姓名电话然后翻找就行，只是快递实在太多，都是快递员人工翻找，难免有些慢。
　　于是沈也飘进了快递点，略施鬼力相助，把每个要取的快递提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快递员手边，让他们翻找得更加顺利，队伍也排得很快，很快就排到了沈云间。
　　取完快递之后，沈云间快步冲进了服装店，发挥了他高超的砍价功力，把店铺老板报价299的套装只花89就买了下来，不到五分钟就提着两套衣服出了门。
　　可出了门沈云间就后悔了。
　　“不到九十的衣服，沈叔叔你穿着会习惯吗？你皮肤会不会不舒服？”
　　沈云间穿这个价位的衣服习惯了，甚至还有很多更便宜的衣服，他柜子里还有两件十五一件的短袖，只是破洞太多没法穿出门，所以在宿舍里当睡衣穿。但他一时忘了沈也，有些懊恼怎么能给沈也穿这么差劲的衣服。
　　沈也看了他一眼，道：“那肯定不习惯啊，所以烧给我之前你先穿几天，把这粗糙的面料穿得柔软一些，然后再烧给我。”
　　听到沈也要穿自己穿过的衣服，沈云间先是眼睛一亮，双颊莫名又有些微红，随即点点头。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新衣服穿几天就会变柔软？又不是新车，还需要磨合期的吗？而且这个价位的衣服，别穿几天就起球吧……但他买之前看过面料，不是会起球的料子，只是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就对了。
　　意识到沈也是在安抚自己，沈云间看着他，道：“沈叔叔，你真好。”
　　沈也不以为然，“那必须的。”
　　为了节省时间，沈云间买了个卷饼准备路上吃。
　　在等待老板做卷饼的时候，沈也也随便朝这条商业街看去。
　　其实可能还是因为自己从小地方出来的原因，比起大商场，自己以前更喜欢逛这种商业小街，买点小吃一边走一边吃，走走逛逛，看看小玩意儿，买点小零碎，不用花很多钱就可以满载而归，开心又满足。
　　只是自己前世没什么朋友，没有人陪自己逛，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吃东西，总觉得尴尬又丢人，生怕别人盯着自己看，所以他很少逛街。后来他入了鬼宗，则是不敢交朋友，不敢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怕大家发现他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
　　再后来他成为鬼宗大佬，无论人鬼都怕他，则变成了没人敢跟他做朋友，更没人敢跟他一起逛街。
　　所以在常明县的高中三年，其实他从未完整地走完过这条商业街。
　　沈也不想陷在回忆里，回神想去看看沈云间，却见沈云间也在盯着这条街瞧，他们将心比心，沈也猜出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此刻的心思跟自己一样。
　　不同的是，前世沈也没有朋友，没有人陪他走完这条街。今生沈云间是有朋友的，估计沈云间也走完过这条街，并且走过了很多次。
　　但沈也知道，此时此刻，他想跟自己走。
　　想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卷饼，走同一条街道。
　　老板的声音让沈云间回过神，他没说什么，只是道谢后接过卷饼，扛着快递往车站走。
　　云雪琴的这个快递出奇得大，长两米多，宽和高起码也有半米，扛着这个快递离开快递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都对这个巨大无比的快递十分好奇。
　　所以沈云间不能骑车，只能三两口吃完卷饼后，扛着快递步行去车站。
　　不过沈也在悄悄帮他抬着，所以并不算重，只是扛起来不太方便。
　　沈云间对云雪琴买了什么东西并不感兴趣，也没什么打算拆开看看，只是当他不小心看到快递面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云雪琴去了个电话。
　　“拿到快递了？”云雪琴一接通电话便兴奋道。
　　“嗯，”沈云间道：“妈，你买的这是什么？我看到了快递面单，上面写着是十字绣？”
　　“是啊是啊。”云雪琴还是兴奋道。
　　“三米乘十米？这么大的十字绣？是卖家标注错了吗？”沈云间问。
　　“没错啊，就是这么大的。”云雪琴道。
　　沈云间的语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变了，“十米长的十字绣？！买来干什么？家里客厅墙面也就五米多吧？而且不是有壁画吗？”
　　“你懂什么，”云雪琴有些谑然道：“这十字绣又不是挂在咱家的，是我要卖的。”
　　“这玩意儿早就过时了，还有谁会买？”
　　“当然有了，那些大户人家家里有大别墅，墙上空着也是空着，就爱在墙上挂十字绣，”云雪琴说得有些得意，“我反正在家里开店闲着也是闲着，绣绣十字绣挣钱呗，到时候我挣得可就比你爸都多了，你们都要指着我养活呢！”
　　沈云间瞥眉，不过想着童装店没有客人的时候，云雪琴闲着可能也确实无聊，想绣点十字绣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那为什么这么大？就算长十米，那布料叠起来加上针线什么的，也不至于这么大吧，这箱子得有两米了。”沈云间问。
　　云雪琴道：“哦，那里面还有装订的框架。”
　　“……”沈云间忍不住又道：“镇上不就有十字绣店吗？框架不能在镇上买吗？这么大这么重，运费都能再买一个框架了吧？而且你就不能等卖出去以后，把十字绣寄过去，让买家自己去装订吗？你就算在永和镇装订完，难道还能把装好的十米长的十字绣寄过去？快递公司会收吗？”
　　“你知道什么，”云雪琴的语气染上了不耐烦，“我装订好的十字绣能卖得更贵，没装订的十字绣只能卖五万，那我就只能挣四万，可我装订好了能卖十万呢！我能挣九万块！我还差这千八百的运费？”
　　云雪琴说的数字太具体，沈云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连沈也都挑了挑眉。
　　“这十字绣你花一万块买的？”沈云间实在忍不住惊道：“而且你怎么知道卖五万还是十万？万一没人买呢？”
　　“一定会有的，群里已经有人跟我定了。”云雪琴道。
　　“群里？”
　　“是啊，”说到这个，云雪琴又得意起来，“我进了一个福利群，专门给我们这些赋闲在家的中老年妇女筹建的福利群，每天会有很多大老板在群里定十字绣，我们只要按照大老板定制的绣出来，就能卖钱了！只是这么大的十字绣，也值不少钱呢，大老板怕我们拿了十字绣跑人，所以才需要我们花一万的保证金，等绣完之后保证金就能退回来了。”
　　沈云间彻底变了脸色，“什么福利群，这是骗子群，你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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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沈叔叔只是遇到了网络诈骗，但不是发生在他本人身上，而是沈家，只是我这个起名格式不想打破，就这么起了


第61章 沈叔叔遇到网络诈骗2
　　“不可能，我观摩很久了，”云雪琴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傻的吗？我观察这群很久了，是真的有很多人定，也有很多人收到钱了，我都看到群里发的截图了！”
　　沈云间语气都有些不稳，“那些截图是可以P的，可以找人伪造的！”
　　“不可能！”云雪琴还是说得笃定不疑，“他们发了那么多截图，都是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头像，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说了这些是可以伪造的！你为什么说不听！这就是网络诈骗啊！”沈云间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一万块啊，你和我爸能挣多少？除去店里房租和日常开销还剩多少？要攒多久才能攒出来一万块？我每个月省吃俭用多一分都不敢花，生怕给家里多花钱，吃个卷饼都不敢吃肉的，你为什么这么冲动？你转账之前不能先问问我吗？”
　　“你一个小屁孩我问你干什么？”云雪琴的声音也染上了怒气，“你不就是嫌我没给你下个月的生活费么，就拿快递威胁我，行，我给你转，这下你可以把快递给我捎回来了吧。切，想要钱直说，用不着整这些，小小年纪心眼这么多。”
　　说完云雪琴便挂了电话，沈云间再打过去就不肯接了。
　　很快沈云间的支付宝账户传来声音，到账五百元。
　　沈云间举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甚至不想抬头再看这个快递。
　　他蹲下身，像是累极，垂着头，手忍不住抓乱了头发。
　　沈也看着他。
　　这是网络诈骗，确定无疑，这是当年沈也就经历过的，当年自己和沈云间一样，也是帮云雪琴取快递，再用长途车捎回去。只是他高中给云雪琴捎了三年快递，所以他不知道这一次是哪一次。
　　不过当他看到这个大家伙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他选择了装不知道，暂时不打算告诉沈云间，让他起码这几天过得舒心一点，没想到被沈云间自己看到了。
　　也许有人会说，这又不是沈云间的钱，是他父母的，他的生活费也照常给了，他自己手上也还有一万多不是照样没有交给父母，现在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说白了不是心疼父母，只是心疼钱而已……
　　或许还会有人觉得他自私、虚伪，装得云淡风轻，现在钱没了，本性露出来了。
　　沈也想，也许对吧，他的小云间也许的确自私虚伪，为了继续上学，整天跟自己的父母斗心眼要生活费，明明手上有钱，但都攒来留着上大学，也不交给父母，只顾自己，的确自私吧。
　　平时跟父母关系寡淡云淡风轻，现在发现被骗钱了，难得失态，伪装也顾不得了，的确虚伪吧。
　　心疼钱……是啊，就是心疼钱啊。
　　一万块不多吗？沈也觉得挺多的，哪怕他曾经是人鬼闻风皆丧胆的沈爷，他也觉得挺多的。
　　前世，他虽然十九岁就入了鬼宗，但也没有立马就成了大佬沈爷，因为没有学费，他半工半读加上奖学金咬着牙上完大学后，也经历过打工社畜的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刚毕业，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年纪小资历低，即使过了试用期工资也很低，说是朝九晚五，但其实早七晚十都是客气的，时不时周末还要加班，除去五险一金，剩下的工资也就四千出头。京安市房租很贵，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附加水电费，最要命的是饭钱和日常开支。
　　京安市普遍快餐一份在十五元左右，他工作的地方在CBD ，物价就更高了，最便宜的也要十八，那么他一日三餐最少也要四十左右，就算他可以自己带饭，但是工作忙碌，有时是真的没空。
　　以及他为了房租便宜住的离市区很远，每天还有交通费，所以就算他再怎么省吃俭用，每天吃饭加上生活用品、交通费用和日常开支，一个月最少也要两千左右。
　　外加他还有个弟弟。
　　沈司潼也上初中了，他初中没有在永和镇上，而是去了常明县里的一所私立高中，那所私立高中的师资力量比永和镇自然是好上许多，但同时也贵上许多，毕竟永和中学是国办，属于九年义务。
　　可私立高中就不是了，除了每学期高昂的学费，还有沈司潼到了常明县后学会了攀比，开始迷恋手机手表鞋子，那高昂的生活费。
　　就算沈也不用负担起沈司潼的全部费用，但总要负担一些生活费，所以每个月还要多留出一千块来，五百转给云雪琴，五百转给沈司潼。
　　四千多减去一千多的房租，减去两千生活费，减去一千块给家里，每个月沈也可谓分文不剩。
　　他甚至不敢生病，因为在京安市他生不起病，他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哪怕他有社保。
　　一万块很多了，他攒三年可能都攒不下来。
　　当然，当他成为鬼界大佬之后，自然也就再没缺过钱，可他还是觉得一万块挺多的。
　　所以沈云间心疼钱，是啊，就是心疼，不该心疼吗？
　　以及他知道，沈云间不止是心疼钱，他还很累，累这生活的一地鸡毛。
　　现在的云雪琴还好，她认定了是她占到了便宜，不肯相信她被骗了，可当她知道真相之后，少不得又是一顿闹，沈则成不会善罢甘休，可钱注定找不回来，所以沈则成不会放过云雪琴，还会迁怒沈云间兄弟俩。
　　他会打沈云间，即使沈云间现在在常明县他抓不到打不着，可还有云雪琴和沈司潼，她们就在沈则成的身边，想打她们轻而易举。
　　他会打死她们的。
　　而且不止打一次，也不止会闹一次。几个月后、一年后，甚至是几年后，也许吃着吃着饭、聊着聊着天，突然想起这回事，他们就又会闹起来打起来，这不是一次网络诈骗财产损失，是未来几十年永远不会抹去的家暴导火索。
　　沈家又会变得鸡飞狗跳。
　　烦，累，一地鸡毛。
　　沈也看着沈云间，突然意识到，即使今生的沈云间跟前世的自己大不一样，他比自己聪明，比自己睿智，比自己会自保，可他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沈家注定好不起来，沈则成和云雪琴注定一辈子都是这样子，原生家庭的担子太重，即使沈云间已经很聪明很能自保了，可难免有扛不住的脆弱时候。
　　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沈云间，他自己也一团乱，他甚至想干脆把沈则成和云雪琴都吃了算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不知道沈云间有没有在哭，他蹲下身，轻轻把沈云间拥进怀里。
　　“小云间别怕，我会保护你，我一直都在。”
　　沈云间从他怀中缓缓抬头，他没有哭，但脸色的确不好看，有些白。
　　“沈叔叔，我们去报警吧。”
　　沈也默了默，没有拒绝，朝他点了点头。
　　派出所离得并不远，沈云间和沈也很快就到了，小地方也没什么人报案，报的也都是小案子，所以他们没怎么等，登记后很快就进去了，但很快就出来了。
　　因为警方说，报案得当事人来，就算当事人本人来不了，可以授权家人帮忙报案，但前提得是当事人同意，并且愿意配合。
　　沈云间给云雪琴打电话，这次云雪琴倒是接了，可一听沈云间要报警，立马就把电话挂了，不肯配合。可具体详情只有云雪琴本人才知道，所有的证据聊天记录什么的也都在云雪琴手机上，沈云间什么都没有，只凭一个快递，派出所立不了案。
　　不过虽然立不了案，负责接待的那位警察还是给沈云间交代了许多，说了许多详情。
　　出了派出所后时间还早，回永和镇的末班车还没走，这么大的快递沈云间也不方便拿回宿舍，所以决定还是先捎回永和镇，反正木已成舟。
　　沈也一边施法帮他悄悄托着快递，一边无声地飘在他身边。
　　“沈叔叔，其实，报警也没用对不对？”沈云间突然出声道：“你当年也报过警了吧，没用，对吗？”
　　“刚才那位警察先生出于身份原因，不能把话说得太死，但我也听出他的潜台词了，”沈云间继续道：“这种网络诈骗就不可能找回来，因为数额不够大，一万块虽然已经达到了立案标准，但数额还是不够大，不足与调动他们的高阶警员侦察，只能通过初阶的网络侦察，查查IP什么的。”
　　“但干这种网络诈骗的，都是电脑高手，IP地址肯定也是虚拟的，多半都定位在海外，根本就查不到。”
　　沈也没有回答，直到到了车站，把快递送上长途车之后，沈云间付了运输费，骑着车准备和沈也回学校，沈也才终于开了口。
　　“除非几年后这些骗子犯罪落网了，警察会查他们的犯罪记录，如果查到登记过有骗过你的钱，并且骗子的账户上有钱，才有可能会还给你。”
　　这些，是当年警察对沈也说的原话。
　　沈云间闻言点了点，表情没什么意外，甚至还“果然如此”般笑了下。
　　“那么说其实还是不可能找回来，首先骗子哪那么容易落网？其次谁知道要等几十年？最后，就算骗子有钱也早转移了，谁会留在账户上。”沈云间扯了下嘴角，“我就知道。”
　　如果找回来了，沈也会告诉他的，会说“小云间别担心，去报警就好，反正钱会找回来”等安慰话语。
　　可他没说，就知道一定找不回来。
　　沈也看他，“既然你猜到找不回来，为什么还要去报警？”
　　沈云间笑了笑，“可能是有困难找警察的观念根深蒂固吧，而且就算找不回来，总该登记在案，万一将来骗子真的落网了呢，毕竟除了我妈还有很多人受骗，总要登记上，以防更多人被骗，人总要怀揣希望吧。”
　　沈也看着他，再一次看到了他和自己的不同。
　　沈云间比自己坚强，比自己聪明，且心怀希望。
　　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希望是什么，无论前世今生。
　　悲观且绝望。
　　“沈叔叔，辛苦你了。”沈云间看着他道。
　　沈也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他，什么辛苦？
　　沈云间道：“这事一出，家里少不得又要闹起来，而且不是闹一次，是会无休无止地闹下去，可能每隔一段时间这件事就会被翻出来，然后继续大闹，永无宁日。我有沈叔叔陪着，我不担心也不害怕，可是当年沈叔叔谁也没有，只能自己一个面对，很辛苦是不是？”
　　沈也早就没有心跳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用力勒紧。
　　不知道是痛还是什么感觉，他形容不上来，但只觉得喘不上气来，窒息般痛苦，哪怕他不需要呼吸。
　　沈也别开视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冷声道：“没什么，我不会让那些事再发生在你身上。”
　　“小云间，靠警方钱找不回来，但你可以依靠我，区区一万块而已，对于我而言不过小菜一碟，你沈叔叔就是你最有力的金手指。你先回学校吧，晚些时候我带着钱……”
　　“不要。”沈云间打断道。
　　沈也不解看他。
　　沈云间道：“我知道沈叔叔很厉害，随随便便别说一万块，更多的钱也弄得到，然后交给我再让我交给妈，骗她说是警察帮忙找回来的。”
　　沈也看他的眼神还是不解，是啊，这不是个好办法吗？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当沈则成和云雪琴他们发现被骗的时候，就不会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也不会再迁怒沈云间，让他过得苦不堪言不得安生。
　　沈云间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没有用，首先妈就不相信她被骗了，我如果把钱拿给她，她甚至还会觉得是我多管闲事把钱追回来了，耽误她挣钱，害她少挣了九万块。”
　　“其次就算我等她发现自己被骗后再把钱给她，她就会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被骗也不要紧，反正钱能找回来，然后下次再上当被骗。沈叔叔你知道的，她就是这种性格。”
　　沈也没有否认。
　　沈云间继续道：“而且就算我把钱给了她，爸知道后还是会发怒，该打还是打，会说‘这次找回来是幸运，万一没找回来呢’，然后未来几十年的日子里，高兴的时候把这当笑话讲讲，不高兴的时候这就是他家暴打人的借口。”
　　“但又不能瞒着不让他知道，因为他以后还会问卖出去挣的九万块在哪，届时拿不出来，他只会更加恼怒，家暴的也会更严重。”
　　沈也知道，沈云间说的都对。
　　这一万块如论给不给，沈家都会鸡犬不宁，避免不了。给了，云雪琴甚至可能会更肆无忌惮，以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上当。
　　所以，不如不给，只当买个教训。
　　“只是小云间，要辛苦你了。”沈也道。
　　因为，你真的会永无宁日。
　　沈云间又笑了笑，认真地看着沈也道：“只要有沈叔叔在，我就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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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三点：
　　一、沈叔叔觉得就他自己的身价而已，别说一万，就算一万亿都说少了，可那是他的自身价值，不妨碍他觉得一万块很多。
　　二、沈叔叔是鬼，开金手指自然能有很多钱，问题也能迎刃而解，可我想表达的是原生家庭的累，不是钱的问题，别说一万块，就算沈叔叔弄来十万块都给沈家，可沈家欲壑难填是个无底洞，给多少也解决不了。
　　重点不是钱多少、能否找回，是这次的事情一出，家庭矛盾会更多更升级，而且是永久性，就像沈也说的，未来几十年，可能吃着饭聊着天，突然想起这回事，然后又吵打起来。
　　三、网络诈骗是很难找回来的，不要被网上那些找回视频骗了，关注我的应该知道，去年7月份我因为误点链接，也被网络诈骗了几千块，我也去报警了，可是如同石沉大海，是真的很难找回来，如万分之一的概率。文中警方处理结果是我当初报警时警察给我的原话，事实如此，并非虚构。所以，网络需谨慎，少信网络，别乱点链接。
　　最后，本文是小甜文，请相信我，虽然又有矛盾了，但是有沈叔叔在，别怕，真的还好，不虐，信我。
　　抱歉，今天作话说太多了。如果影响观看，可以隐藏作话。


第62章 沈叔叔身份疑被发现
　　因为报警的事耽误了点时间，所以现在时间有些紧张，为了不耽误晚自习，沈云间决定骑车抄小路回学校。
　　说是小路，其实就是灯市街，只是常明县灯市街上的灯不是城市明灯，而是霓夜红灯。
　　倒是没有红灯区那么夸张，毕竟这只是个小破县城而已，但这里是KTV、网吧、歌厅、夜市、烧烤店一条龙长街，难免有些鱼龙混杂。现在天气还有些微热，路边随处可见摆的路边摊，男人们光着膀子聚在这里喝酒撸串，吹着牛的同时，嘴里时不时骂几句脏话。
　　时常可见各种醉汉从KTV和歌厅里出来，还有约架的，也都会选在这里。
　　所以学校明令禁止，不许学生从这里经过，好学生也都怕这里，不敢经过，坏学生本身就是这里的常客，自然也无谓规定。
　　沈云间倒是不怕，但平时为免麻烦，也很少会经过这里，主要是今天实在来不及。沈也自然也是知道这里的，但也没有阻止，反正有他在，他自然会护好沈云间。
　　说是一条街，但全长不超过五百米，KTV拢共就三家，最新最大的那家叫鼎晟，因为新，现在也是最火的一家，想来还需要预定。
　　离得老远，沈云间就看到鼎晟门口站了一群人，大概四五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估计是没来得及换，其中就有九班的薛睿。
　　沈也发现，除了薛睿，剩下的几个自己看着也挺眼熟，但是叫不上来名字，估计也是九班的，或者也是薛睿的狐朋狗友之列，跟在他身边时自己见过。
　　事不关己，沈也没让沈云间多管闲事，继续骑车走人。
　　经过薛睿等人身边的时候，薛睿正在和同伴说话，没有看到沈云间。
　　“妈的，怎么还不来，那娘们不会放老子鸽子吧？”
　　一个同伴道：“不会的睿哥，那娘们不敢。”
　　薛睿哼道：“晾她也不敢，否则老子让她在九班混不下去！”
　　沈云间骑车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
　　“先回学校。”
　　沈云间听到沈也这样说。
　　沈云间只能重新加快车速。
　　前方，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余莎莎。
　　鼎晟门口。
　　迟迟等不到人，薛睿愈发的暴躁，直到看到余莎莎进入视线，薛睿快步冲到余莎莎面前，一把拎起她的衣领。
　　“臭**！居然让老子等这么久，找抽是不是！”
　　余莎莎缩了下，颤声道：“我、我是住宿生，出校门比较麻烦，需、需要找老师拿假条……”
　　“妈的你还敢找借口！”说着薛睿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抽她耳光。
　　其中一个同伴上前来拦住薛睿，将余莎莎从他手下解救下来，好声安抚道：“哎呀睿哥别生气嘛，人来了就好了，”说着他面对余莎莎笑道：“莎莎别怕啊，睿哥就是脾气不好，没事儿，你范哥我脾气好，我保护你。”
　　说着，男生的视线上下扫过余莎莎，明明他戴着眼睛，一派斯文模样，可镜片后的眸子却如毒蛇一般，带着粘腻和猥琐。
　　其他几个同伴也上前来安抚薛睿，同时一样打量着余莎莎，眼神跟那个姓范的一般无二，其中一个还搭上了余莎莎的肩膀，肥厚的手掌在余莎莎的肩膀上捏了又捏。
　　九月份的校服单薄，只这么搭着，就能感觉到上衣里面女生内衣的肩带，那男生觉得有趣，还拉了一下肩带。
　　余莎莎的脸瞬间就红了，可她缩着脖子被男生们包围着，不敢反抗。
　　薛睿跟那几个男生交换了个眼神，眼底的怒意这才压了下去，看着余莎莎的眼神也带了丝猥琐，这才道：“行了，这次就原谅你，赶紧进去吧，看我今天介绍了这么多朋友给你，你可要好好表现。”
　　说着便示意众人进鼎晟。
　　余莎莎看到鼎晟辉煌的大门，似乎有些害怕，可是看了看眼前的几个男生，不知道在想什么，抿了抿嘴，还是跟上了。
　　薛睿走在最前面，他刚要进鼎晟，就见眼前蹭一道车影挡在身前，速度之快让他险些没止住脚步，差点撞在车上。
　　“你他妈……沈云间？”薛睿本要开骂，但看清挡在眼前的人时，骂声生生止住，瞥着眉道：“你怎么在这？你挡我路干什么？”
　　沈云间没说，只是越过他看着后面的余莎莎。
　　余莎莎看到沈云间有些错愕，不禁又缩了缩脖子。
　　似乎猜到了沈云间的来意，薛睿嗤道：“你不会又是来坏我好事的吧？怎么哪都有你？沈云间你看清楚，这次我可没有强迫她，是她自愿来的。”说着他回头看向余莎莎，得意道：“余莎莎你告诉他，是不是你自愿的？”
　　余莎莎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只敢悄悄抬起眼睛，先是看了眼薛睿几人，又看了眼挡在面前面无表情的沈云间，最后闭着眼睛使劲点头。
　　薛睿笑出了声，“沈云间你看见了吧，我说了她是自愿的，你快起开别挡道。”
　　沈云间依旧正眼看都不看薛睿，只是看着余莎莎道：“你知道进去会发生什么吗？”
　　余莎莎不说话。
　　沈云间道：“你也是个高三的学生了，该学的生物课也都学了，你一个女生，跟这么多男生进去，会发生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那个姓范的眼镜男叫范喆，闻言道：“沈同学你可别瞎说啊，我们都是朋友，能发生什么啊？就是带朋友出来玩一玩唱唱歌而已。”
　　其他同伴跟着起哄道：“就是啊，我们就出来唱唱歌而已，我们都是朋友啊。”
　　听他们提到“朋友”时，余莎莎的眼睛似乎亮了亮。
　　“朋友？”沈云间嗤笑一声：“如果你跟他们进去，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这些所谓‘朋友’不但会侮辱你，应该还会拍下照片，当作平时调笑调侃的笑柄，还会用照片威胁你，威胁你以后继续供他们甚至更多的人侮辱，还威胁你偷家里的的钱给他们。如果你不听他们的，就把你的照片传出去，让所有人看到你的照片让你身败名裂。”
　　“当然，就算你听他们的，他们应该还是会把照片传出去，因为人渣是没有信用可言的，你不过是他们青春期没有接触过女人，用来探索消遣的工具而已，他们不在乎你会不会身败名裂，只觉得有趣。”
　　随着沈云间每多说一句，余莎莎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自己的筹划被拆穿，薛睿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指着沈云间喝道：“够了！沈云间，老子给你几分面子，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沈云间危险地睨着他指着自己的手。
　　薛睿被他的眼神吓得一顿，可是想到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同伴，沈云间只有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顿时胆子也壮了起来。
　　沈云间却依旧睬也不睬他，只是看着余莎莎道：“我急着回去上晚自习，我只问你一句，走不走？”
　　余莎莎还在纠结思考，薛睿却再也忍不住了，他骂了一声，挥拳朝沈云间打了过去。
　　薛睿这一拳打得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打中沈云间，却只见他随手丢开车，轻而易举地避开薛睿的拳头，同时一脚踹中他的侧腰，将他踹飞了出去。
　　薛睿的同伴见状立即冲上前，和沈云间扭打了起来。
　　沈也飘在旁边本想帮忙，可是三年不见，他家小云间似乎更能打了，以前的沈云间像头凶狠的小兽，打架全凭蛮力和狠劲，往往打得别人站不起来的同时，自己也会满身是伤。
　　可三年后的沈云间出手明显有章法许多，虽然称不上练家子，但不再是那般张牙舞爪了，出手快而准，拳拳到肉，闪避敏捷。一个人对抗这么多对手，非但没有吃亏，反而占得上风，甚至时不时还能朝沈也挤挤眼睛。
　　沈也：……
　　虽然沈云间处得上风，沈也没有帮忙的必要，但为防累到他家小云间，沈也还是适时悄悄帮了下忙，不动声色，不为人发现。
　　眼看沈云间已经将所有人解决完打倒在地，沈也刚想鼓掌喝彩，却见薛睿悄悄捡起旁边一块砖头，非但如此，他还悄悄移动了沈云间的自行车。
　　沈云间正和范喆扭打在一起，一时没有察觉到薛睿的动作，沈也看得出，薛睿是想以自行车困住沈云间的动作，再用砖头击向他。就算沈云间察觉到了薛睿的砖头，躲开时必然也会被自行车绊倒；就算注意到了自行车，绕开时必然会被砖头击中。
　　无论如何，沈云间总会中一样，薛睿打的正是这个心思！
　　果然，沈云间发现了薛睿的意图，可想闪躲已是来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权衡利弊决定先躲砖头，毕竟被自行车绊一下最多摔伤腿，可如果被砖头给脑袋开了瓢，可就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
　　这么想着，沈云间推开一直纠缠的范喆，侧身避开薛睿砸来的砖头，脚下被自行车困住了，眼看就要摔倒，一只微凉的手臂揽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子。
　　与此同时，沈云间看到沈也给了薛睿一脚，将他绊到了自行车脚蹬子上，整个人摔倒在自行车上，鼻梁撞到了自行车杠上，鼻血瞬间流了出来，手中的砖头也脱了手，反砸中了他的手腕。
　　薛睿立时哀嚎出声。
　　“睿哥！”
　　众人忙着上前扶起薛睿。
　　薛睿的手腕砸得不严重，但刚受伤难免疼得厉害，鼻子看起来就十分凄惨了，上面青了一大块，鼻梁似乎都歪了，血流得满脸都是。
　　范喆被薛睿的模样吓倒了，指着沈云间道：“沈云间，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看我不去报告老师！”
　　其余同伴跟着附和道：“就是！我们都是证人，你把我们打成这样，就等着赔医药费吧你这个穷光蛋！”
　　沈云间先是看了眼身边脸色不善的沈也，随即笑道：“行啊，如果不嫌丢人的话，欢迎你们去。你们五个打我一个，打不赢不说，还去报告老师？幼儿园小朋友吗？呵呵，随便去。”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是啊，报告老师事情必定闹大，到时全校皆知，全校都知道他们打架没什么，可知道他们五打一还打输了，岂不丢死人了！
　　薛睿却没在意这些，只是抹了把鼻血道：“刚才怎么回事？谁踹我？”
　　范喆古怪地看着薛睿，“有人踹你吗？还能是谁，肯定是沈云间啊……”
　　“不是他，”薛睿打断道：“刚才沈云间根本来不及抬腿，而且那一脚特别凉，跟带着寒气一样。”
　　沈也脸色微变。


第63章 沈叔叔毁灭世界第一步
　　范喆道：“睿哥，你是不是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
　　薛睿没理他，只是狐疑地看着沈云间，道：“沈云间，你身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说不出来，没有头绪。
　　他的确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大腿上那一脚的触感又真真切切，现在还隐隐作痛，那凉意至今未散。
　　范喆等人却无暇理会别的，见薛睿鼻血流个不停，忙着带着他打车去医院了。
　　原本他们打架周围围了许多人围观，这会儿也都散了。
　　沈云间又看了眼沈也，见他表情还是不善，可是这里人多繁杂，余莎莎又还在旁边，不方便开口，只能悄悄勾了勾沈也的手指，然后去扶起自行车。
　　幸亏自行车没有损坏，要不还得给人家赔钱修车，沈云间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勾着沈也的手指，慢吞吞地骑着车。
　　余莎莎回过神来，忙着追上沈云间。
　　“谢、谢谢。”余莎莎瑟声道。
　　沈云间骑得很慢，跟余莎莎走路是一个速度，他没什么表情道：“不用谢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余莎莎抬起眼睛错愕地看着他。
　　沈云间没有看她，只是道：“我上次救你，是因为你不是自愿的，可是这次你自愿，对吗？”
　　余莎莎看着他，抿了抿嘴，没有否认。
　　沈云间道：“所以，如果以后你还是自愿的话，那我不会再救你。”
　　“我……”余莎莎红了眼眶，“我、我也不是……是、是他们说可以和我做朋友，我没有、朋友……”
　　十七八岁，半成熟半幼稚的年纪，说懂事确实懂事，说幼稚也真的幼稚，长时间受到孤立和霸凌，长时间寂寞孤独，所以当有人伸出绳子说愿意和她做朋友的时候，她急切地想要抓住，哪怕知道这不是绳子而是毒蛇。
　　沈云间看向飘在旁边的沈也。
　　沈叔叔呢？当年被霸凌被孤立的时候，又是怎么挨过来的？
　　“不会了！”余莎莎突然道：“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自尊自爱，不会再为了交这些所谓朋友轻贱自己了！沈同学，我向你保证！”
　　沈云间看着她，道：“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负责，不需要跟我保证什么。”
　　余莎莎一滞，头又缩了回去，脸颊有些微红。
　　沈云间之所以车骑得这么慢愿意和余莎莎一起走，只是因为还在灯市街的范围，如今出了灯市街，沈云间道：“好了，已经安全了，我要赶紧回去上晚自习了，你自便。”
　　说完便骑车走了，余莎莎甚至来不及和他道别。
　　沈也坐在沈云间的后座上，淡淡睨着余莎莎越来越小的身影。
　　今生，算救下了余莎莎吧？
　　不知前世余莎莎遭遇如何，今生，起码救了她……
　　沈也突然想到了前世那个小姑娘。
　　他记得那是自己已经入鬼宗渐入佳境后，为了压制体内的噬鬼反噬之痛，免得被体内的恶鬼反将他吞噬，他必须吃更多的鬼来压制和续命，所以他选择了一所高中。因为正如他所说，许多高中都建在坟场上，所以校园里有很多鬼，与其放任这些鬼在校园里吓人、吸取学生的精气和寿命，还不如被他吃了。
　　他就是在那所高中认识了那个女孩，他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只觉得笑起来甜甜的，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棉花糖。
　　棉花糖在学校里也是被孤立的存在，不过与余莎莎不同的是，余莎莎自卑懦弱，棉花糖却开朗坚强。棉花糖有对和沈云间相似的父母，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尖酸刻薄重男轻女，见棉花糖是个女孩，觉得没出息，想等到她十八岁就把她嫁人，用她的彩礼钱给她哥哥娶媳妇用。
　　可棉花糖不肯，非要上学，上高中上大学，想用自己的努力考一所好大学，离开那个鬼地方，离开那对吸血父母。
　　她已经高二了，她的成绩一直都不错，只需要高三再努力一年，她就可以梦想成真。
　　她被孤立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她到高中都还在穿打补丁的衣服，还有那补了烂烂了补的破书包。以及她很少和室友一起活动，因为青春期的年纪偶尔总有想放纵的时候，可棉花糖从不让自己放纵，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可落在别的女生眼里，就说她假正经、装、作、演。
　　毕竟懒惰的人，是见不得别人勤奋的。
　　但棉花糖并不在意，她觉得她是来学校上学的，交朋友的事不急，她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时间。
　　可就是那群看她不顺眼嫉妒她的同寝室友，成了害她的刽子手。
　　当年的沈也跟棉花糖只有一面之缘，吃饱了鬼后就回到京安市继续工作了，隔了个把月才又来进食，他才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棉花糖的室友给棉花糖下了药，然后趁着宿管阿姨不注意，领了几个男生去女寝，侵犯了棉花糖。
　　不但如此，还拍下了照片，洗了出来，贴得全校都是。
　　说是下了药，可是一群未成年的高中生，在那个不比常明县好到哪去的小县城里，能买到什么强效药？能够让棉花糖彻底失去意识全无反抗能力？
　　究竟是下了药无从反抗？还是即使反抗了、即使同楼层的同学也听到了，也没有人来帮她救她呢……
　　沈也不知道，但结果没什么区别。
　　棉花糖不是个服输的性格，她要跟学校讨个公道，希望学校惩罚同寝的女生和那几个男生，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人中有两个还算有背景，而且涉案人实在太多了，且都是未成年，要处理起来实在太过麻烦，与其处理那些人，不如处理棉花糖一个。
　　毕竟棉花糖就孤零零一个人，无权无势无背景，甚至事情闹到了棉花糖父母的耳朵里，她父母也觉得她丢人，先是不认她，后来说来不及等到她成年了，现在就要把她卖去外地嫁人。
　　于是校方给的处理结果是，棉花糖私生活混乱，乱搞男女关系，予以开除。
　　沈也第二次来到那所高中的那天，看到的就是棉花糖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上，一身满是补丁的破衣服，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在狂风中飞舞。
　　教学楼下汇聚了许多人，老师同学都有，人人手里都拿着棉花糖的照片，有骂她的，有笑她的，还有讥讽她只是装样子不敢跳的。
　　却没有人叫她下来。
　　也许老师有象征性地说两句吧，可是声音太小，沈也没有听到。
　　棉花糖懒得理他们，毅然决然地跳了下来。
　　甚至来不及等到沈也的跑近。
　　鲜活的身躯倒在地上，面朝下，看不到她的脸碎成什么样子，只能看到长长的头发散了开，混着血，散了满地。
　　那些骂她的、笑她的、讥讽她的，终于闭了嘴。
　　当夜，棉花糖化身厉鬼。
　　三日之内，她把那所高中搅得鸡犬不宁，厉鬼现形，所有师生吓得肝胆俱裂而亡，有的人吓得躲回了家中，不敢来学校。
　　棉花糖是死在学校的，怨气极重，这所校园的怨气成就了她，但也困住了她，所以她不能离开校园去找那些人报仇，沈也就帮了她一把。
　　不消七日，全校师生，无人生还。
　　在棉花糖头七的那天，她走在了烈日阳光下，任炽烈阳光将她的魂魄焚烧殆尽，灰飞烟灭。
　　而这满校鬼魂，都成了沈也的盘中餐，吃完之后，沈也顺带把学校也炸了。
　　从此，开始了他毁灭世界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他那家潜规则祸害了无数女青年的恶心公司。
　　然后一步、一步……
　　论年纪，现在的棉花糖应该跟沈司潼差不多大，希望今生，可以救得了她。
　　“沈叔叔？沈叔叔？”
　　沈也听到沈云间在叫自己，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回了学校。
　　“小云间，刚才都没顾上问你，你有没有受伤？哪里痛？”沈也道。
　　沈云间本想说没有，沈叔叔护得很好哪里都没有伤到，可是话到嘴边，他转口道：“手、手有一点痛。”
　　沈也闻言忙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可前前后后正正反反两只手都检查了个遍，也没看到有什么伤，硬要说有的话，就是关节有点红，估计是揍人揍的。
　　沈也没说什么，牵起他的两只收到嘴边，轻轻地给他吹气。
　　沈云间的脸立时就红了。
　　微凉的气息吹在手背上，很舒服，手背是凉的，双颊是烫的。
　　“沈叔叔，”沈云间小小声道：“我今天又打架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确定他的手没大碍，沈也松了口气，随即噙着笑看着他，道：“怎么会生你的气，小云间，你今天太帅了！”
　　·
　　很快就到了国庆节，学校规定，短假允许住宿生留校，但是长假不许。其实国庆七天算得上是长假了，但是由于常明县山区众多路途遥远，有许多高三生和复读生都在县里报了补习班，不方便回老家，所以学校特准高三生和复读生可以留校，不过要先和老师写申请。
　　“老沈你放心，我也写申请了，我先回家陪我爸妈几天，过几天我就回校来陪你啊。”朱子豪勾着沈云间的脖子情谊拳拳道。
　　“大可不必，”沈云间黑着脸道：“请你务必七号晚自习时再回来，我谢谢你。”
　　他还想沈叔叔二人世界呢。
　　“哎呀，跟我还不好意思，”朱子豪道：“我知道你口是心非，深闺寂寞，你放心，奴家一定早早回来陪你。”
　　“……滚！”
　　为了防止山区归家的同学赶不上末班车，所以一中都是中午放假的。
　　306众人此次放假都返家，只有沈云间一个人留校，还有朱子豪得知沈云间要留校时，也跟着写了申请，不过毕竟是长假，总要先回家陪父母几天，后面几天假再在校园度过。
　　无论沈云间怎么阻止，朱子豪都非要提早回来不可，说是在家呆久了容易挨骂，还是早点回学校躲清静。
　　下午反正闲着没事，沈云间便送朱子豪出校，顺便在外面解决完午餐，再买点吃的回寝室，放假期间学校食堂是不开放的。
　　学校门口有家板面，物美价廉，沈云间常常光顾，吃完面他还想去旁边的书店逛一逛，想看看有没有新型的习题集，顺便等等沈也。
　　刚才放学后，沈也没跟着回寝室，只说四处飘飘一会儿就回来，沈云间猜沈也应该是去看余莎莎了，他应该是想确认余莎莎安全坐上回家的长途车，免得又被薛睿等人追上。
　　书店隔壁的隔壁就是那个小胡同，之前沈云间在里面救过余莎莎，开学那天沈也现身也是在那个小胡同里，隐蔽曲折没有监控。可能是习惯了，每次经过沈云间都会往里看一眼。
　　谁想今日这一眼了不得，他还真又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而且来者不善。
　　薛睿。


第64章 沈叔叔再现真身
　　似乎每次见到薛睿，他都是前呼后拥，此次身边又跟了四五个人，不同的是上次在鼎晟门口跟的都是同龄的一中同学，可今天这几个明显比他们大一些，是社会上的人。
　　显然他们是冲沈云间来的。
　　其中一个留着光头，手臂上还纹着花臂的青年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像这些人的头目，嘴里叼着烟，睨着沈云间道：“小子，就是你欺负我兄弟？”
　　沈云间冰冷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然后二话没说，他把书包和校服外套脱了随手丢在旁边，动了动脖子，又活动了下手腕。
　　“来打架是吗？那就别废话，一起上吧，速战速决。”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么个发展。
　　沈云间道：“不就是来堵我的吗？薛睿你真是个窝囊废，学校里打不过我就从外面找人，反正永远是个依靠外人的废物而已，我没空跟你们浪费时间打嘴炮，你们不动手那就我来。”
　　得在沈叔叔回来之前解决完。
　　于是沈云间抡起拳头便冲了上去。
　　薛睿当时就傻了。
　　他知道沈云间是个什么角色，一般在学校里也不敢轻易招惹他，要不是因为余莎莎的事偶然被他撞见，真的是直到毕业也不想和他有牵扯。
　　知道沈云间不好对付，学校里的学生都不是对手，正好他认识几个在县里游手好闲的小滚滚，可能是年龄压制，他们上高中的，总是先天对这种混社会的带着敬畏，所以他买了几条好烟来孝敬这个光头彪哥，就为了教训沈云间一顿出出气。
　　谁想这个沈云间半点惧意没露出来不说，还他妈脱了衣服就是干，比这群混社会的更像混社会的，不止自己傻了，连彪哥都他妈被沈云间这样子给弄傻了！
　　这个沈云间才是彪哥吧？真彪啊！
　　沈云间一拳放倒彪哥，随即快速冲向其他人。
　　彪哥被这一拳打得回过神来，立即也要挥拳击向沈云间，没有人看到他手上一闪而过的金属光芒。
　　他的指尖竟夹着一枚薄薄的刀片！
　　然而彪哥这一拳刚挥出去，还来不及击中沈云间，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动脉被人紧紧勒住，疼得手上瞬间脱了力，指尖的刀片也掉在了地上。
　　彪哥侧头看去，是一个西装打扮的长发青年，戴着黑色口罩，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眉眼好看但却冰冷得吓人，似乎和沈云间的眉眼还有些许相似。
　　他的指尖很冷，力道大得吓人，只一招就让彪哥全无反击之力，动脉受制，使得他血脉不流通，整张脸都青紫起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彪哥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被勒断的时候，只见青年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然后一把扯住了沈云间的手臂，将他拉到了一旁。
　　见到沈也，沈云间先是一喜，随即有些错愕，不明白沈叔叔为什么会突然现身，又有些害怕，怕沈叔叔会生气。
　　彪哥捂着手腕，对着沈也道：“你他妈谁啊？”
　　沈也闻言眯了眯眼睛，危险地睨着彪哥，冷道：“你真该庆幸我现在脾气好了很多，如果是几年前，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一定立马抽了你的魂元当下酒菜吃，附赠你全家三十天闹鬼大礼包。
　　沈也随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感受这久违的肉身，懒懒道：“好久不做人了，既然做了，就跟你们用一些人类的手段解决问题吧。”
　　彪哥等人没听懂沈也什么意思，只听他说什么做人不做人，还以为是网上的什么中二言论，没有多想。
　　沈也瞥了眼身边的沈云间，道：“我是他哥，你们要找他的麻烦是吗？冲我来。”
　　沈云间顿时慌了脸色，忙对沈也连连摇头。
　　彪哥闻言嗤笑道：“瞧你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谁家的富家小少爷吧？打过架吗见过血吗？就学别人扛事？别是来搞笑的吧。”
　　沈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瞥了眼薛睿，又对彪哥道：“这是你小弟是吗？你替你的小弟扛事，我替我弟扛事，有什么问题？”
　　沈云间忙着拉住沈也的手臂，更加拼命地朝他摇头。
　　彪哥闻言只是笑，指着沈也道：“你可别后悔。”
　　“我只有一个条件，”沈也道：“这事我扛了，今天这场架无论是输是硬，无论你们是否服气，以后是否报复，都冲我一个人来，别找我弟一个学生的麻烦，你们好歹混社会的，只会欺负一个学生算什么本事？还这么多人堵他一个，混社会混成你们这样，我都替你们丢人。”
　　彪哥听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自己一大群人只为堵一个高中生，确实不太好看，只是他们说是混社会的，其实也就是县里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而已，没正经混过什么社会，也不懂什么道上的规矩，觉得人多场面大就来了。当对上只有一个高中生时，也意识到了脸面不好看，可来都来了，又不能调头走。
　　“成，这你说的，”彪哥道：“那我们就把事都算在你头上。”
　　沈也笑了下，刚要上前，沈云间却突然拉住他，将他扯到了一边。
　　“沈叔叔，”沈云间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打得过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打得过的，你不要为我扛什么，沈叔叔你不要……”
　　沈也出声打断他，“傻瓜，他们来堵你，又不是你主动找他们打架，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是因为见义勇为才惹上这些麻烦，你做得很好，你没有错，你是我的骄傲。”
　　沈云间：“可是……”
　　“可是小云间，就算你打得过，你也不能动手，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现身的原因，”沈也再次打断他，道：“小云间你记着，永远不要惹‘社会’上的人，他们不见得有多厉害，但却像夏天的苍蝇一样赶不走驱不散。”
　　“你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尤其你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能为这些肮脏事分神。可这些混社会的人就像地头蛇，如果你输给他们，有那个薛睿在，他会在学校里大肆宣扬扰你学习，一次打压住你了，以后就会经常来找你麻烦，输一次就代表输永远，每次见到他们你都抬不起头来。”
　　“可如果你赢了他们，你的麻烦会更大，因为他们不像你，他们不用学习，没有正经工作，每天无所事事，如果他们想，他们多的是时间来骚扰你报复你。就算你再厉害，可你总归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每次都打赢了，可会浪费你很多的心力和时间，你是个高考生，你耽误不起。”
　　“就算你不怕他们，可一中也不是个看守多严格的地方，他们无孔不入，会打扰你的学习，扰乱你的生活。就算你都不怕，他们可能会从你的朋友下手，想想你的室友，想想朱子豪那些人。除了室友，还有你的家人，想打听出你家的住址并不难，从常明县到永和镇开车不到两个小时。”
　　“就算永和镇不是他们的地盘，沈则成不怕他们，可想想你弟弟，禁不禁得住他们的纠缠和骚扰。”
　　“所以小云间，今天但凡只是像薛睿那样的学生来堵你，我都不会露面。”
　　“小云间你记着，绝对不要轻易招惹混社会的人。”
　　就算他们没什么可怕，但相比学生而言，都玩不过、耗不起。
　　其实沈也多的是办法解决这些家伙，只是他答应过沈云间，不会再吃魂，无论是鬼魂还是人魂，也想借此告诉沈云间一些道理。
　　人生在世，既然做了人，有些事就得用“人”的方式解决。
　　不过这只是他现身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上次在鼎晟门口，薛睿已经看出了沈云间身边有异常，这次如果再暗中相助，保不齐又会给沈云间招来什么怀疑，所以他不如直接露面。
　　沈云间看着他，说不出话。
　　“小云间放心，交给我，难道你还怕我对付不了这几个区区凡人？”沈也拍了拍沈云间的肩膀。
　　沈云间不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握紧。
　　让沈叔叔为他动手，自己却只能在旁边看着，置身事外，他实在做不到……
　　“喂，你们俩说够了没有。”彪哥喊道。
　　沈云间刚才把沈也拉到了一旁，他们说话又控制着音量，所以彪哥等人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沈也拍了怕沈云间的手背，然后走到了彪哥等人面前，懒声道：“一起上吧，速战速决，我家小云间今天起很早，赶着回去睡午觉呢。”
　　彪哥等人闻言急了，挥拳冲了上来。
　　这是沈也重生以来第一次打架，还是用肉身而非魂体。
　　其实沈也还挺亢奋的，想跟这些人好好玩一玩，但考虑到小云间内心正痛苦纠结着，也就不跟他们玩浪费时间了，三两下将所有人打趴在地。
　　彪哥本想偷偷捡起刀片去偷袭沈也，沈云间见状忙不迭想去帮忙，可沈也比他速度更快，快到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沈也一把擒住彪哥，将他扯到墙边，抓着他的手朝墙面砸了进去！
　　除了撞击墙面的声音，沈云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骨骼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彪哥痛彻心扉的痛吼。
　　只见彪哥捂着手倒在地上，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不止刀片刺进了手掌中，整只手也红肿得像馒头一样，五指都无法再用力握拳，只能虚无地张着。而彪哥头上满是虚汗，脸色都痛得青紫起来。
　　沈也见状挺可惜地啧了声，道：“骨裂了呢，”说着他把手抄进口袋里，走到彪哥身边，低眉看着他道：“叫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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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5月7号的已经更新，从5月8号开始，我又要恢复每晚八点日更啦，朋友们每晚八点以后再来哟，谢谢支持


第65章 沈叔叔也想护着你
　　彪哥不说话，愤恨地瞪着沈也。
　　好在沈也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叫，只是懒洋洋道：“服气了吗？”
　　彪哥瞪着他，还是不说话，其他人围在彪哥身边，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更加不敢开口。
　　沈也瞥了眼那个薛睿，情况也和他们差不多，只是刚好没多久的鼻梁又断了，又在哗哗流鼻血。
　　沈也嫌弃地离他远了点。
　　沈也道：“不服气也无所谓，欢迎来寻仇，只是你记着你答应过，以后都冲我来。你们今天已经够丢人了，如果说话再跟放屁一样不算话，那可就更丢人了。”
　　其实冲谁来都无所谓，沈也都护得住，哪怕是百里之外的永和镇也是一样，他不过也就随口说说。
　　而且看彪哥这样子，显然是被沈也打怕了，但毕竟有这么多小弟在场，碍于面子不肯口头服软而已。
　　沈也急着去哄沈云间，生怕他一个情绪激动又哭起来，没再和这些人浪费时间，留下一句“爷爷走了”，就拉着沈云间要走出胡同。
　　临走还又补上一句：“是你们主动找上门的，医药费爷爷就不报销了。”
　　……
　　出了胡同，沈云间虽然没空，但沈也看到他眼眶还是红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总不至于是担心我打不过一群凡人吧？”沈也近乎是放低姿态道。
　　沈云间看了他一眼，眼睛没掉下来，红着眼睛摇头。
　　“明明不想这样的。”
　　“什么？”沈也问。
　　“明明不想这样的，”沈云间又说了一遍，“明明很多年前我就暗暗发誓，我要保护好沈叔叔，永远护在沈叔叔身前，可是这一次，还是让沈叔叔挡在了我的前面。”
　　心意相通的沈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猝不及防地柔软了下来。
　　沈云间继续道：“平时小打小闹的时候，有沈叔叔护着，我很开心，我也喜欢被沈叔叔护着，可那只是在小场面开玩笑的时候，这种情况，我……”
　　“傻瓜，这种情况在我眼里也是小场面啊，”沈也揉了揉他的头发，“而且刚才那场面我知道你不是解决不了，那个彪子也没有那么难对付。怕他报复，那就往死里打，打到他服，打到他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就好，我知道你可以。”
　　“我出现，只是因为我想护着你，就像你想护着我一样。”
　　“你护着我情理之中，我护着你理所当然，没有谁必须躲在谁的后面，我们本来就该彼此保护。”
　　沈云间看着他，突然道：“沈叔叔，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说完不等沈也回答，沈云间就一把搂住沈也的腰，将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
　　沈也：……
　　沈也只能伸出手，缓缓回抱住他。
　　今日放假，即使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可仍有许多同学还没走完，学校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他们站在校门口不远的地方，路过的人经过都会看他们一眼。
　　沈也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抱够了没？人都看着呢。”
　　沈云间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却道：“没够，回宿舍继续抱。”说完就拉着沈也进了学校。
　　沈也：……
　　行吧，反正今天放假，来了很多家长进宿舍帮学生搬行李，他进宿舍倒是也可行。
　　回到宿舍之后，沈云间果然如他所说的，又抱了沈也好一会儿，连写作业都是牵着沈也写的，沈也白眼翻了又翻，由着他去了。
　　沈也以人形陪了他一下午，一直在宿舍写作业，直到快睡觉的时候宿管来查寝，沈云间也怕沈也以人形肉身呆久了对身体不好，这才催着他变回了魂体，而那朵玫瑰花，又被沈云间好好地珍藏在了那个锦盒里，再放回书包里面。
　　次日一早，国庆节。
　　怕吵到沈也睡觉，沈云间依旧没有定闹钟，幸亏他的生理时钟还算准，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他准时醒来。
　　他蹑手蹑脚地准备起床，生怕吵醒沈也，谁想他刚刚坐起身，身后一只微凉的手就圈住自己的腰，把自己又带回了床上。
　　“大早上的干嘛去啊，”沈也搂着他，眼睛都没睁一下，咕哝道：“这才几点，再睡俩小时。”
　　“吵醒你啦，”沈云间喑声道：“沈叔叔你继续睡就好，我有点事，午后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沈也本想说不好，他跟黎明的太阳不共戴天，难得放假只想抱着软软暖暖的沈云间睡到午后，可是突然想起来，之前沈云间和云雪琴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国庆节学校有补课，想了想，终于放了人。
　　沈云间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本想拿上包悄声离开，没想到刚出了洗手间，就看到沈也打着呵欠飘在门口，俨然在等他的模样。
　　“沈叔叔你怎么起床了？”
　　“我跟你一起去。”沈也迷迷瞪瞪道。
　　彪哥那些人如果知道沈云间放假留校没有回家，难保不会来找他麻烦。
　　沈云间有些为难，他本想拒绝，可是想到拒绝也没用，迟早也瞒不住沈也，只能答应。
　　出门的时候沈云间没穿校服，穿的是他那件唯一的常服短袖，洗得都发白了。
　　沈也道：“好像开始降温了，你就穿个短袖？我知道你就这一件常服，可你上次新买的那个白衬衫呢？好歹是个长袖的，干嘛不穿？”
　　上次取快递时沈云间买的那两套衣服，至今还没机会穿，一来是在学校要穿校服没必要；二来是那时候天气还很热，穿不上长袖；三来是最近沈云间一直没找到机会把沈也的那套烧给他。
　　要找个没人没监控的隐秘地方烧，免得火光惊动其他人，而且给鬼魂烧东西要写上死者的生辰八字，须以朱砂书写，沈云间还没机会去买朱砂，所以一直耽搁了。
　　“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穿，可这两天降温啊，你先穿又不会怎么样，难道你想冻感冒吗？”沈也道。
　　沈云间却道：“今天不会冷的。”
　　沈也看了眼窗外，虽然自己是鬼只会厌热不会畏寒，但是这两天秋寒突袭，突来的秋风吹得窗外的树叶哗哗地掉，这还不冷？
　　沈云间没办法，只能翻出秋天的校服外套套上，道：“沈叔叔这下满意了吧？”
　　沈也不理解，秋装校服外套厚重，穿它明显就热了，这孩子怎么要么宁愿冻着，要么宁愿捂着？
　　行吧，捂着总比冻着强，终于放他出了宿舍。
　　出了宿舍后，因为放假期间食堂关闭，沈云间先去校外买了几个包子吃，沈也本以为他买完就会回学校，谁想他却朝公交站走去。
　　难道他们那个老师补课地点不在学校？私设的辅导班？胆这么大？
　　沈也倒是觉得无所谓，主要是现在好像不允许吧？稍有不慎可能会被举报，无论老师是为盈利还是纯为好心。
　　胡彬虽然是住宿生，但是他家就在常明县城里，为了方便他在学校放了辆自行车，以备不时之需。放假前沈云间已经和他借好车了，这会儿骑着车朝城中心而去。
　　如之前说的那样，沈也坐在沈云间后座上，由他载着，哪怕是以鬼魂的形态。
　　他会一直载着他。
　　沈也本来觉得无所谓，只要那老师教的好，沈也还可以帮忙打打掩护，可到了地方之后，沈也没忍住变了脸色。
　　“你国庆放假不回家，说是补课，其实是为了干这个？”
　　常明县虽小，但毕竟也是个县城，城里也有个像样的商贸区，有几家规模还算不错的大型商场。
　　沈也看到沈云间进了商场，来到一楼的一家蛋糕房，跟店员打过招呼后，径直走进库房，找出一套巨型的大熊玩偶服，还有一沓传单。
　　沈也急了，“你是个学生，还是个高考生，而且还未成年！就算你放假期间不想补课，可以好好放松休息几天啊，小小年纪打什么工！而且还是大热天的穿着玩偶服发传单，难怪你说今天不会冷！这家店是雇佣童工！看我不去教训教训那个老板……”
　　说着沈也张牙舞爪地就要冲出去。
　　沈云间见状忙着从后面将他拦腰抱住不让他走，同时安抚道：“沈叔叔你别急，我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不是童工……”
　　幸亏门关着，而且外面商场吵闹，他们的对话外面听不到。
　　“那也不行！你是个学生你打什么工！而且看你这么轻车熟路的，在这干很久了是不是？辞了！马上给我辞了！”沈也厉道。
　　沈云间无奈地看着他，“沈叔叔，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不要了，”沈也道：“你一个兼职童工能给你多少钱？不要了！缺钱是不是，有我在你还用担心钱？我弄钱的办法还不多的是，你是不是傻……”说着他渐渐噤了声。
　　因为沈也突然想到，沈云间出来兼职也是别无办法的办法。云雪琴给的生活费实在不够，对于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男生来说，500元除去车费60元，440元要花26天，吃饭都吃不饱，何况还有日常用品，以及高三要买的学习材料实在太多了，是真的不够。
　　虽然自己走之前给沈云间留了一万块，但如云雪琴所说的，待沈云间成年之后，就不会再供他上大学了，他必须为大学努力攒钱，这点钱交一年学费就没了。虽然自己回来之后是可以弄钱给他，但是对于沈云间而言，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所以在沈也回来之前，沈云间只能依靠自己，而他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也就只能做做这样的兼职，才能勉强不耽误上学。
　　见沈也不再张牙舞爪地要出去，沈云间松开圈着他的手，免得万一有谁突然进来发现自己姿势诡异，但依旧离沈也很近。
　　他乖声道：“沈叔叔别担心，我也不是经常来的，只有赶上什么特定节日店里做活动，才会需要我过来，例如这次国庆节什么的。而且我也不是要七天假做满，往年只需要做三天即可，今年十月四号是中秋，所以多做一天，还有三天假让我可以写作业和休息。”
　　照理说国庆和中秋的假期赶到了一起，应该放十天左右的假期才对，但是高中学业繁重，所以一中还是放假七天。
　　沈云间又道：“我工作也不是一整天都在发传单，只需要在午间高峰期十一点半到下午两点，和晚间高峰期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发即可，其他时间我都可以自主休息的。老板也很好说话，今年还给我涨了工资，以前一天的工资是一百二，现在有一百五十块了！”
　　沈也没在高中打过工，只有高三毕业那年，在永和镇上唯一的一家淘气堡里做了一个半月的兼职，所以他不知道一天一百五在常明县算不算高，兼职也没有什么节假日三倍工资之说。只知道对于沈爷而言，一百五十元他放都不会放在眼里。
　　何况为了这一百五，要他的小云间生生站五个半小时，穿便服都不能忍，还要穿着厚重的玩偶服。
　　但说到工资涨到一百五时，沈也看到沈云间眼睛亮了下。
　　是啊，一百五，三天半就赶上沈云间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可以帮他很大缓解拮据的生活。
　　“小云间，辛苦你了，”沈也伸出手，缓缓抚了抚他的头发，“现在沈叔叔回来了，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有我在，真的不用操心钱的事。”
　　“可我想养沈叔叔啊，”沈云间道：“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也想养沈叔叔，让沈叔叔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好，我唯一的任务就是养沈叔叔，把沈叔叔养得白白胖胖的。”
　　沈也：……
　　“而且我不只是因为钱，”沈云间道：“我总要步入社会出来工作的，我不觉得半工半读有什么不好，当然，高三的确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所以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工作了，一直到高考前，我都不会再出来兼职，我会专心学习，沈叔叔可以放心。”
　　“就算你想兼职，你也不一定非要干这个啊，我没有瞧不起这个工作的意思，但站五个半小时就挣这么点钱，在我眼里就是浪费时间，我明明可以带你做更好更轻松来钱更快更多的工作。”沈也道。
　　“我不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好，钱是不多，但就我眼下的情况而言，是最适合我、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工作，”沈云间牵起沈也的手，柔声道：“我知道沈叔叔很厉害，只要你想，多的是办法弄钱，可我记得当年狐仙的事，我永远忘不了我当时担心害怕的心情。”
　　沈云间道：“沈叔叔本事大，可以驱邪捉鬼，一次是可以挣到好多钱，但我们不能保证每次遇到的都是狐仙那样的。那个狐仙只想娶妻，没有太大危险，万一哪天遇到个厉鬼呢？大妖呢？恶魔呢？”
　　沈也闻言先是默了默，冰冷的心像是被什么烫了下，随即他状似随意般笑了下，随口道：“以你沈叔叔的本事，就算遇到多厉害的厉鬼大妖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我会担心。”沈云间打断他。
　　沈也语塞。
　　“我不想再有下一次，再也不想了，”沈云间轻轻摇头，“我不想沈叔叔陷入任何危险中，一星半点也不行。我会养沈叔叔，钱我会挣，兼职只是眼下的，将来我会很有出息的，能挣很多很多钱，所以我不要沈叔叔再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沈也看着他，忍不住又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你想养我，我也……想养你啊，想让你开开心心的，不要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烦扰。”
　　沈云间抓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声音更加柔软，“我不觉得烦扰啊，只要沈叔叔在，我就开心。而且就算我跟沈叔叔去诛邪，做那些在沈叔叔眼里更轻松来钱更快的工作，沈叔叔难道要我做一辈子吗？既然如此，沈叔叔就没有必要非要我上大学了，我现在就可以辍学跟沈叔叔一起游走四方去诛邪驱鬼。”
　　沈也：……
　　沈云间继续道：“沈叔叔如果喜欢玄门，要给人看命看相看风水我都不会干涉，如果只是好打不平见义勇为帮人诛邪，只要于沈叔叔没有危险，我也不反对。但我不希望沈叔叔为了帮我挣钱，陷入任何的危险，一丁点都不行。”
　　他说得言辞坚定，字字铿锵。
　　沈也看着他，终于没有再反对。
　　他依然觉得这份兼职浪费时间，但也尊重沈云间的选择。
　　最主要的是，在刚才沈云间的话中，他注意到了一个字眼——一辈子。
　　是啊，就算眼下他能带着沈云间去诛邪挣钱，能做一辈子吗？沈也并没有把握。
　　确切来说，他是对自己没有把握。
　　只要他一直在沈云间身边，他就可以让沈云间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他不能保证……
　　就算他能以最短的时间给沈云间挣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未来人生几十年，沈云间不可能每天躺在家里混吃等死，他总要有点事情做，才能渡过这漫漫的时间长河。
　　他必须让沈云间有足够的生存能力、独立能力，这样将来万一……沈云间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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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篇文主角真的没有很强的金手指，沈叔叔很强，也在被我一再削弱，我想写的生活化一点，沈叔叔是可以给小云间弄来很多钱，一辈子花不完，他就不用再过得这么苦逼社畜。但沈叔叔一旦开了金手指，这篇文就变成了重生爽文，就达不到我彼此救赎的目的了。
　　我们现实中没有沈叔叔，大多数人还是社畜，这篇文玄幻只是背景，更多的是生活化，我本意是写一篇温暖的救赎文，不是爽文哈。特声明一下。


第66章 沈叔叔，我是你的
　　“好，你做吧，我陪你。”
　　沈云间来得早，所以和沈也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耽误什么，当他工作的时候，沈也施了个法术，让那个熊头自己支愣起来，免得压得沈云间时间久了脖子痛，沈也也忍着困意一直在沈云间身边打转，以他自身的阴气给沈云间降降温。
　　期间沈云间几次让沈也找个地方补觉别陪着自己了，沈也没搭理他。
　　到两点休息的时候，蛋糕房给了沈云间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奶茶，算是工作餐。沈云间吃完之后来到收银台，收银台旁边有台电脑，电脑是独立的，不连接收银柜，他跟店员打过招呼后，就坐在电脑前借用了起来。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来客高峰了，所以沈云间在收银台用会儿电脑也没什么，他之前在这里工作，每次也都会借用电脑，店员都知晓的。
　　沈也瞥了眼电脑屏幕，满屏的英文，难道又是在学习？
　　本来想让沈云间去休息会儿补会儿觉的。
　　沈也没阻止他，只是无声地陪在旁边，每隔四十分钟左右叫他起来休息会儿眼睛，看会儿绿植或远方什么的。
　　可能因为今天是国庆，商场人有点多，加上沈云间这身玩偶服还挺可爱的，吸引了不少女生和小朋友要和他拍照，所以本来应该八点就下班，但是老板让他多留了半个多小时，八点四十才下班。
　　老板没说给加班费的事，只是下班的时候多给了沈云间两个没卖完的面包，估计是抵加班费了。
　　沈云间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沈也一个没忍住随时会冲上来把自己拎走，幸亏没有，只是脸色不太好。
　　沈也一路无声，直到跟着沈云间回到宿舍，沈云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见沈也还是面色不善，刚想撒娇哄哄他，却听他先开了口。
　　“我记得你有水盆是吧。”
　　沈云间点点头，“嗯，有两个，白色的洗脸洗头蓝色的洗衣服。”
　　沈也脸色不太好道：“拿洗衣服那个去接盆热水，泡会儿脚。”
　　沈云间：？
　　他一时间没控制住表情，泡脚？那不都是女生为了驱寒爱干的事吗？甚至少有年轻女生会泡，只有稍微成熟知道保养的部分女性才会，自己一个十七岁大男生泡脚？
　　“可我洗过澡了啊……”
　　沈也沉着脸打断他，“洗澡是洗澡泡脚是泡脚，你今天站了这么一整天，腿不酸吗脚不疼吗？泡泡脚对你有好处知不知道！”
　　“可是……”
　　“可什么是，小小年纪这么婆婆妈妈的。”
　　沈也嫌他烦，直接施法找出那个蓝色水盆，去洗手间接了盆热水，然后施法让水盆飘到沈云间床铺前。
　　沈也没好气地拉着沈云间坐在床上，严厉道：“泡！”
　　沈云间乖乖坐下把脚放进了水盆里，结果太烫脚趾头都翘了起来，只敢轻轻踩水。
　　“还有你这头发，洗完澡怎么不擦干？知不知道已经十月份天气已经凉了？你想冻感冒是吧！”沈也恶声恶气道，然后扯过搭在床边的毛巾，力道不算轻地给沈云间擦头发。
　　沈云间看了沈也一眼，乌发浓密，看来自己以后长大应该没有秃顶的危险，只是他家沈叔叔力道这么大，时间长了不知道会不会发际线不保……
　　“反了。”沈云间突然这么说了句。
　　“什么反了？”沈也没懂。
　　沈云间就着沈也站在自己身边的姿势，侧身圈住他的腰，把脸也埋进他的腰间，软声道：“反过来了，我本来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沈叔叔，给沈叔叔喂饭穿衣、揉肩按摩、擦发洗脚，做尽一切能做的事。只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都是沈叔叔在照顾我，我真没用……”
　　说着，沈云间有些沮丧。
　　沈也默了默，道：“揉肩按摩就算了，你怎么给我擦发洗脚？我做鬼期间不需要洗澡洗脚，脏了施个法术就干净了。还有为什么要给我喂饭穿衣？我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吗？还是刚出生的小宝宝？”
　　听到最后三个字时，沈云间眼睛蓦地一亮。
　　沈也没注意他的眼神，继续道：“再说谁说你没用了？你说你没用就等于说我没用，我就是你，我照顾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好吧，你就是我。”
　　沈云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我是你的。”
　　沈也刚才说完就继续给他擦头发了，没注意听他说的是什么，只听见什么我啊你的，便随意点了点头。
　　沈云间抱着他的手圈得更紧。
　　沈也：……
　　这孩子怎么这么爱撒娇？得亏自己是个鬼，要是个活人还不得被他勒死……
　　·
　　沈云间在蛋糕房发了三天的传单，沈也就陪他早起了三天，发传单的时候帮他施法支着熊头，他休息用电脑看英文的时候，偶尔还帮他揉揉太阳穴。
　　终于到了四号最后一天，沈云间状态倒还好，沈也眼下却两团重重的阴影，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午餐高峰期结束之后，沈云间换下玩偶服，看着沈也困得两个眼皮直打架，对他悄声道：“沈叔叔，你别陪我了，你找个地方睡会儿吧。”
　　沈也打了个呵欠迷瞪着眼道：“小屁孩，看你的英文去，别管我，我不困。”
　　“沈叔叔，”沈云间牵着他的手摇了摇，“你去睡嘛，五点我发传单的时候你再回来陪我就好。今天中秋节，老板送了我一份月饼，我还想晚上和你一起吃月饼呢，你先去睡会儿养养精神，要不晚上又一回到宿舍就犯困。”
　　对此沈也其实也不理解，明明一回到宿舍就上床睡觉了，偏偏上了床就睡不着，最后变成了沈云间在旁边写作业看书，自己在床上玩手机打游戏，然后又到后半夜才睡着。
　　就特么离谱。
　　沈也实在困得厉害，但看沈云间如此期待的眼神，沈也只能点了点头，“行吧，那你电脑别看太久，定时起来看会儿绿植或远方。”
　　沈云间点头。
　　虽是过了午餐档，但商场人太多太吵闹，沈也嫌烦，打着呵欠找个清静地方睡觉去了。
　　其实沈云间并没有继续去用电脑，为了迎合中秋节的气氛，蛋糕房做出了一批月饼售卖，所以今日蛋糕房里的客人出奇地多，收银台忙得自顾不暇，沈云间不好去打扰。
　　“小沈，小沈。”老板在柜台里唤他。
　　沈云间上前来道：“张姐，怎么了？”
　　老板着急道：“有个客人订了五十份月饼，要求今天下午三点前送到，但我忙起来给忘了，叫了跑腿业务，但是今天太忙了都没人接单，店里人也都正忙着走不开，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我给你另算加班费。”
　　今天中秋，小县城干外卖或跑腿业务的并不多，不知道要叫多久才能叫到人接单，届时只怕都要迟到了。
　　沈云间二话不说，道：“行，没问题。”
　　“太好了，”老板松了口气，“离得不远，就在隔壁小区，这是地址。”说着她把写着地址的字条递给沈云间。
　　沈云间接过来。
　　地址不远，老板本来想让沈云间骑电动车，但沈云间怕把月饼摔了，决定还是走着去。
　　不想打扰沈也休息，加上很快就回来，所以沈云间没打算告诉沈也，自己一个人提着月饼去了隔壁小区。
　　去的时候，沈云间走的都是康庄大道，可送完月饼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沈云间急着回店里，居然抄小路走。偏偏他脚步也不急，时不时还停一会儿，彷佛在等什么人似的。
　　沈云间走在胡同里，穿过这条胡同就是大路，就可以看到商场正门。偏偏这时，胡同拐角处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拦住沈云间的去路。
　　是上次薛睿带来的彪哥等那些人，不过这次薛睿不在。
　　彪哥今天有备而来，人人手中带着武器，或棒球棍或木棒等，甚至其中一个还带了匕首。
　　“小子，又见面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吧。”
　　彪哥手上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脸上的青紫未褪，看起来有些凄惨，却依旧遮不住他眼底的凶光。
　　“不枉我派人跟了你这么久，终于堵到你了。你那个哥哥呢？他不是很能打吗？叫他出来，”彪哥道：“我说过把你从这事择出来，以后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只针对你哥，你哥呢，叫他别怂，给老子出来，我们在这等着！”
　　然而沈云间脸上却不见半点惧色，只是施施然看着彪哥，微微歪了歪头，明明一向乖巧温和的脸上，居然嗤笑了声。
　　对于彪哥等人的出现，好似，意料之中。
　　甚至，正中下怀。
　　“他妈的，你笑什么笑！”见到沈云间如此表情，彪哥指着沈云间骂道。
　　沈云间却仍旧是笑，一句话没有多说，突然大步冲向了彪哥。
　　中秋黄昏，小城街道，秋风徐徐，叶落瑟瑟。
　　因为过节，街上十分繁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整条街上都是人们的嘈杂声、音乐声等各种声音，象征着节日的氛围。
　　一个小男孩一手拿着奥特曼的气球，另一手拿着刚买的雪糕，因为天气还有些炎热，小朋友吃得又慢，所以雪糕化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流得一手，小男孩忙着张嘴去舔。
　　经过胡同的时候，小男孩听到胡同里似乎传来几声哀嚎和痛呼声，可是街上太吵，他听不真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见自己妈妈在不远处呼唤自己，于是蹦蹦跳跳地朝妈妈跑去了。
　　胡同里，彪哥及他带来的所有人，尽数倒在了地上。


第67章 沈叔叔帮你实现愿望
　　相比他们来时的完好无损和意气风发，现在则看起来十分凄惨，鼻青脸肿，满身是血，有几个人甚至以手脚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其中以彪哥最惨，本来一只手的绷带就没拆，另一只手也变形了，趴在地上喘着气，想用手撑一下地都不行。
　　他们带来的那些武器，也都凌乱地掉在地上，沈云间捡起那个棒球棍，无聊地在手里拍了拍。
　　“疯子，你这个疯子……”彪哥牙都被打掉了两颗，就是被沈云间用棒球棍打的，现在看到沈云间拿着棒球棍就不自觉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打不过沈云间一个，更没想过沈云间下手居然会这么狠！
　　几乎是恨不得把他们都弄死。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我‘哥’说，想教我用人的方式处理你们这些社会人，”沈云间终于开了口，语气凉凉施然，淡声道：“但我没有我‘哥’那么脾气好，我不会允许你们再出现在他面前，扰他第二次。”
　　如果沈也听到有人说他脾气好，可能会当场惊得质壁分离。
　　沈云间走到彪哥跟前，蹲下身看着他，“我‘哥’心疼我，不想我和你们这些杂碎浪费时间耽误学习，但我无所谓，我宁可这学不上了，也要和你们慢慢玩，看谁能耗过谁。”
　　沈云间低眼看他，明明嘴角带笑，声音却好似来自苍凉地狱，“你家住府前街是吗？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从明天起，我就天天去你家门口等着，晚上砸你家玻璃，白天给你家大门泼油漆，没事再去找你妹妹玩玩……”
　　彪哥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云间比他更阴更狠，“我学也不上了，不把你家人逼到疯逼到死我绝不算完，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彪哥脸色变了又变，他记得听薛睿说过，沈云间学习还不错，平时也还算老实，所以他们才敢放心来找茬，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硬茬！他本来不信沈云间敢像他说得那么做，可是看到沈云间把他们所有人都打成这个样子，跟不要命一样，不禁有些动摇，生怕沈云间说的是真的。
　　他们这种人，从来都是遇软则硬，遇硬则软，不怕厉害的，就怕不要命的。
　　本来以为沈云间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那个哥哥才难对付，现在看来，沈云间比他那个哥哥更可怕！
　　“我、我错了……”彪哥放软了语气道：“沈哥，我错了，我今天认怂，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和你哥麻烦了，我妹年纪还小，我妈有心脏病，你别去我家……”
　　混社会的都要面子，彪哥能在这么一大群手下面前当众认怂认输，尊称他一声哥，沈云间就不怕他再反悔。
　　“这你说的？”
　　彪哥咬牙：“是。”
　　“行，”沈云间挑了挑眉，“反正一中看守不严，我随时能翻墙出来，只要我看到你再来找我麻烦，我一定去你家好好拜访。”
　　彪哥没说话，只是闷声应了声。
　　沈云间随手丢开棒球棍，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其实沈云间本来不想动手的，如果不是发现这两天总有人在偷偷跟着自己的话。
　　至于他刚才跟彪哥说的那些，当然是为了吓唬彪哥说假的，他不可能为了这种人耽误自己学习，尤其他知道他的沈叔叔有多希望自己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但是对付彪哥这种人，就要拼谁更狠，谁能豁得出去。
　　他也知道沈也的想法，其实以沈也的手段，想摆平这些人很简单，以沈也的性格，早就像自己今天似的，把他们一次性打服，就再也不怕他们来找麻烦了，或者干脆把他们的魂元都吃了，既一了百了，沈也还能吃顿饱饭。
　　只是沈也顾念着沈云间，不想在他面前起到一个坏的影响，所以才压抑着，试图教自己用“人”的方式解决。
　　沈云间知道，为了给自己做一个好榜样，沈也多年来都在压抑自己，生怕自己走歪变坏。
　　怕自己跟他一样“走上歧途”。
　　只是沈云间不觉得这种处理方式有什么不好，他的沈叔叔也从来不是“歧途”。
　　是他的光。
　　想到这里，沈云间加快脚步，想快些回到商场去找沈也，谁想刚走出胡同，就见沈也飘在胡同口，懒懒地倚着旁边的电线杆，见他出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沈云间心头一紧。
　　晚上上班的时候，沈云间心里那叫一个忐忑，生怕沈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怕他生气怕他对自己失望，一路上没敢多问，只看偷看沈也的表情。然而沈也却始终没什么表情，但自己上班的时候还是会帮自己施法托着熊头，自己跟他说话也没有不理自己，还是会给予回应。
　　沈云间不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却不介意。
　　他的沈叔叔，从来都只要他好好的，就好。
　　八点多，兼职结束，老板连同这个月的工资一起结算给了沈云间，还特地给他留了个月饼，让他带回去过节。
　　沈云间本来是想直接回学校的，可是途中接了个电话，对面似乎有什么事，催得很急，便转道去了就近的网吧，开了个包间。
　　中秋节，网吧人不算多，大抵都回家过年了吧。
　　沈也看到沈云间又打开那满屏的英文，还以为是英语老师催作业，心想着什么老师啊，放假期间作业却催得这么急，细看却觉得不对，沈云间好像是在……翻译？这翻译的好像还是……什么法学？
　　这是高中英语词汇吗？
　　接着沈也看到沈云间从包里拿出一本英语词典，一边翻着词典一边用电脑搜索，终于将最后那点翻译完，赶紧发给对面的邮箱。
　　等他忙完，沈也才终于开了口，不敢置信道：“你还在兼职做翻译？”
　　沈云间动了动有些微酸的脖子，道：“也没有那么专业，就是帮人家随便翻译点小资料而已，难度系数不算太大，我也没有那么厉害……”
　　“这是厉不厉害的事吗？”沈也叫道，手却覆上沈云间的肩颈处，轻轻揉捏了起来，语气却依旧没好气道：“你一个高中生，难得放个假，不是扮玩偶发传单就是给人做翻译，还得熬夜写作业看书，你就这么点时间你真是开发到了极致，你咋不累死你自己呢？”
　　沈云间顺势靠在沈也身上抱住他的腰，软声道：“我不累啊，一切我也都处理得很好，就算偶尔有点累，只要抱一抱沈叔叔我就立马充满电啦。”
　　“你当我充电宝啊。”沈也白他一眼，“以后不许干了，什么兼职都不许干，你就好好上学好好读书，放假的时候好好休息！”
　　“好好好，蛋糕房的兼职不是已经辞了嘛，”沈云间脸颊在沈也腰间蹭了蹭，继续软着声音道：“不过沈叔叔，翻译的活儿我不想辞，这份工作并不繁重，只是很偶尔才需要我帮忙翻译一些资料，费用虽然不高，但是是我感兴趣的内容，而且我觉得这份工作对我的英语提升很有帮助。”
　　“沈叔叔，我知道你心疼我，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少接单一些，但是我不想完全辞去，可以吗？”说着，沈云间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沈也：……
　　想到沈云间说的确实有道理，无论如何对沈云间的英语提升确实有点帮助，沈也这才点点头。
　　没一会儿，对方回复了，提出要修改的几点，沈云间忙着继续修改。
　　如此反复修改了四次，对方终于满意，把最后一版发给对方之后，沈云间看了眼电脑右小角，发现还有最后五分钟十二点了，忙着拿起蛋糕房送的月饼，然后拉着沈也走到窗前。
　　网吧包间的窗户不大，就一个小小的单扇窗。
　　沈云间牵着沈也的手，看着窗外的圆月道：“沈叔叔，我们的第一个中秋节快乐。”
　　月光皎洁，可惜网吧环境不太好，窗户有点脏，玻璃不知道多久没擦了，厚厚一层土，显得月色更加朦胧。
　　沈也看着沈云间道：“想许什么愿？说吧。”
　　沈云间笑了，“又不是生日，许什么愿啊。”
　　沈也挑眉，“那可不一定，在我这，你可以天天都许愿，愿愿都实现。”
　　沈云间只是看了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很幸福了，这样就好，就很好了。”
　　然后，沈云间看到沈也的身形慢慢地实体化，从刚才的半透明，变成现在活生生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包间狭小，使得那股淡淡的玫瑰香也稍稍浓郁了些，飘进了沈云间的鼻尖。
　　沈也接过他手中的月饼，拆开包装，掰了一半塞到沈云间嘴里，剩下的一半自己咬了口，才道：“是吗？难道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吃这块月饼？”
　　沈云间把嘴里的月饼拿下来，轻轻咬了口，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炙热而滚烫。
　　他们并肩而立，站在朦胧月色前。
　　难道不是想——年年岁岁同比肩，岁岁年年常相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是沈也的处理方法还是沈云间的处理方法，我是写给读者看的，普通人真的没事不要招惹混社会的人，他们的确比你有空有精力，如果你耗得起你就耗，如果耗不起最终吃亏的是你自己。如果你强大如沈云间，打得过，可以反过来威胁对方，你就用沈云间的办法。如果你只是普通人，就用沈也的办法，息事宁人，除非你也有个沈叔叔保护你。


第68章 沈叔叔现肉身上学
　　七天假期很快过去，在学生们的怨声载道中，一中再次开了学。
　　“天冷了，穿上次取快递时买的那套吧，好歹是个长袖。”
　　开学早上，沈云间早已下床洗漱完，换衣服的时候，沈也躺在床上困眼朦胧地对他道。
　　今天不是周一，可以不用穿校服。
　　沈云间有些不情愿，他一直想和沈也一起穿这套衣服，哪怕别人都看不到沈也。他本想放假期间前四天兼职，后三天找个时间把衣服烧给沈也，可沈也总说时机不合适不让烧，他不明白，不就是写上姓甚名谁和生辰八字就可以烧了吗？还要什么时机？
　　可是他不想忤逆沈也，只能把那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取出来一套换上。
　　虽然不是周一不用升国旗，但是


第二节 课后的大课间还是要做操的，高三五班的学生们做完操回到教室，还没有平复放假期间野在外面的心，三三两两地扎堆在讨论放假期间的趣事。
　　沈云间懒得参与，他虽然有生物钟，但是刚开学难免也有点不习惯，微微有些犯困，趴在桌子上想小憩一会儿。
　　很快上课铃响，沈云间睁开眼睛，拿出这节课要用的历史书。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他们的历史老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老头，每次进教室都喜欢先拍了拍门框，沈云间随意翻开书，等着听习惯的拍门声，谁想却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五班的所有老师，只有他们的班主任爱穿高跟鞋。
　　沈云间随意地抬眼看去，只见果然是班主任走进教室，沈云间心想，这节课并不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啊，难道是换课了？
　　沈云间刚想把历史书换成数学书，就听班主任拍了拍桌子，开了口。
　　“安静一下，这节课不换课，还是历史课，我来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位新转校来的同学。”
　　此言一出满室震惊，且不说这是五班第一次迎来转校生，单说现在已经高三了，一般情况是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转学的，否则新生适应要很久，万一适应不好成绩下降，更是会直接影响高考甚至整个未来。
　　但这些跟沈云间无关，他也不关系，只是把刚放好的历史书又拿了出来。
　　班主任对门外道：“你进来吧。”
　　沈云间翻着历史书，听到新生进教室的脚步声，慵懒而随意，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只听班里先发出了一声惊呼，好似十分震惊的样子，尤其以朱子豪胡彬高远等他们宿舍的人为首。
　　班主任道：“你自己做自我介绍吧。”
　　那新生的声音，慵懒而冷漠，不耐而傲然，沈云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的自我介绍也十分简单，只有四个字——
　　“我叫沈也。”
　　沈云间猛地抬头去看，只见讲台之上站在班主任身边的，果然是沈也！
　　他没有再穿他的那身黑西装红衬衫，而是穿着跟沈云间的同款衣服，廉价的白衬衫和黑裤，在他身上却穿出了一股华贵之感，他慵懒地站在讲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台下的学生，彷佛睥睨众生。
　　他微长的头发没有束起，只是随意散着，有几许发丝落在额前，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肩背挺直，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他站在那里，彷佛和这群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并没有什么区别，好似同龄人。
　　全班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之后，齐刷刷地朝沈云间看来。
　　几乎同样的脸，同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只有头发。
　　沈云间脸上的震惊不比其他同学少。
　　班主任道：“好了，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位沈也同学，就是沈云间同学的孪生哥哥。”
　　同学们再次朝沈云间看来，眼神之意很明显——你还有哥哥？还是双胞胎哥哥？
　　沈云间始终呆呆地看着讲台，直到沈也也朝他看了过来，甚至挑了下一边的眉毛。
　　看着班里越来越闹腾，班主任又拍了拍讲桌，道：“行了行了，安静安静，我看一下让你坐哪里啊……”说着班主任抬头在班里眺望起来。
　　其实沈云间的旁边就有空位，不过全班包括班主任都知道他不喜欢有同桌，就算他俩是亲兄弟，班主任想着他俩也未必愿意坐一起，毕竟听说越亲的兄弟越需要彼此的空间，所以班主任没打算安排他俩坐同桌。
　　谁想班主任还没选好位置，沈云间突然站了起来，把隔壁空桌上的杂物全都收了起来，还拉开了同桌的凳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沈也，用意不言而喻。
　　沈也笑了笑，懒声道：“不用了，我跟沈云间坐一起就好。”
　　说着他手抄在口袋里，懒懒地朝沈云间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
　　班主任道：“那行吧，你的课本还得过几天才能到，你先跟沈云间看一本吧，就这样，你们上课。”说完班主任出了门。
　　历史课老师早就等在外面，待班主任后走了进来。
　　全班同学对沈也虽然充满了好奇，但是奈何老师来了，只能先起立问好。
　　随着班长的那声起立，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沈云间也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跟着起身。
　　只有沈也，仍旧懒懒地坐在凳子上，沈云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凭你也配让爷爷我起身迎接？
　　沈云间刚想让前桌的朱子豪挪挪位置好挡住沈也，却见沈也一脸的不耐烦，却还是站了起来。
　　虽然没跟着喊老师好，但是能站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刚才历史老师在外面已经听到了新转校生的事了，所以对沈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没有过多询问，让学生们坐下后便开始上课。
　　沈云间看向身侧，本忍不住想发问，却见沈也打了个呵欠，拿过沈云间的历史书立起来往前面一挡，然后支着脑袋就睡了。
　　沈云间只能先闭嘴。
　　因为他们同看一本书，所以他们挨得很近，近到，沈云间可以感觉到沈也温热的呼吸，可以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甚至可以嗅到那股很淡很淡的玫瑰香气。
　　沈云间几乎醉在了这股玫瑰香中。
　　很快，下课铃响，历史老师没让同学们起身送别，收拾好材料就走了。
　　素日里跟沈云间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立即要围过来，沈云间却拉住刚刚睡醒抬头的沈也，将他拉出了教室。
　　两个同样打扮同样模样的男生，难免引得不少同学侧目。
　　三楼尽头有个器材室，虽然常年锁着，但是门锁一揪就掉，沈云间拉着沈也进到器材室，把门反锁上，再也无法忍耐般开了口。
　　“沈叔叔，怎么回事？”
　　沈也打了个呵欠，“还能怎么回事，帮你来实现愿望呗，”说着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凑到沈云间脸前，噙着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黏在一起吗？想把我带给所有人看，想和我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沈云间默了默，才道：“对，我是想，可是沈叔叔你的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沈也道。
　　沈云间眼睛一亮，“是沈叔叔重塑血肉成功了吗？”
　　沈也顿了下，道：“不算吧，就算我重塑血肉成功，毕竟我死过一次，我再生的血肉想塑成肉身，得需要一个媒介。这个媒介不是什么都行，必须得和我相符相合，否则就算我附身上去很快也会被弹出来，就像鬼上身一样，终得离体。”
　　沈云间看着他，“最好的媒介，是我这具肉身，对吗？”
　　沈也迎上他的视线，笑了下，“当然，毕竟你就是我，但你别担心，我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那枝玫瑰花。”
　　“那朵花跟我同死，沾了我的气息鲜血和灵力，现在也是个灵物，是我附身媒介的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活人不假，有血有肉，有体温有心跳，但原型则是那枝玫瑰花，就算你三年前说的那样，像是玫瑰花修炼成了妖，只不过我不是妖而已。”
　　半人、半妖、半鬼、半魔的怪物而已。
　　后半句沈也没有告诉沈云间。
　　沈云间急切地看着沈也，“可这毕竟不是最好的选择，沈叔叔附身在玫瑰花上，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沈也道：“还行，就是太久不做人了，有点不习惯，尤其是飘习惯了，十分不喜欢两条腿走路。以及……”
　　“以及什么？”沈云间忙道。
　　“以及我和那朵花还没磨合好，附身玫瑰花上之后，近期不能轻易离身，得一直附在这朵花上，直至完全融合，我才能来去自如。”沈也道。
　　沈云间松了口气。
　　沈也又朝他笑了笑，“所以我可以像个活人一样，陪你同出同进，共同走在太阳之下，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走在你的全世界了。不用做鬼，不再受附身的时间限制，想陪你走多久多远，就走多久多远。”
　　沈云间闻言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抱住了沈也，嘴里不断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沈也无奈地看了眼器材室里的监控。
　　“对了沈叔叔，”沈云间又想到什么，松开沈也道：“那你怎么会想到以转校生的名义来上学啊？转校需要户口、学籍等等一大堆东西，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也勾了下嘴角，蔑然道：“这对我而言很难吗？能伪造的伪造，不能伪造的就给你们校长和老师使点催眠的法术。”
　　这么大的事，校方肯定也会和沈则成云雪琴确认，其中沈也自然也用了些手段和法术瞒天过海。
　　沈云间一愣，“还能这样？”
　　沈也道：“反正我没有顶谁的学籍，没有耽误谁的未来，只是凭空伪造了一份而已，该交的学费也有交，最多算是在这学校里借住几个月。”
　　反正他只是伪造又不是偷用顶替，将来也不准备考大学。
　　至于哪来的钱交学费，当然用的沈云间的钱。
　　沈云间还在亢奋中，又想抱沈也了，奈何上课铃响了起来。
　　“行了行了，这里灰尘这么大呛死了，当人就是麻烦，赶紧回教室上课吧。”沈也道。
　　沈云间点点头，这才终于舍得拉着沈也出了器材室，重新锁上门。
　　期间，沈云间扬起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因为上课铃已响，所以楼道里已经空了，沈云间和沈也拉着手走在楼道里。
　　沈也打着呵欠想，他家小云间可能选择性遗忘了楼道里有监控这件事……
　　不过不同于鬼的触感，以人的温度和他双手相牵，感受着相似的温暖，沈也也微微有些慌神。
　　其实刚才沈也有一点没有告诉沈云间，那就是选择了长期附在这朵玫瑰花上之后，他几乎灵力尽失。
　　就好像一个人无论前世再怎么厉害，当历经轮回重新投胎成一个小婴儿之后，他全部的能力都会消失，一切重头再来。沈也的这具新身体，也跟婴儿状态差不多。
　　前世魔头，昔日鬼王，如今……废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有肉身了，可以……嘿嘿
　　沈叔叔：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吗？能不能把你脑子里这些凰色废料都丢出去？
　　沈云间：那她的脑子就整个都空了。
　　作者：难道你俩不想？
　　沈云间：……（害羞脸）
　　沈叔叔：……行吧，挺想的，啥时候？
　　沈云间：？？？
　　致谢：
　　谢谢“民政局”“yi殊”送的地雷
　　谢谢读者“伊清琉”，、“”、“雲钰”、“曲终人散”、“格格-腐女-待嫁”等送的营养液


第69章 沈叔叔的校园生活
　　午饭时间，食堂。
　　“所以上次来我们宿舍的那位大沈哥真的是你啊？”朱子豪道。
　　整个306宿舍的人都围坐在一起，对着坐在中间的沈也和沈云间满脸探究。
　　沈云间抿起嘴，本来想带着沈叔叔二人世界的，又被这群家伙毁了。
　　毁灭吧，306！
　　沈也挑眉点了下头。
　　高远道：“上次看您西装革履的，又戴着口罩，以为大我们很多呢，原来是同龄人啊。”
　　沈也心下嗤笑了下，心想确实大不少，懒声解释道：“那天是刚从一个正式场合出来，来不及换衣服。”
　　高远等人点头，原来如此。
　　“老沈，这可就是你不够意思了，”朱子豪道：“我跟你关系这么铁，你有个哥哥居然不告诉我，还是双胞胎哥哥！”
　　沈云间怨念地朝他看来，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朱子豪等人从窗户丢出去。
　　朱子豪缩了缩。
　　如果沈云间是只猫的话，现在毛估计都炸起来了，沈也噙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他顺了顺毛，对众人道：“也不能怪小云间不告诉你们，我们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实在养不起两个孩子，就把我一直寄养在邻市的外婆家，所以从小到大我和小云间上的都不是同一所学校。”
　　“这次是因为外婆年纪大了，想让我们哥俩相护有个照应，又听说常明一中的高考分数线比我原来的学校低一些，才让我转来的，没办法，谁让我学习不好呢。”说着沈也摊手耸了下肩。
　　沈也既然敢编出这些话，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同期永和镇里考上常明一中的不多，而且都跟沈云间不同班，对于他到底有没有双胞胎哥哥并不清楚，也不至于吃饱了撑的去他家探查询问。
　　就算有谁偶然听说了，回到永和镇时偶遇沈则成等人，随口闲聊想要询问双胞胎的事，沈也也不担心，他手下鬼众万千，自然会有小鬼帮他看着，让那些不该说的话开不了口。
　　众人闻言点头，原来是因为这样。
　　朱子豪一拍桌子，“别说，这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衣服，顶多也就发型不一样，但咱大沈哥看着就是贵气！”
　　胡彬道：“对对对，咱沈哥帅，大沈哥更帅！而且大沈哥一看就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高远：“是是是……”
　　“你们闭嘴！”沈云间终于忍无可忍开了口，甚至十分幼稚地侧身挡在沈也身前，沉着脸对众人道：“你们一群大男人，老盯着我哥看什么？他又不是姑娘！这饭你们还吃不吃了？不吃滚！”
　　朱子豪瞥他一眼，“老沈你不地道啊，这是你哥又不是你媳妇，哪有这么护着的？再说了，好看才看的，不好看的求我看我都不看。”
　　沈云间：？？？
　　此室友不宜久留，这是沈云间此刻唯一的想法！
　　幸亏朱子豪的注意力很快被沈云间满满两大盘的菠萝咕噜肉吸引过去了，率先拿快递夹走一块，其他室友也是，跟着每人抢走一块。
　　沈云间懒得理他们，幸亏打的时候就多打了，然后把那份完全没动过的餐盘推到沈也面前。
　　“沈叔……哥，你快尝尝。”
　　沈也瞥了眼眼前的食物，其实他做鬼以后，对人间的食物就不需要了，他所需要的能量不需要通过人类食物来补给，真想吃的话闻闻味就够了，远不如蜡烛香火来得有用。
　　所以沈也不是不喜欢吃饭，只是觉得麻烦，没必要且浪费。
　　他一直觉得，吃饭只是为了补充能量，如果有这么一种丹药，吃了就能补充能量，那他宁愿舍去吃饭这个步骤，省麻烦还节约时间。
　　可是眼下，沈云间在旁边，正期待地看着自己。
　　沈也接过沈云间用纸巾擦了三遍的筷子，随便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看沈云间这眼神，沈也怀疑自己再不快点吃，他就要当众喂自己了。
　　咕噜肉做的很好，酸甜可口，肉香四溢，只是因为是大锅菜，所以火候有些欠缺，芡勾得有些重了，但是影响不大，的确还算好吃，难怪他们这些家伙都惦记着，每次出都会疯抢。
　　只是沈也觉得自己前世应该也是吃过这个菠萝咕噜肉的，毕竟食堂里的菜他都吃过，却不记得原来这么好吃吗？为什么他记得他高中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包括食堂，不记得有这么好吃的咕噜肉给他的高中生活舔上一抹色彩啊。
　　是他忘记了？还是因为这次有人陪在身边一起吃？
　　沈也的视线扫过这群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男生，在他的高中时期，从来没有人陪他一起在食堂吃过饭，他从来都是单独行动，食堂里的一切饭菜在他眼里也都没差，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不过沈也还是觉得浪费，毕竟自己吃这些除了满足口腹之欲外毫无用处，还白白浪费沈云间饭卡里的钱。自己什么都不吃也不会死，就算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被人发现端倪，可以给自己买最便宜的清炖大白菜，虽然难吃但是便宜，起码省钱。
　　得到沈也的一句肯定回答后，沈云间眼睛亮了亮，然后忙不迭把自己盘里的咕噜肉全都夹到了沈也盘中。
　　沈也忙道：“够了够了……”
　　“不够不够……”
　　沈也：……
　　看着盘子里满满的糖醋咕噜肉，再看了看沈云间盘里的白米饭，沈也叹道：“那你吃什么？”
　　“我吃饭啊，我可爱吃饭了。”说着沈云间扒了一大口饭。
　　沈也：……
　　看着沈也在自己身旁细嚼慢咽地吃咕噜肉，沈云间心想其实朱子豪他们说的没错，他的沈叔叔的确贵气天成，即使穿着廉价的衣服，即使坐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身上那抹贵气也是无法掩盖的。不同于永和镇，不同于常明县，不同于世间的一切。
　　沈云间曾无数次地幻想希冀，希冀有天他可以牵着沈叔叔走在阳光下，拉给所有人看看，希冀有天他的沈叔叔就这样与他并肩而坐，同桌而食，朝夕相对，抬眼见他。
　　现在都实现了，真好……
　　这顿饭吃的，沈云间可谓贴心至极，一会儿给沈也递纸巾一会儿给他递水，把他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
　　“我实在吃不下了。”沈也摆着手道。
　　他胃口本来就不大，当然吃鬼的时候除外，只是他肉身的胃就那么大点，吃了几块咕噜肉加半份米饭之后，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偏偏沈云间还在不停地喂，甚至有再去打一盘的打算，沈也当然得忙着阻止他。
　　看得出沈也的确撑得够呛，沈云间这才放弃起身，有些可惜道：“真的吃饱了？”
　　沈也使劲点头。
　　看咕噜肉还剩不少，沈也刚想说要不干脆打包算了，只听沈云间说了句“那好吧”，然后扯过自己的餐盘，大快朵颐了起来，三两下，解决掉自己所有的剩饭菜。
　　沈也：……
　　不止沈也傻了，饭桌上的其他人也傻了，全都傻傻地看着沈云间。
　　“沈哥你……”高远迟疑道：“原来在你们的兄弟关系中，你是这样的定位吗？”
　　沈云间抹了把嘴不以为意，“我胃口大，我哥没吃完，我帮他把剩下的吃了怎么了？光盘行动懂不懂？总比浪费强吧，农民伯伯种粮食多辛苦啊，浪费就是犯罪知不知道。”
　　众人：……
　　是，光盘行动的确值得提倡，可问题是这可是沈云间啊！
　　都一个宿舍的，彼此习惯也都了解，倒不是说他有洁癖，外出聚餐的时候，一桌人吃一盘菜的经历也是有过的，但想让他们沈哥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根本不可能！之前有次他们打篮球，沈云间的水喝没了，朱子豪跟他关系最好，有瓶饮料只喝了一口，说要给沈云间解渴，沈云间死都不肯喝，宁愿自己大老远去小卖部又买了一瓶。
　　还有其他各种事情多如牛毛，总之想让他们沈哥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根本是做梦，甚至不止是沈云间，其实很多人都很排斥吃别人剩的，无论男女。可是眼下他们沈哥却吃得这么自然，甚至还有点……得意？
　　这是吃个剩饭还吃出优越感了？
　　沈也回过神来，行吧，自己剩的自己吃，反正他俩是一个人，里外里都是自己吃的，也不存在谁吃谁的剩饭，反正都是自己。
　　·
　　除了306宿舍的人之外，当然五班的其他人也对沈也很好奇，甚至不止五班，其他班听说沈云间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也都十分好奇，有事没事就来五班门口转悠转悠，透过窗户往里看，想看看这位传说中沈哥的双胞胎哥哥什么样子，不过都被沈云间打发了。
　　毕竟在高中枯燥漫长的学习生活中，任何一件新鲜事，对于高中生而言都是生活的调味剂。
　　不到一天的时间，沈云间有个双胞胎哥哥还转来一中的事就在全校传开了，认识沈云间的几乎都知道了。九班薛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据说正在下台阶，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了，还崴了脚。
　　经过一天短暂的相处，五班同学最大的感触就是沈云间很护着他这个哥哥，以及这位新同学很嗜睡，有事没事就睡觉，除了睡觉就是在玩手机打游戏，总之上课期间除了听课什么都干，完全没有身为新生的怕生和拘谨，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惹。
　　这让他们不禁怀疑，沈也从之前的学校转学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过也仅仅是怀疑而已，没人敢去求证。
　　朱子豪的同桌郑贤超，自从放假前几天生病回家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学校，连昨天开学上晚自习和今天白天都没来，直到晚自习前才终于回了学校，不过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萎靡不振的。
　　看到后排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郑贤超惊讶道：“这位是？”
　　朱子豪一把将郑贤超拉到座位上，道：“这是咱们班新来的转校生，沈哥亲哥，具体的我晚点跟你说。倒是你，算上国庆假期，在家呆了得有十来天吧，你这是生啥病了？”
　　郑贤超道：“我也不知道，发了几天烧，还有点幻听和耳鸣，在医院输了几天液。本来我妈不让我来学校的，想让我再养两天，可我实在受不了她念叨了，就来学校了。”
　　朱子豪道：“你来了就好啊，大超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在，我想睡觉都没人帮我挡着，老沈这家伙也不管我，我那叫一个苦啊……”
　　朱子豪刚要厉声哀嚎，突然被人用笔戳了戳后背，他回头看去。
　　“老沈？”
　　“小声点，”沈云间低声道：“我哥睡觉呢。”
　　一看，沈也又趴在了桌上，拿着沈云间的校服外套扣在头上，睡得正香。
　　饶是朱子豪已经在这个班呆两年了，睡觉的时候都得找人帮忙挡着，瞧这位哥，转学来第一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睡了一天，不愧是大沈哥！
　　如此，沈也渡过了他重生后的校园生活第一天。
　　下晚自习后，306。
　　“大沈哥，我这还有多余的床铺！”
　　“大沈哥，我也有个多余的枕头！”
　　“呀，这床上怎么还这么多东西？大沈哥你等我给你收拾收拾……”
　　沈也名义上是转校生，也要住校，而306有个空床位，加上沈云间的关系，自然也就安排在了这一间。
　　沈也来的时候是空手来的，连支笔都没带，更别说床铺了，现在已经不是九月开学月，学校也没有卖的，所有宿舍里的众人便有你一言我一语，要给沈也凑出一套床铺来。
　　“用不着，”沈云间道：“你们的东西留着自己用吧，我哥不需要。”
　　高远道：“是不是嫌我床铺脏啊？还行，也就俩月没换新被罩而已，味道还行……”说着他闻了一口，然后咳嗽好半天。
　　朱子豪见状闻了闻自己的枕头，也默默放下了。
　　胡彬要上去给沈也铺床，闻言道：“你要把你自己的给大沈哥吗？可你也只有薄厚各一套啊，这天越来越冷了，你俩无论谁盖薄的都会着凉吧。”
　　沈云间道：“班长你也不用收拾了，我哥……他跟我睡。”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包括沈也。
　　沈云间抿了抿嘴，瞪着除沈也外的众人道：“怎么了？班长也说了，我只有一床褥子，被子只有薄厚各一套，我俩无论谁盖薄的都会着凉，那我俩一起睡怎么了？我俩从小就睡一个被窝！”
　　沈也挑眉，理论上说的也没错。
　　胡彬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也不是，就、就……”他也说不上来。
　　朱子豪道：“老沈，我发现大沈哥一来，我们发现了你许多不同的一面啊，以前我最多也就只能坐坐你的床，要敢躺上去你非得踹我不可，瞧瞧现在，都要跟人睡一被窝了……”
　　“废话，你能跟我哥比吗？”沈云间道：“再说你头发一天不洗就油的要死，你敢躺我床试试！”
　　朱子豪听了不以为意，他一向习惯早上洗头，晚上只洗了把脸刷了牙，如果不是之前总被沈云间逼迫，他连洗脸刷牙都懒得，这会儿见没他事了，蒙着被子钻被窝玩手机去了。
　　其他几个室友对视一眼，也赶紧各忙各的去了。
　　沈云间这才收回视线，对上沈也时，眼底的凶意全没了，又变回了那温顺乖巧的模样，怯生生地看着沈也，小声道：“哥……可以吗？”
　　沈也抱着胸好笑地看着他，“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沈云间嘿嘿一笑，拿出给沈也在学校超市新买的洗漱用品，对沈也道：“哥，洗澡去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沈也好笑道：“你要一起？”


第70章 沈叔叔的洗澡尴尬
　　沈云间红了红脸，把洗漱用品交给沈也，“你、你先……”
　　说是新买的洗漱用品，但其实也就多买了牙刷牙杯毛巾浴巾和拖鞋而已，其他的沈云间都有。
　　沈也噙着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他将东西随手接过来，刚走进浴室，浴室门就被扒住了。
　　只见沈云间扒着浴室门，一张大红脸探了进来，“哥……真的不用我帮你擦、擦背吗？”
　　沈也索性把门大敞着，一副欢迎光临的架势。
　　最后还是沈云间红着脸摆着手说不用了。
　　“对了。”沈也又道。
　　沈云间眼睛一亮，忙着又扒上门来。
　　沈也道：“你没给我拿内裤啊。”
　　沈云间脸更红了，“那你现、现在、里面……”
　　沈也道：“我记得你上周刚买了几条新的，就放在柜子里，我随手拿了一条穿上了，不行？”
　　“行、行……”沈云间眼底的光瞬间灭了，甚至有些沮丧，“那我再去给你拿条新的……”
　　看着沈云间沮丧的背影，沈也心想，现在的青少年啊，越来越难懂了。
　　沈也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做鬼期间他不需要洗澡，哪里脏了用点法术就干净了，比那蒸馏水都干净，如今重新做人，还真有点怀念。
　　不过沈也没有洗很久，高中宿舍很快就会熄灯停热水，沈云间那家伙还没洗漱呢，所以沈也不敢耽搁。
　　很快沈也洗完，穿着沈云间给他准备的浅色睡衣，擦着头发出了浴室。
　　幸亏沈云间有两件睡衣。
　　一出浴室，就看到沈云间红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你赶紧去洗吧，过会儿熄灯了。”沈也道。
　　沈云间却不听，非要先给沈也擦头发。
　　头一次见沈云间伺候人，室友们不禁又好奇地看来，不过见识到了沈云间面对沈也和其他人时的双标和不同，现在沈云间无论怎么伺候沈也他们都不觉得稀奇了。
　　只是高远道：“该说不说，明明同样的睡衣，穿在咱沈哥身上就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模样，穿在大沈哥身上就是显得贵气。”
　　沈也听完没什么表情，倒是沈云间听了十分自豪的模样，彷佛夸的是他一般。
　　沈云间继续轻揉地给沈也擦头发，果然没一会儿就熄灯了，沈云间却不在意，把沈也的头发擦至半干之后，这才拿着台灯哼着小曲进了浴室。
　　朱子豪：“……看得出来，对于大沈哥的到来，老沈是真的……挺高兴的哈。”
　　其余众人深表赞同。
　　“大沈哥，会玩游戏吗？”对铺的高远朝他晃了晃手机。
　　沈也看了眼，也是他之前玩的那款游戏，不过沈也敛下眸，还是摇了摇头。
　　高远也不在意，和胡彬双排起来。
　　熄灯后宿舍很安静，其余六人各忙各的，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和人发消息聊天，有的在看小说，即使像高远胡彬这样的在玩游戏，也是戴着耳机的，所以宿舍里很安静，只有戳动屏幕和纸张翻页的声音。
　　静得，让沈也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说实话，沈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跟这些人相处，在他没有成为人人畏惧的大魔头之前，他一直也都是独来独往。在他成为大魔头之后，人们也都是跪在他脚下低着头的，沈也只能看得到他们的后脑勺，不用看到他们的眼睛，也谈不上相处。
　　于他而言，与鬼相处都比人更自在些，如果这些人不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话，沈也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于是沈也没有在桌前久坐，先上了床等沈云间。
　　以人的躯体躺在床上，感觉到沈云间铺了好几层柔软的床铺，与做鬼时多少触感还是不一样的。
　　沈也感受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宿舍太静了，即使有戳屏幕声和翻书声还是静，于是他靠着床头坐起身，拿出沈云间的手机解锁，把音量调到最低，开始刷短视频软件。
　　刷着刷着，沈也突然想到好像忘了什么事，怎么想不起来呢？还有沈云间洗澡怎么洗了这么久？浴室花洒的声音不是早就停了吗？
　　不知道刷了多久，沈云间终于从浴室出来了，昏暗的宿舍都没遮住沈云间的那张大红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洗完澡还是因为其他，手里拎着两条刚洗完的内裤。
　　沈也：……就说忘了什么事。
　　注意到沈也的视线，沈云间眼神有些乱，“我、我是看到哥你随手丢在盆子里，就顺、顺便洗了……”
　　沈也：“行，挺好的，省的我动手了。”
　　连沈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好半天无所适从的心情，在沈云间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尽数消失。
　　沈云间于是红着脸晾内裤去了。
　　高远边打游戏边啧啧两声，“看不出咱沈哥还有贤妻良母的特性啊。”
　　胡彬刚想说高远你快特么闭嘴吧，不然沈哥要弄死你我都救不了你。却见沈云间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红着脸晾他的，鸟都没鸟高远一眼，全不在意的样子。
　　沈云间的头发比沈也短很多，洗完之后随便擦一擦，很快就能干，于是沈也就一边坐在桌前看书，一边等头发干透。
　　平日里沈云间最起码要看四五十分钟左右，可今天才看了二十分钟，头发一干透，就爬上床来了。
　　沈也虽然现在灵力尽失，但是五感依旧敏锐，他看见沈云间脸依旧红得很，心想是不是最近降温这孩子冻感冒了？于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啊。
　　感受到额上的温度是热的，沈云间不自觉在他掌心蹭了蹭。
　　宿舍里的人都各忙各的，无论是玩手机的还是看书的都缩在被子里，没有人注意到沈云间他们这边。
　　狭小的宿舍单人床，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挤在一起，沈云间紧紧地抱着沈也，把脸埋在了他项间，蹭着他温热的温度，嗅着他跟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感受着那柔软的发丝扫在自己脸上。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沈也咬牙低声道：“我早就想说了，小云间你每次抱我都跟吸猫似的，平时还好，今天你整个人都贴上来了，我劝你适可而止。”
　　“今天沈叔叔是暖的，”沈云间也小声道：“虽然不是第一次抱着沈叔叔睡，但却是第一次可以抱着温暖的沈叔叔同眠，沈叔叔就让我抱一抱嘛，好不好？”
　　沈也白他一眼，“以前我身体冷冰冰的时候，也没见你少抱了。”
　　沈叔叔嘿嘿笑着不说话。
　　沈云间就像个树袋熊，沈也就像棵树，是被沈云间整个手脚并用缠住的，全身上下只有头部和手指脚趾能动，他放弃般叹了口气。
　　“明天你赶紧给我买床铺去！”沈也道。
　　沈云间仍是嘿嘿地笑，不说话。
　　被沈云间这么缠抱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沈也那叫一个腰酸背疼。以前做鬼的时候虽然也被沈云间这么抱，但是鬼体灵敏，所以沈也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如今有了肉身，手脚发麻腰背酸痛不说，还得早起去上课！
　　沈也那一瞬间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陪沈云间来上学？哪怕在校外租个房子，天天当接送沈云间上下学的家长也好啊！
　　沈也倒是想逃课，继续像以前似的睡到中午，但是每天早自习一上课，宿管就会同时间检查宿舍，看看有没有谁没去上课。沈也现在有了肉身，还真逃不过宿管的法眼……
　　“沈云间你要记得，记得我特么今天的无私奉献！”沈也一边起床一边咬牙道。
　　沈云间边点头边帮他穿衣服。
　　上课的路上，沈也几乎是挂在沈云间身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肉身的原因，沈也好像更懒更嗜睡了，一进教室就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直到


第二节 课下课要做课间操。
　　沈也当然不会去做，反正每个班总有几个逃课间操的，五班也不例外，不止沈也一个，所以也不稀奇。
　　沈也睡到现在也差不多醒了，待众人做操回来后，还能留空听听众人的闲聊。
　　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班主任突然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众人不禁差异，还不到上课时间啊，再说下节课也不是数学啊。
　　班主任进来后，直接看向沈也道：“沈也，你的床铺批下来了，不过不是开学月东西不全了，只有床单被罩枕套什么的，你放学后直接去宿管那取，其他的要你自己买，记得给宿管交一百六十块钱。”
　　班里人一听起哄起来，其中一个男生道：“一天就下来了？够快的，还只交一百六？班主任偏心啊。”
　　班主任白他们一眼没说话，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那些起哄的同学显然不是针对沈也，也不敢针对，似乎只是针对班主任。
　　沈也侧头看去，发现沈云间看着班主任的眼神也不算友好。
　　沈也并不认识这个班主任，他前世见都没见过她，他对别人班的班主任不感兴趣，还是前天办转学手续的时候才知道班主任叫王华。
　　沈也刚想问怎么了，前桌朱子豪转过身来，啧声道：“大沈哥恭喜啊，长得帅就是有好处。”
　　“怎么说？”
　　朱子豪道：“床铺是学校要求统一买的，算是强制性，我们当初交了三百块呢，只比你多了个褥子，质量还特别差，大沈哥你只需要交一百六，而且一天就下来了。之前有个同学在床上抽烟，不小心把床铺点着了，要重新买，快两周才批下来，这期间还不让用同学自己的，只能用那床烧破的。”
　　“那这跟我帅不帅的有什么关系？也许只是巧合呢，说不定学校刚好有床剩下的。”沈也道。
　　朱子豪啧声道：“大沈哥你刚来不了解咱们班主任，咱们班主任年纪不大刚毕业没几年，风华正茂的，最喜欢小帅哥了，再加上老师嘛，肯定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如果一个学生长得帅又学习好，在班主任那简直跟开了VIP似的，各种优待。面对长相一般学习一般的就……反正就态度两极化。”
　　沈也道：“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可以理解，可她怎么知道我学习好不好？我转来的时候并没有给她我的成绩单什么的。”
　　“可你是老沈的亲哥啊，还是双胞胎哥哥，班主任可能就想当然了吧。”朱子豪道。
　　沈也挑眉，看来小云间学习还不错。
　　朱子豪又道：“当然也不是说班主任有什么龌龊心思，可能就是单纯的年轻姑娘爱看帅哥吧，再加上学习好的谁不喜欢。我姐也爱看帅哥，但我觉得因此影响到工作什么的……其实她对我们其他人也还好，就挺公事公办的，也没有刻意为难过谁，但她有时候态度上的区别对待，让大家伙心里难免不舒服，反正咱们班里挺多人对她有意见的。”
　　“举个例子吧，她好像是五月份生日，她生日那天打扮得特好看，花枝招展的，就有同学问她为什么打扮这么好看，她说是她生日。咱们班学习委员当时就站在她身边拿作业，勉强也算个帅哥吧，听说她生日就提议给老师唱个生日歌，结果我们还没开口，人家就羞答答地看着学习委员说‘那你会送人家生日礼物吗？’”
　　朱子豪翘着兰花指嗲着声音模仿着。
　　沈也：……
　　朱子豪越说越激动，又道：“教师节那天，其实我们也知道多少表示个心意，所以私底下也商量着每人交点钱给她买个礼物什么的，别让她在其他老师面前跌了面子，可还不到十号，一号那天她就先在教室里说——”
　　他再次模仿着：“‘十号就是教师节了，你们不给人家送点礼物吗？现在买快递还来得及哦，尤其沈云间和柯堂曜两个大帅哥，礼物可得挑得用心点，长得这么帅眼光可别太差’。”
　　沈也：…………
　　朱子豪继续道：“结果那段时间学校突然严查，严禁老师收礼，最多也就只能送束花，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众筹给她买了束鲜花。那天正好我有事要出校一趟，拉着老沈陪我，那买花的责任就顺便落在我俩身上了。可是那天花店要康乃馨的太多了，别的花也都没了，就剩了束玫瑰，只能买它了。”
　　“王华一看到礼物是束花，当即脸就拉下来了，可后来听说花是老沈买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拉着花一顿自拍，事后还发了朋友圈，配文写‘一个大帅哥送我的花，意义非凡的红玫瑰’。”
　　“特么我就算没谈过恋爱也知道红玫瑰代表了什么好吧！”
　　“最恶心的是她把我们全班同学都屏蔽了，只有老沈一个人能看到她的朋友圈，我们也是偶然看到老沈的手机才知道的。”
　　沈也：………………
　　沈也听完再次看向沈云间，如果班主任觉得自己帅，那应该也会觉得沈云间帅，那沈云间在她那应该也有不少优待才对，而且以往听沈云间偶尔说到班主任时，表情总是淡淡的，彷佛根本不重要，怎么今天表情突然这么古怪？
　　这眼神何止是有意见？简直跟看情敌似的……
　　朱子豪说完班主任的事，又回身和其他同学聊八卦去了。
　　“什么？你们四楼五楼又闹鬼了？”
　　“是啊，那敲门声又来了！吓死我了！”
　　“我也听到了。”说话的是郑贤超。
　　朱子豪震惊，“真的假的？大超，你上次不还说没听见吗？”
　　郑贤超脸色不太好，道：“可昨天我好像确实听见了……要不耗子，今晚我去你们宿舍住吧，不是听说三楼没事吗？而且我知道你们宿舍刚好有一个空床。”
　　郑贤超此话一出，住在四五楼的同学纷纷也找其他人借宿去了。
　　朱子豪道：“是有个空床，但现在已经归大沈哥睡了啊，刚才班主任还过来说床铺的事呢。”
　　郑贤超一愣，忙对沈也道：“不好意思啊大沈哥，我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沈也随意摆了下手。
　　朱子豪又道：“不过你去也没事，反正大沈哥和沈哥睡一张床，只要你敢来。”
　　朱子豪言下之意，只要你敢跟咱沈哥睡一个屋。
　　郑贤超悄悄看了眼沈云间，还真怂了，当即要认错叫哥。
　　沈云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十分大方道：“没关系啊，你来吧，不过你要自带床铺。”
　　“不不不沈哥不用了……”
　　“我是说真的，你来吧，真的没关系。”为了表示真诚，沈云间还笑了笑。
　　郑贤超头摇得更快了，“不不不真的不用……”
　　“我说让你来。”沈云间道。
　　“……”郑贤超咽了口口水，“那行吧，那谢谢沈哥了……”然后就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回身了。
　　对上沈也，沈云间一派无辜，“哥，我们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我把哥的床铺借给同学了，所以委屈哥还是跟我挤一挤吧。”
　　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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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间不发烧，只发sao


第71章 沈叔叔身材真好
　　当夜，郑贤超搬着简单的床铺来了306，本来还有点战战兢兢，尤其是再三收到沈云间的笑脸相迎时。
　　“别这么紧张啊，要不我帮你搬。”沈云间说着就要动手。
　　“不用，真不用！”郑贤超道：“沈哥，如果我哪做错了你和我说行吗？我保证一定改！”
　　“哎呀，怎么这样说呢，我是真的欢迎你来，”沈云间笑津津道：“床铺就在那边，你要是不愿意我帮你铺，你就自己去吧。”
　　郑贤超欲哭无泪，见反抗无果，最终搬着床铺爬到了沈云间的上铺，上面的东西早已提前清理掉，只剩一个空床板。
　　上铺的邻床是朱子豪，他正趴在床上补作业，郑贤超铺好床之后，悄悄凑近了朱子豪。
　　“喂，同桌，”郑贤超低声道：“沈哥让我来，真的没什么别的阴谋吧？”
　　朱子豪正在纠结作业，闻言也低声道：“没有吧，能有什么阴谋，你好歹也是我同桌，还怕他半夜拿刀砍你啊。”
　　“可我还是头一次跟沈哥一个屋檐下呢，我有点紧张，你说我要不要拍拍他的马屁讨好讨好他？”郑贤超问。
　　朱子豪想了想，低声道：“那我劝你拍老沈的马屁不如拍大沈哥的马屁，你是不知道老沈有多在意他这哥哥，简直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
　　郑贤超了然。
　　正好沈也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上衣的扣子没有叩好，由于还没熄灯，宿舍明亮，可以看到上衣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甚至隐隐可见些许腹肌的轮廓。
　　沈云间等在浴室门口，本来想给沈也擦头发的，见状就要给沈也把扣子扣好，才刚伸出手，就听郑贤超开了口。
　　“哇！大沈哥身材真好！皮肤真白！腹肌真赞！”
　　所有人：……
　　次日，高三五班教室，课间。
　　“知道吗？昨天我离死就差那么一瞬间！”郑贤超哀嚎，“沈哥那眼神让我瞬间想到了高一时被沈哥支配的恐惧，整个一晚上我都睡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半夜沈哥突然一脚踹翻了床板，让我从床上掉下去！”
　　周围围了不少人在听郑贤超聊八卦，闻言皆投以同情的目光。
　　朱子豪道：“不至于，老沈和大沈哥睡你下铺，把你床板踹翻了，老沈他俩也得挨砸，老沈没那么傻。”
　　郑贤超一笑，“也是哈，不过睡你们屋还真没敲门声了，我除了刚开始吓得不敢睡之外，后面睡得还挺熟的。不得不说，沈哥可怕归可怕，还是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啊。”
　　此时沈云间和沈也去完洗手间回来了。
　　沈也打着呵欠道：“你是女生吗？上厕所还让我陪？要不要再跟你手拉手啊？”
　　沈云间一笑，“你要是想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啊。”
　　沈也翻了个白眼，回到位置上坐下，继续趴着补觉了。
　　沈云间也跟着坐下，怕窗外阳光刺眼让沈也睡得不安稳，那拿起本书来给沈也挡阳光。
　　郑贤超见状心想，果然朱子豪说的没错，还真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先朝下铺看去，本来一来只是想看一下他敬畏的沈哥，二来也是好奇，就算这对兄弟再兄友弟恭，以沈哥的脾气，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谁想却看到沈云间早早地起床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然后就开始哄沈也起床，本来他还纳闷沈云间怎么起这么早，后来发现哄沈也起床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难怪要起这么早。
　　郑贤超收回视线，继续和其他同学闲聊，不过众人默契地放低了声音。
　　有其他住在四楼的男生道：“大超你昨晚就幸运了，我听着昨晚敲门声好像更严重了，之前没敲过我们寝室，昨天好像连我们寝室都敲了。”
　　郑贤超一听变了脸色，“真的？那我今晚还是睡耗子你们宿舍。”
　　沈云间一听立即要出声拒绝，突然感觉到旁边笼下了一个人的身影，下意识侧头看去，随即瞥起眉。
　　只见王梦瑶停在他们桌前，轻轻敲了敲沈也的桌子。
　　可能是因为沈也作为转校新生，刚转来上课就不听讲，只顾睡觉玩手机，平时也不怎么跟沈云间以外的人说话，让人觉得十分不好相处难接近，校园冰山扛把子的特性太明显，所以王梦瑶敲他桌子时动作很轻，神情还有些许紧张，随时做好了对方不理自己败然而归的准备。
　　清梦被扰，沈也先是拧着眉脸色不悦地抬头，见到是她，不悦的神色瞬间敛去，虽然看起来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别人看不出来沈云间还能看不出来么。
　　沈云间的脸色当即就沉下来了。
　　不止沈云间，连周围其他几个同学看到王梦瑶来了，表情也很是微妙。
　　“怎么了？”沈也道。
　　沈云间瞪大眼睛，这还是沈叔叔以转校生来到五班之后，第一次主动跟自己以外的人说话！
　　没想到沈也居然没有翻脸，甚至还算好颜色地跟自己主动说话，王梦瑶脸色红了红。
　　“那个，沈也同学，你的数学作业还没交。”
　　“什么玩意儿？”
　　王梦瑶看了眼旁边的沈云间，脸色好像更红了，呐声道：“数学作业，卷子，昨天老师留的，今天要交的。”
　　沈也：……
　　老实说沈也早就忘了上学还要写作业这回事，他不禁再一次后悔来陪沈云间上学的这个决定，现在退学还来不来得及！
　　就算是面对王梦瑶，提到写作业沈也不免也脸色不虞，道：“没写完，不交行不行？”
　　王梦瑶道：“不行的，班主任很严的，如果你没写会让你去教室外面罚站的。”
　　沈也当然不怕罚站，但是想到站在教室外面不免有许多同学看自己，自己可不想那么引人注目，于是不耐烦道：“知道了，给我一节课的时间，下节课的课间交。”
　　王梦瑶点点头，又红着脸看了沈云间一眼，回座位了。
　　王梦瑶一走，沈也黑着脸看着沈云间道：“昨天留卷子了？”
　　沈云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愤愤瞪了王梦瑶一眼，心想当初班主任是先让自己做数学课代表的，被自己拒绝后才选择了王梦瑶，早知道当初就不拒绝了。
　　随即沈云间才低声对沈也道：“嗯，我本来想帮沈叔叔写来着，但你昨天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到了桌子上，用那张卷子擦了桌子，整张卷子都湿了，我只能想着晾干以后再给你写，就还没来得及。”
　　沈也闻言似乎想到了，在桌子里面摸了摸，摸到了昨天随便扔在里面的纸球。
　　干倒是干了，但是由于沈也随便一揉扔在了桌子里，有好几处撕坏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学校的卷子质量不咋地，经水一泡全散墨了，一个字也看不清。
　　沈云间见状道：“没关系，反正我那份卷子我还没写名字，我这就写上你的名字。”
　　“用不着，”沈也道：“再说你在这个班这么久了，班主任还认不出你的字迹么。”
　　沈云间立即道：“那我和你一起罚站！”
　　“也不用，”沈也把卷子丢给他，“把卷子粘好，然后随便写几个答案，要快。”
　　“啊？好，那我改一下字迹……”
　　“不用不用，随便写就行。”沈也道。
　　“好吧。”
　　沈云间说完提笔开始写卷子，还是故意改了字迹，幸亏他已经写过一张，知道答案，很快就写完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刚要继续往后写，沈也突然把卷子拿了过去，又拿起沈云间的水，往卷子上泼了上去。
　　沈云间：……
　　只见沈云间刚写完的答案，随着水一泼又散墨了。
　　沈也把卷子放在窗台上晾干，一张纸而已，很快就干了，只是还有些潮。下节课下课的时候，王梦瑶如约来收卷子，沈也把还在发潮的卷子交给她。
　　“这……”
　　“我写了啊，但是不小心洒水了，这是不可抗力，我也没办法。”沈也道。
　　王梦瑶：……
　　回到座位的时候，沈也发现那几个男生又用那种很微妙的表情偷瞟王梦瑶，沈也想了想，今天主动第二次对沈云间以外的人开了口。
　　“朱子豪，你们是很讨厌王梦瑶吗？”沈也声音不大地问道。
　　不是他不想问沈云间，实在是他怀疑问了沈云间也不会说实话，碍于她是女生也不好说她坏话，只能说酸溜溜的酸话。
　　谁想沈云间听到沈也主动打听王梦瑶，眼睛又瞪起来了。
　　朱子豪回头道：“我还好啊，我跟她又不熟。”
　　相比那些总爱偷瞟打量王梦瑶的那几个男生来说，朱子豪看王梦瑶的眼神的确还好，俨然只是看普通同学。
　　沈也拍了拍沈云间的手背安抚他，然后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每次她来收作业或者经过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男生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朱子豪看了沈云间一眼，知道沈云间从不关心别人的事，只怕沈云间也不知道，于是道：“可能因为她风评不太好吧。”
　　沈也挑眉看他。
　　朱子豪道：“据说她也是常明县人，只是父母一直在大城市打工，所以她也一直在大城市上学，只是高中因为政策原因，回到户口所在地读高中考大学，所以她的口音跟常明县有些不一样，更偏向于普通话。”
　　这个沈也倒是注意到了，只是沈也后来一直待在京安市，人人都说官腔普通话，所以听王梦瑶说话也没什么不适应，再说沈云间也不说常明县方言啊，很多同学也都不说，毕竟又不都是常明本县的人。
　　朱子豪继续道：“我其实从高一跟她就是一个班，然后从高二分班到现在，一直同班。高一的时候跟她不熟没注意，对她的事不了解，大概好像是从高二的时候吧，听说了一些她的传言，听说她特别傲，谁都瞧不上，性格特别不好，还乱搞男女关系，只要有人追谁都能答应，初中谈过好几个男朋友。”
　　难怪，难怪那些同学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男生总是偷瞟她又好像瞧不上她，女生一边鄙夷她一边又模仿她的穿衣打扮。
　　倒不是说王梦瑶也被孤立，看得出她也是有几个朋友的，下课去洗手间也会和她的闺蜜一起结伴去。
　　沈也想了下，道：“特别傲，性格不好，这些都是些笼统的词汇，具体有什么表现吗？还是说发生过什么事？”
　　朱子豪摇头，“不知道啊，我是真的和她不熟。”
　　沈也看向沈云间，沈云间气冲冲地别开头去，气得跟个河豚似的，不过还是回答道：“不熟，不知道。”
　　沈也道：“那乱搞男女关系？谈过好几个男朋友？”
　　朱子豪道：“也不知道啊，人家谈过几个男朋友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好像没听说她跟谁真的在一起过，只见她给老沈送过情书，至于她初中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她甚至初中都不是在常明县上的，全校连个她的初中同学都没有。”
　　沈也敛眉，那她初中谈过好几个男朋友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她脑子秀逗了狼人自爆？
　　旁边陈炜经过，就是经常偷瞟王梦瑶的男生之一，听到他们的谈话，道：“她肯定谈过啊，她长成那样，整天又穿得那么骚，怎么可能没谈过对象。”
　　沈也冷冷地眼神看过去，陈炜一愣。
　　沈也道：“她整天不就穿校服吗？怎么就骚了？你现在不也穿着？你也在卖骚？”
　　陈炜听了立即想翻脸，可是看到沈也的眼神，以及沈云间凌厉的视线也射了过来，他立即一缩，赔着笑打哈哈道：“是是是，大沈哥说得是，我就随便说说，大沈哥别是看上她了吧？这么帮她说话？”
　　沈云间的眼神愈发狠厉。
　　陈炜后退半步，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忙不迭跑回了座位。
　　沈也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
　　所以，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什么证据也没有。没有抓到小辫子，就扣一个性格不好的帽子，因为长得好身材好，就是骚就应该有很多男朋友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有时候的舆论，就是这么空穴来风。
　　下午班主任上课的时候，针对沈也的卷子果然说了几句，不过可能是像朱子豪说的那样，长得好看有特权吧，加上班主任不能证明沈也没写作业，所以只是说了几句，就没有再深究。
　　当夜，看着出现在306宿舍的郑贤超，沈云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心里对王梦瑶的怨愤又添了几分。
　　都怪她白天的打岔，让自己忘记拒绝郑贤超，现在都快熄灯了，再赶人卷铺盖走也不合适。
　　郑贤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昨天还对自己无比欢迎的沈哥，今天又开始瞪着自己了，本着朱子豪教他的要拍大沈哥的马屁，于是又把沈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比子建。结果他越夸，见到沈云间的脸色就越沉。
　　他不禁心想，唉，男人真难懂。
　　沈云间的怨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沈也虽然灵力尽失，但是毕竟五感敏锐，即使睡着，任何风吹草动也是听得到的，只是当没有察觉到杀气和危险时，他选择无视继续睡自己的而已。如今上铺睡了个人，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尤其郑贤超每次翻身的时候。
　　早上，沈也再一次听到上铺传来翻身的动静，虽然动静不大，但沈也还是醒了，不过这对他的睡眠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他刚打算继续睡，突然感觉好像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炙烫而灼人。
　　沈也睁开眼睛，正撞入沈云间的眸子里，猝不及防。
　　身边人紧紧抱着自己，像是怕吵到自己睡觉，一动不敢动，眼底倒映的满是自己的影子，眸深如水。
　　现在时间还早，还没到往常沈云间起床的时间，宿舍里的其他人也正睡着，沈也刚想问他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只见沈云间脸蹭一下红了，然后突然一把松开沈也，快速下床冲进了洗手间。
　　沈也纳闷，这是想上厕所憋着了？那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吧。
　　等等，好像忽视了什么，刚刚被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一直顶着自己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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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期啊


第72章 沈叔叔被顶了？
　　以前沈云间的习惯是早自习之前先去食堂吃早饭，自从沈也来了之后，因为他早上起不来，以及进了教室后要先补觉，所以沈云间改成了下


第二节 课大课间的时候去食堂买吃的，再带回教室给沈也，届时沈也也睡得差不多了，正好吃早饭。
　　往常做课间操的时候沈也从没去过，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班主任突然来了教室，盯着所有人去了操场，沈也没办法，只能站在队伍最后面糊弄。
　　课间操结束之后，沈云间担心食堂人多，不舍让沈也跟着自己一起去食堂人挤人，便让沈也先回教室，他和胡彬高远等人去食堂。
　　朱子豪昨天睡晚了，也想回教室补觉，就没跟去食堂，只让沈云间帮忙捎两个包子回来。
　　“绝对有人告密了，要不班主任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查做操了。”上了三楼，朱子豪一边往教室走一边打着呵欠道。
　　沈也侧眸看他。
　　“绝对的，”朱子豪道：“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卧槽谁撞我！”
　　朱子豪话没说完，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生生打断他的话。
　　只见前方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正跟同伴走在一起，闻言回过头来，视线先是扫过沈也，然后才落在朱子豪身上。
　　无论是看沈也的眼神还是看朱子豪的眼神，都绝对称不上是友好。
　　“谁让你挡路了，这路是你家的吗？只能你走别人不能走？欺负人是吗？”男生道。
　　其实这男生长得挺斯文秀气的，皮肤挺白，声音挺柔和，个子也不高，衬衫的扣子扣在了最上面，看起来像个好学生的模样，没想到开口却是阴阳怪气。
　　沈也挑了挑眉，是自己的错觉吗？这小子表面在和朱子豪说话，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
　　“路这么宽你不走，就非得撞我，柯堂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做操的事说不定也是你去告的状，你小子就爱干这事儿！”朱子豪喝道。
　　“你胡说什么，”柯堂曜有些败坏道，随即他又看了眼沈也，抿了抿嘴，像是忍耐下什么般，对着朱子豪道：“你不过是沈云间身边的一条狗，就会仗着他的势乱吠，你有证据吗？再说就算是我告的状又怎么样？本来课间操就是要做的，你们凭什么逃！”
　　这句“你们”让沈也确定，这小子说的绝对包括自己。
　　“你他妈说谁是狗……”朱子豪说着就要冲过去。
　　与柯堂曜同行的同学立马拉开二人，安抚着让彼此少说两句。
　　柯堂曜挺了挺他有些可笑的单薄身板，道：“你敢打我吗？不怕被老师罚你就打，我才不信你敢动手，你就是个只会动嘴的纸老虎！”
　　“你他妈除了报告老师还会干什么……”朱子豪挣扎着还是想冲。
　　柯堂曜还想说什么，接收到沈也冰冷的视线，他一滞，随即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只是白了朱子豪一眼，转身和同学回了教室。
　　沈也挑了下眉，居然也是五班的？
　　待柯堂曜一走，朱子豪也渐渐消停下来，只是对着柯堂曜的背影呸了一声，骂了声“晦气”。
　　“这谁？”沈也道。
　　“大沈哥说谁？柯堂曜吗？咱们班学习委员啊。”朱子豪道。
　　沈也瞥眉，“不是王梦瑶吗？”
　　“王梦瑶是数学课代表，”朱子豪道：“柯堂曜是学习委员，就每天给老师发卷子留作业的那傻逼，留个作业好像他成老师了似的，一天天劲儿劲儿的，自习课的时候还会在黑板上写下没有好好上自习同学的名字，大沈哥你不认识？他天天在黑板上写你名。”
　　沈也没注意过。
　　“大沈哥你不知道，这就是个咱们班的报告精，仗着老师喜欢他，动不动就去跟老师打小报告，咱们全班都被他偷偷告状过，无一例外，还在黑板上记名字，笑死了，小学生吗？今天做操的事百分百又是这孙子告的状！”朱子豪越说越生气。
　　“你和他有仇？”沈也问。
　　“谁和他有仇啊，”朱子豪翻了个白眼，“我倒是一直想收拾他一顿来着，老沈不让。是这家伙看我们不顺眼，老想找我们茬，平时老沈在的时候他还能收敛点，这会儿老沈不在，这小子才敢来找事儿的。”
　　总有这么一种人，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世人皆俗我清高，他是正义之源他是世界中心，宽于对己严以待人，自己好不好先不说，还总喜欢报告别人。
　　而且看那个学习委员的模样长相，其实还算不错，按照班主任喜欢学习好的帅哥这一特性，这货应该挺符合班主任喜好的，难怪讨老师喜欢。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怕沈云间，或者说所有人谈不上怕，但对沈云间多少都有点忌惮，沈也虽然没问过原因，但大致也可以猜到。
　　高一开学，县一中鱼龙混杂，各乡各镇的学生都有，又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对新学校好奇是有，陌生同学彼此的磨合是有，磨合不了发生纠纷也是有，所以高一是高中三年最容易产生矛盾的一年。
　　经历过初中的中二校霸时期，沈也不认为沈云间对校霸这个身份还有兴趣，有意延续到高中。
　　但他家小云间不惹事也不怕事，不主动挑事，真有人来找麻烦也不会怕，来多少人都不怕，一战成名。
　　之后，就算他依旧变回那个不主动惹事的好学生，大家也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如非必要，不必主动招惹。
　　反正也没必要。
　　沈云间买完早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黑板的左下角又多了沈也和朱子豪，以及其他几个同学的名字。
　　沈云间没理会，反正虽然班主任喜欢柯堂曜，但也架不住他天天这么写，毕竟班主任也不是每天都那么有空，有那时间还不如玩会儿手机看会儿帅哥，所以大多数时间班主任都会选择无视，不会来找麻烦，只是柯堂曜每天写得乐此不疲而已。
　　沈云间把朱子豪的包子丢给他，然后拿出杯装的小米粥，插好吸管后交给沈也，又拿出包子，打开袋子送到沈也面前，要不是还有其他同学在，沈也怀疑他要直接上手拿起包子喂自己了。
　　而在沈也吃完以前，沈云间是绝对不会吃，他一贯喜欢吃沈也剩下的。
　　郑贤超抢过朱子豪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道：“最近降温，夜里是越来越冷了，昨晚都把我冷醒了，今晚我得把我那床厚被子拿306去了。”
　　朱子豪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身后的沈云间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难得出声道：“郑贤超你今晚不许去我们宿舍！”
　　“别啊沈哥，”郑贤超回头求道：“在你们宿舍我睡得特别好，有两位沈哥在，任何妖魔鬼怪不敢近身，求沈哥再收留我几天吧，或者我干脆去跟班主任说，让我直接搬去你们宿舍得了。”
　　沈云间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不行！”
　　“为什么？”郑贤超不解，“是我夸大沈哥夸的还不够吗？那我多夸几句。”说着他还抓住一个路过的同学。说道：“哎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吧，咱大沈哥身材特好，八块腹肌！皮肤也特好，那脸洗完可滑溜了，比女生皮肤还好……”
　　郑贤超当时离死亡……就差那么一丁点。
　　要不是沈也及时抱住了沈云间的腰。
　　上课铃已经打了，老师进来宣布一声学校要开会，这节课上自习，然后就出去了，接着沈云间继续胖揍郑贤超。
　　柯堂曜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离开座位，在黑板上多加上了沈云间和郑贤超的名字，然而没人理他。
　　等沈云间揍累了之后，一边拉着沈也的手给自己顺气，一边指着郑贤超道：“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踏进我们宿舍一步，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残忍！太残忍了！”郑贤超痛声哀嚎，“沈哥，你还有没有同学爱？好歹我和你同窗两载，你居然这么无情！大沈哥……”说着他把目标放在了沈也身上。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显然跟沈也说话更管用，只要大沈哥同意了，小沈哥绝不会否决大沈哥的决定！而经过这两天的简单了解，他知道大沈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大多数的事他都是无所谓态度，所以他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沈云间闻言也可怜巴巴地朝沈也看来，彷佛只要他同意，沈云间能立即哭出来。
　　沈也笑了笑，他看了眼沈云间，又看向郑贤超。
　　郑贤超眼睛一亮。
　　“不好意思，不行。”沈也道。
　　郑贤超哀嚎，“为什么？大沈哥你为什么也这么残忍！我们四楼真的有鬼敲门，大沈哥你怎么忍心把我送到鬼窝！”
　　“因为，我决定今晚去帮你捉鬼。”沈也道。
　　众人闻言一顿。
　　沈云间变了脸色。
　　沈也道：“到底是风吹是下水道声还是真的闹鬼，总得弄个清楚，你不能在我们宿舍住一辈子啊，就算住一辈子，四楼的其他同学呢？你们不想搞清楚吗？”
　　本来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一干同学，闻言面面相觑，脸上不禁都染上了几分感兴趣和兴奋的神色。
　　其实捉不捉鬼倒是两说，主要是听起来就很新奇，十七八岁的年纪，最喜欢探险，而且高中寄宿生活无聊，有点什么事可以打发一下凑凑热闹，他们当然有兴趣！
　　“好啊好啊！我要去！”
　　“那敲门声三天两头吵得我睡不着觉，今晚上我非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惜我是女生，进不了男生寝室，你们明天一定要讲给我听啊！”
　　“听起来好兴奋，我今晚不回家了，能不能也去你们宿舍凑凑热闹？谁晚上收留我一宿？”
　　……
　　“不行。”
　　在一众兴奋和赞同声中，沈云间的声音十分冷冽而清晰。
　　“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老沈？”朱子豪道：“多刺激啊。”
　　沈云间没理他，只是抓住沈也的手再次说道：“我不同意，不要去。”
　　沈也知道他的想法，他是怕自己有危险。
　　他一向担心自己，哪怕是三年前自己只是给狐仙说个亲事，沈云间都能如此担心自己，再不让自己接任何驱邪单子，穷成这样了都不肯松口，更别说让自己去驱鬼了。
　　沈也笑道：“小云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鬼的话，鬼在四楼，咱们住三楼，危险只有一步之遥，如果那鬼存心想害我们，一层之隔没有任何作用，躲是躲不掉的，还不如早早解决，免得等鬼真的找上门来，咱们才更加被动危险。”
　　沈云间闻言脸色变了变，似是被他说动了，最终点了下头。
　　沈也刚要和郑贤超说话，突然手被沈云间又扯了一下。
　　“你要答应我，让我走前面，让我护着你，实在不行……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不许丢下我一个人。”沈云间说得急切，似是急于要得到沈也的肯定答复。
　　沈也看着他，点头。
　　沈云间刚松了口气，见众人都已经回过头去了，他也想低头拿书，却突然感觉沈也凑近了自己耳边，低声呢喃——
　　“小傻瓜，让我丢下你，自己一个人陷入危险，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舍不得呢。”
　　沈云间侧眸看他。
　　眸色深深，灿如星海。
　　入夜，男生宿舍。
　　十一点准时熄灯，确认楼道里没有学生走动之后，宿管拿着手电快步往一楼走，急着想去看最新更新的抗日神剧。
　　直到宿管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三楼其中两个宿舍门悄悄打开，那几个相约今晚去四楼捉鬼的男生，此刻都聚集在305和306两个宿舍，悄悄探出头来。
　　“班长班长，在吗在吗？”
　　“在在在，你们那边呢？”
　　“也都准备好了。”
　　“那走吧。”
　　“等等，沈哥呢？我知道沈哥最喜欢鬼故事了，没沈哥我害怕啊。”
　　“老沈和大沈哥也都在呢。”
　　“那我就放心了，走起！”
　　沈也抱胸在旁边听着，老沈？大沈哥？那他和小云间谁大？
　　看着这一帮胆小鬼，沈也刚想迈腿快步走到前面开路，沈云间却拉了他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后。
　　“沈叔叔，我走前面，你躲在我身后，我保护你。”沈云间小声而坚定道。
　　沈也看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带他去采蘑菇那次，那时候他拿着小木棍，也是这样护在自己身前。
　　即使如果真有鬼的话，这个三魂不全的小子比自己这个真鬼更危险。
　　可他还是护在自己身前，一次又一次。


第73章 沈叔叔带你捉鬼
　　沈也敛眸。
　　一行人悄声地顺着楼梯往四楼走，然而上了半层之后，几人说什么也不肯上去了，停在转角磨蹭。
　　“老沈呢老沈呢？我得挨着老沈站着。”朱子豪说着颤巍巍地凑了过来，非要搂住沈云间的胳膊，任他怎么甩也甩不开。
　　高远见状白他一眼，“耗子你丢不丢人，人家女孩子结伴上厕所都没你搂得这么紧。”
　　“不丢人，”朱子豪吓得直哆嗦，直到挨着沈云间这才好点，不过牙齿还是有点打颤，“我跟老沈天下第一好，好兄弟搂搂抱抱怎么了。”
　　沈也挑了下眉。
　　沈云间本来挣脱不开就由着他抱着了，听完这句却无论如何把他甩开了，无情道：“谢谢，不熟。”
　　朱子豪还想往沈云间这边凑，却见他直接躲去了沈也后面，小鸟依人般把下巴往沈也肩上一放，双手圈住沈也的腰，意思很明显，他没手了。
　　沈也：……
　　朱子豪：……
　　他瞬间不想去缠沈云间了，甚至还有点嫌弃。
　　“那怎么办？”郑贤超道：“咱们一直待在这也不是个事啊，要不今日探险到此结束，咱们回去睡觉？”
　　想到郑贤超又要去自己宿舍睡觉，沈云间黑着脸刚要拒绝，却听胡彬开了口。
　　“嘘——你们听！”
　　胡彬离四楼楼梯口最近，他一开口所有人顿时噤了声，仔细聆听。
　　四楼楼道空荡荡的，所有同学都在宿舍里睡觉，只有隐约的滴水声从尽头的水房传来，那是坏了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同时还有呼啸的夜风，从四楼那个有些关不严的窗户吹进来，风声回荡在楼道里，显得四楼更空荡阴森了。
　　突然间，四楼传来两声很轻的“咚咚”声，很轻很轻，像是敲门一般，但是又不太像，跟实际的敲门声又有区别，并不真切，似真似幻。
　　敲门声只响了两声，所有人却都吓白了脸色，除了沈也和沈云间。
　　“你、你们听到了没？就是这个声音……”郑贤超颤声低声道。
　　胡彬咽了咽口水，也用气音道：“敲门声吗？又好像不太像啊，更像是风吹动门板的声音啊。”
　　“风吹门板哪是这样啊，这明明就是敲门声！”
　　“那、要不……谁上去看看？”
　　这个提议一出，却没有人动。
　　朱子豪咽了口口水，“那声音响两声就没了，会不会已经走了？”
　　郑贤超佩服地看他，“你要上去？”
　　朱子豪忙不迭头摇成了拨浪鼓。
　　郑贤超：……
　　“我去。”沈也道。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看来，顿时投来钦佩的目光，果然不愧是沈哥的哥哥！
　　沈也没什么表情道：“你们在这老实待着，没我允许不许上去。”
　　沈也这话说得傲然，是上位者命令的语气，可众人闻言却没人觉得不妥，丝毫不觉得被“同龄人”如此命令有什么失当，接受度极高。
　　沈也刚要上楼，沈云间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看到沈也的脸色，沈云间就知道这四楼绝对不简单，如果只是人为恶作剧或者什么误会，他不会是这个表情，这四楼绝对真的有问题！
　　“小云间你别担心，没事的。”沈也给他眼神示意，就算真的有鬼，他沈爷怎么会放在眼里。
　　沈云间却不肯撒手，“我跟你一起上去。”
　　沈也微微皱眉。
　　沈云间坚定道：“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他说得坚决，义无反顾。
　　哪怕沈也不同意，他也会跟上去。
　　沈也眉头皱了会儿，松开来，道：“行吧。”随即又对其他人嘱咐了句在这等着，便拉着沈云间的手上了楼。
　　昏暗的四楼楼道，只有外面些许光亮照进来，但也只能照亮窗前寸地，楼道深处还是漆黑一片。
　　这是沈云间眼中的景象。
　　“沈叔叔，”没了旁人，沈云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这样称呼他，“如何能让我有阴阳眼？”
　　沈也挑眉看他。
　　“我想看沈叔叔眼里的世界。”沈云间道。
　　沈也想了想，倒是没反对，只是把食指送到口中咬破，鲜红的血流了出来，然后在沈云间的眼皮上各点了一下。
　　这还是沈也恢复肉身以后第一次流血，如今他的血已经是鲜红色，与常人无异。
　　沈也咬破手指倒没什么，沈云间先急了，抓住他的手指允去上面的鲜血。
　　再抬眼时，沈云间看到满楼道的阴气森森，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到，这楼道似乎和平时无异，但他就是莫名觉得看到了阴气，还有许许多多的绿色粒子。
　　“沈叔叔，这些绿色的是什么？”
　　“鬼力。”沈也道。
　　“那么说这里真的有鬼？”
　　沈也没说话，只是朝前方尽头的第三间宿舍方向看去。
　　沈云间这才发现403宿舍门口飘了个人影，只是被门框挡着，所以沈云间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人影居然是半透明的，甚至脚下没有着地，是漂浮着的！而他的身上，也散发着淡淡的绿色鬼力。
　　是鬼！
　　沈云间刚想叫沈也，沈也却已经率先朝那鬼走了过去，沈云间只能忙着跟上。
　　走近后沈云间看到，这鬼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起码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发白留着羊须胡。
　　沈云间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毕竟小时候曾一下子见过几百只，这会儿只有一只。而且这鬼其实并不可怕，只是脸色惨白中带着森绿，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瞳仁，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只是他知道一个鬼的可怕程度不能只看外表，他身边这个看起来更眉目如画，但实际……
　　这样想着，沈云间上前一步，挡在了沈也身前。
　　沈也看他，眼睛转了下，道：“小云间你让开，这可是个厉鬼。”
　　沈云间听完，把沈也挡得更严实了。
　　沈也：……
　　不过看着眼前这鬼，沈云间顿了顿，悄悄回头道：“沈叔叔，这鬼怎么不理我们啊？”
　　只见那鬼在403门口停了会儿，又飘到了404门口，期间好像没看到沈云间二人似的，兀自抬起了手，敲在了404的门板上。只是他是鬼，触碰不到人间的门板，手从门板上穿过，不过手抬起时带动的空气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了“咚咚”两声，好似风吹动了门板。
　　原来这就是那敲门声。
　　这鬼敲完门之后就盯着门板瞧，嘴唇动着似是在说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发出鬼泣般的悲鸣。
　　沈云间还想回头问沈也，沈也干脆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沈云间看到那鬼浑沌的神色瞬间变得清明，好似一下子恢复了神智。
　　沈云间如临大敌，双臂张开将沈也牢牢护在身后，却听那鬼道——
　　“大超啊，孙子啊，你可别玩游戏了，好好学习啊……”
　　沈云间：……
　　楼梯拐角。
　　“老沈和大沈哥上去也有一会儿了，怎么也没个动静啊？”朱子豪问。
　　高远道：“没动静应该是好事吧？沈哥出了名的不怕鬼，不但不怕而且对妖啊鬼啊之类的特别感兴趣，就算真的有鬼，说不定他有什么驱邪的法门呢。”
　　朱子豪皱眉，“不行，我们就这么让他俩上去太不厚道了，我得上去看看。”
　　郑贤超拉住他，“那你也不能自己上去啊。”
　　高远道：“就是啊，刚才大沈哥说了，让我们在这老实待着，别上去捣乱。”
　　朱子豪忍不住低喝道：“难道我们一群人躲在这，丢下他们俩不管？”
　　高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自己上去肯定不行，要上去咱们一起上去！”
　　朱子豪脸色这才好转。
　　胡彬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道：“不过大沈哥确实不让咱们上去捣乱，这样吧，再等最后十分钟，十分钟一到他们还不下来，我们就一起上去。”
　　众人点头。
　　四楼。
　　沈云间听完那鬼的阐述后，道：“所以，你是郑贤超的爷爷，生前做的是建筑工作，十几年前给这学校建宿舍楼的时候不小心出了意外，死在了这里，灵魂也就一直没有离开学校。十几年后你偶然发现郑贤超是你孙子，见他整天不好好学习熬夜打游戏，就想提醒督促他？”
　　郑爷爷连连点头。
　　难怪国庆放假前，郑贤超因为生病提前请假回家的那几天，没听住在四楼的同学再说听到敲门声，原来是随郑贤超而来。
　　沈云间瞥眉，“那你就不能好好提醒吗？你每天晚上这么敲门，我们其他同学被你吓得都没法休息了。”
　　对此，郑爷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也和沈云间身高相量，被他这么严严实实地挡着，实在连了脸都露不出来，最后没办法，干脆把下巴往沈云间肩膀上一放。
　　沈云间一僵。
　　沈也替郑爷爷解释道：“老爷子也不想的，他本来就是个弱鬼，出于对子孙的牵挂才没有羽化归尘，留了一缕残魂在世。可死了这十几年他早就神志不清了，做的一切行为也都是潜意识里的，他就算想好好提醒那个郑贤超，可他五感尽失，连郑贤超住哪个宿舍都感应不出来，只能知道大概在四五楼，所以每天晚上才能挨个宿舍敲。”
　　沈云间其实没仔细听，一颗心都在自己肩膀上。
　　他的脸一下子通红，可惜沈也在他身后没看见。
　　“不过，”沈也又道：“既然你现在恢复了神智，赶紧滚，再在老子眼前晃悠小心老子吃了……撕了你！”
　　沈云间耷下眼睛，沈也忙着赔笑。
　　“口误口误，我是文明鬼，不吃鬼只吃饭。”
　　“爷！”郑爷爷扑通一声朝沈也跪下了，“这位爷，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求求您了，别赶走我，我没想干什么，只想陪在我孙子身边。”
　　沈云间无语地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反过来一口一个爷地叫着沈也。
　　“不行，”沈也无情拒绝，“如今我们家小云间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你如果不走，每次想到四楼还有只鬼，我们家小云间难免会分神，他可是个高考生，精力最宝贵了。”
　　“这位爷，我保证！我绝对老实躲着不出来碍您二位的眼，一直呆在四楼绝不下去，就算您二位上四楼我也会躲起来，爷求您了，别赶我走！”郑爷爷道。
　　沈也还想拒绝，只听郑爷爷又开了口。
　　“爷，求您就成全我吧，我只是想最后再陪他一段时间，”郑爷爷哽了哽，“毕竟人鬼殊途，我也就只能最后陪他这一段高中时光了，以后他会上大学，会工作，会娶妻生子，我一个鬼不能陪他一辈子，我只是想最后看看他。”
　　沈也没有说话。


第74章 沈叔叔邀你共浴
　　倒是沈云间终于回过神来，忙着要扶郑爷爷起来，然后人鬼殊途却触碰不到他，手穿过了郑爷爷的身体。沈云间无奈只能叫郑爷爷起来，郑爷爷却不听，只眼巴巴地看着沈也。
　　沈云间只能道：“沈叔叔，我没关系的，又不是第一次见鬼了，其实我已经习惯了，我知道世界各地各处都有数不尽的鬼魂，我真的没关系，就让郑爷爷留下吧。”
　　沈也侧眸看他。
　　没有听到沈也的反对，沈云间知道这是他答应了，于是忙对郑爷爷使了个眼色让他站起来，同时说道：“不过你不能再这样乱敲门了。”
　　郑爷爷忙不迭点头，“绝对不会！如今我恢复神智了，可以直接给我的子孙托梦了，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位爷。”
　　沈也静默不语。
　　楼梯拐角。
　　胡彬道：“十分钟到了，上！”
　　众人点头，一鼓作气冲上了四楼。
　　只见沈也和沈云间还站在404门口，整个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未见他人。整个楼道里虽然静悄悄的，但可能是沈也和沈云间二人天生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所以也没觉得有多恐怖。
　　沈云间已经擦去了眼皮上的血。
　　朱子豪最先冲到沈云间他们面前，一边搓着鸡皮疙瘩一边道：“大沈哥老沈，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沈云间摇头。
　　郑贤超道：“那敲门声是怎么回事？”
　　沈云间正想说是风吹动了门板而已，只听一直静默的沈也终于开了口。
　　“是鳝鱼血。”
　　众人看过来。
　　沈也道：“鳝鱼血会吸引来蝙蝠，蝙蝠撞门，让你们以为有人在敲门，可门一打开蝙蝠就会飞走，所以你们开门什么也看不到，误以为是鬼敲门，403和404的门上都沾了一点鳝鱼血。”
　　高远不解，“可咱们是学生宿舍楼，又不是菜市场，哪来的鳝鱼血？”
　　胡彬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有天我回宿舍的时候，好像看见宿管大叔在杀鳝鱼，说是换班后要带回家的，一定是宿管大叔手没洗干净就来查宿，手上的鳝鱼血蹭到了403和404的门上。”
　　此言一出，众人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误会。
　　沈也没再说话，这当然是他编的，事实上前些日子他也看到了宿管大叔杀鳝鱼，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毕竟就算真的不小心蹭到了鳝鱼血，那点血也不足以吸引来蝙蝠，得很大剂量才行，不过骗这些毛头小子足够了。
　　郑贤超点点头，“那我明天把门擦一遍就行了。”
　　探鬼行动结束，众人各回各宿舍，因为时间太晚了，郑贤超的床铺还在306，所以今晚他还是去306住。
　　从四楼回306的时候，沈也一直没有说话，沈云间和他依旧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沈云间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沈也垂眸看着他的手，默了默，接着眼底的情绪好像全部都散去了，朝沈云间释然一笑。
　　沈云间不明所以，刚想问他，却已经到了宿舍，只能先暂且不提。
　　一回了宿舍，众人彻底松了口气，开始吐槽刚才有多惊险多可怕。
　　“行了行了，”胡彬道：“差不多得了，这都几点了，明天还上不上课了？再吵宿管听到了该上来敲门扣分了。”
　　众人这才不再吵闹，开始准备上床睡觉，因为出门前已经都洗漱完了，所以这会儿直接上床就行。
　　然而沈云间看到床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以往最积极地拉着沈也上床睡觉，今天却一点都不积极。
　　天气越来越冷了，沈也以前做鬼的时候，虽然也挨着沈云间睡觉，但怕自己的阴气冷到他，春秋冬的时候都有意和他拉开距离，只是沈云间非得不怕冷地往他身边凑。如今做了人，自己身体是暖的，不用再担心冷到沈云间，沈也也有点贪恋沈云间的温暖。
　　沈也这才意识到，以往一上了床就跟树袋熊似的缠着自己的沈云间，今天居然没有缠上来，老老实实地躺在旁边，甚至中间还隔了约一拳的距离。
　　高中宿舍的床才多大，睡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本就困难，中间还隔了距离，沈也怀疑沈云间随时能掉下去。
　　于是沈也伸手想把沈云间揽回来，然而他刚一伸手，沈云间突然缩了下，好像吓到一般，避开沈也的手。
　　沈也瞥眉，低声问：“怎么了？”
　　沈云间干脆背过身去蜷缩着，因为背对着自己，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局促中似乎带着尴尬般开了口。
　　“没、没什么，今、今晚我好困，先睡、睡了，沈叔叔晚安。”沈云间小声而快速地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沈也看了会儿他的后脑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啊。
　　不过沈也也没打算干涉，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然而，约莫十几分钟之后，听着耳边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沈也还是睁开了眼睛。
　　沈云间还是背对着他，动作没变，好像睡着了一般，只是他微重的呼吸声和他不安于枕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沈也叹了口气，往沈云间那边凑近了些，低声道：“小云间，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五感很敏锐，哪怕现在做人不如鬼，听力也是不错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沈云间的项间，沈云间狠狠地缩了下，好像被烫到一般，本来就半边身子在床外，如今一个不稳险些从床上掉下去，幸亏沈也及时捞住他。
　　沈云间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所以，他是说……今天早上洗手间里……他都听到了？
　　昏暗中，沈云间的脸色迅速红了起来，好像不敢迎上沈也的视线般，着急忙慌地下了床，又冲进洗手间了。
　　朱子豪正在玩手机，见状道：“老沈这是喝了多少水，憋成这样？”
　　沈也：……
　　然而，又过了十几分钟后，朱子豪手机都刷完准备睡了，发现沈云间居然还没从洗手间出来，好奇道：“老沈这是便秘了？”
　　沈也叹了口气，也下床来，拿起椅子上的浴巾往脖子上一挂，朝洗手间走去。
　　朱子豪打了个呵欠道：“大沈哥你干嘛？你不是洗过澡了吗？”
　　沈也道：“我在四楼不小心沾到了鳝鱼血，那股味熏得我头疼，重新洗一遍。”
　　朱子豪：……大沈哥这么爱干净的吗？那自己以后的臭袜子是不是不能攒了？
　　沈也走到洗手间门前，敲了敲门，“小云间，开门，我要洗澡。”
　　洗手间里一时没有声音，过了会儿，沈云间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低着头不敢看他，灰溜溜地就要出去。
　　沈也扯住他的后衣领，道：“你跟我一起进来，我后背好像也蹭到鳝鱼血了，你给我搓搓后背。”
　　说完拎着沈云间的后衣领将他扯进了洗手间，顺便锁上了门。
　　洗手间里，沈也靠在洗手台前，和沈云间大眼瞪小眼。
　　已经熄灯了，洗手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沈云间手机的手电筒照出微微光亮。
　　沈云间缩在角落里，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沈、沈叔叔，你、你洗……”
　　“你傻不傻，”沈也道：“你真以为我是进来洗澡的？我是进来帮你的好不好。”
　　“帮、帮什么……”
　　“你说呢？我以为你进洗手间是自己解决来了，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你有动静，今早是这样现在又是，小云间，你该不会……不会吧？”沈也说着，往沈云间身下瞟了一眼。
　　沈云间瞬间更往角落缩了，甚至面对着墙壁，像是恨不得钻进墙缝里，坚绝不肯正面对沈也。
　　“沈、沈叔叔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也道：“本来这种事不该别人教，但我于你应该也算不上别人，而且你总这么生忍着也不是办法，会憋坏的。”
　　沈云间还在拼命往墙缝里钻。
　　沈也继续道：“小云间，你好歹也十七快十八了，难道是第一次有反应吗？还是说之前每次都靠忍？”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对于男生来说很正常，青春期必有阶段，如果一直没反应那才叫不正常，我记得我当初初中就发育了，你到高中才有反应，其实已经算晚的了。”
　　“其实每个健康的男生早上的时候都会有反应的，那叫晨b，所以你今早那样真的是正常，别害怕。”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今晚又有反应，按理说没有什么刺激到你应该不会有反应才对，但是青春期嘛，就是情感丰富的年纪。”
　　“你这么紧张……莫非你不行？难道你身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应该啊，我挺健康的啊，你怎么会……”
　　沈也为了宽慰他，一直说个没完，终于把沈云间说崩溃了，大步冲过来捂住沈也的嘴，红着脸道：“别、别说了……”
　　沈也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动动眼睛往下看去……看轮廓，挺正常的啊，甚至还挺可观。
　　沈云间像是被他的眼神烫到了，忙着缩回手，又想钻墙缝去了。
　　沈也一把拉住他，忍笑道：“乖，再缩都变小鹌鹑了，这样真的很正常，只是你老这么忍着才容易不正常，其实你可以动手解决的啊。”
　　沈云间没法缩墙角，只能缩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终于，小小声道：“怎、怎么动手……”
　　沈也看着沈云间，他见过沈云间无数的样子，可爱的、怯懦的、中二的、叛逆的、坚强的、温柔的……等等无数，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生涩羞怯中带着清纯，沈也简直都要化了。
　　“乖，我教你。”沈也的声音不自觉低沉喑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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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下一章不锁吧……


第75章 沈叔叔和他浴室激吻？
　　他凑到沈云间的耳边，低声道：“你只需要把手伸进去，轻轻握住，上下轻动即可。”
　　“可以时不时轻点一下顶端，再碰一碰根部……”
　　明明沈也只是口述没有动手，但沈云间觉得他好像真的动手触碰自己一般，他的手指似乎也随着他的言语，来到他说的每一处……
　　沈云间脸颊滚烫，喉结不停滚动。
　　“记得要轻一点，可别把小小沈弄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沈也哑声这样说着。
　　沈也说完，似乎能听到沈云间喉间传来一声低喘。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也敛了下眸，敛去所有情绪，同时声音也恢复正常，他直起身道：“好了，你自己去弄吧，我在旁边等你。”
　　说完沈也拿着手机走去门口，背对着沈云间，无聊地摆弄手机。
　　沈云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红血丝，最后也背过身去，悄悄解开裤子……
　　沈也的听力极好，隔了一层楼也如无物，何况现在就在一个空间里。
　　他听到沈云间笨拙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呼吸，以及时不时不得其法弄痛时的低呼……
　　知道的是在自我疏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自己有仇，这么掐自己……
　　沈也刚想转身说你别使劲了，再使劲非弄坏不可，然而还没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紧接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了自己耳边。
　　“沈叔叔，我、我弄不会……”沈云间近乎委屈地这样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笨蛋。”
　　沈也拉着他走到墙边，让他靠着墙，因为穿的是睡裤，松紧带的，所以沈也只需要轻轻一扯。
　　昏暗中，沈也看着沈云间的眼睛，声音不禁又哑了起来。
　　“看见了吗？就这样，多简单，哪有那么难。”
　　沈云间同样紧紧地看着他，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意识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沈云间忙着闭上嘴，洗手间门不隔音，免得被室友听到。
　　可是刺激太大，他实在忍不住，不禁又发出低喘的声音。
　　沈也手上动作没停，另一手打开花洒。
　　花洒的声音顿时掩盖了沈云间的声音，只是沈云间头一次面对如此大的刺激，好几次咬不住牙关，声音还是漏了出来，尤其沈也不允许他咬自己嘴唇。
　　“乖，没有那么大声音，别咬自己。”沈也喑声道。
　　沈云间摇了摇头，红着眼睛侧眸看他。
　　洗手间很小，水汽弥漫，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连眼前真实的人，都变得似幻似真。
　　沈也做鬼的时候，因为是鬼，常年没有体温，肤色苍白面无血色，嘴唇的颜色也浅浅的。现在成了人，虽然肤色和唇色相比常人还是较浅，但总算有了活人的模样，这会儿在热腾腾的水汽蒸腾下，他脸上泛起好看的红润色，嘴唇也有些嫣红，带着诱人的光泽。
　　让人想咬一口。
　　这样想着，待自己回过神来时，沈云间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贴了上去，轻轻亲在了沈也的嘴唇上。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过了会儿，沈也最先回过神来，微微直起身，离开他的触碰，接着就见到沈云间也回过神来，本就绯红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几乎算得上是手忙脚乱，手紧张地都不知道该放哪里，胡乱挥着，嘴唇颤抖着，眼眶红红的，几乎都要哭出来。
　　“沈、沈叔叔，对不起，我、我……”
　　沈云间又要去钻墙缝了，甚至像是恨不得撞死在墙上。
　　沈也忙着拉住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不、不至于，反正你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没、没关系。”难得沈也说话也不流利起来。
　　沈云间还在崩溃中接受无能。
　　“小云间乖，你先冷静下来，”沈也将沈云间搂进怀里，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侧头在他的发间轻吻了下，温声道：“没事的，别紧张。”
　　终于，沈云间在沈也的安抚下渐渐冷静下来，糯声道：“沈叔叔不介意吗？”
　　沈也笑道：“傻瓜，跟你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真的？”沈云间抬起眼睛看他。
　　沈也仍是笑，“当然啊，难不成你还要再亲一次确定一下？”
　　“行。”说完沈云间又亲了上来。
　　沈也：？？？
　　翌日，上午


第二节 课下课。
　　“我了个去，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都有狐臭了吧，一抬胳膊味儿都散出来了。”朱子豪指着前桌的男生叫道。
　　那男生挠了挠头发，咧嘴道：“上个月洗过了啊。”
　　“上个月……”朱子豪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向我们宿舍学学，在班长和老沈的英明领导之下，每个人洗澡间隔最多不超过三天，昨天大沈哥更是洗了两次，第二次跟老沈整整洗了一个多小时！”
　　沈云间听到没什么反应。
　　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沈也：……
　　那男生道：“大沈哥和沈哥一起洗的？”
　　朱子豪道：“对啊，老沈给大沈哥擦背来着，顺便一块洗了，瞧瞧人家瞧瞧你！”
　　那男生怔怔道：“……这么爱干净的吗？”
　　朱子豪还想说什么，沈也终于抬头，看着他咬牙道：“朱子豪，闭嘴！”
　　朱子豪闻言闭上嘴巴，不理解自己帮大沈哥说话，为什么大沈哥还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看沈也板着脸，沈云间坐在他旁边，悄悄往他身边蹭了蹭，眨着眼睛看着他。
　　沈也又是一记眼刀射来。
　　沈云间也不怕，仍是眨着眼睛看他，表情更加乖巧无辜了。
　　沈也无奈扶额，“你赶紧去操场做操去行吗？铃声都打了好久了。”
　　沈云间勾了下他的手指，这才小声道：“好，做完**去食堂给沈叔叔买爱吃的大肉馅饼，吃完馅饼沈叔叔笑给我看好不好？”
　　沈也瞪眼，一个馅饼就想换我的一个笑容，他沈爷卖笑卖得价格也太便宜了！
　　沈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云间已经拎着朱子豪下楼了。
　　胡彬和高远也打算下楼，见到郑贤超还趴在桌子上，道：“大超，你今天不去做操啊？”
　　“不去，”郑贤超打着呵欠道：“我昨晚追剧追到凌晨三点，一连追了八集，终于追到男女主初吻了，还是浴室激吻！这会儿困得要死，我要补觉。”
　　沈也：……你个大男生为什么对这种狗血偶像剧感兴趣？还有人家浴室激吻你激动什么？？
　　这教室没法呆了。
　　沈也烦躁地出了教室，可他既不想去操场做操，又不想待在楼道里，一来楼道里监控太多，他不喜欢待在监控之下，二来楼道尽头是老师办公室，免得被老师看到找他麻烦，所以沈也选择去洗手间清静清静。
　　沈也一直没有买过手机，一向都用沈云间的，他在洗手间刷了会儿视频，就发现手机快没电了。沈也腹诽这手机什么破电池，才


第二节 课就没电，后来一想好像昨晚沈云间压根就没充电。
　　昨晚太过凌乱，不止沈云间忘记了，连沈也自己也没记得。
　　想到那乱的原因，沈也手机也刷不下去了，决定还是回教室睡觉去吧。
　　这层男女洗手间的门是相邻的，要回五班就要经过女洗手间，沈也没心思注意这些，只想快点回教室，然而刚经过女洗手间门口，只听里面一个微弱的女声传来。
　　“有、有人吗？”
　　沈也回头看去，没想到竟是王梦瑶，她居然没去做操？
　　没有想到门外经过的居然是一个男生，王梦瑶也愣了愣，脸色通红，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沈也看着王梦瑶，她躲在女洗手间门口，只露出一张脸来，神情尴尬羞怯，沈也大抵猜出了原因，不外乎是女生最尴尬的那几天，不小心弄脏了衣服。
　　最好的办法，是回班里找个女生来帮忙，只是说实话，沈也虽然来五班有几天了，但全班他除王梦瑶外一个女生都不认识，别说女生了，就算是男生，他也只认识306外加一个郑贤超，其余的也不认识，更别说找女生来帮忙，何况沈也也不愿跟别人说话。
　　见王梦瑶一直不说话，沈也想了想，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递了上去。
　　对于一个身高一米六的女生来说，男生的校服外套足够大也足够长，可以遮在大腿根的位置，挡住女生的尴尬。
　　王梦瑶眼睛一亮，忙着接过来，感激道：“谢谢谢谢，我忘带手机了，幸亏遇到你，衣服我洗好后就还给你。”
　　沈也没什么表情，随便点了下头就走了。
　　课间操已经结束，同学们已经回来了，大批人涌向洗手间，所以沈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楼梯的拐角处，一直盯着他们的一双眼睛。
　　王梦瑶有了衣服遮挡后，又回教室拿了手机，之后两节课就没上，估计和老师请假回宿舍了。
　　而沈也吃过沈云间买回来的早餐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继续睡了，直到中午放学才醒来，准备去食堂。
　　“等等，”沈云间道：“哥，最近降温了，把校服外套穿上。”
　　因为昨晚的事，这一上午沈也一直在回避沈云间的视线，这会儿更不敢迎上了，别开脸道：“不用了，我不冷。”
　　朱子豪早就在旁边等着了，闻言道：“最近天天刮大风，怎么可能不冷，大沈哥你已经够帅了，犯不着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沈也瞪他。
　　朱子豪缩了缩，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大沈哥好，为什么还被瞪了？
　　“难道大沈哥你早上忘穿外套了？”朱子豪问。
　　沈也心想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借口，刚想说是，只听沈云间开了口。
　　“不可能，我亲手给我哥穿的。”
　　沈也：……差点忘了，自己穿了什么，穿了多少件，怎么可能瞒得过小云间。
　　沈云间以为沈也把校服外套放课桌里了，弯腰要去拿，结果却看过沈也的课桌里空空如也。
　　沈云间本想问沈也是不是把外套丢在什么地方了，一抬头却见沈也闪躲着自己的眼神，一向桀骜傲然的脸上居然带着心虚。
　　他突然想到了后两节课请假没来的王梦瑶。
　　沈也看到沈云间的眼神扫过王梦瑶的座位，立即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云间扁了扁嘴巴，眼底瞬间写满了委屈。
　　“你骗我。”沈云间扁着嘴道。
　　“我没有！”沈也立即道。
　　沈云间看他的眼神愈发怨念。
　　沈也：“起码还没来得及……最多只能算是隐瞒……”
　　沈云间眼睛都快红了。
　　朱子豪不明所以但大为震撼，“怎、怎么了这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老沈这样，大为震撼堪比见鬼好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云间：嗯，这就杀了你灭口


第76章 沈叔叔的嘤嘤怪
　　沈云间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看着沈也，眼神越来越委屈，彷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沈也扶额，只能对朱子豪道：“你先去食堂吧。”
　　朱子豪表示第一次见沈云间这样，他还想多看会儿热闹。
　　沈也回以眼神，如果你不怕被灭口的话。
　　朱子豪果断走了。
　　一下课，学生们就都急着去食堂吃饭，所以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沈叔叔还喜欢王梦瑶？”沈云间红着眼睛看着他。
　　沈也立即道：“天日可鉴，我就没喜欢过她好吗？！”
　　“那沈叔叔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我什么时候对她好了？”沈也道：“只是她遇到点困难，我正好路过，顺手帮了而已，就算不是她而是其他女生，如果只是顺手我也会帮一下啊。”
　　“可沈叔叔明显对她态度不一样，”沈云间垂下眼睛，“沈叔叔每次看她的眼神、跟她说话的语气、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
　　“有吗？”沈也自己没注意过，“可能只是因为她是个女生吧，毕竟全班的女生我只认识她一个。”
　　甚至男生也没认识几个。
　　“就有，”沈云间越说越忧伤，“王梦瑶每次来收作业，沈叔叔你都会看她。”
　　沈也：“……那你是希望我扭着脑袋翻着白眼交给她作业？”虽然作业都是沈云间写的。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她。”沈云间说得有些霸道不讲理，可语气好像快哭出来了，脑袋也垂得低低的。
　　沈也立即投降，“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看她了，作业都让你替我交，乖乖乖，不哭哈。”
　　沈也不说还好，说完沈云间的金豆子还真掉下来了。
　　“哎呦我的天，你怎么真哭了。”沈也慌了，忙着伸手将沈云间拥进怀里。
　　沈云间倔强地抹了把眼泪，趴在他肩膀上带着哭腔道：“我就是害怕，怕沈叔叔将来有了女朋友之后，就不要了，我又变回像小时候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沈也无奈，“这怎么又扯到女朋友了？我没想过找女朋友啊。”
　　“迟早的事啊，”沈云间梗声道：“等沈叔叔有了女朋友，迟早会离开我的，就像今天上午，沈叔叔就已经开始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沈也：……自己不跟你说话是因为女朋友吗？还不是因为昨晚……你心里没点数？
　　见沈也没说话，沈云间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了，沈也感觉到自己肩膀的衣服都湿了，沈云间虽然没有出声，但沈也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哎哟我的小心肝啊，不哭了好不好？”沈也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不和你说话了，也不会再看其他女生，更不会找女朋友，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有天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得到沈也的保证，怀中人终于渐渐被安抚下来，不过沈云间还是在沈也怀里又蹭了蹭，好像撒娇使坏一般。
　　沈也无奈轻笑。
　　“沈叔叔，”沈云间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突然喑声道：“你刚才说，以后再也不会不和我说话了，是吗？无论发生任何事吗？”
　　想到自己今天一上午没怎么和他说话的原因，沈也思考着要不要声明一下除了再发生昨晚类似的事……
　　沈也正这么想着，只见沈云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他的眼睛有些哭过的微红，但更多的，是沈也的倒影。
　　彷佛要将他陷进去。
　　陷进他炙烫的视线中。
　　沈也有些不好的预感，而且怎么觉得小云间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个学生离开的时候顺手把教室门带上了，五班教室门现在正关着。
　　突然，教室门被一把推开，同时沈也向后退了半寸。
　　郑贤超站在教室门口，错愕地看着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兄弟相拥而泣？而且哭的那个是谁？沈哥？
　　错觉，一定是错觉，一定是自己又撞鬼了……
　　想做的事贸然被打断，在沈也看不到的角度，沈云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着郑贤超的眼神那叫一个危险，吓得郑贤超一缩。不过看到沈也立即挡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的动作，沈云间嘴角的笑意又泛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沈云间语气不善道。
　　言下之意有事没事？没事快滚。
　　郑贤超回过神来，忙道：“哦，那什么，我妈请你们吃饭。”
　　沈云间：？
　　……
　　由于他们来晚了，这会儿食堂人已经少了很多，郑贤超和郑母以及沈云间和沈也坐在食堂的角落里，面前放着四餐盘的饭菜。
　　郑母本来要带着他们出去吃的，只是被沈也拒绝了，所以郑母只能跟来食堂。
　　他们在食堂角落，食堂人也不多，所以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在做什么。
　　郑母是个爽朗的性子，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沈也和沈云间面前。
　　“我是来感谢你们的。”郑母道。
　　沈云间不解地看她。
　　郑母道：“昨天大超爷爷给我托梦了，说了你们帮助他的事。”
　　沈云间看向郑贤超，看他的表情，显然也知道了。
　　郑母道：“大超爷爷说，多谢你们帮他恢复了神智和鬼力，否则他继续这么浑浑噩噩地跟着大超，迟早有天会把大超的阳气吸干净，自己也会要么爆体而亡要么步入邪道万劫不复，所以一定要我来感谢你们，你们不但帮了大超爷爷，也救了大超。”
　　沈也没什么表情，显然是意料之中，唯一让她意外的是郑母接受力真强，一般人如果梦到亡人，顶多以为是普通的做梦，郑母居然知道是托梦，而且还当了真。
　　郑母似是看出沈也心中所想，笑道：“实不相瞒，自从大超高三开始住宿之后，每次我来你们宿舍接送他，都会发生一些怪事，只是我怕会吓到大超影响他的学习，一直没告诉他而已，但私下里也去求神问道过。”
　　“偶然遇到一个道士，他告诉我，我们身边的确有些鬼气，但那位道士也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厉害，就只是个普通的道人而已，最多眼力好点，实在不会捉鬼驱邪之类的。不过那道士说这鬼气没有恶意，甚至应该是我们的亲人，不会伤害我们，所以我才没有让大超转学，但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因为那道人说了，时间长了那鬼会不自觉吸取大超身上的阳气。”
　　毕竟郑母只知道他们周围可能有鬼，但那鬼究竟是他们家里还是学校，她并不清楚，无从躲起。
　　“直到遇到你们。”郑母道：“昨夜大超爷爷给我托梦，我才知道事情已经解决，所以特地来表示感谢。”说着郑母又把信封往前推了推。
　　沈也看了一眼信封厚度，起码有一两万。
　　沈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沈云间，让他抉择。
　　“阿姨您客气了，”沈云间道：“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并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郑母道：“只是这么大的恩情，阿姨是真的想感谢你们，大超爷爷跟我说你们家条件不太富裕，最缺的就是钱，所以阿姨才想直接以钱来表示感谢，最直接也最有用，绝对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
　　郑母又道：“再说了，就算不是你们帮忙，我也得请其他高人，到时候价格说不定会更高。请高人来诛邪，本身就应该给谢礼的，你们别有心理负担。”
　　“我明白阿姨的好意，但我们确实不需要，”沈云间说着，将钱推了回去，“请高人诛邪自然该给谢礼，但已经诛邪完毕，事后再跟当事人索取礼金，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我们和大超是同学，是朋友，我们帮他是在帮助朋友，也是帮助宿舍楼里的其他同学，朋友帮忙如果都需要用钱的话，也就不是朋友了。今天被鬼纠缠的就算不是大超而是其他同学，我们也会帮，所以这钱真的不能要。”
　　“如果拿了，以后我们大超也就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了。”
　　沈云间这样说道。
　　郑母和郑贤超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是真的想表示感谢，见沈云间态度坚决，干脆把希望放在沈也身上，朝他看去。
　　沈也摊了摊手，“别看我，我听我们家小云间的。”
　　沈云间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忍都忍不住。
　　看郑母面色为难，两边又相持不下，一封信封推过来又推过去，沈也急着想让沈云间快点吃完饭回宿舍休息，想了下，道：“不如这样吧，为免两位有心理负担，学校食堂每周三都有菠萝咕噜肉，我们家小云间很是爱吃，就让郑贤超每周三请小云间吃咕噜肉，连续请一个月，怎么样？”
　　一个月不过四周，四份菠萝咕噜肉才值多少钱。
　　郑母明白沈也的意思，见沈云间断然不肯接受信封的样子，只能笑了下，道：“两个月吧。”
　　沈云间也笑了下，“行。”
　　回宿舍的路上，郑贤超对沈云间和沈也会诛邪的事十分好奇，八卦地打听了半天，最后沈云间只能谎称他俩都会阴阳眼，勉强搪塞过去。
　　既然四楼闹鬼的事已经解决，郑贤超自然不必再借住306，沈云间上铺的床位又空了下来，学校发的床铺也已经到了，按理说，沈也可以睡回上铺了。
　　然而，沈云间瞪着上铺的床板，都快把床板瞪出窟窿来了。
　　可是，又实在没理由再阻止沈也回上铺，再说想到这两次的同床尴尬……
　　沈云间每晚回到宿舍洗漱完之后，都会再看一会儿书，这会儿半页书也没看进去，书皮都快揪烂了。
　　“小云间啊，放过那本可怜的书吧。”沈也抱胸倚在那床铺的楼梯上，噙着笑看着他。
　　沈云间回头看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道：“哥，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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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真的太茶了，啧


第77章 沈叔叔遇到新难题
　　沈也挑眉。
　　宿舍里其他人闻言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沈云间也不在意，顶着微红的脸色道：“哥，虽然知道四楼闹鬼的事是一场误会，但我还是有些吓到了，我、我不敢自己睡……”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沈也。
　　宿舍里其他人面面相觑，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所以，哥，”沈云间来到沈也跟前，扯了扯他的衣摆，“我能不能去你床上睡啊？”
　　沈也好笑地看着他。
　　沈云间一脸正气，神色那叫一个从容不迫淡然自若，彷佛脸上写着“我说的都是真的看我单纯无辜的眼神信我信我”。
　　沈也噙着笑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把自己的衣摆从他手中扯出来，道：“也饶了上铺可可怜的床板吧，我怕床板塌了从上铺掉下来摔死我。”
　　沈云间还想说什么，只见沈也直接掀开下铺的被窝躺了上去，不言而喻。
　　沈云间见状书也不看了，兴冲冲地脱了鞋，也上了床。
　　而宿舍里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不约而同地偷偷打开了前几天新建的小群。
　　《此群没有嘤嘤怪》——
　　朱哥不是二师兄：又来了又来了，老沈他又来了！
　　站得高看得远：他是不是真的害怕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是挺害怕的。
　　班长好帅：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画风的老沈，太诡异了。
　　朱哥不是二师兄：是挺诡异的……但我特么居然觉得挺和谐的！
　　站得高看得远：实不相瞒，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班长好帅：＋1。
　　朱哥不是二师兄：谁能相信，江湖咱沈哥，在自己亲哥哥面前，居然是个爱撒娇的嘤嘤怪！
　　班长好帅：好了好了不说了，万一让老沈发现咱们私建小群吐槽他，那可就完了，他面对咱们的时候可不是嘤嘤怪。
　　众人同意，忙着准备放下手机。
　　可是对面上铺的高远看了眼一直往沈也怀里钻、搂着他不撒手的沈云间，忍不住默默又拿出手机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站得高看得远：我觉得咱们想多了，只要上了床，咱那沈哥眼里除了大沈哥，哪还有别人，别说咱们私建小群，就算现场跳脱衣舞蹦迪，沈哥都不带瞅一眼的。
　　朱哥不是二师兄：很难不赞同。
　　班长好帅：＋10086。
　　翌日，上午大课间。
　　沈也照例逃操，神奇的是沈云间居然也没去做操，就坐在沈也旁边看书，接收到沈也疑惑的目光时，还朝他一笑。
　　沈也：……
　　沈也没多问，逃就逃吧，他换了个姿势，准备趴在桌上继续睡。
　　谁想这一趴，不经意地瞥到斜前方，正好看到隔壁排唯一一个也逃操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女生。
　　王梦瑶这个乖乖女不是无论风吹雨打做操从不缺席的吗？怎么也逃操了？
　　沈也只是随便一想，突然想到昨天答应沈云间的，忙着把脸转了回来，一回头，果然见到沈云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
　　沈也：……
　　沈也忙着假意去翻桌洞，想随便拿本书出来挡一下缓解一下尴尬，后来一想他特么就没有书！都被他撕小人玩了！
　　不过他倒是翻到了一个陌生的袋子，他打开一角来看，是他昨天借给王梦瑶的校服。
　　沈也感觉到斜前方有视线朝自己看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看来这才是王梦瑶逃操的原因。青春期的女生脸皮薄，怕当面还校服被人看到误会，只敢偷偷地还。
　　沈也从早自习睡到现在没离开过座位，看来是早自习之前就放进来的，只是沈也压根从来不看桌洞。
　　没有书，有校服挡一挡也好，沈也刚打算把校服拿出来，只听沈云间突然出了声。
　　“哥。”
　　因为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是偷偷逃操的，哪怕在说些什么音量也不敢太大，生怕外面有巡查的老师会听到，沈云间却没有克制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够全教室所有人听到。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只见沈云间也从桌洞里拿出一个袋子，满眼期待地递给沈也，道：“给你的。”
　　那神情，乖巧极了。
　　沈也接过来打开一看，也是件校服，还是全新的。
　　沈云间道：“我跟校务处新买的。”话虽然是对沈也说的，但眼神却朝王梦瑶瞥去了。
　　沈也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抽着额角看着这件校服，思考着为什么要浪费钱买这么个玩意儿，又贵布料又差，再说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浪费钱买件新的，虽然自己一直穿的都是沈云间的。
　　再者，买就买了，什么时候给自己不行？直接给自己不得了？为什么要专门逃个课间操？还特地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郑重其事？
　　“你特地没有去做操，就是为了给我送校服？”沈也问。
　　还特地挑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自己看到王梦瑶还回来的校服之后？
　　“不是啊，我只是有点没睡醒，不太想去而已。”沈云间说得真诚。
　　沈也：呵呵，要不是我就是你，我就信了。
　　“还能退吗？”沈也又问。
　　“不能了吧，哥见过交给学校的钱还能要回来的？”沈云间道。
　　“无力反驳。”
　　沈也只能嫌弃地将那件新校服接了过来。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不禁都心想：沈哥就是沈哥，给个校服都给出了求婚的气势！
　　“那哥，你有新校服了，旧的就给我吧。”沈云间道。
　　本来就是沈云间的，谈不上给不给，只是沈也看着沈云间单纯无害的眼神，只怕这件旧校服给了他，结局未必也是单纯无害的。
　　毕竟沈也就是沈云间，自己还能不了解自己？
　　不过沈也还是噙着笑将旧校服给了他，“小云间，你不会转头就把这件校服扔了吧？”
　　“怎么会。”沈云间一脸纯真。
　　最多就是碎尸万断而已。
　　沈云间虽然没去做操，但课间操一结束还是下了楼，毕竟要去食堂给沈云间买早饭，食堂除了早餐时间，只有课间操结束的那短暂的十几分钟还会开。
　　王梦瑶似乎挺怕沈云间的，待沈云间一走，悄悄往沈也脚边丢了个纸团，但沈也拿都不敢拿起来，假装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然后趴下继续睡。
　　很快朱子豪回来了，沈也听到动静起身，顺便悄悄把那纸团捡起来从窗户丢下去，以免沈云间回来看到又哭。
　　“大沈哥，给，你的馅饼。”朱子豪把买回来的馅饼放在沈也桌子上。
　　“小云间呢？”
　　“沈哥接了个电话，怕大沈哥等久了，就让我先拿回来。”
　　朱子豪说得不以为然，沈也却瞥起了眉。
　　除了推销，几乎没人会给沈云间打电话，如果是推销，沈云间会秒挂，这会儿居然会让朱子豪把早餐拿回来，可见他知道会打很久。
　　而会给沈云间打电话的，就那么几个。
　　一直到上课铃响，沈云间才终于踩着上课铃进来，他表情没什么不对，甚至对沈也乖巧地笑了下。
　　“沈叔叔，馅饼怎么没吃？”沈云间小声问。
　　沈也看了他一眼，道：“等你呢。”
　　沈云间想了下，把课本拿出来立在桌上挡着，然后给沈也眼神示意，让他吃馅饼。
　　沈也没说话，见沈云间已经吃了起来，也跟着一起躲在课本后面吃馅饼。
　　沈云间从来不会比他先开口吃东西，也不会吃得这样快，因为他要确保沈也够吃，如果不够的话会把自己的给沈也，如果沈也吃不完，则替他收尾。
　　“喂，后面那两个！！”班主任王华站在讲台上，修长的手指上做着艳红色的美甲，上面还贴着璀璨的水钻，指着沈也二人喝道：“给我站起来！”
　　沈也眯起眼睛，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指着自己了。
　　相比沈也的不悦，沈云间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悄悄拉了下沈也的衣袖，对他笑着摇摇头，然后拉着沈也站起来。
　　最后一排，他们的手悄悄背在身后，牵在一起。
　　王华喝道：“上课了还吃东西，你们把这当饭馆了是不是！”
　　沈也还是面色不善，沈云间依旧没什么表情，由着班主任说。
　　“算了，”见他二人没有反驳狡辩，王华语气这才稍稍缓和，“平时沈云间还算听话，这次上课吃东西，估计是太饿了吧，念在你第一次犯，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坐下吧。”
　　“哟——”
　　王华话音刚落，班里所有同学顿时齐齐地发出这么一声讥诮嘲讽。
　　沈也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一个同学小声嘀咕道：“又来了，王华这个颜狗，就会媚男。”
　　“就是啊，”那同学的同桌也小声道：“昨天王强也上课吃东西，不就让人出去罚站了？凭什么他俩不用，还不是看人家长得帅，怎么着，这是打量着跟人家来段师生恋呢？切。”
　　“她对长得好看的都区别对待，要是师生恋的话，那她可忙不过来呢，哈哈……”
　　那两个同学日常跟沈云间关系不错，嘀咕的时候也没看沈云间二人，只是瞥着王华，可见他们这么说只是针对王华而已，并不针对沈云间和沈也二人。
　　对于班里同学的不满声，王华本来没打算当回事，可是这次班里讥诮的声音越来越多，虽然没人敢明面上说什么，毕竟都害怕沈云间，但却都用鄙夷的眼神瞥着王华，嘴里更时不时地发出“哟”和“切”之类的声音，她毕竟也是个年轻女生，不免有些难堪。
　　可她刚说了让沈云间二人坐下，这会儿又不好把人再叫起来，进退两难之际，只见学习委员柯堂曜站了起来。
　　“老师，我们知道是因为马上要月考了，您是想着让人出去罚站会耽误上课，是为了他们好才没让他们出去，但是您这么做的话可能会让同学们误会您不够公平。所以我有个好主意，其实也不用出去罚站的，让他们去教室后面站着就行了。”
　　柯堂曜这话说得既全了王华的面子，又能借坡下驴惩罚沈云间和沈也，王华顿时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其他同学震惊地看着柯堂曜，平时这位学习委员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像一心都扑在圣贤书和打小报告上，就算平时看不惯沈云间，或者说他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上，但打小报告也都是偷偷的，这次居然敢正面挑事？牛逼！
　　王华清了清嗓子，对着沈云间二人的方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
　　王华话没说完，沈也懒得听她唱戏，直接拉着沈云间从后门出了教室，去发楼道里罚站去了，走的时候没忘记带上那半个没吃完的馅饼。
　　楼道里，看沈也面色不善，沈云间笑道：“沈叔叔别生气，姓柯的那家伙就是个愤世嫉俗自命清高的愤青而已，瞪他一眼立马就怂，几天不搭理他就又作妖，我都懒得理他，沈叔叔要是看不惯他，我结结实实收拾他一顿，他就再也不敢作妖……”
　　“谁的电话？”沈也打断他。
　　沈云间顿了顿，随即扬起笑容刚要开口，沈也再次打断他。
　　“小云间，我就是你，你没有骗我的必要。”
　　沈云间嘴巴张了张，无声片刻，终于开口道：“那个十字绣诈骗的事，妈终于知道了。”
　　“她去报警了，但永和镇的警察和常明县的警察说得一样，找回来的几率很低，她就在派出所跟人家闹。”
　　“在派出所闹完又回家闹，然后跟沈则成打了起来，打完又跟我哭，跟我闹。”
　　“怪我为什么不拒签快递，说是我蠢才害她损失了一万块钱，说都是怪我。”
　　好像拒签了快递，钱就能退回来一样，虽然那快递是网点自动签收的。
　　“她说要断了我的生活费，还要我……”
　　“退学。”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颜狗，并且很颜狗，但我不喜欢在男生面前一个样子、在女生面前另一个样子的人，我个人是真的不喜欢。我指的是在男生面前装乖装纯装嗲媚男讨好，在女生面前趾高气昂贪小便宜没素质没礼貌等等那样的人，并且我感觉我好像从小到大都见过这样的人，不一定是我亲近的人，只是偶然见过，但好像在每个年龄段总有这样的人出现。尤其我高中，大学其实还好（只是说我自己经历）
　　另外这样的老师我也真见过，也不是说她对长相一般的不好，但她面对帅哥真的不一样，对女生和长相一般的男生都很冷漠，对帅哥就很……反正我不喜欢。
　　自己颜狗是快乐，带入工作并且影响到别人，我觉得不太好。


第78章 沈叔叔遇到新难题2
　　“她要我退学出去打工，然后把钱打回家里，借此填补这一万块的空缺。”沈云间道。
　　沈也的火立马上来了，“凭什么要你填补？又他妈不是你损失的这一万块钱……”
　　眼看沈也在楼道里吼了起来，怕惊动到其他师生，沈云间忙着捂住他的嘴，对他道：“所以我没听她的。”
　　沈也顿住。
　　沈云间没有松开他，继续道：“无论她要怎么骂怎么闹，断了我生活费也没关系，总之我不退学，绝不。”
　　“我会有一片明亮灿烂的未来，我绝对不会让永和镇像附骨之蛆一样赖在我身上一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退学，我绝不放弃我自己。”
　　沈也看着他，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可能爱哭是会传染的吧，都怪沈云间这个爱哭鬼。
　　沈也眨了下眼睛，隐去眼底的热意，拉下沈云间的手，道：“常明县离永和镇六十五公里，以沈则成和云雪琴的性格，他们在常明县人生地不熟，倒也不至于大老远过来闹。但是人不过来不代表会放过你，他们不止会断掉你的生活费，应该还会给班主任和校长打电话给你退学，然后时不时给你打电话发信息骚扰你，你拉黑也没用，他们会不断换新号码。”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小云间，接下来，你有场硬仗要打了。”
　　沈云间苦笑了下，“我不怕，沈叔叔当年不是也熬过来了吗？那么我也可以。”
　　“何况，我有你在。”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王华和校长都收到了沈则成和云雪琴的电话，要给沈云间退学，王华和校长私底下都找沈云间谈过话，沈云间表示不愿意退学，反正他学费都交了，他又没犯事，所以只要他不愿意，学校也不能强制给他退学。
　　沈则成和云雪琴见退学不成，就在电话里对王华和校长破口大骂，任他们挂断拉黑也没用，就像沈也说的，他们会换新号继续打。
　　沈云间只能给校长和老师道歉，沈也又安排了两个小鬼跟在他们身边，只要沈则成和云雪琴打过来，就各种捣乱，总之让他们接不成电话。
　　只是发生这样的事，王华和校长看待沈云间的眼神难免怪异，沈也没办法，只能让那两个跟着他们的小鬼制造了些幻象，又吸了他们点阳气，让他们精神不振，还频频遇见怪事，以为是自己的健康和记忆力出了问题，让他们无法判断沈云间的事是真是假。
　　这样做固然是亏欠了他们，不过沈也也不会白白欠他们人情，沈也看到王华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时，印堂发黑一身死气，一看就是死期将至，特地派了个小鬼去跟着她男朋友，果然有天晚上她男朋友在工地考察项目时，不小心从升降机上掉了下来，幸亏小鬼受沈也的命令保护了他，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至于校长，他儿子正好也在一中上学，今年刚上高一，平时仗着是校长的儿子，虽谈不上为所欲为，但也称得上是嚣张跋扈，早就有人看他不爽了。校长儿子是跑宿生，于是那些人商量着某天晚上堵在校长儿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把人套上麻袋拖进胡同里好好揍一顿。
　　沈也通过派去跟着的小鬼得知这个消息，翻墙出了校园，戴着口罩把校长儿子从那些人手里解救出来。看着那些人手里的铁棍，看来这些人是打算要了校长儿子半条命去啊。
　　如此也算还了王华的校长的情，至于被吸走的阳气，只要那些小鬼离开他们，好好睡几觉养养就回来了。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才高三上学期，沈云间总不能一直被纠缠到毕业，所以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
　　“后悔吗小云间？”沈也问：“早知道那天还不如接受郑贤超妈妈的红包呢吧。”
　　沈云间笑了下，却摇了摇头，“不后悔，那钱不能要，而且要了也不能用那钱去堵那一万块的窟窿。”
　　欲壑难填，如果沈云间真的要了那封红包去堵云雪琴的窟窿，沈则成和云雪琴一来会怪他藏私房钱，二来会觉得他已经有能力挣钱了，这学就更没必要上了，做的事只怕比现在更疯狂。
　　沈也道：“我已经派小鬼回永和镇去阻止沈则成和云雪琴了，只是那些小鬼不比活人，活人能够开车坐车，小鬼只能飘，而且都是没什么煞气的弱鬼，飘得慢，又只能在晚上飘，所以要耽误些时间。不过快了，等那些小鬼到了就好了。”
　　其实沈也没说，那是因为那些小鬼压根去不了永和镇。
　　人死之后，要么魂归故里，要么被禁锢在身死之地，就算飘也飘不了太远，所以常明县的小鬼压根离不开常明县城，所以沈也并不能把叮叮带来常明县，就算强大如沈也，给叮叮输送再多的鬼力也不行。
　　何况沈也现在就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半点鬼力都没有。
　　所以沈也只能让那些小鬼尽力飘，尽力飘到最远的距离，然后告诉下一个地方的小鬼，让下一个小鬼继续飘，跟接力赛似的，一个传一个，把沈也的命令传回永和镇，故而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或者沈也亲自回去……
　　呵，显然不可能。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他要回去了，就是那俩人的死期。
　　沈也看着自己的手，可以触碰到一切的、活人的手。
　　其实沈也不是没想过，在他决定放弃鬼力成人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想过先回永和镇宰了沈则成的和云雪琴，只是……
　　他看着身侧的沈云间，如果自己犯下弑父杀母的罪孽，那么同为自己的沈云间，是不是也会受到天谴的惩罚？
　　他不能赌，或者说，他不敢赌。
　　堂堂沈爷，也有不敢的时候了。
　　终于，沈云间派去永和镇的命令到了，叮叮得了令，当夜去了趟童装店，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总之之后沈则成和云雪琴就大病了一场，病得糊里糊涂的，也就顾不上闹了。
　　其实沈云间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想给自己退学是真，但一直给王华和校长打电话这么闹，只是在撒泼发泄而已，他们的性格就是这样，粗鄙低俗，市井小民，无赖泼妇，他们想把钱找回来又没有办法，就只能去跟警察闹跟老师闹。
　　这是他们没有办法的一种发泄方式，是一种寄托，彷佛只要这么闹了，警察和老师就会高看他们一眼，会帮他们加急把钱找回来，显得他们很厉害很重要。
　　但其实，可笑又可悲。
　　网上有人说得好，跟粗鄙之人是讲不通道理和法律的，因为他们眼里没有道理，更没有法律，他们心里有一套他们的法则，讲不通。
　　一切即已尘埃落定，沈也本想给王华和校长使个催眠的小法术，洗去他们的记忆，但看他们因为前段时间被吸阳气还没恢复，至今还没分清楚沈云间退学和电话的事是真实还是幻觉，所以沈也也没给他们洗记忆，毕竟这种法术多少有点伤身，还是等他们阳气恢复再说吧。
　　沈也和沈云间晚上还是睡在一张床上，自从上次浴室之后，他二人因为云雪琴的事，没有机会再亲近，最多也就是并肩躺在一起睡觉，虽然男生每天早上该有的反应还是有，但也都没有理会。
　　而现在沈也本来想逗逗沈云间，免得他还是被那些事影响心情，奈何要月考了，为了让沈云间专心备考，沈也只能按捺下心里想骚扰他的心。
　　然而考试那天，沈也心里的不满彻底爆发了。
　　“为什么我留在五班考，而你却要去一班？”
　　沈云间还没来得及回答，朱子豪率先道：“大沈哥，这是咱们学校的规矩啊，文科一班到五班分为五个考场，按照上一次月考的年级排名去不同的考场考试，前六十名去一班也就是第一考场，以此类推。”
　　沈也道：“那凭什么我要留在五班？”
　　朱子豪道：“因为上次月考的时候大沈哥你还没来啊，相当于没有排名，这次月考当然就放在第五考场了。”
　　沈也：……
　　朱子豪继续道：“大沈哥别担心，老沈在第一考场，我和班长在第三考场，但是高远和你都在咱们班，所以你是有伴儿的。”
　　沈也翻了个白眼，“我能弃考吗？”还不如回宿舍睡觉。
　　朱子豪再次抢道：“那哪成啊，弃考你还能去哪，老师会死守着宿舍洗手间操场等等各个位置，你压根躲都没地方躲。而且你不参加考试一定会被学校通报，升国旗的时候把你叫到国旗底下站着、让你写检讨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出来、每天校园广播里八百次通报你弃考的事，直到下一次月考……”
　　“行了你别说了。”沈也沉着脸抬手示意他闭嘴。
　　朱子豪还想说什么，沈云间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他，嫌道：“赶紧跟着班长滚。”
　　朱子豪骂了两句沈云间没良心，然后找胡彬去了。
　　大灯泡终于没了，沈云间伸手悄悄扯住沈也的衣摆，小声道：“沈叔叔别怕，每场考完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沈也瞥眉，“每场考试间隙就那么会儿时间，你折腾什么，还不如留在一班看会儿书预习下一场考试，或者休息会儿养精蓄锐呢，别回来了，我没事。”
　　沈云间没答应，只是又跟沈也磨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快开考前的最后一刻，他才依依离开。
　　而沈云间一走，沈也就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直到考试结束老师来收卷子才醒来，要不是老师提醒，他连名字和班级都差点忘了写。
　　果然第一场考试一结束，沈云间就回了五班，沈也让他走也不听，最后就变成了沈也继续睡觉，沈云间考试间隙回到五班坐在他旁边看书，直到下一场考试快开始时才离开。
　　考试考了两天，沈也就睡了两天，直到第二天下午，只差最后一场考试就考完了。
　　其实具体考了几门沈也压根没注意，反正他睡得昏天黑地。
　　中午沈也没休息，拿沈云间的手机打了一中午的游戏，打算下午考试的时候再睡。
　　从宿舍去教室的路上，看着沈也呵欠连连，沈云间笑道：“哥，最后一场考完我就回来啦。”
　　“知道了知道了。”沈也不耐烦道。
　　朱子豪看着他们这样就想笑，“老沈啊老沈，以前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是人。妻挂的，瞧瞧你对大沈哥这个温柔体贴的劲儿，只怕将来你娶了老婆，对你老婆都没对大沈哥好。”
　　胡彬等人跟着附和。
　　“那可不一定，”沈云间却道：“如果是我老婆，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沈也呵欠打到一半，挑眉看他。
　　沈云间也定定迎上他的视线，笑意深深，“所以嫁给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一定不要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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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这次有沈叔叔在
　　只是前世沈叔叔经历的时候，没人陪啊


第79章 沈叔叔的骄傲
　　沈也眉头瞥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只听前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沈也！”
　　沈也抬头去看，只见王华站在五班教室门口，气势汹汹怒不可遏。
　　“沈也你怎么回事？整整三科，你居然全都交了白卷！其中一科你居然连名字都忘了写！”王华喝道。
　　沈也：……
　　朱子豪胡彬等人面面相觑，大沈哥这么刚？！
　　沈云间上前半步，把沈也挡在身后。
　　眼看着下一场考试就要开始了，王华也急着去别的考场监考，只能对沈也道：“这一科不许再交白卷知不知道，你再交白卷我就罚你去操场上跑圈！”
　　沈也心下冷笑，自己会怕跑圈？不对，应该说自己会认罚？
　　王华着急走，又补充道：“你好歹是沈云间的哥哥，得给他做个好榜样啊，他在第一考场给咱们五班争光，他的亲哥哥却是个交白卷的差生，你这不是给他丢人吗？！”说完便急着要走。
　　沈云间却道：“他不会给我丢人，我哥永远不会给我丢人，我哥是我的骄傲！”
　　王华还想说什么，可是时间是真的来不及了，只能指了指沈云间，便急匆匆地走了。
　　沈云间面色却有些不好，回头对沈也道：“哥，没关系，你想写就写，想不写就不写，你才不会给我丢人，有你在我才是骄傲死了！”
　　沈也都让他气笑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虽然还是懒得写，但是想到王华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于是沈也终于打开了从发下来就丢在一旁的试卷，本想拿笔写，却想起来自己压根连根笔都没有。
　　最后沈也趁着监考不注意，跟高远借了根笔，写了起来，结果一看卷子就犯困，就匆匆编完了选择题，后面的大题也挑着捡着写了几个字，就又睡过去了。
　　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所有学生拿着东西回到自己教室。
　　有许多学生考完试都喜欢跟同学对下答案，彷佛只要答案一致就都对了稳了，例如朱子豪，就和他的同桌郑贤超对得正欢。
　　沈也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一点也不困，玩了会儿手机不想玩了，就打算听听他们对答案，结果却看到王华进了教室，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沈云间一看到王华，立即又想挡在沈也身前，只是他们现在都坐在座位上，沈云间的座位是靠着墙，沈也的座位在外面挨着过道，他想挡也没法挡，只能盯着王华，彷佛只要王华敢批评沈也一句，他立即就要跳起来辩驳。
　　跟个护犊子的小斗鸡似的，沈也心想。
　　王华道：“沈也，你没又交白卷吧。”
　　沈也懒懒道：“没有。”
　　王华这才松了口气，她教这个班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遇到交白卷的学生，她可不想自己的绩效会在一个学生的手里。
　　前面朱子豪和郑贤超对答案对到了最后一道大题，问道：“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是不是0？”
　　郑贤超道：“不是1吗？”
　　“是0吧。”
　　“可我算出来是1啊……”
　　眼看他俩答案不一，王华刚想说别着急，晚自习讲卷子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却听沈也疑惑地开了口。
　　“什么1啊0的？最后一道题不是作文吗？”沈也问。
　　此言一出，不止王华、朱子豪和郑贤超，连沈云间都惊愕地看来。
　　沈也不解道：“一般英语卷子最后一道题不都是作文吗？永远的主角李华，难道现在题型变了？”是自己落伍了，跟不上潮流了？
　　沈云间嘴巴动了动，道：“是没错，英语卷子最后一道题还是作文，主角也还是李华，可是……刚才考的……是数学。”
　　沈也更不解了，“可我记得我刚才明明在卷子上看到了英文啊。”
　　朱子豪嗤道：“现在的卷子，数学里面有英语，英语里面有数学，不是数学出了轨，就是英语劈了腿。”
　　王华咽了口口水道：“那你刚才的卷子……都怎么写的？”
　　沈也简单想了下，道：“选择题是编的，填空题随便写了个几个单子，后面的大题没写，只作文……哦不，现在已经不是作文了，反正就最后一道题编了几句英文，嘲讽了下李华注定考不上大学，所以只能活跃在初高中的英语试卷上。”
　　王华扶额崩溃，“那你还不如交白卷！”
　　沈也：“那……下次？”
　　眼看王华快气出毛病了，胡彬这个班长终于派上了用场，忙着一边安抚老师一边把她扶出去了。
　　沈也又不解了，“我交白卷她不高兴，写了她也不高兴，这老师怎么这么难伺候。”
　　朱子豪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道：“……大沈哥说得对！”
　　因为月考的试卷都是老师自己判，所以不到两天成绩就出来了，那天王华进教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这让众人一时摸不清她的情绪。
　　连沈也也没有再睡觉，他当然对月考成绩没兴趣，他只对沈云间的成绩感兴趣，生怕因为沈则成和云雪琴的事影响到沈云间的学习。
　　“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宣布，也不卖关子了，先跟大家说好消息吧，”王华道：“月考成绩出来了，年级前十光咱们班就有四个，是文科五个班中最多的，甚至我们班包揽了年级前两名。”
　　此言一出，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朝沈云间和柯堂曜看去。
　　朱子豪悄悄回头小声道：“我敢打包票，这次年级第一绝对又是老沈。”
　　沈也挑眉，又？小云间学习这么好的么？
　　郑贤超也小声道：“可我看柯堂曜表情挺自信的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自信的表情，以前每次宣布成绩的时候他都愤愤不平的，这次却一脸势在必得，难道这次考试他发挥得还不错？”
　　朱子豪也朝学习委员看了眼，疑惑道：“是挺自信的。”
　　沈云间却不关心，专心地给沈也抄作业。
　　是的，沈也从不写作业，也不会交，只有极个别老师要求比较严格必须要交的，才会潦潦写上几笔，还都是沈云间给他写。
　　别人都是“同桌你作业借我抄一下”，到沈也这是“同桌你照着你自己那份给我抄下作业”，甚至这句话沈也都不用亲自说出来。
　　沈也美名其曰这是锻炼，让沈云间写两份作业，更能巩固他的学习，反正沈云间乐在其中。
　　王华道：“不用说大家也猜到是谁了，但我要说明一下啊，本次月考我要特别表扬柯堂曜同学，他比上次的月考成绩高出了二十多分，上次还是年级第五，这次居然进步这么多！”
　　说完，班里响起象征性的鼓掌声。
　　柯堂曜没说话，但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甚至朝沈云间看来，眼底甚至带了些许的得意和挑衅。
　　王华又更加激动道：“但我更要表扬的是沈云间同学，他又给我们班带来了年级第一的成绩，甚至领先第二名三十多分！甚至他的数学和英语都是148分，都是全校最高分！甚至超过了那些理科生！”
　　理论上文理科的语数外考试卷子是不一样的，可是这次学校参考了邻市历年的高考试卷，综合出了一套语数外的卷子，这次月考让所有文科生和理科生做的都一样。
　　王华话音刚落，班里的掌声顿了下，随即更加激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柯堂曜脸上的得意则转化为了震惊，似是很不可思议一般。
　　“卧槽，沈哥牛逼啊。”
　　“不愧是我沈哥，牛逼牛逼，我还担心那个告状精会超过你呢，幸好没有。”
　　“沈哥厉害啊……”
　　四周都是同学小声的恭贺声。
　　沈也则是仍有些惊愕地看着沈云间，他知道沈云间学习好，毕竟自己前世学习也不差，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年级勉强也排得上号，可是从来没有考过年级第一，别说年级第一了，前三十都没考过。
　　他的小云间，竟然这么优秀。
　　沈云间倒是没见有多兴奋，只是道：“没什么，这次的题简单。”
　　他不是嚣张，是这次的题相比上个月真的不算难，所有同学整体得分都比上次要高。
　　朱子豪却还是觉得牛逼，又扭头说了好几句。
　　“接下来我要宣布第二个好消息了，”王华道：“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市级五大学科竞赛延迟了，要到下个月才举办，学校一直没有决定好参赛人选，本来说要在这次月考中根据成绩选出五个学生来，但因为物理化学生物这三科都是理科，所以包括信息学也都是在理科班选出的人。文科班本来一个人都没选中，没想到沈云间给咱们争了口气，拿了个数学第一，所以学校决定，这次的数学竞赛，让沈云间代表一中去参加。”
　　这话说完班里的掌声更热烈了，堪比雷鸣之势！
　　“沈哥牛逼！”
　　“太牛了！”
　　只有柯堂曜，脸色越来越沉，放在桌下的手，也忍不住狠握成拳。
　　看沈云间抄作业抄得认真，沈也忍不住用手背碰了下他的手背，噙着笑道：“小云间，厉害啊。”
　　面对朱子豪等人的时候，对于自己成绩如何，沈云间是真的不在意，不是他傲慢，是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在别人打游戏看小说逃课走神的时候，他在看书写题刷卷子，他手机里的英语听力几乎没听过，而且不断刷新。
　　他桌洞里满满都是各种学习资料和写完的卷子，而且有的卷子同一张不止写了一遍，他付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就该享受应有的成绩，电视剧里那种过目不忘、八百年不看一眼书随便一考还是满分的金手指，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反正他没有，只能靠自己努力。
　　可对面沈也的时候，沈云间一动，反握住他的手，轻笑道：“那同桌哥哥，有奖励吗？”
　　这个称呼让沈也顿了下，挑眉低声问道：“想要什么奖励？”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微红，好像害羞一般，但出口的话却没有一点迟疑，“上次浴室……”
　　然而沈云间话没说完，王华又开了口。
　　“接下来我要说坏消息了，”王华沉下脸，道：“年级第一在咱们班这固然是喜事，可是年级倒数第一也在咱们班！而且是一中有史以来年级最低分！”
　　“沈也！”
　　沈也朝王华看去。
　　“九分，你居然所有科目加起来只有九分！还都是靠数学得的分，其他科目居然全都交白卷！”王华气冲冲道：“而且你数学好歹考个双位数啊，你哪怕多蒙对一道选择题呢！”
　　一中毕竟是重点高中，学生大多数都是从初中努力考学升上来的，少数是高远这样的体育生或其他艺术生，所以像某些学校那样考零蛋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除非是因故不能参加考试，但是不参加考试也不会被列入排名。所以沈也九分的成绩，的确是一中建校以来的最低分。
　　同学们一脸吃瓜地朝沈也看来。
　　沈也挺纳闷，“选择题一道题不是两分吗？那得分应该是偶数才对，这个九分哪来的？”
　　“你还说，”王华瞪着他，“你只对了四道选择题，得了八分，本来想再给你两分卷面分，起码凑个双位数，毕竟你字迹写得还算端正，最后那篇英语作文写得也不错，没有任何语病，语法也没有任何问题。”
　　紧接着她又道：“可你也太过分了，人家李华招你惹你了？还敢嘲讽人家考不上大学？英语老师气得差点没把你卷子撕了！给你一分卷面分不错了！”
　　班上的同学们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李华？哪个李华？活跃在英语试卷作文里那个李华？”
　　“等等，班主任不是说沈也只写了数学试卷吗？为什么上面会有英语作文？”
　　全班：……
　　王华瞪着沈也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拉低了咱们全班的平均分？我真的是自进一中以来，还从来没带出过这么差的成绩！还有你给我站起来，跟老师回话的时候要站起来你不知道吗？！”
　　沈也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地看着王华，看得王华一怔，不过沈也瞥了眼身旁的沈云间，眼底的情绪很快又消失，懒懒地站了起来。
　　王华看沈也的眼神从来都是欣赏和善甚至带了些女生的娇羞的，毕竟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气质的人，即使他每天懒洋洋的，只是趴在那睡觉，或者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干，但总觉得沈也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跟常明县的人都不一样，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王华对他的欣赏是暂时的，从发现他上课从来不好好听讲只是睡觉，作业也很少交时，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尤其发现当沈也的视线从来没有落在她身上过。
　　她没有师生恋的打算，她也有男朋友，但她喜欢被众星捧月，没有哪个漂亮女生会不喜欢被帅哥注目。
　　她是全校最漂亮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全校最漂亮的那个人，因为即使不比高中女生的青春感，但十七八岁的女生多青涩，尤其常明县的女学生都有些土气，还不会打扮，所以即使跟学生比她也是不差的，当之无愧的一中第一美女。
　　她习惯了所有女生都会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她，习惯男生都用欣赏和惊艳的眼神看她，只除了沈云间和沈也。
　　沈云间看她的眼神还算正常，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没什么区别，王华虽然不太满意，但想到他名列前茅的成绩，也没有过多不满，毕竟沈云间真的很帅，不单单是五官，是气质上的那种帅，高大俊逸。他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平常，但他看别人的眼神更平常，漂亮如王梦瑶，在他眼里也没什么不同，王华心里还平衡一些。
　　但沈也不一样，好像除了沈云间之外，别人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就好像现在，即使他站起来看着自己，但王华觉得自己依旧没有入他的眼。
　　他如果对所有人都这样就算了，可王华明明见过他对王梦瑶还算友善，甚至对理科九班一个叫余莎莎的女生也频频侧目。
　　可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尤其他这次全校倒数第一的成绩，影响了自己的绩效不算，在她的职业生涯上也留下了可耻的一笔！最关键的是，平时她仗着有沈云间和柯堂曜等几个优等生在手里，对那些平均成绩较差班级的几个女班主任十分瞧不起，明里暗里都嘲讽过，可是这次因为沈也，那几个女老师居然也来嘲讽她！
　　一切都是因为沈也！
　　想到这里，王华看他的眼神再没有了欣赏和热意，甚至有几分嫌弃。
　　王华道：“你考出这样的成绩就算了，关键是你交白卷的态度太恶劣了，必须得做出惩罚，知道你家是山里的，进一趟县城也不方便，就不让你请家长了，罚你去操场跑二十圈吧，再给我写一份五百字检讨，下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在国旗下念出来。”
　　沈也刚想说跑圈没问题，别说二十圈，两百圈都没问题，但检讨……这位老师你是不是对人间没什么眷恋了？想死一个试试？
　　然而沈也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云间先站了起来，道：“老师，我替我哥跑圈和写检讨。”
　　王华皱眉看他，“你？”
　　沈云间道：“我哥之前一直不在常明县，有些听不懂常明县的口音，老师们又不说普通话，所以他有些听不懂。责任在我，我应该私下里给我哥补课的，但我没有，所以我哥听不懂也不会写，才会交白卷，是我的责任，所以应该罚我。”
　　王华叫道：“就算有几个老师岁数大了不会说普通话，但大多数老师还是说普通话的，只是不太标准而已，怎么就听不懂了？现在跟我沟通有问题吗？”
　　沈云间道：“日常简单沟通而已，上课长篇大论的术语和词汇不行，总之怪我，要罚罚我。”
　　“你！”王华气极，“我怎么罚你？罚你去跑圈去国旗下念检讨吗？就算你跟沈也是双胞胎，但你俩无论是外型还是气质都有很大区别的好吧，外人一眼就能区分出你俩是谁，你怎么替他？让别人一看，你刚考了年级第一我就罚你，你让我怎么交代！”
　　沈云间还是不肯让步，只是道：“总之有任何事你别找我哥，冲我来。”
　　王华气得说不出来话，最后瞪向沈也道：“沈也你好歹也是个做哥哥的，遇事居然让自己的亲弟弟扛，自己只能躲在自己亲弟弟后面，你丢不丢人？！”
　　沈也将一直凝视在沈云间身上的视线收回，懒懒道：“还好啊，吃自家弟弟的软饭有什么丢人的，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扑哧！”
　　朱子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有他带头，班里顿时都笑炸了锅。
　　眼看沈云间神情坚定不肯让步，想着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王华只能道：“算了算了，跑圈就不用了，也不用去国旗下念检讨了，但还是要写，五百个字一个字都不能少，写完了交给我。”
　　写检讨这种东西嘛，当然还是沈云间来。
　　“沈叔叔，看我检讨写得这么辛苦的份上，我有没有奖励啊？”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有不少同学都逃课出去玩了，难得沈也和沈云间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沈云间捏着笔写检讨，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小声地对沈也撒着娇。
　　沈也瞥着他，“我本来说入夜后叫个小鬼出来写，反正王华要的也不急，是你自己非得要写的。”
　　沈云间闻言耷下眼睛抿着嘴看着他。
　　“好好好，你说要什么奖励？”沈也妥协。
　　沈云间看了眼窗外，道：“这几天总是阴天，难得今天天气还不错，还有晚霞，不如我们去食堂吃完晚饭后……去操场钻小树林啊。”
　　沈也：？？？


第80章 沈叔叔的浴室奖励
　　晚饭后，操场。
　　本来按照答应沈云间的，晚饭后要跟他来操场遛弯的，只是刚一出食堂，沈云间就接到王华的电话，让他去办公室填一些市级奥数赛的资料，所以沈也只能先来操场等他。
　　早已入秋，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这会儿天色几乎已经大暗，操场上的照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沈也看了眼操场，人还真不少，有打球的有跑步的有遛弯的，还有坐在角落说悄悄话甚至直接接吻亲热的。
　　但是除了球场上的都是男生之外，其他的跑步也好遛弯也好约会也好，都是两三个女生一起，或者一男一女，哪有单独两个男生的？
　　沈也看着旁边角落里旁若无人接吻的一对男女，无语地想：如果不是像打球这样的集体行动，只是单独两个人来操场闲坐或遛弯的话，这不都是小情侣干的事吗？
　　沈也不理解，但反正他又不会拒绝沈云间，来都来了，便想找个地方等他。
　　只是沈也先找了个安静处坐下，一回头，发现阴影处坐了一对又啃在一起的小情侣。于是沈也又找了个安静处，刚一坐下，又来对情侣，直接旁若无人地坐在他不远处，男生还直接躺在了女生的腿上看星星，问题是星星出来了吗看你大爷的星星！
　　在沈也再三换地方都失败后，沈也放弃了，决定不坐了，还是在操场上溜达着等沈云间吧。
　　可惜沈云间去办公室的时候把手机带走了，毕竟现在比赛都是要自己用手机报名的，否则沈也还能拿他的手机打会儿游戏打发时间。
　　“莎莎，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是女生就别怂啊！”
　　沈也听到身后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沈也随意地回头看了眼，虽然夜色昏暗，但以他的五感敏锐，还是看到身后隔了半个操场的位置有一个女生正在跑步，正是他认识的九班的余莎莎。
　　而余莎莎前面还跑了一个女生，确切来说不能说是女生，因为沈也也认识她。其实她是个老师，只是刚毕业没几年，年纪还很轻，平时又不像王华似的整天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她每天淡妆素裹，看起来和高中女生区别并不大。
　　沈也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只记得好像是姓裴，原来是教数学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改教体育了，正是沈也前世在九班时的老师。虽然沈也一直很好奇，她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看起来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体重不超过九十斤，能教体育？沈也怎么觉得风再大点都能把她吹倒？
　　不过沈也也没机会见识，因为这位裴老师是高三改教的体育，但高三之后沈也就再也没上过体育课，或者按照学校的说法，体育老师的病就没好过，永远停课中。
　　但是别看裴老师人瘦，跑得还挺快，沈也记得刚才这个裴老师好像从自己的身边经过过两三次，可见已经跑了两三圈了，气息依旧很稳，倒是余莎莎一圈都没跑完，就累得气喘吁吁快断气了。
　　为了等余莎莎，裴老师只能放慢脚步，经过沈云间的时候，她似乎是认识沈云间的，刚想打个招呼，话到嘴边却又一顿。
　　“咦？你不是沈云间吧。”裴老师道。
　　虽然今生沈云间不是九班的，但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就这么三两个，沈云间又是年级第一，彼此认识也不奇怪。
　　沈也没说话，裴老师又道：“听说沈云间有个双胞胎哥哥，好像叫沈也，是你对不对？”
　　沈也还是没说话。
　　裴老师也不在意，继续道：“你的身体好点没？”
　　沈也挑眉看她，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
　　裴老师道：“我听说你月考的时候除了数学，其他交的都是白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所以才没精神写？生病了？”
　　沈也仍是看着她，知道自己交白卷的不少，光这两天，沈也已经遇到无数老师问他为什么交白卷了，问他是不是挑衅、是不是叛逆、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看不起任科老师等等……
　　所以对于裴老师的询问沈也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沈也终于开口：“没有，不用给我找借口洗白，我就是单纯懒得写。”
　　谁想裴老师听完没什么不悦或者瞧不起他的模样，只是“哦”了一声，才道：“那就是心理生病了。”
　　沈也：……
　　见余莎莎还没追上，裴老师继续慢跑着和沈也同行，慢跑了一会儿，她又道：“这两天关于你交白卷的事，没少人问你吧，一中还是头一次有学生考试的时候交白卷呢。”
　　沈也没说话。
　　裴老师道：“你说你交白卷是因为懒得写，结果交了白卷反而引来更多的麻烦和打扰，是不是得不偿失。”
　　沈也又挑了下眉，再次朝她看去，这次目光有一些不一样。
　　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高高在上地说教，也没有像其他旁观者那样自以为是地品头论足和讥讽鄙夷。
　　她甚至朝沈也笑了笑，想拍拍他的肩膀发现太高不好够，只能拍了拍他的手臂，朝他一笑，道：“下次学聪明点。”
　　说完见余莎莎已经追了上来，便和余莎莎一起跑远了。
　　操场昏暗，余莎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心思注意到旁边的沈也。
　　之前自从薛睿的事件之后，沈也派了个小鬼跟着余莎莎，以便有任何消息自己第一时间知道，现在那小鬼正跟在余莎莎后面飘着呢，接收到沈也的召唤，朝他飘了过来。
　　“这个裴老师虽然是理科班的体育老师，但是高三的体育课不是基本形同虚设吗？她怎么跟余莎莎一起在跑步？她俩是亲戚？”沈也问。
　　“报告爷爷，不是，就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小鬼回道：“小的也是经过多次打探才了解清楚情况的，起因是上学期的事了。”
　　“这个余莎莎上学期的时候还没住宿，是跑宿生，每天状态都不太好，不是睡不醒就是吃不饱，上课也没精神。这个裴老师上学期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见她总是这样子有些担心，就去给她做了一次家访。”
　　沈也瞥眉，家访？一中什么时候有过老师去学生家家访的先例了？不是说学校不允许，而是老师懒得。只要不是学生太差劲如沈也这样交白卷的，或者犯了很严重的校规的，如打架非礼跳楼等，一中从来都是置之不理，或者最多也就叫个家长。哪会有老师那么不嫌累，放弃自己的假期去学生家家访？
　　再说她做什么家访？她又不是班主任，而且她那时候好像都还没过实习期吧？
　　小鬼继续道：“结果没想到余莎莎是单亲家庭，家里条件特别差，她妈跟别人跑了，她爸也不管她，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抽烟喝大酒，偶尔回来也是对她非打即骂，从来没给过她生活费。余莎莎一个高中生也没什么钱，所以才吃不饱睡不好，难怪没状态。”
　　沈也瞥眉，难怪余莎莎衣服那么脏又不爱换洗，身上总有异味，为人也敏感又自卑。
　　不过这跟跑步有什么关系？
　　小鬼又道：“裴老师去给余莎莎做家访那次，正好赶上余莎莎她爸回来，照例还是喝醉了酒，趁着酒劲居然想强J裴老师。”
　　沈也蓦地抬眼。
　　“没能成功，余莎莎给了她爸一酒瓶子，”小鬼忙道：“当然，事后余莎莎肯定又挨了她爸一顿毒打，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她摊上这么一爹呢。”
　　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但瞥起的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
　　小鬼看沈爷情绪不对，严重怀疑自己再卖关子就要被这位爷爷吃掉了，忙着道：“这位裴老师也刚毕业没多久，要是一般女生遇到这种事，早吓哭了，事后会留下点什么心理阴影也不一定。”
　　“而这位裴老师也哭了两天，哭完之后擦干眼泪，居然下定决心要弃文从武，开始锻炼身体，要把自己练强练壮，这样以后自己的学生再遇到什么困难，如果道理讲不通，她就可以动拳头保护了。”
　　所以她自己练还不够，还要拉着余莎莎一起练，让她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不管有没有作用，起码聊胜于无。
　　沈也想：从武是真的，弃文却不一定，每年来高中实习的新老师多的是，可名额只有那么几个，甚至可能一个都没有。有时候留下的，也未必是最好的。
　　她想留下，只能放弃点什么。
　　沈也抬头看去，天越来越黑了，只有操场的灯光和新月的月光。
　　那个纤瘦的身影奔跑在前方，奔跑在操场上，奔跑在月光下，越跑越远。
　　却在经过操场的转弯之后，再次奔跑而来，携带着光。
　　沈云间想去跟沈也钻小树林的计划没能成功，因为年级主任突然来操场突击检查来了，还重点查小树林，把一众小情侣都吓跑了。
　　对此沈也不理解，年级主任是来查早恋的，那些小情侣害怕很正常，沈云间为什么也不敢去了？
　　谁想沈云间只是摇了摇头，叹道：“算了，我要干的也在检查范围之内。”
　　沈也：？？？你这是要干啥？
　　不过虽然钻小树林的计划没能成功，但是晚上熄灯后当沈也进了浴室时，沈云间抢在他关门之前挤了进来。
　　最近沈也沉迷于和高远朱子豪等人打游戏，只是白天没时间玩，只有晚上熄灯前才有工夫玩一会儿，一般最多打两局，怕沈云间只能看不能玩会眼馋。可今天打上头了，一连打了三局，待第三局游戏结束时灯都熄了，沈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去洗澡。
　　高远和朱子豪已经放弃洗漱了，直接躺床上继续玩手机去了。
　　拿着浴巾进浴室的时候，沈也还在心想，平时沈云间怕自己伤眼睛，一般玩第二局的时候就会催自己放下手机看看远处，就像小时候自己劝他看书别看太久一样，怎么今天打了三局都没催？
　　沈也瞥着眉看着沈云间把浴室门反锁上，道：“你干嘛？你怎么也还没洗澡？要一起？”
　　因为熄了灯，只有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照亮，浴室仍是十分昏暗。
　　昏暗中，沈云间转过身看着他，似有些羞怯般，吐出了两个字：“奖励。”
　　“什么奖励？我不是跟你钻小树林了吗？是你半路又回来的，不能怪我啊。”沈也道。
　　“我知道，那是我代写检讨的奖励，”沈云间道：“我说的是我考年级第一的奖励，同桌哥哥，你答应的。”
　　再听到这个称呼，沈也突然想到白天的对话，自己好像的确没有拒绝，只是当时沈云间刚提出浴室，就被王华后面的话打断了。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沈也问。
　　沈云间朝他走近两步，轻声道：“同桌哥哥，上次浴室的事……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沈也瞪大眼睛。
　　“我后来试过，总弄得不舒服……同桌哥哥，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他离他很近，他的声音很近，呼吸很烫。
　　“手把手的……教我。”
　　“同桌哥哥，你从来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
　　“小云间，”沈也无语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办到顶着一张羞涩的大红脸，提出这么厚脸皮的要求的？”
　　“同桌哥哥，”他再一次这样唤他，“你就是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脸红不只是因为害羞，也有可能是因为……兴奋啊。”
　　浴室，滚烫而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沈也好笑地看着他，“这破浴室的隔音可一般，你的声音可得憋住了。”


第81章 沈叔叔的浴室教学
　　沈云间抿着嘴盯着沈也的嘴唇，眼睛眨也不眨，不肯说话。
　　注意到沈云间的视线，沈也顿了顿，移开了脸去，手上的动作没停。
　　一时间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那忍耐的喘息声。
　　像是想打破安静，沈也道：“这不是很简单吗？动作别太重也别太轻，可以时不时轻握刺激一下，头尾都要顾到，那两个……也要顾到……”
　　沈云间也终于出了声，道：“我从来没有实时操作过，所以总是学不会。”
　　沈也瞥眉，“什么意思？”
　　沈云间看着他，“沈叔叔教我的时候，我都在头脑发热中，即使每次记住了，可自己试的时候也都只是理念知识，纸上谈兵，从来没有实时操作过，有不舒服不懂的地方，也都不得要领。”
　　“就好像做化学实验，老师做一遍，学生再拿材料回家自己做一遍，即使理念知识都记住了，但事后自己做的难免有偏差。跟在课堂上跟老师实时一起做的，难免不一样。”
　　沈也无语，就这档子事，还能扯上化学实验？再说还能怎么样？给你写出个三万字的实验记录？
　　沈云间往前凑了凑，看着他小心翼翼般道：“沈叔叔，我可以碰碰你吗？”
　　沈也：……
　　沈云间脸好像更红了，就算沈也跟他是一个人，此刻居然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害羞还是兴奋！
　　沈云间道：“沈叔叔，你难道都没有感觉的吗？早上的时候，我明明能感觉到你也……”
　　“我忍得住。”沈也打断他。
　　废话，无论他是人是鬼，首先他是个男的，身体健康的男的！
　　“沈叔叔是不是嫌弃我？”沈云间这样道。
　　沈也：“……我嫌弃我自己？”
　　行吧，也确实有点看不上自己，但什么时候看不上沈云间过？
　　“那沈叔叔为什么从不肯让我碰？”沈云间说得近乎是委屈，“沈叔叔是不是只把我当宠物，可以哄着逗着疼着护着，但是旁的再别想了。”
　　沈也表情一言难尽，“你这都什么形容。”
　　“我明白了。”沈云间突然这样说了一句，然后还十分倔强地抹了把眼尾，也不知道是不是擦眼泪。
　　沈云间这一招屡试不爽，沈也果然立即投降。
　　“哎你别哭，我、我也没拒绝啊……”
　　沈也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时他和沈云间已经换了位置，改为他靠着墙，而沈云间在他面前，已经一把扯掉了他的裤子。
　　都怪睡裤是松紧腰的太好扯了！
　　说实话，前世今生，两世以来，从来没有人离沈也这样近过。
　　前世，之前是众人嫌，后来是没人敢。
　　今生，一介游魂，就更不可能了。
　　沈也是真的……乱了。
　　“沈叔叔，为什么不看我啊？”
　　偏偏沈云间还不肯放过他，不断在他耳边呓语。
　　“这样舒服吗？这样呢？力道重不重？按这里会舒服吗？”
　　“……你闭嘴！”沈也忍无可忍地低喝，呼吸有些凌乱。
　　沈云间一脸无辜，“可是沈叔叔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对不对弄得好不好啊，这样还是没办法真正学会啊。”
　　头一次有人离自己这么近，更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对自己，沈也本以为自己稳得住，谁想还是高估了自己，这跟自己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沈云间下一步会怎么弄，完全是未知的感觉，从而更加刺激，让他手上有些抖，甚至脚下都有些站不稳。
　　这副糗样子，真的像极了沈云间第一次那样，沈也心里想，果然不愧是一个人，一样的丢人！
　　“沈叔叔不肯告诉我，那我就根据沈叔叔的表情自己猜了啊。”沈云间这样道。
　　沈也立即抬头想瞪他，免得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谁想沈云间突然手上一个轻用力，不痛，但比疼痛更大的刺激袭来，让沈也一下子弯了腰。
　　“看沈叔叔的表情，应该挺喜欢被按这里的吧，还有……”
　　他手上每动一下，都会在沈也耳边重复一句，复述他的动作。
　　没有什么污言秽语，可那些字眼，却让沈也更加难以招架。
　　他想推开沈云间，可是奈何推不开，他只能气得趁着沈云间不察，一把抽回猛地转身背对他，不肯看他。
　　然而还不等沈也的呼吸平复，沈云间又从后面缠了上来，直接从后面圈住他的腰，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背后拥抱让他们离得太近太近，沈也的后背贴着沈云间的胸膛，近到他可以感觉到彼此猛烈的心跳。
　　“沈叔叔别躲，我想抱抱你。”他拥着他，轻吻在了他衣领微敞而露出来的雪白脖颈上。
　　暧昧而旖旎。
　　太旖旎了。
　　沈云间已经再次伸出了手。
　　而这次，沈也没能避得开。
　　结束的时候，看着沈云间放在旁边的新睡衣，沈也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沈云间有先见之明。
　　但是居心叵测是肯定的。
　　看着沈云间兴奋地给自己脱下脏睡衣的模样，沈也回想起刚才自己拒绝他脱衣请求时，沈云间立刻丧眉耷眼的可怜表情。
　　真是茶里茶气。
　　其实沈也不是看不穿沈云间的茶艺表演，毕竟这还是沈云间九岁的时候自己教他的，只是他从来不能拒绝沈云间。
　　唉，就吃这套啊。
　　脱了睡衣，沈云间兴冲冲地拉着沈也要一起洗澡，本想撒娇询问下次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学习”，毕竟“学习”没有一蹴而就的。可刚一淋了水，沈云间立即改变了主意。
　　“近期……不要了。”沈云间说得依依不舍。
　　沈也还挺意外，本想问他怎么转了性，刚才还J虫上脑，现在脑子里的那玩意儿都被水淹死了吗？可一走到水下，沈也明白了。
　　学校的热水都是统一提供的，错过时间就没有了，如果刚熄灯的时候可能还有一点，勉强还能支持洗澡，奈何他们在浴室折腾了太久，热水早就没了，偏偏以后天气还越来越冷。
　　更偏偏，瞧沈云间这样子，以后也不像能速战速决的样子。
　　啧，小淫贼。
　　沈云间却突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道：“下学期我们出去租房住！”
　　沈也：？？？
　　因为要准备去市里的学科竞赛，洗完澡后沈云间又在被窝里刷起了卷子，对此沈也就不理解了，你原本打算刷卷子的，那还在浴室里折腾什么久？
　　大淫贼！
　　……
　　昨晚陪沈云间刷卷子太晚，导致沈也第二天比平时时间醒得还要晚，连一向早起的沈云间，在生理时钟醒来之后，也没有立即起床，而是抱着沈也打算继续眯一会儿。
　　如果不是身后有什么在顶着自己的话，沈也的确是打算再眯一会儿的。
　　昨晚不是解决过吗？！
　　老淫贼！
　　沈也心想沈云间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以前发现顶到自己的时候，都会害羞的往后退，生怕被自己发现的模样，现在却是厚着脸皮继续往他身上贴，继续戳着他顶着他，好像那玩意儿不存在似的。
　　能当不存在吗？那么大那么……硬！
　　沈也实在没法睡，往床的里侧蹭了蹭，想跟沈云间拉开距离，结果沈云间继续贴了过来。
　　沈也：……
　　沈也正想一咬牙狠狠捏他一下，让他长长教训，只听胡彬突然大叫了一声。
　　沈云间和胡彬一向是宿舍里两个醒得最早的，只是胡彬醒了却没先急着下床，而是习惯性先在床上玩会儿手机，只见他拿手机刷了几下，接着就叫出了声了，其他几个还没醒来的，顿时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老胡你干什么啊。”朱子豪咕哝道。
　　胡彬却神色大乱，对着沈云间举起手机再次叫道：“沈哥不好了！快看班级群！”
　　胡彬平时皮归皮，但还算得上是稳重，否则也不会选他做班长，难得见他这么惊慌失措，沈云间瞥起眉拿出手机，找出几乎从来不看的班级群。
　　朱子豪和高远等人本来想再睡十分钟，闻声也打开手机随便点了点，随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在凌晨两点的时候，一个账号在群里突然发了一段录音，他们几人都顺手点开了，那交错的录音声顿时在安静的宿舍里响了起来。
　　“你他妈个大傻逼！老子要给我儿子退学，关他妈你什么事！还尊重他的意愿，尊重你麻痹！”
　　“你他妈是狗屁的校长，就是想坑我们的钱！赶紧把我们家沈云间的学给退了！学费也得给老子退知不知道，你敢不退看老子不弄死你！”
　　“你个小婊。子，你怎么教我儿子的？要不是你把他教的这么蠢，连快递都不会拒签，老子的钱能被骗？我告诉你，老子被骗钱你们学校也有责任知不知道？赔钱！”
　　“小婊。子你这么阻止我儿子退学，是不是看上他了啊？哎呦喂，我看过你微信头像，长得还凑合，别早就被我儿子给上过了吧，哈哈哈……”
　　……
　　王华的劝慰声，校长的喝斥声，和沈则成云雪琴种种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回荡在宿舍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不锁


第82章 沈叔叔这次没办法了
　　是沈则成和云雪琴给王华和校长打电话的录音，不是电话录音，而像是有人在旁边偷偷用手机的录音功能录下的。
　　而录音下面，全都是同学们的各种回复——
　　【我去，这是谁啊？骂这么脏？】
　　【沈云间的家长啊，没听见录音说了嘛。】
　　【沈云间要退学？】
　　【没想到沈云间有对这样的家长啊……】
　　这是同学们自建的班级群，不是家长群，所以都是五班同学，不过回复的其实并不多，一来是因为录音是凌晨发的，大多数同学还没醒，二来是班里同学还是很忌惮沈云间的，不敢在群里明目张胆地说什么，生怕被沈云间记恨上了报复，但保不齐会私下里建小群说。
　　可是随着同学们的陆续醒来，班级群里的消息也越来越多，就算再忌惮沈云间，也难挡悠悠众口。
　　【沈云间的父母怎么这样？真看不出来啊。】
　　【呵呵，沈哥牛逼啊，父母也这么牛逼，不愧是你们天天吹捧的‘沈哥’。】
　　【有其父必有其子，沈哥不会也……】
　　【某人是永和镇人，小地方的人就那样，没素质，骂得真脏真恶心，那些暗恋某人的可要小心了，要嫁给某人去了永和镇，身边可都是这样的人。】
　　【是哎，以前我跟我爸妈开车自驾游时路过过永和镇，那里的人是挺没素质的，骂人都可脏了，环境也差，到处都是垃圾。我爸下车去买了瓶水，跟我爸要十块钱一瓶！我爸气得不买了，那的人就骂我爸，真是离了大谱。】
　　【山里的，没素质很正常。】
　　【说起来发录音的这账号是谁啊？不认识啊，谁拉进来的？】
　　【我也没见过，凌晨两点刚进的群，不是谁拉进来的，是扫码进群的，发了录音就又退群了，我加好友了没通过，也看不了朋友圈。】
　　【这一看就小号啊。】
　　【刚才三班的同学跟我说，有人把那段录音也发到他们三班的群里了。】
　　【我其他班的同学跟我说，他们的班级群里发了。】
　　【我刚去学校论坛看了眼，有人把录音传到学校论坛了。】
　　【我去，沈哥这是要火啊，牛逼！】
　　……
　　各种回复此起彼伏，或讨论或讥讽或嘲笑，不断地刷着屏。
　　“草！跟他们有个屁关系？他们在这起什么哄？”朱子豪重重捶了下床板，“老沈，要不……今天你和大沈哥别去上课了，请假或者逃课吧。”
　　沈云间没有表情地听完录音，然后按掉手机，道：“你是让我们躲？”
　　“不躲能怎么办，”朱子豪一边下床一边道：“我都能想象到，你俩一旦出了这间宿舍，一定会被全校人的唾沫淹死。”
　　沈云间表情淡然，“他们不敢。”
　　“当面肯定不敢，可背后呢，”朱子豪道：“老沈听我一句，你俩出去躲几天，我知道有家网吧环境还不错，离学校也远，不会有老师查……”
　　“躲一辈子么，我们总得回来，难道不高考了？”沈云间道：“能不当面说就已经不错了，谁还没被背后骂过。”
　　谁让这本就是事实，他们就是有这样一对父母。
　　朱子豪烦躁地又骂了声。
　　沈也自听到录音起就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森寒如冰。
　　沈云间轻轻覆住他的手。
　　沈也好似这才回神，朝他看来，眼底的寒意未褪，只是道：“抱歉啊小云间，又没有护好你。”
　　沈云间轻笑着对他摇了摇头，道：“是我们。”
　　我的沈叔叔，你好像忘了，这场灾难受到伤害的不只有我，还有你。
　　他悄悄捏了下沈也的手指，道：“别担心我，我的身边还有你，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我不怕。”
　　“妈的！”朱子豪又重重锤了下床柱，道：“不躲就不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录音而已，能证明什么？老沈的父母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谁能证明这录音是真是假？我看看谁敢嚼老沈和大沈哥的舌根子，敢嚼看我不抽他丫的！”
　　沈云间闻言笑了，“你敢抽？”
　　朱子豪顿了顿，还真有点怂。
　　胡彬和高远等人也道：“就是，我看谁敢嚼！当我们306吃素的？”
　　有了胡彬和高远等人当后盾，朱子豪的腰杆顿时又挺直了。
　　“就是！”
　　沈云间笑了。
　　沈也看着他们。
　　是的，小云间你不用怕，你的身边不止有我，还有朱子豪，还有306。
　　……
　　朱子豪本以为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被人说几句，但他显然把事情想简单了。
　　果然如朱子豪所说，自他们离开宿舍开始，所有看到沈云间和沈也的人，都会对他们指指点点，也许不敢大声讨论，但他们小声的交头接耳偷窥斜瞥也没好到哪去，或震惊，或嘲笑，或讥讽，或探究。
　　连五班的学生也不例外，他们来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也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模样，见到沈云间他们进来又忙地分开，可没一会儿又凑到了一起，小声地私语着什么，一边私语还一边往沈云间他们这边看。
　　那眼神，比外面冷冽的秋风还要让人发寒。
　　不止五班，连外面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透过窗户往里面探究地看上几眼，甚至有些压根就不是文科的学生，大老远地也要来看看，还会特地和其他同学询问打听，打听那个录音中的当事人，打听看看是谁的父母，可以说出那样恶心的污言秽语。
　　除了同学，连老师们看向沈云间和沈也的眼神也怪怪的，王华和校长本来被沈也弄得有些记忆混乱，分不清沈云间父母的电话是真实还是幻觉，不再对沈云间有偏见，可这个录音帮他们巩固了记忆，让他们想起了一切。
　　所有老师看着沈云间的眼神，惋惜嫌弃中还带着鄙夷，他们耻于上课再点沈云间的名字回答问题，甚至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彷佛沈云间再也不是他们眼中的优等生，而是一个垃圾。
　　而本就是差生的沈也，更是垃圾中的垃圾。
　　现在是信息网络时代，网络传播的速度太快，只是短短一个早上，似乎就已经传遍了全校，甚至早上做操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时不时地朝沈云间和沈也看来。
　　忘了说，沈也今天难得陪沈云间一起去做操了。
　　下了操，沈云间本想去食堂给沈也买早饭，朱子豪拦住他，把自己和他的饭卡一起丢给了胡彬，让胡彬一起带回来。
　　“我他妈可求求你了，别乱跑了，回教室吧。”朱子豪一手一个，拉着沈云间和沈也往教学楼走。
　　不过进了教学楼，朱子豪也没放他们回教室，而是拉他们进了体育器材室，器材室的锁有问题，一扯就开，他们经常躲在里面打游戏，这会儿正好在这躲清静。
　　沈云间瞥眉，“这里灰太大了，呛到我哥了怎么办。”
　　“班里那些人的眼神比这灰更呛，您别老人家就别这么娇气了。”朱子豪道：“妈的，这帮人跟有病一样，屁大点事至于吗？就会偷看和嚼舌根，有本事当面来啊！”
　　沈也靠在架子没说话，沈云间则安静地站在他身旁。
　　“大沈哥，”朱子豪突然唤道，眼含期待，“你就没什么办法吗？”
　　沈也抬眸看他。
　　沈云间皱眉，“你别把问题丢给我哥啊。”
　　朱子豪讪讪，“我也不是丢给大沈哥，我只是觉得，好像每次遇到什么难题，只要有大沈哥在，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习惯了……”
　　沈也扯了下嘴角，出声道：“可惜，这次我也没有办法。”
　　朱子豪蔫了，“唉，也是。”
　　沈云间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行了，谢谢你替我们着急了，不过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老胡买完早餐回来找不到人。”
　　“别，你们还是在这等着吧，我去找老胡拿早餐，拿完给你们送过来。”说完朱子豪出了器材室。
　　看着朱子豪这副模样，沈云间无奈地笑了下。
　　“有人这么护着你，挺好的。”沈也道。
　　沈云间立时明白他的想法，道：“他也是沈叔叔你的朋友。”
　　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属于你的朋友。
　　沈也没说话，门外有人经过，因为不知道沈云间和沈也就在器材室，所以他们说话没有控制音量，大胆地畅谈着录音的事。
　　“沈云间父母怎么是这种人啊，骂得真恶心，还骂老师骂校长，关键是骂得也太恶心了。”
　　“别看沈云间人模狗样的，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他那人模狗样肯定也是装出来的，背地里不定什么样呢，说不定也是这种满嘴下流话的恶心家伙。”
　　有几个高中生敢说自己从来没骂过脏话？可自己骂跟听别人骂是另一回事。也许背地里都骂过老师，可父母骂老师还被录下来却是头一遭，尤其还是骂得如此肮脏。高中生活枯燥而乏味，一丁点事都能津津乐道谈上许久，何况还是这种事。
　　沈也恨不得冲出器材室去抽烂那几个人的嘴，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出去了，被其他同学看到，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沈也终于出声：“小云间，抱歉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沈也现在灵力尽失，但还有召唤万鬼的能力，本来可以等入夜之后，召唤万鬼出来，让万鬼给全校来个催眠，或者吸一些全校师生的阳气，让他们萎靡不振一段时间，大脑也会有所损伤，倒不会变傻，但会集体记忆混乱，这样就会把录音的事彻底忘掉。
　　这件事只能晚上来，因为一般的鬼白天是无法出来的，只有厉鬼，可常明县没有厉鬼，有沈也在，根本没有厉鬼敢靠近。
　　可是晚上来了也没用。
　　因为这些录音不止存在于全校师生的记忆里，还有他们的手机里、网络里，这一白天的发酵，全校师生已经不知道转发给了多少人，甚至还有许多人传到了各种网络上、短视频软件上等等，沈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听过那条录音了。
　　他可以毁了全校师生的记忆，但毁不了世界各地听过这条录音的所有人的记忆，也毁灭不了网络。
　　即使他今晚毁了全校师生的记忆又如何，鬼魂只能吸阳气，但碰不到凡间物，总不能让那些鬼把全校师生的手机都摔了，那些鬼根本就碰不到凡间的手机。所以就算毁了记忆，待全校师生第二天醒来，重新打开手机，看到网络上的记录和信息，那些忘掉的记忆又会重新灌入他们的脑子里。
　　所以，毁不掉。
　　除非……
　　除非沈也把他们所有人的魂灵全都抽出来，吃掉。


第83章 沈叔叔再遇校园暴力
　　不用全吃，每人吃半个残魄，就可以永久损伤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再也记不住这件事，也许外面听过这条录音的人不计其数，但起码这所学校里可以得到短暂的安宁。
　　而且是必须吃掉，不能抽出来放在某个地方，因为每个人都有自愈能力，只是有强弱之分而已。人的自愈能力会让被抽出来的半个残魄自动回到身体里，所以必须得吃掉，才能永久地消灭干净。
　　也不能让其他小鬼吃，因为一来以那些弱鬼的能力根本消化不了他人的魂魄，会引来天谴不说，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被那残魄反噬，然后由残魄携着被反噬的小鬼，一起回到原主的身体里，到时候全校都会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会更加麻烦。
　　所以只能由沈也亲自来吃。
　　可他答应过沈云间。
　　似是看出沈也的想法，沈云间急切地拉住他的手，急道：“沈叔叔，你不许干傻事！”
　　沈也看着他。
　　“沈叔叔我不怕，我真的不怕！被全校孤立也没关系，被全校辱骂霸凌也没关系，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但你不许做傻事，你如果敢做傻事再离开我，我保证，全校都伤害不了我，但我可以自己伤害我自己！让你无法挽回的伤害！”沈云间双目赤红。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道：“好。”
　　“真的？”沈云间仍有些害怕。
　　沈也点头，“我保证不会。”
　　因为那只是个自欺欺人的法子而已，沈也知道，吃遍全校的魂魄也没用的，除非他真的能吃遍全世界，做回前世的鬼主沈爷。
　　可他也知道，不可能了。
　　他做不回了。
　　他不可能舍得下沈云间的。
　　沈云间这才松了口气，紧紧地抱住他。
　　“沈叔叔，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我唯一怕的就是你离开我。”
　　沈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怕，当然不至于完全无动于衷，但也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
　　沈也轻轻抚上他的后背，道：“小云间，你为什么不怕？”
　　因为，连沈也都有些……
　　沈云间把脸埋在他颈窝，道：“我真的并不惧怕什么，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沈也默了默，突然了然。
　　他再一次意识到了沈云间跟自己的不一样。
　　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他在孤独、自卑、怯懦中长大，即使他后来成为人鬼皆怕的鬼主大魔头，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再次面对时，他依旧会畏缩。
　　那是心里的阴影。
　　可沈云间不一样，也许小时候的他是孤独自卑怯懦的，可在沈也出现以后，这些统统没有了。面对原生家庭的伤害，沈云间有沈也，面对上学时的校园暴力，沈云间依旧有沈也，即使后来沈也不在了，可他存在于沈云间的心里，他还是有沈也。
　　所以他从不曾孤独，所以也不曾害怕。
　　那些不曾成为他的心理阴影，所以当再次面对时，也不曾畏缩。
　　他长成了沈也最期待的样子。
　　真好。
　　真好……
　　不过就算堵不住悠悠众口，也总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录音是谁发的。
　　朱子豪他们查过，果然如群里所说，那是个新建的小号，发完录音就退了，没人知道是谁，查无头绪。
　　“肯定是跟老沈有仇的人，”朱子豪道：“老沈你想想，你都得罪谁了？”
　　沈云间笑了，“那可就太多了。”
　　沈也施然，“不急，总会露出马脚的。”
　　朱子豪点头，那人既然放出录音，肯定有他的目的，既然有目的，那早晚会露出马脚。
　　只是朱子豪以为最多也就受人几天白眼，被人议论几天，过段时间就好了，可他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短短几天，除了老师的冷遇、同学们的白眼、他人的议论和低骂、无形的孤立等，还有更多更多。
　　比如午休后回教室，发现沈云间和沈也的桌椅被推翻、课本撒了一地、作业被撕、座位上被丢满了垃圾等。
　　关键是查无可查，楼道里虽然有监控，但那就是个摆设，最近因为录音的事，沈云间和沈也简直猫嫌狗不理，跟老师说要查监控老师根本不会理会。再说查了也没用，因为监控只能拍到楼道不能拍到教室里，如果是五班本班的学生弄的，监控根本拍不到是谁，问也不会承认。
　　不止如此，连他们去食堂，一路上都会遭人白眼不说，打饭的时候起先没人会跟他们排一队，对此沈云间本来乐见其成，正好没人可以排得更快，可到后来是再排在他们前面的人恶意不打饭，拖延时间，直到食堂的饭卖完为止。
　　还有许多许多。
　　比如现在，知道沈云间现在打饭困难，朱子豪便让沈云间先找个地方占座，由朱子豪和胡彬等人去打饭。沈云间本来想去盛碗热水，好把餐具给沈也烫一下，因为沈也去洗手间了，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便把外套脱了放在椅子上占座。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几个座位上已经坐了人，而他的外套被丢在地上，非但如此，上面还印了几个脚印。
　　抢座的是几个男生，平时在学校就是属于不务正业的那几个，跟沈云间虽然不算有仇，但总归大家都是刺头，谁看谁都不顺眼。
　　为首的男生看到沈云间，故作意外道：“呀，这外套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是垃圾呢，不好意思啊。沈同学你不会要骂我吧？毕竟你爸妈这么会骂人，我可骂不过你。”
　　男生一说完，他的同伴跟着哈哈大笑。
　　沈云间端着滚烫的开水，淡淡垂眸瞥了眼地上的外套，心里计算了下从洗手间来食堂的大概时间，突然对那些人笑了下。
　　……
　　教学楼的洗手间离食堂太远了，所以沈也去了稍近一些的活动中心。
　　一中的活动中心就是个摆设，里面的阶梯教室、音乐教室、舞蹈室、室内体育馆什么的，都是摆设，自学校建了起就几乎没用过，甚至沈也都没见过这几科的老师，也就勉强有个体育老师，还天天“生病”。
　　所以活动中心常年没人，没人守着，监控也没开，大门虽然锁着，但是侧门门锁有问题，稍微用力点就能推开。
　　从洗手间出来，沈也打算离开。
　　“你、你让开……”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听到动静，沈也打算开门的手一顿。
　　他回头看去，整个活动中心所有教室的门都锁着，毕竟即使是摆设，也不可能门户大开，自然每间教室都锁着，唯一没锁的所在，就是洗手间。
　　只是他刚从男洗手间出来，确定里面没人，那么声音的来源就是……
　　“你让开，你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那女生故作坚强道，可是微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害怕。
　　女洗手间里，王梦瑶一边往后退，一边打量洗手间里的隔间。
　　可惜活动中心的洗手间年久失修，很多隔间的门都坏了，根本锁不上，就算能锁上她也不敢躲进去，她怕眼前人跟进去，到时候自己再想跑就更难了，不如现在伺机想办法逃出去。
　　“喊啊，反正活动中心又偏又没人，你尽管喊，看会不会有人听到。”面前人道。
　　“柯堂曜，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堵在王梦瑶面前不让她出去的，正是五班的学习委员柯堂曜。
　　柯堂曜推了下眼睛，嗤道：“王梦瑶你装什么装，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你会出现在这里吗？既然都来了你又装什么？”
　　王梦瑶窘迫道：“我不知道那字条是你传给我的，我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来的！”
　　“你现在当然矢口否认了，”柯堂曜显然不信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像你们这些女的，都喜欢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小把戏，你之前暗恋我那么久，我终于给你回应了，你心里肯定美坏了吧？又怕拿捏不住我，怕给的太快我就会不珍惜你，怕失去我，所以现在故作清高。”
　　王梦瑶听得一愣一愣的。
　　柯堂曜表情却很是认真，“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你虽然学习一般各方面都很一般，但起码长得还可以，只要你以后足够听话，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一直拥有我。所以你别给脸不要脸，好好珍惜机会，懂吗？”
　　说着柯堂曜就要亲上去。
　　王梦瑶却吓了一大跳，一把推开他，叫道：“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暗恋你了？”
　　柯堂曜道：“不暗恋我为什么上课的时候总是偷看我？还有我这么优秀，你怎么可能会不暗恋我？”
　　王梦瑶震惊，“我什么时候偷看你了？只是因为你的座位和他是一个方向，我看的是沈……”她猛地止住声音。
　　柯堂曜却瞬间危险地眯起眼睛，沈？谁？班里只有两个姓沈的，沈云间还是沈也？
　　而无论是谁，都是他不能允许的！
　　王梦瑶咬着下唇道：“总之我没有，还有我也不觉得你很优秀，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要纠缠我了！”说着她就要走。
　　柯堂曜却显然被那个“沈”字惹怒了，他一把将王梦瑶扯了回来，语气也更加狠厉，“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们这些女的都喜欢自抬身价，喜欢给自己虚构几个追求者，显得自己好像很有人气的样子，你也不用故意拿沈云间来气我，你不就是想得到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柯堂曜一手扯着王梦瑶的裙子，一手解开自己的裤子。
　　女生的力气到底不如男生，王梦瑶即使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吓得大哭失声。
　　“啧啧啧，这么短小，就别露出来了吧，不嫌丢人吗？”
　　沈也倚在女洗手间的门口，一手拿着手机录像，另一手拍了拍手臂鼓掌，一副好看戏的模样。
　　他的视线扫过柯堂曜的某处，眼神十分嫌弃。
　　柯堂曜看到他的手机吓得脸色一白，忙着把裤子穿好了，瞪着沈也道：“你怎么在这？你手机在干什么？”
　　沈也道：“还用说吗？录像呗。”
　　柯堂曜脸色更白了，“你、你全都录下来了？”
　　沈也耸了下肩，“显然是啊，现在也在录。”
　　“你！”柯堂曜气极，“删掉！”
　　“命令我？”沈也危险地眯起眼睛，“你也配？”
　　对上他的眼神，柯堂曜吓得一缩。
　　沈也道：“向她道歉。”
　　“我向她道歉？”柯堂曜难以置信地瞥了眼哭着缩在地上抱成一团的王梦瑶，嗤道：“是她先勾引我的，她一个被人玩烂的破鞋，我这种优等生愿意要她是她的福气，你居然让我向她道歉？”
　　沈也凉声道：“原来普信男这么早就有了，我还以为是新时代的产物呢。”
　　柯堂曜皱眉，“什么普信？”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啊，”沈也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可都录到了。”
　　柯堂曜看着沈也手中的手机，似乎是想上来抢，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也只是高一些，甚至还没有沈云间健硕，但他面对沈也时就是有种莫名的害怕，比面对沈云间时还要害怕，让他不敢上前。
　　没办法抢过手机，柯堂曜好像破罐破摔了，道：“那又怎么样？我说错了吗？字条是我主动写给王梦瑶的，可也是她愿意来的，我可没有强迫她，既然都来了又故作什么清高。所有同学都看到了，是王梦瑶主动走进活动中心的，没人逼迫，外面的监控也可以拍得到，是她主动走进来的。”
　　“所以你把视频发出去又怎么样？王梦瑶名声出了名的不好，人人都知道她初中就谈过很多男朋友，早就被人玩烂了。我对外就说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小情侣之间偶尔闹点别扭玩玩情趣，怎么了犯法吗？”
　　“老师最多批评我早恋，还会以为是王梦瑶勾引我，毕竟我一直都是个好好学习的优等生，不像她，又乱搞男女关系，学习又差。”
　　“你猜，老师和大众是信你们还是信我？”
　　说到这里时，柯堂曜干脆大大方方的看着摄像机。
　　沈也凉凉地看着他，优等生的特权？
　　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道：“王梦瑶一向名声不好，她初中不是在常明县上的，全校没有一个她的初中同学，却有传言说她初中就有很多男朋友乱搞男女关系，总不可能是她自己传出去的，是你。”
　　沈也不是疑问，是肯定。
　　总有一些人有一些奇葩的脑回路，他们得不到一个人时，就喜欢诋毁那个人，即使这样做损人不利己，但他们就是喜欢。
　　柯堂曜闻言先是嘴角下意识勾了下，随即一脸无辜道：“没有证据的事，你可不要乱说啊。”
　　沈也更加笃定。
　　“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敢把视频发出去，”柯堂曜又道：“就算视频里好像是我强迫王梦瑶一样，但是人言可畏，你不知道人的嘴里能说出多肮脏的话来，他们表面上也许会骂我强迫王梦瑶，私下里肯定还是会骂王梦瑶不知检点，否则我怎么不强迫别人就强迫她？”
　　“就算你在视频里把王梦瑶马赛克掉也没用，活动中心的确没有监控，但是外面有，监控拍到是王梦瑶走进了活动中心，加上现在是午餐时间，活动中心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总有同学亲眼见到王梦瑶走进活动中心，所以就算你把王梦瑶马赛克掉，大家也还是猜得出来。”
　　就算猜不出来，柯堂曜还以为故意透露证据引导大家去猜。
　　“还有，”柯堂曜又道：“如果我真的想做坏事，为什么你刚好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刚好又拿着手机录像？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说不定是我踩入你们的圈套也不一定。”
　　所以，你敢把视频发出去，那就干脆同归于尽。
　　沈也倒是没被他吓到，反而有些意外，原来他的高中同学居然有这么心机深沉的吗？比起薛睿那个只知道动蛮力的蠢货，这家伙可不是一个段位的。
　　沈也干脆收了手机，看着柯堂曜道：“录音是你发到群里的吧。”
　　柯堂曜脸色微变，随即又一脸无辜，“录音？什么录音？是你们父母骂老师的录音吗？关我什么事？”
　　沈也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只是突然道：“啧，我常劝小云间，人生在世，做了人，就要用人的方式处理事情，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做人最麻烦。”
　　还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日子最痛快啊。
　　十分钟后，沈也跟披着沈也外套的王梦瑶出了洗手间。
　　沈也心想，幸亏今天穿的不是校服，不然他家小云间又要买新校服了，便服么，丢就丢了吧。
　　沈也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定你能走？”
　　王梦瑶洗了把脸，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有些苍白，眼睛也有些红，轻轻点了下头。
　　一般女生这么说也许是客气，但沈也是真不客气，既然她能走那就不用扶了。
　　“沈、沈也同学，谢谢你，”王梦瑶声音哭得有些哑，“你救了我两次了。”
　　“嗯。”沈也淡淡道。
　　王梦瑶其实别的衣服都还好，只是裙子有些脏，上衣衣领也扯坏了，她把沈也的外套穿好，抬起眼睛看着这个总是很冷漠的男生。
　　冷漠、疏离，好像除了沈云间外谁都不入他的眼。
　　可是却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且一次次出手相助，从不犹疑。
　　“沈也同学，那个柯……”王梦瑶似乎不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道：“他怎么办？他好像都站不起来了。”
　　起码在他们离开洗手间的时候，柯堂曜还没从地上爬起来。
　　沈也嗤笑一声：“放心，我打的都是外表看不见的地方，别人看不出来。”
　　王梦瑶：……
　　快走到活动中心门口了，王梦瑶抓着身上的外套，顿了顿，刚想邀请沈也一起吃午饭，却听沈也又开了口。
　　“我先出去，你过五分钟再出门，不要让人看到我们同时出来，你放心，姓柯的那家伙不缓上半个小时站不起来。”沈也道。
　　王梦瑶一愣，随即想到沈也这是为自己好，免得有路过的同学看到他俩同时出了活动中心会想多，尤其王梦瑶还穿着沈也的衣服，这种事对女生的名声损失总是更大一些。
　　只是王梦瑶不明白沈也为什么不让自己先走，自己先走后走并无所谓，只是她觉得沈也是个在这方面很体贴的人，应该会让女生先走才对。
　　谁想却听沈也又自语了声。
　　“在洗手间耽误了这么久，小云间怕是要急死了，都怪那个姓柯的，下次非得再揍他半小时不可！”
　　王梦瑶：……
　　沈也已经快步出了活动中心。
　　给他双翅膀，感觉他都能飞。
　　在沈也走进食堂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重回了活动中心的洗手间，因为眼前倒下的人跟刚才的柯堂曜太像了。
　　不同的是洗手间里躺了一个，食堂里躺了一片。
　　沈也进门的时候，看到沈云间正揪着一个男生往桌子那边抡，男生的肚子撞在了桌子上，发出极痛的一声闷哼，然后就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沈云间接着就去抡第二个，总能让每个男生撞到各种位置，而那些男生被撞的位置跟沈也打柯堂曜的位置也很相似，都是外表看不出来实际内伤很重疼得要死的地方。
　　在看到沈也的那一刻，沈云间蹭地一下顿住动作，然后伸出手双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也。
　　“哥，手疼。”
　　沈也看到沈云间的手关节是有点红。
　　打得挺使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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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见过这种人，得不到一个人，或者嫉妒一个人，又不知那个人的黑点，干脆就编点黑点到处黑人家，就很莫名其妙。还有一些普信……总之很多奇葩


第84章 沈叔叔美色迷眼
　　校长室。
　　沈云间一个人站在一旁，其余八个男生站在另一旁，以及他们各班的班主任和年纪主任，也都挤在校长室里。
　　“反了天了！居然敢打群架！”校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自一中建校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这么恶劣严重的群架事件！”
　　校长室外，朱子豪、胡彬、高远和沈也等候在外。
　　“是不是所有老师都这么说？”朱子豪小声道：“我怎么记得这句话我高一打群架的时候校长就说过了？”
　　高远道：“去年我打群架的时候校长也说过。”
　　胡彬道：“今年年初薛睿那帮人打群架，学校广播的时候，校长也说过。”
　　……
　　门内。
　　校长瞪着对面八个男生，喝道：“你们几个给我站直了！站没站相！”
　　其中一个男生道：“校长，我疼啊。”
　　“就是啊校长，我们被沈云间打得太疼了，站不直。”
　　“是啊好疼……”
　　“还好意思说！”校长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看看你们把沈云间打的，额头都破了一块，脖子上都划了几道，他一声不吭，你们几个没伤没痛的，还在这里站得跟煮熟的虾米似的！后背都给我挺起来！”
　　那八个男生气极，想说沈云间这也就皮外伤，看着不严重实际更不严重，可他们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内里才是真的疼得快移位了！
　　但他们知道说也没用，而且他们八个打一个还被打得这么惨，都是青春期的男生谁不要面子，谁也不好意思再嗷嗷喊疼，只能咬着牙站直了腰板。
　　校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问道：“说，谁先动的手。”
　　那八个男生面面相觑，刚要说话，只听沈云间先开了口。
　　“是他们。”
　　“你放屁……”一个男生脱口而出，注意到自己班主任和校长的眼神，忙着把尾音收了回去，随即叫道：“明明是你先惹我们的。”
　　男生们的班主任一听，立即想说“他们打你是他们不对，可谁让你先惹他们的”，可还没开口，却听沈云间先出了声。
　　“我没有，”沈云间淡淡道：“是你们扔了我的衣服，占了我的座位，还先开口骂我。”
　　那班主任一听立即想改口说“他们骂你是他们不对，可你应该先报告老师，怎么能骂回去，才激得他们主动打你”，谁想沈云间又开了口。
　　“可我也没有骂回去，”沈云间道：“我只是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不听，还要动手。”
　　“还讲道理？你是不是搞笑呢？！”另一男生道。
　　沈云间正色凛然，“我就是在讲道理，可能讲得不好吧。”
　　那几个男生气得翻白眼，他管这叫讲道理？沈云间当时的话是把山上的笋都夺完了吧！
　　又一男生道：“再说也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是沈云间先拿开水泼我们的！”
　　男生们的班主任眼睛一亮。
　　沈云间一脸惊愕，“明明是我端着开水好好站着，你们要推我，打翻了我的开水啊。”
　　那男生气极，当时的确有一个男生去推沈云间不假，可其他人都站在离沈云间起码两三米的位置，且不说当时沈云间那碗水端得稳稳的，被推了一下根本不会洒，就算洒也洒不到两三米外的位置，还正正好好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沈云间道：“接着你们就要打我。”
　　言下之意，无论是先动手推他打翻了开水，还是后续打人，都是他们先动的手。
　　校长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男生们的班主任道：“沈云间同学啊，他们打你是他们不对，可你应该报告老师啊，怎么能还手呢，还手就是你不对了。”
　　门外，沈也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朱子豪要气得跳脚。
　　“妈的，当时一群人冲着老沈就去了，他不还手就被打死了好么！能撑到跟老师报告吗？这老师智障吧！”朱子豪低喝道。
　　高远也气得不轻，“我当时要动手，都怪老沈把我推开了，妈的，当时就该一起好好揍这帮孙子！”
　　“老沈也是为咱们好，他是怕咱们上了真的变群架，到时候记了处分更难办，”胡彬道：“不过这帮孙子是欠揍，包括他们班主任！”
　　沈也一直抱胸靠墙站着，脸色十分不好，没有说话。
　　门内。
　　沈云间一脸无辜，“我没有还手啊，我只是推开了他们，毕竟我总不能被打死吧，我知道还手了会被老师说不对，我也想去报告老师，可我怕我撑不到那时候就被他们打死了，毕竟他们有这么多人，我只有一个。”
　　“所以，我没有还手，只是推开了他们而已，没有还手反击过一下。”
　　“可以查监控，还有不少同学也录了视频，老师们如果喜欢可以都去调来看看，我绝对没有反击还手过一下。”
　　沈云间言辞温和，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那班主任立时语塞。
　　事实上他们早就调过监控了，可一中的监控质量很差，加上食堂又大人又多又吵，拍得其实并不清楚，但依照监控来看，的确是这八个男生先动的手，沈云间的动作也确实不像还手，不是推开就是躲闪，使得那些人扑了个空，才不小心撞在了各种地上，或者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但沈云间确确实实没还手。
　　王华本来因为录音的事，最近都没怎么理会沈云间，他有没有被打也不介意，只是快年底了，每学期末都有教师评审，她可不希望自己因为学生打架影响了自己的评审，尤其听起来自己的学生并没有错，所以这个锅她绝对不能背。
　　王华道：“那就是了，监控我们也看到了，是这些同学先来找我们班沈云间的麻烦，他一没挑事二没还手，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那八个男生疼得够呛，想反驳，可又无从驳起，因为他们觉得沈云间好像说得并没有错，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尤其他们是真的很疼。
　　校长沉吟了会儿，皱着眉复杂地看着沈云间，想到那起录音的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云间。这毕竟是他的学生，按理说当老师的不该跟学生计较这些，尤其那录音是沈云间的父母骂的，跟沈云间无关。可是想到录音的内容如此难堪，他面对沈云间也不免尴尬。
　　门外。
　　沈也终于出声道：“走吧。”
　　“啊？不等老沈了？”朱子豪问。
　　沈也道：“校长不会处置他了。”
　　打群架的事沈云间听起来像是受害者，而录音的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校长和王华被沈云间的父母骂得很难听，如果校长严厉处罚了沈云间，大家一定会觉得是校长故意在报复沈云间，所以校长不会处罚了，罚也是罚另外八个。
　　朱子豪等人还想说什么，但见沈也已经率先走了，便只能跟上。
　　最终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这八个学生寻衅滋事，各记小过一次，全校通报，如有再犯开除学籍。
　　因为沈云间是受害者，所以让沈云间先离开了，这八个人留在校长室挨了好一顿训，这才放人。
　　八个人各扶着自己的伤处，慢吞吞地下楼梯。
　　“我真他妈服了，我也没见沈云间怎么动手，就推了我一下，我肚子怎么能疼成这样！”
　　“我也是，我那一拳眼看就要打中他了，他不知道怎么闪开了，我脚下不知怎么踩中了一片油渍，直接摔地上了，脑袋撞到了桌腿，关键他妈在头发里，也没流血，外表看起来没事，可我现在眼睛直冒金星，都快吐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
　　校长室在三楼，一中毕竟是小县城，设备多少有些不完善，所以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监控，例如这栋楼里的楼梯监控就坏了，一直也没修。
　　八个人好不容易下了楼，就见到沈云间站在楼梯口，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在看到他们下楼的时候，还朝他们笑了下。
　　那笑容，跟在食堂里时一模一样。
　　八个人看到他一凛，立即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云间却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快步冲上来，一把抓出他们中还算领头的那个男生的衣领，推着他重重地摔在墙上，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其他人立即要上来帮忙，可沈云间三两脚将他们都踹飞了，有两个还滚下了楼梯。
　　被掐住的男生吓到了，白着脸色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云间朝他笑了下，淡淡道：“太久没搭理你们，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什么性格？”
　　几个男生闻言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凭你们，还想霸凌我？太久没人教你们做人，你们还想翻身农奴把歌唱，猴子称霸王了？”沈云间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可掐着那人脖子的手却愈发用力，掐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你高一的时候好像得罪过我，当初我是怎么收拾你来着？忘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几人的脸色愈发苍白，甚至有几个踉跄着爬起来想跑，可又不敢。
　　沈云间道：“我哥还没吃饭，我要急着回去给我哥买吃的，别的废话就不和你多说了，简单来说就一点，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什么闲言碎语，无论是你们几个还是从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里传出来的，只要我听到了，我就都算在你的头上，而我会怎么处置你，相信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想试试，尽管来。”
　　“听见了吗？”
　　都是同龄人，他们不想在沈云间面前落了下乘丢了面子，可是他们想到高一的种种，再看看沈云间三两下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打趴下了，顿了顿，只能点了下头。
　　“听见了。”
　　沈云间满意，这才收回手，他一把甩开那人，好像嫌弃般看了眼自己的手，转身欲走。
　　“沈云间，”那人捂着脖子咳了凉声，却出声唤住他，“你如果真想让流言停止的话，早就可以做到了吧，去每个班威胁一通，或者不用进班，只要去每个楼道走一圈，几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可你没有，你是故意让流言发散的吧。”
　　这是这个男生突然想到的，今天沈云间这一通威胁，他们这些人自然闭嘴了，那么只要沈云间想，让全校闭嘴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云间脚步没停，甚至头都没回一下，转身走了。
　　是的，沈云间当然有这个本事。
　　正如这个男生所说，每个楼道里走一通，几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可那又怎么样，那些人只是表面害怕，私下里还是会说，私下说的只怕是会更难听。
　　像沈也之前说的，这次的情况很复杂，连沈也都无可奈何，除非他再次毁灭世界，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
　　所以如果强制压下了，的确可以让人短暂地闭嘴，但万一将来有什么契机，这件事再次被翻出来，只怕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严重，所以还不如一次发散到底，再一锅端了。
　　这件事他们无所否认辩驳，因为都是事实。
　　那就由着他们去说、去谈、去笑、去讥讽，当人们遇到一件新鲜事的时候，总喜欢抓着这件事不放，但人也是猎奇动物，当有新的话题时，这件旧的也就抛诸脑后了。
　　就像娱乐圈的热搜一样，有一个新的，旧的自然会盖过去，虽然旧的不会被彻底遗忘，但也不会总有人揪着不放。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一个足够大、足够严重的新话题能够盖过这件事，但是眼下，暴力压制不是良策，一次性发散到底才是上策，该说的现在说完了，以后也就没得说了，即使再提起来，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翻不起来什么风浪。
　　只要挨过眼下的难关。
　　再者，沈云间知道，这些都是沈也当初经历过的。
　　无论当年有没有录音事件，但是校园暴力，是他绝对经历过的。
　　他走过的路、受过的伤，自己也想承受一番。
　　走出大楼，沈云间一抬头，就见沈也站在阳光下，身披暖阳而立，如九岁那年，自己在奶奶的葬礼上初见他时那样。
　　携光而来。
　　照亮自己的光。
　　这里离楼梯并不远，沈云间刚才动静不小，而沈也听力如此之好。
　　沈云间顿了下，朝他伸出手，垮下脸道：“沈叔叔，手疼。”
　　沈也瞥他一眼，“掐人的时候扭到手指了？”
　　“……疼。”沈云间道。
　　沈也又瞥了他一眼，还是上前牵住他的手。
　　一边走，一边揉。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叔叔像不像沉迷美色的昏君


第85章 沈叔叔发现真相
　　“不行，你得和我说清楚，你外套去哪了。”
　　午休之后，从宿舍去教室的路上，沈云间一直在追问。
　　“别说丢了，我不信，那么大一个外套，说丢就丢了？”沈云间不依不饶。
　　“我没说丢了，”沈也无奈扶额，“那你的外套呢？是不是也……”
　　“在食堂打架被撕烂了，我就丢了。”沈云间打断道：“那你的呢？”
　　沈也：……
　　朱子豪等人走在旁边，悄声对胡彬道：“班长，你看老沈这样，像不像媳妇在查老公的岗？”
　　胡彬连连点头，也低声道：“刚才我就觉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算说到点上了！”
　　高远叹道：“我妈平时查岗我爸的时候，就这样，没想到咱们沈哥居然是这个定位啊。”
　　朱子豪道：“说实话，自从认识大沈哥之后，我感觉前几年我认识的老沈都是假象。”
　　“不能更赞同！”
　　沈云间一路上都不高兴，一直追问沈也外套的事，任沈也怎么搪塞也搪塞不过去，好不容易哄好一点了，路上偶遇王梦瑶的室友，在谈论说王梦瑶请假回家了，结果沈云间好不容易哄好的脸色又沉下来了。
　　“她为什么请假回家了？”
　　“你中午去洗手间为什么那么久？”
　　“你外套到底去哪了？”
　　沈也：……
　　他家小云间是不是唐僧转世啊！
　　沈云间的碎碎念在进班的那一刻终于停了，因为他看到他和沈也的桌椅都被推倒了，书本散了一地。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到了，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倒下的桌椅，见到他们进来，顿时都噤了声。
　　“操！又他妈谁干的啊！”朱子豪骂道：“这都多少天了，有完没完，有本事当面来啊！”
　　然而全班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弄的，来的时候桌椅就已经推倒了。
　　不是没人想帮他们扶起来，只是全班这么多人看着呢，即使有些人心里是想帮忙扶的，却也不敢，生怕被认为和沈云间沈也是“一派”的，也被同样欺负。
　　这些天以来，只有306的那些人还一直跟沈云间他们说话交流。
　　这不是他们的桌椅第一次被推倒了，事实上这几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少，沈云间和沈也都没有理会，甚至是默许了这种事继续发生，所以众人都没有再当回事，以为他们会扶起桌子准备上课，然而这次并没有。
　　沈云间瞥了眼王梦瑶空着的座位，突然扬声道：“耗子，去把教室门反锁上。”
　　朱子豪本来要去帮他们扶桌子，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即忙依言去反锁了教室门。
　　“妈的，就该收拾收拾他们，操，是不是一个班的啊，整天欺负自己班里的人，傻逼吧。”朱子豪兴奋道。
　　旁边的高远甚至胡彬也都撸起了袖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全班顿时如临大敌。
　　沈云间站在讲台上，面色不善道：“心情不好，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了，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吧。”
　　班里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出声。
　　沈云间道：“你们以为我是不是不知道是谁？”
　　班里人还是不说话，但心里也都是这样想的，教室里又没监控，他们来的时候桌椅就已经倒了，这几天都是这样，是谁干的根本毫无头绪。
　　沈云间刚要说话，却听一向跟外人很少说话的沈也开了口。
　　“柯曜堂，你真是我见过最怂的男人了。”
　　全班：……
　　好一会儿，沈云间道：“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叫柯堂曜。”
　　沈也：……
　　“不重要。”沈也朝柯堂曜看去。
　　中午在洗手间发生那些事之后，柯堂曜被沈也打得好半天没站起来，在地上趴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勉强爬起来，直到现在都还疼得厉害，偏偏外表看起来还没伤处。他本来想下午请假的，但又怕沈也和王梦瑶对外说什么，怕自己请假后一无所知，到时候无从应对，只能咬着牙忍着疼来上学。
　　接收到沈也的视线，柯堂曜一僵，随即硬着头皮没好声道：“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沈也同学你似乎忘了，我比你们还晚进教室一步。”
　　此言一出立即有同学道：“对，我看见了，学委是在你们之后才进的教室，前后脚。”
　　沈也看着他道：“可据我所知，柯……姓柯的你今天中午很晚才回宿舍吧，如果中午放学后你先折返回教室，弄倒了我们的桌子，再回宿舍，也不是不无可能。”
　　一提到这个柯堂曜立即愤恨地瞪起眼睛，自己中午回宿舍晚了还不是因为沈也！
　　“可你有证据吗？这只是你的猜测，谁能证明？你调楼道监控了？”柯堂曜道：“可老师未必会愿意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答应给你调监控吧，就算调了，我不信全班就我一个人中途回过教室，难道别人没回过？”
　　那倒是，一中是寄宿学校，有的同学中午放学喜欢回宿舍，有的同学喜欢吃完午饭后回教室继续学习，即使监控拍到了柯堂曜回教室，只要没有人证，也不能证明什么。
　　“谁说我没有证据。”沈也道：“最近我和我弟的东西总被破坏，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从网上买了包荧光粉。”
　　说着，沈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夹在指尖。
　　沈也继续道：“今天上午刚到货，中午放学之前，我把我们的桌椅板凳全都抹上了荧光粉，只要拉上窗帘拿手电筒一照，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荧光粉，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中午放学之前抹的，那么说只有午休期间推倒他们桌椅的人才能蹭到，那么推辞说早上路过他们位置时不小心蹭到就不成立。
　　柯堂曜不禁有些心虚，自己回宿舍后是洗过手的，应该洗掉了吧，可是他不敢保证自己身上没有蹭到，自己又没有换衣服。
　　可其他人呢？午休时间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经过他们的位置蹭到吗？应该有吧？
　　可万一没有呢？柯堂曜不敢有侥幸心理。
　　朱子豪兴奋了，“那还等什么，拉窗帘啊！”
　　沈也点了下头，“行，去吧。”
　　朱子豪立马要去，却听柯堂曜终于又开了口。
　　“就、就算我身上真的有什么荧光粉又怎么样？我只是刚才路过你们座位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谁能证明是我推的。”柯堂曜道。
　　这话朱子豪都听不下去了，骂道：“柯堂曜你傻逼吧，你也说了你来的比我们都晚，而你来了之后直接回了座位，什么时候经过过老沈的位置，上哪蹭去。”
　　其他同学闻言也齐刷刷地朝柯堂曜看了过来。
　　真的是他？
　　柯堂曜从来没面对过这种场面，老实说即使他是有些怕沈云间和沈也的，但哪怕是私下里面对他们的时候，虽然心里怕，但脸上依旧可以硬刚，因为他认准了沈云间或者沈也都不敢把自己真的怎么样，最多也就打自己一顿，反正不敢打死。而如果打了自己，才对自己更有利。
　　只是中午沈也那顿打都打在了无形的地方，实在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可无论怎样，私下里面对沈云间或沈也他都是害怕但依旧无惧的，但却怕极了此刻班里人的目光。
　　他怕被所有人这样注视。
　　“我、我不是说刚才，我是说午休的时候，”柯堂曜说话难得有些不流利，“我的确午休的时候回过教室，不小心碰到了你们的桌椅，才沾到的，就算是我碰倒了你们的桌椅，那也是不小心，对，就是不小心！”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云间道：“可你的座位离我们很远，你中午回教室的话，来我们座位干什么？”
　　“就是，”朱子豪道：“再说碰倒了你不会扶起来吗？别跟我说你没注意，这么大的两个桌椅倒了你都注意不到，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柯堂曜脸色涨红，“反正我就是不小心！你没有证据，你不能证明我是故意的！”
　　“你他妈……”朱子豪话没说完，只能门外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开门！你们锁门干什么呢！给我开门！”王华在外面拍着门叫道。
　　朱子豪皱眉，“别开门，先揍这孙子一顿再说。”
　　“你敢！”柯堂曜大惊失色，忙着就要冲向门口想把门打开。
　　高远刚要去拦，只听沈也道：“朱子豪，去开门。”
　　“大沈哥？”
　　“去开。”
　　本来锁门也只是为了吓柯堂曜而已，没想真的动手，更不想王华因次对沈云间更有意见。
　　随着教室门被打开，王华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指着沈也道：“你们干什么呢！”
　　看着她指着的手，沈云间的脸色瞬间愣了下来，幸亏王华很快就放下了，否则沈云间彷佛随时都会冲上去掰断她的手。
　　朱子豪不乐意了，“老师你看看，沈云间和沈也的桌子都被柯堂曜推倒了，我们只是想逼他承认！”
　　看到王华，柯堂曜彷佛有了后台，脸也不红了，底气也足了，说话也不磕绊了，理直气壮道：“我没有！我说了是不小心碰倒的！”
　　朱子豪：“你骗傻子呢……”
　　“行了，”王华喝道：“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我相信柯堂曜不是故意的，他不是这种人。”
　　连一向做和事佬调味剂的胡彬也忍不住开了口：“他明明就是故意的，不然就像朱子豪说的那样，不小心碰倒了不会扶起来吗？再说得多不小心才能把两个桌子椅子都碰倒成这样？”
　　柯堂曜刚要辩解，王华却抢先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他跟沈云间沈也两个人无冤无仇的，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高远叫道：“这孙子就是摆明了蔫坏啊！”
　　“高远！”王华喝道。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高远忙着闭了嘴。
　　王华又瞪向沈也，厉声道：“再说谁让你买什么荧光粉的？学校允许你们带手机，是为了方便你们学习，是为了让你们网购乱买东西的吗？你们俩都是山里的，家里条件又不富裕，还花钱乱买这些东西，学校不允许收快递你不知道吗？以及你这么做是恶意引起班级内讧不团结，你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么复杂？”
　　沈云间立即沉了脸色，大步朝王华冲了过来，却抢先被沈也拦住了。
　　沈也淡淡睨了眼柯堂曜，然后打开手中的纸包，却只见那只是白纸一张，里面什么都没有。
　　“刚才随便抽了张纸叠的，诈姓柯的而已，是他自己心虚自爆了。”沈也淡淡道。
　　柯堂曜脸色瞬间白了，其他人除了沈云间也均是一愣。
　　沈也讥诮一笑，“宫斗剧看多了吧，还真信。”
　　柯堂曜和王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做的，才故意诈你，知道为什么吗？”沈也看着柯堂曜道：“我弟在这个班里人缘还可以，就算现在出了一些情况，大家议论几句，可明面上也不敢做什么，而我应该还算低调，和班里人都不太熟，应该没什么仇人，大家看在我弟的面子上，应该也不是为针对我而来。”
　　“我和我弟跟班里的女生都不太熟，女生们应该不会这么做，毕竟我只见过女生霸凌女生，还没见过女生霸凌男生的。而男生么，就算有几个男生对我们有意见，可是男子汉就光明正大地来，敢背地里下手使这种小人行径的，肯定也是个猥琐小人。”
　　“那范围就小很多了，用个排除法就知道是谁了。”
　　柯堂曜先是没听懂，随即黑下脸道：“你骂我猥琐？”
　　沈也睨他，“你本来就猥琐。”
　　“你！”
　　沈也懒声道：“身为男人，面对同性，你就用拳头说话；面对学习，你就用成绩说话；面对女生，你就用风度说话。而你哪个都没做到，因为嫉妒我弟学习好，只敢背后耍阴招搞破坏，面对女生……”他嗤笑了声。
　　柯堂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所以说你猥琐，有什么问题吗？”沈也看他。
　　“沈也！”王华喝道：“你是当我不存在吗？敢当着我的面这么侮辱同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沈也作势想了想，“人先自辱，而他人辱之。”
　　王华嗤笑一声，“装得好像多有文采的样子，语文还不是考了个零蛋。”
　　“老师。”
　　沈云间忍无可忍，终于出了声，声音却极寒极冷，是从未有过的阴沉语气，听得全班不禁一凛。
　　“老师，我哥对你说话应该还算稳妥得体，请你也记得你是一个老师，注意一下你讥讽的语气。”
　　“我怎么讥讽了？我难道说的不对吗？”王华叫道：“他本来就考了个零蛋！”
　　“还在这里假装什么荧光粉欺骗同学，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柯堂曜都说了他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不小心碰倒了你们的桌椅吗？至于吗？这么欺负人家？你们以为一中是你们山里村头呢？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话不能这么说吧，”班里一个同学忍不住开了口：“的确是学委推倒了人家桌子啊，而且这几天沈云间和沈也的座位经常出问题，不是被丢垃圾就是书本被撕，桌椅也被推倒了好几次，说不是故意的谁能信。”
　　另一同学也道：“是啊，好歹也是一个班的，一次两次就算了，还没完没了了，人家急眼也很正常吧。”
　　又一同学道：“而且我怎么觉得，让锁门的是沈云间和沈也两兄弟，但老师好像只骂沈也，没怎么骂沈云间啊……”
　　王华厉道：“沈也心眼这么多，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碰倒了桌椅，嫁祸给柯堂曜同学呢？也许柯堂曜只是不小心把你们的桌椅碰歪了，是你们自己把桌椅推倒，以此找借口故意欺负人也不一定，反正这个沈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学习差性格又古怪……”
　　王华话没说完，沈云间突然大步冲到她面前，近乎杀人逼人地看着她。
　　王华吓得后退半步，愣在远弟，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沈云间狠狠逼视着她，阴狠道：“你真应该庆幸你是个女的，不然就算你是个老师，我也能弄死你！”
　　王华脸色白了。
　　沈云间的眼神近乎杀人，“不过性别不是你永远的保护符，只此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王老师，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你、你……”王华又气又怕，脸色白了又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好啊，好啊，”好一会儿，王华终于能完整地说话了，指着沈云间道：“你们欺负同学还不算，还敢恐吓老师，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学校因为录音的事情影响太恶劣，本来要取消你去市级参加比赛的资格，我还想着为你争取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让你去也是给我们一中丢人！还不如让柯堂曜去！”
　　柯堂曜眼睛一亮。
　　闻言沈云间没什么表情，沈也却是瞥起了眉。
　　班里人最近因为录音的事看沈云间的眼神虽然有些怪异，但说到底和沈云间本人没仇，也不至于跟他多不共戴天，倒是听了王华的话，不禁又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不是吧，可学委的奥数很一般啊，还不如让理科班去呢，起码努努力也许还能拿个名次，学委去就真的只是陪跑了。”
　　“不让沈云间去我没意见，毕竟出了录音的事，可是班主任明知推倒沈云间他们桌椅的是学委，甚至前几天一直恶意给沈云间座位塞垃圾撕课本的也可能是学委，还让学委去参加比赛？他也没比沈云间好到哪去吧？怎么他就能去了？”
　　“就是啊，五十步笑百步，他比沈云间好到哪去了？”
　　……
　　王华对待这样的声音习惯了，根本不予理会，只是她有些不敢迎上沈云间的视线，她觉得今天的沈云间实在太吓人了，她不敢再在教室里多呆，只丢下一句“就这么决定了”，转身就要走。
　　“王老师。”这是沈也第一次唤她。
　　王华下意识顿住脚步。
　　沈也看着她的背影，道：“因为我不愿意追着你捧着你围着你转，因为我学习不好，所以跟那个愿意围着你捧着你、学习好、长得又不错的学习委员比，先天就输了一截是吗？”
　　“所以我想办法让他自爆，就是我心眼多，就是我自己弄的栽赃嫁祸。因为他喜欢追捧你，长得又好看，所以他就是不小心，就是单纯，就是被嫁祸的无辜者。”
　　“是吗？”
　　王华没有说话，甚至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她觉得沈也说的没什么不对，本就该是这样子，然后踩着高跟鞋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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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
　　就说一下吧，沈叔叔不是恶意不学习，就是单纯懒得学，就好像我高中大学学习都不错，反正班级前六名（因为我经常5566来回跳，偶尔冲刺前三，是班级不是全校），但我大学已经毕业了，如果让我重回高中重新学习，如果没有什么特殊设定强制逼我学的话，我应该是不会再学了，毕竟沈叔叔又不考大学，他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第86章 沈叔叔再临风暴
　　虽然发生了柯堂曜的事，但是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因为去市里比赛的资格被取消，沈云间被全校明里暗里的群嘲达到了鼎盛，虽然柯堂曜背地里搞破坏的事也传了出去，但除了五班外，全校其他人认识柯堂曜的并不多，自然也不在乎他做了什么事，可全校几乎没人不认识沈云间。
　　再加上这几天沈云间一直被暗里针对，所以在食堂才会有人故意丢他的衣服抢他的座位，这种类似的事情既然有人做了，也就不差柯堂曜一个，大家看着自然也没什么新奇，相反还会不断给沈云间增加新的恶劣热度。
　　其实人们针对的好像只有沈云间，并不包括沈也，因为还是那句话，同窗三年，全校几乎没人不认识沈云间，那么当事情发生时，自然也是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可对于不太熟的沈也，其实只是连带关系而已。
　　可是现在，新的舆论把沈也推向了浪尖的高潮。
　　因为学校论坛上传出了一张照片，是王梦瑶那天从活动中心离开的照片，虽然那天沈也和她错开时间分别离开的活动中心，可王梦瑶身上穿着沈也的外套，不是校服，是私服。
　　学校生活说丰富也丰富，说乏味也乏味，乏味到同学们彼此都很相互了解，知道谁有几件衣服，谁每天有没有换新衣服，所以对于王梦瑶身上那件男生外套的主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从没有人烟的活动中心出来、衣衫不整、头发微乱、身上还穿着男生的外套……
　　光这些，足够大家再脑补出一出好戏来。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自从这张照片流出来之后，暗地里嘲讽沈云间的少了，明面上骂王梦瑶的多了。
　　毕竟大家都不敢明面上得罪沈云间，所以只敢背地里嚼几句舌根子，可没人怕王梦瑶，尤其大家都知道她“名声”不好，她性格又不强势，没人怕她，自然谁都敢骂两句。
　　骂她又开始勾引男人、骂她浪、骚、不知检点、公交车、破鞋……等等，一系列不堪的词。
　　神奇的是大家只骂王梦瑶，却没什么人骂另一个当事人沈也，怕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最多说他几句风流，相比骂女生的词汇而言，一句“风流”几乎可以算是好听了。
　　好像在这种事方面，女生挨的骂总比男生难听很多很多。
　　自从活动中心那天后，王梦瑶请了两天假，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太好，可没想到迎接她的，是更大的风暴。
　　被针对的对象换了人。
　　不同于沈云间和沈也，没有人怕王梦瑶，所以王梦瑶所面对的欺凌，远比他们厉害得多。
　　沈云间和沈也还有306的人支持，可几乎没有人再和王梦瑶说话，同寝的女生也一样，包括那几个平时跟王梦瑶关系好的，因为她们怕如果跟王梦瑶说了，也会牵连到自己也被孤立。
　　她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会被人恶意撞倒，再没什么诚意地道歉，附赠几句嘲讽的话。食堂打饭被插队、去洗手间被恶意堵截、直到上课后才能回来经常迟到、桌面上写满了“女表子、破鞋”之类的字眼、桌子里常被放秽物，如色情图片、拆封的避孕套等……
　　关键是查无可查，看不惯王梦瑶的人很多，甚至比看不惯沈云间的还要多，有得不到她就想毁掉的男生、被拒绝过恼羞成怒的男生、或者本身就很恶劣不堪的男生。还有嫉妒她的女生、和她有过过节的女生、或者没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看不惯她的女生。
　　人的恶意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
　　不同于沈云间的不好惹，王梦瑶是个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捏，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偷偷溜进五班，在王梦瑶的位置上搞各种破坏，查监控都不知道是谁，或者说人皆有份。
　　短短两天，王梦瑶更瘦了。
　　午饭后，沈云间和沈也以及朱子豪三人往教室走。
　　朱子豪道：“老沈，咱们午休时间就这么点，我们真的不回宿舍，要直接去教室上午自习吗？”
　　沈云间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沉着脸应了声，“你要想回宿舍就回。”
　　“我不要，老胡跟远儿打篮球去了，你和大沈哥不在，我一个人回宿舍多无聊，我跟宿舍另外几个玩不到一块去。”朱子豪道：“不要大沈哥不是最烦上学的吗？平时恨不得跟床粘在一起，打死不愿意去教室，怎么今天主动提起来去教室了？”
　　沈也没说话。
　　其实当发现王梦瑶也开始受到欺凌的时候，沈也试图帮助她，但是被她拒绝了。
　　王梦瑶说，如果沈也帮了她，落到外人嘴里，就变成了他俩真的有关系，一定会说沈也是因为和王梦瑶谈恋爱，才会袒护她，就算王梦瑶并不介意甚至很愿意，可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一来学校不让早恋，老师那边会很麻烦，二来就算承认早恋，那些人该骂王梦瑶还是骂，就算明面上碍着沈也不敢欺负她，但是背地里会整得更狠，男女有别，沈也总不能二十四小时跟着她保护她，她去洗手间、回宿舍的时候呢。
　　所以为免误会，沈也不能帮，帮了她就差不多等于公布恋情了。
　　沈也看了眼沈云间，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更加确定不能帮。
　　听了朱子豪的话，沈云间阴阳怪气道：“还能因为什么，去做某人的守护天使呗。”
　　沈也：……
　　沈云间继续阴阳怪气，“就算不能明面上给人家出头，但只要咱们的大沈哥往教室一坐，那些幕后小人谁还敢做什么。咱们大沈哥生怕又有小人趁着午休去教室做些什么，所以亲自去坐镇，哪怕当事某人这会儿已经回了宿舍并不知情，也要默默守护，啧啧，真是可歌可泣啊。”
　　沈也：…………
　　朱子豪听得一脸懵逼，“你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
　　沈云间撇撇嘴，“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咱们大沈哥如此感人肺腑的守护壮举，你居然听不懂。”
　　沈也好笑地看着他。
　　嘴上说得这么不情愿，可他明知道自己的用意，在自己说要回教室的时候，还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就答应了。
　　明明也看不得人家被欺负，也想来“守护”人家来着。
　　沈云间还在没完没了，“唉，咱们大沈哥真是太伟大了，回头学校如果选取什么感动学校十大人物，我一定投咱们大沈哥一票……”
　　沈也打断道：“你再叫一句大沈哥我就……”
　　“就怎么样？”沈云间不甘示弱。
　　沈也勾起嘴角，“你以后再考第一的时候，我就再也不‘奖励’你了。”
　　沈云间先是一顿，随即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阴阳怪气全都没了，兴奋道：“真的？还有‘奖励’？耗子！下次月考什么时候？！”
　　朱子豪不明所以，“这个月月考刚结束，下次月考当然是下个月啊。”
　　沈云间皱眉，“太久了！我要给学校提意见，一个月考一次太少了，应该天天考！”
　　朱子豪道：“……你有病吧？”
　　沈也：……天天……你受得了吗？
　　沈云间围着沈也继续道：“对了，地理老师说今天下午做一个随堂考试，我如果考第一有奖励吗？有吧有吧？同桌哥哥，有吧有吧？”
　　沈也：…………
　　果然，中午在沈也和沈云间两尊大佛的镇压下，一中午安然无事。
　　快上午自习的时候，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来了，见教室里人多了起来，应该不会有外班的人再来作祟，沈也打算去外面透透气，沈云间自然跟上。
　　午自习快打铃的时候，沈也和沈云间回了教室，一进教室就见王梦瑶已经来了，正站在柯堂曜的桌前，剑拔弩张。
　　柯堂曜半点不怕她，好整以暇地抱胸笑道：“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啊？”
　　一见到沈云间他们回来，朱子豪忙凑了过来。
　　“什么情况？”沈云间瞥眉问。
　　朱子豪道：“我也没注意，好像就是又有人偷偷嚼舌根骂王梦瑶，学委也跟着说了几句，本来这两天王梦瑶一直都忍气吞声来着，突然就不忍了，跟学委撕破脸了。不过说来也怪，刚才嚼舌根子的有好几个人，王梦瑶怎么就针对学委啊？”
　　那厢，王梦瑶抹了把眼泪，身子有些抖，似乎没有这样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过，紧张而害怕，却还是倔强而愤恨地瞪着柯堂曜。
　　因为被王梦瑶挡着，柯堂曜又是坐着的，所以没发现已经进门的沈云间和沈也，只是对王梦瑶道：“我说的没错啊，别人都觉得你好看，可我不觉得，我觉得你长得也就这样，很一般啊，而且还乱搞男女关系，真恶心，我们五班因为有你都脏了。”
　　众人虽然觉得柯堂曜的话有些难听，但这些话别人也说过，柯堂曜最多只是重复，所以也没什么太大反应，而且同学们都知道柯堂曜就是这样，彷佛他除了自己谁都看不上。
　　王梦瑶已经被气哭了，众人本以为王梦瑶会像前两天那样，最多瞪几眼，然后默默回到座位上继续趴着无声掉泪，忍下柯堂曜的羞辱，谁想却并没有。
　　“觉得我长得不好看？那还追我？给我写情书？”
　　柯堂曜顿了下，脸色不改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给你写情书。”
　　王梦瑶道：“从高二你我分到一个班开始就给我写，前前后后写了十几封了吧，可惜啊，我觉得写得太恶心了都扔了，早知道应该留下当证据的。”
　　听她说扔了，柯堂曜松了口气，更加理直气壮，“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乱捏造，没想到你不但乱搞男女关系，还喜欢吹牛和造谣……”
　　“我乱搞男女关系你看见了？”王梦瑶打断他，“高中三年，你们谁见过我谈过一个男朋友？”
　　众人心想，那倒是，只是听说王梦瑶乱搞男女关系，而且因为长得好看，总是有很多男生追求她给她送吃的送礼物塞情书，好像的确没有见她真的交过男朋友，那些吃的和礼物不是当场拒绝就是给全班分了。
　　柯堂曜嗤笑，“是没见你交过男朋友，你直接穿着男人的衣服满街跑，原来和你乱搞的那些人连你的男朋友都不算啊，那样只会显得你更随便更脏！”
　　许是知道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王梦瑶看着他，突然冷冷地笑了，“可惜啊，我再随便，也没你的份！”
　　说完王梦瑶突然拿出手机，在手机上点了点，翻出一条视频，然后举起手机给所有人看。
　　是那天在活动中心洗手间里，沈也录的那条视频。
　　那天王梦瑶让沈也把视频传给她，其实柯堂曜说的有道理，就算把视频发出去，王梦瑶照样还会被骂，没有人知道舆论会怎么个走向，这种事到底对女生的名誉有损，所以沈也并没有打算把视频公开，起码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公开。
　　没想到王梦瑶自己公开了。
　　一时间所有同学都围了上来，对于十几岁的青春期学生而言，对于这类视频，好奇却又不敢看，难得今天可以看得明目张胆。
　　王梦瑶看着柯堂曜道：“看清楚，视频上是你强迫我的，我一直在挣扎，视频里你说的那些话也一清二楚，大家都可以听得到。”
　　柯堂曜白了脸色。
　　“我去，没有想到啊，学委还是这种人。”
　　“这也太劲爆了吧！”
　　“等等，那视频是谁录的？”
　　有人提到这一点，随即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朝一旁的沈也看去。
　　沈也没说话，沈云间的黑色却是黑得难看。
　　王梦瑶道：“幸亏沈也同学救了我。”
　　众人了然，“难怪那天王梦瑶穿着沈也的衣服，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视频里她的衣领都被学委扯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柯堂曜的脸色则愈发惨白。
　　“我、我是被陷害的，”柯堂曜叫道：“如果我真的想对王梦瑶做什么，为什么刚好沈也会出现？又为什么刚好被他拍到？是他们设局害我的！”
　　“陷害？”王梦瑶早就猜到柯堂曜会这么说，于是道：“看清楚，视频里这可是女洗手间，如果不是你自愿的，我一个女生怎么把你拖到女洗手间去？也许你会说是沈也同学帮我一起拖你进去的，可如果是那样，你还不赶紧逃走，怎么还在视频里跟我拉扯？”
　　“我……”柯堂曜语塞。
　　“就是啊，这是女洗手间，你不愿意谁能把你拖得进去。”
　　“原来学委早就暗恋王梦瑶了啊，那还天天跟我说王梦瑶的坏话？还说王梦瑶天天给他写情书，只是被他拒绝了而已，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我去，学委也这么和我说过！”
　　……
　　柯堂曜被围在人群中间，听着众人的言语，脸色苍白身形微颤，彷佛随时都会倒下去，可过了会儿，他突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难堪已经都压了下去。
　　沈也瞥眉看他，这家伙又想到了什么诡辩之词？
　　“对不起，瑶瑶。”柯堂曜道。
　　众人立即噤声。
　　听到这个称呼，王梦瑶嫌弃地皱起眉。
　　“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我不该纠缠你，沈也同学他很好，你喜欢上他也正常，是我不甘心。”柯堂曜说得深情款款痛彻心扉的模样。
　　众人哗然，剧情又有翻转？
　　“你非要跟我分手，我理解，是我太喜欢你，所以才不甘心，才会那么对你，是我的错，对不起，”柯堂曜继续道：“可是瑶瑶，你也用不着对我这么绝情吧，你和沈也设计这样的局来害我，会毁了我一辈子的！你对我也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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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


第87章 沈叔叔云开雾散
　　众人大惊，原来是这样？原来柯堂曜和王梦瑶交往过，是王梦瑶移情别恋，柯堂曜才会苦苦纠缠，而王梦瑶为了摆脱纠缠，才设局陷害柯堂曜？
　　沈也敛眸看着柯堂曜，这家伙是知道视频的事没得洗，所以他放弃狡辩，想直接鱼死网破。
　　王梦瑶有些气极，“你胡说什么！谁和你好过？又谈何来的分手！我和沈也同学是清白的。”
　　朱子豪闻言道：“就是啊，大沈哥天天和老沈以及我们在一起，上哪跟王梦瑶谈恋爱去。”
　　柯堂曜苦笑一声：“他当然不会承认。”
　　不过也有人小声说着，沈也对王梦瑶的确不一样，沈也这个人孤僻得很，除了沈云间谁都不理会，偶尔才会和306的人说话，但也都是男生，全班唯一能勉强和他说得上话的女生，也就是王梦瑶一个了。
　　柯堂曜又道：“再说就算瑶瑶只是单恋沈也同学，他们没有谈恋爱，但不妨碍沈也同学愿意帮着瑶瑶来陷害我，可能还在记恨我前几天碰倒了他桌椅的事吧。”末了，他又道：“说到底是我不好，瑶瑶才会离开我，瑶瑶，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王梦瑶气得说不出话，又哭了起来。
　　沈也嗤笑一声，淡声对旁边的沈云间道：“一个比你还茶的人出现了。”
　　沈云间看他一眼，见沈也已经准备上前，沈云间拉住他，低声道：“你别去，让我来。”
　　说着沈云间大步朝柯堂曜走去。
　　柯堂曜看到沈云间的那一瞬间，刚刚恢复的脸色又白了。
　　柯堂曜刚想说你要干什么，只听不知谁喊道班主任来了。
　　教室里闹了这么大动静，自然又惊动了班主任，王华踩着高跟鞋又来了。
　　“闹什么闹什么？你们又闹什么？”王华叫道：“你们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一点？我教过那么多班，哪个班像你们班似的这么闹腾！”
　　胡彬身为班长，简单地给王华说了下前因后果。
　　王华听完后，先是皱起眉看了眼柯堂曜，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王梦瑶道：“你早恋了？”
　　王梦瑶一愣，立即叫道：“我没有！”
　　王华道：“那你和沈也设计陷害柯堂曜干什么？”
　　朱子豪在沈也旁边低声道：“卧槽，班主任有病吧？现在耍流氓的是柯堂曜，她不先问柯堂曜，反而先找王梦瑶的麻烦？”
　　“我没有！”王梦瑶哭喊道：“我没有和沈也同学谈恋爱，更没有和柯堂曜谈恋爱，是他把我骗去活动中心要、要非礼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跑进女洗手间，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追了进来！”
　　王华道：“我相信柯堂曜同学不是这种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梦瑶平时并不是个强势的性格，此刻能站出来说这许多话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她虽然紧张而害怕，却想一鼓作气，不想半途而废，于是擦掉眼泪勇敢道：“没有误会，就是他要非礼我，而且还诬陷我诋毁我！”
　　王华眉头未解，再次道：“可我觉得柯堂曜不是这种人。”
　　王梦瑶道：“视频就在这，铁证如山，老师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平时喜欢谄媚男生就够了，怎么到现在还拎不清！”
　　“王梦瑶！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王华冷脸喝道：“小小年纪嘴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我身为老师我要公平公正，自然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有实证吗？而且我觉得柯堂曜说的有道理，如果他真是要非礼你，怎么会那么巧被沈也拍到？柯堂曜是个老实男生，只怕是他上当中计的可能性更大。”
　　面对班主任如此的言辞，王梦瑶愈发委屈地哭了起来。
　　沈也皱眉，可他不能给王梦瑶说话，如果说了，落在王华和其他女生嘴里，就真的是坐实了他和王梦瑶是一伙的，在故意恶整柯堂曜。
　　沈云间冷声道：“老师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对吗？”王华道：“王梦瑶身为一个女生，平时在男女关系方面就不自尊自爱，柯堂曜这么单纯一个男生，被人设局陷害也是有可能的，再说沈也的心眼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王华话没说完，沈云间突然厉声：“老师，我上次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王华猛地收声一顿。
　　“我说过性别不是你永远的保护符，看来你是忘记了。”沈云间冷冷看着她。
　　王华刚想说你怎么敢这么跟老师说话，可她又不敢，她只觉得自己如果再敢说出沈也半个字，只怕沈云间真的会不顾一切对自己动手。
　　王梦瑶哭得双目通红，气都喘不匀，她瞪着王华，突然道：“实证？好，那我就给你拿出证据来！”
　　说完王梦瑶大步回了座位，从书包里翻找着什么，最后翻出一个文件袋来，而文件袋里是一条裙子和几张A4纸，重重地摔在王华面前。
　　“看清楚，这是我视频里穿的那条裙子，我还没有洗过，上面沾着柯堂曜恶心的秽物！这些A4纸就是裙子上这些秽物的DNA证明！”王梦瑶喝道。
　　王华一愣。
　　王梦瑶道：“我请假回家的那两天，幸亏我妈妈带我去了市医院开了这些证明，视频里柯堂曜的裤子是他自己脱的，总不是我扒的，否则也不会沾到我裙子上！幸亏我妈妈提醒我留有证据！”
　　“我的家人本来想为了顾及我的名誉，让我息事宁人，我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我没想到柯堂曜居然这么无耻，还在四处诋毁我！”
　　沈也挑眉，这倒是有些意外。
　　幸亏王梦瑶很勇敢，大胆地跟她妈妈说出了真相，也幸亏王梦瑶的妈妈很爱这个女儿，第一时间开了证明。为了顾及女儿的名誉，劝女儿息事宁人，但又怕女儿受委屈，所以让女儿把证据随身携带。
　　幸亏有这样一对机敏聪慧的好父母。
　　王梦瑶狠狠地瞪着王华，眼底没有对老师的半点尊敬，只是道：“就算我跟沈也同学真的有什么，就算是我们设局陷害柯堂曜，可没人逼着他上当，活动中心是他自己来的，女洗手间是他自己闯的，裤子是他自己脱的，如果他光明磊落的话，会上当吗？我就算男女关系再混乱，也不是别人可以随意非礼强J的借口！”
　　王华皱眉，“也用不着说强J这么难听的字眼，就只是同学之间玩闹没了分寸……”
　　王梦瑶打断道：“老师你平时就这么跟男同学玩闹的？那你挺大方啊，还好意思说我男女关系混乱？”
　　“王梦瑶！”王华厉喝。
　　沈云间跟着道：“我觉得王梦瑶同学说的有道理啊。”
　　“沈云间！”
　　沈云间继续道：“本来就是啊，你先说人家男女关系混乱，首先你有证据吗？身为一个老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其次人家就算男女关系混乱，就是别人可以随意调戏非礼的了？”
　　“你！”王华脸色变了又变，见所有同学都朝自己看来，她气极口不择言道：“本来就是！就算柯堂曜真的非礼王梦瑶，还不是因为她不自爱，否则的话全校有这么多人，柯堂曜怎么不非礼别人去？”
　　沈也怒极，再也忍无可忍，大步朝王华冲了过来，沈云间见状忙着拦住他，把他推到朱子豪身边，让朱子豪制止住沈也，然后自己反而朝王华冲了过去。
　　朱子豪惊愕，老沈这是要揍老师？
　　“妈的！我忍无可忍了！”说话的是班里一个短发女生。
　　沈也看去，可惜全班他除了王梦瑶，其他一个女生的名字都没记住。但这个女生应该跟王梦瑶关系一般不太熟，因为王梦瑶身边那几个女生沈也就算叫不上名字来，起码看着眼熟，而这个女生是即不知道名字也不眼熟。
　　“徐亚男，你叫什么呢！”王华喝道。
　　那个叫徐亚男的女生撩了一把头发，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因为个子矮挤不进来，现在出了声，众人都给她让了一条路，她也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王老师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徐亚男道：“你难道不是女的吗？女生差点被一个男生非礼，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是她本身就男女关系混乱不自爱，还是真的受了委屈，她被非礼是事实，就算学委是被陷害的，他想强J人家也是事实，你不先追究强J犯的责任，反而怪受害则不自爱？受害者有罪论？”
　　“还有你们，”徐亚男看向班里的其他人，“我就觉得班里的气氛最近怪怪的，先是录音又是视频，是，沈云间的父母的确骂了老师，骂的是挺难听的，但那些脏话全班同学谁没骂过？平时打游戏的时候一个个嘴里比谁都脏，现在装什么干净？”
　　“就算骂了又怎么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装的一个个正义凛然替老师鸣不平的样子，你们私底下还不是看班主任不顺眼，谁背地里少骂了？”
　　“徐亚男！”王华喝道。
　　徐亚男不理她，继续道：“还有这次，人家王梦瑶男女关系混不混乱关你们什么事？是渣了你们男生了？还是抢了哪个女生的男朋友了？有点屁大的事就搞霸凌搞孤立，无论是沈云间沈也也好还是王梦瑶也好，别人这么对他们也就算了，咱们不是一个班的吗？干嘛也对自己班同学这样？”
　　“不说全班一心的矫情话，但也不能自己人欺负自己人吧。”
　　“徐亚男你少这么说，孤立他们的时候也没见你去亲近他们。”一个同学道。
　　“那是因为我跟他们本身就不熟啊，”徐亚男道：“平时没跟他们说过话，现在出事了又去亲近人家，虚不虚伪？”
　　王华气极，颤抖着手指指着徐亚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你……”
　　“老师你想罚我？无所谓，”徐亚男道：“反正我已经决定直升大专了，高考考不考无所谓，不怕你穿小鞋。”
　　王华气得都快翻白眼了。
　　“说的也是啊，好像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一天天的，折腾个没完了。”一个同学道。
　　306宿舍的人自然都是护着沈云间和沈也的，所以不能率先开口，这会儿见有人先开了口，立即跟风。
　　“就是啊，多大的事啊，孤立这个孤立那个，小学生吗？”
　　“说得是，传出去让人笑话咱们五班，尤其三班那群逼，仗着去年运动会赢了咱们班，本来就有事没事经常挤兑咱们班，最近更嚣张了。”
　　“没错没错，咱们班发生任何事都是咱们班自己的事，轮得到外人笑话吗？结果自己先内讧了。”
　　“但我看到刚才三班的人经过，在窗外偷偷拍了照片和视频，指不定又在三班的群里怎么编排咱们呢，说不定王梦瑶视频的事也传出去了，很快全校也都知道了。”
　　“传出去就传出去，这事王梦瑶是受害者，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
　　“说也不怕，咱们五班这么多人，都是王梦瑶的后盾。”
　　“女生支持女生，咱们女生被欺负了不算，还要被外人说三道四？凭什么！谁再敢说王梦瑶，我们五班女生第一个不同意！”
　　“这时候就别搞性别独立了，男生也不能忍好吧，我们五班一群大老爷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我们班女生？”
　　“那你们男生早干什么来着？”
　　“你们女生也没早支持女生啊。”
　　……
　　沈也看着重新吵做一团的教室，突然笑了。
　　他看了眼窗外，立冬已至，但阳光正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楼下邻居奶奶家的孙女今年高考，前几天我遇到邻居奶奶就打听了几句，因为最近疫情一直在停课，本来想问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算不能帮忙补课，起码可以负责高考期间的接送，免得大热天的压力太大再中了暑，结果邻居奶奶跟我说不高考了，直接直升大专。我虽然不明白，因为我当年就是普通的高考流程，但是问了半天奶奶也没说明白，我又不好刨根问底，所以也就没多问，但是得到了启发，写进了书里。（不好意思是我孤陋寡闻，也可能是我年纪上来了，不了解新的学校制度，勿怪）
　　以及，其实可以说一句，王华老师其实有原型，无论形象年龄还是行为，其实这篇文算是篇写实文……好啦再多就不说啦～还是吃粽子吧


第88章 沈叔叔又接吻了
　　柯堂曜这事学校颇为重视，说白了这的确是一桩强J未遂案，在一所高中里出现这样一起案件，自然无法不重视，尤其柯堂曜已经满十八岁了，真要追究，送进监狱也是有可能的。
　　从那天之后，柯堂曜就请假没有再来上过学，后来听说柯堂曜和王梦瑶的父母都来了，在校长室里谈了许久许久，最后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反正结果是王梦瑶没有深度追究，学校自然也希望息事宁人，毕竟没有哪所学校愿意曝出这样的丑闻，反正事情就这样压下了。
　　而柯堂曜也没有再回学校，他父母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据说是要转学，转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事情就算这样过去了，但他们都知道，无论是沈云间和沈也的录音事件，还是王梦瑶的视频事件，这些事都没完，这些事情已经全校皆知，存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未来悠悠岁月，说不准哪天又会被人翻出来，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又或者哪天再被人提及，当作一时的笑柄。
　　他们避无可避，这将是一生永远摆脱不掉的污点。
　　而王梦瑶的视频事件远比沈云间的录音事件更惹人注目，毕竟骂人的常有，可是现实中的强J事件不常见，这几天王梦瑶无论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有同情她的，有骂她不检点才会惹来麻烦的，还有好奇她到底有没有被柯堂曜真的那什么的……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五班的女生一直在王梦瑶身边，无论她去超市宿舍食堂洗手间，都有同伴的女生在身边，当有人再指指点点的时候，总有她的同伴站出来。
　　“妈的，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朱子豪道。
　　“还没完。”沈云间在写卷子，想题的间隙一边转着笔玩一边道。
　　“怎么说？”朱子豪回头问。
　　沈云间懒懒抬眼，“这学期还没结束，过年后还有半学期，难道你打算一直在这样一个班主任手下过活，直到毕业吗？”
　　朱子豪抽了下嘴角，“那我可能撑不到毕业了。”
　　“既然如此，那就换了她。”沈云间语气波澜不惊。
　　朱子豪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沈云间竟然有此想法，可是看到旁边的沈也，想到王华几次对沈也的言辞，心想能够容忍王华到现在，已经是沈云间的仁慈了。
　　而旁边的沈也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全屏我们家小云间做主的模样。
　　朱子豪：……
　　“不好了！出事了！”
　　胡彬突然大步冲进教室，因为跑得太急，扶着讲台大口喘着气。
　　众人抬头朝他看去。
　　“班主任被人打了！”胡彬道。
　　“……啥？”
　　胡彬喘匀了气道：“咱们学校门口不是新开了家奶茶店么，里面有个情侣套餐，班主任可能也是为了省钱吧，就跟二班一个叫高博的一起点了一份，正好被班主任男朋友给看见了，上去就把班主任给打了。”
　　“在校门口打起来的，好多人围观，闹得可大了，校长都惊动了，班主任也被送到医院去了，我没亲眼看着，但听说鼻梁都歪了。”
　　此言一出，全班哗然。
　　“高博？二班的高博？王华还真是是个帅哥就贴上去啊。”
　　“就算为了省钱，跟自己的学生点情侣套餐？脑子有泡吧？”
　　“等等她不是我们五班的班主任吗？为什么跟二班的学生一起去点奶茶？她也不教二班啊。”
　　“可能碰巧在奶茶店遇到的吧。”
　　“碰巧遇到就能熟到一起点情侣套餐了？尤其她还不教二班。”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重点不是班主任的男朋友家暴吗？”
　　“……”
　　“……”
　　“说起来前两次我还遇见过班主任男朋友接她下班，那时候他们就在吵架，好像也因为类似的事情，王华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就是就是……”
　　于是“重点”再次被模糊掉。
　　沈云间听了后，难得竟笑了下，虽然是讥诮一笑。
　　“倒是省了我许多麻烦。”
　　朱子豪闻言看了过来，“那老沈，咱们怎么办？”
　　见沈也一直都没什么表情，沈云间悄悄挠了下他的掌心，懒懒对朱子豪道：“不怎么办，好歹教了咱们一年多，被打得这么惨，好歹组织捐款去给她送份礼，她不是喜欢男的围着她打转么，那就成全她，叫几个男生去。然后，让她滚出五班。”
　　说是送礼，但毕竟送老师还是不能送的太贵重，最终同学们捐款给王华买了束鲜花和两个果篮。
　　王华这事闹得不小，毕竟最近五班总出事，王华身为班主任责无旁贷，这次的事情更出在了她自己身上，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再加上五班的联名抗议，最终学校让王华先暂时停职好好养病，具体何时复工待定。
　　王华这一停职，五班就没了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学校本想调一个过来，但想调一个新老师哪那么容易，尤其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放寒假了，便想着下学期再说，这学期先安排了一个临时老师。至于班主任一职，先由地理老师接任。
　　地理老师是个不到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姓张，已经教了五班一年多，之前因为不是班主任，所以一直对五班都是公事公办，谈不上冷淡也谈不上亲近，自从接任班主任之后，态度上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考虑到这位张姓的地理老师以前没有做过班主任，为了协助他，学校又安排新来的数学老师做副班主任，由正副两位班主任一起带五班，而五班也成为目前全校唯一一个有副班主任的班级。
　　不过对此五班没什么意见，因为他们不觉得还会来一个比王华更让人闹心的班主任了。高三的学生已经纯靠自觉了，班主任只是辅助作用，学生本身就已经都知道着急了，即使再贪玩的学生，玩的频率也不如原来高，学习资料和各类卷子也一沓一沓地堆在桌上。
　　今天就是那位新来的数学老师上的


第一节 课，沈也本来没兴趣，拿起本书挡在前面就准备趴下睡觉，却听到新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清朗的女声做着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姓裴，叫裴沅，是你们新来的数学老师。”
　　沈也一愣，抬头看去。
　　裴老师可能刚从操场来的，一身便利的运动装，梳着利落的高马尾，对着学生们大方一笑。
　　那笑容，像极了前些日子沈也在操场上，和她今生初见时的模样。
　　下课后，前桌的郑贤超勾着朱子豪的脖子叫道：“我去，我有多长时间没见过数学老师的笑脸了！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她要骂我或者讽刺我呢，我都准备还嘴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刚才课上裴老师讲的是王华之前让写的卷子，本来因为王华出事，那个卷子就没几个人写，尤其像郑贤超这种本身就不爱写作业的学生，谁想刚才裴老师偏偏叫郑贤超站起来回答问题，问他那个选择题选什么。
　　郑贤超因为讨厌数学老师而讨厌数学这一科，所以没什么好脸，随口说了个选C。答案肯定是错的，如果是王华，肯定会尖着嗓子嚷“你长没长脑子，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C不对，你蒙都不往对里蒙，教你这样的学生就是浪费时间，我以前教的学生有多优秀，教你就是我的耻辱”之类的。
　　每次类似的事情之后，郑贤超都会当面呛回去，说“我要是能往对里蒙还叫蒙吗？”
　　可刚才裴老师却没有，听了郑贤超的答案之后只是挑了下眉，随即笑着说“来之前我先打听了下班里每个学生的情况，听说你挺不喜欢数学的，我本来以为你会拒绝回答，没想到你居然答了并且给了我一个明确答案，非常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虽然C不对，但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答案不是C不是1，而是D是负1，你居然只错了一个正负，非常好，坐下吧。”
　　这番话一出口，不止郑贤超傻了，全班都有点不适应，裴老师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继续讲课。
　　沈云间抬了下眼皮，没什么语气道：“知道你的兴奋了，但是你再敢碰到后面的桌子影响我哥睡觉，会骂你讽刺你的不是裴老师，而是我了，并且我不止会动口，还会动手。”
　　郑贤超立马坐好，“对不起。”
　　“没什么，”沈也直起身道：“本来也没睡。”
　　郑贤超听了刚想继续给沈也八卦学校的新鲜事，却被沈云间抢了个先。
　　“那哥你既然没睡，陪我去洗手间吧。”一面对沈也，沈云间立即换了个语气。
　　郑贤超：“……沈哥你是女生吗？上洗手间还要人陪？”
　　沈云间颇不在意，“有意见？”
　　随着跟沈云间越来越熟，郑贤超也不似原来那么怕他了，尤其有沈也在，于是郑贤超壮着胆子道：“沈哥你这副女孩子做派，瞧不起你！”
　　沈也瞥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云间先理直气壮道：“那又怎么样，你们这种没有同桌哥哥庇护的人，是不会懂的。”
　　沈也嘴角抽了抽，懒得开口，直接扯着沈云间去了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出来，下节课是自习，沈云间正想拉着沈也在外面磨蹭会儿，谁想出来就遇到胡彬，说校长让沈云间去趟校长办公室。
　　“哥，一起去吧，下节课是自习，你回去也是睡觉，反正你也睡饱了，跟我一起去嘛。”
　　“哥，哥哥，同桌哥哥～”
　　沈也：“……闭嘴！”
　　沈也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去了校长室的方向。
　　虽然是自习课，但是让老师看到沈也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逃课也不太好，所以沈也没有在校长室门口等沈云间，而是去了这一层的阳台上。
　　说是阳台，其实就是个方寸之地，也没有监控，从楼下或者楼道经过，只要不刻意看也看不到，所以沈也就在这里等沈云间。
　　沈也一直没有买手机，因为他不需要联系任何人，他和沈云间几乎形影不离不需要联系，所以手机对他没什么用，也就玩玩游戏而已，但是沈也大概猜到校长找沈云间什么事，所以让沈云间带着手机进的校长室，故而他现在也没有手机可以玩，只能看着旁边的绿植发呆。
　　约莫过了大半节课的时候后，沈云间才从校长室出来，像是心电感应般，径直走到了阳台这边。
　　沈也回头看他。
　　沈云间刚要开口，沈也抢先道：“校长还是决定让你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
　　“沈叔叔你怎么知道？”
　　沈也敛了敛眸，重新看向那盆绿植，道：“柯曜堂走了，就没有人参赛了，而且校长起先就不太愿意让柯曜堂去，因为参赛的目的肯定是想拿奖，不是为了给其他学校陪跑，你是得奖最大的希望，校长当然还是希望你去。”
　　沈云间没有纠正他又念错了柯堂曜的名字，只是朝他走近了两步，来到他的面前。
　　“沈叔叔，我们一起去。”
　　沈也看他，“你开什么玩笑，高中知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学，我去干什么？陪赛书童？学校也不会同意啊。”
　　只是一个小小比赛而已，沈也又不参赛，却作为陪同一起去，让人一看像什么话，既觉得沈也耽误学习还觉得沈云间矫情。
　　“理他们做什么，沈叔叔当然要跟我在一起。”沈云间道。
　　沈也笑着摇了下头，“幼稚鬼。”
　　沈云间却不在意，幼稚就幼稚，他又看了沈也一会儿，突然道：“沈叔叔，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
　　他们是一个人，他对他的情绪太敏感。
　　沈也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晦暗幽深，终于道：“也谈不上，只是有些感慨，小云间长大了啊。”
　　长得如此好。
　　他要去京安市了，那个曾经沈也最后的归宿。
　　其实从永和镇，到常明县，到京安市，沈也唯一还算喜欢的就是京安市，虽然大城市很冷漠，但他觉得冷漠很好，虽然永和镇和常明县比大城市有人情味，但永和镇的暴力，常明县的阴诡，远远盖过了那稀薄的人情味。
　　大城市只是冷漠而已，已经是沈也当年觉得最好的处境了。
　　他要去京安市了，将来会走得更远，去更广阔的天地。
　　他跟自己不一样，他不似自己这般阴沉，他明朗而阳光，看待事情的态度和心态都不一样，他不会走自己的老路。
　　他的未来一片光熙灿烂，那么，就不该有一个阴暗的自己存在。
　　自己会成为他的软肋，他的弱点，他不能见人的不堪污点。
　　大城市辽阔而丰富，能人众多，在常明县，他们还能骗骗众人说他们是双胞胎，可到了大城市，总有能人异士，万一发现沈也的端倪……
　　那会毁了沈云间。
　　沈也不敢想。
　　所以沈也常常想，自己是不是还有存在的必要。
　　其实，他的小云间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的小云间现在长得这么好，哪怕没有自己，也可以很好。
　　以前沈也想和他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完整的沈也，现在，他依旧这样想。
　　和他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完整的沈云间。
　　“沈叔叔，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害怕。”沈云间突然这样道，然后一把抓住沈也的手，害怕地看着他，“沈叔叔，你刚才的表情……你是想离开我吗？”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一把抱住他，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不行，沈叔叔你不能离开我，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我会疯掉的，沈叔叔你不能离开，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会死，我会死的！”
　　沈也被他抱在怀中。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良久，沈也的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上，“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无论以哪种方式。
　　“我对你永远不离不弃。”
　　沈云间闻言终于放开他，只是手还是忍不住有些微抖，连眼睛都有些微红，他看着沈也，颤声道：“真的？”
　　沈也莞尔点头。
　　“沈叔叔，我害怕，”沈云间的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他抓住沈也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我想到你刚才那个眼神我就害怕，那样的眼神，是我三年前、八年前都没有见过的，我害怕。”
　　沈也抚去他脸上的泪。
　　他们离得很近，相量的身高，相量的眉眼。
　　沈云间感觉到他的手指抚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忍不住微微侧了侧脸，亲在沈也的指尖上。
　　沈也一怔，不知怎的，竟忘了做反应，手指就那样由着他轻吻。
　　许是沈也的没有退缩反而鼓励了沈云间，也或许只是单纯的鬼使神差，沈云间微微倾身，吻在了沈也的唇上。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却是第一次在毫无预兆毫无理由的前提下亲吻。
　　其实从沈也这一次回来后，他们只亲吻过一次，就是第一次他在浴室教沈云间自我排解的时候，那种情况下，意乱情迷。
　　但沈也觉得他们是一个人，自己亲自己，跟自己舔自己嘴唇似的，算不得亲吻，所以没有当回事。
　　起码沈也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后来第二次浴室的时候，沈云间炙热的眼神盯着沈也的嘴唇，沈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移开了视线。
　　而沈云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所以第二次浴室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亲吻。
　　所以从沈也这次归来，他们只亲吻过一次，那一次有“意乱情迷”四个字做借口，可是这一次，他们都很清醒。
　　也可以说沈也只是单纯的没有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以后，也没有推开。
　　他从来不会推开或拒绝沈云间。
　　只是他也不敢深想沈云间亲吻自己的原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亲自己，算不算得上亲吻。
　　……
　　--------------------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事都翻篇了，信我，该谈恋爱了


第89章 沈叔叔芳心大乱
　　“老胡老胡，你觉不觉得这两天老沈和大沈哥怪怪的。”朱子豪勾着胡彬的脖子问。
　　胡彬挑眉，“你也发现了？说不上哪里怪，俩人还是形影不离，但就觉得生疏好多……”
　　朱子豪：“是吧是吧，老沈不扮柔弱跟大沈哥撒娇了，大沈哥也不用那种腻死人的眼神看着老沈了。”
　　胡彬：“何止不用腻死人的眼神，简直都是在回避老沈的眼神！”
　　朱子豪：“你说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胡彬：“不像啊，大沈哥平时跟个无脑宠溺妖妃的昏君似的，老沈这个妖妃无论怎么作，大沈哥也不会跟他吵架啊。”
　　朱子豪：“那这是……”
　　沈云间写卷子的手没停，冷声道：“没人告诉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要压低音量吗？我看起来很像聋子？”
　　朱子豪干脆咧嘴一笑，“本来也没打算避着你们，老沈，大沈哥，你俩到底怎么了？”
　　趴着睡觉的沈也闻言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如果沈云间没有看到他的眼皮微微颤了下的话。
　　沈云间没说话，垂眸继续写卷子。
　　朱子豪刚要再发问，只听班里有几个女生突然叫了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便闻声看去。
　　只见王梦瑶脸色微红，小步从外面走进教室，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朱子豪伸长了脖子看，居然是个蛋糕，而且是个很大很大的蛋糕。
　　一个女生叫道：“我就说我看到王梦瑶的家长在校门口给她送蛋糕了，你们还不信。”
　　“哇塞哇塞，王梦瑶你今天生日啊？这么大蛋糕，见者有份啊！不许小气！”
　　“对啊，这么大的蛋糕，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见者有份！”
　　王梦瑶本来打算放学后把蛋糕拿回宿舍，跟室友简单分享一下就好，没想到班里同学会这么起哄，而且她家长之所以给她买这么大的蛋糕，本来就是为了请全班吃，只是王梦瑶从来没有跟全班分享过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见同学们如此态度，她也大方一笑，放松下来。
　　“那我请全班同学吃蛋糕。”王梦瑶道。
　　“哟哟哟呦呦～～～”
　　班里更沸腾了。
　　“那我待会儿放学不吃晚饭了，就等着吃蛋糕了！”
　　“滚滚滚，那蛋糕就算再大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当饭吃啊，你都吃了我们其他人吃什么。”
　　“要不然这样，晚饭咱们该吃照常吃，咱们


第三节 晚自习本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班里好好给王梦瑶过个生日，到时候再分蛋糕！”一个同学提议道。
　　蛋糕是王梦瑶的，照理说怎么分配应该是她做决定，不过她也不觉得这个提议的同学喧宾夺主，反而很赞同。
　　“好啊好啊。”第一次全班人给自己过生日，王梦瑶也有些兴奋。
　　班里愈发沸腾。
　　身为班长的胡彬笑道：“最近班里发生的事太多太憋屈了，好久没热闹一下了，既然今天有蛋糕，又是王梦瑶生日，咱们也不能光吃不表示，今晚的零食我请了。”
　　“那我也请零食吧，要不班长那点生活费，哪请得起全班吃零食。”
　　“这知道王梦瑶生日太晚了，买礼物也来不及，我看看能买点什么吧，到时候买的不好王梦瑶你别介意啊。”
　　“那你们都买零食了我买什么？要不我偷偷翻墙去学校外面买点啤酒？”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到底买不买？”
　　“买！”
　　“别光买酒啊，我们好多女生不喝酒的，你买点可乐雪碧啥的。”
　　“我要奶茶。”
　　“我要鸭脖鸭翅鸭锁骨！”
　　“卧槽你们搁这点菜呢？”
　　班里闹腾起来。
　　王梦瑶本来也很开心，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慢慢敛了下来，小心翼翼道：“那个、会不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啊？”
　　她这样说着，却是朝沈云间和沈也的方向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算是王梦瑶变相的邀请。
　　沈云间没说话，班里人也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沈也依旧趴在桌上，只是头换了个方向，不知醒没醒。
　　沈云间终于道：“多买点鸭锁骨，我哥喜欢吃。”
　　“耶！老沈同意了，今晚浪起来！”
　　今天的晚自习，大家上的都很躁动。
　　一中每天晚上要上三节晚自习，前两节有老师看管，


第三节 就是纯自习了，老师偶尔才会来看一眼，有时甚至一次都不来看。而一中的跑宿生是不强制上第三节晚自习的，可以先回家，住宿生则必须要上，但说是必须，反正也没老师看着，所以经常有住宿生逃自习。
　　可是今天别说逃自习了，连许多跑宿生


第三节 自习都没走，纷纷留了下来。
　　因为临时才知道王梦瑶的生日，所以准备不充分，大多数同学都是去学校周围的店铺随便给她买了点生日礼物，还给她买了许多零食，不过又被王梦瑶分给了大家，还有同学组织着买了两箱啤酒，做好了晚上狂欢的准备。
　　几乎是


第二节 晚自习一下课，同学们立马就疯了，他们把教室中央的几个桌子推到一起拼成一个大桌，把生日蛋糕和那一大堆零食全都放到了桌上，啤酒则都藏到了桌子底下。
　　“锁门锁门，快把门锁上，窗帘也拉上！”
　　“插蜡烛插蜡烛，关灯关灯！”
　　“咱们要关灯吗？虽然


第三节 晚自习很少有老师查，但是一关灯教室全黑了，还是很容易被老师发现吧？”
　　“就关一会儿没事，生日蛋糕得许愿啊，许愿这种事还是得关着灯才有氛围啊。”
　　“也是，要不咱们找个人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老师万一来了就能第一时间通知咱们了。”
　　“谁去啊？”
　　班里难得有人过生日，还这么热闹，大家都想凑一凑这个热闹，没人想游离在热闹之外，班长正想说要不我去，就见沈也打着呵欠去了靠窗的座位，却没有睡觉，而是玩起了手机。
　　“哦哦哦大沈哥我爱你！”朱子豪围在蛋糕前，对着沈也来了个飞吻。
　　沈也头都没抬。
　　沈云间把送给王梦瑶的那袋代表两人份的超大份零食放在那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跟其他人送的零食看起来没有半点区别，然后走到教室前方关了灯，最后走到沈也身边，一起坐在了窗前的座位上，同时脱下了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了沈也身上。
　　沈也依旧头也没抬，继续刷手机。
　　王梦瑶看了他们一眼，只是她被同学们围在中间，隔着人群她什么也看不到。
　　黑暗的教室里，只有蛋糕上的蜡烛燃着点点烛光，照出暗黄色的光亮，格外好看。
　　“来来来，生日歌唱起来，谁起个头？”
　　“那必须是我啊。”高远叫道。
　　朱子豪五官都拧起来了，“远儿，你唱歌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
　　高远：“我唱歌多好听啊，再说别的歌就算了，生日歌我还能拐调？不过大家可得声音小点啊，别把老师招来了。我来起头了啊，咳咳，祝你生日快乐……”
　　高远一开口，全班同学果然也都变得和朱子豪一个表情，不过还是一边嫌弃一边跟着一起唱了起来，众人刻意压低着音量，生怕引来老师。
　　一曲艰难的生日歌唱完，徐亚男忙道：“妈呀可算唱完了，王梦瑶你赶紧许愿吧。”
　　王梦瑶笑着忙对着蜡烛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高远道：“许愿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应该再唱一遍生日歌？”
　　“你他妈可闭嘴吧，”一个男生忍无可忍地捂住高远的嘴，“人家王梦瑶今天过生日，你饶了人家吧，让人家平安地许个愿。”
　　许完愿，众人帮着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快快快，切蛋糕！我馋一晚上了！”
　　王梦瑶切蛋糕的同时，一个同学去把教室灯打开了，不过为了保留氛围感，教室里的灯只开了一半，所以教室里不如往常明亮。
　　班里同学实在太多了，王梦瑶只负责切，最后变成了同学们自己拿叉子和盘子去盛，王梦瑶笑着也没介意，而是在同学们疯抢蛋糕的时候，将特意留出来的两块整齐完好的蛋糕端起来，走到窗前。
　　“沈、沈也同学，沈云间同学，这是给你们的蛋糕。”王梦瑶道。
　　沈云间在看英语书，闻言抬头，接过两盘蛋糕，将其中一盘放到沈也面前，才对王梦瑶道：“谢谢。”
　　沈也也抬起眼睛看来，也跟着说了句“谢谢”，又补充了句“生日快乐”。
　　王梦瑶忙不迭摇头，然后哄着脸回到哄闹的人群中去了。
　　“鸭脖呢鸭翅呢鸭锁骨呢？还有我的啤酒呢？快拿上来！”
　　“我跟你们说，喝酒可以，但是酒瓶子你们男生得负责解决，要不被老师发现就完了！”
　　“知道知道，我们会把酒瓶子都丢到校外去，这种丢垃圾的事我们什么时候让你们女生做过？再说了我都跟老板说好了，到时候再拿这些易拉罐去换几包干脆面呢。”
　　“换几包香辣蟹味的，我爱吃那个……”
　　众人说着把零食和啤酒都拿了上来，女生们则分的都是汽水，不过也有不少女生暗戳戳地偷偷拿了罐啤酒偷尝。
　　“干这么喝没劲啊，要不玩点游戏？或者谁上去唱个歌？”
　　“还唱歌？你是生怕惊动不了老师是吧？”
　　“关键玩游戏能玩啥？要不玩笔仙？”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人家过生日你请那玩意儿，也不怕真招来？”
　　“实不相瞒，我买啤酒的时候买了盒这个。”负责买酒的那个男生道，然后拿出一个笔记本大小的厚盒来。
　　上面是卡通图案，以及豁然印着几个大字——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
　　“真的，别老玩这个了行吗？能不能有点心新意？永远都是真心话大冒险，我都要玩吐了。”
　　“我也是，我宁愿跟我同桌玩手心手背。”
　　“不玩不玩，太弱智了……”
　　众人纷纷拒绝这个游戏，于是这盒没有拆封的游戏便扼杀在了摇篮中。
　　同学们各自玩了起来，有陪王梦瑶一起拆礼物的，有彼此互玩游戏的，有聊天的，有一心一意吃东西的，可到最后实在没得玩了，众人又都回到了桌前。
　　“要不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一个同学沮丧地提议道。
　　“同意，否则真要请笔仙了。”
　　“王梦瑶是寿星，听她的。”
　　众人朝王梦瑶看来。
　　王梦瑶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这个吧，别的我也不会啊。”
　　于是那个同学又兴致冲冲地把那盒真心话大冒险拿了出来。
　　这游戏大同小异，这个游戏盒里面有个转盘，还有一大堆真心话卡和冒险卡，游戏规则也很简单，转盘的指针指到谁就让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说谎或者做不到大冒险的，就喝酒惩罚。
　　“老沈，大沈哥，你俩在窗户边上坐半天了，该换换岗了，也来参与一下呗。”朱子豪这一晚上都没怎么跟沈云间和沈也玩，非常不习惯，忍不住出声唤他们。
　　王梦瑶立即期待地看了过来。
　　这场生日狂欢没有多狂，但全班都参与了，只有他俩坐在这里，蛋糕虽然是吃了，但好像还是有点格格不入。
　　沈也想了下，起身走了过来，沈云间自然跟上。
　　同学们给他们腾出两个位置，正好在王梦瑶的正对面，同时还送上两瓶啤酒。
　　胡彬看了眼时间，道：“只有半节自习的时间了，要不咱们改一下规则，玩的大一点，指针指到的人要回答三个真心话或者三个大冒险，答不出或者做不到的也连喝三罐酒，怎么样？”
　　王梦瑶觉得挺有意思，点了点头。
　　指针放在桌子中央，王梦瑶身为主角，第一个转动指针。
　　然而指针转动之后，第一个就指中了王梦瑶。
　　“哎呦呦，这指针也知道谁是主角啊。”胡彬起哄道：“来吧小寿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王梦瑶有些不好意思，“真心话吧。”
　　于是王梦瑶便从真心话的那堆卡片中抽出三张来，摊开给众人看。
　　众人一看到问题，起哄声更大了，刚想尖叫又忙捂住嘴，免得招来老师。
　　胡彬捏着卡片道：“第一个问题，现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沈云间一直淡淡地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闻言手指动了下。
　　王梦瑶脸色瞬间红了，“怎、怎么是这种问题啊？”
　　买游戏盒的那同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道：“我好歹上个月也满十八了，买个成人版游戏有什么问题？”
　　众人纷纷说没问题，越成人越兴奋！
　　“快说快说，王梦瑶你身为寿星不能耍赖啊，耍赖要喝酒的，而且是三罐哦！”同学们起哄道。
　　可王梦瑶并不会喝酒，别说三罐了，三口都成问题，明天还要上学呢……
　　王梦瑶只能红着脸低下头小声道：“有……”
　　班里又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
　　胡彬拿起第二张卡片，念道：“第二个问题，你喜欢的人现在在不在现场？”
　　王梦瑶头垂得更低了，“在……”
　　班里的低吼声几乎快压不住了。
　　兴奋的身影中，沈云间的脸色似乎更加沉了，他拿起面前的那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胡彬也愈发兴奋，捏着第三张卡片道：“第三个……”
　　“第三个换大冒险行吗？”王梦瑶忙打断他哀求道，脸红得几乎快滴出血来，她生怕第三个问题是问她喜欢的是谁。
　　胡彬跟王梦瑶也不熟，也不好意思过多为难，于是道：“行吧，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给你开个特例，不过只此一次，其他人可没有下次了。”
　　于是王梦瑶忙去抽了张冒险卡，结果抽完之后更崩溃了。
　　有离她近的同学看到了冒险卡上的文字，笑得愈发猖狂，“卡片上写着，现在给你喜欢的人发条信息。”
　　“哟～～～～～”
　　王梦瑶绝望了，“我能不能还是换回真心话啊？”
　　众人玩到兴头上，纷纷说不行，说已经给她一次更改的机会了，没有第二次，必须现在发。
　　王梦瑶被众人起哄的没办法，只能拿出手机，短暂地编辑了一条文字，停顿了一下，还是发了出去。不过她发的时候刻意挡着号码，没让其他同学看到。
　　高中生上课手机都开静音，所以虽然知道王梦瑶喜欢的人就在现场，但究竟谁收到了她的信息并不知道，没有半点声音，有几个男生还特地拿出自己手机来看，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结果显然不是。
　　高远道：“寿星你也太小气了，挡着号码咱们也看不见是谁啊。”
　　王梦瑶红着脸道：“你们也没说不许挡，反正我发了，这局过了。”
　　“行吧行吧，反正还有机会，来来来指针继续转起来！我玩上头了！”
　　大家愈发兴奋地玩了起来，一局又一局，纷纷指向不同的同学，因为真心话的问题多涉及情感私密，大冒险的内容也有趣而不低俗，大家玩得都很开心。
　　高三生活紧张而枯燥，难得有个游戏放松，也是众人难得有个机会亲近。
　　沈云间已经开了第四罐啤酒。
　　沈也一直没有买手机，沈云间几次要给他买也被他拒绝了，所以他们一个手机两人用，之前沈也玩完游戏之后，手机就一直放在他那，所以沈云间不知道有没有震动过，沈也也没有拿出来看过。
　　难得的是沈也没有阻止沈云间喝酒，甚至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沈云间喝了多少，因为他自己也喝了一整罐。
　　在沈也准备开第二罐的时候，沈云间按住了罐口。
　　沈也手指顿了顿，没有侧头看他，但也没有强硬地非要开酒，而是避开他的手，想将手指收回来。
　　然而不等他收回手，只听班里同学更加兴奋地叫了起来，连压低声音都忘了。
　　沈也抬头看去，只见新的一轮，指针的方向朝他们指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指针指的到底是大沈哥还是老沈呢。”朱子豪喝了不少酒，兴奋地凑了过来，对着指针比啊比。
　　所有人期待地看来，尤其是王梦瑶。
　　沈也看到指针似乎更偏指自己，但是沈云间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自己些。
　　“是老沈！”朱子豪叫道：“快快快，老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朱子豪刚才大冒险被整的不轻，这会儿只想祸祸下一个。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兀自抽了三张真心话，然后看也没看，丢到胡彬跟前。
　　胡彬忙着拿起卡片，随即又兴奋地低吼一声，这才清了清喉咙，带着酒意道：“老问题了啊，第一个问题，现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朱子豪闻言撇撇嘴，刚想说要不换个问题吧，这个问题没有半点意义，谁不知道他家老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感兴趣过，哪来喜欢的人。
　　其他同学也是这个想法。
　　谁想沈云间默了下，却吐出一个字。
　　“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王梦瑶现在过生日的话，比沈云间还大几个月啊
　　小剧场：
　　王梦瑶：我过个生日还助攻，郁闷。
　　作者：你要感恩，你要知道我书里的女主，不是助攻就是死，你选一个。
　　王梦瑶：我居然都能算女主？
　　作者：你也行，云雪琴也行，反正也就你俩戏份多点。
　　王梦瑶：……我真的拴Q。


第90章 沈叔叔被表白
　　沈也终于侧头看他。
　　班里人愣了一下，随即彻底炸了。
　　“卧槽卧槽，真的假的？老沈你是不是喝多了没听清楚问题？还是你鬼上身了？”
　　“沈云间都有喜欢的人？看不出来啊？谁啊？咱们学校的吗？”
　　众说纷纭。
　　胡彬低喊了几声安静，然后拿出第二张卡片，继续念道：“第二个问题还是老问题，你喜欢的人现在在不在现场？”
　　班里人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沈也握着第二罐啤酒，到底还是打开了。
　　沈云间没怎么犹豫，道：“在。”
　　经历过刚才的震惊之后，现在班里同学好像淡定了，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暗戳戳地朝王梦瑶看去，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胡彬拿着第三张卡片，道：“第三个问题，上一次接吻什么时候？”末了他又道：“这样吧老沈，身为班长你给我个面子，我代表大家多问个问题，你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以及是不是跟你喜欢的人？”
　　所有人一脸八卦地等待答案。
　　沈云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抬头看着胡彬道：“两天前。”
　　众人惊愕。
　　沈也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啤酒罐。
　　沈云间不紧不慢地补充，“至于这个补充问题的答案……”
　　沈云间还没来得及把答案说出口，沈也把手中已经空了的啤酒罐放在桌上。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玩。”说完沈也便出了教室。
　　五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班有不少同学扒着窗户往这边张望，不过幸好教室办公室在一班尽头，跟五班两个方向，暂时还没有惊动老师。
　　沈也没有真的去洗手间，只是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窗前透气，如果可以，他其实现在还想来根烟，虽然他并不会抽烟。
　　就是觉得思绪太乱，想试试尼古丁的味道。
　　他已经乱了两天了。
　　“沈也同学？”
　　听到声音，沈也回过头来，是王梦瑶。
　　王梦瑶站在他身后两三米的距离，许是因为也喝了点酒，脸色也有点微红，看着他道：“怎么没回教室？”
　　沈也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酒喝多了，出来醒醒酒，教室太吵了。”
　　王梦瑶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害羞地离开，反而像是鼓足勇气道：“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
　　沈也挑了下眉，道：“没有。”
　　“可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王梦瑶道：“确切来说，这两天你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沈也没有注意到她这两天居然一直在关注自己，只是道：“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件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有点心乱而已。影响到你过生日的情绪了，不好意思。”
　　王梦瑶忙不迭摇头，“这样啊，那……你有没有收到我的短信？”
　　沈也一僵，随即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我弟用一个手机，今天下午我玩完游戏之后，手机就一直放我这来着，待会儿回去我就给他……”
　　“我知道，我看到了手机在你那，”王梦瑶打断他，“所以我才敢鼓足勇气发那条短信，那本来就是要发给你的。”
　　因为紧张，王梦瑶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微颤。
　　沈也语塞，他看了王梦瑶好一会儿，道：“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我弟。”
　　王梦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我不想骗你，以前我确实对沈云间同学表白过，只因为他在食堂帮过我，我才会突然对他萌生好感，误把那种好感当作喜欢，才会向他表白。”
　　沈也理解，青春期的很多感情，都是从一开始怦然心动的好感引起的。
　　“他拒绝了我，我本以为我会把这种好感一直藏在心里，一直持续到毕业甚至更久，直到我遇到你。”王梦瑶道。
　　“为什么？”沈也问：“因为我也帮过你？因为柯曜堂的事？你又误把感谢当感情了？那么你公布视频拆穿柯曜堂那天，真正站出来的是沈云间不是我，是他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保护你，你应该还是喜欢他才对。”
　　“不是感激，”王梦瑶连连摇头，“准确来说，你多次帮我，我是很感激你，是这些感激更加加深了我对你的喜欢。可是不一样，你和他不一样。”
　　“而且我知道，那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沈云间压根不会管我，真正想帮我的是你。”
　　王梦瑶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我第一次见你、从你跟我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不可控制地喜欢上你，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以前我之所以会喜欢上沈云间，只是为了后来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像是注定的一样。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样说好像显得我很随便……”她越说越懊恼。
　　“你别这么想，”沈也打断她，“我从来没觉得你随便过。”
　　王梦瑶一顿，随即红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那、你的答案呢？”
　　沈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继续看着窗外，看了会儿，突然道：“你只在班级里短暂和我相处过，你了解我的真实吗？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只能用来喜欢，但不能谈恋爱，一旦在一起了，所有的喜欢全都破灭了。”
　　王梦瑶看着他，似乎有些听不懂。
　　沈也道：“我是一个心思敏感、多疑自私、脾气不好、以自我为中心，且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人，我相信感情，相信怦然心动，但我不相信任何一份感情可以长久。看过《神雕侠侣》没有？我感动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但我不相信现实中会有。”
　　“现实中会有等待，等待很多年的例子也有，别说十六年，六十年的都有，但我不认为那是因为深情，一个人在等待期间，一直在思念心上人吗？无时无刻？我不信。也许想起心上人的时候，的确情深似海，但有点什么其他事，例如一顿美食、一部好看的电影、一把游戏等，就把心上人短暂地忘记了。”
　　“而且我不相信一个人等另一个人那么多年，会半点不对其他人动心，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帅哥或美女呢？或者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呢？会不动心？也许只是动心，而不足以到移情别恋的地步，但我还是不能接受。我觉得所有的等待多年，只是在等待期间没有遇到更好的人而已。”
　　“我也不觉得谁是刻意等了谁多年，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遇到更好的，日子一天天地过，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而已。但是其实没了那个人，日子也照过。”
　　“仅此而已。”
　　“我小时候看过很多狗血偶像剧，剧里的男女主爱得死去活来，好像没了对方就会死一样，但我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的，我也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也不相信会有人这样喜欢我。”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将就？”
　　沈也转过身来看着她。
　　“而且我说过，我敏感多疑没有安全感，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电话秒接信息秒回，但如果我在玩游戏或者做什么其他的，没准我会懒得接你的电话回你的信息。当你不回我信息的时候，我就会胡思乱想，想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故意不回？是不是在和别人聊天？”
　　“你出门的时候，我会担心你会不会认识其他人？比我更好的人，你会不会喜欢他？你还喜欢我吗？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可如果你不出门整天呆在家里，也许我会嫌你烦嫌你粘人。”
　　“我这个人阴晴不定脾气不好，我也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希望你一阵见血，一眼就能猜中我的心思，如果猜不中我会不高兴甚至可能会生气。可等你不高兴的时候，我未必有这个耐心，如果猜错了你的心思，你也像我一样不高兴，我可能还会怪你胡搅蛮缠，狡辩说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的一切微表情小细节都希望你能看到注意到，可换你的我却未必能注意到。”
　　“你跟别人多说一句话我可能会介意，但我跟别人说话你如果吃醋，我可能会怪你小题大做不相信我。”
　　“而且我会不断怀疑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是不是还像昨天那样喜欢我，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万一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那我宁愿做那个先放手的，也不要做被丢下的那个。所以我会不断地提分手，但我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分手，只是想让你来哄我而已。”
　　“只是想通过不断提分手，来证明你还喜欢我。”
　　“又敏感、又自私、又作。”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沈也说完，淡淡地看着王梦瑶，道：“这样的感情，你能接受吗？”
　　王梦瑶看着他，说不出话。
　　她太年少，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有青春期的懵懂情意，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我没有办法诚挚地喜欢你，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沈也这样告诉她。
　　安全感这种东西，无论男女都是需要的。
　　沈也给不了她，她也给不了沈也。
　　别人都给不了。
　　王梦瑶看了他许久，酒似乎醒了些，许久后对沈也笑了笑，道：“沈也，谢谢你。”
　　没有被敷衍地随口拒绝，也没有被发好人卡，这样恳切的告诉自己这些，让王梦瑶清醒起来。
　　虽然有被拒绝的难过，但更多的是深层次的感悟。
　　沈也也朝她一笑，“快回教室吧，你可是今晚的主角，不能缺席太久。”
　　王梦瑶点点头，转身回了教室。
　　看着王梦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沈也叹了口气，刚想回头继续眺望窗外，一回头却见沈云间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刚才他思绪太乱，连沈云间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听了多少，沈也愣了愣，随即朝他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道：“小云间，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云间缓缓朝他走近，眼睛有些红，像是想哭但又极力忍下眼泪的样子，眼底倒映的全是沈也的影子。
　　“沈叔叔，”沈云间看了许久，终于唤出这个称呼，“我……我其实有许多话想说，但是……”
　　沈也看着他，突然想叫他不要说了，可不等他开口，却听沈云间还是出了声。
　　“但是我不想再弯弯绕绕下去了，我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你。”
　　“沈叔叔，你知道我的心思对不对？”
　　沈也说不出话。
　　沈云间继续道：“我们不要再一个试探一个逃避了，沈叔叔，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只是你不敢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
　　“沈叔叔你知道，我喜欢你。”
　　“想和你一生一世的那种喜欢。”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不好的，是错的，是不应该的，是我的错觉，是我误把依赖当喜欢。”
　　“你知道不是的。”
　　“你不要试图洗脑我骗我，我就是你，自己是骗不过自己的。”
　　“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我刻入骨髓的信仰，至死不改。”
　　“你知道的。”
　　即使对全天下嘴硬，可没有谁能骗过自己，所以沈云间知道，沈也也知道。
　　沈云间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沈也的回答。
　　他知道他的心，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良久，沈也伸出手去，缓缓拭去沈云间眼角的泪。
　　其实刚才沈云间说了那么多，但并没有问沈也什么，他只是告诉他，喜欢他，爱他，但并没有问过什么征求过什么。
　　可是沈也主动吻住他的时候，却给了他一个字的答复——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1：主角的爱情观不代表作者啊，作者没有爱情观，作者特么就没有爱情，所以没有观，只是剧情需要，而且后期沈叔叔的观念会变。
　　声明2：其实小时候沈也一直跟他妈追剧，剧里的内容，以及他父母的婚姻状况，影响了他的爱情观，这些前文都有铺垫。
　　声明3：以及，我早就在文案里说过，沈也真不是个好人，感情方面也是一样，他是真的不好，真的敏感自私，所以如果要骂的话，轻喷哈，谢谢
　　声明4：一个敏感型人格的安全感只有自己能给，巧了，沈云间就是他自己～
　　最后：和谐看文，天天开心O（∩＿∩）O


第91章 沈叔叔恋爱啦
　　还有几分钟下晚自习的时候，到底还是惊动老师了，裴老师面色不善地站在讲台上，啪地一下打开灯。
　　教室里满是狼藉，蛋糕一半用来吃一半用来抹，奶油抹得到处都是，零食袋子各种垃圾散了一地，没来得及藏好的啤酒罐还在地上滚啊滚。
　　同学们虽然顾及着要上课没有喝太多喝醉，但是有不少同学喝红了脸，酒态毕露无遗。
　　还有几个同学逃自习去楼道里晃荡，发现老师来了忙着赶回教室，此刻站在门口罚站。
　　其中包括沈也和沈云间。
　　裴老师瞥着眉，“你们……”
　　胡彬忙着站起来，“老师对不起，是我带头的，我是班长，非但没有管束大家还带头玩闹喝酒，老师你要罚就罚我！”
　　王梦瑶也跟着站起来，“不，老师怪我，是我过生日，同学们给我过生日才玩过了头，都怪我！”
　　其他同学也争先恐后地要抢罚。
　　裴老师面色不善地盯着同学们一会儿，才道：“你们想收买我堵住我的嘴？”
　　所有同学立马期待地看着她。
　　裴老师突然伸手指向王梦瑶面前最后那块完整的蛋糕，道：“除非用那块蛋糕来堵！”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王梦瑶忙不迭把蛋糕送了过去。
　　“老师老师，请您吃蛋糕！”
　　裴老师接过来，拿勺子吃了口，又清了清喉咙，这才道：“看在蛋糕这么好吃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们了。”
　　众人欢呼一声。
　　“嘘！”裴老师道：“你们想把其他老师引来啊？快，趁着还有最后几分钟放学，所有人别闹了，赶紧收拾，不能留下半点罪证知不知道，如果留下罪证被学校发现从而找我麻烦的话……”
　　所有同学已经忙不迭收拾了起来，闻言其中一个同学道：“老师怎么样？”
　　裴老师道：“那你们就下次月考数学成绩每人提高三十分，做不到的话差多少分就把卷子给我抄多少份。”
　　沈云间似乎心情不错，一边收拾一边道：“那裴老师，像我这种数学已经是满分的怎么办？”
　　所有人闻言朝沈云间看来，沈哥今天鬼上身了？居然浪起来了？平时的沉默寡言低调沉稳呢？
　　裴老师吃着蛋糕悠哉道：“那你就想办法让学校把满分机制往上调三十分吧，否则就算你再考满分，也三十遍照抄不误。”
　　“噗～哈哈哈……”
　　“年级第一也好惨啊哈哈哈……”
　　朱子豪笑得喘不上气来，见沈云间就在不远处，便凑上去道：“老沈我跟你说……哎？老沈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过了？”
　　沈云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反正表情怪怪的，但是眼睛却红得厉害，他抹了把眼睛，没有搭理朱子豪，去一边捡啤酒罐去了。
　　朱子豪又凑到了沈也跟前，沈也的眼睛倒是没红，但是表情也差不多一样，说不上来难过还是开心。
　　于是朱子豪放弃追问，只是小声八卦道：“大沈哥，你刚才出去了，你知不知道老沈最后一个问题怎么答的？就问他上次接吻什么时候，他说是两天前，还问他是不是跟喜欢的人。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他居然说是！”
　　“我了个去，两天前哎！这两天他不是天天在学校吗？上哪跟别人接吻去？老沈居然谈恋爱了？我作为他最好的兄弟居然都不知道！大沈哥你知道对方是谁吗？我本来以为是王梦瑶，刚才王梦瑶出去去洗手间之后，很快老沈也跟出去了，我本来以为是他俩私会去了，可是王梦瑶比他先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对劲，一点不像刚跟对象私会回来。”
　　“大沈哥，你知不知道是谁啊？你俩亲兄弟，他肯定告诉你了吧，跟我说说呗……”
　　难得一向漠然的沈也停下看着他。
　　朱子豪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总觉得有点毛毛的，而且是自己喝多了眼花吗？怎么觉得大沈哥嘴唇那么肿呢？吃鸭脖辣着了？
　　“我知道。”沈也道。
　　朱子豪眼睛一亮。
　　沈也：“但我不告诉你。”
　　朱子豪：……
　　“大沈哥不带这样的，有秘密不分享最可耻了，大沈哥……”
　　朱子豪还想纠缠，沈云间已经又回来了，表情也恢复许多。
　　“作为我最好的兄弟，”沈云间道：“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
　　朱子豪眼睛又亮了。
　　沈云间道：“刚才第三个问题，如果现在问的话，答案又变了。”
　　朱子豪没听懂，还想再问，沈云间已经拉着沈也拿抹布去擦奶油了。
　　最终，王梦瑶的生日在一片喧笑中结束。
　　王梦瑶生日那天的事，因为有裴老师帮忙压着，所以并没有闹出多大波澜，不过作为代价是裴老师先让他们写了张卷子试试水，要求所有人的分数必须提升一个水平，连沈也这种素来交白卷的，都勉强写完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大题还写了个“解”字，虽然那道大题不需要写“解”。
　　对此沈也十分不理解，为什么高三老师总喜欢动不动拿卷子说事？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一套卷子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两套。
　　不过沈也还有另一件事不理解，那就是沈云间最近怪怪的。
　　自己那天回应之后……应该算回应吧，他觉得以沈云间的领悟，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算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以沈云间的性格，也会强行扭曲成那个意思。
　　结果那晚生日回到宿舍之后，因为都喝了酒，回到宿舍后他们早早地就睡了，他也没来得及多想，第二天难得早醒，还想着该怎么面对沈云间。
　　倒不是后悔，只是觉得自己太冲动，还有一点……退缩。
　　结果还没等自己退缩，沈云间也醒了，沈也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沈云间醒来后居然只是愣愣地看了自己一会儿，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起床洗漱去了，那背影，居然还有点黯然神伤。
　　沈也：？？？
　　这不符合沈云间人设啊，居然没有撒娇求抱钻怀里三连？没有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沈也以为沈云间只是酒还没醒，没有多想，可是这么多天下来，沈云间依旧如此。
　　他对沈也倒是始终如一，还是凡事以他为先，给他挤牙膏给他买早饭等等一系列，但是这和沈也设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那晚之后，他们会……更亲密，起码沈云间会更想跟自己亲密，谁想不亲密不说，不疏远就不错了。
　　沈也简直怀疑，退缩的不是自己，是沈云间。
　　还是说那晚只是个梦？楼道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
　　于是一向对外人冷漠的沈也，趁着沈云间去办公室填资料，难得主动跟朱子豪说话。
　　“朱子豪，那个、你……”沈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问：“你谈过恋爱吗？”
　　朱子豪震惊地看着沈也，对于他跟自己主动搭话已经很意外了，问的居然还是这方面的问题？
　　朱子豪道：“大沈哥，这我就得跟你好好说说了，我这么优秀，喜欢我的女生那必然是不计其数，只是我不是电视剧里的那种渣男，把谈恋爱看得跟吃饭一样随便，尤其喜欢我的那么多，我当然要精挑细选……”
　　“那就是没谈过了。”沈也道。
　　朱子豪：……
　　沈也瞥了瞥眉，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过还是道：“算了，没经验就没经验，凑合用吧。”
　　朱子豪：？什么叫凑合用？
　　沈也踟蹰道：“那个、你、假设啊、比如……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好像喜欢有一段时间了，后来他俩就在一起了，可刚在一起，那个人就好像有点变了，也不能说是变……就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粘人了，好像还有点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你说是因为什么原因？”
　　朱子豪听得云里雾里，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先喜欢人的那个人，是男的女的？”
　　“男。”
　　“那还不简单了，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呗。”朱子豪道。
　　沈也：……
　　朱子豪继续道：“男人都这样，没得到之前是白月光是朱砂痣，可一旦得到，没了新鲜感，就成了白米粒和蚊子血。”
　　沈也：…………
　　朱子豪道：“大沈哥你说的谁啊？你自己吗？你先喜欢了人家，得到人家就不珍惜了？负心薄幸啊！”
　　沈也：“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劝你闭嘴。”
　　沈也心烦得很，想瞥一眼门口看看沈云间回来了没，谁想正好王梦瑶也回头跟后桌说话，两人的视线正撞上。
　　经过那晚，王梦瑶似乎想开了，看着沈也的眼神还有爱慕，但更多的是释怀，便朝沈也一笑。
　　看出她的心思，沈也施然一笑。
　　这一笑可了不得，沈也正好看到沈云间进教室，看到自己的笑时顿时愣住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好像被雷劈了似的。
　　沈也吓了一跳，忙不迭起身要去迎沈云间，同时做好了哄上八百回合的准备，谁想沈云间又收回了视线，闷着头快步走回了座位。
　　沈也刚想问他是不是想多了，自己可以解释，只听上课铃已经响了，于此同时沈云间拿出课本往脸前一挡，沈也除了书皮啥也看不见。
　　沈也一时间摸不准沈云间到底想没想多，或者说吃没吃醋，要说他吃醋吧，他偏偏不闻不问，全然不像他以往性格；要说他不在乎没吃醋吧，他时不时地透过课本怨念地看沈也一眼。
　　见沈云间一直都没追问什么，沈也自嘲一笑，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沈云间怎么说也是个大小伙子，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吃醋，是自己小题大做。
　　这样想着，沈也拿出手机想打局游戏，却总是点错图标。
　　“沈叔叔……”
　　沈也听到沈云间这样小声道，忙侧头去看。
　　沈云间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课本，嘴唇微抿，眼睛又有些红。
　　“你……是不是后悔了？”
　　沈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沈云间先问出口的。
　　沈也捏着手机，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云间垂着眼睛，“我很怕，从那晚之后我一直在害怕，怕你第二天醒来后告诉我你后悔了，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冲动不作数，或者干脆装忘记……”
　　沈也：……
　　沈也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沈云间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垂下了。
　　沈也：……
　　沈也犹豫许久，终于决定说点什么，偏偏下课铃打了。
　　偏偏这还是个放学铃，所有306的同学一起勾肩搭背去食堂吃饭，再一起回宿舍，就没有独处机会了，除非再次一起钻洗手间……
　　但是哪有大白天午休俩男生一起钻洗手间，还一钻钻老半天的？
　　在沈也思考的工夫，沈云间已经准备起身了。
　　朱子豪叫道：“老沈大沈哥，快快快，今天食堂有菠萝咕噜肉，快点……”
　　沈也一把抓住沈云间的手不让他起身，却没看他，而是拿过饭卡丢给朱子豪，对他道：“我们不去食堂了，麻烦你帮我们买两份，打包回宿舍吧。”
　　朱子豪道：“啊？为什么？你俩干嘛去？”
　　沈也挑眉，“沈家秘事，有兴趣参与？”
　　朱子豪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忙着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忙拿着饭卡去找胡彬等人了。
　　都急着去食堂吃饭，教室里的人很快都走完了，只剩沈也和沈云间两人。
　　沈云间的眼神还是暗淡无光，没什么精气神道：“沈叔叔是有什么事吗？”
　　沈也看着他道：“有啊，说了，是沈家秘事。”
　　“只有你和我能参与的事。”
　　说完不等沈云间再次发问，沈也已经倾身上前，一把揽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沈也：提问，搞对象没安全感怎么办？
　　沈云间：回答，比对象更没安全感，他就顾不上自己有没有安全感，只想着哄你了。
　　沈也：……我真服了你这个老6。


第92章 沈叔叔的初次约会
　　四唇分开的时候，沈也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被咬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沈云间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看着沈也眨也不眨道：“沈叔叔，你又亲我了。”
　　沈也不是个容易脸红的人，所以只要不用手触碰，是不会发现他脸上滚烫的温度的。
　　“嗯。”沈也应了声。
　　“为什么？”沈云间问。
　　沈也没有说话。
　　沈云间却有些不依不饶，抓住沈也的手腕再次追问：“为什么？”
　　沈也无奈只能迎上他的视线，道：“我没有后悔。”
　　沈云间眸光微缩。
　　沈也深吸了口气，“我没有后悔，也不会退缩，我答应过你，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那么答应你的我也不会后悔。”
　　沈也又顿了顿，道：“我向你承诺，会和你一直在一起，只要你不提，我绝对不会主动提分手。”
　　沈云间眼眶有些红，“这是你说的。”
　　沈也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微瞥的眉头也一直没有松开，却还是抿着唇点了下头，道：“我从不骗你。”
　　沈也必须强制要求自己，给自己下一个死命令，并且以沈云间来威胁自己，不能提分手，否则沈也太了解自己了，以自己的不安全感，绝对会一直作，稍微沈云间有一点表现得不合自己心意，就会觉得他不喜欢自己了，然后自己胡思乱想，再主动提分手。
　　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分手，况且他和沈云间的关系，就算分手又能断到哪里去，他只是想让沈云间不断哄自己，来验证他还喜欢自己而已。
　　这是作，他知道，但是控制不住，所以必须强制下达死命令，逼着自己不能提。
　　尤其沈云间高考在即，不能让自己成为影响他高考心情的负担。
　　沈云间垂下眼睛点了下头，“我相信沈叔叔。”
　　沈也陷入思绪之余，有些无语地看着沈云间，怎么觉得这货比自己还没安全感？可是不应该啊，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迎上沈云间无辜的视线，沈也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沈也于是不再多想，率先起身，然后朝沈云间伸出手。
　　“去吃饭吧，男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沈云间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然后蹭地一下站起身，抓住沈也的手。
　　“好啊，沈叔叔。”
　　“我的，男朋友。”
　　虽说算是把沈云间哄好了，可是下午王梦瑶来收作业的时候，沈云间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我怎么觉得她来收作业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沈云间不悦道。
　　前桌朱子豪正好听到，回头道：“没办法啊，柯堂曜走了，咱们班没有学习委员了，各科课代表肯定比以前忙点，来的次数肯定多点嘛。不是我说，老沈啊，人家王梦瑶挺好的，也没招你惹你，你干嘛每次见了她都跟见了情敌似的？”
　　沈也：……
　　沈云间写习题的手一顿，眯起眼睛看着朱子豪道：“耗子，晚自习放学别走，操场等你。”
　　朱子豪一听立马兴奋了，“怎么了？是要去打球还是去网吧？干嘛等晚自习放学啊，干脆


第三节 晚自习别上了直接去吧！”
　　一中


第三节 晚自习跑宿生不用上，但是住宿生必须上，他们虽然是住宿生，但以前经常逃自习，只是高三之后次数变少了。
　　沈云间活动了下手腕，危险地看着朱子豪，“一节晚自习四十五分钟，我怕你撑不住。”
　　朱子豪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赔着笑脸告饶，“沈哥我错了沈哥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时间这么宝贵，就别在打我这事上浪费时间了。”
　　沈云间道：“没事，打你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刚好有空……”
　　“不，你没空，”沈也出声打断道：“晚自习放学你得跟我去操场。”
　　沈云间闻言先是一顿，随即眼睛一亮朝沈也看来。
　　“真的？”
　　沈也心想：能是假的么，刚才王梦瑶来收作业的时候，沈云间写习题笔尖那叫一个用力，纸张都戳破了。找朱子豪也只是为了发泄转移注意力，真要让他们去，沈云间还不得把对王梦瑶的怨气都撒在朱子豪身上，沈云间对王梦瑶怨气积攒了那么久，朱子豪去了还有命么……
　　沈也看他，“有事找你，得耽误一会儿时间，你平时


第三节 晚自习不都喜欢给自己留卷子、写不完带回宿舍继续写吗？今天能不能在教室里写完？”
　　沈云间立即道：“能！”
　　甚至一兴奋，打算多奖励自己一张卷子，下笔如有神。
　　朱子豪感动道：“大沈哥你太好了，为了救我居然勇于献身魔鬼，大沈哥，你！是！我！的！神！”
　　沈也瞥眉，“你这都什么词，麻溜给我转回去，再在这吵他写卷子我抽你啊。”
　　朱子豪忙乐颠颠地将身子转回前方。
　　只是朱子豪显然没有想到，他们有事为什么不回宿舍解决，而要去操场……
　　其实晚上来操场的学生还是挺多的，并且几乎全是小情侣，因为平时上课小情侣们根本没什么时间独处，学校到处都是监控，只有操场没有。
　　而午休时间和下午放学时间，经常会有老师来操场检查，查有没有早恋的小情侣在操场私会。晚自习下课之后则很少有老师查，毕竟老师也急着回家，而且晚上操场看不清，被发现也方便逃跑。
　　所以有很多情侣放晚自习后都喜欢来操场，只要踩在宿舍关门熄灯前回宿舍就行，哪怕只能在操场独处十几二十分钟，也觉得十分满足。
　　沈云间刚来操场时还是很兴奋的，沈也本来想找个僻静地方跟他坐着，谁想沈云间居然提出来在操场遛弯，沈也虽然不理解但从不拒绝，于是跟着他溜，但沈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都陪着遛弯了，沈云间表情还是越来越不满意。
　　不等沈也发问，沈云间率先不满道：“为什么操场人这么少？”
　　语气虽然不满，但沈云间还惦记着怕沈也觉得手冷，就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与他十指相扣。
　　沈也手指动了下，这才道：“冬天天气冷了，操场上人肯定没那么多了，都回宿舍煲电话粥去了。再说少吗？从进操场到现在，我们已经在各个角落看到不少于十对情侣了吧。”
　　沈云间低叫道：“才十对？这么少。”
　　沈也不理解，他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下饺子？
　　沈云间又道：“十对就十对吧，也二十个人呢，为什么都不看我们？刚才有一对情侣经过，旁边另一对情侣还讨论他们来着，说没想到他俩居然好上了，为什么没人讨论我们？还是我听力不好没听见？沈叔叔你听力好，你听见有人讨论咱们吗？”
　　沈也：……
　　沈也突然觉得来操场这个决定不是很正确，是不是应该及时止损……
　　沈也正这么想着，只觉得掌心突然被挠了下，他侧头看去。
　　“沈叔叔，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和我来操场啊。”沈云间噙着笑问。
　　“哦，我也不知道恋爱该怎么谈，就觉得跟电视上演的似的，吃饭看电影压马路，吃饭咱俩天天一起吃，一中这个寄宿条件也不能允许咱俩看电影压马路了，就想着带你来压操场吧，”沈也说着，顿了下，补充道：“想哄你高兴。”
　　免得你多想。
　　还有半句，沈也没说。
　　沈云间眼睛一亮，使劲点头，“高兴！我很高兴！”
　　沈也想说既然高兴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然而却看到沈云间的视线不住地往小树林那边瞟。
　　沈也：……
　　小云间你知道一中的小树林说是叫小树林，其实不超过十棵树，里面站了人其实一览无遗吗？
　　而且这特么大冬天你钻小树林……那什么……不嫌冷啊？
　　沈也正这么想着，不知谁喊了一句“年级主任来了”，沈云间先是一愣，随即拉着沈也就跑，跑得时候表情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彷佛来的不是年级主任，是财神爷。
　　沈云间拉着沈也跑到操场外围的墙缝里，这个墙缝大概宽半米，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站进去，只是只能站在边缘处，因为再往里就被乱石堵住了。
　　沈也跟他面对面挤在狭小的墙缝里，整个身子几乎都跟他贴在一起，无语地看着他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外面果然是年级主任来了，正在绕着操场检查，专门抓那些小情侣。
　　沈也叹了口气，趁着年级主任还没走过来，低声道：“你跑什么？”
　　沈云间道：“年级主任来抓早恋，我还不满十八周岁，理论上算是早恋吧，当然要跑了。”
　　沈也嘴角抽了抽，“你觉得就算他看到咱俩走在一起，会把咱俩往早恋那方面想吗？”
　　沈云间一顿，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顿时从喜笑颜开变得垂头丧气，“那我们现在出去吗？”
　　沈也无奈道：“本来刚才被看到也没什么，现在年级主任已经朝这个方向走来了，他如果看到我跟你从这个犄角旮旯地走出去，他不想多也会想多吧。”
　　哪怕只是误以为他俩在这里约架，也是麻烦事一桩。
　　沈云间听完笑容顿时又爬到了他的脸上，小声道：“那我们还是继续躲在这里吧！”
　　沈也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年级主任已经越走越近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个墙缝，怕被他看到，沈云间拉着沈也往墙缝里面又挪了挪，只可惜里面有乱石，不能往里太多。
　　因为墙缝太窄，沈也只能和沈云间面对面站着，贴得紧紧的，相量的身形，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沈也本来觉得没什么，沈云间开心就陪他呆在这里，发现或不发现都不是很在意，或者就算被发现了，沈也也总有办法，反正现在已经天黑了，万鬼皆听他调遣，想要瞒天过海易如反掌。
　　可是此刻，沈也难得有一丝心虚的感觉。
　　沈也移开视线，想再往里挪一些。
　　“沈叔叔？你做什么？”沈云间气音问。
　　沈也低道：“咱俩面对面站着太挤了，我往里面一点，咱俩并肩站。”
　　沈云间却拉住他，“沈叔叔别走。”
　　沈也感觉被他拉住的手腕好像快着火了，他刚想说话，只听年级主任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只能站好不动。
　　偏偏沈云间却不肯老实，见他不动了，一把抱住他。
　　沈也：……
　　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脚步声停了，接着年级主任打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
　　年级主任并不知道这里有个这么大的墙缝，他站的位置也看不到里面，手电筒扫过其他位置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年级主任关了手电筒，这才离开。
　　听着已经远去的脚步声，沈也松了口气，他不是怕，只是终于有借口可以推开沈云间，事实上他也推了，但沈云间没撒手。
　　沈云间抱得这么紧，所以他身上有什么……变化，沈也当然感受得到。
　　怎么说呢，沈也现在也是个人，他已经重塑肉身，所以一个活人该有的反应，他也有……
　　沈也正想着该怎么回避尴尬，却听沈云间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沈叔叔，你硬了。”
　　沈也：……
　　沈也再次想推开他，沈云间却依旧不肯撒手，甚至抱得更紧，沈也无奈叹道：“其实你也不用说出来。”
　　沈云间道：“沈叔叔不用害羞，因为我也硬了。”
　　沈也想说其实这一句你也不用说，因为我感觉到了，而且就是因为你……才招的我……
　　沈也正这么想着，沈云间突然侧头在他的项间亲了一下。
　　沈也僵了下，沈云间则没敢再乱动，彷佛生怕沈也会不高兴一般。
　　沈也没说话，只是又推了沈云间一下，这次倒是推开了，沈云间眼神有些失望地放开沈也。
　　可是下一瞬，沈也就捧住他的脸亲了上来。
　　他在他的唇上没有停留很久，而是唇瓣下移，落在了他的项间。
　　沈云间愣了愣，随即又握住沈也的肩头，推着他靠在墙上，方才眼底的失望和乖巧不复存在，眼底好像闪过一丝掠夺的光芒，低头重新捕捉住沈也的嘴唇，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沈云间这个吻攻略性极重，柔软的舌探入对方的口腔攻城略地，夺去了沈也的全部呼吸，却依旧不肯放过他，抱着他不断拥吻，直到沈也有些喘不上气来，沈云间才终于放过他的唇瓣，却低头吻住了他的喉结，流连在他项间。
　　直到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沈云间的唇瓣终于短暂地离开了他，却突然拉开了外套拉链开始脱外套。


第93章 沈叔叔的霸道男友
　　沈也正不明所以的时候，沈云间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重新吻住他，这次只是浅吻，贴着他的嘴唇喑声道：“沈叔叔，有点冷，你忍一下。”
　　沈云间这话说得强硬霸道，让沈也一时有些不习惯，甚至下意识后缩，沈云间却不肯放过他，一把箍住他的腰不让他逃，另一手探向他的腰带……
　　因为怕沈也会冷，所以沈云间并没有完全解开，只是从边缘将手伸进去，青春的男生体温过高，手指也是温热的，抚弄逗挑。
　　沈也推他的手完全没有力道，反而抓住了他的衣襟，有些站不稳，幸亏靠着墙以及有沈云间扶着。
　　难得见他这个样子，沈云间噙起笑容，一下一下啄吻着他，手指不停。
　　黑暗中，沈也别着脸，掩去脸上的慌乱。
　　沈云间笑容更甚了。
　　“没、没有纸巾。”沈也道。
　　“没关系，用我外套就可以，”沈云间在沈也耳边哑声道：“我外套够大，沈叔叔有再多……也没关系。”
　　没想到沈云间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沈也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既然够大，那再多一个人的……相信也擦得干净。”沈也说完，将手也伸向他的腰间。
　　沈云间挑眉，这还是第一次不需要任何引诱，沈也就主动触碰自己那里。
　　沈云间的眼神太露骨，沈也竟又有些招架不住地别开了视线，随口道：“快些吧，晚了就熄灯了。”
　　沈云间一笑，舔了下沈也的耳垂，莞尔道：“我尽量吧，沈叔叔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快。”
　　沈也：……
　　在熄灯锁门前的最后一秒，沈也和沈云间终于回了宿舍，进门的时候，朱子豪正蹲在胡彬的床上打电话。
　　一见到他们回来，朱子豪叫道：“我去，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为了我在操场上打得两败俱伤，双双进医院了呢。”
　　沈云间似乎心情不错，满面春光的，瞥了朱子豪一眼没说话，只是打开手电筒照亮，然后帮沈也拿洗漱用品让他先洗漱。
　　朱子豪不知看到了什么，凑过来围着沈云间转了一圈，道：“你俩不会真打架去了吧？老沈你这外套怎么这么皱巴巴的？”
　　沈也手里的洗漱用品没拿稳，差点掉在地上。
　　沈云间没搭理朱子豪，见沈也已经进了洗手间，于是将外套脱下来放在盆子里，然后端着盆子拿着洗衣液就要出门。
　　朱子豪道：“老沈你干嘛去？你不是要去水房洗衣服吧？”
　　因为一中每间宿舍都有独立卫生间，所有楼道尽头只有一个小小水房，用来放宿管打扫的工具，以便宿管涮洗拖布之类的，自然也是有水龙头的，只是里面也都是凉水。
　　沈云间道：“不是你说我衣服皱？”
　　朱子豪道：“那也犯不着现在就洗吧，再说大冬天的，水房又没有热水，你不嫌冷啊，你等大沈哥洗完澡你再去洗手间洗不得了？”
　　“没事，我顺便听会儿听力，”沈云间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朝着洗手间喊道：“哥，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啊？我帮你洗。”
　　洗手间里的水声听了下，沈也的声音传了出来：“没有。”
　　沈云间笑着，“什么衣服都行，袜子也行……内裤也行。”
　　洗手间内——
　　“滚。”
　　沈云间满意了，美滋滋地要出门。
　　朱子豪道：“老沈等会儿，大沈哥没衣服我有啊，大件衣服就不麻烦你了，你看我这袜子和内裤……”
　　沈云间闻言嫌弃地看着他，“换下来的袜子和内裤你居然还没洗？你好邋遢。”说完顶着一张嫌弃脸离开了。
　　朱子豪一脸震惊对着宿舍其他人道：“我邋遢？哪个男生不这样？咱们306就算好的了好吧，我见过大超他们宿舍都把袜子和内裤攒一盆才一块洗！”
　　高远道：“可能老沈洁癖吧，所以每次大沈哥换下来的衣服无论大件小件，老沈第一时间就给他洗了。”
　　胡彬瞥眉，“洁癖吗？你确定不是老沈伺候大沈哥上瘾？他第一时间就去洗衣服，是怕大沈哥跟他抢吧。”
　　朱子豪道：“那老沈纯纯想多了，咱们大沈哥看起来像是会积极主动衣服的人吗？”
　　众人一同表示，那必须不像。
　　高远道：“说起来，我是独生子，我从来不知道一对兄弟的关系能好成老沈和大沈哥这样，大沈哥的袜子内裤什么的，还真都是老沈给洗的！”
　　胡彬则瞥眉道：“我倒是有个弟弟，可今年才六岁，我给他洗袜子和内裤还差不多。”
　　朱子豪笑道：“那你等他长大了让他给你洗回来不就好了，哈哈哈……”
　　朱子豪正笑着，沈也已经洗漱完出来了，手里拿着洗完拧干准备晾的袜子和内裤。
　　朱子豪被笑得呛到，咳嗽得脸都红了，其他人则忙着假装各忙各的。
　　……
　　从那晚操场后，沈也觉得，沈云间就放飞自我了。
　　具体表现为，次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沈也本来还担心沈云间会不会又开始胡思乱想，又跟自己若即若离，还担心自己又猜不准沈云间的心思，又怅然若失。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视线正好和沈云间撞上，沈云间朝他笑了下，然后朝他亲了过来。
　　他们躺在床上，沈云间上半身微微起身，轻压在沈也身上，拥着他亲吻着。
　　冬天的早上，外面是冷的，可是被窝里很舒服很暖，拥着自己的这个人，也很暖。
　　沈也不得不承认，他沉醉于沈云间的亲吻中，又怕自己沦陷太深，开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想幸亏沈云间一向醒得早，其他人还没醒，没发现他们在偷偷接吻。
　　想为什么一向赖床的自己为什么也早醒了？
　　想他们这样好像偷情。
　　想他们好像还没刷牙。
　　想怪不得前几天沈云间非要买漱口水，他们以前没有那么讲究，牙膏刷刷就得了，原来沈云间是为了这个。
　　想……多和他亲一会儿。
　　直到听到室友有醒来的动静，二人才分开。
　　看着沈云间炙热的目光，沈也顿了顿，有些微乱地移开视线。
　　沈云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抹了下他的嘴角，这才起身下床。
　　沈也：……所以刚才是亲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吗？！
　　……
　　沈也没谈过恋爱，更没想过会跟“自己”谈恋爱，实在不知道怎么谈，只是王梦瑶每次来收作业的时候，沈云间都会不高兴，沈也只能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久而久之沈也都怀疑沈云间是不是真的不高兴，还是单纯想让自己哄他……
　　然而虽是这么怀疑，但看到沈云间嘴角又耷下来的时候，沈也还是立马上去哄了，半秒犹豫都没有。
　　至于谈恋爱的内容，由于沈也实在不知道，反正他已经每天和沈云间同吃同住了，连每天早上都多加了一道接吻的程序，于是沈也就提出每晚跟沈云间去溜一溜操场，毕竟看上次沈云间好像挺喜欢的。
　　谁想沈云间却拒绝了。
　　沈也没有想过他会拒绝，嘴角的淡笑僵在了脸上，眼底的微光也蓦地黯了。
　　恰好上课铃响了，正好是裴老师的数学课，沈也已经很久没在数学课上睡过觉了，虽然也不听讲，不是走神就是玩手机，可是今天实在不想玩，于是便又睡了过去。
　　下课的时候裴老师当众表扬了沈也，说他以往每节课都睡觉，这次居然坚持了这么多天才睡，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沈也：……
　　晚上回了宿舍，按照沈云间的习惯，他一向是让沈也先洗漱，自己则先去写点作业或者卷子之类的，等沈也洗完后给他擦完头发，才会自己洗。
　　可是今天沈也刚进浴室，沈云间就挤了进来。
　　沈也瞥眉刚要说话，只听朱子豪在外面叫了起来。
　　“老沈，大沈哥洗澡你进去干什么？”
　　沈云间扬声道：“冬天头发干得慢，咱们宿舍又不能用吹风机，等我哥洗完我再洗再等头发干，太耽误时间了，以后我和我哥每天一起洗。”
　　朱子豪不理解，都是男生一头短发，干得能有多慢？而且宿舍有暖气，室温也没比夏天冷到哪去吧？老沈不是习惯洗完澡再看四十分钟左右的书吗？不够头发干的？
　　朱子豪把疑问提出来，相比于宿舍其他人，胡彬就淡定多了。
　　“别说一起洗澡了，老沈要是哪天告诉咱们他不想娶媳妇了，将来打算跟他哥一起过，我都不觉得奇怪。”胡彬淡定地翻着手中的作文书。
　　洗手间内。
　　看到沈云间进来，沈也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没什么表情道：“你着急你先洗，我头发干得快，等你洗完我再洗就行。”说完沈也拿着毛巾就要出门。
　　沈云间却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同时锁上洗手间的门，下巴放在沈也的肩头上道：“不要嘛，我忍痛拒绝和沈叔叔晚上去操场的提议，就是为了早点回宿舍多温存一会儿，洗手间是我们仅有的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了，沈叔叔，一起洗嘛。”
　　沈也顿了顿，一整天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些许动容，微微侧头看他，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疑问一览无遗。
　　沈云间嘴唇贴着他的耳垂哑声道：“冬天太冷了，我怕沈叔叔冻坏了。”他说得喑哑而暧昧。
　　沈也嘴唇动了动，别开脸去，道：“我提议去操场，只是想散散步聊聊天，不是为了……有什么好冻坏的，你不要想歪了。”
　　沈云间一脸无辜，“我也只是想和沈叔叔散散步聊聊天，只是怕冬天冻坏了沈叔叔的手脚生了冻疮，也没想做别的，没有想歪啊。”
　　沈也：……
　　沈也挣开他的怀抱本想打开洗手间门还是出去，沈云间却一把把他抓回来，抓着他的肩靠在门上，随即贴了上去。
　　“至于别的，还是回洗手间再做好了。”沈云间难得笑得有些狡黠，然后低头封住沈也的唇。
　　沈也轻轻挣扎了下，没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
　　沈也本以为沈云间说的每天一起洗只是说说，谁想沈云间还真想付诸行动，次日就开始跟沈也窃窃私语今晚打算怎么“洗”。
　　沈也：“……小云间，年轻人，不要太沉迷色。欲，会误人子弟的。”
　　沈云间一听把一摞卷子往他面前一放，傲声道：“没误，我现在已经从每天的三张卷子加到了四张，并且全部都写完了，答案也都对完了，还把错题都在本子上做了三遍，就等过两天去买新卷子和习题了。”
　　沈也声音更低：“……可是那种事也不能每天都……伤身……伤肾啊，男生总是用手……会早……反正不太好。”
　　沈云间眼睛一亮，“那我可以不用手用别的了？”
　　沈也：……
　　沈云间笑了笑，“沈叔叔别紧张，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也移开视线，“听不懂你说什么。”
　　沈云间笑意更甚，“不过早晚的事，沈叔叔别想躲。”
　　沈也：…………
　　王梦瑶又过来收作业了，高三学业重，数学老师每天都留很多作业，王梦瑶自然也收得勤了些。沈云间怨念地瞪着她，头一次想去跟数学老师说换个课代表，虽然只是想想。
　　看到王梦瑶过来，沈也把沈云间给自己写好的数学作业取出来，打算给王梦瑶。
　　沈云间突然一把抓住了沈也没拿作业本的那只手。
　　沈也顿了下，要把手抽出来，免得王梦瑶看出端倪，谁想沈云间却不肯撒手，甚至在感觉到沈也的挣扎之后，他握得愈发用力，简直称得上霸道强硬。
　　沈云间凑到沈也耳边咬牙低声道：“沈叔叔，你要再挣扎，我把我们交握的手伸到王梦瑶面前，当着她的面牵你。”
　　沈也默然，看了沈云间一眼，似乎真的把他的威胁听进去了，没有在挣扎，只是用另一只手把作业本交给王梦瑶。
　　王梦瑶收完作业后没有逗留，转身便走了。
　　“沈叔叔真乖，”沈云间低声道：“否则我刚才都打算反悔了，我不止要当着她的面牵你的手，还要当着她的面亲你。”
　　沈也有些微愕，侧头看他，沈云间还是一派青春阳光的模样，还有点纯真似的，彷佛刚才的霸道只是沈也的错觉。
　　沈也刚想说你可以放手了，只听桌子里沈云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有电话打来，沈云间不以为意地拿出来看，随即瞬间变了脸色。
　　沈也也看到了，是云雪琴的来电。
　　沈云间松开了沈也的手，说了句“沈叔叔你先上课，我出去接个电话”，便要起身出门，沈也却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沈也道：“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给你打过电话了，甚至除了让你取快递外，从不主动给你打电话，这次来电话一定有事，你不许瞒我。”
　　沈云间想了下，点头，和沈也快步出了教室来到洗手间，因为上课铃已经打了，洗手间已经没有人了。云雪琴第一个电话没接通，第二个电话已经再次打了过来，沈云间点了接听。
　　听筒的声音很大，即使不开扬声器，沈也也可以听得清楚。
　　“云间不好了，你爸出事了！”电话一接听，云雪琴的哭喊声便传了出来。
　　沈也瞥眉，在脑中飞速回想，前世这个时间段，沈则成又出了什么事？
　　云雪琴继续哭喊道：“小间啊，你还有没有钱啊，你爸被人绑架了！”
　　沈也眼神骤明，是这件事！
　　“绑架？”沈云间语带犹疑。
　　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词语，他以为这种事情只在电视和小说中能看到，没想到现实中也能看到，还是和自己有关。
　　绑架？绑架谁？沈则成？他有什么值得绑架的？图什么？钱？他哪有钱？再说永和镇那个小破地方哪来的绑匪？只有一帮地痞流氓，都是一个镇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能绑架谁？
　　沈云间看了眼沈也，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电话那头云雪琴还在哭着，沈云间只能道：“你先跟我说怎么回事。”
　　云雪琴道：“还能怎么回事，说了你爸被人绑架了，对方要两万块钱，不给就打你爸，把你爸打得都只剩半条命了，再不救他就快死了！可咱们家哪有钱啊，满打满算凑了一万，又跟亲戚朋友借了四千，实在没钱了，小间你有没有钱啊？再给凑六千吧！”
　　沈云间瞥眉，“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没有也得有！”云雪琴喝道：“没有就去借，去贷款！”
　　沈云间牵住沈也的手捏了捏，对他笑了下，同时对电话道：“我未满十八周岁，贷不了款。”
　　“那你不会想想办法吗？！”云雪琴吼道：“常明县那么大，你从哪弄不来钱？或者去偷、去抢！实在不行去卖血！对了，常明县城里是不是有卖血的机构？”
　　沈云间看到沈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云间凉声道：“我未满十八周岁，卖不了血。”
　　云雪琴继续吼道：“那你就不会找黑血贩子去卖血吗？谁让你非得走正规渠道了！”
　　沈云间想说卖血就没有正规渠道，但看到沈也不善的脸色，沈云间心头一紧，大抵猜到了什么，忙着拉住沈也的手。
　　云雪琴又接着道：“如果你不愿意卖血，又不愿意去偷去抢，你可以跟你同学借，实在不行组织全校募捐，对了，募捐！你们全校这么多人，每人捐个十块八块的，钱不就凑够了，说不定咱们家还能因次挣一笔……”
　　“够了！”沈云间厉声打断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恋爱，都是糟心的生活换的


第94章 沈叔叔的血色记忆
　　沈云间毫不怀疑，云雪琴是真的敢给班主任或者校长打电话，组织什么狗屁募捐！
　　沈云间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什么时候交赎金？在哪？”
　　云雪琴道：“今晚交赎金，就在隔壁镇的那个废弃砖厂，你小时候咱们去隔壁镇看灯会，你还去过那个废弃砖厂。”
　　沈云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带钱回去，你不许给我们老师和校长打电话。”
　　云雪琴忙道：“你不用回来，把钱转回来就行……”
　　云雪琴话没说完，沈云间已经挂了电话。
　　“沈叔叔？”沈云间有些紧张地看着沈也。
　　沈也虽然面色不善，却朝他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小云间别怕，这次的事情……还好，不算大。”
　　沈云间道：“真的有绑架？”
　　沈也点了下头，“大概吧，但我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确定。”
　　当年，云雪琴选择了让沈也把钱转回去就好，不用回去，所以沈也并没有亲眼见到绑架交赎金的现场。
　　可是如今，就算真的被绑架了，无论是谁，也配从他家小云间手里拿一分钱？
　　沈也道：“小云间，你先回去上课，不用为这些事操心，我回永和镇一趟，你放心，别说六千，六毛钱都不用花。”说着沈也就要走。
　　沈云间却拉住他，“我和你一起。”
　　沈也瞥眉，“不要，白耽误你上课，而且你过两天就要去市里参加比赛了，不应该为这种事耽误时间。”
　　沈云间却坚定摇头，“永和镇的一切，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我必须跟你一起。”
　　知道沈云间是个多坚决的人，沈也也不跟他浪费时间，点头同意。
　　沈云间负责去找班主任请假，班主任不在，幸亏裴老师在。本以为请假会很麻烦，沈云间想着实在不行干脆逃课算了，结果裴老师只是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签了假条。
　　因为二人几乎相同的样貌，所以他们分头行动，沈云间去找老师请假的同时，沈也回宿舍去拿帽子和口罩，以免回永和镇的路上遇到熟人。
　　最后两人拿着假条出了校门，坐上了回永和镇的长途汽车。
　　因为不是放假日期，所以长途车上没什么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沈也低声给沈云间讲述当年的这起绑架案。
　　“其实当年的事，我并没有亲眼见到，毕竟我当时在学校，而云雪琴那些所谓大人觉得我当时是小孩子，所以也没有告诉我很多，是我后来通过他们的多次争吵，和其他八卦亲戚的转述，才知道了个大概。”沈也道：“我记得是沈则成开出租车的时候接了个一个单子，把一位女乘客送到邻镇。”
　　沈也说着，“那位女乘客可能从事的不是什么体面职业，大抵是陪酒之类的，有没有出卖身体就不知道了，总之是从镇上唯一的那家KTV出来的，穿得也有些紧身暴露，上衣的衣领里还塞着现金，撑得领口大开。走出KTV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还叫那些老板下次再来记得还点她。”
　　“我估计那位女乘客应该是邻镇人，在永和镇的KTV上班，下了班打个出租车回家而已。”
　　听到这里，沈云间微微瞪大眼睛，似乎在猜着什么。
　　“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则成没那个胆子，趁人酒醉趁人之危，这也叫强J，他不敢。”沈也道：“我估计，他应该就是看人家穿得性感又暴露，领口大开裙子又短，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可能还上手偷摸过，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毕竟我又没亲眼见到。”
　　“那位女乘客上车之后虽然迷迷糊糊的在打瞌睡，但也没完全睡着，还是有意识的，可能沈则成偷窥被发现了，就跟沈则成吵了起来。沈则成觉得理亏面子上过不去，争吵之中就骂人家反正也是出来卖的，卖给谁不是卖，自己看几眼怎么了，还指不定被多少人看过玩过了。”
　　沈云间闻言瞥眉，“就算那位女乘客从事的不是正当职业，关他什么事，也不是他可以随意侮辱猥亵的！”
　　沈也有些赞许地看了沈云间一眼，继续道：“嗯，那位女乘客可能也是见沈则成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模样，也怕激怒他自己会吃亏，所以当时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地方之后就气冲冲的下车了。可是几天之后，沈则成又接了个单子，还是去邻镇，这次坐车的是几个年轻男人。”
　　沈云间变了脸色。
　　沈也道：“沈则成最开始没有多想，毕竟他开出租这么多年，又不是第一次拉男乘客，那些男乘客让他送到邻镇的废弃砖厂，下车之后就把他扣下了。”
　　“原来那些男乘客其中一个是上次那个女乘客的男朋友，听说自己女朋友被欺负了，就设局要弄沈则成。具体细节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对方扣了人，说沈则成强J了他女朋友，要两万块钱赔偿金，不给就打人。”
　　沈云间瞥着眉道：“不能报警吗？强J这种罪名，不能想扣就扣。没有证据，空口白牙不成立啊。”
　　沈也嗤笑一声，“当年我也提出过报警，可是沈则成主动给对方写了欠条，这样一来这起绑架案就变成了讨债，性质全变了。虽然国家不允许暴力讨债，可是有这张欠条在，就算警察当时逼那些人放了人，事后也可以随时凭借条上门讨债。”
　　沈云间眉头未松，“那也不对，永和镇没有什么大型的犯罪团伙，那些人最多也就是一些地痞流氓，不可能设计得出什么精密的绑架案，我们就直接告诉警察去砖厂救人即可，我就不信那些连菜刀没拿过的小混混敢撕票杀人。”
　　沈也闻言笑得更加讥讽，“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当年其实可以直接报警，然后等着警察来救人就行了，沈则成最多也就挨一顿打，只要撑到警察到就行，从永和镇开车到邻镇砖厂，最多也就二十分钟。”
　　然而第一时间，沈则成就给对方写了欠条。
　　“打得很严重吗？”沈云间问。
　　除非真的打得很严重。
　　沈也耸了下肩，“不知道，最后云雪琴凑齐了钱，找了平安村的村长还有两个村民一起作伴，才去邻镇赎回了人。我也不知道沈则成究竟被打得有多惨，等我过了一周放假回来的时候，沈则成的伤都好全了。”
　　沈也的语气还有丝失望。
　　沈云间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因为戴着帽子和口罩，沈也看不全他的表情，一时猜不准他的心思，还以为他是小小年纪第一次遇到绑架被吓到了，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出不了事，沈则成一个手指头都没少，而且现在的我并非前世，那些家伙敢惹到我头上，我……”
　　“你当年从哪弄的钱？”沈云间突然打断他。
　　沈也一顿。
　　沈云间继续道：“她既然给我打了电话，当年肯定也给你打了，自从十字绣的事情之后，她既然停了我的生活费，肯定当初也停了你的，你不像我还有你可以依靠，当年你只有一个人，更没有私房钱，上学生活费都没有，哪来的钱凑赎金？”
　　沈云间糟糕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沈也上大学是有兼职和奖学金，可是高三后半学期的生活费呢？高三哪来的时间可以兼职？只靠短期工的工资根本不够，贫困生助学金也没那么容易申请，毕竟班里比沈云间家境差的多得是。
　　那沈也是靠什么撑完了高三的下学期？
　　沈云间知道沈也不会去偷去抢，那么只有……
　　“卖血，是吗？”沈云间的声音有些抖。
　　卖血究竟是不合法的，那些人本身做的就是不能见光的勾当，那么自然也就不在乎沈也当年有没有满十八周岁。
　　沈也没有说话。
　　他们太过了解彼此，轻易能看穿彼此的心思，想要骗过彼此也最难，所以沈也不敢轻易露出什么表情或眼神，生怕被沈云间看穿。
　　沈云间连手指都在抖，“其实我刚才偷偷查过卖血的价格，网上说400cc最多给四千，他们要六千，难道你一下……”
　　“怎么可能，一个人一次性失血量不能超过400cc的好吧，否则会出人命的，”沈也轻笑着打断他，“他们只是卖血机构，又不是杀人机构，出了人命他们也怕会惹上麻烦的。”
　　其实实际并没有网上查到的价格这么高，甚至几乎是缩水了将近十倍，沈云间查到的价格是血贩子将血转手卖出去的价格，不是给他们这种卖血人的价格，不过沈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沈也道：“我是卖了一点血，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家卖血机构还算干净，所以我也没有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而且据说一个人其实定期献血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只是我不是献血而是卖血而已，我拿了钱我还赚了呢。我卖完血后钱的确还是不够，所以我又跟同学借了一点，才勉强凑够的，然后利用寒暑假打工兼职，又把钱还给了同学。”
　　沈云间却立即道：“你撒谎！你说过，你当初除了李子奇，几乎没有别的朋友，就算有寥寥几个，也没有好到可以借钱的程度。就算借了，他们都是穷学生，怎么可能给你凑得齐两千块，尤其我不相信你卖血能卖四千，这么多的话沈则成和云雪琴早就去卖了，整个永和镇那帮穷途末路的人也都去了！”
　　沈也一滞。
　　沈也此刻心里居然在想，果然不愧是一个人，真是瞒不过啊。
　　是，沈也当初的确借钱了，也正如沈云间所说，沈也虽然不至于除了李子奇外一个朋友都没有，但当初都是一帮穷学生，男生花钱又一向习惯大手大脚，所以每人最多也就借他百八十。有一个同学家境还算优渥，零花钱比较多，借给沈也的比较多一些，可所有人加起来勉强也就一千左右。
　　加上卖血的钱，以及沈也各种发传单等兼职挣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两千。
　　最后沈也没办法，只能去求卖血机构，求他们能不能借一些钱给自己，自己以后卖血来还，每个月来卖一次也可以。可是卖血机构说一个人一年最多只能卖血两次，每次最少隔半年，就算他们机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起码最少也要隔四个月。
　　沈也一再苦苦哀求，终于求得机构心软，借给了他两千块，同意他以后每三个月来卖血一次，以此抵债，而沈云间的身份证学生证等，要压在机构作为抵押。
　　沈也虽然事后可以把身份证和学生证挂失补办，但是沈也知道敢开这种机构的，手腕多少有些黑，如果自己补办赖账得罪了机构，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报复自己。沈也当年有些胆小怕事，不敢得罪他们。
　　而且当年沈也太穷，又不想放弃学业，想继续上学，如果云雪琴一直不给他学费生活费的话，他发现了卖血这条路，以后还想着继续靠卖血支持自己上学，所以更不敢得罪他们。
　　机构可能也是了解这些，也看出当年沈也懦弱的性格，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把钱借给他。
　　这四千块是沈也当年能拿出的全部了，可转给云雪琴的时候，还是挨了一顿骂，骂他没用没把钱凑够，当年沈也很是愧疚。
　　好在，沈则成救出来了，可能是云雪琴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两千块吧。
　　再后来，沈则成又打来电话骂他，骂他果然是有私房钱，骂他白眼狼是畜生，有钱自己藏着不交给父母，问他是不是还有，逼着他转钱……
　　沈也还在回忆中没有回神，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他回过神来，感觉到沈云间抱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沈云间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沈叔叔，我不问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别为难，别难过……”
　　他本就是他。
　　即使不问、不答。
　　可他都知、都懂。
　　沈也也拥住他，手轻轻覆在他的后背上。
　　即使什么都不告诉你，你都抖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
　　沈也感觉到又有湿意滴在了自己项间，沈云间哽咽的声音在自己耳边。
　　“沈叔叔，谢谢你，那些本该我也经历的，都是你在替我遮风挡雨负重前行，我本该坠下深渊，是你携光而来，你是救赎我的光。”
　　沈也闻言笑了下，学着以往沈云间的样子，也在他的项间轻吻了下。
　　“小傻瓜，我早已是地上的一滩烂泥，本该一直发烂发臭下去，是你，你才是救赎我的光。”


第95章 沈叔叔再回永和镇
　　两个小时后，长途汽车到达永和镇。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沈也的脸色微变。
　　“沈叔叔，你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我先回童装店，手机你拿着，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沈云间道。
　　沈也摇头，“还是你拿着手机吧，如果他们找你也方便，你想找我不用打电话，我会一直在暗处跟着你。”
　　现在用钱大多都是网络转账，如果真的需要钱，的确得需要手机转账，沈云间想了想，没有再推辞，捏了下沈也的手心，便朝童装店的方向走去。
　　待沈云间的背影消失之后，沈也微微瞥眉，肉身重塑就是这点麻烦，他现在不人不鬼，既没有肉身完全重塑成功，由人入魔法力无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以鬼的形态跟在沈云间后面，所以现在只能躲在暗处，毕竟街坊邻居都知道沈云间可没有什么双胞胎。
　　沈也看了眼天色，现在刚刚下午，天色尚早，即使是冬天阳光并不热，但是也阳光明媚，除了自己，万鬼都出不来。
　　不过沈也还是找个遮阳的角落，打了个响指。
　　几分钟后，许久不见的婴儿鬼叮叮，才吃力地出现在沈也面前。
　　“爷爷，你回来了。”叮叮有气无力道。
　　叮叮自从跟着沈也入鬼宗之后，鬼力大增，比一般成年鬼还厉害，只是大中午的强行出现，所以现在十分虚弱。
　　“沈则成被绑架的事你知不知道？他真的被绑架了？”沈也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叮叮点点头，“知道，小的一直替您留意沈家来着，他也是真的被绑架了，我本想去救他，可我现在就算鬼力大涨也只是个鬼，触碰不到凡人，救不了。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成，再后来就天亮了，我实在撑不住只能先躲起来，爷爷对不起。”
　　“不必道歉，”沈也淡淡道：“那么说，他是天亮之前就被绑架了？”
　　叮叮再次点头。
　　冬天天亮很晚，以永和镇的气候来说，完全天亮最起码要七点半左右，现在已经过去八九个小时了，沈家都选择不报警？如果报警的话，有这时间人早就救回来了吧。
　　“沈则成真的被打得很惨吗？”沈也问。
　　除了这个原因，沈也想不通为什么沈家不报警，云雪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女人，她不报警肯定是沈则成不让她报，而既然沈家自己都选择了不报警，那么村长或其他邻居肯定也不会帮你报，毕竟人家也怕惹麻烦上身。
　　沈则成既然坚决不让报警，难道真的被打得很惨？怕逼急了绑匪撕票？
　　叮叮没说话，只是表情有些古怪，很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沈也还想再问，只听童装店那边传来摔东西和吵闹的声音，沈也变了脸色，忙朝童装店的方向跑去。
　　而叮叮则再也撑不住，原地消失了。
　　只见童装店大门紧闭着，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即使有微弱的声音传出，在这繁闹的商业街听起来也并无特别，只有沈也这样听力极好的才能听到。
　　因为关着大门，光天化日的沈也又不能飞檐走壁，所以只能藏在玻璃橱窗外，一边假意无聊静站，一边窥视着童装店里的一切。
　　只见童装店里，云雪琴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哭闹，地上满是碰倒的衣服架子鞋子和玻璃杯碎片等，沈云间冷着脸站在一旁，旁边还站在平安村的村长和两个村民。今天不是周末，所以沈司潼应该在上学，不在童装店。
　　“哎呀我的天，没良心啊！我十月怀胎生了你啊，现在你爸出事了你管都不管，你们快评评理啊，他明明有钱，他却不拿出来救他爸！”云雪琴一边对着村长和那两名村民哭闹着，一边伸手指着沈云间恶狠狠道：“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们早死，这样车子房子就都是你的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思歹毒啊……”
　　沈云间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脸上满是麻木。
　　那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那个、云间啊，”村长先开了口：“那好歹是你爸，你既然回来了，肯定也是想回来救人的，既然回都回了，就把钱给你妈吧，别让她这么闹了。”
　　“是啊云间，不是我说，瞧瞧你这什么样子，自己亲爸被绑架了，一点都不担心着急，真是有点不像样。”那村民也道。
　　村长附和，“说得对云间，你是有点不像话。”
　　“可是……”另一村民轻声开了口：“云间还穿着校服，应该是个学生吧，一个学生哪来的钱？”
　　“他有钱！”云雪琴尖叫道：“我让他退学他不肯，非要赖在常明县上学，我就没再给他生活费，这不到现在也活得好好的？肯定有私房钱！说不定他在常明县压根没上学，而是在外面悄悄打工呢，瞧瞧他穿的，多干净利落！他肯定有钱！”
　　窗外，沈也听完脸色沉了下来。
　　原来你还知道你好久没给生活费了！
　　干净整洁跟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
　　云雪琴还在里面哭闹，村长三人也一直让沈云间出钱，他们吵得沈也头疼，又不能冲进去叫他们别吵了，心里恨不得沈云间赶紧给她钱让云雪琴闭嘴，反正他沈也想弄钱，有的是办法。
　　童装店内，沈云间好像心电感应一般，看着云雪琴淡淡道：“还想要钱的话就闭嘴。”
　　云雪琴立即住声。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地拿出手机，要给云雪琴转账，先输入了四千，随即顿了下，又删掉改成了六千，给她转了过去。
　　从沈也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沈云间的手机屏。
　　沈也知道沈云间的想法，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外面，怕云雪琴会吵得激怒自己，所以想快点把钱给她息事宁人，他先想转四千，是想像前世的自己一样，可是也知道转四千云雪琴一定还会再吵闹一番，所以才干脆把六千都转了过去。
　　沈也也知道，这钱是沈云间本就打算给的，他应该和自己猜的一样，猜想着既然过了七八个小时沈则成都不让报警，可能真的被打得很严重，那起码先赶紧拿钱把人救回来再说。
　　只是可惜沈云间猜错了，云雪琴拿到钱后非但没有闭嘴，反而指着沈云间愈发尖叫起来。
　　云雪琴从地上爬起来叫道：“我就知道你有钱！六千说拿就拿了，平时肯定有不少私房钱！好啊你小子，说！你还有多少钱，挣了钱不交给家里，是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了？”
　　沈云间皱着眉看着云雪琴，他一向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性格，这些年来也很好地拿捏掌握着平衡，他知道自己拿出钱后云雪琴一定会说这些，但起码以为云雪琴会以大局为重，起码先救回沈则成以后再说，届时他早就拉着沈也先回常明县了，谁想云雪琴居然现在就发难？她不着急救沈则成了？
　　沈云间刚要开口，好在村长率先出了声：“好了雪琴，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拿着钱去救人，再晚天就黑了。”
　　跟对方约定的时间的确快到了，云雪琴这才没有再多说，准备赶紧去银行取钱，因为对方要的是现金。
　　沈云间本要跟他们一起去，却被云雪琴拦住了。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你去凑什么热闹，给我在家老实待着！”云雪琴喝道。
　　小孩子？沈云间挑了下眉，看着自己比云雪琴高出许多的身高。
　　云雪琴却不以为意，继续道：“你给我在家看店，再说你弟马上放学了，我要出门，到点了你不去接你弟谁去？”
　　想到沈司潼，沈云间的确顿住脚步。
　　云雪琴则跟村长等人快步朝银行的方向而去。
　　沈也就站在不远处，只是戴着帽子口罩包得严严实实，所以云雪琴压根没往他那个方向看，没有注意到他。
　　沈云间跟他对视了个眼神，朝他走了过来。
　　“小潼还要等一会儿才放学，我先去他们学校把他提前接回来，然后交给邻居帮忙看一会儿，我还是得去趟砖厂。”沈云间道。
　　沈也点点头。
　　等沈云间接到沈司潼把他交给邻居后，已经彻底追不上云雪琴他们了，沈云间干脆自己打了个车，跟沈也一起坐车直奔邻镇。
　　沈云间小时候是来过砖厂的，这里说是砖厂，但其实已经废弃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荒置着，也没人处理，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算得上是邻镇唯一一个绑架的好地方。
　　冬天天黑得早一些，这会儿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沈云间和沈也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绑匪。
　　砖厂中央有一片空地，沈云间推测绑匪等人应该在那。
　　快走到空地的时候，听到有些许动静传来，那些人果然在那。云雪琴等人也在，看起来也是刚到。
　　借着还没有全黑的天色，沈云间看清了对面绑匪，随即一向淡然的沈云间不免也是一愣。
　　他以为对面的绑匪……说绑匪都是高估他们，对面只是几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混混，个个瘦骨嶙峋，而且只有四个而已。
　　而沈则成……他就更可笑了！他甚至绑都没被绑起来，这几个小混混可能连麻绳都懒得买，只是让沈则成坐在一块废弃的台子上，沈则成还真就闷着头老实坐着，头都不敢抬一下。
　　至于他和沈也本以为沈则成可能被打得更严重，那更是没有，最多脸上有点青紫，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破都没破，最多沾了点土，沈云间不认为能有什么内伤。
　　同样的，即使隔着口罩，沈云间也能猜到沈也现在的脸色绝对更加难看。
　　为首的那个一头黄发，叼着烟道：“怎么来这么晚啊？不想救人了是不是？”
　　黄毛说着，往沈则成的肚子上又打了一拳，沈则成立马发出一声闷哼。
　　那力道，怎么说呢，沈云间看得出黄毛应该是用了力的，奈何力量就是如此，又隔着棉服，如果那一拳打在沈云间身上，沈云间只会觉得跟挠痒痒差不多，而不是像沈则成那样抖如筛糠。
　　而且沈云间看得出来，沈则成不见得是疼的，只是单纯的怕而已。
　　沈云间甚至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对面四个瘦猴，之前你一对四怕打不过也就算了，现在算上村长和那两个村民，你们也是四个人，他们又没绑着你，你看到救兵了赶紧跑过来，要么直接跑，要么就干脆四对四跟他们打一顿，也未必会输，怕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怂？
　　沈云间真的是震惊的，甚至可以说为震撼。
　　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副景象，他以为沈则成最起码也得是被绑起来的，哪怕没有被打，哪怕纹丝未动，起码也应该被绑起来。
　　如果绑都没绑，你为什么不跑？之前没有帮手不敢跑，现在帮手来了，为什么还不敢跑？
　　不得不承认，就算再恨沈则成，但每个孩子心中，父亲都曾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英勇、高大、伟岸，像英雄一样。
　　即使这个英雄凶残、粗鄙、家暴。
　　他打自己打沈司潼打云雪琴的时候那么狠，不止对自己人，平时沈则成跟亲戚朋友或邻居出去喝酒的时候，喝多了也经常吵架打架，那时候也没见沈则成怂过，为什么现在怂成这样？
　　因为沈则成算准了，家人、亲戚、朋友、邻居等，都会有分寸，都会让着他，不跟他计较，即使打起来也有所收敛，所以他肆无忌惮是吗？
　　可面对外人，哪怕对方比他瘦小，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让着自己，所以他也不敢还手，是吗？
　　只敢在自己家人面前凶，在外人面前，绑都不用绑。
　　欺软怕硬？窝里横？
　　真是可笑至极！
　　沈云间看到沈也的身子也有些发抖，他轻轻牵住他的手。
　　他心如他心。
　　一样觉得可笑。
　　见沈则成挨了打，云雪琴忙道：“大哥们，钱我带来了，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家老沈吧。”
　　沈则成也忙道：“是啊大哥，钱带来了，赶快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
　　对一群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叫哥，沈则成没有丝毫不适，叫得十分顺口。
　　云雪琴是把钱放在一个纸袋子里的，黄毛瞥了一眼纸袋，道：“把钱扔过来。”
　　云雪琴忙着照做。
　　四人中一个是光头，从地上捡起纸袋，粗略点了点，然后对黄毛使了个眼色。
　　黄毛点点头，这才看向沈则成，又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道：“滚吧，以后小心点，再敢招惹我女朋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然后将沈则成的车钥匙和欠条丢给他。
　　沈则成忙接过来赔着笑道：“是是是，不敢不敢。”
　　这场交易太快，全程不超过五分钟，甚至沈云间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和失望中回过神来。
　　见沈则成已经朝云雪琴他们走了过去，沈云间把手机交给沈也，说了句“报警”，便走了出去。
　　黄毛等人拿了钱准备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立即如临大敌，“什么人？！”
　　见是沈云间，沈则成变了脸色，估计是觉得自己如此窝囊的一面被自己亲儿子看到了，有些恼羞成怒，于是喝道：“臭小子，你怎么来了？赶紧给我滚！”
　　沈云间理都没理他，看着黄毛道：“把钱交出来，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黄毛闻言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讥笑道：“你这个臭小子哪冒出来的？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沈云间干脆不再废话，大步朝黄毛冲了过去。
　　其余三人立马冲了上来。
　　他们三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木棍有铁棒，最次的手里也拿了块板砖。
　　沈也拧眉，捏着手机的手不禁握紧。
　　沈云间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他们手里有武器也一样，只是这里毕竟是废弃砖厂，地上有许多碎石破砖，沈云间又比不得他们熟悉场地，加上天色昏暗有些看不清，所以打斗期间沈云间常常因为不小心踩中碎石有些站不稳。
　　不过这并不要紧，只是打斗耽搁的时间长了点，否则打倒这些人他甚至不用超过三分钟。
　　趁着沈云间被那三个人缠住无法脱身，黄毛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他抄起地上的一块碎砖，朝沈云间的后脑打去。
　　其实沈云间看到了，也闪得开，只是另一方向那个光头也拿着木棍朝他的膝盖打来，如果想要闪开碎砖，必须得迎上这一木棍。
　　不过被木棍打中，总好过脑袋被开了瓢，沈云间正要避开黄毛，昏暗中沈也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当作飞镖，射了出去。
　　一块击中光头的手腕，光头吃痛，手中的木棍顿时掉在地上，另一块打中了黄毛的太阳穴，剧痛让黄毛一时眼花，脚下有些站不稳。
　　沈云间立即趁机一人一脚将他们踹了出去。
　　沈云间刚打算擒贼先擒王，先把黄毛抓住逼他把钱交出来，突然感觉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
　　沈云间瞥眉，他绝不会把后背露给敌人，但因为黄毛四人都在自己面前，所以他后背没有设防，这时候谁会从后背抱住自己？
　　说是抱，不如说是拖。
　　“臭小子，你是不是疯了？！”
　　沈云间回头，居然是沈则成？
　　刚才自己打架的时候，他身为父亲不帮忙就算了，此刻终于动手了，不去拖住这几个小混混，拖住自己？
　　不止沈云间，连沈也都愣住了。
　　沈则成拖着沈云间，却对黄毛等人谄媚笑道：“大哥们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快走。”
　　眼看黄毛等人忙着爬起来拿着钱要走，沈云间急了，忙着要挣开，可沈则成抱得死紧，沈云间根本挣脱不开。


第96章 沈叔叔被心疼
　　如果是黄毛几人，沈云间还能掰断他们的手指让他们松手，可总不能掰断沈则成的手指，眼看着黄毛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逃走。
　　沈也因为沈则成的动作一时愣了神，加上他不能露面，所以也没有及时拦住黄毛他们。
　　眼看着面包车的影子消失在视野中，沈云间咬着牙，连眼睛都因为怒意变得猩红，他回头刚要质问，迎面却迎上沈则成一记耳光。
　　沈也本想先去追黄毛他们，未必追不上，却因为这一记耳光再次停下，同样怒红的双眼再次朝沈则成看来。
　　“沈云间你他妈有病吧，谁让你动手的！”沈则成吼道。
　　“我有病？”沈云间不敢置信，“刚才我已经把他们都打倒了，钱马上就能抢回来，你居然帮着他们逃走，到底谁有病？”
　　沈则成继续吼着：“你跟他们打？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势力吗？你打得过他们……”
　　“我打得过，并且我已经打倒了，”沈云间厉声打断他，“一群邻镇的小滚滚而已，有他妈狗屁的势力！别说只有四个，就算四十个我也不怕！他们要是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论狠，我他妈比他们更狠！”
　　盛怒之下，沈云间难得也爆了粗口。
　　“你再他妈给我犟嘴……”沈则成说着又要抽他耳光。
　　只是这次沈云间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他的手，同时狠狠将他甩开。
　　“好！好啊你！敢对你老子动手了……”沈则成似是气极，颤抖着手指着沈云间。
　　刚才在黄毛等人面前窝囊胆小、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此刻面对沈云间，却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中气十足，凶狠暴戾，彷佛刚才那个窝囊废不是他一般。
　　沈则成大口喘着气，继续吼道：“就算你打得过他们，等你走了以后呢？你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老子吗？如果他们等你走了又来找老子麻烦呢？”
　　沈云间看得眼神愈发震惊，“你就不会挣扎还手吗？他们一群小混混，难道还敢要了你的命不成？你就怂成这样吗？”
　　沈则成还想说话，沈云间再次打断他，“别说你怕他们报复我妈和小潼，他们一群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连**的边儿都够不上，绑架你就算了，我就不信他们敢绑架妇女和儿童，这可比扣下你普通勒索严重得多。”
　　“而且他们报复你你不会也去报复他们吗？邻镇又不远，想查出他们的家底并不难，你也去威胁扣押他们的家里人，他们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再对你怎么样。这种事，就是拼谁更狠。”
　　沈则成咽了口口水，却没说话。
　　沈云间侧头看他，“还是说你不敢？呵，你平时那么牛逼，除了骂人就是打人，原来只是用来对付你的亲人的？面对外人的时候，你只是一个窝囊废！”
　　“你他妈的……”沈则成被拆穿，愈发恼羞成怒，再次挥拳朝沈云间打了过来，却也再次被沈云间一把推开。
　　没用脚踹，已经是沈云间最大的限度了。
　　云雪琴只缩在一旁流泪叹气，一句话也没说，村长等三人就更不会开口，毕竟事不关己，平时的小吵小闹会来拉拉架，可是这种事生怕惹麻烦上身，所以刚才沈云间打架的时候也没帮忙，生怕被黄毛等人记恨上。
　　又有车辆驶来，是沈也报警警察到了，永和镇这个小破地方，警车出动是没有警笛声的，除非什么特别了不得的案子。
　　沈云间闭了闭眼睛，已成定局，他不想再留下浪费时间，等警察到了，还要跟警察回派出所做笔录，他是多一秒都不想再跟沈则成多呆，所以抢在警察到之前，他率先快步从另一方向离开了。
　　“怎么回事？听说这里有绑架？”警察到了之后问道。
　　沈则成本想再去纠缠沈云间，见警察到了，忙谄着脸去给警察递烟了，“没有没有，警察同志你误会了……”
　　沈云间跑得很快，确定后面没有警察追上来，他才终于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沈也跟在他后面，最后停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
　　沈也知道沈云间的心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
　　当年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沈也正这么想着，沈云间突然回头大步朝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
　　沈也还以为沈云间又哭了，却发现并没有，沈云间只是抱着他，满脸的心疼。
　　沈也侧头问他：“怎么啦？”
　　“心疼，”沈云间这样说道：“我只要一想到，当年你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的心就好疼。”
　　沈则成最多影响沈云间的情绪，但牵动不了他的心，他有多厌恶鄙夷沈则成，就有多心疼沈也。
　　沈云间从前一直以为，心疼这个词只是个形容词，直到遇到怀中的这个人，才知道心疼是真的切身感受。
　　是真的抽痛，窒息般的抽痛。
　　沈也顿了顿，过了会儿才笑了下，轻轻反抱住他，“哦，原来是心疼我啊。”
　　“沈叔叔你别笑，你别笑……”沈云间语气中的疼惜更甚，甚至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抖，抱着沈也的手也拥得更紧。
　　沈也于是没在笑了，只是摘下口罩在他脸颊上亲了下，才道：“好，我不笑，不过小云间你不用为我难过，其实我挺幸运的。”
　　沈云间松开他，不解地看着他。
　　沈也没敢笑，只是嘴角噙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道：“这世上比你我惨的人多得是，像类似的原生家庭也多得是，也许他们都像我曾经一样，都想一死解脱，可要死哪有那么容易。”
　　沈也是过于强大死不了，哪怕死了也会自愈；有的人则是不能死，因为现实中牵扯太多，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所以不能死；有些人则是不敢死。
　　不敢死没什么好丢人的，人生在世几十年，也许童年的确过得凄惨无比，但人是向往希望的动物，人们总是希望着未来能变好一点，再好一点，人生几十年，不是所有人都有重来的机会的，只能活一次，当然舍不下这个世界。
　　沈也道：“既然不能死只能苟活，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幸运，重来一次的途中遇到过去的自己，可以陪着自己长大。小云间，老实说，今生有你，我并没有那么难熬。”
　　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
　　说着沈也又耸了下肩，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道：“不过不妨碍我想让你继续心疼心疼我。”
　　沈云间没忍住又一把抱住他，抱了许久。
　　许久后，沈云间突然道：“你不算一直有陪我长大，你中间消失了好久好久，而且消失了两次。”
　　沈也脸色微变。
　　沈云间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所以你要拿你的余生来还我。”
　　久未得到沈也的答复，沈云间不解地松开他。
　　沈也脸上的异样顿时敛去，又换上他的笑脸，“那我好像亏了呀，我才消失了几年而已，就要赔上我的余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余生应该很长，毕竟我是不死不灭的。”
　　沈云间眸色深深，霸道说道：“都是我的！”
　　……
　　沈也现在毕竟是普通人一个，行动全靠两条腿，刚才黄毛他们逃走的时候，沈也连续愣神两次，导致错过了堵截他们的最佳时期。
　　不过虽然现在是人，但召唤万鬼的能力还在，只可惜刚才的天色没有全黑，大部分的鬼魂还没有出来，只能等出来后沈也再派鬼魂去找黄毛等人。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去常明县的末班车了，不过沈也和沈云间没有打算再打车回永和镇，因为没有必要，去常明县的长途汽车会经过这个镇，所以他们不如明天直接在这个镇上坐车，今晚只需在镇上随便找个宾馆住下即可。
　　或者也不能说是宾馆，因为这个镇比永和镇还破，宾馆只有这么一家，叫招待所还差不多。
　　沈也本想要一间双床房，但想也知道沈云间不可能同意，最终要了一间大床房，说是大床，其实也就比他们宿舍的床大点。
　　沈云间冷着脸强迫老板给他们重新换了床单被罩，毕竟他太了解这几个镇的情况了，宾馆里的床单被罩说是一客一换，但只要明面上看不出脏，老板能一年都不带换的，无论上面睡过多少人。
　　“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等小鬼传回来的消息。”沈也道。
　　沈云间点点头。
　　沈也看着他，道：“脸疼不疼？”
　　刚才沈则成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沈云间又出乎意料没有及时闪躲，脸立即就肿了，上面还可以看见清晰的指印。
　　沈也看得愈发愤怒，那个窝囊废，面对那帮小混混怂得跟三孙子似的，打自己儿子倒他妈敢打了！
　　如果是别的伤，沈云间一定会趁机跟沈也撒娇，可是这伤是沈则成打的，沈云间知道沈也的逆鳞在哪，怕他更生气难过，只能摇摇头。
　　看出他的心思，沈也也不拆穿，只是去洗手间用冷水打湿毛巾，出来给沈云间敷脸。
　　好在这宾馆破归破，独立卫生间还是有的，虽然卫生间也很破。
　　敷了好一会儿，沈云间的脸才稍稍消肿，沈也刚把毛巾放回洗手间，沈云间突然眼睛亮晶晶道：“沈叔叔洗澡吗？”
　　沈也瞥眉，“这才几点？而且如果小鬼传回来消息，可能立马要出门去找黄毛他们的，现在洗什么澡。”
　　沈云间表情有些失望，“好吧，那沈叔叔腰和腿算不算？坐了那么久的车有没有酸？我帮你按按……”
　　“不用！”沈也忙道。
　　如果他这一按，恐怕待会儿不洗澡都不成了。
　　“你要闲的没事你就写卷子去吧，我看你带了好几张，现在写省得晚上又熬夜了。”沈也道。
　　沈云间再次失望，只能道：“好吧，那沈叔叔如果腰酸腿酸脖子酸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沈也：“……我真谢谢你啊。”
　　小鬼很快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太好。
　　“你是说他们没有回家，而且直接开车出了镇子，像是要去外地？”沈也问。
　　小鬼忙点头。
　　这的确出乎沈也的意料之外，沈也忘记了这一层。
　　他让小鬼去追黄毛等人，但如果黄毛去了外地的话，以这些小鬼的能力，是不可能离开他们的死亡地或者故土太远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开走。
　　没有人知道黄毛那些人什么时候回来，除非把他们逼回来，像沈云间说的，去胁迫他们的家人逼他们回来。
　　可是小鬼告诉沈也，这四个人一个父母双亡，一个父亲早亡留一个寡母，一个父母在外打工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一个母亲跟人跑了父亲瘸腿卖破烂为生。
　　很好威胁，沈云间一个人就能把四家人全都劫持了。
　　然而沈也和沈云间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起身。
　　须臾，沈云间道：“沈叔叔，算了，这笔钱我既然出了，我就知道拿不回来。”
　　就算当时从黄毛手里抢回来了，被云雪琴和沈则成知道自己藏私房钱，也是会抢走的，只是沈云间和沈也都不想这钱白白便宜了黄毛那些人而已。
　　沈也瞥眉，“已经报警了，其实警察可以查车牌查监控，就能找到他们的去向，找到了就好说了，只是恐怕沈则成已经撤案了，就算我们再去报警，我们总要回常明县的，只要回了常明县，沈则成还是会去撤案。而我们在常明县报警的话，可能作用不太大。”
　　沈云间点头。
　　沈也眉头未松，“但不能算了，有胆子能从沈爷爷我手里抢走钱，那就不只是还钱这么简单了。”
　　得要命。
　　沈也道：“我会让小鬼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只是小鬼做事没有活人方便，他们只能晚上出来，而且每个鬼不能离开自己的所在地太远，所以有些费事，但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而沈云间要以学业为重，不能为了几千块钱耽误学习到处乱跑去找人，所以哪怕小鬼找起来很费事，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
　　沈云间又点了下头，看着沈也突然问道：“沈叔叔，刚才那个小鬼走了吗？”
　　沈也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还是道：“走了，你有事？我再给你叫回来？”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放下笔突然朝沈也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哑着声音道：“沈叔叔，你刚才自称爷爷的时候真性感。”
　　沈也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跟性感这个词挂钩。
　　沈也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俩确认关系以来，第一次在一个还算绝对安全没人打扰的地方独处，如果自己以为今晚可以安然无恙地渡过，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尤其沈云间今天“心情”不好，更需要好好“弥补弥补”。
　　沈也再次庆幸自己不是脸红体质，所以即使脸上如此燥热，外表也看不出来，他别开脸道：“你、你卷子……”
　　“写完了，”沈云间打断他，并且又补充道：“全部写完了。”
　　沈也咽了口口水，“这么快？检查了吗？确定都对了吗？”
　　沈云间声音愈发嘶哑，“明天再检查吧，坐车的时候反正无聊。”
　　沈也义正言辞，“坐车的时候看书对眼睛不好，”他也补充了句：“看卷子也是！”
　　沈云间顿了顿，突然把脸埋进他项间，沈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好像十分委屈。
　　“可是沈叔叔，我好难过，我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在砖厂发生的事，就会又生气又难过……”
　　彷佛泫然欲泣。
　　沈也无奈扶额，“那你想怎么样？”
　　听出沈也语气中的妥协，沈云间兴奋地又抬起头来。
　　看到他比星光还璀璨的眼睛，沈也突然对自己的妥协有点后悔……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亲了沈也的嘴角一下，然后坐起身来，要知道刚才他是趴在沈也身上，他坐起来等于坐在了沈也身上，虽然他并不重并且控制着力道不会压到沈也，但沈也还从未被人压在身下，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姿势，沈也真的是有点……
　　慌了。
　　不是惊慌，是慌乱。
　　乱了。
　　沈也别开视线。
　　沈云间朝他笑了下，然后伸手去解沈也衣服的扣子。
　　宾馆虽破，好在有暖气，他们进屋后就把校服外套脱了丢在凳子上，里面穿的是他们同款的那件白色衬衫。
　　现下，沈云间一颗一颗地给沈也解着扣子。
　　沈也瞥眉，“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真想……直接扒裤子行吗？”
　　“沈叔叔别急嘛。”沈云间道。
　　沈也：……我急？？？
　　沈云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叔叔不穿上衣的样子。”
　　沈也刚想说澡都一起洗过多少次了，神特么没见过，只听沈云间又补充了句。
　　“在床上的时候。”
　　沈也：……
　　说着，沈云间继续一颗一颗地给沈也解扣子，沈也就不明白了，只是解个扣子而已，怎么被他解得这么……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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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改点错别字


第97章 沈叔叔开房
　　沈云间每解一颗扣子，手指先会在扣子上绕个圈，再慢吞吞地将扣子解开，然后手指若有似无地抚过沈也，像是故意的，又像是不小心，总之沈云间表情一脸无辜。
　　沈也忍无可忍，“算了我自己解。”
　　说着沈也就要自己动手，沈云间却又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并且按在了头顶的位置上，神情似乎闪过一丝霸道，可再定睛时又是一脸乖巧无辜，彷佛刚才只是沈也的错觉，可手上的力道又是不容小觑。
　　虽然沈也也没怎么用力挣扎，否则一百个沈云间也按不住他。
　　“沈叔叔平时对我这么好，难得有机会可以回报沈叔叔，脱衣服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沈云间说着，右手按着他，左手继续给他解扣子。
　　沈也气得差点翻白眼。
　　终于，这件该死的衬衫扣子解完了，沈也松了口气，同时腹诽这件破衬衫扣子怎么这么多，以后再也不买带扣子的衣服了，却听沈云间又语气无辜地开了口。
　　“沈叔叔，你硬了。”
　　沈也：……
　　沈也瞪着他，“你这样……我能不硬吗？再说我自己不知道吗？用你告诉我？”
　　“我怎么了？”沈云间仍是无辜道：“我只是帮沈叔叔脱衣服而已啊，我也不知道沈叔叔脱个衣服也会硬啊。”
　　沈也真的要气得翻白眼了，“那你走开，你不脱我就不会硬了。”说着沈也就要挣脱出手来推开他。
　　沈云间却早知他有此招，非但没有松手继续按着他，同时低头吻住他，非但如此，左手还趁机从敞开的衬衫里伸出去。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在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环境里，沈云间格外激动，这个吻也格外激烈，甚至比第一次在浴室还要激烈，沈云间深吻着他，似要夺去他的全部呼吸。
　　许久，沈云间终于放开他，却也没有完全放开，依旧贴着他的嘴唇道：“我不走，我就要沈叔叔一直Y着，为我而Y。”
　　沈也虽然不易脸红，但是微粉的耳垂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一向冷漠的眼中带了些许微红和淡淡的水雾，他看着沈云间，勾唇道：“小云间，这些你都跟谁学会的？”
　　明明最开始，是个连自己动手都不会的单纯少年，现在怎么骚话一大堆，行为也越来越……
　　沈云间笑着又低头亲了他一下，“不用学，我对沈叔叔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肖想多年的。多年肖想，一朝成真，沈叔叔，吓到你了？”
　　沈也也跟着笑了下，“吓到倒不至于，你这不要脸的性格倒是跟我很像，果然不愧跟我是一个人。”
　　“既然没被吓到，那沈叔叔，我肖想的可不止这些，就请你受着了。”沈云间的声音愈发喑哑，说完这句再次低头吻住他。
　　沈云间像是故意的，故意不褪去沈也的全部衣衫，热烈的吻从他的嘴唇下移，吻上他分明的喉结，然后再往下……
　　意识到沈云间要做什么的时候，沈也本来有些迷乱的眼神瞬间清明了，沈云间因为下移导致按着沈也的手也松开了些，被沈也一把挣开，忙着拦住沈云间。
　　沈也难得连语气都染上了慌乱，“你、你做什么？”
　　“当然是做我想做的事啊。”沈云间道。
　　“你、你别这样……”
　　“别哪样？这样吗？”说着沈云间拉开最后那块布料，低头亲了一下。
　　沈也立即下意识后退了下，可并没有什么用，沈云间继续跟了上来。
　　沈云间的手指流连在那附近，喑声道：“在我的肖想中，这个也占其中一项，沈叔叔，你别拒绝我好不好？”
　　沈也看着他说不出话，他从来都不能拒绝沈云间。
　　可、可是这……
　　沈云间说完，趁着沈也大乱的时候，掐住他的腰，快速低下了头……
　　老实说，沈云间的技术并不好，牙齿总是不小心碰到，好在他可能真的是因为肖想太久，脑中演练次数太多，所以很多掌握到了精髓，并没有再误伤沈也。
　　沈也要推开他的手到底没有那么做，而是改为抓住了他的肩膀。
　　结束的时候，沈也虽然及时推开了他，但还是弄脏了两人的衣服。
　　沈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便借口说要去洗澡，后来又后悔，因为洗澡的话按照沈云间的性格，肯定还会跟过来的，那么自己到底没有躲开他。
　　谁想沈也又想错了，他刚刚坐起身，又被沈云间抓着肩膀按倒在了床上。
　　“先别洗了吧，等结束再一起。”沈云间道。
　　沈也：……所以是还没结束？
　　沈云间的回答是再次吻住他，同时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要他帮自己解开腰带。
　　而沈云间则是专心吻着他，双手继续游走在他全身，将他的衬衫衣裤也都完全褪了个干净。
　　沈云间好像极其喜欢亲吻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和他接吻，对视了接吻，听到他的喘息要吻，哪怕只是空闲着，也总要亲他一会儿。
　　沈也的嘴都被亲肿了。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洗澡的时候果然沈云间又缠了上来，他们又在洗手间呆了许久，出来的时候沈云间软磨硬泡不让沈也穿衣服，最终两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
　　沈也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沈云间，他背过身去刚想冷静冷静，沈云间却又从后面缠了上来，从后面搂着他把脸埋在他项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
　　“沈叔叔，怎么啦？”沈云间哑着声问，喉头有些不适。
　　沈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又乱了。
　　说实话，即使他答应和沈云间在一起，也没想过和他再有进一步发展，除了牵手拥抱接吻这类情侣该做的，再深一步也就是动动手了，沈云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沈也知道有些人会有一种情结，对于自己的第一次格外在意，如果自己成了沈云间所有的第一次，将来分开的时候对沈云间的影响会更大。
　　沈也也不是拒绝……只是没想过而已。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沈云间居然会愿意给自己动口……
　　可也只是动口而已，到底没做到最后一步。
　　沈也一面庆幸，一面又在想，沈云间是……不会吗？
　　是不会？还是……不想。
　　“沈叔叔，我爱你。”沈云间突然道。
　　骤然听到这个字眼，沈也猛地回头。
　　沈云间定定地看着他，眸光坚定深邃，“楼道表白那晚就想这样跟你说的，只是怕这个字太沉重会吓到你，可又觉得我对你的爱太多太重，本就不是一个字能承重的。”
　　“我爱你，这世上所有的形容比喻，都不能概括其万一。”
　　沈也看着他，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沈云间笑着亲了亲他，道：“沈叔叔不用答复，这种事用不着一来一往，只是我爱你，我想告诉你，你却不用也这样和我说。”说着他又将沈也搂紧了，“反正我就是你，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说不说我并不在意。”
　　于是沈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白，但刚才乱的心却渐渐平静了。
　　次日一早，沈也和沈云间起了个大早，准备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常明县。
　　沈云间看了眼手机，除了同学发来的信息之外，沈则成和云雪琴打了无数的电话，只是昨晚沈云间一直静音来着，见联系不着，沈则成和云雪琴就转为了发信息。
　　清一色的脏话不堪入目，骂沈云间私藏私房钱、骂他不顾沈则成的死活非要对黄毛动手、骂他居然敢报警等等，就是没一条关心他昨晚去哪了在哪住的。
　　沈云间怕沈也看了心烦，一键清空了。
　　然而就算沈也不看，也知道他们都发了什么。
　　“这钱近期内是追不回来了，就算找到他们，学业为重，你也没时间去追他们要钱，”沈也道：“你所有的存款都是为了上大学准备的，现在一下子少了六千，压力一下子大了吧。想想之前郑贤超的妈妈要给你钱的时候没要，现在后不后悔？”
　　沈云间笑了笑没回答，只是道：“钱我会挣回来，不止现在，还有将来，我会养着沈叔叔的，”他又补充道：“所以沈叔叔不要为了我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沈也知道沈云间是真的很怕自己再做什么驱鬼诛邪的事，即使沈也一直说他可以驭万鬼，但沈云间担心他现在重塑肉身灵力全无，万一遇到一个更厉害的会受伤，也怕沈也情急之下会再次吃鬼，还怕……沈也再次消失。
　　两次分别，八年时光，如果再来第三次，沈云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得住。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好


第二节 课下课，沈也和沈云间没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上课。
　　朱子豪憋了一上午，等中午一回了宿舍，忙着追问沈云间他们请假做什么，沈云间没细说，只说老家有事，还说给室友买了奶茶。在教室里发怪怪的，所以回了宿舍再发。
　　这算他们宿舍一个不成文的默认规定，谁有事出校了，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其他室友带些吃的。
　　其他室友欢欢喜喜的喝奶茶去了，沈云间和沈也则是来到衣柜前找衣服，昨天他们都没带换洗衣服。
　　沈也将校服外套脱了丢在床上，然后拿着新找出来的上衣准备去洗手间。
　　朱子豪刚想说“大沈哥你一般换衣服不都是直接换，平时也没见你去洗手间，怎么今天就要去洗手间了”，却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大叫了一声。
　　沈也也被他叫得脚步一顿。
　　只见朱子豪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沈也的胸口叫道：“大沈哥你这是什么？！”
　　沈也低头去看，一眼就看到自己胸口上的红色印记。
　　还不是某人又啃又咬又嘬弄的！
　　今天早上沈也一起床，就发现自己满身红痕惨不忍睹，简直没眼看，所以沈也今天换衣服才要去洗手间，然而他刚才脱校服外套的时候，不小心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恰好露出了胸口上的痕迹。
　　都怪这几十块钱的衣服质量太差！扣子也这么不结实！
　　沈云间挑了挑眉朝沈也笑了笑。
　　沈也面无表情地把扣子扣好，道：“没什么，蚊子咬的。”
　　高远凑了过来，“谁们家蚊子咬的是这样？再说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这明明就吻痕。”
　　“不是。”沈也黑着脸道。
　　“明明就是！”朱子豪兴奋叫道：“大沈哥，说！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沈也挑眉，朱子豪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高远也兴奋道：“还说昨天请假是有事，看来是私会女朋友去了吧，还找老沈给你打掩护。”
　　连胡彬也道：“大沈哥刚才抬手的时候，侧腰也露出来了一截，我好像看到侧腰上也有吻痕，大沈哥，你这女朋友挺狂野啊。”
　　某狂野女友又挑了下眉。
　　见从沈也嘴里挖不出什么，朱子豪又朝沈云间凑了过来，本想试图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于是一把勾住沈云间的脖子，刚要开口，忽地却又瞪大眼睛，指着沈云间的脖子又叫了起来。
　　“吻痕吻痕！老沈的脖子上也有吻痕！”
　　此言一出，所有室友又忙朝沈云间围了过来，连沈也都朝他看了过来。
　　他身上……也有吗？自己昨天也……这么激动的吗？
　　只见沈云间白皙的脖子靠近锁骨的位置，的确有一个吻痕，甚至上面还带了点牙印。
　　沈也记得了，昨晚第一次在沈云间嘴里的时候，沈也一时情动没忍住，随口咬住了沈云间，只是当时太过刺激，他的眼里都有了些生理泪水，压根没注意咬在了哪里咬成了什么样，事后沈云间又刻意遮挡，所以沈也才没注意到。
　　本来那处有沈云间的衬衫扣子扣着，不易被发现，如果不是朱子豪勾住他脖子扯开了扣子的话。
　　沈也瞥眉，这扣子质量真的很差！
　　对比沈也的否认，沈云间则是直接挑着眉没说话，只是又将扣子扣好。
　　朱子豪指了指沈云间，又指了指沈也，一脸恍然大悟，“老沈身上有吻痕，大沈哥身上也有吻痕，老沈有对象了，大沈哥也疑似有对象了，昨天你俩又同时请假离校彻夜未归，难道……”
　　沈也变了脸色。
　　“难道你俩昨天说有事请假回老家，其实是借口，实际上相约好了一起请假分别去找对象开房去了？！”朱子豪道。
　　沈也：……
　　“莫非你俩对象都是老家的？”朱子豪继续猜道：“大沈哥就算了，能让老沈这个学习狂魔特地请假回去，这得是多迷人的小妖精啊？”
　　沈小妖精：……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这不是我写过最那啥的，但莫名却觉得最色气的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解锁成功，改的我好心累


第98章 沈叔叔有点孤独
　　沈也跟沈云间恋爱没想告诉任何人，可如果被人发现了又无从解释，也只能成人。刚刚有那一瞬间，沈也甚至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毕竟他们好像还算靠谱的样子，也是沈云间很不错的朋友，但沈也又不确定。
　　他对高中同学的印象并不好，对常明县的印象也并不好，所以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可信，如果传出去了，毁的是沈云间的声誉。毕竟无论是同性恋还是亲兄弟恋爱，都足够惊世骇俗。
　　幸亏朱子豪脑洞够大。
　　沈也看向沈云间，他又会想说出去吗？想把他们的恋爱分享给朋友吗？
　　沈也其实……并不确定。
　　沈也越来越觉得，“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彼此最了解”这个理论，越来越站不住脚了。
　　小时候的沈云间单纯率真，沈也很容易就能看穿他的心思，现在大多数时候也是一样，但沈也想要百分百猜中他的心思却是不能了，沈云间毕竟长大成熟了，不比小时候单纯易懂。
　　而且正因为是一个人，彼此最了解，所以想要知道怎么隐瞒对方，也最容易。
　　还有就是……沈也捂住自己心口，正好是那块吻痕的位置。
　　还有就是，沈也毕竟动了心，感情这东西挺可笑的，一旦动了心动了情，就会当局者迷影响判断。因为所有的判断猜测，都会被喜欢他这件事影响。
　　所以沈也不确定。
　　“其实……”沈云间开了口。
　　沈也微微屏息。
　　“你们猜的差不多吧。”沈云间突然这样轻松般道。
　　“哇塞！短短几天我们宿舍两个人都脱单了！咱们一下子多了两个大嫂啊！老沈，什么时候带嫂子来给我们见见啊，让嫂子请我们吃饭！”
　　所有人兴奋起哄道。
　　沈云间白他一眼，笑道：“想得美。”
　　沈也已经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沈云间看了眼洗手间门，又说了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室友们表示理解，毕竟如果“大嫂”是他们老家的话，那就是在永和镇了，从永和镇过来哪那么容易，何况他们天天关在学校里，哪有时间出去，的确还不是时候。
　　朱子豪本来以为，以沈云间和沈也的关系之好，应该这辈子也不会吵架，谁想到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不愉快。
　　或者也不能说不愉快，只是沈云间单方面在闹别扭，沈也还是那张什么都不在意的淡然脸。
　　“好，你说学校不会同意你跟我一起去京安市参加比赛，你也不方便逃课，所以这次不跟我去，我理解，”沈云间耐着性子道：“可我说要把手机留给你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不需要手机啊，比起我你更需要，”沈也道：“你第一次去京安市，那里很大，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老师怎么联系你？”
　　沈云间黑下脸，“我是笨蛋吗？为什么会走丢？”
　　沈也道：“就算不走丢，现在是网络化时代，也许你比赛需要扫码或者验证什么的，你没有手机怎么行？就算不需要，你们的领队老师如果有消息要通知你们，也是需要发信息或者打电话的，你不带手机其他人怎么联系你？”
　　沈云间道：“我会跟其他同学同行同往，有消息我直接问其他同学就行了啊。”
　　沈也道：“其他人都是理科生，就你一个文科生，你跟他们熟吗？当然是自己拿手机方便啊。”
　　沈云间黑下脸还要说什么，沈也又道：“小云间，听话。”
　　沈云间愤然，“都怪学校，去比赛就去比赛，为什么非要提早一晚去京安市住？明天一大早再出发不行吗！”
　　沈也道：“从常明县坐车去京安市要两个多小时，明天一大早就比赛了，还有赛前检查准备什么的，如果明早再出发，那你们最起码凌晨三点多就要出门，休息这么点时间怎么够？而且也会影响比赛状态。既然赛方给准备了免费的酒店，学校当然愿意提早一天过去，也让你们好好休息。”
　　“我不需要，”沈云间闷闷道：“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好好休息。”
　　“不是，打断一下哈，”朱子豪在前面听了半天，忍不住把身子转过来道：“一个手机而已，老沈你干嘛非要给大沈哥留下？怕他晚上没手机打游戏？”
　　沈云间瞪了朱子豪一眼，然后又闷闷地看向沈也，“可是你没有手机，我怎么联系你？今晚就要去京安市了，要到明晚才能回来，一天一夜我联系不到你，我、我受不了。”
　　沈也还没说话，朱子豪忍不住又开了口：“老沈你是小蝌蚪大沈哥是你妈吗？一天见不着就要找妈妈？一天不联系能怎么的？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平时放寒暑假你一两个月不联系我，也没见你这么想我啊。”
　　沈云间咬牙，恨不得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为了朱子豪的生命安全，沈也开了口：“所以你才要带手机啊，一中是有公用电话的，你带着手机，我才能用一中的公用电话给你打电话。相反如果是我带着，京安市公用电话可不好找，你总不能用那些不熟悉的理科生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吧。”
　　沈云间还没说话，朱子豪忍不住又打断道：“不是，二位，你们是不是忘了，咱们宿舍的人都有手机啊，老沈你去了市里之后，想大沈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弹个视频不就得了？大沈哥想你也可以用我的手机联系你，用毛线公用电话啊？”
　　这一点沈云间何曾没有想到，只是他看向沈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问道：“那你会给我打吗？”
　　沈也顿了下，扯起嘴角，“会啊。”
　　沈云间看着他的神情，听完后并没有多开心，也只是跟着扯了下嘴角，道：“好。”
　　为了这次比赛，学校特地租了一辆大巴车，统一送管理老师和参赛学生一起去京安市。
　　出发时间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晚自习就不上了。
　　306的人陪着沈云间一起在食堂吃了晚饭，然后本着人道主义，送他到校门口。
　　沈云间心想我去你的人道主义，这时候兄弟道义其实并不重要，你们能不能赶紧滚，我只想跟我男朋友独处谢谢！
　　“老沈，一路顺风！”朱子豪仗义赠言。
　　胡彬跟了句：“那我祝你旗开得胜！”
　　“马到成功！”
　　“一鸣惊人！”
　　“为校争光！”
　　“勇得第一！”
　　306的人纷纷送上祝福。
　　轮到沈也的时候，沈也看着沈云间，笑了笑。
　　“前程似锦。”
　　朱子豪道：“大沈哥，你这词用的不对吧？怎么好像分别赠言似的？虽然现在也是分别，但前程似锦一般用在长期分别预祝未来的赠言吧？”
　　沈也道：“是吗？我随口说的，没办法，好词都被你们说完了，你们知道的，我学习不好。”
　　众人没有多想，只有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沈也。
　　“快上车吧，在催了。”沈也道。
　　“等我回来。”沈云间看着他道。
　　沈也点了点头。
　　“快走吧，”朱子豪不耐烦地催促道：“记得给带点京安市的特产美食回来，我要常明县吃不到的。”
　　“嗯。”
　　沈云间淡淡应了声，然后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也，许久后才终于转身上车，表情那叫一个依依不舍，朱子豪看过最狗血的偶像剧都没他腻歪。
　　送完沈云间，众人便要回教室，刚走了没两步，朱子豪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了微信声。
　　他点开一看，随即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递给沈也，道：“大沈哥，老沈找你。”
　　沈也接过手机，只见沈云间赫然发来三个字——给我哥。
　　沈也无奈给他回复：是我。
　　沈云间：我想你。
　　沈也：……你刚走了不到五分钟。
　　沈云间：我想你！
　　沈也无奈，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
　　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沈也给他发道：朱子豪手机快没电了。
　　沈云间直接发来了一连串的委屈表情。
　　接着沈云间才有发来一条文字：看时间也要上


第一节 晚自习了。
　　沈也：嗯。
　　其实上不上晚自习，跟沈也玩不玩手机关系不大。
　　沈也：所以你别玩手机了，坐车打字伤眼又容易晕车，到了再说吧。
　　好一会儿，沈云间才同意。
　　沈也将他和沈云间的聊天记录都删掉，只保留朱子豪和沈云间之前聊的，然后将手机还给了朱子豪。
　　朱子豪还挺意外，“就聊这么会儿？我以为老沈要缠你一晚上呢。”说完又回头继续跟郑贤超讨论题去了。
　　沈也看了会儿朱子豪和郑贤超交头接耳的样子，朱子豪这个人注意力很难集中，明明开始是在讲题，讲着讲着又聊了起来，笑得开怀不已，笑了没一会儿继续拉着郑贤超研究题。
　　郑贤超自从闹鬼事件之后，沉稳好学了许多，但是面对朱子豪的善变也没说什么，他笑陪他笑，他聊陪他聊，他学陪他学，同桌而作伴，关系很好的样子。
　　沈也侧眸，看了看身侧空了的座位。
　　沈也从不怕孤独，前世他做人的时候就总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入了鬼修之后身边更是没人敢靠近。今生为鬼时，他也可以忍受住漫长的寂寞，即使沈云间初时看不到听不到碰不到他，他只能被迫孤独呆在沈云间周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落得清净。
　　可是现在，他伸手轻触沈云间的桌子。
　　明明自习课上窃窃私语的不少，整个教室里都闹哄哄的，像一群吱吱叫的老鼠，沈也还是觉得好安静，好安静。
　　沈也虽然让沈云间到了京安市后再跟自己联系，车上就不要联系了，可沈云间踩着晚自习下课的点，每节晚自习下课，沈云间的消息就会准时发来。
　　朱子豪的手机是真的快没电了，而且又没带充电宝，所以


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沈云间消息刚发来，朱子豪的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朱子豪道：“我充电宝在宿舍充电，本来想晚自习之前回宿舍拿的，结果送完老沈就给忘了。”
　　沈也摇摇头，“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事。”
　　朱子豪却道：“对老沈来说，有关你的可都是顶顶要紧的事，这一节晚自习联系不上你，他只怕要气成河豚了哈哈哈……”
　　晚自习下课后回到宿舍，朱子豪刚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沈云间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手机没电了！”知道沈云间要问什么，朱子豪忙抢道。
　　沈云间顿了下，才沉着脸道：“我哥呢？”
　　“洗漱呢啊。”朱子豪道。
　　沈云间脸色更沉了，“他回到宿舍不先给我打电话，先去洗漱了。”
　　“老沈你是粘人精吗？”朱子豪震惊，“手机刚充上电那会儿开不了机，大沈哥闲着也是闲着，就先去洗漱呗，晚几分钟给你打电话是能想死你还是怎么的。”
　　沈云间没回应，只是说了句“那我十分钟后再打过来”就挂了。
　　果然，十分钟后，沈也刚从洗手间出来，沈云间的视频电话准时而至。
　　沈也瞥眉，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手机，而是看着朱子豪道：“你不是晚上都要打游戏的吗？手机给我了你怎么办？”
　　等自己打完他再玩，那就太晚了，明早还早起上课呢。
　　朱子豪道：“没事，快期末考了，我期末考的时候都不玩游戏，考完再说。”说完就拿着五三做了起来，他又道：“大沈哥你用完就在你那放着就行，反正我估计老沈得打好半天。”
　　沈云间只能拿着手机回了床位，这才接通视频。
　　视频一接通，沈也就看到了沈云间那边的环境，他似乎在酒店的走廊里，并不在房间内，走廊里明亮而精致，墙上挂着好看的壁画，很有京安市大城市的风格。
　　沈也瞥眉，“走廊冷不冷？也没个坐的地方，怎么不在房间里给我打？”
　　沈云间看了他一眼，先是没说话，随即才道：“你把耳机戴上。”
　　沈也顿了下，这才又跟朱子豪借了耳机，戴好。
　　见他戴上了耳机，沈云间才道：“沈叔叔，我想你。”
　　沈也闻言笑了笑。
　　“你都不给我打电话！”沈云间控诉。
　　沈也浅笑道：“手机没电。”
　　“我不管，你就是不想我。”沈云间继续怨念控诉。
　　“没有，”沈也顿了顿，对着话筒位置轻声道：“想的。”
　　沈云间这才扬起笑脸，下一秒却又板起脸来，高声唤道：“朱子豪！”
　　沈也被他叫得吓了一跳，毕竟他戴着耳机，忙道：“怎么了？叫他干什么？”
　　沈云间道：“把他叫下来给你铺床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明早不叠被，是不是今晚压根不打算盖被子！”
　　沈也被说中心思，眼神不禁游移起来，道：“哪有。”
　　沈云间于是继续呼唤朱子豪。
　　沈也虽然戴着耳机，却还是有点心虚，生怕这耳机质量太差被朱子豪听到，忙喝道：“闭嘴！”
　　然后沈也以最快的速度把被子打开，钻进了被窝里，黑着脸道：“行了吧！”
　　沈云间这才满意。
　　沈也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沈云间那边明亮锦绣的背景，再次移开视线，若无其事般问：“京安市怎么样？”
　　“挺好的，是我想象中大城市的模样，”沈云间道：“不过我没怎么仔细看，光想你来着。”
　　沈也笑笑。
　　“对了沈叔叔，我们比赛的地方在B大附近，我们今天有路过B大的校门口。”沈云间道。
　　沈也微愕，那是一所自己当初够也够不到的大门。
　　“你想考？”沈也问。
　　沈云间点头，“其实之前就有打算考，只是这次看到那所学校的大门，看到了里面来往出入的学生，更加坚定了这个打算。”
　　沈也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握紧，如果说前世今生，有什么事能让沈也称得上激动的话，就是听到沈云间的这句话。
　　他要考B大！
　　“好，我相信你。”沈也道。
　　沈云间终于笑了下，“我会考上B大，我会摆脱永和镇，我会前程似锦。沈叔叔，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来到这所你唯一不算讨厌的城市，长长久久地定居，我和你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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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那段像不像沈叔叔又要消失了，哈哈哈
　　不可能哈，剧透给你们，我这是he结局，这甜甜的恋爱谈得正嗨，哪能现在就消失呢～～


第99章 沈叔叔的敏感脆弱
　　沈云间的这通电话并没有打很久，因为被沈也赶回房间去睡觉了，毕竟明天还要比赛。
　　次日一早，朱子豪的闹钟刚想，就被沈也下意识按掉了，然后过了没一分钟，沈云间的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
　　无为其他，自然是为了叫沈也起床，知道他起不来。
　　沈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起床，同时心里怨念着昨晚不盖被子就好了，还要叠被，烦死了。
　　沈也其实已经很多年没叠过被了，前世入鬼修后和今生，都有人伺候着，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但他前世小时候毕竟是叠过的，所以不是不会，只是不太熟练，最后随便团了团丢在了床尾，再拿毯子随便一盖挡住了，起码大面上看得过去。
　　出宿舍之前，沈也把手机还给了朱子豪。
　　“大沈哥你拿着吧，省得老沈老找你，等晚上他回来了你再给我就行。”朱子豪道。
　　“不用，”沈云间道：“他比赛手机要关机上交。


第二节 课下课大课间的时候，沈也照例也没去做操，也没去食堂买早饭，既然沈云间不在，他就不准备吃早饭了，虽然他的身体在渐渐像常人靠拢，但少吃一顿饿不死，他懒得去买。
　　结果等朱子豪下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从校外买回来的手抓饼，放到了沈也的桌上。
　　“校门口左边第三个小推车家的手抓饼，要甜面酱多榨菜正常生菜微微辣，烤肠只要王中王，对吧。”朱子豪得意道。
　　沈也有些错愕，他相信沈云间走之前一定交代了让朱子豪给自己买早饭，但不至于交代这么详细吧？因为沈也并不挑食，手抓饼做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只要是甜面酱不是其他酱就行，至于榨菜生菜王中王什么的，只是随口的小习惯，多或少并不重要。
　　沈云间自己当然是记得的，但应该没必要特意交代朱子豪。而且他们平时下操后一般都去食堂买早饭，沈也以为朱子豪就算带，也只会带俩食堂的包子回来。
　　“知道老沈不在大沈哥你心情不好，今天周四食堂没有馅饼，我就没给你买食堂特色白面馅包子，特地去校门口扒着围栏买的手抓饼。”朱子豪得意地朝沈也挑了挑眉。
　　朱子豪坐回座位上，打开他自己的那份手抓饼咬了一口，又继续道：“老沈走之前还抓着我交代了一大堆你爱吃不爱吃的，笑死，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咱们仨天天在一起，大沈哥你爱吃什么我能不知道？”
　　那一瞬间，沈也还真有点惭愧，因为除了食堂的菠萝咕噜肉，沈也还真不知道朱子豪爱吃什么。
　　“大沈哥你不吃盯着我发呆干什么？再不吃就快上课了。”朱子豪道。
　　沈也莞尔，“我只是突然明白，小云间为什么和你是好朋友了，朱子豪，谢了。”
　　沈也从来没有在沈云间不在的情况下笑过，朱子豪吓了一跳，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心想等老沈回来一定要跟他好好邀功，然后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叫自己爸……额，哥就行。
　　吃完午饭，306的所有人准备回宿舍午休。
　　沈也懒懒地走在后面，没什么表情，满脸写着没睡醒。
　　“大沈哥，”朱子豪凑了过来，“我看你刚才没怎么吃，我宿舍还有泡面的，金汤肥牛味的！回去拿给你。”
　　沈也微微摇头，“我不饿。”
　　“哎呀，不就是老沈不在一天并且没跟你联系嘛，至于么，”朱子豪撞了撞他的胳膊，“说起来，现在是午饭时间，老沈那边应该比完了吧，手机还没还给他吗？他怎么还没给你打电话？”
　　沈也默了下，才耸了下肩道：“不知道，也许还没比完吧。”
　　“那还不简单，他不给你打，你给他打不就得了，看看开没开机。”说着朱子豪拿出手机递给沈也。
　　沈也看了看，却没有接过来，摇头拒绝。
　　“不好意思用我手机？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朱子豪大大咧咧道：“不过我一直不明白，如果大沈哥你只是不好意思用我的手机，那你干嘛不买一个？是，我知道你们家境不富裕，就算买个差点的手机起码也得千八百块，抵得上老沈一个月生活费了。”
　　“可常明县有很多二手手机店，你们可以去买个二手的啊，估计三五百就成，实在不行买个老人机也行，估计也就百八十块钱，不用什么别的功能，只要能让你和老沈打电话发短信就行，省得你俩才分开一天，就在这牵肠挂肚的。”
　　沈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静了会儿才道：“不用，我俩几乎形影不离，用不着手机，我也不需要和别人联系。”
　　朱子豪道：“可你俩总有分开的时候啊，我不是说他这次去京安市，我是说平常。就比如有时候放学，老师叫老沈去办公室，让咱们先回宿舍，就那短短分开的个把小时里，你就总是这样魂不守舍的，大沈哥你不用不承认，我早就发现了。”
　　沈也张了张嘴，于是没有否认。
　　朱子豪道：“你如果有个手机，老沈在忙的时候可以忙里偷闲给你发短信，忙完了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告诉你还有几分钟回宿舍见到你，你心里有个准确概念，也有了手机这个寄托，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不就填满了？也省得你总是魂不守舍的。”
　　沈也又是许久没有回答，朱子豪也就没再当一回事，正好胡彬提到别的话题，就跟胡彬聊别的去了，故而他没有听到，沈也轻轻地问了一句——
　　“如果，他不发呢……”
　　沈也太了解自己了，因为了解，所以讨厌。
　　他期待收到沈云间的消息，却又不想主动去找他，如果对方真的主动发来消息，他又好像不在意的模样；可如果真的不发了，他又总是惦念着。
　　如果有了手机，在沈云间不在眼前的时候，他总想收到沈云间的消息或电话，如果对方不联系自己，他就会胡思乱想，想他为什么不联系？是不想念自己吗？是在玩游戏吗？游戏比自己重要吗？还是认识了什么人？是不是很好的人？会喜欢上那个人吗？
　　明明他们是一个人，沈也总是自诩很了解他，相信他的专一，相信年少的相依相伴他不会变心喜欢上别人，自己绝对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可内心深处又往往言不由衷，觉得他一定会喜欢上别人，未来那么长，天下值得喜欢的人那么多，他身边每出现一个很好的人，都觉得他可能会喜欢上……
　　毕竟自己这么不好，有什么值得人家长久喜欢的。
　　有了手机，就会期待对方的来电或消息，如果没有，就会更难过。
　　有了手机，沈也也会想主动去联系他，想他了联系他，看到了什么新鲜事联系他，或者哪怕只是闲得无聊，也想和他说说话。
　　但又怕他烦。
　　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说多了，惹得对方的反感，即使说错了对方也不介意，但沈也自己会介意，总是会翻来覆去想这句话，心思愈发烦乱，如果以后有争执的话，甚至可能把这句话当旧账翻出来。
　　所以为了防止多说多错，或者怕自己太粘人惹得对方厌烦，沈也会压抑住想联系对方的心理。
　　明明很想联系，却强迫自己压抑着。
　　怕对方不联系自己，怕自己联系对方。
　　矛盾纠结又讨厌。
　　沈也自己都很讨厌自己，所以就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他拒绝手机。
　　这样对方不联系自己的时候，他可以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自己没有手机。
　　如果自己想他想得紧，恨不得给他打电话发信息的时候，可以跟自己说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借手机或者公用电话不方便。
　　一个压抑自己的借口。
　　这样便很好，这样将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熬。
　　在宿舍短暂的午休过，然后就回到教室上午自习，其实午自习对沈也而言还是睡觉，且连打下课铃都没醒，沈也准备直接从中午睡到下午放学。
　　还有一分钟就要打下午


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了，所有外出同学都连跑带跳地回到教室，毕竟第一节课是地理课，他们正牌班主任的课，迟到了会被那老头念死的。
　　朱子豪刚回到座位上喘着气，正准备把地理课本拿出来，只感觉到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看，忙不迭回头拍沈也的桌子。
　　“大沈哥大沈哥，老沈的电话！靠，老沈打电话的时候不看时间吗？不知道


第一节 课已经打铃了吗？怎么现在打过来了，”朱子豪着急忙慌道：“大沈哥，接不接？”
　　他们已经听到地理老师走过来的脚步声了，这是所有高中生的天赋技能，听脚步辨人，毕业此技能自动衰退。
　　沈也看着他手机屏幕上沈云间的名字一直在亮着。
　　“接。”说完沈也拿过朱子豪的手机，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快速从后门出了教室，正好跟从正门进教室的地理老师错开，地理老师没有看到他。
　　沈也拿着手机快步跑到洗手间，进了一个隔间，才接通了电话。
　　“我们把手机交给了随行老师，结果那个随行老师在比赛上看到了他的大学同学，跟他的大学同学叙旧去了，我们比赛完就找不到他了。另一个随行老师给他打电话，可比赛的地方有信号屏蔽器，那个随行老师没有离开赛场，所以电话打不通，直到快到集合时间了他才回来，我才拿到了手机，就赶紧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一接通，沈云间就快速急切地说了这么一大长串。
　　“我没有故意不联系你，没有要试探你什么，京安市很好，但于我的吸引力不足以超过你，我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或人，因为没有手机不能随时联系你，导致我一直有些分心，但又要考试比赛不能分心，所以只能逼着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试卷上，于是我连旁边坐的是男是女都没注意。”
　　“我知道现在


第一节 课已经打铃了，我也知道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你出来接我的电话他回头一定会找你叨叨个没完，可我也知道我一直不联系你你一定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权衡之下还是给你打了电话。我陪你一起去挨班主任的骂，但你不要乱想。”
　　“或者你可以乱想，但你不要不开心。”
　　“沈叔叔，我想你，我一直在想你。”
　　沈云间一项又一项地解释着，急切而认真，语气里的在乎和担忧是沈也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的。
　　他们是一个人，沈也看得清沈云间，却没有自信相信他；沈云间也看得清沈也，所以安抚着沈也的敏感。
　　原来他都知道……
　　须臾，沈也轻轻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紧紧接着手机，沈也听着他的呼吸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我也很想你，我等你回来。”沈也道。
　　“嗯，”沈云间哽声道：“因为还没有吃午饭，老师们非要吃了饭再回去，不过你放心，下午放学前我就回来了，沈叔叔，等我一起吃晚饭。”
　　“好。”
　　“沈叔叔。”挂断电话前，沈云间又叫住他。
　　“嗯？”
　　“我爱你，”沈云间在电话那头道：“我只爱你。”
　　许久，沈也道：“嗯。”
　　只是小云间……你累不累？
　　高三最重要的一年、本该最无忧无虑的年纪、花样一般的年华，你自己都该是被呵护的年纪，却谈了这么一场恋爱……
　　你累不累……
　　--------------------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沈叔叔的人设中有一条——敏感


第100章 沈叔叔也想你
　　沈云间本来说下午放学前一定回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高速堵车，耽误了许久的时间。
　　放学铃一响，朱子豪回头对沈也道：“大沈哥，老沈刚才给我发消息了，说他堵车了，不过也马上就到了，也就晚个十几分钟。他让咱们先去食堂，他一会儿就来食堂找咱们，那大沈哥，咱们走吧？”
　　沈也看着他，却突然道：“不了，我去门口等他。”说完沈也大步出了教室。
　　不管他的情谊能坚持多久，不管自己的敏感会纠缠多久。
　　起码在这有限的时光里，我会尽力奔赴你。
　　十分钟后，校门口。
　　随行老师在车上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别想趁机去校外野，我在这盯着你们，你们下车之后哪也不许去，必须回学校去！更别想趁机逃晚自习！”
　　一个同学道：“哎呦老师，我们辛辛苦苦大老远去比赛，又坐了一天的车，累都累死了，你起码放我们去外面餐馆续续命啊。”
　　“续什么命！食堂是没有饭吗？”随行老师喝道。
　　那同学道：“老师，学校食堂有多难吃您不是不知道，难得今天有机会，我想吃学校对面的那家米线，老师您就让我吃完再回学校吧。”
　　“我也想我也想。”顿时有同学附和。
　　寒冬冷冽，一碗热腾腾的米线的确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车子已经停在了校门口，学生们纷纷缠着随行老师，想让老师同意他们去校外吃晚饭，晚点再回学校。
　　随行老师被他们闹得头疼，正想着要不要答应，只见随着车门打开，一路上沉默无言的沈云间，突然随口跟他说了声老师再见，然后背着包大步冲下了车，忙往校内冲去。
　　随行老师愣了下，随即赞道：“看看人家沈云间，一点都不贪恋校外的繁华，一心只牵挂咱们的学校！”
　　一中虽然有跑宿生，但午饭和晚饭却不许学生出校去吃，只能在食堂吃，因为一来休息时间很短，二来也担心校外那些脏店的卫生不过关。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卖各种小吃的小推车围绕在一中附近，只是不敢靠近校门口，因为会被保安驱逐，所以只能摆在一中旁门的围栏处，隔着围栏卖给学生。
　　因此即使是下午放学时间，学校门口也没什么人，沈也站的位置不算显眼，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他，可也许是心电感应，沈云间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一下车就大步奔向了他。
　　沈也看到沈云间时眼睛一亮，刚要打招呼，却突然被沈云间一把抱在怀里。
　　“沈叔叔，我好想你。”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光听他的语气，沈也似乎都能听出他的思念。
　　沈也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嗯，我也是。”
　　再次亲耳听到这句话，而且就在自己耳边，沈云间有些激动，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
　　幸亏这附近没什么人，否则就算是兄弟也没这么抱的，不被误会才怪。
　　好在沈云间没有缠着要抱他许久，很快便放开他，随即瞥起眉道：“我不是告诉耗子让你们先去食堂等我吗？你怎么来校门口了？冷不冷？”
　　沈云间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往食堂走，同时抓着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
　　沈也敛眸笑道：“想你啊，所以想早点见到你。”
　　沈云间闻言深地吸了口气，同时脸垮了下来。
　　沈也眉头微动，随即才扯起嘴角，道：“怎么了？”
　　“可恨现在场地不合适，”沈云间一脸的苦大仇深，“否则我真想亲你。”
　　沈也顿了顿，这才真的笑了起来。
　　按照以往的习惯，沈云间一向都是吃完晚饭后直接回教室看书，可是由于他刚从京安市回来，带了不少东西，所以只能先回宿舍，宿舍的所有人便顺便跟他一起回去了。
　　“快快快老沈，你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一进门朱子豪就急切道。
　　沈云间白他一眼，“不是刚吃完晚饭吗？”
　　朱子豪道：“我特地只吃了两碗米饭，留着肚子回来吃你带的好吃的。”
　　沈云间翻着白眼从包里取出一盒京安市有名的特色糕点。
　　“我去，居然是这个牌子的，我还没吃过呢。”朱子豪兴奋叫道，忙着抢过去和室友们分了。
　　沈云间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收拾书包。
　　沈也看到沈云间这次从京安市回来，居然带回了很多的习题集、试卷和学习资料，塞了满满一书包。
　　胡彬叼着一块枣花酥凑了过来，道：“老沈你买了好多学习资料啊。”
　　沈也道：“嗯，这次遇到很多京安市其他高中的学生和老师，我看过他们带的模拟试卷和资料，都挺不错的，也趁着有空去逛了很多京安市的书店，把我觉得还算不错的都买回来了。”
　　胡彬赞同，“咱们常明县比起市级高中，教育还是差得太远，我本来想让我妈寒假的时候去帮我买一些的，正好你买了，那你回头借我复印一份。”
　　其他人闻言也道：“我也要我也要，班长你复印的时候帮我也复印一下，钱我微信转你。”
　　“成。”
　　沈也看着沈云间，突然更加清晰地认知到，为什么沈云间可以考全校第一，而自己当年最多只能算是个优等生了。
　　除了被迫选择理科，不喜欢也不擅长之外，其他的沈也只能算是尽力而已，老师留的作业尽力完成，快考试了尽力复习，如此而已。
　　老师让早读就早读，不让的时候便想歇上一天，老师留的作业会完成，可就好像完成任务一样，任务完成了，也就不会再做其他的了。
　　可沈云间从不把学习当成任务，别人听歌的时候，他把英语听力当歌听，老师留的作业做完的时候，他会自己找更好的题目来做。胡彬说的对，常明县这种小地方教育跟不上，有时候连老师都觉得这样可以了，可沈也却觉得还不够。
　　所以他去了京安市，会发掘寻找更好的。
　　沈也还算优等生的成绩，是靠天赋和“尽力”来维持的，常明县的教育跟不上，所以老师觉得可以了，沈也觉得老师觉得可以了就是可以了，却从没意识到也许连常明县的老师都“不行”。
　　沈云间则是从不在乎老师说“行不行”，他眼里的“行不行”是他自己评断的。
　　所以沈也的“尽力”只能为他争取一个中等学府，可沈云间的“还不够”，一定会为他挣一份光明的未来。
　　如沈也所说——前程似锦。
　　沈也突然想到一句很土的话：这样的小云间好像在发光。
　　知道自己宿舍的这群人能吃，所以沈云间买的糕点很多，满满一大盒，各种口味都有，所以他们即使吃过饭了，众人一块糕点不够还是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朱子豪道：“老沈看在你帮我们带好吃的，又借我们资料复印的份上，你和大沈哥明天的饭我包了。”
　　其他人立即道：“那我后天。”
　　“我大后天。”
　　“我大大后天……”
　　沈云间没有回应，趁着所有人都在吃糕点，他假意拉着沈也去洗手间洗手，反手就又把洗手间门锁上，然后抱着沈也吻了上来。
　　沈也被他抱着亲了好一会儿，沈云间才终于放开他，却还是抱着他不撒手。
　　“沈叔叔，我想你。”他总是一遍一遍想复述他的想念，总觉得这分别的一天，自己心里的想念说一万遍也说不完。
　　沈也笑了笑，“这大白天的你就拉着我进洗手间，也不怕他们误会。”
　　“我才不怕，”沈云间道：“其实刚才那一瞬间，我本来想出柜来着。”
　　沈也忙道：“不行。”
　　沈云间闷声道：“我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只是总这样偷偷摸摸的，我有点不甘心，我自己男朋友凭什么不能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恨不得干脆告诉他们算了！”
　　沈也揉了揉沈云间的头发。
　　时机固然不是好时机，可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同性恋在这个年代不是小事，贸然公开如果传出去，只会再次引起轩然大波，何况他们对外还自称是兄弟。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不传出去，只是自己宿舍人知道，可只要公开了，沈也倒无所谓，可沈云间是真的再没回头的余地了……
　　沈也看着沈云间，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可却又没有出声。
　　沈云间却突然松开他道：“沈叔叔，我在京安市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男女都没有，我也一眼都没有多看别人。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勾搭你？还有王梦瑶？她有没有来趁虚而入？”
　　沈也好似被沈云间看穿了心思，视线有些游移，随即又纳闷，外出的是沈云间，不该是自己逼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有没有在外面看什么男男女女、有没有来勾搭他吗？怎么反了？
　　这算什么？走自己的路，让自己无路可走？
　　“你这是在……吃醋？”沈也问。
　　“不应该吗？”沈云间理直气壮。
　　沈也一愣。
　　“我在乎你，喜欢你爱你，当然会吃醋，”说着沈云间又瞪起眼睛，“难道沈叔叔都不吃我的醋吗？！”
　　想到自己刚才想问的问题，这一瞬间沈也还真不知道自己还好不好意思吃醋了。
　　沈也最后只能无语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勾搭我，再说你能不能放过人家王梦瑶？人家早对我没心思了好吧。”
　　“我不管，我的沈叔叔这么好，当然全世界都该喜欢你，有人趁我不在趁虚而入也很正常。”沈云间怨念道。
　　沈也笑了笑，“估计全世界也就你觉得我好吧。”
　　沈云间仍是理直气壮的模样，“沈叔叔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好啊，所以我每天都怕沈叔叔被抢走，怕有人来勾引沈叔叔，唉，每天都愁死了。”说完他又一把抱住沈也，怨念道：“如果能早点出柜公开就好了！”
　　沈也失笑。
　　沈云间把这份怨念转移到了室友身上，这份怨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他一天一夜没见到沈也了，本来想和他好好温存，结果晚饭后回宿舍这群家伙跟着，上晚自习的时候也围了过来研究新卷子新资料，等好不容易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终于可以跟沈也去洗手间好好“共浴”了，结果因为白天上过体育课，所以这群家伙今天一个个澡都洗得贼慢，十二点多了还没洗完……
　　沈云间现在和沈也习惯最后一个洗，因为他们洗得更慢……
　　沈云间坐在桌前生着闷气，还特地找出了一段骂人版英语听力反复听。
　　沈也看得好笑，便想分散下他的注意力，道：“小云间，过几天就要元旦节放假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一中一向是上二十六天放四天半，如果遇到法定假期，就适当调整上学时间，稍微有一两天的偏差，这次正好和元旦假期一起放，放假五天半。
　　沈也估计沈云间应该不会想回永和镇，虽然他应该很想念沈司潼，但是沈司潼毕竟还小，又不能出来偷偷见他，他也不想回童装店，回平安村也不方便，如果回去还要住宾馆的话，又没有必要。
　　沈云间脸色这才稍缓些，他看着沈也低声道：“沈叔叔，我说出来你别不高兴，我不打算回永和镇，我想……打工。”
　　沈也谈不上不高兴，不过眉头还是瞥了起来。
　　沈云间道：“就是我之前兼职发传单的那家，因为是元旦节他们又搞活动，所以让我去做三天兼职，只有三天，四五号就不用了，而且价钱也合适。”
　　因为为了救沈则成花了六千块钱，沈云间虽然不至于分文不剩，但确实伤筋动骨。沈也知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的存款起码大一的学费够了，生活费等上学再慢慢兼职就可以，可还有自己……即使自己并不打算上大学。
　　沈也道：“只是难得放假，我想让你好好休息。”
　　沈云间道：“不累的，还是只有高峰期才会发传单，其他时间都歇着，不用早起，可以陪你多睡一会儿。”
　　“行吧，”沈也道：“那四五号呢？还是那句话，难得放假，想不想去哪里玩一玩？只有两天的时间也不用去太远，县里逛逛就得了，还是你想直接睡上两天？”
　　沈云间没说话。
　　沈也挑眉，“又有事？”
　　“我想去看看房子，”沈云间小声道：“我想搬出去……”
　　沈也：……
　　沈云间道：“我准备寒假的时候就和你搬出去，下学期在外面住，所以得提前找房子，否则寒假之前我们住校不让出校门，没有机会和时间出去找。而且高三要腊月二十六七才放寒假，那时候临近过年，房子更不好找，所以只能趁着这个假期先找找看。”
　　沈也：……说得好像自己同意跟他出去同居一样。
　　“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宿舍不方便！”沈云间又恨声道。
　　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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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查各省奥数比赛时间，有六月有九月有十二月，我不知道全国各省奥数比赛是不是同一时间，反正我当初参加的时候就是十二月份，就按照我们这边来了啊，而且小说而已，不要照进现实，能对上的就对，对不上的就拉倒。我写的也不是全国级别的大比赛，以京安市为准。


第101章 沈叔叔要同居了？
　　元旦期间，沈云间果然去了之前那家兼职，沈也现在已经有了肉身，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以鬼的形态跟着他，便在暗处陪着他，同时想看看附近有没有闹鬼的气息，还是想以自己之力给沈云间挣点外快。
　　可惜常明县并没有什么厉鬼恶鬼，因为一来有沈也在常明县坐镇，鬼祟的感知力可比凡人敏锐得多，有沈也在哪还有鬼敢放肆作怪。二来其实一个厉鬼形成并没有那么容易，几十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而且厉鬼形成多有原因，可能是因为在凡间有什么仇怨，等厉鬼复了仇执念散去，也就羽化归尘了。
　　如果是普通小鬼的话，小鬼惧怕凡人的阳气，压根不能太过靠近，更别说作祟了。再说也不至于为了方便沈也驱邪，就让小鬼自导自演去为祸人家，沈也再假意上门驱邪……与其那样沈也还不如直接入室抢劫，大可不必走这个流程。
　　沈也只能另想办法。
　　沈云间在那家店做了三天兼职，空闲的时间写作业以及做英语翻译的兼职，沈也本想说这么辛苦要不看房的事先不急，他们其实也不是非要出去住不可，实在不行……可以开房啊，常明县的小破旅馆一宿也就五十……
　　可是四号早上等沈也自然醒后，沈云间和他一起吃了早已买回来的早饭，然后给他换上衣服带他出了门。
　　“我要搬出去的原因不只是因为沈叔叔，而是住校的确不方便，”沈云间道：“过年我不打算回永和镇了，永和镇太小，来往的人几乎都认识，即使叫不上名字也都看着眼熟，我和沈叔叔在镇上不方便。”
　　毕竟他们长得一样，而且众所周知沈云间并没有双胞胎兄弟，镇上太小容易穿帮。
　　“再说今年发生这么多事，电话辱骂老师的事、十字绣的事、还有绑架……只要我们回去，除非一直躲起来不出门，否则总能传出去风声，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上门找麻烦，我不想见他们。”沈云间道。
　　而他说的“他们”，显然是沈则成和云雪琴。
　　“还有宿舍确实不方便，宿舍十一点熄灯停热水，但有时候我看书写试卷会到很晚，用台灯不是很方便，会影响室友不说，还经常会有宿管来敲门。”沈云间继续道。
　　听到这里沈也才终于道：“这倒是，而且总是用台灯摸黑学习也伤眼睛，停热水的话冬天洗澡也容易着凉，洗手洗衣也容易得冻疮。”
　　“还有……”沈云间又道。
　　“什么？”沈也问。
　　沈云间看着他，“沈叔叔，我是个正常男性，你知道吧。”
　　沈也：……
　　“就算现在还不能……但我是个正常男性，又是人生第一次谈恋爱，难免想和我男朋友亲近亲近，否则憋久了对心理生理都会有影响的，你晓不晓得？”沈云间说着微微凑近看着他。
　　沈也：…………
　　沈云间找房子也不是漫无目的地找，他事先已经在网上看过了，也跟几个房东和中介联系过，挑出了几家有意的，这才带着沈也直奔目的地。
　　他们看过几家之后，最终看中一家老小区的开间式公寓，所谓开间式，就跟酒店差不多，进门右手边是洗手间，左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再往里走就直接是床，说白了就是卧室和客厅是一体的，还有一个小阳台。
　　简陋固然是简陋，但也没有那么差，两个人住足够了，房东也很好，是个退休的老太太，这是分配来的房子，房东也是觉得小，所以一直都没住这里，而是一直出租着。最关键的是离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房租还便宜，一个月三百。
　　“你们也是来得巧，这里原本是住的一对夫妻，过年他们就要回老家了，不打算回来了，正好月底搬出去，你们月底再搬进来，前后脚赶巧了。”房东太太道。
　　这是老小区没有电梯，总共有六层，这间就是在六层，不过以沈云间和沈也的体力来说，爬六楼也不是难事，何况沈也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头顶走来走去。
　　因为是顶层，采光和保暖都不错，房子里有暖气，上一户的户主还自费买了个小冰箱，提议说如果沈云间想要可以两百块钱卖给他，不过空调和洗衣机就没有了，不过毕竟房租便宜，所以沈云间准备夏天的时候买个风扇或二手空调，衣服手洗就行，反正之前也都是手洗。
　　沈云间最后和房东太太敲定了，月底搬过来，先和房东签订了合同，押一付三。那个冰箱沈云间也买了，还价到一百五。
　　回去的时候，沈云间心情不错的样子，把手机递给沈也。
　　沈也不解看他。
　　“租房那边的床是双人床，咱们宿舍的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是单人的，用不了，得买一套新的，哦不，是买两套，还有一套换洗的。”沈云间喜滋滋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买？”沈也问。
　　沈云间道：“当然！我们的第一个小家，虽然是临时的，但也是我们第一个家，里面的一切当然要按照沈叔叔的喜好来，不止床单被罩，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摆设用品等等，沈叔叔可以先在网上挑起来，我们快搬家之前下单就行。”
　　随即沈云间又道：“不过还是不要太晚下单了，过年期间快递也是要放假的，万一放假没收到就惨了，可以早点下单先送过去，让房东太太帮忙签收一下。”
　　一中不让收快递，就是为了防止学生肆意网购。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郑重其事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的东西我都要情侣款的，实在不行我用女款也行！”
　　沈也：……
　　四号找了一天房子，前三天又辛苦兼职，所以五号那天他们哪也没去，在家里睡了一天。
　　沈云间说是让沈也挑，但实际他可比沈也更热衷得多，之后只有有空就拉着沈也在网上挑各种生活用品，这性质昂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布置的是他俩的婚房呢。
　　别的都还好说，男生嘛，凡事买黑白色总不会出错，而且黑白勉强也可以说是情侣款，但沈云间非要买那个大红鸳鸯床上四件套，沈也是真的不能忍。
　　“小云间你的审美是夭折了吗？”沈也忍不住道：“这玩意你能忍？”
　　“多好看啊，”沈云间认真道：“图案吉利，颜色也喜庆。”
　　沈云间说着把另一套“送子娃娃”的款式也加入了购物车，美名其曰买两套换洗。
　　眼看沈云间要下单，沈也忙着按住他，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沈也威胁说他敢铺这套就不跟他睡一张床，沈云间才终于放弃。
　　“那一套，一套总行了吧。”沈云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也。
　　沈也最终没挡住他的泪眼攻势，妥协，选了那套大红鸳鸯的，又选了一套灰色纯色系的。
　　没选“送子娃娃”的，沈云间还挺失落。
　　沈也难得失控地翻了个白眼。
　　幸好沈云间浪了没几天，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所以沈云间以最快的速度和沈也挑好各种物品的款式之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复习中。不止是沈云间，整个306甚至是整个五班，也都陷入了学习的氛围中，连一向最不爱学习的体育生高远，翻书的频率也比原来高了。
　　沈则成和云雪琴又打过电话骚扰过几次，沈云间和沈也都直接拒接屏蔽，好在他们没有再给老师打骚扰电话，可能也是难得知道不好意思吧。
　　不过打也没再怕的，上次沈也回去给又交代了叮叮几句，也又教了他一些本事。如果沈则成和云雪琴又想作什么妖，就让叮叮想办法制造一些闹鬼事件，就算叮叮是弱鬼掀不了什么大风浪，但制作一点鬼关灯鬼打墙之类的事情还是可以的，总之吓得他们折腾不起来就行了。
　　期末考试在这个月的十九号和二十号，不过因为他们已经到了高三，学业重，所以期末考试后并没有直接放假，而是继续补一周的课，要到二十七号中午，才会彻底放寒假。
　　不过因是补课，所以上课时间有所调整，早自习从一小时缩短到半小时，晚上第三节 晚自习也取消了。
　　沈云间便决定趁这几天有空就把行李收拾一下，等二十七号中午一放假，立即搬着东西去租房那里，反正他们都是学生，又都是男孩子，行李并不多，他俩两个行李箱就够了。
　　胡彬和高远知道他俩要搬出去住，纷纷表示二十七号放假那天要帮他们一起搬，顺便去他们的房子那里看看，就当是暖房了，反正胡彬和高远就是常明县城本地的，不着急回家，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就成。
　　作为沈云间最好的朋友，朱子豪自然也是要去的，他家虽不在本地，跟沈云间和沈也一样也是某个小镇的，不过他是父母开车来接，所以也可以让他的父母晚点再来。
　　宿舍里另外两个同学也想去凑热闹，但是他们家都在外地小镇，也得坐长途汽车回家，如果耽搁太晚了就没车了，只能作罢。
　　对于这么多人要来自己的新家，沈也倒是无所谓，只是他以为沈云间会拒绝的，毕竟按照沈云间的性格，搬家第一天，又是他们的第一个“家”，他只怕只想赖着自己缠着自己，才不想见这些电灯泡。
　　谁想沈云间居然同意了。
　　不但同意，沈云间还道：“行，虽然我一共就这么点行李根本用不着你们帮忙，不过去也行，顺便请你们吃饭。”
　　几人一听，瞬间疯了。
　　“沈哥万岁！”
　　沈也看着沈云间，你想请朋友吃饭自己不反对，但这叫什么原因？你也说了这点行李根本用不着他们帮忙，什么叫去也行顺便请吃饭？好像请他们吃饭不是为了感谢他们帮忙搬行李，而是另有原因似的。
　　沈也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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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改几个错字而已，不用理会
　　ps：沈叔叔其实随便洒洒水就能挣很多钱，一来他身体没恢复沈云间不会让他冒险，二来还是想借文抒发一下现实，毕竟沈叔叔有金手指我们没有，我们还是毕业之后还是要为钱犯难。


第102章 沈叔叔有个好老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要紧的，还是期末考试。
　　沈也觉得裴老师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交白卷一个字不写，之后只会引来更大的关注和麻烦，沈也最讨厌的就是麻烦，所以还是随便写了几个字，做个平平无奇的差生即可。
　　只可惜他考试的时候忘带笔了，还临时跟人借了一根，结果被老师瞪了好几眼，认定他会抄，监考的时候一直围在他身边打转。
　　两天考试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嚷着苦尽甘来终于解放了，难得却见沈云间微瞥着眉沉着脸，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怎么了？”沈也问。
　　沈云间刚要开口，只能朱子豪在旁边哀嚎道：“我的天呐，终于考完了！这次的题也太难了吧！”
　　沈云间顿了下，也道：“是啊，这次的题很难。”
　　沈也挑眉看他。
　　朱子豪道：“不是吧老沈，连你都觉得难？那可想而知是真的很难了。”
　　胡彬也道：“是啊，这次考试的确很难，不过不用担心，咱们觉得难别人也觉得难，反正大家都不会，老沈你还是你的年级第一。”
　　沈云间闻言眉头却依旧皱着没有松开。
　　待众人已经在聊别的话题的时候，沈也走在沈云间身边，低声道：“有危机感了？”
　　沈云间看他一眼，终于笑了下，果然还是他最了解自己。
　　这次的题不止是难，最关键的是新颖，数学有很多新颖的题型，没有超出他们的学识范围，但又新又奇。语文英语和文综则紧跟时事，出了很多当代最新网络和社会上的话题题目，尤其阅读理解和作文，写的很多内容是沈云间并不知道的，他能写出来纯粹靠猜和大致的理解，但并没有十全把握。
　　常明县这个地方还是太小太落后了，信息也闭塞，他们与外界社会和教育太脱节，所以最新时事传不进来。学校虽然不阻止学生带手机，但毕竟也不提倡，所以他们只能偷偷玩手机上上网，刷到的内容都是随机的，不能准确抓住社会信息，老师也没有正确引导。
　　社会信息传不进来，教育水平跟不上，新颖题型也前所未见。
　　因为都在常明县，大家都是接受的一样的教育，所以这次的题很难，但像胡彬说的，他们觉得难别人也觉得难，故而应该还是没人能撼动沈云间的年级第一。
　　但如果跳出常明一中呢？
　　跟市里的其他县、以及市里的几十所学校比呢？
　　大学又不是只面对常明一中这一所学校招生，而且面对全国甚至全世界。
　　沈云间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头放假之前考试成绩下来了，学生们纷纷哀嚎祈求老师年后再告诉他们成绩，让他们活着过个年，可老师还是残忍地宣布了成绩。
　　沈云间果然还是年级第一，在一众的欢呼庆祝声中，沈云间的眉头却没松开过。
　　因为他虽然还是年级第一，却比上次考试低了三十多分，而且他查过了，这次期末考他的成绩在全市排第十六名。
　　可上次他还是全市第四。
　　而且这还只是全市，如果是按省算呢？
　　再者，他并不怕这一时的不如意，他考虑的是以后，再这么下去，他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市里的良好教育会让市里的学生越来越优秀，常明县的教育跟不上，他担心会越来越跟不上，从而差距越来越大。
　　高考已经不是学会了课本知识就能考好的了，尤其他是文科，数学可以说是死答案好拿分，可语文英语和文综有很多概念型的东西，一旦一个点没抓准，可能答案偏得十万八千里。
　　补课那天，裴老师进门的时候抱着一摞卷子，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以为期末卷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老师道：“我有个同学在京安市四中当老师，这是我托他给我寄来的四中模拟卷，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天一张。”
　　众人松了口气，幸亏不是期末卷。
　　“哇，裴老师你也太厉害了吧，能搞到四中的卷子。”一个学生道。
　　市四中是整个京安市最好的高中。
　　“但是老师一天一张也太多了吧，两天一张行不行？”不少同学撒娇道。
　　裴老师抱胸看着他们道：“什么？你们想一天两张？没问题！”
　　众人：“……不不不，一张挺好的！老师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裴老师笑着叫王梦瑶去发卷子。
　　拿到卷子的时候沈云间仔细看了看，果然不愧是四中的卷子，确实整体水平更高一些，跟学校平时老师出的那些月考卷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下课的时候，沈云间想了想，正想拉着沈也去教师办公室去找裴老师，裴老师却先叫了沈云间的名字。
　　“沈云间，跟我去办公室。”
　　沈云间起身，可怜兮兮地看着沈也。
　　沈也无语扶额，“我跟你一起去，我在楼梯口等你。”
　　沈云间顿时喜笑颜开。
　　沈云间跟着裴老师去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地理老师，也就是他们五班名义上的正班主任要出门，见到沈云间来朝他赞许地看了眼，夸奖了几句，里外里夸他争气又考了第一。
　　沈云间敷衍地点了点头。
　　此刻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裴老师和沈云间两个。
　　“沈云间，你觉得这套卷子怎么样？”一坐下，裴老师便问道。
　　“很好。”沈云间言简意赅。
　　的确很好，所以沈云间在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想了想，沈云间还是道：“老师，我想请您……”
　　“沈云间，我想麻烦你帮个忙。”沈云间话没说完，裴老师打断道。
　　只见裴老师打开她桌子的抽屉，拿出了好几本模拟卷来，上面写着四中的标记，各个科目都有。
　　裴老师道：“其实我让我那位四中的朋友给我寄的不止是数学卷子，我各个科目都和他要了，本来想分给其他老师的，只是不怕跟你说句实话，我毕竟是个新老师，年纪也不大，我自作主张弄来的卷子，只怕别的老师未必会领情，说不准还以为我在邀功。”
　　裴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怪，想来她应该是已经试过，但被拒绝了。只是她一向乐观，并不因次气馁。
　　说来也是，如果是学校发下来的任务，要求老师必须带学生做卷子，那是完成任务。可如果是这位新老师自作主张弄来的卷子，却要其他科目的老师带着学生一起写，无形中给其他老师增加了工作，哪怕这卷子再好，难免会有老师不乐意。
　　幸亏裴老师只是试探地提过一句，被老师婉拒了，而不是真的把卷子拿了出来，否则只怕她就要被其他老师孤立了。
　　裴老师继续道：“但我又真的觉得这套卷子出的很好，还是想让同学们做一下，所以沈云间，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我看得出班里同学还是挺听你的话的，你把这套卷子拿回去，就说这是你弄来的，问问有哪个同学想做，想做的都可以来办公室复印，反正复印也不要钱。”
　　“至于判卷子嘛，你们先每次做完统一对答案，能自己改的自己改，不能自己改的可以给我出一个错题总结，我能教的就教你们，教不了的我可以让我的朋友帮你们判卷子解析做批注。”裴老师说道。
　　沈云间微微抬眸看着裴老师道：“好的，”顿了下他又道：“谢谢裴老师。”
　　裴老师看着他，笑道：“沈云间，你刚才也是想说这个吧。”
　　沈云间不语，他刚才的确也是想麻烦裴老师看能不能弄来其他科目的卷子，当然他不会让老师自己出钱破费。
　　裴老师又道：“不过这不是强制，一定要让学生们自愿，自愿的就来找你领卷子复印，不愿意写的也不能强求，他们不愿意写也没关系，毕竟高三平时的课业就很重了。”
　　沈云间道：“不会的。”起码自己就很感兴趣，也很感谢。
　　裴老师噙着笑看着他，“如果你不嫌累的话，以后四中的每套模拟卷，我都可以弄来给你，不止四中，还有师大附中的。”
　　沈云间忍不住再次道：“裴老师，谢谢您，我……”
　　“钱的事你就不用开口了，”裴老师道：“你一个穷学生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要你的钱。”
　　这也是之前沈云间为难的原因，提钱不合适，可不给钱也不合适。
　　裴老师道：“作为报答，你就答应我一直保持你的年级第一，将来考个好大学给我争争光就行了！毕竟你们可是我作为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学生啊，如果出个高考年级第一，啧啧……”她兴奋得简直要流口水。
　　裴老师选择性遗忘自己只是个副班主任的事。
　　裴老师又道：“你要真觉得欠我钱，就等你考上好大学之后，回常明县故地重游的时候，再来请我吃饭吧。万一你没考上……那等我将来生了孩子，我孩子将来考大学的时候，你过来免费给我孩子当一学期家教。”
　　沈云间心想，这得将近二十年后的事了。
　　裴老师说着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等放学的时候你再背着包偷偷过来，把这些卷子塞你包里，免得被人看见。”
　　沈云间点头，再一次道：“裴老师，真的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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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上一章断的我太舒服了！刚好是一个情节的结束，强迫症表示很舒服


第103章 沈叔叔出柜
　　二十七号，上午十一点半，一中放寒假。
　　高三的寒假只有十天，正月初七准时开学。
　　一放假，沈云间等人就带着行李浩浩荡荡地去了新租的房子。
　　上一户人家前两天就搬走了，房东太太把房子简单打扫了一下，具体的还是要等沈云间他们来了再收拾。
　　因为朱子豪等人晚上走的时候准备直接从沈云间家离开，就不回学校了，所以所有人一齐把行李都带了出来。反正也离得近，他们也没打车，直接步行去的。
　　几人分工明确，高远整理阳台，朱子豪擦家具，胡彬擦地，沈云间打扫洗手间，之后收拾摆放他和沈也的一切行李。
　　至于沈也么，看着。
　　说是整理打扫，但其实房东太太弄的都差不多了，沈云间和沈也的行李也不多，就铺个床，把衣服放进衣柜，再把一些日用品放进洗手间即可。几个人忙活了还不到半小时，就全都搞定了。
　　说好了今天沈云间请吃饭，几人商量过，考虑到大家都是穷学生，男生又吃得多，如果下馆子的话只怕他们的钱包负担不起，所以在租房这里自己弄火锅吃，正好之前租户留下了个小电磁炉没有带走。
　　沈云间和沈也去楼下超市买了许多的菜肉食材和麻酱、火锅底料等调料，又买了一个锅子和几副碗筷，总之该买的都买了。
　　朱子豪等人想着自己是来暖房的，空着手来也不合适，就三人合资买了一箱啤酒。
　　出租房里没有餐桌，但有个破旧的电脑桌，于是沈云间把它搬到房间中央暂时当作餐桌。
　　朱子豪胡彬高远三人都不会做饭，别说做饭了，开火都不会，所以调底料的工作自然落在了沈云间身上，朱子豪等人本想帮着洗菜，可洗完后端上桌发现娃娃菜还带着泥，最后被沈云间踹了出去。
　　沈也本想帮忙泄麻酱，沈云间拦住他不让他动手。
　　沈也不解地看他。
　　沈云间瞥了朱子豪等人一眼，他们正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这个房子东摸摸西看看，沈云间收回视线，小声道：“沈叔叔做的饭只能我吃，他们不配！”
　　沈也：……就泄个麻酱而已。
　　“耗子！”沈云间叫道：“过来泄麻酱，别告诉我你这都不会，水我给你倒好了，用不着你调比例，你就拿到一边去搅合就行了。只有一个要求，动静稳当点，你如果洒了弄脏了我家的任何一样东西，我就让你舔了！”
　　“得嘞！”朱子豪抱着麻酱碗滚到一边去了。
　　沈云间仍不满意，他似乎还在计较着什么，挺怨念不平的样子，恨恨低声道：“床上四件套我要用那套大红鸳鸯的，沈叔叔你干嘛不同意。”
　　沈也无语地看着他，这所有人都在这，他想用那套大红鸳鸯的，是想被众人当成神经病吗？
　　沈云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继续怨念地弄锅底和洗菜，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以后，所以一切终于准备齐全。
　　租房里只有两把凳子，还是上一任租户留下的，所以沈云间和沈也坐在床上，朱子豪和胡彬坐在凳子上，高远则把那个小破床头柜搬了过来，当凳子坐。
　　高远给所有人开了一罐啤酒，举着酒罐道：“沈哥，大沈哥，庆祝你们搬新家！”
　　沈也刚要拿起啤酒，却听胡彬开了口。
　　“等会儿，这就开吃了吗？”
　　朱子豪不解道：“怎么？班长你还有事？”
　　胡彬一脸神秘道：“老沈，就别藏着了，快把人请出来吧。”
　　沈也不解，什么人？
　　不止沈也和朱子豪高远，连沈云间也是一脸问号。
　　“还瞒着，”胡彬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请我们吃饭？”
　　沈云间挑了挑眉。
　　朱子豪疑惑道：“为什么？不是为了感谢咱们帮忙搬家，顺便暖房吗？”
　　胡彬道：“就这么点行李，半小时就忙完了，用得着咱们帮忙？就算要暖房，你们忘了下个月老沈就要过生日了，他生日咱们本来也要搓一顿的，要暖房等他和大沈哥过生日不得了，用得着现在？”
　　众人了然，也对，这个月请了下个月还要请，他们也知道沈云间家境并不富裕。
　　高远纳闷道：“对啊，那是为了什么？”
　　胡彬得意道：“只怕老沈是有什么事要宣布吧。”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老沈你有什么事是我这个你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的？可为什么班长你知道？”朱子豪不能接受。
　　胡彬继续道：“你们忘了，之前老沈说过，他有对象咱们有嫂子了，只不过因为是老家的不方便介绍给咱们认识，如今老沈突然说要搬出来，又突然要请咱们吃饭，你们觉得这顿饭像不像兄弟要领对象给哥们认识而组的饭局？”
　　高远和朱子豪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随即朱子豪又一脸纳闷，好像有什么怪怪的，是哪里呢？
　　哦对了，老沈要跟女朋友出去同居，为什么大沈哥也在？三个人一起住？还是说大沈哥的女朋友也来了，四个人一起住？！
　　朱子豪刚要发问，胡彬已经说道：“所以老沈你就别卖关子了，嫂子在哪呢？门口吗？大冷天的怎么能让嫂子一直在门外久等呢！”
　　沈也无语地看着他，难得开口道：“你不写小说真屈才了，脑洞真离谱。”
　　一顿简单的饭也能脑补这么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云间，此时终于开口道：“也不算太离谱，解题过程虽然歪外太平洋去了，但起码题干和题意猜对了。”
　　沈也：？
　　胡彬已经暗搓搓地准备去开门了。
　　沈云间道：“不用去了，门外没人。”
　　胡彬不解，难道自己猜错了？
　　只见沈云间淡然地喝了口啤酒，这才看向胡彬等人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们，只是之前时机不太合适。本来想饭后再告诉你们，既然提起来了，那就现在说吧。”
　　“不是，什么事啊？你干嘛突然这么认真，”高远被他认真的表情吓到了，“沈哥您有事说话，别这样好吗？”
　　其他人纷纷附议，还有人求助地朝沈也看来，想先跟他探点口风，结果沈也也是一脸蒙圈。
　　沈云间表情没什么变化，道：“你们都知道的，我和我哥都谈恋爱了。”
　　沈也瞥眉，说这个干什么？
　　高远点头，“嗯知道，都是你们老家那的嘛，本来刚才听老胡一说，还真以为你今天要带对象介绍给我们认识，看来是老胡自作聪明了。”
　　沈也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算自作聪明，是要介绍我对象给你们认识，”沈云间转着手中的啤酒罐，道：“其实你们已经认识了。”
　　“什么情况？已经认识了？”朱子豪叫道：“难道不是你们老家的是常明县的？还是说也在一中上学？谁啊谁啊？我认识吗？是咱们五班的还是其他班的？难道是班花？”
　　沈也听了他的话正在怔愣中，沈云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却没看他，而是看向所有人。
　　他道：“嫂子是没有了，你们要是非想叫，可以叫我大沈嫂。”
　　朱子豪筷子没拿住，吧嗒掉地上了。
　　不止他，宿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沈也，只有沈云间还面色自如，甚至拉着沈也的手到自己嘴边亲了下。
　　房间里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吓人，只有火锅水开了的咕嘟声。
　　于是沈云间另一只手把不好熟的宽粉先下了进去。
　　“不是，我怎么没明白呢？”良久，朱子豪才回过神，呆滞地问：“今天是愚人节吗？还是说我酒精摄入过多把脑子醉傻了？可我一口酒都还没喝啊！远儿你抽我一巴掌我好像傻逼了。”
　　高远立即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卧槽你真打啊！”
　　“你有这种要求我怎么忍心拒绝你……”
　　“那什么老沈，”朱子豪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你和大沈哥、你俩……”
　　沈云间只是淡然地拉着沈也的手又亲了下。
　　看到沈云间第二次当众亲了沈也，虽然只是手，但朱子豪突然想到，难怪刚才就觉得怪怪的，还想着沈云间和沈也是准备和对象四个人一起住？原来是因为……
　　不对，现在这他妈是重点吗？！
　　朱子豪差点没晕过去，“今天真的不是愚人节吗？今天难道不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天吗？老沈你不是今天刚搬来新家屁股都没坐热吗？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对我们宣布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都还在怔愣中，只有震惊跳脚的朱子豪，和有一搭没一搭玩着沈也手指的沈云间。
　　朱子豪还在爆炸中，“老沈你居然是同性恋？同性恋就算了你还跟你的双胞胎亲哥哥谈恋爱？现在还要搬出来同居？这个世界这么疯狂的吗？还有你们其他人能不能特么说句话？”
　　胡彬最先回过神，他看了看沈云间和沈也，已经从刚才自以为猜对的洋洋得意转为了淡定，道：“难怪总觉得你俩相处的氛围与众不同，原来如此。”
　　朱子豪震惊地看着胡彬，就这？就这？！你这淡定的表情，是这么快就接受这个信息了吗？这么快？还是说社会发展太快了，这种事很平常，只是自己没见识孤陋寡闻才小题大做？
　　后来一想这他妈能怪自己没见识吗……


第104章 沈叔叔的安全感
　　沈云间看着他们道：“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不能接受，万一你们很介意，日常看着我们相处会影响你们，也怕影响你们的心情和学习。毕竟我们只是谈恋爱，不是没素质。”
　　沈也从刚才起就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直无法回神，他、他怎么……他怎么就突然……自己毫无防备……
　　沈云间继续道：“我不需要你们用兄弟的身份劝我，所以要劝分的话你们就不必开口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谈恋爱了，一般情况下谈恋爱都会分享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强求。”
　　“我当然是希望你们保密，但你们如果非要大肆传播甚至恶意中伤的话，我也不能阻止。”
　　朱子豪那一瞬间还挺感谢沈云间没提早告诉自己，因为每天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平常看着他们兄弟俩睡一张床一起洗澡倒还好，男生之间虽然少有但也正常。但如果想到他们在谈恋爱的话，自己不免老是会看他们，会被他们分心，还真有可能会耽误学习。
　　“老沈你说什么呢，你只是谈恋爱，又不是跟我谈恋爱，理论上来说跟我没有实质关系，我干嘛要不接受。”朱子豪道：“但震惊肯定是震惊，别扭肯定也是别扭。”
　　“哦，那你习惯一下吧。”沈云间道。
　　胡彬道：“说得是，虽然我也挺震惊的，但跟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是兄弟哪有劝分的。”
　　高远这么久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道：“我勒个去，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活的同性恋，以前只在网上刷到过，牛逼！果然不愧是沈哥！”
　　高远脑子一向缺根弦，还没get到点，没有明确表态，但他的模样显然没有排斥和嫌弃。
　　高远道：“还大肆传播？我看谁敢！同性恋我虽然不理解吧，但那是老沈私事，凭什么大肆传播还恶意中伤，谁敢传播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他！”
　　沈云间看着他们，一直淡然的脸上终于笑了下。
　　“来来来，喝酒喝酒！兄弟之间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喝！”胡彬举着酒罐叫道。
　　众人纷纷附和跟着举起酒罐。
　　见沈也还在出神没有回神，沈云间牵着他的手帮他举起啤酒，跟大家碰了杯。
　　看到沈云间的动作，几人嘴里起哄地叫着，这才把啤酒送入口中。
　　“赶紧下肉啊，说了好半天话，我都饿死了！”朱子豪等不及了，端过羊肉整盘下了进去。
　　开锅之后，几双筷子往锅里一夹，一盘肉瞬间没了。
　　沈云间把抢来的肉都放进了沈也碗里。
　　朱子豪抢的最少，不满地下第二盘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老沈，你既然是同性恋，那在大沈哥没来之前，我跟你同出同进那么久，你对我……”
　　沈云间懒懒瞥他一眼，“你刚才是泄的麻酱还是泄的脑子？大白天的开始做梦。”
　　朱子豪嘿嘿笑了声，“我就是好奇嘛，咱俩那时候形影不离，你难道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胡彬嗤道：“那时候老沈心里都是他那个叔叔，做梦都喊着沈叔叔，哪有心思看上你？”
　　高远道：“说的也是，自从大沈哥来了之后，咱沈哥好像也很少做噩梦了哈。”
　　沈云间把抢来的菜一股脑地往沈也碗里夹，同时道：“哦对了，既然话都说开了，那还有件事也要告诉你们，我说的沈叔叔就是指我哥。”
　　四脸震惊。
　　连沈也眼睛都瞪得老大。
　　沈云间表情依旧淡定，“小时候我和我哥过家家，他扮送我上学的叔叔，我扮上学的侄子，久而久之我叫习惯了，”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情侣间的小情趣嘛，你们理解一下。”
　　沈也：……
　　朱子豪不理解，“就算过家家，一般不都喜欢扮爸爸妈妈吗？你们永和镇居然扮叔叔侄子？”
　　沈云间瞥着他，“还喜欢扮爷爷和孙子，你要叫我一声爷爷吗？”
　　朱子豪回赠一个白眼。
　　胡彬看沈也一直在发愣中没有回神，忍不住道：“大沈哥怎么一直不说话？”
　　沈云间道：“震惊吧，我出柜之前没告诉他，是我自作主张，”说着他一改刚才的淡然，看着沈也柔声道：“吓到你了是不是？”
　　头一次知道沈云间谈恋爱居然是这样的，朱子豪等人震惊地看着他。
　　“那你干嘛突然出柜，我们也没准备，也都被吓到了啊。”朱子豪道。
　　沈云间笑了笑，“因为我如果提前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我说的，即使他明明很想我公开。”
　　沈也终于又有了表情，他眉头动了动，侧头看着沈云间。
　　沈云间仍在对朱子豪等人说话，眼睛却看着沈也，道：“他其实想让我出柜想让我公开的，就算不能大肆张扬，起码想让我正式把他介绍给我的朋友，以恋人的身份。”
　　“可他不敢，”沈云间又道：“他怕我不愿意，所以他不敢和我提，怕被我拒绝。他也怕会影响我，影响我的名声，影响我的前途，影响我的一切，怕一旦公开了，万一将来我又后悔。”
　　“他没有安全感。”
　　朱子豪不是很理解，毕竟他作为一只母胎单身狗，没有亲身经历，所以只能大致理解。
　　“看不出来大沈哥还会没安全感啊，所以你突然公开，是为了给他安全感了？”朱子豪问。
　　沈云间敛了敛眸，“我跟他……很像，某些方面几乎一模一样，他没有安全感，我也没有。我不喜欢他总是给自己留退路，彷佛随时都会丢下我要离开的样子，他怕他在这段感情里陷得太深，所以凡事留有退路。”
　　“所以我就是要公开，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所有人，人尽皆知，让他没有退路。”
　　沈也几乎招架不住他的眼神，最后只能仓皇避开。
　　朱子豪了然，“大沈哥你别担心，既然这事我们知道了，就不能全然置身事外，兄弟是做什么的？就是情侣吵架的时候劝和的，你放心，以后老沈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让你没安全感的事，我们都会给你撑腰的！”
　　胡彬：“没错！”
　　“可是……”高远踟蹰道：“老沈不是大沈嫂吗？那么说老沈在这段关系的定位应该是……那啥的一方，就算负心，也应该是大沈哥负心吧……”
　　朱子豪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改口道：“那大沈哥，以后老沈要是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给你戴绿帽子让你没安全感的话，我们都会给你撑腰的！”
　　胡彬：“没错！抓他浸猪笼！”
　　沈也：……
　　酒桌上欢声笑语，众人这算彻底敞开了心扉。
　　幸亏沈云间知道这帮人什么饭量，买的足够多，否则还真不够吃。
　　整顿饭沈也没有说一句话，舌头好像被小猫叼走了一样，只是无声吃着沈云间给他夹的菜，夹多少吃多少，让举杯就举杯。
　　因为他们三人还要回家，所以吃过饭后也没多耽搁，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桌子洗完碗筷之后，该走的就都走了，整个房子也终于安静下来。
　　沈云间本来说不用他们收拾，赶紧滚别当电灯泡才是正经的，结果他们说这是和“嫂子”的第一次见，也没给嫂子带什么见面礼，就浅浅收拾下饭后残局，就当孝敬嫂子的心意了。
　　“大沈嫂”听了没反对，难得好心情地同意了。
　　因为怕家长发现挨骂，所以他们酒并没有喝多少，还剩了大半箱，准备留着下次再来喝。
　　虽然他们把桌子收拾了，碗筷也洗了，但这几个男生都是第一次做家务，做得十分糟糕，桌子没擦干净，洗完的碗筷也胡乱放着。
　　现在人都走了，房间里也安静下来，沈也没什么表情地把那些凌乱的碗筷整齐放好。
　　沈云间送完人回来，见状立即从后面抱住沈也，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沈叔叔别弄了，这些都让我来做，你别动手。”他按着沈也的手不让他动。
　　沈也没和他争。
　　沈云间依旧没松手，只是在他耳边道：“生气了？”
　　沈也知道，他说的是出柜的事。
　　好一会儿，沈也才道：“没有。”
　　沈云间笑道：“我就知道沈叔叔舍不得生我的气。”
　　沈也没有否认，他的确舍不得，而且饭桌上沈云间说的都对，他的确没有安全感。
　　他既想让沈云间公开，彷佛这样才能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是认真的，但又怕沈云间不愿意。也不敢提出来的，他知道自己只要提出来沈云间一定会同意，可那样并非自愿主动，沈也会觉得是自己强求来的，心里依旧惶惶不安。
　　所以沈也压根就不提公开的事，直接忽略。
　　有时候沈也觉得，随着跟沈云间谈恋爱开始，因为对沈云间的感情和自己的敏感，导致他越来越不能看透沈云间，沈云间却越来越了解自己。
　　沈也顿了会儿，侧头看他，莞尔道：“都不告诉我就突然出柜，你会不会太霸道了一点？”
　　沈云间道：“是有点霸道，不过有时候霸道总裁那一套挺管用的，尤其我知道你喜欢。”
　　你的敏感和谨慎让你踟蹰不前，甚至常有后退，那就强硬霸道一点，强迫你前进，强行拉着你走。
　　其实沈也很想问，小云间你真的没有安全感吗？你也会情迷心窍、患得患失吗？
　　但他又怕自己这话问得太没良心，沈云间会更加难过，于是沈也忍了忍，说道：“小云间，对不起，让你也没有安全感了。”
　　“没关系啊，”沈云间道：“谈恋爱本来就是这样子嘛，因为我喜欢你，就想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多看别人一眼我都怕你移情别恋，别人多看你一眼就怕你被别人抢走。看不到你就牵肠挂肚心神不宁的，只有把你抓在身边看着才安心，这很正常。”
　　沈也转过身看他，“这……很正常吗？”
　　“对，很正常。”沈云间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所以我们才会在乎彼此，才会被彼此牵动情绪。”
　　沈也一顿，其实从和他在一起以来，自己从未对他说过喜欢。
　　沈云间倒是说了很多次，但自己的敏感和不自信，一直无法坚定相信，每每就算相信了也会被自己的敏感动摇。可自己一句没说过，沈云间却好似坚定不移。
　　沈也虽然没有说过，但也没有反驳。
　　见沈也没有反驳自己，沈云间笑了笑，又道：“沈叔叔，我和你是一个人，我就是你，我们都不相信别人，但我们相信自己，所以相信彼此。我的安全感只有你能给，你的安全感也只有我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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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结束的位置我都很满意，我可太高兴了（*^＿^*）


第105章 沈叔叔的磨人小妖精
　　从沈也答应和沈云间搬出来住，该发生什么，他就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他们把剩下的家务做完，天色就已经全黑了，因为寒假只有十天，所以寒假所以不多也不算少，沈云间合理地分配完每天的作业量，还额外多给自己留了一些。
　　看着沈云间坐在那张旧电脑桌前写作业的样子，沈也愈发觉得的确早该搬出来住，这样的话即使沈云间想通宵看书也可以，不用再拿着台灯费劲了，那段时间他整天担心沈云间的视力会受影响。
　　看沈云间作业快写完了，沈也想到他们去超市买菜的时候顺便买了几个苹果，还剩下两个在冰箱里，沈也刚打算去给他洗个苹果吃，正好沈云间作业写完了，拖着他就往床上赖。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沈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才刚搬进来，你就……”
　　沈云间兴奋道：“就因为是第一天搬进来，所以必须要第一时间和沈叔叔制造点‘特殊回忆’啊，沈叔叔你不知道，我能忍到天黑，忍得有多辛苦……”
　　后续的两个小时，沈也总算知道他有多“辛苦”了，只是沈也不理解你辛苦归辛苦，老折腾自己干什么，又动手又动口的……
　　沈云间总是不先紧着他自己的发泄，而是一再逗弄沈也，往往沈云间还没出来，沈也就已经溃不成军……
　　待终于结束之后，沈也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沈云间没急着先去漱口，而是非要抱着沈也一起去洗手间洗澡，结果又在洗手间折腾了许久，待回到床上的时候，沈也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堂堂一代大魔头，今夕居然被折腾成这样，要是被其他鬼族知道了，真的是脸都丢尽了。
　　他突然想到一句烂透了的恶俗台词——沈云间，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可是接着，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黯了下去。
　　沈云间已经把洗手间打扫干净，然后也上了床，从后面搂住沈也的腰，温声道：“沈叔叔，手酸不酸？我帮你揉揉？”
　　沈也手顿了顿，不让他握，硬声道：“用不着，不酸。”
　　“真的吗？”沈云间噙笑道：“沈叔叔的手可是忙了好久，刚才不是还嚷着酸吗？”
　　沈也回头瞪他。
　　沈云间求饶，“好好好，沈叔叔不酸，是我酸行了吧，我手酸嘴巴也酸，沈叔叔帮我亲亲？亲亲就不酸了。”
　　沈也继续瞪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骂他不要脸还是该骂他幼稚。
　　见沈也一直瞪着自己，眼睛都快瞪圆了，沈云间大笑着亲了他好几口。
　　沈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到沈云间已经抱着自己准备睡了，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云间明天还要兼职，的确该睡了。
　　这是之前沈云间和沈也商量好的，由于马上要过年了，沈云间之前兼职的那家这几天生意正火，所以需要兼职帮忙，不过只帮忙到大年三十，因为一般情况下，常明县的习俗是年后各家各户忙着走亲戚，所以年后只有超市生意比较火爆，其他店铺则一般，要到初七以后才渐渐恢复。
　　所以沈云间和店长说好了，放假后再去店里兼职几天，不过除夕那天只需上班半天即可，下午集体放假，回去准备年夜饭，但除夕那天还是按整天工资算，另有过年红包。
　　沈云间和沈也说了好久，才终于征得沈也的同意。
　　所以他明天还要早起，的确不宜折腾太晚，有些事情……不适合做。
　　想到这里，听着身后渐渐均匀的呼吸声，沈也按灭手机，也准备睡了。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按灭手机的那一刻，身后那人睁开了眼睛，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这才重新闭上。
　　第二天兼职的时候，沈云间没让沈也跟着，之前是怕沈也一个人在学校宿舍无聊，所以才让他跟，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虽然是暂时的还是租来的，但也是他们第一个意义上的家，所以沈云间不让他跟着自己去受累受冻，强迫让他在家里等着自己。
　　他告诉他，如果无聊可以打打游戏，沈云间把手机留给他了，反正他兼职也不能玩手机。不想玩游戏可以睡觉，或者去买点过年需要的东西，给家里增加一点年味。
　　沈也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年了，前世刚步入鬼宗的时候，他孤身在外，整天为生活奔波，过年的时候也无家可归，只能缩在小出租屋里拿手机看春晚，听着主持人倒数之后庆贺新年，可是出租屋外安安静静，连一个鞭炮声都听不见，感受不到半点过年的气息。
　　再后来，他成了鬼宗大佬，人后人人喊打，人前人人害怕，谁敢和他过年，他自己……又有什么好过的，照例还是一个人看春晚，只不过地点从小出租屋换成了大别墅而已。甚至有一年他觉得春晚太难看了，还准备去吃了那个主持人。
　　今生他回来之后，说起来也从没和沈云间过过一个年，每次还没到过年的时候，自己就消失了。
　　这是他和沈云间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记得，过年是要**联、贴福字、穿新衣、包饺子的。
　　这些沈也固然是想跟沈云间一起做，只是想到沈云间要除夕下午才放假，但那时候估计春联福字什么的都卖断货了，所以沈也决定今天就去买。
　　如沈云间所说，这是他们第一个家，即使知道不会久待，可这里于他们的意义不同，尤其于沈也而言，他的确想在这里和沈云间好好过一个年。
　　毕竟，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可是当沈也走下楼时，看到楼外的场景，他还是顿住了脚步。
　　他其实一直没告诉沈云间，但相信沈云间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其实沈也……并没有那么强大。
　　他甚至惧怕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今天如果有个邪祟在外面要杀他，或者来千百个邪祟要杀他，他都不怕。可是外面平平静静，甚至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气和笑语，沈也却踏不出去。
　　他其实，不能习惯沈云间不在的时刻。
　　沈云间总说沈也是他的光是他的救赎，但其实，沈云间才是沈也的光，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当沈云间不在的时候，沈也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他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永远不见任何人。
　　可是沈也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沈云间兼职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两点，和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共两个时间段。之前说好的，两点休息的时候沈云间会回来，一来反正也不远，毕竟这个县城也没多大，骑个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回来了，沈云间有空就想回来陪沈也；二来他也怕沈也自己不好好吃饭。
　　所以沈也想在沈云间回来之前把饭菜准备好，本来想订外卖的，但是想到昨天吃火锅还剩一些菜，但是不多了，便想用那些菜再做点什么，只是还需要一些材料，例如起码蒸锅米饭，可他们家里没有大米。
　　沈也本想顺路买回来……可最终放弃了，他还是上了楼，在冰箱里翻了好一会儿，最后翻出了半盒火锅面，也是昨天剩下的。
　　沈也心想，凑合也能吃吧，把菜和面都煮了，勉强能给沈云间凑一碗。
　　沈也这样想着，便把所有的菜重新洗了，然后两点钟整，将所有菜下锅做了一碗卤，面条准备等沈云间回来再下，免得现在煮出来到时候就不劲道了，大冬天的总不能吃过水凉面吧。
　　两点二十，沈也拿起手机看了眼，的确是下午两点二十不假。
　　他又看了眼房门，门外安静如常，他的听力很好，没有挺到有人上六楼的声音。
　　看着那晚热气腾腾的面卤，又看了看已经洗干净的锅子，沈也坐了会儿，最后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把锅子又洗了一遍。
　　不止锅子，还有那几个本身就很干净的碗筷。
　　下午两点二十五，沈也听到上楼声，紧接着是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沈也瞥眉，沈云间出门的时候不是带钥匙了吗？
　　沈也打开门，门外果然是沈云间不假，他以为是沈云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方便敲门，待开门后看到沈云间果然拿着东西不假，但只拿了一卷挂面，并不影响敲门。
　　沈也问道：“你钥匙丢了？”
　　沈云间笑道：“没有啊，但家里有人等我，我干嘛还要自己拿钥匙开门？”
　　沈也一默。
　　沈云间进门来，鼻子先是嗅了嗅，随即惊喜道：“面卤？沈叔叔亲自给我做的？沈叔叔你真好！”
　　说着沈云间搂住沈也吧唧就亲了一口。
　　沈云间又道：“我和沈叔叔真是心有灵犀，居然同时想到了煮面条！沈叔叔你先去坐着，我来煮面就好。”说着沈云间将沈也推到了一旁，自己开始煮水下面。
　　沈也看着那卷挂面，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沈叔叔做的面真好吃！”饭桌上，沈云间吃着面激动说道。
　　说是饭桌，其实还是那张旧电脑桌，它现在就是个万能桌。
　　沈也端起自己那碗面，道：“面是你煮的。”
　　沈云间道：“我就是清水煮挂面而已，面条好不好吃还是要看卤，是沈叔叔做的面卤好。”
　　沈也没和他争，无奈地笑了笑。
　　“时隔多年，我终于又吃到沈叔叔给我做的饭了，不过沈叔叔，你下次不要做了，等我回来就行。”沈云间道。
　　沈也道：“我闲着也是闲着，等你的时候顺便就做了，你休息时间本来就少，除去来回路上时间，如果再做个饭，还要耽误更多时间。”
　　“那我也不想沈叔叔做这些。”说着的时候沈云间嘶了声。
　　沈也看他。
　　沈云间道：“我既想吃沈叔叔给我做的饭，确切来说沈叔叔给我做什么我都乐意，可我又不想沈叔叔辛苦，这些事情明明都是该我做的，嘶，好纠结。”
　　难得看沈云间这副模样，沈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沈云间看着他，突然道：“沈叔叔，我晚回来五分钟是去买面了，而且是去小区外面的小卖部买的，没去大超市，去大超市太耽误时间了，而且逛超市这种事情，我当然要跟沈叔叔一起做。”
　　沈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才道：“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沈叔叔知道了，沈叔叔都看到我手里的挂面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晚归的原因。但我还是想告诉沈叔叔，我喜欢跟人报备行程的感觉。”说着，沈云间看着沈也，有些紧张道：“沈叔叔，你不会嫌我烦吧？”
　　沈也看着他，摇头。
　　不烦，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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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何止不烦，老喜欢了。
　　话说，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就由于忙没买到春联，老想着不着急大年三十再买，谁想到这玩意超市居然能断货！
　　ps：不知道沈叔叔这种敏感的性格会不会让很多读者不喜欢，但他原生家庭和后续经历已经造就了他这个性格，这也是本文重要的设定，后续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感情没有一蹴而就，都会好的


第106章 沈叔叔吃醋
　　吃过饭后，沈也本想让沈云间睡一会儿，沈云间却并不困，毕竟他兼职不需要早起，比起上学的时候能多睡好几个小时，但沈也还是想让他休息一会儿，毕竟他兼职得一直站着，不免会腿酸。
　　沈云间却还是不愿意，而是道：“沈叔叔，我们去逛超市吧。”
　　沈也看他。
　　沈云间道：“我特地等着和沈叔叔一起逛超市呢，咱们今天先去超市少买点东西，主要买这两天吃的和用的，还有春联福字什么的也要买。”
　　“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们再去买身新衣服，过年穿不穿新衣服无所谓，主要是能和沈叔叔穿一样的情侣装！说起来我们还没买过第二套情侣装呢！等我除夕那天下午放假，咱们再去超市好好大选购，买材料准备包饺子！”
　　虽然他俩穿情侣装别人也只会当兄弟装。
　　沈也看着他，突然笑了。
　　“小云间，你我真有默契。”沈也起身朝他伸出手，道：“走。”
　　沈云间牵住他的手，出了家门。
　　出了这栋楼，出了小区。
　　他们先去市场一条街买衣服，因为临近过年，市场的店铺里都上了很多新衣服，这会儿市场上正热闹。
　　沈云间和沈也的身材很好，一般的衣服穿着都好看，沈也倒是无所谓，只是沈云间看到好看的都想买给沈也，最后是沈也连拖带拽地终于把沈云间拉出了那家服装店，最终只买了两套同款的外套、卫衣和裤子，又在一家还算大众的牌子里买了两双鞋。
　　沈也忍不住心想，还不如当鬼呢，当鬼不用换衣服，反正也没必要，也不会沾到人间的尘土不会脏，就算真的脏了，施个法术就变干净了，真想换衣服，可以叫沈云间买点纸的烧给自己。哪像现在做人这么麻烦，沈云间平时的各种开销还得算自己一份。
　　不过这些话沈也当然不会说出来，否则只怕沈云间听到了又会难过。
　　市场上还有很多摆摊的，卖各种小玩意儿的都有，放眼望去红彤彤的一片，很有过节的气氛，卖春联福字等的也不少，于是他二人就在市场上逛了起来，把要用的东西一一买齐。
　　这是个杂货市场，但没有菜市场，所以他们最后又去了趟超市，随便买了点菜，最后提着东西回了家。
　　当然是沈云间提的，沈云间把所有东西放在四个大袋子里，左右手各两个，就是不肯让沈也帮忙，沈也只能空着手。
　　回去的路上，因为一中是必经之路，他们经过校门口的时候，正好值班的门卫保安看到他们，便高声叫住他们。
　　“那两个同学，你们是一中的是吧？”
　　沈也和沈云间对视了一眼，朝校门口走去。
　　他们跟这个保安不太熟，这个保安是新来的，刚来没几天，好像是之前那个老保安的亲戚，只是临时寒假期间看管学校大门，因为之前那个老保安回老家过年了，待正式开学之后，老保安才会回来。
　　保安看着他们道：“你们两个其中一个是不是叫沈云间？”
　　毕竟沈云间在一中每每蝉联年级第一，又听说他有个双胞胎兄弟，门卫保安对他多少有点印象。
　　沈云间点点头，“我就是，老师有什么事吗？”
　　保安道：“你不跑宿，我对你还真没什么印象，要不是在学校公告栏上见过你的照片，又听说你有个双胞胎兄弟，今天你们兄弟俩又刚好走在一起，我还真不敢认。”
　　保安继续道：“这有个你的快递，好几天以前就送到了，只是学校不让收快递，就给你拒签了，结果快递员说一直联系不上寄件人，也退不回去，这两天才刚联系上，对方要求再次派送。”
　　“快递员说给你打电话了，但是空号，没办法就想把快递先放在门卫室，我寻思着反正学校也放假了，对快递的事管的也不严，就答应帮快递员转送给你，只是我以为得等到你开学才能给你，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保安说着进门卫室把快递拿了出来，同时又道：“不过你也是，明知道学校不让收快递，怎么能把收货地址写学校呢，这也就是我帮你收了，如果被你们年级主任发现了，非得通报罚你不可。”
　　沈云间道：“谢谢老师。”
　　只是说着沈云间瞥起眉，他并没有买过或让别人给自己寄过什么东西，因为他知道学校不让收快递，门卫会自动拒签，所以哪怕他当初买床上四件套都是寄给房东太太代签收的，那么这个快递是哪来的？
　　拿到快递之后，沈云间掂了掂，像是书。
　　“那谢谢老师了，老师再见。”沈云间对保安道。
　　保安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乐呵呵地跟他们挥手道别。
　　因为沈云间手上都提着东西，所以没手再拆快递，便想把快递拿回家再拆。他也没让沈也帮忙拿，而是把塑料袋往胳膊上提了提，然后空出手拿着快递。
　　路上，沈也问道：“这什么？”
　　沈云间道：“我也不知道，我没买什么东西，也没让人给我寄。”
　　这一点沈也自然知道，如果真是沈云间的快递，不会写学校地址，起码也会寄到某个同学家里，让同学帮忙带给他。
　　只是这快递就在眼前，沈也又忍不住想问问。
　　他瞥了一眼快递面单，挑眉道：“京安市寄过来的，小云间你在京安市还有认识的人？”
　　沈云间眉头瞥得更紧了，“没有。”
　　沈也又瞥了眼面单，眉毛也挑得更高了，“寄件人叫米雨萌，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难道是你之前去市里比赛时认识的女生，她给你寄的礼物？”
　　“我去比赛的时候没有认识别人，男女都没认识，”沈云间说着也瞥了眼面单，眉头未松，“连我电话都写错了，难怪说给我打电话是空号。”
　　把6写成了0。
　　沈也哦了个长音，没说话了。
　　到了家，沈云间手上都是东西，开门这件事自然得沈也来。沈也把门打开，刚一回身，就见沈云间快步冲进门，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丢在旁边，然后一把揽住沈也，将他按在门板上，低头便吻了下来。
　　沈也推了下没推开，便咬了他一口，不算轻。
　　沈云间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下，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也几乎站不住，沈云间才终于放开他，却依旧离他离得很近，蹭着他的鼻尖。
　　沈也定了定神，这才一把推开他，然后二话不说往屋里走，坐在床上玩手机去了。
　　沈云间也没说话，而是先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该放的位置，这才开始摆弄那个快递。
　　他先给寄件人打了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则被挂断了，沈云间于是没再打，准备直接拆。
　　沈云间还特意把快递拿到沈也跟前拆，沈也只顾玩手机不看他，沈云间也不管，自顾自拆他的。
　　快递拆开，里面不是书，而是一些试卷和资料，沈云间看了看，居然是四中的，就是裴老师之前给自己的那套，各科都有。
　　沈云间立即明白，肯定又是裴老师寄给自己的，裴老师估计是觉得把自己叫去办公室偷偷给自己不方便，容易被人看到，还不如直接寄快递让自己去拿。
　　米雨萌？估计就是裴老师在四中的那个朋友。
　　这样想着，沈云间拿起一本试卷朝沈也扬了扬，噙着笑道：“原来是裴老师寄来的试卷。”
　　沈也虽然在玩手机，但其实什么软件也没点开，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划着，眼神不住地往快递这边瞄，闻言道：“你怎么知道是裴老师寄来的？如果是她的话干嘛要寄给学校？她明知道学校不让收快递。”
　　沈云间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道：“因为之前裴老师就给过我试卷，让我复印给全班做啊，沈叔叔你不是知道嘛。至于为什么寄给学校，总比每次都把我叫去办公室偷偷给我安全吧。”
　　沈也道：“那她可以寄给别的跑宿生啊，干嘛非要寄给你。”
　　沈云间笑道：“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可能不想张扬吧。”
　　沈也放下手机拿起本试卷来看，随手翻了两页，道：“可这套试卷她已经给过你了，一模一样，同样的试卷为什么要给你两次？”
　　沈云间拿起手机找出裴老师的号码，给她发了条消息——
　　裴老师，谢谢您的试卷。
　　同时沈云间抬头对沈也道：“因为这套试卷全班传看的时候有丢页，还有好几张都损坏了，所以裴老师可能想重新弄套新的吧。”
　　沈也还想发问，裴老师的短信已经回复了，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不用谢，假期玩得愉快。
　　沈云间把那条短信给沈也看，同时噙着笑道：“看，沈叔叔相信我了吧。”
　　沈也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哦了声，便准备起身。
　　谁想沈也刚一起身，就被沈云间又扑倒在了床上，随即再度覆住他的唇，更加激烈地吻住他。
　　不止亲吻，甚至沈云间的双手都忍不住游走在沈也的身上，这个吻狂热而炙烈。
　　直到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
　　沈云间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沈叔叔，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沈也的声音也有些哑，他别开脸不看他。
　　沈云间笑意渐深，“那你吃一个呗，吃醋说明你在乎我嘛，平时我怕你难过，都舍不得你吃醋，可我私心里看到你吃醋又觉得心里甜蜜，”说着他又亲了沈也一口，软声道：“沈叔叔，同桌哥哥，好哥哥，你就吃个醋吧～”
　　“你！”沈也回头瞪他。
　　沈也不易脸红，因此看不出他脸上的颜色变化，可他的耳垂却肉眼可见的红了。
　　沈云间忍不住舔了下他的耳垂，然后炙热的吻继续流连在他项间。
　　一边吻着，一边唤着“好哥哥”。
　　终于，沈也招架不住，他抿了抿嘴，恨声道：“我、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沈云间忙抬头问。
　　看着他的眼睛，沈也定了定神，像是鼓着勇气般道：“有一点……吃醋。”
　　话音刚落，沈云间再次低头吻住他，同时大力地拥着他，像是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而身体的某些变化，沈也真是想忽视都不行，毕竟……太顶着了。
　　终于，沈云间放开沈也，语气也染上了一些恨恨愤懑。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已经快四点半了。
　　沈也：……
　　沈云间咬牙道：“沈叔叔别急，我们晚上还有时间。”
　　沈也：？？？我没急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小说把我写得想谈恋爱了？？？？？？？？


第107章 沈叔叔的专属礼物
　　沈云间说完又抱着沈也亲了会儿，直到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这才顶着一张怨恨脸离开。
　　而沈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心跳得不寻常，身体某处……也不寻常。
　　可沈也的脸上，是难得带笑的。
　　晚上的时候，沈也什么也没干，就躺在床上一直发呆，没想着出门也没想玩手机，只是一直发着呆，直到七点十分的时候他才下床，想准备晚饭。
　　其实沈也并不排斥做饭，只是前世在沈家的时候一向都是他做饭，而他每次做都会挨骂，不是沈则成和云雪琴故意骂他，只是他们就是那样的性格，有点什么事都喜欢骂两句，做的快了被骂，做的慢了被骂，先蒸饭被骂，先炒菜也被骂，做完饭先洗碗被骂，想等吃完饭所有碗一起洗还是会被骂。
　　他们骂的时候往往脱口而出，骂完自己都不记得，可被骂的人往往会记很久。
　　沈也不讨厌做饭，只要自己的忙碌能够换来一些值得的东西就好，比如说一个笑脸。
　　因为不出意外他们会在这里住很久，起码会一直住到明年沈云间大学开学之前，总定外卖不是个事，所以下午在市场，他们又花五十块钱买了个小电饭锅，又买了一袋大米。
　　沈也先把米饭蒸上，然后开始做菜。
　　他就做了两个简单的家常小菜，刚好够两个人吃。
　　晚上沈云间回来的时候，照例没有拿钥匙，而是敲门等着沈也来开，看到桌上的饭菜，他又抱着沈也亲了好一会儿。
　　吃完饭沈云间坚绝不让沈也洗碗，最后沈也只能站在洗碗池旁边陪着他。
　　至于一切忙完之后，自然就是沈云间说的，他们还有晚上……
　　翌日，昨天午饭和晚饭都是沈也准备的，所以今天的早饭沈云间决计不可能再让他动手，从头到尾都是沈云间做的，沈也想帮他拿个鸡蛋都不让。不止早饭，沈云间还把午饭需要的食材也提前准备好了，只需等他中午下班回来随便倒锅里炒一下就行，就为了让沈也少做一点是一点。
　　下午四点半，沈云间出门去兼职之后，沈也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之后蓦地变了脸色。
　　他瞥了眼天色，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虽然没有天黑，但是太阳已经渐西。
　　沈也拉上窗帘，然后打了个响指，之后只见一个小鬼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只是那小鬼白天出现，脸色不太好。
　　“爷爷。”小鬼道。
　　沈也用小刀割破手指，鲜红的血渗了出来，他以血点在了小鬼的眉心，小鬼的精神这才好些。
　　他现在没有灵力，想让这小鬼白天行动，只能靠自己的血。
　　“走吧。”沈也冷道，说着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便出了门。
　　虽然沈云间一直坚持要自己打工养活沈也，不肯让沈也涉险工作，但沈也知道随着他们长大，需要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他相信沈云间将来会前程似锦，前提是他真的有将来，现在他们度过眼下都困难。
　　本来手上的钱也就将将够下学期的学费生活费，大一的学费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之前又白白损失了六千块钱。
　　所以沈也一直在留意各种能弄钱的方法，可惜他没有身份，只有个假学籍，名义上又未成年，能做的实在太少，而且他好像也只会跟鬼宗沾边的东西。
　　偏偏有他坐镇，整个常明县可谓国泰民安，一个闹鬼的都没有，至于外地……
　　直到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些异动，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过年了，有许多孤魂野鬼都会想回家看看，有时候把握不好尺度，就会闹得家里不太平。
　　更有甚者是一些恶灵，会借着这些孤魂野鬼回家的时候，趁他们家里人鬼都有，阴气阳气比较混乱，而趁机作恶，吸食活人的阳气。
　　沈也发现了几家，准备去挣点外快。
　　只是他到底现在凡人一个，有些事不太方便，需要个小鬼给自己打下手。
　　沈也没敢忙活太久，七点半准时到家，给沈云间准备晚饭。
　　这两个多小时，他共去了两家，收入么……一般。
　　当然是比沈云间兼职挣得多，但跟他当年没得比。
　　沈也瞥眉，想来钱快还是得走点特殊渠道，正途就是来钱慢。
　　做人就是麻烦。
　　沈云间之前有张信用社的卡，是在永和镇的时候办的，后来来了常明县后，发现常明县的信用社不多，用起来不方便，就又重新办了两张其他银行的卡，那张信用社的卡两年多了一直没用过，沈云间都快把它忘了。
　　于是沈也把所有的收入都提现到了那张信用社的卡里，再删除了提现记录。
　　沈云间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看到了沈也手上的伤口，沈也说是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于是沈云间把所有菜刀都锁了起来，严令说以后不许沈也再做菜，等自己回来再说，自己不在就订外卖，不许心疼钱。
　　除夕那天，沈云间和沈也商量好了，中午下班后沈云间就不回来了，而是沈也直接去蛋糕房找他，他俩先在外面吃了午饭，然后去超市采购年夜饭的东西。
　　沈也不喜欢单独出门，所以直接跟着沈云间一起早起，再一起出门陪他上班，只是一直待在蛋糕房附近，直到快到沈云间下班的时间，才出现在蛋糕房的门口。
　　店里已经在准备放假关门了，毕竟大家都是要过年的，店里没有客人，只有员工站在店里，老板正在对他们说新年寄语，还给每人都发了个红包，包括只是兼职的沈云间。
　　发完红包，老板便给所有人下了班，众人只需再收拾收拾，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老板看到了沈也，非要拉着他进店。
　　毕竟沈也陪着沈云间来过那么多次，老板当然认得他。
　　“小沈啊，又来接你弟了？”老板笑呵呵道。
　　沈也眯起眼睛。
　　当时老板离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幸亏沈云间悄悄出现在沈也身后，挠了下他的手心。
　　沈也咬了咬牙，这才硬声“嗯”了声。
　　“来的正好，咱们店里还有很多为了迎合新年特地做的糕点礼盒，给了咱们员工一人一盒，你既然来了，就多拿一盒回去。”说着老板就去拿礼盒去了。
　　其实说是糕点礼盒，卖给客人的当然是最好的，只是他们原本就打算除夕这天只开店半天，有些产品做多了没卖完，何况老板本身就让甜点师多做了许多，又不能隔夜，就都打包成了糕点礼盒，分给员工带回家。
　　虽然不比卖给客人的精美，但绝对比给客人的份量多，老板生怕过年员工家里亲戚多了，每一盒都塞得满满的。
　　沈也立即道：“不用了，我不是……”
　　沈也想说我不是你的员工，不用你的礼盒，而且除了沈云间外还没人送过自己东西，沈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受。
　　可老板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沈也手里，热情道：“哪能不用，过年谁家里没备点糕点果子，一边看春晚一边吃果子喝茶水，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再说我听你弟说过，你挺爱吃咱家糕点的。”
　　沈云间在这兼职，之前给沈也带过几次。
　　沈也为难，“那也用不了这么多，有我弟那盒就够了……”
　　“够什么够，”老板再次热情地打断他，“这些糕点放得住，放冰箱里一礼拜都坏不了，你跟你弟俩大小伙子，还不得多吃点。快拿着，这是新年心意，可不能拒绝，不好。”说完老板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忙别的去了。
　　沈也无奈，回头见沈云间正站在自己身后偷笑，于是瞪了他一眼，道：“好啊你，居然不帮我。”
　　沈云间笑道：“帮什么？有人对沈叔叔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的沈叔叔这么好，我看得到，别人也看得到，我能体会到的善意，沈叔叔自然也该体会。”
　　沈也顿了顿，没有再拒绝，只是看着手中的糕点瞥眉道：“这么大一盒，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就算是善意，给你的那一盒就足够了。”
　　沈云间道：“可这是专属于你的啊，是给你的，给沈也的。”
　　沈也没有说话。
　　沈云间又悄悄牵了下他的手，才笑道：“我先去换衣服，换完我们就去吃饭。”
　　沈也点头。
　　换完衣服后，沈云间把那两大盒糕点绑在一起，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则牵着沈也，出了蛋糕房。
　　他们随便吃了碗面，然后便直奔超市，沈云间推了个车，然后一手推车，另一手还是牵着沈也。
　　沈也终于忍不住道：“你少牵一会儿我丢不了。”
　　因为过年，超市里的人超级多，虽然大家都很忙碌，但他们到底是两个男生，这么大庭广众地一直牵着手，难免还是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即使并不认识他们。
　　“我就要牵，”沈云间道：“小时候看电视剧，总能看到有逛超市的情节，就觉得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逛超市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惜永和镇的超市太小了，都用不着推车，转一圈就买完了。而且永和镇也没有喜欢的人，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
　　沈也滞了下，没再说话，由他牵着。
　　沈也以为沈云间说的年夜饭，最多就是超市买只熟鸡，再买点简单而丰富的菜品，再买袋速冻饺子，也就大功告成了。结果熟鸡是买了，但是当看到沈云间买了条活鱼的时候，沈也有点懵了。
　　“你还会做鱼？”沈也问。
　　“没做过，不太会，不过我本身就会做饭有基础，又会查菜谱，对着教程来应该没问题，”沈云间道：“而且本来应该红烧的，但我也没把握，加上咱家只有一个锅，那个锅可能不太行，所以改成清蒸吧，我查过，蒸熟了浇上蒸鱼豉油就行。”
　　沈也知道，这是沈家的传统，或者说这是大多国人家庭都有的传统，过年桌上一定要有鸡有鱼，这叫无鸡无鱼不成宴席，寓意飞黄（凰）腾达年年有余（鱼）。
　　这也是沈也小时候少数可以吃到红烧鱼的日子，只是有次过年吃鱼的时候，沈则成喝多了又发脾气，打了沈也一耳光，沈也被鱼刺卡住了，差点丢了半条命，从那以后就不吃鱼了，除非没刺，例如鱿鱼。
　　沈云间又道：“可惜没有多宝鱼了，不过我买的是鲈鱼，我查过，据说也没什么刺，沈叔叔可以放心吃。”
　　沈云间的话让沈也又抽回思绪。
　　随即沈也扯了下嘴角，扬起一个没好气的笑容道：“还想吃多宝鱼？你有多少钱啊够你这么任性。”
　　沈云间不以为然，“又不是每天都吃，给沈叔叔的，当然能好一点是一点。”
　　沈云间说着已经去挑肉馅了，对于饺子，沈也对其他馅的兴趣一般，只喜欢吃通俗的猪肉大葱馅的，沈云间亦然，于是他买了两斤大葱，配五斤肉馅。
　　“你还真要自己包饺子啊？”沈也道：“就算要包，也不用买这么多吧，随便买点够包一盘就得了呗，不够吃可以再买几袋速冻的。”
　　沈云间倒是会擀面皮，但是他们租房工具有限，自己擀皮不方便，幸亏超市有卖现成的，于是又买了一些饺子皮。
　　沈云间道：“这些也没多少吧，看春晚四个小时，顺手就包了呗，往年我自己就能包这么多。”
　　沈也心想也是，自己小时候在沈家也都是自己包，沈则成和云雪琴每次都会作势说一家人一起包，但包到一半沈则成就去找人喝酒去了，云雪琴借口说要看护沈司潼，也回卧室玩手机去了，每年只有沈也一个人在客厅包饺子。
　　这些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多，尤其今年他和沈云间一起。
　　沈也刚想说那你买吧，沈云间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了口。
　　“不过漫漫长夜，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把时间浪费在看春晚和包饺子上啊，我们明明可以做更多更有意义更好玩的事情。”沈云间说着看了沈也一眼，眼睛似乎都放光了，于是就要把肉馅什么的都放回去。
　　沈也感觉被他看这一眼自己的衣服都飞走了，忙着拦住他，“别别别，包饺子挺好的，我陪你一起包，买吧买吧。”
　　“可是……”
　　沈也干脆不跟他废话，提着肉馅就走。沈云间无奈，只能噙着笑跟上。
　　他们又买了一些吃的，毕竟过年这几天很多店铺都不再开门，他们想吃饭都没地方去，只能自己做，所以只能多囤一些。
　　“沈司潼给你打电话了没？”回去的路上，沈也随口问道。
　　沈云间摇头，“可能他没机会拿到手机吧。”
　　毕竟这是沈云间第一次过年没有回永和镇，沈也知道他还是很挂念沈司潼的，只是沈司潼太小没有手机，如果想联系沈云间只能用云雪琴的手机偷偷联系，可是沈云间一直没有接到沈司潼的来电，倒是偶尔收到沈则成和云雪琴的咒骂短信。
　　沈云间道：“不过昨天我给李子奇打过电话，让他帮忙去趟童装店，想趁着小潼出去玩的时候，让小潼用李子奇的手机给我回个电话，可惜李子奇去的不凑巧，没等到小潼出门玩。不过他说他隔着窗户偷看过，小潼挺好的，沈叔叔别担心。”
　　毕竟也不好让李子奇一直在童装店外面等着。
　　沈也顿了下，随即嗤笑道：“我不担心，他是你弟弟。”
　　而自己的弟弟，前世跟着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讨伐自己的时候，叫得比谁都大声。现在么，估计留在那个时空，正在捧那些伪君子的臭脚吧。
　　沈云间却道：“他是我弟弟，即使将来变的再跟我不是一条心，那也是我弟弟，既然是我弟弟，当然也是你弟弟。”
　　沈也皱眉有些不悦，刚想反驳，却听沈云间继续说道。
　　“毕竟小舅子也算是弟弟嘛。”
　　沈也：……啥玩意？
　　沈云间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彷佛在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于是在沈也还在算辈分的时候，沈云间已经噙着笑牵着沈也去结账了。
　　回到家之后，沈云间准备贴对联和福字等，沈也拿着胶布和剪刀在旁边等着递。
　　这一次沈云间没再拦着他。
　　有些事情，就得两个人一起做。
　　看着沈云间贴对联的背影，沈也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然后想了想，鬼使神差地第一次打开微信这个软件，用这张图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只有一个字——年。
　　“偷拍我啊。”
　　沈也听到沈云间这样说道，然后一抬头发现沈云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沈云间道：“正好手机壁纸和屏保也该更新了，来。”
　　说着沈云间拉着沈也，以贴着对联和福字的大门为背景，自拍了好几张。
　　自从沈也有了肉身之后，沈云间很喜欢拉着他自拍，就算不能发到朋友圈里，但也一直都设成了屏保和手机壁纸，并且定期更新。
　　沈也不是个爱自拍的人，沈云间亦然，只是为了多留下和沈也的回忆，才开始学的自拍，每次拍的角度都很死亡，幸亏两人的颜值都扛得住。在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拍摄之后，沈云间现在的自拍水平总算越来越娴熟了。
　　之前沈也有反抗过，说拍的那几张足够了，不必时常更新，结果沈云间这家伙表面同意，背地里居然趁着沈也不注意，把他俩亲热时的照片拍了下来，还设成了微信聊天背景。
　　把沈也都气笑了，最后只能妥协，由着他想拍就拍，只要别是十八禁的照片就行。至于微信的聊天背景图么，肯定也换了回来。
　　贴完春联，沈云间开始准备做菜。
　　鸡是现成的熟食，只要剁碎了就行，趁着沈云间在做鱼，沈也准备帮他剁鸡，结果沈云间还记着不让他碰刀的事，坚绝不肯给他菜刀，最后沈也实在没事干，只能去扒大葱。
　　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年夜饭没有准备很多，但还是做了四菜一汤。
　　八点钟整，在春晚开始的那一刻，两人坐在电脑桌前，用手机放着春晚。
　　窗外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平时这个时间还算熙攘的街道此时没有什么声音，但是隔音不算太好的窗户，隐约可以听到邻居家传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沈云间夹了一块鱼，即使据说鲈鱼没什么刺，但沈云间还是把鱼肉检查得仔仔细细，这才放进沈也的碗里。
　　“沈叔叔你尝尝，我刚才尝了下浇汁，味道应该还可以。”沈云间道。
　　沈也尝了下，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
　　沈云间眼睛一亮，“还有这个！”
　　沈云间把所有菜一一夹到沈也碗里，沈也一一尝过之后，答案不改，笑容不减。
　　“都很好吃。”
　　说着沈也也夹了块鱼肉给他。
　　沈云间先是笑了下，随即笑着笑着不知怎么了，眼睛突然有点红。
　　春晚已经在演小品了，比不得当年，但勉强还可以，可沈也顾不得看，忙着放下筷子去抹沈云间的眼睛。
　　“小云间，怎么了？”
　　沈云间的眼泪并没有真的掉下来，他只是抓住沈也的手送到自己嘴边，轻轻吻了吻。
　　“沈叔叔别担心，我只是觉得……真好。”
　　“我不想矫情，我也知道世界上比你我可怜的人多得多，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太苦了。”
　　“这些年你都不在，我每天都在想你等你，明明九岁遇到你之前，我也一样苦甚至更苦，可是遇到你之后，那些苦好像都忍不了了。”
　　“还好你回来了，真好，我们还能坐在一起，一起吃着简陋的年夜饭，一起渡过新年，真好。”
　　“沈叔叔，你在，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吃枣花酥了……
　　我们这边的习俗，过年真的吃糕点喝茶水，还有沙糖桔。我小时候糕点叫果子\菓子。


第108章 沈叔叔新年好
　　吃过饭后，他俩开始包饺子，他们特地买了个饺子速冻盒，每包一盘就放进冰箱里冻起来，这样吃的时候只需要去冰箱里拿就行。
　　无论是对沈也还是沈云间而言，这都是他俩第一次在过年包饺子的时候，有人陪着自己。
　　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俩把所有饺子都包完了，俩人其实并不饿，但还是决定先煮一盘饺子尝尝。
　　沈也尝了一个，没说什么，倒是沈云间吃完后先开了口。
　　“馅倒是没问题，就是皮，机器压的还是不行，没有自己擀的劲道。”沈云间道：“明年吧，明年这时候我就上大学了，咱们就有自己的家了，到时候工具齐全，咱们再好好做一顿饺子，反正来日方长。”
　　沈也筷子顿了下，随即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状若无事地给沈云间夹了个饺子放进他的碗里。
　　“哦？可B大的宿舍可是出了名的好，你不体验一番，真的不会觉得亏吗？而且京安市的房子可以说是全国最贵的，你那点钱租得起？”沈也道。
　　沈云间瞥了眼他的筷子，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只是道：“沈叔叔，大学的宿舍都是多人的，新生起码也得是四人间。你也知道的，遇到好室友就算了，如果遇到不好的，内裤袜子一个月都不洗一次，宿舍里乌烟瘴气的，跟埋了八百个毒气弹似的，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而且宿舍还有门禁或熄灯之类的，万一我又要熬夜看书写作业，那我的眼睛恐怕想不近视都不成了。”
　　“这些还都只是硬性条件，最可怕的还是室友，不止是卫生问题，男生嘛，都爱看球赛打游戏什么的，如果我辛苦上课或兼职一整天，晚上只想睡个好觉，可偏偏有室友熬夜打游戏看球赛，嗷嗷叫唤，更有甚者带女朋友回宿舍亲热的，我可怎么睡？我听说大学宿舍管得没有那么严。”
　　沈云间说得可怜兮兮的，沈也好笑地看着他，“都是室友，如果相处出问题，你不会提出来，互相磨合？你在306磨合得不就挺好？”
　　沈云间愈发可怜，“我不敢啊，他们万一霸凌我怎么办？我在306不是我磨合得好，是306的人比较善良，可这么善良的人能有几个？咱们班都有柯堂曜这样的人欺负我，更别说去了大城市了，我害怕。”
　　看着沈云间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害怕，沈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再说那是306的人善良吗？据说开始时可不是这样的，朱子豪是个受气包，高远是个刺头，胡彬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面和事佬等等……
　　还别人霸凌你？你别霸凌别人就不错了。
　　不过沈也还是笑道：“那你就努力挣钱挣房租吧。”
　　沈云间开心地亲了他一口。
　　吃完饺子洗过碗之后，春晚上主持人已经在准备倒数了，沈也觉得无聊，已经准备关手机了，可随着主持人的倒数结束，节目上响起烟花燃放的音效声，紧接着窗外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同时外面漆黑的天空被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沈也一愣，快步推开门来到阳台上，说是阳台，长不过两米宽不过一米，其实也就是个可以供晾衣服的地方而已。
　　沈云间拿着外套跟了出来，给沈也披上，二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天空被烟花染成绚烂的颜色，烟火一朵又一朵，还有爆竹声，彰显着节日的气氛。
　　有不少人都听到了这声音，纷纷冒着严寒出来看烟火，大家兴奋地叫着，为这新年又多加了一丝年味。
　　沈也道：“现在不是不让放烟花爆竹了吗？”
　　沈云间道：“嗯，前几年还有，这两年连永和镇都没有了。”
　　说实话，过年少了这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沈云间又道：“不过总有不怕罚款的吧。”
　　沈也忍不住笑了，“那可真是奉献他一个，愉悦千万家了。”
　　沈云间一本正经，“嗯，我们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还是谢谢那位勇士给我们带来了一场烟花胜景。”
　　沈也也忍不住笑。
　　烟花很快结束了，不知道是放完了，还是那位勇士被制止了，但沈也的心情的确因为这场烟花而疏散很多，他老人家难得也在心里道了声谢。
　　“好像下雪了？”沈也道，说着他缓缓伸出手去，天空中有星点雪花缓缓落下，落在沈也的掌心上，又瞬间消失。
　　就算每年都会见到，但是北方孩子对雪的热爱，并不会少于南方，尤其这是沈也自从重回这个世界以来，看到的第一场雪。
　　沈也抬头望去，漆黑的天空，路灯隐隐地照映着，沈也看到万千雪花飘零而落。
　　沈云间看着他，道：“沈叔叔，新年快乐。”
　　沈也低头，一下子就撞进了沈云间的眼睛里，今夜有雪而无星，可沈云间的眸子比星光更灿。
　　沈也心头一动，忍不住拉住了沈云间的手。
　　“新年快乐，小云间，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说着，沈也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情谊是任何人看到都不可能忽视的，他忍不住上前靠近，想要主动亲吻沈云间。
　　可就在四片唇瓣即将触碰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云间瞥了瞥眉，以为是他的那帮兄弟打电话来拜年，掏出手机来本想按掉，结果发现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先接吧，万一有什么正事呢，反正我们不急，”沈也说道，说着他顿了顿，移开视线，却故作镇定道：“反正我们有……一晚上呢。”
　　沈云间挑着眉接通电话，却没急着先开口。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听到沈云间的声音，于是不得不主动开口。
　　“喂，你好，是……沈云间吗？”
　　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声。
　　“我是，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似乎很是害羞紧张，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大半夜打扰你的……我、我只是想祝你、新年快乐……”
　　听力极好的沈也：？？？
　　沈云间眉毛一跳，忙看了眼沈也，同时道：“谢谢，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没说话，只是忙着把电话挂了。
　　沈云间没兴趣给对面回过去，只是面前沈也却淡淡开了口，“是米雨萌，那个给你寄快递的女孩。”
　　沈云间闻言先是瞥眉想了想米雨萌是谁，随即听到沈也后半句话才了然，道：“沈叔叔怎么这么想，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快递是裴老师寄的。”
　　“不是裴老师，绝对是这个女孩，”沈也语气波澜不惊，“京安市口音，给你寄学习资料，又在除夕夜踩着点给你打电话，符和她寄快递的作风，绝对是她，而且她绝对暗恋你。”
　　沈也说完淡淡地进了屋。
　　沈云间忙着追进来，刚要开口，沈也却好像气不过一般，难得一改他冷漠寡言的特性，再次主动开了口。
　　沈也往床上一坐，翘着腿看着他，姿态那般睥睨，彷佛沈爷再现。
　　“依我猜，应该是你去京安市比赛的时候，这女孩也在，对你一见钟情，因在同一场比赛，所以想知道你是常明县一中的很容易，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也可能是你填资料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偷看，所以悄悄记住了你的电话，只是太匆忙导致看错或记错了一位数。”
　　“女孩家害羞腼腆，所以一直没敢和你联系，也有可能是父母管得严，不到周末不给手机。直到想到常明县教育落后，才想给你寄一套试卷，一来人家肯定是为你好，二来也想借这套试卷跟你认识认识。”
　　“默默寄你需要的试卷，大年夜踩着点给你打电话拜年，小云间，你这个暗恋者对你用情不浅啊。”
　　沈云间看着他，心思百转千回，最后怨声道：“沈叔叔为什么对米雨萌这个名字记得这么熟？你明明至今连柯堂曜的名字都没记住。”
　　沈也一滞。
　　沈云间继续道：“别说试卷是裴老师寄的，就算不是，真的是这个米雨萌寄的，可她为什么要给我寄？她暗恋是我还是沈叔叔你？”
　　沈也瞥眉，“关我什么事？去京安市比赛的是你又不是我。”
　　沈云间却道：“你们是不是前世就认识？就好像王梦瑶，开始好像喜欢我似的，其实也都是因为你，因为我就是你，但你我毕竟已经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多少有些不同，所以哪怕开始喜欢我，但当遇到你之后，还是会注定喜欢上你，因为这些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都是注定好的。”
　　“这个米雨萌是不是也是一样？你们前世什么关系？”
　　沈也无语地看着他，翘着的腿都放下来了，“我前世不认识她，小云间，以我前世的学习成绩，不足以到京安市去比赛，所以没机会认识她，就算将来考大学，她成绩优异，应该也是一流大学的苗子，而我上的可不是。”
　　沈云间一听更急了，“你怎么知道她成绩优异？还说你不认识她！你们前世认识就算了，你还不告诉我瞒着我，现在还倒打一耙！”
　　沈也震惊，现在倒打一耙的是谁？明明是陌生女孩给沈云间打电话，沈云间才应该是解释的一方，现在反过来让自己解释不算，还说自己倒打一耙？
　　“能去参加市级比赛的，学习成绩能差吗？”沈也道。
　　“可你却记得她的名字，”沈云间再次说道：“你连柯堂曜的名字都记不住。”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的名字好记？”沈也道。
　　更何况，这是与你有关的名字。
　　沈云间道：“那你说出一个咱们班女生的名字，除了王梦瑶。”
　　沈也：……
　　沈云间给他一个“你看”的表情，然后撇着嘴眼泪就要下来。
　　“好好好我不问了，”沈也忙道：“你别哭，大过年的别哭，老话说了，过年第一天就哭，你这一年都得哭。”说着沈也将沈云间拉到自己坐下。
　　沈云间撇着嘴，到底没让眼泪掉下来，却搂着沈也的脖子钻进了他的怀里，梗声道：“沈叔叔，我爱你，我好怕你被别人抢走。”
　　沈也：……
　　沈也忍不住再次心想：反了吧？接到疑似暗恋者电话的不是沈云间吗？担心恋人被抢走的该是自己吧？该搂着人哭着说害怕的也该是自己吧？虽然自己不会那么做。
　　唉。
　　次日，大年初一。
　　每个班都有个班级群，老师同学都在，大群之外有小群，没有老师的那种。此刻在大群里，所有同学正在给老师拜年，虽然可能只是客套客套，老师们的回复也是统一性的。
　　其实快递到底是不是裴老师寄的，只需借着拜年的名义私聊问一下就行，但沈也和沈云间都没再提，彷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沈云间放假期间也没休息，他跟胡彬借了笔记本电脑，从大年初二开始，就开始工作。
　　“这什么工作？怎么过年还不放假？”沈也问。
　　沈云间道：“是我以前经常接翻译单时的其中一个客户，他们是一个律师事务所，有很多合作的外国品牌，国外是不过新年的，所以他们过年也需要帮忙。他们自己的员工过年放假了，有点人手不足，正好我有空也有经验，就答应帮忙兼职，而且有三倍工资。”
　　沈也道：“可你刚才做的是视频会议记录吧，这应该是助理做的事。”
　　沈云间点头，“嗯，说了他们公司放假人手不足嘛，所以需要我做的事情就比较多，但种类多量不多，所以不算累，而且我也愿意多学一些，那个律师挺好的，也有意带我。”
　　沈也又多问了几句，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工作量确实不多，毕竟沈云间是个兼职，重要事情不可能丢给他做，加上沈云间又有兴趣，反正也不用出门，有个笔记本在家就能做，沈也就没反对。
　　只是因为大多都是和国外的视频会议，和国内有时差，沈云间虽然是助理只需要记录即可，但也要实时跟进，所以放假这几天几乎都在暗夜中渡过。
　　到初七那个律师事务所恢复上班不需要沈云间了，沈云间也要开学了。
　　虽然初七才开学，但因为初七一大早就要上课，住宿生来不及，所以学校规定初六下午就要返校，晚自习照旧。
　　结果初六去上晚自习的时候，沈云间那叫一个怨念。
　　“我说最后两天不要兼职了，沈叔叔你非不肯。”沈云间说得可怜兮兮的，一直往沈也身上赖。
　　两人穿着过年买的同款衣服，身材高挑，走在一起十分养眼。
　　沈也笑道：“不是你说的三倍工资？”
　　沈云间道：“可是那样我就没时间和沈叔叔独处了啊。”
　　沈也道：“自从我们搬出去住后，每天不都在独处？”
　　沈云间扁扁嘴，“我说的独处又不是这个。”
　　沈也顿了下，不说话了。
　　沈云间咕哝道：“沈叔叔你就是故意的……”
　　沈云间的怨念持续到回教室，朱子豪早早地到了教室，一见到他们就要冲上来，一把熊抱住他们，结果沈云间只是敷衍地拍了拍他，就回到作为上趴着去了。
　　沈也刚要也回座位，朱子豪拉住他，悄声道：“大沈哥，老沈怎么了？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沈也：……
　　朱子豪又道：“放假十天，整整十天，老沈不应该被滋润得跟朵娇花似的吗？怎么看着都快枯萎了？大沈哥，你不要因为他是娇花就怜惜他啊！”
　　沈也：…………
　　朱子豪继续道：“难道大沈哥你不行？”
　　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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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一丢丢忙没更新，忙到半夜才回来，明后天每晚八点日更恢复正常。
　　小云间反客为主倒打一耙，偏偏沈叔叔还真吃这一套，不争气～
　　小剧场：
　　朱子豪：冷知识，大沈哥居然不行！
　　沈也：你说谁不行？
　　沈云间：看着文案上的标注，陷入了沉思……
　　朱子豪：是你说你是大沈嫂的啊，而且平时看你哭唧唧的样子，你肯定是被压的那一个啊。
　　沈云间and沈也：……


第109章 沈叔叔的情敌
　　看沈也久久没有回来，沈云间又是怨念地一眼瞪过来，朱子豪忙着松手，和沈也一起回了座位。
　　可刚坐了没几秒，趁着还没上课，朱子豪又将身子转了过来，“老沈，下礼拜你和大沈哥生日了吧？想怎么过？继续去你们租的房子那里嗨呗？”
　　说来也巧，沈云间和沈也的生日正好在正月十五元宵节，永和镇和常明县的人过生日一向过阴历不过阳历，可学校每年放寒假正好到正月十五，正月十六开学。
　　本来住宿生应该提前一天返校，但是考虑到返校那天是元宵节，所以学校规定，学生可以寒假开学当天上午返校，不用提早一天，能赶上十点二十上午的


第三节 课即可。
　　每年不是沈云间不想提前来常明县跟室友一起过生日，只是提早回来也进不去宿舍，而且总不好让所有室友都陪自己提早一天返校再无处可住，可开学那天说是


第三节 课十点二十，可他们跑宿生都带着行李，总要先回宿舍收拾一番，所以最晚上午九点也要到校。
　　那他们根本来不及聚在一起好好补过生日，所以每年都是去食堂简单吃个饭，生日就当补过了。
　　朱子豪道：“我打听过了，咱们年后寒假补课就补一周，正月十三下午放假，加上十四十五，共放假两天半，然后正月十六和高一高二的一起开学。正好你今年在常明县租房住了，这还是你和大沈哥头一年过生日在常明县呢，我寻思着咱哥几个一起过呗？”
　　沈云间懒声道：“班长和远儿就算了，他俩本身就是县城的，一起聚也方便，你不是连禾镇的？不比永和镇近多少，不用回家？”
　　朱子豪道：“这不是兄弟更重要吗？跟家人过元宵节以后还有机会，可跟你和大沈哥过生日，不出意外近几年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现在已经二月份了，六月初就要高考了，明年我们都应该在各自的大学里，你他妈要考的那个大学我们又考不上！现在不聚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沈也不禁僵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得这样明目张胆，且久久不能回神掩饰。
　　他不经意地看到黑板的右上角，不知是谁在上面写了高考倒计时——119天。
　　最后不到四个月了。
　　沈云间立即注意到了沈也的异常，他忙拉住沈也的手，同时瞪着朱子豪喝道：“你闭嘴！再说你是智障吗？上了大学难道不放假的？不会放假聚？”
　　朱子豪道：“那能一样吗……”
　　沈也抬眼看他，是啊，那能一样吗……
　　“沈叔叔，”沈云间急切地唤他，“我们不一样，我们会在一起。”
　　沈云间继续说着，“我们会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去京安市，一起租房住，一直一直在一起。”
　　沈也看他，良久，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点了点头。
　　“还有你，”沈云间从后面轻踹了下朱子豪的凳子，“你学习就不能上进点？就算考不到同校，去一个城市总没问题吧？”
　　朱子豪叫道：“那是我不想去一个城市吗？问题是京安市有多难考你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你……”
　　“你给我滚过来，把这套卷子拿回去做，把我记的知识点也都给我记下来，不会的长没长嘴？长嘴了就过来问我！没长嘴就把你鼻子下边那个坑给我缝上！”沈云间说着，把复印好的卷子和自己的错题笔记丢给了朱子豪。
　　朱子豪听了忙捂住嘴巴，抱着卷子去找胡彬等人去了。
　　沈云间给了他好几份，够分。
　　裴老师给他的卷子他给大家发过，就像答应裴老师的那样，只说他有一套四中的卷子还不错，愿意的可以找他来领，开始时的确有很多同学都领了想做做看，只是高三课业太重了，每天作业做不完，好不容易写完了大家只想歇歇，所以后来找沈云间领卷子的人渐渐少了。
　　不过只是少了，不是没有，而且大家三五不时地还是会来找他要，只是不像沈云间似的，把各科的每一张都做了，且都做了不止一遍。
　　毕竟高中生不止要练做题正确度和精细度，还有速度。
　　把卷子给了朱子豪之后，沈云间只是坐在座位上悄悄拉着沈也的手，揉捏着他的指尖，小声而坚定地不断说着喜欢。
　　眼看要上课，沈也刚想说你别捏了，一个同学突然走到他们身边，在他们桌上放了一个包裹。
　　这个包裹四四方方的，像是书本之类的东西，用粉色包装纸打包的，上面还系个精致的蝴蝶结。
　　沈也不记得这同学的名字，那同学只是看着沈云间道：“沈哥，一个女生让我给你的。”
　　沈云间瞥眉，“女生？”
　　那同学点头，“嗯，在咱们这层楼道里转悠好久了，手里提着这包东西，她看我要进教室，就拦住我让我帮忙把这个转交给你。别说，那姑娘长得还挺好看，沈哥不愧是沈哥，桃花运就是好……”
　　那同学话没说完，沈云间突然提起那个包裹，大步跑出了教室。
　　朱子豪见状道：“什么情况？那包裹谁送来的？老沈这么着急追谁去了？”
　　沈也敛了敛眸，没有说话。
　　沈也跑得快，很快便追出了楼，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正往校门口方向走的女生。别的同学都在急着往教学楼走，只有那个女生在往校外走，且低着头缩着肩，有些紧张的样子。
　　上课铃已经响了，沈云间顾不得，快步冲过去拦在那个女孩面前。
　　那个女孩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沈云间。
　　教学楼某个窗前，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沈也站在那里，淡淡看着楼下的二人。
　　那个同学说的很对，这个女孩的确很漂亮，粉裙长发，唇红齿白。
　　沈云间没什么表情，甚至表情可以说得上是不甚愉悦，他将包裹伸到女孩面前，道：“这是你的吧？”
　　女孩看着他，脸色绯红，说不出话。
　　“你就是米雨萌？”沈云间问。
　　女孩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认出自己，最后红着脸点点头。
　　沈云间问道：“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你怎么进来的？”
　　米雨萌红着脸小声道：“你们学校今天开学，返校生多，门卫保安检查得不严，我混在人群中就进来了。”
　　沈云间料想也是。
　　“你为什么要给我寄快递？”沈云间又问。
　　米雨萌脸色更红了，她似是鼓足了勇气般，道：“我、我是在上次市里竞赛时注意到你的，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学校不能收快递，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这次趁着放假，我专门送过来新的试卷……”
　　市里和县里不一样，四中还是要到正月十六开学，寒假不需要补课。
　　沈云间瞥眉，“我不需要。”
　　米雨萌脸色更红了。
　　沈云间道：“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大老远从京安市来的常明县？”
　　虽然长途车只有三个小时并且直达，但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自己一个人出远门？
　　“没有没有，”米雨萌忙着摇头，“我闺蜜和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生网恋，她第一次见她男朋友紧张，我陪她一起来的，顺、顺便而已……”
　　沈云间点头，说着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出通话记录，然后伸到米雨萌面前。
　　“过年那晚给我打电话的也是你吧？”沈云间又问。
　　米雨萌红着脸没说话。
　　沈云间于是不再问，拿着手机操作一番，接着米雨萌就听到了自己手机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沈云间道：“幸亏我先试了一下，发现你开通了支付宝。你一个女生拿这么重的卷子也不方便，而且拿回去应该也没用了，就当我跟你买的，谢谢你了，不过以后不需要了。”
　　米雨萌忙道：“不，我不是想收钱卖给你……”而且她看了眼，到账金额远比两套试卷的价格要高得多。
　　沈云间打断她，“不论你是何原因，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以后都不要给我寄了，你给我寄一次，我给你转账转一次。我可以事先告诉你，我的生活费并不多，如果你非要给我寄，让我不得不买这些对我没用的试卷的话，我可能以后都要饿肚子了。”
　　米雨萌闻言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也许男生一般都会注意形象，不轻易在外哭穷，但沈云间不在意，会不会被米雨萌瞧不起他并不在乎。
　　“时候不早了，已经没有没有去京安市的车了，你们今晚要在常明县住下吗？”沈云间问。
　　米雨萌点点头，“嗯，我们已经在宾馆开好了房间。”
　　沈云间道：“你一个女生人生地不熟的，请稍等我一下，我去请假送你回宾馆。”
　　“不、不用了，”米雨萌道：“我们找的就是你们学校斜对面的那家宾馆，离你们校门口就五十米。”
　　沈云间点头，“那我送你到校门口。”
　　米雨萌还想拒绝，但是沈云间坚持，她也就不再拒绝，何况她也不想拒绝。
　　走之前沈云间回了下头，果然在某个窗前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沈云间朝他笑了下，用嘴型说了句很快回来，然后快步送米雨萌去校门口。
　　米雨萌还想走得慢点多走一会儿，可沈云间脚步飞快，她没办法只能追上。送完米雨萌，沈云间又快步跑回教室，往返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他回教室的时候，沈也也已经回了教室，正坐在座位上，无甚表情。


第一节 晚自习一下课，不少同学都围了上来。
　　“沈哥沈哥，刚才来找你的那女生谁啊？还挺漂亮的，听口音不是咱们这的吧？”
　　“我看沈哥你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个包裹？什么东西啊？莫非就是之前借给咱们的试卷？沈哥你说那是你四中的朋友寄给你的，难道就是她？”
　　“沈哥难道谈女朋友了？艳福不浅啊～”
　　“不是，没有。”沈云间看了眼沈也，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沈云间冷声道：“她的确来给我送了套卷子，但是我花钱买的，她顺路送过来而已，之前给我卷子的也不是她，我没有谈女朋友，我已经有对象了，不是刚才那个人。”
　　沈云间公然说出已经有对象的事，说完再次看向沈也，沈也依旧无甚表情，甚至眼皮抬都没抬。
　　“怎么可能，”一个同学道：“不是女朋友能专门来给你送东西？沈哥你别是害羞了吧。”
　　沈云间冷然看着他，“你觉得呢？”
　　那同学瑟缩了下，刚想说话，朱子豪打断道：“行了你们别瞎猜了，老沈的确有对象了，我们都认识，不是刚才那女孩。”
　　“啊？真的啊？耗子你见过沈哥对象？”同学们纷纷道。
　　朱子豪点头。
　　胡彬和高远也跟着道：“嗯，我们都见过，还一起吃过饭，确实不是刚才那姑娘。”
　　众人这才不再起哄，不过又八卦起了沈云间的对象是谁，只是朱子豪几人嘴巴一个比一个严，他们追问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待人群散了以后，沈云间刚想和沈也说话，上课铃又响了，沈也把书往脑袋上一扣又睡下了，他只能闭嘴。


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跑宿生可以回家。
　　下课铃一响，沈云间看着沈也无声地穿外套，然后起身走人。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是二月份的常明县还冷得厉害，他俩走在路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一进家门，沈也刚把外套脱了丢在椅背上，沈云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沈叔叔，你说过你听力极好，对吧？”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急道：“所以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不是我让她来的，卷子的钱我也都付过了，只多不少，我送她去校门口只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
　　沈也莞尔道：“我知道，我都听到了，我信你。”
　　“真、真的？”
　　沈也依旧莞尔，“当然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沈云间眼睛一亮。
　　沈也抽回手，声音清清淡淡的，“你没有必要骗我啊，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钱、权、欲、色、名利等等一切，就算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你想要三魂归位，从而得到我的一切能力，也都没有问题，我本就不在乎三魂归位的是我还是你，只要你提出来，我都会给。”
　　“所以你没必要骗我。”
　　沈也的声音好似很远，很远，远到沈云间几乎抓不住。


第110章 沈叔叔说爱他
　　沈也回头看他，“所以小云间，你想要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说了我就会给你，你没有必要骗我，对吧？”
　　沈云间看着他，眼睛忍不住有些微热，却被他生生压下，忍得眼眶红如泣血，最后道：“是，我想要的会直接向你要，所以我没必要骗你，你应该信我，你必须信我。”
　　“那就好，”沈也淡淡垂眸，忍不住又重复了一次，“那就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云间看着沈也的背影，突然道：“沈叔叔，生日那天，你送我个礼物好不好？”
　　沈也睡的方向正对着窗户，他看着窗帘走神，一时间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应。
　　沈云间却好似说定了一般，自顾自重复低喃：“那生日那天，我就要收我的礼物了。”
　　……
　　接下来的一周，风平浪静，且过于风平浪静。
　　为了给沈云间和沈也过生日，朱子豪等人商议，提早两天给他们过，正月十三那天下午放假先去吃饭，再去KTV直接包宿，次日醒来后各自回家过节。
　　“该死，今天为什么是情人节啊。”朱子豪哀怨道。
　　“情人节跟你这个单身狗有什么关系？”胡彬道。
　　“就因为是单身狗所以憎恨情人节啊，今天放假，指不定多少小情侣去校外约会呢，不在校内没有老师管着，他们更无法无天了。”朱子豪咬牙道，说着他看了眼沈云间和沈也，更哀怨了，道：“眼前就一对。”
　　沈也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下没有说话。
　　胡彬道：“对了老沈，这两天班主任总叫你去办公室，甚至上课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一脸可惜的样子，啥事啊？”
　　沈云间道：“没什么，找我去印卷子而已，自从柯堂曜走了之后，各科老师把我当驴使。”
　　众人哈哈笑着，没有再问。
　　一行人收拾好之后，准备去之前定好的饭店，沈云间请他们吃饭，他们请沈云间和沈也去KTV。
　　沈云间故意走慢了些，拉住同样慢下脚步的胡彬，对他使了个眼色，胡彬回他一个“一切OK”的表情。
　　因为是情人节的关系，学校门口有不少摆摊卖鲜花和巧克力的，如此明目张胆，保安忙着学生放学的事没顾上赶人，并且还真有许多学生去买。
　　朱子豪瞧着新鲜，本想拉着沈也去看看，想撺掇沈也给沈云间也买束花，却见一个女孩突然跑到他们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也。
　　朱子豪看着这姑娘有点眼熟，道：“这不是那个四中的姑娘嘛。”
　　来人正是米雨萌，她看着沈也红着脸道：“对，是我……沈、沈同学你好，好久不见了。”
　　沈也本就浅淡的脸色变得更加雪白，他看着米雨萌，随即近乎温柔地莞尔轻声道：“你认错人了。”
　　米雨萌愣了愣。
　　朱子豪大笑道：“对啊，姑娘你认错人了，这不是你的沈同学，这是你沈同学的哥哥，你的沈同学在那呢。”说着他指了下走在后面的沈云间。
　　沈云间看到米亚萌也是脸色微僵，他忙看向沈也，沈也表情并无异常，甚至一直都是莞尔带笑的模样。
　　沈云间敛了敛眸，走上前道：“你好，你又是陪你闺蜜来的？”
　　米雨萌愣愣地看着他们相似的容貌，错愕地点点头，“你们是双胞胎啊？”
　　沈云间没回答，倒是沈也温声道：“是啊，我是他哥哥。”
　　米雨萌红着脸忙着问好，随即继续深深地看着沈云间，娇羞道：“我、我陪我闺蜜在你们校门口等人，没想到可以遇到你……”
　　米雨萌说着指了下她闺蜜所站的位置，也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姑娘，还对着米雨萌比了个加油的动作，鼓励她勇敢追爱。
　　至于是仅仅陪闺蜜等人，还是她也有想等的人，答案不言而喻。
　　沈云间收回视线，淡声道：“哦，那你继续等吧，我们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拉着沈也快步走了，花也没买成。
　　这只是个小插曲，谁都没当回事，吃过饭之后，众人直奔KTV。
　　沈云间并不酗酒，即使是少数需要他喝酒的时刻，他也都是量力而行，很少喝到过量，可是今天他一杯接一杯，谁敬他都喝，不知不觉已喝了许多。
　　沈也刚想去制止他，朱子豪嚎完一曲凑了过来。
　　朱子豪也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不稳，兴许是有酒壮胆，居然敢大着胆子去勾沈也的脖子。
　　“大沈哥我跟你说。”
　　因为高远在唱《死了都要爱》，朱子豪也只能扯着嗓子说话，其实沈也想说你不用这么大声自己也听得见。
　　“我早就发现了，这几天你和老沈都不对劲，是不是因为四中那个姑娘？”朱子豪打了个酒嗝道：“大沈哥，你听我跟你说，你不用担心老沈在外面偷吃，老沈对你没二心，我们认识这两年，我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除了你。”
　　沈也不言，只是危险地睨着他勾着自己脖子的手。
　　偏偏朱子豪还不觉得危险，继续吼道：“再说如果你对他不放心，你收拾他啊，好好收拾他一顿，保证他服服帖帖的，我爸说了，媳妇不听话就得收拾！”
　　沈也看他，“你爸家暴？”
　　朱子豪道：“夫妻之间的‘收拾’，能是动拳脚的‘收拾’么。”
　　沈也：……
　　朱子豪迷迷瞪瞪的，继续道：“我爸说了，媳妇要是不听话不老实，多半是那啥需求不满，拉床上收拾一顿就好了！让我以后找对象的时候谨记这点。”
　　沈也：“……你爸还教你这个？”
　　“害，都兄弟嘛。”朱子豪说得豪气干云。
　　沈也：……
　　沈也无语之余隐隐有点羡慕，看得出朱子豪和他爸的关系不错。
　　朱子豪继续道：“所以老沈要是不老实，你收拾他啊，收拾得他床都下不了，看见女生都硬不起来，你还怕他起什么歪心思。”
　　沈也无言良久，终于轻声道：“可想法在脑、在心，不在身，得到了人，守不住心，有什么用。”
　　朱子豪喝了不少，加上包间太吵沈也声音又不大，他没听清。
　　正是因为有高远杀猪般的歌声遮挡，沈也忍不住再次道：“如果我强要了他，即使他现在愿意，将来后悔了怎么办？他将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都说男女平等，可这种事情，无论是女孩子还是承受的那一方，总归都是吃亏的，如果他将来真的后悔了，我会……受不了的。”
　　“如果他后悔了，我又靠什么抓住他呢？每一次都靠强要他吗？我对他有需求有渴望，他却并不想要我，每次都只能靠我用强。”
　　“我爱他。”
　　这是沈也第一次说出他对沈云间的感情，说来也奇怪，在一个不算特殊的地方不算特殊的时刻，甚至面对的都不是当事人，沈也却莫名说了出来。
　　“我爱他，所以渴望他，渴望他的一切，包括身体，可如果他将来后悔了，不爱我了，每次要我强行掠夺占有吗？那对他不公平，他并不想要我。”
　　“到时候我该怎么面对他？”
　　想到沈云间后悔、不情愿的眼神，沈也感觉几乎现在都要撑不住了。
　　朱子豪实在没听清，刚想问他说什么了让他大点声，突然感觉到一股杀人般的视线朝自己射来，他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在喝酒的沈云间正在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自己的手。
　　朱子豪吓得忙把手缩回来了，正好此时有人敲门，他们离门口近，朱子豪忙着去开门了。
　　看到来人，朱子豪酒都醒了，叫道：“你怎么在这？”
　　朱子豪叫的声音太大，把所有人都招了过来了，众人看到门外的人，表情也都和朱子豪差不多。
　　“这不是四中那姑娘吗？你怎么在这？”
　　门外人正是米雨萌。
　　米雨萌骤然见到这么多陌生人，虽然下午已经见过，但也都是一面之缘，直到看到不远处的沈也这才稍稍放下心。
　　米雨萌忙道：“别误会，我没有跟踪你们，我和我朋友也在这家KTV，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偶然看到你们其中一个去前台点酒，我记得下午在校门口见过，就想来敲门看看。”
　　刚才高远的确去前台点过酒，整个常明县KTV并不多，一中附近的就这么一家，遇上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这么巧啊，要不一起来玩？”胡彬道。
　　虽然不熟，但既然遇上了，不免还是要提出邀请。
　　米雨萌果然道：“不了不了，我们已经开好包间了，就不打扰了。”
　　高远喝了不少酒，本来脑子就不怎么灵活，现在说话更是短路，“既然不一起来玩，那你敲我们包间门干吗？”
　　米雨萌脸色红了红，她越过人群看向坐在沙发上兀自喝酒的沈云间，道：“沈云间同学，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
　　沈云间闻言并没有起身，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是放下酒杯没什么表情道：“不了吧，有点不方便，有什么事可以在这说，在场没有外人。”
　　米雨萌没办法，只能把藏在身后的双手缓缓伸出来，大家看到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盒，还是心形的，像是个巧克力的牌子。
　　众人不禁再次想到了今天是情人节。
　　只是米雨萌脸色绯红，拿着盒子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沈云间自然也见到了，只是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他想等米雨萌知难而退。
　　米雨萌脸色越来越红，在她纠结到底是该一鼓作气把心里话说出来，还是转身就走直接放弃的时候，只听一直坐在点歌台旁的沈也按了暂停，包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沈也的声音也瞬间清晰了。
　　“还是出去吧，人家一个女孩子，鼓足勇气来找你，无论是为了什么事，你总该给人家一个和你好好说话的机会，别让人家难堪。”沈也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沈云间侧眸看他，重复道：“无论是为了什么事？”
　　沈也莞尔看他。
　　沈云间道：“那么说，你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事了？而在你知道的前提下，还让我出去？”
　　沈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沈云间道：“我以为我故意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这样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这样才是真的顾及她的颜面，不让她难堪。但看来，沈叔叔不这么想？”
　　米雨萌错愕地眨眨眼，叔叔？哪来的叔叔？他俩不是兄弟吗？
　　朱子豪嘿嘿笑道：“我们刚玩过家家呢，我大沈哥演叔叔，我演舅舅。”
　　高远：“……那我演伯伯？”
　　胡彬：“可以蹲一个爸爸吗？”
　　朱子豪：“你不怕老沈弄死你的话。”
　　米雨萌：……
　　沈也放下酒杯，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可有时候，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有些话还是该当面说清楚。”
　　“好，我听你的。”沈云间说着放下酒杯，跟着出了门。
　　沈云间和米雨萌没有去很远，就去了这一层尽头的阳台上，只有这里还稍稍安静些，勉强能够对话。
　　米雨萌举着那盒巧克力，正在犹豫着怎么开口，沈云间却先出了声。
　　“米同学，两面之缘，一直也没机会给你介绍我对象，为了谢谢你寄的卷子，有机会我和我对象去京安市了请你吃饭。”
　　米雨萌闻言一愣，“你、你已经有对象了？”
　　“嗯。”沈云间道。
　　“可我打听过，没听说你有对象啊，”米雨萌道：“而且听你刚才那个去前台点酒的同学说，你们来这里唱歌就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你过生日你对象为什么不来？”
　　“他来了。”沈云间道。
　　米雨萌皱眉，“我没看到啊。”
　　沈云间没有再多解释，他和沈也的事没必要抓着个陌生人就要说，米雨萌对他来说确实还算是陌生人。
　　“你是不是为了拒绝我，故意这么说的？”米雨萌道：“我知道，我们还不熟悉，让你冒然接受我，你肯定也不适应，但沈同学你相信我，从我在赛场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觉得不了解我无法接受，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也已经跟你一样保送了F大，你想报什么专业？可以告诉我吗？我相信等到了同一所大学我们熟悉之后，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我没有要去F大，”沈云间打断她，“你如果要去尽管去，但如果是为了我，则需要你慎重考虑，选大学是一件很慎重的事，不要任性。本来你要去哪个大学跟我无关，但如果你说是为了我的话，我出于责任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下。”
　　“怎么可能？”米雨萌讶然，“我们老师跟你们班主任是好朋友，她透露给我说你们学校因为上次的市级竞赛成绩优异，获得了两个F大的保送名额，文理生各一个，文科生就是你啊，我确认了很多次，不会出错的。”
　　沈云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再说了句他不会去F大的，同时祝米雨萌和她的朋友好好玩，便转身回了包间。
　　可他刚回到包间门口推开门，米雨萌便追了上来，急切地喊道：“沈云间你是不是拒绝了保送？你拒绝了保送F大对不对？”
　　沈云间变了脸色，忙着想回头阻止米雨萌，可是他又不能堵住米雨萌的嘴。
　　米雨萌继续喊着，“F大可是国内顶尖的大学之一，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你为什么要放弃？我知道你家庭困难，是因为学费吗？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有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够了！”沈云间厉喝。
　　自沈云间出了包间之后，沈也就一直在喝酒顺便听着朱子豪的喊麦出神，加上KTV毕竟环境嘈杂，所以他并没有听他们在阳台说了什么。
　　直到听到米雨萌的话，他才终于抬起眼睛。
　　“F大？”朱子豪惊掉了下巴，“是海城那个F大？是我想的F大吗？老沈你保送F大了？难怪最近班主任总叫你去办公室。不过姑娘刚才你说什么？拒绝？老沈拒绝了？疯了吧！”
　　沈云间皱眉道：“没有，我没有保送，她弄错了……”
　　“我没弄错！”米雨萌打断他，“我确定我没弄错，沈同学，还是说你因为不想和我同校，所以拒绝了？你才是真的别任性，F大真的是所很好的大学……”
　　“你想太多了！”沈云间再次厉喝出声：“这位米同学，你喜欢我我谢谢你，但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对象了，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也不要再想太多。我不会为了你去F大，也不会为了你不去，总之我的一切决定都跟你无关，收起你的脑补。”
　　“还有，我的隐私不是用来让你大肆宣扬的，我家境困不困难去不去F大都是我私人的事情，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替我告诉全世界！”
　　朱子豪等人忙着噤声，歌都不敢唱了，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沈云间对女生发这么大的火，平时他对女生顶多也就是冷漠，这么发火还是第一次。
　　“我、我……”米雨萌眼眶红了，“我只是担心你放弃你的大好前程。”
　　“我不会放弃我的大好前程，但是放不放弃都跟你无关，这位同学，你已经干扰到我的私人生活了。”沈云间道。
　　“我知道了。”米雨萌抿了抿嘴唇，“那我先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沈云间甚至不想跟她道别，转身进了包间。
　　沈云间刚一转身，朱子豪胡彬高远三人便围了上来。
　　“老沈，你真保送了啊？为什么放弃啊？F大多好啊，国内大学排前十呢！”
　　“不止，前五六七呢，这么好的大学，我想都不敢想！”
　　“真放弃了啊？怪不得最近班主任看到你都是又摇头又叹气呢……”
　　“你们有完没完？”沈云间冷着脸打断他们。
　　众人闭嘴，继续玩别的去了。
　　只有沈也，只是眸色深邃地看了沈云间一眼，没有追问保送的事。
　　小县城的KTV可以还价，规矩也不严，24小时营业，但是上午一般没人，所以名义上他们包宿是包到次日早上六点，但只要店里没客人，晚两个小时再走也没关系。
　　他们前半夜折腾半宿，喝了酒又吃了蛋糕后，就算给沈云间和沈也过生日了，后半夜都齐齐地睡了过去，一直到次日早上八点服务生来敲门，横七倒八的众人这才醒来。
　　沈云间请他们吃了早饭，然后各回各家，分道扬镳。
　　这次放假朱子豪因在常明县多留一天，所以不是父母来接，也要坐长途汽车，在车站等车的时候，趁着沈云间去洗手间，他悄悄凑到沈也身边。
　　“大沈哥，我昨晚喝大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隐约记得你和老沈最近怪怪的事。”朱子豪道。
　　沈也看他。
　　朱子豪道：“虽然我们商量好了，一起请你们去KTV就算给你们过生日了，但作为老沈最好的兄弟，又是第一次给大沈哥你过生日，我觉得还是要额外送你一份礼物的，这样才能区分出来我跟班长和远儿的不同！”
　　朱子豪说着，左右偷偷看了下，确定没人看他们之后，他从包里神神秘秘拿出两盒东西来，塞到沈也的上衣口袋里。
　　朱子豪道：“为了买这些东西，我可是查了好多资料呢！”
　　沈也不以为然地掏出来看了眼，又秒放回口袋里。
　　是……润滑和……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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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叔叔的想法是，我爱他所以想要他，可他不愿意，或者心里不愿意表面配合我怎么办，所以沈叔叔不愿意早早把小云间那啥。可反过来，如果小云间一直很想要沈叔叔，沈叔叔就会觉得，他爱我他才想要我，不爱我怎么可能对我有欲望。尤其沈叔叔顾虑太多，他总觉得如果他睡了小云间，以后万一分开的时候小云间怎么办。可如果自己被睡了，他不觉得这是吃亏，那自己消失了也无所谓，小云间还可以再找。
　　不得不说，沈叔叔的想法有点封建


第111章 沈叔叔被强制
　　朱子豪朝他挤眼一笑，“我知道总有一些人，送的礼物都是一些没用的废物，根本用不上，可我送的绝对不可能，看我是不是很贴心？对了大沈哥，尺寸对不对？我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是分尺寸的，要是不对还能换，七天无理由还没到期呢。”
　　沈也：……
　　朱子豪却好像从他表情中发现了什么，惊道：“别告诉我你俩还没……你俩都出去同居了哎！大沈哥你居然忍得住没把老沈办了？！”
　　沈也：…………
　　朱子豪又惊道：“难道老沈不愿意？”
　　沈也不禁想到上次他们回永和镇住在宾馆的那晚上，还有他们搬出宿舍之后的每个夜晚……并没有反驳。
　　朱子豪还想说什么，恰好沈云间从洗手间回来了，看到朱子豪离沈也那么近，危险地眯起眼睛，吓得朱子豪瞬间拉开距离，与此同时他等的车也到了，他忙着随口道了别便跳上车了。
　　沈也甚至都没来得及把东西还给他……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家门，沈也才开口道：“KTV睡得一定不舒服，都没睡好吧？再去好好补个觉吧。”
　　沈云间看了他一眼，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他拿着手机去换了睡衣，又简单洗漱之后，便听话地上了床，同时把手机放在了枕头底下，却又没急着闭眼，只是看着沈也。
　　沈也道：“手机别放枕头底下，有辐射。”
　　沈云间于是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放进了睡裤口袋里。
　　沈也顿了下，只能道：“把手机给我，我想玩会儿游戏。”
　　沈云间却像是隐忍许久，终于不再装傻，开口道：“是想玩会儿游戏？还是想等我睡着后去打电话？”
　　沈也再次顿住，须臾才道：“什么电话？”
　　沈云间靠在床头嗤然道：“给班主任打电话啊，告诉她我不放弃保送了，我要去F大。虽然这种事得听当事人的，但是以沈叔叔你的本事，总能想办法替我答应，把这件事落成。”
　　沈也有时候想，自己太过了解自己，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
　　沈也道：“你不该放弃，F大是座很好的学校，虽然比B大稍逊一筹，但也是国内顶尖的学校了，有保送名额你应该抓住。我知道你想考B大，但是小云间平心而论，你有把握吗？”
　　“B大的门槛太高了，你虽然在常明一中是佼佼者，可是出了常明县呢？B大每个省才能招几个生？你在市里都算不上顶尖，你有把握你一定能考上B大吗？万一考不上呢？而且既然你可以保送F大，那肯定是有助学金或者其他福利的，这样你的学费困难也能缓解一些。”
　　沈云间道：“考不上就考京安市的其他学校，京安市的985、211又不止B大一所，我不需要大老远去海城那么远。”
　　沈也道：“海城有什么不好？临海一线城市，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哪个北方孩子不喜欢海？你不是也一直想去海边看看吗？我只是想你所想而已。”
　　沈云间突然道：“究竟是我想去海城，还是你想让我去海城？”
　　沈也一滞。
　　沈云间起身下床，于他对视而立，紧紧地看着他，道：“如果我放弃京安市改去海城，你还会陪我去吗？”
　　沈也没说话。
　　“不会了，是不是？”沈云间替他回答，“你害怕，其实你害怕去太远的地方。就跟女孩子害怕远嫁一个道理，女孩子怕嫁到太远的地方，万一被男方欺负，想找个依靠都没有，因为周围都是男方的亲戚朋友，她自己孤立无援。”
　　“而你也是一样，你拒绝上大学，就算陪我去海城，你觉得你能做的也就是整天呆在家里等我。你怕我随着大学毕业到工作，视野越来越远阔，思想越来越进步，你怕你跟不上我，怕有天你跟不上我的脚步，被我丢下了，怕我有天不要你了。”
　　“到时你求助无门，因为海城都是我的同学和同事，可你什么都没有，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你害怕，你怕跟远嫁的姑娘一样，孤立无援。”
　　“而且你说过，京安市虽然冷漠，但这份冷漠正适合你，你谈不上多喜欢，但也有种归属感，所以你能接受且熟悉的地方只有那里，至于其他地方，你都害怕。”
　　“其他地方对你而言都是陌生的，你都要重新适应，可你不敢适应，怕适应不了。因为你已经不习惯去适应别人别处了，都是别人别处来适应你，如果对方不适应，就吃掉对方，可你现在又不能吃，只能害怕。”
　　随着沈云间每说一句，沈也的脸色便白一分。
　　沈云间抓住沈也的手，急切道：“沈叔叔，你为我不再吃鬼，为我还付出牺牲了许多许多，就不能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吗？我想陪你一起留在京安市，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沈也看着他，嘴唇有些微颤，须臾才道：“小云间听话，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都是后话，先把保送的名额抓住，别放弃。”
　　说着沈也就要去拿手机，可还没碰到他的口袋，就被沈云间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抓得用力，沈也竟挣扎不开。
　　沈云间目眦欲裂，双目红如赤血，滔天怒意竟压也压不住。
　　这还是沈也第一次见他如此盛怒的模样。
　　“你是想让我去海城，还是想离开我？”沈云间厉喝。
　　沈云间第一次这般语气对沈也讲话，沈也不禁愣了一下。
　　“小云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沈云间厉声打断，“没有吗？难道你不是想离开我？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去海城，然后你呢？你要丢下我去找谁？王梦瑶？米雨萌？还是其他人？”
　　沈也瞥眉，“怎么又提王梦瑶？你放过人家吧，还有那个米雨萌可是为你来的……”
　　“所以你就要把我丢给她是不是？！”沈云间再次低吼着打断他，“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从她出现开始，你就一直盘算着把我丢给她！你自以为她更适合我，你想我跟她一起去海城去F大，你要丢下我！你又要丢下我！”
　　沈也移开视线，“没有，你想多了。”
　　“有！你有！”沈云间吼道，他一把捧住沈也的脸，逼着他看向自己，“从一开始，从你答应我跟我谈恋爱的那天开始，你就一直抱着随时离开的准备！你表面答应会一直跟我在一起，说什么绝不主动离开我，是！你是不主动！因为你根本在等我上大学，等我主动离开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所以你不肯学习，不想考大学，因为你从没想过要陪我走完一辈子！”
　　沈云间的眼神太过凌厉和咄咄逼人，沈也几乎无法招架，甚至有些害怕。
　　他不禁后退半步，强硬地将手扯了回来，忙道：“小云间你现在情绪激动，这样的谈话没有意义，你先冷静一下，我出去走……”
　　说着沈也快步朝门口走去。
　　“不准走！你不准走！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许去！”沈云间说着快步冲到门口，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出门的沈也，抓着他的肩膀按在墙上。
　　沈也皱眉，他抓得太用力。
　　可不等沈也开口，沈云间就禁锢住他的后颈强硬地吻了上来，他吻得用力，几乎允破了沈也的嘴唇。
　　沈也心跳得有些快，即使他一向从不会拒绝沈云间，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推开他，可是沈云间力气大得吓人，他根本推不开，只能勉强别过脸去。
　　“小云间你冷静一下，你别这样……”
　　可沈云间好像气红了眼，根本听不进沈也的话，两人纠缠之间，沈也外套里的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沈云间本来不以为然，可是不经意地瞥到躺在地上的那两样东西，他本就盛怒的双目变得更加腥红。
　　沈也心道完了，是朱子豪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沈云间腥红的双眼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你要带着这种东西去找谁？你说！你要去找谁！”
　　沈也忙道：“小云间你冷静一点，我谁也不去找，我只是想出去让你冷静一下，这些东西是朱……”
　　沈云间却像是再也听不下去，再次堵住沈也的嘴唇，甚至怕沈也挣扎，他直接抓住沈也的双手反别在身后，让沈也无从挣扎。
　　手臂的扭痛让沈也皱了下眉。
　　沈云间自然注意到了，可他却好像根本无暇顾及，他吻了沈也好一会儿，突然抓着沈也一把将他按倒在了床上，紧紧地将他压在身下。
　　他吻得太凶太用力，沈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心头不禁有些微颤，他还是想推开沈云间让他冷静一下，可沈云间再次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按在了头顶。
　　这个动作让沈也瞥了瞥眉，好在沈云间终于松开了他的唇瓣，沈也终于得以喘息。
　　沈也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一声金属响声，他侧头看去，只见沈云间眼睛依旧腥红，他一手按着沈也，另一手去扯他刚脱在一旁的裤子，一把扯下腰带，趁着沈也刚才喘息的工夫，用腰带捆住沈也的双手。
　　沈云间盛怒之下，还顾及着腰带不要勒到死紧，免得伤到沈也，但也足够沈也挣脱不开，沈也甚至听到腰带的金属扣扣上时发出清脆的一声。
　　用腰带的另一头拴在了床头。
　　沈也瞥眉，“小云间，你做什么？”
　　沈云间却好像稍稍冷静些了，只是眼睛依旧红着，确定沈也被捆得结实，也被自己压在身下，不会再跑掉，他甚至还勾唇笑了下，即使沈也觉得他笑得更加危险。
　　沈云间低头看着他，又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这次没急着抬头，而是贴着他的嘴唇轻声道：“沈叔叔你知道吗？我本来想给你个很美好的初次体验的。”
　　沈也：？
　　“只是你实在太不乖了，总想丢下我离开我。”
　　“所以我等不及了。”
　　“我要把你关起来，把你禁锢在我身边，让你哪也去不了，让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再也不能离开我。”
　　沈也：？？
　　沈也刚要说话，沈云间突然一把扯开他的衬衫，力气之大，甚至扣子都掉了几颗。
　　因为沈也双手被绑着，衬衫无法完全脱下，沈云间便干脆让衬衫挂在他身上，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沈也瞥了瞥眉，这些事情都是做过的，他并不介意，只是今天沈云间实在太怪了，让他不禁有些心颤，而且沈云间允吻揉捏得太过用力，沈也不禁又觉得有些痛，很快便充血挺立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改了个错别字，别的啥也没改。
　　文案中的强制终于来了，嘿嘿……不过我也说了，只有一点，不过我不知道每个人的“一点”是不是一样的概念。


第112章 沈叔叔还在被强制
　　可是紧接着，沈云间大手向下，灵活地解开沈也的裤子，并且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裤子褪了下去。
　　接着沈云间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两样东西，居然是朱子豪的“生日礼物”同款……
　　沈也甚至不知道沈云间什么时候买了放进去的。
　　沈也刚要说话，沈云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那两样东西丢回了抽屉里，同时突然从他身上起身。
　　沈也本以为他终于不生气了准备放开自己，却见他从地上捡起那两个盒子，并拆开其中一盒，取出里面那盒液体。
　　沈云间看着沈也的眼神，彷佛都带着兽性。
　　沈也瞥眉，“你要做什么？”
　　“沈叔叔觉得呢？”沈云间拿着那个小瓶子，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声，“沈叔叔不是总想跑吗？居然还准备了这些东西？反正沈叔叔注定用不到了，那不如成全我，免得浪费。”
　　“小、小云间你……”沈也甚至难得说话都磕绊了下。
　　沈云间笑容更甚，“看来沈叔叔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原来沈叔叔懂啊。”
　　沈也脸色有些难看。
　　沈云间重新上床，他跨坐在沈也身上，这才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
　　他一边解一边低头看着沈也道：“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惜沈叔叔显然并没有想法，也可能是想着只要别有肌肤之亲，将来你离开我的时候也能更干脆利落吧。”
　　说着，他语气一转，又变得分恨阴狠：“你果然时时刻刻都想着离开我！”
　　说完沈云间将脱下的睡衣睡裤重重地甩开，然后拧开那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胡乱地倒在手上，便朝沈也那里伸了过去。
　　“小云间你不要……”沈也忙着要挣扎，只是他双手被腰带捆着，双腿又被沈云间禁锢着，他根本挣脱不开。
　　沈云间的动作强势而霸道，半点不见从前的温柔，甚至可以说是野蛮，沈也立即不适地皱起眉。
　　沈云间却不管不顾……
　　强烈的不适让沈也剧烈挣扎起来，只是无论他如何挣扎，沈云间都将他禁锢得死紧，完全挣脱不开。
　　“小云间，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云间，别这样，你别这样……”沈也甚至有些红了眼。
　　沈云间置若罔闻，死死地按着他，动作却不停，见已经差不多了，同时沈也又挣扎得厉害，他干脆放开了沈也。
　　沈也听到了撕开包装袋的声音。
　　沈也趁着这间隙，忙着又想踹开他，想寻求逃脱的机会。可沈云间似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在沈也踹他的同时，一把抓住沈也的双脚，再猛地用力分开，用手臂别住他的腿弯。
　　这个动作让沈也慌了神，他从来不曾如此过，不安心慌，甚至有些害怕，他从来不曾处在如此劣势而无措的境地过。
　　沈云间甚至抓着他的脚覆在自己的上面。
　　“感觉到了吗？沈叔叔，”沈云间微喘着道：“感觉到我对你的渴望了吗？”
　　沈也脚掌一缩，几乎被烫到了。
　　“小云间你别这样，你放开我好不好……”沈也终于忍不住还是道。
　　可沈也的表情和语气却好像让沈云间更加愤怒，却也更加兴奋，看着沈也的眼神彷佛要将他吞下去一般。
　　沈也见挣扎不开，没办法只能想往上移，想拉开和沈云间的距离，可他每移一寸，沈云间就跟进一寸，直到沈也的头都顶到了床头，无从躲避。
　　“还想跑，你还在想跑……”沈云间笑着，“可惜没机会了，从我九岁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没机会了……”
　　沈云间说着，终于得逞。
　　“痛……”沈也不自觉叫出声。
　　沈云间重新低头吻住他，一边吻着他一边呓语般说着：“你是我的了，终于是我的了，完完全全属于我……”
　　他甚至没有给沈也适应的时间。
　　“你不要动，痛……”沈也吃痛叫着，声音好似蚊呐。
　　沈云间动作却不停，双手架着他的腿弯，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好似轻柔却更显病态般低语道：“沈叔叔乖，做开了就好了。”
　　“你别想跑了，哪里也不许去，乖乖待在我身边，只能在我身边……”
　　沈也红着眼睛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叔叔想说什么？说我强J你吗？”沈云间自嘲一笑，“说什么都好，反正你这辈子逃不开，我们注定一辈子在一起！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眼泪到底从沈也的眼尾落了下来，他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
　　……
　　被如此猛烈对待，让沈也再次慌了神，甚至比刚才还要可怕，这陌生而刺激的感知让他太慌太怕，脚趾都绷了起来。
　　他想要推开沈云间，可他的手还不得自由，推不开。
　　“不要这么……快……”沈也声音都有些微颤了，“疼……我疼……”
　　沈云间嗤笑，“疼吗？是疼还是爽？”
　　沈也听了他的话甚至来不及感受，沈云间的动作变得更加猛烈，让沈也几乎连话都说不了。
　　“疼你也给我受着！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你有什么事都是憋在心里，然后总是想抛弃我！”沈云间说着眼睛也红了，却不是刚才的腥红，而是红色之外染了一层水雾。
　　“我如果不强制拉着你，你就总想后退逃离，那我就强到底！爽也好疼也好，你都给我记着，这都是我给你的！只有我能给你！”
　　泪水不断从沈也的眼尾滑落，他抬起眼睛看着沈云间，吃力道：“小、小云间，我怕……”
　　“怕吗？我看你喜欢得紧。”沈云间说着，用力抵着那一点，辗转碾磨。
　　沈也刺激得甚至都倒吸了凉气。
　　“不然怎么把我咬得这么紧？嗯？”沈云间道。
　　可是看着沈也眼角的泪，沈云间动作之余，还是解开了腰带拴在床柱的那一头，却已经没解开沈也的双手，而是带着他的手圈住自己的脖子。
　　沈也的手被捆了许久，酸疼得厉害，终于得以喘息，眼下被迫圈抱住沈云间的脖子，也顾不得挣扎。
　　沈云间一边动作着，一边紧紧地抱住沈也，眼泪不禁也落在了沈也的项间。
　　沈也没有完全褪下的衬衫半湿，是被沈也的汗水和泪水浸湿，此刻也沾上了沈云间的眼泪。
　　“沈叔叔，我也怕，我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我也怕会失去你……”
　　沈也哭红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沈也像是一块吃不完的奶油蛋糕，被肆意品尝，一块又一块，一次又一次，吞吃入腹，好似怎么也吃不完……
　　从他们临近中午回到家，一直到太阳西沉，沈也不知被吃了多少次，终于被放过……或者干脆说是他自己晕了过去。
　　他只睡了没多久，昏昏沉沉醒来，神智还有些不清楚，被沈云间喂了些外卖叫的粥之后，再次被沈云间品尝吞吃，甚至被沈云间抱去洗手间清理的时候，都没逃过再次被吃的命运，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
　　沈也是次日中午才醒来的，睡了将近十五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他手上的束缚已经解开了，但还是留了两圈浅色的红印，不过沈也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应该是上过药了。
　　身上并没有什么粘腻不适感，清爽之中也有微微的湿润，应该也上过药了。只是那痛却是实打实的，火辣肿痛。
　　还有满身的腰酸背痛，如同散架一般，他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沈也是侧躺面朝窗户的，而身后来自于那人的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沈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头，这一身的腰酸背痛，也回不了头。
　　虽然那人躺在自己身后，却没有离自己很近，两人中间能再躺下一个人了。
　　好一会儿，沈也感觉自己脑后的头发动了动，似乎被碰了碰，可很快那细微的触感便退了回去。
　　没多久，身后传来细微的哭声。
　　沈也叹了口气。
　　他想要转个身，奈何身体太痛了转不了，只能微微回头看向身后，只见沈云间躺在自己身后，正低声痛哭流着眼泪，染湿了这新换的大红鸳鸯枕套。
　　见到沈也回头看向自己，沈云间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般，放声大哭：“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那模样，比现在动弹不得的沈也还要凄惨许多。
　　沈云间好像怕到了极致，恨不得钻到沈也怀里紧紧抱着他，可又不敢，只敢在那里哭。
　　“沈叔叔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可我昏了头了，你别恨我，求求你不要恨我……”沈云间哭得气都有些上不来。
　　沈也看了他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想把身子转过来，沈云间哭红着脸紧张地想要扶他，可又不敢，只能紧张地护在一旁，看着沈也吃力地平躺过来，眼泪同时也更多了。
　　沈云间低着头，愧疚地不断流着眼泪。
　　“你别哭了，”沈也叹道：“我没有生气，也……不会恨你。”
　　沈云间好似没有听见，低着头继续流着眼泪。
　　沈也又叹了口气，缓缓伸出手，抹去他满脸的眼泪。
　　沈云间愣了下，忙着握住他的手，生怕他缩回去，可眼泪依旧不止，眼睛期盼中近乎可怜地看着他。
　　沈也叹着气，徐徐开口：“我真的没有恨你。”
　　他不可能会恨他，至于生气……
　　沈也还想不出怎么继续开口，沈云间已经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叔叔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求求你相信我……”沈云间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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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禽兽啊
　　解锁解的我好绝望


第113章 沈叔叔的温柔
　　沈也顿了顿，伸手缓缓拍着他的后背，“我没有不信你。”
　　“那你也相信我不会变好不好？我知道你相信我，可你老觉得我会变，”沈云间哭着：“我不会变，真的不会，而且我不能失去你，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我……”
　　沈云间哭着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他。
　　“我尽量好吗？”沈也叹道：“小云间，我知道我的敏感很讨厌，你也会很有压力，而我就是不想你那么累我才……”
　　“我不累！”沈云间急道：“不讨厌，我也不累，只有沈叔叔不在我身边，我才会支撑不下去！沈叔叔，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别说这种话，”沈也抬手按住他的嘴唇，道：“小云间我答应你，我会尽量，我尽量让自己别乱想太多，答应会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努力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陪伴为止。”
　　“如、如果我跟不上你的脚步了，你就等等我，好吗？”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吧嗒吧嗒地全落在了沈也的身上。
　　他抱住沈也的脖子不断梗声道：“好，我会牵着沈叔叔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
　　在沈也还没醒来的时候，沈云间给他熬了点粥，现在粥熬好了，沈云间抹了抹眼泪，起床给沈也盛了一碗，刚准备端到床前，只听敲门声响了。
　　沈云间顺手先去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外面人便冲了进来。
　　沈也刚勉强撑着身子靠着床头坐好，听到门口的异动，抬头朝门口看去。
　　“老沈老沈，我们提早来了，早早地先给你布置，保证你和大沈哥有一个浪漫的初夜！”高远一边说着，把带来的玫瑰花气球之类的往房间里拖。
　　“我爸新买了两瓶红酒，但我们家人都喝不惯这洋玩意儿，我就顺便偷过来一瓶送你，还有一个我妈的香薰蜡烛，也顺手给你偷过来了，保证你们有个浪漫的烛光之夜……”紧跟其后的胡彬，手里果然拿着一瓶认不出牌子的红酒和一罐蜡烛。
　　然而两人看到坐在床上的沈也，不禁都愣住了。
　　包括愕然的沈也和一脸尴尬的沈云间，四人面面相觑。
　　“大、大沈哥，你怎么在这？”高远问。
　　沈也挑了下眉，道：“那我应该在哪？”
　　胡彬看着沈云间，一脸汗颜，“老沈，不是说好了，今天一大早你就会把大沈哥支出去，让我们给你们布置房间吗？”
　　沈也挑眉看向沈云间。
　　沈云间也是一脸窘迫，最后只能有些羞恼喝道：“那你们不会先问清楚吗？就这么闯进来……”
　　高远打断道：“不是你说的，我们来的时候先敲门对一下暗号，如果大沈哥在家，你听到敲门声就会问一句‘谁啊’，我们再假装送快递的。如果大沈哥不在家，你就不问直接开门吗？”
　　沈也眉头挑得更高了。
　　沈云间暗自咬牙，自己给忘了……
　　胡彬见状忙打圆场，哈哈笑道：“大沈哥在也挺好的，都男人犯不着弄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再说大沈哥你看看，老沈为了献身给你，还特地让我们来帮忙精心布置……”
　　胡彬话没说完，就见沈云间可能是怕沈也饿太久了，端着粥忙凑到床前，甚至不肯把勺子给沈也，自己一勺又一勺地喂沈也吃粥。
　　胡彬忙着迅速扫视一眼房间，就……挺乱的，垃圾桶里还有用完的套子……
　　“难、难道你们已经……不是明天才过生日吗？说好的成年礼物呢？”胡彬惊愕道。
　　高远显然也注意到了，指着沈云间叫道：“老沈你眼睛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哭过了吧？卧槽大沈哥厉害啊，能把老沈弄哭了！”
　　沈云间脸色红了红。
　　可随即高远又叫道：“不过大沈哥你都把老沈弄哭了，你不伺候老沈就算了，居然躺在床上让老沈来伺候你？大沈哥，就算你是我大沈哥，我也得说你一句渣男！”
　　沈云间红着脸瞥眉喝道：“闭嘴！”
　　胡彬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沈也拗不过沈云间，只能由着他喂自己喝粥，对于高远的“渣男”指控并没有辩驳什么，只是看着沈云间还通红的眼眶，终于开了口。
　　“嗯，作为我的恋人，他照顾我，不是很正常？”沈也这话是对高远说的，但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沈云间。
　　沈云间闻言眼睛一亮，“正常！太正常了！”
　　高远还是有些义愤填膺，“可……”
　　“别可了，”沈云间打断道，把碗放在一旁，忙着把他二人往外推，“我谢谢你们两位了，开学请你们吃饭，花和气球我就留下了，钱待会儿转你们，红酒和香薰还是还给你爸妈吧，顺便提一句，偷东西不好。”
　　高远：“可是……”
　　“谢谢，路上小心，再见。”沈云间残忍地关上门。
　　门外。
　　“老胡，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呢……”高远道。
　　胡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高远不觉有异，继续道：“大沈哥把老沈那啥了，反而还要老沈照顾他，而且大沈哥一脸苍白筋疲力尽的样子，他俩到底谁睡谁啊？”
　　胡彬扛着酒瓶子看他，“你觉得呢？”
　　高远道：“难道被睡的其实是大……可是老沈眼睛红的明显哭过啊，总不至于他一边那啥大沈哥一边哭吧？”
　　胡彬翻着白眼，“面对大沈哥的时候，老沈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我都不觉得奇怪。”
　　高远叫道：“卧槽劲爆新闻啊，我觉得大沈哥比老沈攻多了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得赶紧和耗子说……”说着他就要打电话。
　　门内。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瞥着眉也要去拿手机打电话。
　　沈云间眉头实在皱得太紧，沈也忍不住道：“打给谁？”
　　沈云间道：“打给远儿他们，我觉得他们可能看出来了，我得解释一下，免得他们误会……”
　　“误会什么？他们看出来的难道不是真相？”沈也道。
　　沈云间道：“可……”
　　“怕他们知道我才是被你睡的那个？”沈也再次打断他。
　　沈云间脸色红了红，没有说话。
　　沈也道：“本来就是事实，看出来就看出来，再说你以为你解释他们就会信？他们是傻，尤其是高远，但也没傻到那个地步。”
　　沈云间闻言忙紧张地看着他，可无论怎么看，都没看出沈也有什么排斥介意的表情。
　　沈云间看着他，忍不住又想哭了。
　　“怎么又哭了？”沈也瞥眉说着，把他拉到床边坐下。
　　沈云间顺势抱住了沈也的脖子，眼泪全流在了他胸口。
　　“沈叔叔，你真好，你承担了我的前世，才让我今生这么幸运，遇到这么好的你，我好爱你……”沈云间哽咽着。
　　沈也默了默，随即才轻笑道：“你是不是看了什么网络段子，说什么上床后的第二天，一定要对伴侣多说几遍喜欢和爱，因为往往床底关系发生后，很多伴侣都会担心对方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所以这时候要多说几遍爱他，才能打消伴侣的不安。”
　　随即沈也又道：“我又不是人鱼公主，听不到王子的爱就会变成泡泡消失。”
　　沈云间抬起头看着他，“那沈叔叔喜欢听吗？”
　　沈也垂眸看他，许久，像是在逼迫自己承认自己的内心般，终于道：“喜欢的。”
　　沈云间忍不住抬头吻住他。
　　沈也顿了顿，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直到这个吻越来越擦枪走火的时候，沈也才终于忍不住推开他，这次沈云间倒是没强迫，只是追着他又吻了几下，这才忙着又端起碗想继续喂沈也。
　　而沈云间某处的变化，沈也自然也看到了。
　　他不易脸红，只是耳垂微红地微微移开眼。
　　沈云间喂他吃着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沮丧起来。
　　“沈叔叔，昨天我那么禽兽地对你，你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沈云间问。
　　沈也默了下，感觉耳垂好像更烫了，嘴里的粥都吃不出味道了。
　　沈云间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没敢说，但看他眼底的浓烈欲望，沈也大概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倒、也不至于……”沈也极小声道。
　　沈云间眼睛一亮，刚要说话，随即眼底的光又暗了下来，道：“我昨晚太不是东西了，还伤了沈叔叔……吃过饭后我帮沈叔叔上药可以吗？”
　　想到自己伤到了哪里，沈也感觉自己的耳垂好像要着火了，“不、不用……其实不上也行，我、我的自愈能力很强……”
　　沈云间闻言先是有些沮丧，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再次亮了起来看着沈也。
　　沈也立即猜中他的心思，忙道：“但起码也要一天！”
　　可看着沈云间的表情，沈也觉得自己可能一天说少了，应该说三天……可普通人一般三天也就好了吧？自己一点也不普通来着……
　　沈云间果然道：“那再加上上药，沈叔叔的愈合时间能不能再缩短一点？”
　　沈也撇开眼睛低声道：“那、起码也要等到天黑……吧。”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沈云间忍不住再次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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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好像被沈叔叔可爱到了O（∩＿∩）O
　　有一点需要说明下，为了维护沈叔叔的面子，小云间并不介意别人把自己当受，但沈叔叔其实也不介意。小云间说自己幸运，不是想告诉全世界他是攻给自己正名，只是觉得自己幸运，有个对自己这么好的沈叔叔。他对自己被误认为受并不介意啊，他没有大男子主义。
　　以及，不好意思，因为上一章被锁了，导致我一直在解锁没法更新，因为怕读者没有看到上一章，跟这一章连不上。但是解锁太难了，我两天了都没解开，所以还是先更新吧，要不断更太久了，我加快把上一章解锁，读者们有空看下上一章即可，其实也就是开了个强制小破车，真的很破……谢谢支持


第114章 沈叔叔的礼物
　　正月十六，一中开学。
　　沈云间和沈也踩着上课前十分钟才来到教室，朱子豪等人作为住宿生早就到教室了，正在跟胡彬等人偷偷聊着什么，一脸八卦的样子，待看到沈云间二人，他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彷佛十分不敢置信，诡异的眼神从他二人身上看过来又看过去。
　　沈也：……
　　朱子豪回到座位上，转过身依旧古怪地看着他们，最终小小声道：“大沈哥？大沈……嫂？”
　　沈云间生怕沈也坐得不舒服，学校的椅子太硬了，本来想买个垫子带来学校的，但是想也知道沈也不可能同意，所以沈云间只能逼着沈也多穿了两条秋裤，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闻言沈云间瞥向朱子豪，道：“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可是朱子豪不小心瞥到沈也的领口，发现他脖颈上的嫣红痕迹，还是忍不住道：“卧槽，老沈你何德何能啊！”
　　沈云间自然也注意到了，没说话沉着脸给沈也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好，然后瞪着朱子豪道：“这是我的同桌，你不许看。”
　　朱子豪翻了个白眼，心想既然在大沈哥脖子上看到了吻痕，顺便也瞅一眼沈云间的脖子，想看看他的大沈哥是不是也这么劲爆，谁想却在沈云间的脖子上发现了另一件新奇东西。
　　朱子豪一把扯住沈云间的衣领，翻出里面的东西来看。
　　这是一条银黑色项链，链身也是银色的，下面挂着一枝玫瑰花的吊坠，通体银黑，花枝像蛇蔓一样缠绕着链子，款式独特，虽然是玫瑰花，但并不女气，戴在沈云间的脖子上格外好看，好看得近乎诡异。
　　链身很长，直到沈云间的胸前，比一般项链长点，又比毛衣链短许多，塞在衣服里一般看不见，要不是朱子豪刻意看了，几乎不会发现。
　　“我去，这链子够酷啊，不过老沈你不是从来不戴首饰吗？”朱子豪问：“不用猜，肯定大沈哥送你的吧。”
　　沈云间没理他，把项链抽了回来，不过表情中隐隐有些炫耀和得意。
　　朱子豪又翻了个白眼，才道：“不过这是什么材质啊？银的？白金？我妈有好多金银首饰，看着有点不一样啊。”
　　虽然是银黑色，但那只是颜色，可材质似乎非金非银，朱子豪认不出来。
　　“这算什么？你俩互送的初……生日礼物？那老沈你送大沈哥的什么？”朱子豪问。
　　沈云间没说话，其实不是生日礼物，算是……情人节礼物吧。
　　他俩很早以前就商量好了，不互送生日礼物，因为他俩几乎形影不离，如果需要或喜欢什么东西，一般当时就买了，用不着特地等到生日，再加上沈也也不让沈云间乱花钱，要攒学费。
　　所以沈云间起初只是想在情人节给沈也送一束花，就算再为了省钱，一束花总可以送，身为恋人，有些仪式感不能省略，有时候对方期盼的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份心意。
　　反正沈云间不管沈也期不期盼，他是想送的。
　　只是情人节那天他们一直在KTV，之后又被米雨萌打扰，沈云间没机会，只能想第二天布置房子的时候，再一起把花准备了。
　　他原本想跟沈也有个浪漫初夜，却没想到提前了一天，还一点都不浪漫……
　　但沈云间的花还是送了，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玫瑰花刚拿出来，沈也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会儿，突然说，也要给自己一份情人节礼物，但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
　　于是那晚，确定沈也的“伤处”已经自动愈合得差不多后，沈云间没忍住又缠了他一晚上，次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条这个。
　　沈云间问过，沈也没细说，于是沈云间也就没多问，珍重戴好便是。
　　胡彬身为班长正在协助收作业，待作业收齐之后，他走到讲台上，将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修改，时间再次缩短。
　　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朱子豪忙着转过身去，沈云间也拿出了课本。
　　自这次开学，五班陷入了前所有未的学习氛围，虽然上学期就很紧张，但显然这学期更紧张了，逃课吵闹的同学明显少了，每次上课一个个似乎比谁都积极，老师时不时模拟考的时候，模样一个个似乎也十分认真。
　　当然，这其中除了沈也。
　　沈也看着平时最不着四六的高远，这会儿文具也齐全了，要知道平时高远连根笔都没有。
　　学校新规定，新学期高三生无论住宿跑宿，


第三节 晚自习都要上了，而且晚自习也不只是单纯的自习，第一第二节照常上课，只有第三节才是自习。
　　其实不用学校规定，平时


第三节 晚自习准时溜走的那帮家伙，这次开学后也都齐刷刷地留在了教室。
　　这种氛围持续了二十来天，直到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或者已经不能说是月考，而是高三生模拟考。临近考试之前，班级里紧张的学习氛围几乎达到了顶峰。
　　因为数日来的起早贪黑，早上和午后上课的时候难免犯困，于是一个女生最先提出来想去教室最后一排站着上课，生怕自己睡着。有了第一个，之后每节课后面都站了一排学生，跟御林军似的。
　　考虑到高三生的营养需求，一中食堂难得做了次人，菜色丰富了许多，做的好不好吃先不说，起码肉菜里面有肉了。
　　当然价格也上涨了不少，沈也怕沈云间为了省钱不舍得买，干脆一次性在他的饭卡里面充了五千，并且规定第一个月必须最少吃掉一千五，否则他继续往里充。
　　沈云间倒是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没吝啬，沈也让他买什么就吃什么，当然每次都买两份，毕竟还有沈也那份。
　　男生饭量大，胡彬高远朱子豪等人已经一顿吃两碗饭了，沈也也想让沈云间吃两碗，但考虑到沈云间恐怕不会乖乖听话，于是沈云间给他买饭的时候他也不客气，只是每次都吃不完，再丢给沈云间。
　　沈云间从不介意，追着沈也喂，确定他吃饱之后，再替他收尾。
　　可即使是这样，沈云间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沈也这几天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直到有天沈也看到王梦瑶的家长才给她送营养汤，还送了一大堆东西，于是沈也没忍住，难得主动上去搭话。
　　王梦瑶现在对沈也是真的没心思了，现在也没学习外的其他心思，听见沈也问，便跟他介绍道：“这是参片，泡水的；这是维C，增加抵抗力的；这是鱼油，补充大脑营养的；还有一堆坚果酸奶什么的。”
　　沈也瞥眉，“为什么要买这些？”
　　王梦瑶道：“高三生精神紧张，营养需求大，抵抗力又差，这时候特容易生病，我爸妈也是担心我，买这些很正常啊，我看见李文静还有吴昊的爸妈也给他们送了，东西也都差不多吧。”
　　“这样……”沈也其实不太懂，他没有受到过这些。
　　沈也刚想再问问什么牌子，只见沈云间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背着书，那空洞的眼神，沈也都担心他撞墙。谁想沈云间居然躲开了，甚至看到自己和王梦瑶站在一起时，空洞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大步冲了过来。
　　王梦瑶算是见识过沈云间对他哥哥的占有欲有多强了，顿时赶紧溜了。
　　沈云间黑着脸一把抓住沈也的手腕，力气之大，沈也皱了下眉。
　　沈云间显然是看到沈也皱的眉头了，手上的力气却没松，依旧那么用力。
　　沈也只能道：“我只是……”
　　沈云间有些凶巴巴且霸道地打断他，“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但我不许你单独和她说话！那些对你有过非份之想的，你看都不许再看一眼！”
　　沈也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非分之想这个词能跟自己有关……
　　沈云间说着，把他拉到没有人没有摄像头的角落里，低头凶巴巴地亲了他一口，道：“听见了没有？！”
　　沈也：“……听见了。”
　　沈云间像是还不满意，又道：“我没有要你为了我断交，但是这些对你有过非份之想的，对你旧情复燃太容易了，如果你有事要见他们，我必须在场，不许你们单独见面！”
　　沈也：……
　　沈云间继续咬牙道：“这次也不能这么算了！”
　　沈也：？？？你还想怎么样？？？
　　沈云间又咬了下他的嘴唇，又凶巴巴道：“等一模结束，我再好好‘收拾’沈叔叔！看你还敢不敢跟那些莺莺燕燕勾三搭四！”
　　沈也想说王梦瑶不是莺莺燕燕，自己也没有勾三搭四，还有你居然敢说“收拾”我……
　　可最终，沈也什么也没说，只是耳垂有些红。
　　沈云间这才满意，拉着沈也回教室了，甚至往回走的路上还能把刚才背到一半的书给接上。
　　当日下午放学，沈也拉着沈云间去校外吃的晚饭，顺便去了趟药店和超市，把他之前记下的营养品都买了个齐全，还买了些菜肉果蔬，先送回了租房那里。
　　沈云间这几天确实有点混沌了，对于沈也买的这些东西，初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后，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沈也正在对着厨台忙活什么，这才反应过来。
　　“沈叔叔饿了？想吃什么？我来做，你别动手……”说着他就要伸手。
　　沈也拦住他的手道：“不用，我都弄好了，天麻莲藕排骨汤。”
　　沈云间瞥眉，“沈叔叔想喝汤？怎么不告诉我，还自己动手。这汤得炖好久吧？沈叔叔困了就先睡，我定个闹钟半夜起来……”
　　“不用，”沈也道：“这电饭煲能定时，今晚先放进去，明天早上咱们起床的时候刚好炖好。知道工具简陋，但是条件有限，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口感没有砂锅炖的好，但营养程度应该差不了太多，勉强带到学校给你当个加餐。”
　　沈云间一愣，“给我？”
　　“当然，”沈也说道：“我已经和超市售货员加了联系方式，给她发了每周菜单和需要的食材，每隔两天去取一次，然后每天炖各种汤不重样，给你补脑补身。还有那些什么维C鱼油坚果之类的，也都是给你的。”
　　沈也挑了下他的下巴，傲然道：“高考生要补充营养嘛，别人家小朋友有的，我家小云间也要有，你记得要按时吃。”
　　……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我还没睡～
　　这一章是那晚大半夜写的，太困了，没写全，我补了个尾巴，前边内容没变


第115章 沈叔叔被惩罚
　　很快到了一模考试，整个一中严正以待。
　　考试那天沈云间下意识去拿沈也给他买的保温桶，虽然保温桶是沈也买的，但除了第一天，其实之后的汤主要都是沈云间做的，他不让沈也动手。
　　不过沈也看他每天背书背得迷迷瞪瞪的，文科就是背书多，所以沈云间每次做汤的时候，沈也也一直都在旁边盯着，免得沈云间把课本当海带切了放电饭煲里。
　　不过考试那天沈也没让他拿，怕他汤喝多了上厕所。
　　据学校所说，本次考试完全模拟高考，但在沈也眼里和以往的月考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照例和沈云间不是一个考场，不过看到其他同学紧张的态度，想着可能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吧，只是自己这个学渣看不出来。
　　两天试考完，学校紧跟着放月假，不过因为是高三了，所以假期缩短，从原来的每个月四天半假，变成了两天半。
　　沈也交卷交的早，先去了沈云间的考场门口等他。
　　沈云间从考场出来，明明最近他背书背得都魔怔了，但是他身上好像有关于沈也的雷达，总是第一时间发现他在哪里，然后忙着朝他跑了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先回班里等我。”沈云间道。
　　沈也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同学，还记得叫自己哥，看来没傻。
　　沈也跟他一边往教室走一边道：“感觉怎么样？我刚才听同学讨论说，这次的题很难。”
　　沈云间道：“其实还好，很多题型我在四中和师大附中的模拟卷上都见过。”
　　沈也点点头。
　　沈云间考试考得有点犯困，在考场的时候不觉得，出来了还是觉得没精神，便跟沈也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回了教室。
　　同学们都差不多已经回来了，正在将布置成考场样子的桌子归位，收拾东西准备放假了，黑板上写着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
　　沈云间对朱子豪问道：“裴老师来过了？”
　　朱子豪道：“没来，正班来的，今天正班有课，哪还轮得到副班出面，交代了几句放假的事就走了。”
　　沈云间想了想，对沈也道：“哥，再跟我去趟办公室找裴老师吧。”
　　沈也点头。
　　沈云间去找裴老师没别的，而是他知道这次虽然是一模，但是试卷跟市里其他学校还是不一样，尤其四中和师大附中等这样的重点高中，所以沈云间想拜托裴老师要一下其他学校这次一模的试卷。
　　找完裴老师，他们才又回了教室收拾东西。
　　沈也道：“待会儿咱俩先别回家，先去趟超市吧，我想看看超市有什么新菜。”
　　沈云间不解，“不是给售货员发了菜单，每两天去取一次吗？今天不用去取吧。”
　　沈也道：“小云间，都春分了，春暖花开了，春天容易上火不知道啊？我该看看应季新菜，调整菜单了。再说你老喝那几种汤不腻啊？不想换换新口味？”
　　沈云间其实对喝什么并没所谓，而且最近的时间太紧，基本上沈也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除了第一锅沈也亲手做的天麻莲藕排骨汤之外的，其他的他吃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补充营养，什么味道几乎都没注意。
　　沈云间道：“我不腻，但的确该给沈叔叔换换口味了，不过我们要快一点，快点回家。”
　　这才轮到沈也不明白了，道：“怎么了？着急回家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干吗？”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完了，还剩几个离他们有些远，而他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是啊，”沈云间语气十分自然道：“干你。”
　　沈也：……
　　沈云间面不改色，“上次你勾搭莺莺燕燕的时候我说过，要好好‘收拾’你！”
　　沈也：…………
　　当天晚上，沈也果然被“收拾”的很惨。
　　自从要开始准备一模后，因为学习紧任务重，加上是真的没时间，其实沈云间和沈也有好些日子没有亲热了，实在憋紧了，最多也就是动手或动口，毕竟做全套耗时太长，准备工作和收尾工作也很亢长，是真的没有时间。
　　所以沈云间可能是憋得狠了，也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想借机发泄，也可能是真的还在生气，那晚有些粗鲁。
　　沈也起初本来没有太以为然，直到他们回到家，手里新买的菜还来不及放下，沈云间就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抓住沈也的肩膀，将他反按在门板上，而沈云间欺身上来，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贴在他身后。
　　“背着我和莺莺燕燕说话？嗯？”
　　沈也：……
　　这秋后算账，可真够“秋”的。
　　沈也几乎是被沈云间扯到了床上，然后按在了床铺里，甚至都没机会转过身来。
　　沈也听到那熟悉的腰带声时，不禁又一凛。
　　……
　　沈也像是一叶扁舟，被海浪不断拍打，趴在床上浮浮沉沉，起伏不定。
　　“让你背着我勾三搭四！让你不老实！沈叔叔真是不乖，不干到你下不来床，你是不是学不会老实？”沈云间咬着沈也的耳朵这样道。
　　沈也有些微颤道：“我没有，小云间你、你别这么用力……嗯……”
　　“用力吗？我看是不够用力，所以沈叔叔才有精力去找别人！”
　　“你别……”沈云间说话实在困难，“我没有……找别人……”
　　“对！你不能找别人！”沈云间更加用力，“再说沈叔叔找别人有用吗？沈叔叔就是我我就是沈叔叔，我是最了解沈叔叔的那个人，我知道你最需要什么，知道怎样能让你最舒服，你找别人有用吗？”
　　沈也：…………
　　沈云间这一“收拾”，就“收拾”了大半宿，直到长夜过半，沈也才终于被放过。可是早上的时候，由于每个健康男生的早晨“特殊反应”，沈云间朦胧醒来，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忍不住又“收拾”起来。
　　于是沈也一直睡到下午，才终于彻底醒来，然而又是下不来床的一天。
　　沈云间跟之前一样，还是早就做好了清淡饮食，待沈也一醒便喂给他吃，憨笑乖巧，彷佛昨晚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最过分的是，明明昨晚他们折腾了那么久，沈也好像没了半条命，沈云间昨晚刚回来时也是一脸高强度学习后的疲累模样，可经过这一晚的“忙碌”，沈云间居然一脸的神清气爽，疲态尽失。
　　沈也无语地看着他——哪说理去。
　　可是到了晚上，沈也又被按到了床上，这次幸运的是他可以翻过来了，不幸的是解锁了几个新姿势，那几个姿势真的是……有些变态，偏偏沈云间仗着沈也柔韧性好……
　　到后来，沈也实在累得厉害，可偏偏沈云间还缠着他不放，沈也终于忍不住道：“你都……不累的吗？”
　　沈云间只是吻着他的喉结道：“沈叔叔，我是个男人，成年男人，你懂吗？”
　　沈也不懂。
　　沈云间动作不停，“成年男人总有需求，尤其我爱你，对你的需求更甚。”
　　“不同于一般男人的定期纾解，因为我爱你，所以有时候哪怕我并没有需求，但只要看见你，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想法和渴望。”
　　“前端时间一直没有做，只是因为我们放学太晚上课又太早，怕沈叔叔的身体受不住，并不代表我不想，事实上我每时每刻都在想。”
　　“我爱你，肯定会一直想要你，这是我爱你的表现。”
　　“所以沈叔叔，让我爱你。”
　　沈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得不承认，前段时间一直笼在心头的薄云，散了。
　　当然，沈也也说不了话，喘都来不及。
　　两天半假期，沈也在床上渡过了两天，只有短暂地去过洗手间，然后……就没下过床。
　　然后……这似乎就成了每次放假的习惯。
　　开学之后，一模的成绩也下来了，沈云间照例是年级第一，638分，而且是以断层式的方式碾压第二名，直接甩第二名三十二分。
　　对此他们五班班主任快乐疯了，一个劲儿的夸沈云间，班里其他同学祝贺的也不少。
　　沈云间倒是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是因为一模很多题型跟四中和师大附中的很相似，自己做过了，而其他同学没做过，或者做得少，所以才跟自己有这么大差距。但对于四中和师大附中而言，自己这并不算什么。
　　不过沈云间还是又把裴老师给自己的试卷复印了许多份，发给了其他同学。这次同学们大多不再排斥了，不嫌作业多了，找沈云间要试卷的频率也高了。
　　没两天，裴老师果然弄来了四中这次一模的试卷，带领全班做了一下，不过沈云间让沈也给他记了个时，以考试的方式写的。
　　裴老师看到后把他的答案拍给了她四中的朋友，让她朋友帮忙判一下卷子，毕竟每个学校老师的判卷方式不一样。尤其是文科，很多并没有固定答案。
　　最终答案出来后，沈云间的成绩自然也是不错，但到底不能也遥遥领先。
　　裴老师本来还怕沈云间会因次失落，谁想沈云间却松了口气。
　　“没事，这就证明我预计的没错，而且要是我自学的反而超过他们接受一线教育的学校，那他们学校干脆别开了，让我过去当老师得了，”沈云间道：“知道差距在哪，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
　　于是，沈也看到沈云间又拼死拼活努力了一个月，直到二模。
　　这次二模的分数虽然和一模成绩差不多，但是和师范附中的比了，也是名列前茅，进步卓越。
　　二模考试一结束，沈云间抓着沈也又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净。
　　“吃”完之后，沈云间起床去给沈也弄吃的，难得沈也这次没睡着，有气无力地看着沈云间穿衣服。
　　沈云间只是随便地套上睡裤，便准备朝厨台走去。
　　“你等等。”沈也好像发现了什么，哑着嗓子突然叫道。
　　听到沈也的嗓音，沈云间笑了笑，先去给他倒了杯水。
　　沈也却没喝，盯着他的睡裤叫道：“你是不是穿错裤子了？这是我的。”
　　沈云间随便看了眼不以为然，“大概吧，不过沈叔叔我都穿……过了，沈叔叔还舍不得把裤子借我穿穿了？”
　　沈也白他一眼，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裤脚上，“那为什么裤脚好像短了？咱们不是一般高衣服尺码也一样吗？难道……你长高了？！”
　　事实上沈云间有没有穿错的确没有关系，因为他俩买衣服一直都买一样的尺码，只是沈也以前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光顾着给他补营养了，都没注意裤子的问题。
　　沈云间强硬喂了他一些水，这才道：“长高也很正常吧，理论上周岁我才十八，还没过长高的年龄。”
　　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表情有些微动，艰难道：“可我跟你是一个人，理论上身高也应该一样才对，你怎么可能比我长得高？！”他难以接受，又道：“而且班里其他同学因为备考，都好像霜打的茄子和被虐待的猴，你好像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沈云间笑着吻去他嘴角的水渍，道：“那是因为沈叔叔每天都想办法各种给我补充营养啊，这是沈叔叔爱的滋养。”
　　说着沈云间就去淘米，然后把粥煮上。
　　沈也表情好像更艰难了，甚至有些怨愤，他瞪着沈云间忙碌的身影，然后摆烂一般往床上一摊。
　　“小云间，我好像被你采阴补阳了。”
　　沈云间煮上粥之后，回到床前本想把沈也剩下的半杯水喝掉，结果听到这句话一不小心喷了出来。
　　沈也神色认真，“我说真的，我毕竟是鬼……额，半人半鬼的怪物，身上难免有鬼族的阴气，跟女子的纯净阴气不同，但也是阴气的一种，好像真的被你采走了。”
　　沈云间趴在他胸口上，眨着眼睛看着他，“沈叔叔，别的不提，但我不喜欢你说自己是怪物。”
　　沈也瞥了他一眼，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心里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还有，”沈云间又道：“怎么是我采阴补阳？难道不该是沈叔叔采阳补阴吗？毕竟我每次都射给了沈叔叔那么多，有好几次甚至都没有戴，直接都弄在了里面……”
　　沈云间越说越喑哑。
　　沈也白了他一眼，但同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按照他对鬼宗的了解和少时看鬼片的经验，都是女鬼勾引过路书生，采阳补阴，吸阳气助修行，然后书生越来越憔悴，女鬼越来越精神，可轮到自己这……
　　看沈也的模样，沈云间实在想笑，心头更是软得厉害，忍不住又亲了沈也好几口，才喘着气道：“还是有点用的，沈叔叔也没有那么憔悴，你憔悴只是累的而已，但你的自愈能力越来越快了，精气神也越来越好了啊。”
　　沈也狐疑，“真的？”
　　“当然，”沈云间声音愈发哑了，“否则我们刚做完，以往沈叔叔总要缓上好一会儿，可是今天才一会儿就又中气十足了。”
　　沈也顿了顿，很想集中精神听沈云间的话，如果他的手没有又伸进被子里的话……
　　沈云间吻上他的锁骨，继续哑声道：“沈叔叔之前总想吃了我三魂归位合二为一，我们现在也算是合二为一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沈也之前的确从来没想过这个办法，如果不是的确感觉到肉身重塑得越来越顺利的话……
　　沈也按住他的手，义正言辞，“并没有，我并没有中气十足。还有，我是大的，是沈叔叔，是哥哥！所以我不可能比你矮！”
　　可是想到自己前世死的时候身高已经定型了，估计很难再长高……可是今生肉身重塑，也许大概可能还有机会的吧……
　　于是沈也道：“我决定了，以后早晚加一杯牛奶，只有我喝，你没有！”
　　“沈叔叔乖，你不能喝牛奶，你乳糖不耐。”沈云间道。
　　沈也：“那换豆……”
　　沈云间哑声打断，“不过我这有别的‘牛奶’，保证沈叔叔喝个够。”
　　沈也：？
　　沈云间挣开他的手继续动作，“粥大概还要一会儿，我们快一点，来得及。”说完他不顾沈也的抗议再次低头吻了下去。
　　同时又去抓腰带了。
　　沈也：？？！！！
　　……
　　沈也心想，沈云间才是那个磨人缠人又要命的女鬼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解的我好累……
　　沈云间可能有人格分裂，上了床就变得凶巴巴的。谁让沈叔叔喜欢，啧～
　　沈叔叔这是对腰带已经有阴影和条件反射了。
　　友情提示：本文预计还有四分之一，反正剧情还有四分之一，但写出来的字数我就不确定了，我尽量加快，让大家看得也比较畅快


第116章 沈叔叔备考中
　　开学后，二模的成绩也下了来，沈云间的名次没变，分数也和一模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不过毕竟文科的答案没有固定的，那些分数本来就低的，想要进步自然可以大幅度的涨分，可像沈云间这样常年领先的，想要提高几分都是艰难。
　　不过沈云间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气馁，无论最后的成绩是好还是坏，满意还是不满意，他都不会被过去所影响，他的眼里只有未来。
　　沈云间是真的长高了，加上天气越来越暖了，也该换春季的衣服，所以沈也只能趁着有空，拽着沈云间去市场买衣服。
　　沈云间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衣服短了一点不影响，反正沈也的衣服又没短，有这个时间他宁愿抱着沈也回出租房去滚床单，不过沈也以情侣装诱惑，沈云间还是上钩了。
　　虽然他俩穿情侣装别人也只当兄弟装。
　　时间越来越近，班上的同学之间好像越来越疏离，倒不是有意疏远谁，只是一个个都只顾忙着学习，再不像平时那么贪玩爱笑，没时间亲近。
　　老师怕学生们心里出问题，一个挨一个地谈心。
　　可能是犯春困，每天去教室后面站着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在三模以后，学生开始相继晕倒，不是中暑就是睡眠不足。
　　胡彬身为班长，又坐在后排，每当有人晕倒的时候，都会率先背着那些学生去医务室，一段时间下来，班长微胖的身材愣是消瘦许多。
　　裴老师觉得这样不行，就组织着学生们每天早上晨跑，每天早上去宿舍砸门叫学生起床，男生宿舍则交给了胡彬叫起任务，对于跑宿生则电话轰炸。
　　开始学生们怨声载道，虽然只围着操场跑四圈，但是很多人连一半都坚持不下来。裴老师软硬兼施附加陪跑，硬拉着所有学生一起跑。
　　好在除了第一周很多学生跑得比较吃力，到了后来大家体力跟上了，也跑习惯了，那些学生动不动就晕倒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黑板上右上角的数字，渐渐从三位数变两位数，天气也愈发炎热，似乎在提醒着众人六月即将来到。
　　裴老师天天成箱成盒地往班里买西瓜和清凉油，一中的条件不好，没有空调，入夏之后热得厉害，教室里只有两个吊扇，还年久失修，一旦开起来就吱呦吱呦地响，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但开着总会聊胜于无。
　　可总有边角吹不到，裴老师又从家里带来了两个立型风扇。
　　朱子豪感受着风扇吹来的凉风，满头的大汗终于落下去了一些，回头对沈云间和沈也道：“我去，幸亏裴老师家里风扇多，否则的话我可能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沈云间正在反复写着一道题，试图找出第四种解题方法，闻言道：“你真以为这风扇是像裴老师说的那样，家里闲置不用，顺便拿来学校借咱们用的？”
　　朱子豪震惊，“难道是裴老师为了咱们特地买的？可我看这风扇是旧的啊。”
　　沈云间道：“估计是怕咱们有心理负担吧，特地去二手市场买的，我跟我哥昨天去超市的时候正好看到了。”
　　朱子豪好半天没说话，接着突然抓起桌上的模拟卷对沈云间道：“卧槽，老沈你赶紧给我讲讲这几道题，高考我数学不考个满分都对不起裴老师的风扇！”
　　沈云间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
　　以往沈云间睡前习惯写点作业再听会儿英语听力，可这半年来，除了他给自己留的作业翻倍、英语听力翻倍之外，他还多加了许多项背诵，毕竟文科需要背的东西太多了。
　　沈也是真怕沈云间的颈椎出问题，便让他躺床上背。
　　“还是算了，我这状态，躺床上绝对立马就着。”沈云间道。
　　于是沈也道：“要不你躺我腿上？我给你抽查背诵？”
　　沈云间想都不想，立马同意。
　　沈也拿过政治书，给他出了个题目，在沈云间背诵的时候，手按向他的肩膀。
　　沈云间顿了下，倒是没挣开，继续背着。
　　沈也便一边给他抽查，一边给他按着肩膀，和揉着太阳穴。
　　躺在沈也的腿上固然舒服，尤其沈云间的状态就像他说的，躺下就能睡着，何况沈也还轻柔地给他按着摩。只是躺在沈也腿上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沈云间兴奋了，才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直到背了个把小时，沈云间一直背，沈也就一直给他按，彷佛不会觉得累。
　　沈云间回过神来，忙着按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按了。
　　“没事儿，不累，”沈也道：“这对我而言不费什么劲儿，当年我抽小鬼魂元的时候，一连抽了三千多个都没觉得累，这算什么。”
　　沈云间额角跳了下，不过还是没让沈也再按，只是抓着他的手到自己嘴边亲了亲。
　　沈也道：“小云间，其实你不用紧张，你也用不着超常发挥，你只要正常发挥就行。”
　　沈云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紧张，我只是喜欢努力。我身上背着我和沈叔叔的未来，我喜欢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喜欢给沈叔叔实现梦想。”
　　那不只是我的梦想，我知道，也是你的。
　　“我一直幻想着，等我们上了大学以后，在校外租个房子，平时上上课，课余时间兼兼职，每天牵着你的手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后我给你做饭，每天晚上抱着你睡，第二天早上抱着你醒来，一起刷牙洗脸，又是新的一天。”
　　“沈叔叔喜欢猫猫狗狗对不对？等我以后工作再稳定一些，我们可以养一猫一狗，平时家里撸撸猫，外面遛遛狗。但是沈叔叔不能太宠它们不宠我，否则我会吃醋，沈叔叔敢为它们忽视我一次，我就按着沈叔叔做十次，说到做到！”
　　“还有去了大城市以后，沈叔叔会遇到更好更出色的人，交朋友可以，但还是不许沈叔叔跟他们过分亲近，否则……我就把沈叔叔关起来，用腰带捆床上，还不给你穿衣服！让你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等我回家，等我跟你做……”
　　听着沈云间越说越限制级，沈也红着耳尖低头。
　　沈云间到底渐渐睡着了。
　　很快，黑板右上角的数字变成了个位数，时间也步入了六月。
　　裴老师忍无可忍，还是把沈云间又叫去了办公室。
　　沈也照例还是躲在办公室外等沈云间。
　　“沈云间啊，你也劝劝你哥，”裴老师一脸愁容，“平时个性一点也就算了，高考还是不一样的，可千万别又交白卷啊。”
　　沈云间看着这个青春靓丽的老师，短短半年变成了操心大姐，黑眼圈比自己都黑，但眼神依旧清澈精神，一如初见。
　　沈云间道：“老师，我哥很久不交白卷了。”
　　“是，他现在会象征性地写两笔，起码分得清英语卷子和数学卷子了，”裴老师叹道：“我这不是怕他上了考场一激动，又旧态复萌嘛。真的，高考毕竟是影响一生的事情，就算不想考大学，起码得把高中毕业证混到手吧。”
　　“老师放心，我哥一直很清醒，”沈云间说着，朝门外的方向看去，似乎看到门外隐着的某个身影，轻声道：“他不会放弃的，就算他放弃自己，也不会放弃我，所以为了我，他不会放弃自己的。”
　　6月6日，高考前夕。
　　出租房内。
　　“铅笔、橡皮、碳素笔、尺子、准考证……”沈也一边说着，一边给沈云间收拾，“小云间你过来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本来沈云间一向是不许沈也做这些的，一向都是沈云间来做才对，可是眼下他倚在墙边看着沈也的动作，并未插手。
　　沈云间道：“反正所有备考的东西一式两份，沈叔叔一份我一份，如果沈叔叔少拿漏拿了，沈叔叔没得用，我也没得用。”
　　“胡说什么。”沈也一边皱眉说道，一边又再三检查了一遍。
　　确定无误后，沈也对沈云间道：“你今天不看书了？你之前不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抱着书不撒手吗？”
　　“沈叔叔冤枉，”沈云间一脸无辜，“抱你的时候我还是舍得放下书的。”
　　沈也：……
　　见他忙完了，沈云间又凑了过去，抱着他在他项间蹭了蹭，道：“也不是不看，专家不是说了嘛，考试前要适度放松，所以今天不想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反正该会背的都会了，睡前再把所有知识点顺一遍就行。”
　　沈也点头，“那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沈云间立即道：“吃你！”
　　沈也：……
　　沈云间接着又道：“不过还是算了，我一抱沈叔叔就停不下来，明天沈叔叔还要考试要早起，恐怕会起不来，还是等考完再说吧。”
　　听着沈云间的语气，沈也怎么觉得考完试自己即将变得很危险……
　　沈也忍不住道：“小云间你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那些黄色废料丢出去？”
　　沈云间道：“明天我就要高考了，脑子全空了还怎么考啊。”
　　沈也：…………
　　“至于吃什么，”沈云间道：“市场那边新开了家海鲜自助，听老胡说还不错，沈叔叔不是喜欢吃海鲜吗？我一直想带沈叔叔去尝尝，不如我们去那家？沈叔叔别心疼钱，快高考了，就当犒劳自己一下嘛。”
　　“不是钱的事，”沈也道：“海鲜这玩意儿，处理不好容易闹肚子，搞不好还容易中毒，我反正不死不灭，你万一吃坏了怎么办？不行，想吃考完以后再吃。”
　　沈也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行，你别琢磨吃什么了，还是听我的吧，你想吃海鲜就给你做条鱼，再给你炖个海带排骨，煮个鸡蛋再加个小葱拌豆腐，再去楼下给你买杯核桃芝麻豆浆，嗯，应该差不多了。”
　　沈也一边掰着手指说着，一边细细思量。
　　沈云间看着他，微微有些出神，终于忍不住一把捧住沈也的脸，低头吻住他。
　　沈也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又亲上来了，于是便问他。
　　“没什么，”沈云间莞尔低笑：“只是刚刚沈叔叔为我考虑操持的模样，让我彷佛看到了以后，我们去了京安市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沈也微顿，但只是短短一瞬，几不可察。
　　……
　　菜单虽然是沈也决定的，但动手下厨的还是沈云间未改，他不许沈也动手，沈也想着让他劳逸结合给大脑放松放松也好，便由着他了。
　　因为明天就要高考，为了让学生们好好休息，所以今晚不用上晚自习，吃过饭后，看时间还早，沈也便提议出去走走。
　　夜幕已至，暖橙色的路灯将路面照得明亮，为了迎合高考，学校周围已经设好了各种设施路障，禁止车辆拥堵鸣笛等等，连学校周围的店铺也都推出了各种“考生半价、考生买二送一”等优惠。
　　平时还算繁闹的街上，今天出奇地安静。
　　沈云间牵着沈也的手，静静地走在街上，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有人看到。
　　沈也几次想把手抽回来，可沈云间都不撒手，沈也无奈叹道：“就算你不怕被人看到，可你不热吗？”
　　沈云间一本正经，“热，但这是爱情的温度，我热我愿意！”
　　沈也：……
　　中二病怎么治？
　　沈云间道：“说起来，自从和沈叔叔确认关系以来，咱俩都没好好地出去约会过，连想去看个电影，可常明县这小破县城的小破电影院，只有每周三和周六才开放，咱们每次都因为上学原因而错过，算来咱俩最多的约会方式，也就是买菜回家时顺便压个马路了。”
　　沈也心头一愧，刚想安抚，只听沈云间又补充了句。
　　“哦对，还有在床上。”
　　沈也：……
　　不过沈也还是道：“小云间，委屈你了，我……太无趣。”
　　“谁说的！”沈云间立即道：“跟沈叔叔在一起最开心了，而且又不是偶像剧，哪来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再说轰轰烈烈代表了多灾多难，咱们已经够苦了，可别轰轰烈烈了，就这样平平淡淡就好，最好能平淡一辈子。再说了，还有什么是比抱着沈叔叔滚床单更有趣的？”
　　沈也：…………
　　沈云间又道：“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虽然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但是也要带给沈叔叔不同的体验。沈叔叔喜欢海对不对？要不咱们毕业旅行去看海吧？”
　　“沈叔叔不用给我心疼钱，我们就去邻市，咱俩来回车票都超不过两百，找个便宜的酒店，一天也就百十块钱，咱们玩个三天两宿，放心花不了多少钱。而且裴老师暑假期间给我介绍了个辅导班的兼职，暑假时间长，可以干差不多两个月呢，可以挣一大笔钱。”
　　沈云间用牵着他的那只手掰着手指计算。
　　沈也看着他，敛了敛眸，道：“小云间你忘了，我没证件，买不了票。”
　　沈云间顿了下，随即又道：“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买大巴票，实在不行用约车软件约顺风车，反正交通工具还不多得是。”
　　他们压马路压到了街心公园，公园有个篮球场，这会儿正有几个年轻人在打球。
　　沈也没有再回应他的话，而是道：“去打会儿球吧，运动一下出身汗，晚上更好睡。”
　　沈云间也没有再深究刚才的话题，而是牵着沈也的手朝篮球场走去。
　　“沈叔叔一起？”
　　沈也笑了，“我如果上了，你们半点游戏乐趣也体验不到了，恕我直言，他们所有人加上你一起，也不可能打得过我啊。而如果需要我让的话，还打得有什么意义？”
　　沈云间也笑了下，心里知道沈也也不可能会跟陌生人一起打球，跟朱子豪等人还算熟悉，勉强还可以打一打，跟路边的陌生人是断断不可能的。
　　沈云间上了场，加入了其中一队，沈也便坐在旁边的座椅上，看着沈云间打球。
　　球场上的沈云间，自如、潇洒、运动、青春，那都是当年沈也不曾有过的样子。
　　是他羡慕的样子，是他欣慰的样子，是他……爱的样子。
　　球场上的灯光照在沈云间的身上，他彷佛身披金光，携光而来，他的身后一片光亮，而他的未来，也必一片光明。
　　一个年轻姑娘悄悄凑到沈也的身边，沈也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了，她似乎是球场上其中一位的女朋友，此刻凑近沈也，似乎有些紧张。
　　明明紧张还要靠近，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以为……人人都会怕自己的，事实上也确实是怕的，为什么怕还靠近？
　　“那个，对不起打扰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年轻姑娘局促道：“你和那个帅哥，是不是一对啊？”她指的是沈云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冒昧，我不是对你们指指点点，我就是好奇，你别生气，对不起……”姑娘紧张地连连道歉。
　　许是因为面对陌生人，沈也难得没有否认，只是道：“看得出来？”
　　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激动地红了脸，忙着使劲点头，“嗯嗯！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们了，你们看彼此的眼神很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有爱！对，就是有爱！”
　　“对不起，我是资深腐女，但一直都磕网上小说和漫画里，头一次现实中遇到，我有点激动，我问的太冒昧了，真的对不起！”姑娘再次道歉，“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激动才会问的，我绝对不是大嘴巴，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沈也并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
　　见沈也没有生气，姑娘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道：“你们长得这么像，是兄弟对不对？那你们这条路很难走啊，不过加油，我支持你们！”
　　沈也挑眉看着她，“你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吗？”
　　姑娘道：“的确不容于世俗，但是只要你们是真爱，理世俗做什么，世俗又不能替你们过日子。反正你们又不会有孩子，不会牵连下一代，也没有大肆宣扬误导青少年，更没有光天化日伤风败俗，你们只是在你们的角落里偷偷相爱，这有什么错。”
　　姑娘又道：“普通男女的恋情倒是符和世俗，可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了什么，初时结合后又分手的男女多的是，其实男男也多的是，任何一份真挚的感情想要走得长久都很难，活在当下嘛。”
　　姑娘说着看向自己的男朋友，眼神中竟闪过一丝黯然，继续道：“就像我们，我和我男朋友谈恋爱倒是容于世俗，可是个中滋味如人饮水，经历过一次欺骗之后，即使说是会悔改，我也的确没有再抓到欺骗的痕迹，可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我有时候想，我要是能跟自己谈恋爱就好了，起码我永远相信我自己，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我自己。”
　　沈也伸手抚上自己胸口，那里之前一直别着那枝玫瑰花，后来自己的肉身和玫瑰花合为一体之后，他很久没有抚上那个位置了。
　　姑娘说完就走了，甚至没有再等她男朋友。
　　他则看向沈云间的身影。
　　我知道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人，但我也最了解相信我自己，起码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是我可以放心信任、放心去爱的人……
　　在沈也和姑娘说这两句话的工夫，沈云间已经打完球回来了，沈也见他满头大汗，刚想拿纸巾给他擦一擦，沈云间突然黑着脸一把扯住沈也的手。
　　“沈叔叔就这么不老实，出来看我打球，都要勾搭个女生？”
　　沈也皱眉，“我没有……”
　　沈云间却不由分说，抓着他的手将他扯出了操场，扯到一个路灯照不到的没人角落，将沈也按在角落里，重重吻住他的嘴唇。
　　沈云间吻得凶且重，四唇分开的时候，两人皆气喘吁吁，甚至嘴角扯出一道旖旎的银丝。
　　沈云间咬上他的耳垂恨声道：“要不是时机不对，今晚非得好好‘教训’沈叔叔不可！不过幸亏高考只有两天，沈叔叔别想逃！沈叔叔太招人了，看来还是得把沈叔叔扒光了绑在床上，让你除了每天等着被我干什么也干不了，省得你整天出去到处招人！”
　　沈也腰有些软，他定了定神，道：“说好的不会过分干涉我社交呢？”
　　沈云间似乎也想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但又觉得滔天醋意忍也忍不住，最后干脆无赖道：“干涉和干你，你选！”
　　沈也：……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间就是个臭流氓
　　好久没有感谢地雷和营养液了，我统一把七月份的感谢一波，不知道有没有漏掉的，如果漏掉只是因为我马虎，不是有意不感谢，请勿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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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沈叔叔在高考
　　6月7日，高考。
　　因为一中是县里最好的高中，所以名副其实成为常明县高考的考点，所有监考老师则都是外县来的。
　　一大早裴老师就在班级群里艾特所有人，没有回复的挨个打电话，生怕有谁错过考试，比他们正牌的班主任都操心。
　　一中门口挤满了人，都是考生的家长来送孩子考试的，有一中的跑宿生，也有其他学校的学生。
　　沈也一眼就看到了裴老师，没办法，谁让裴老师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珍珠边蕾丝旗袍呢，实在太显眼了。
　　那旗袍很好看，裴老师年轻漂亮也长得好看，只是裴老师一向都是休闲风打扮，身材也有些瘦小，有些撑不起来那旗袍，穿着那旗袍有些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旗袍下她甚至穿了双球鞋。
　　但沈也还是觉得裴老师很好看，比所有老师，甚至比所有沈也在现实中见过的人都好看，有种说不出的美。
　　其实五班的正班主任姓金，但沈也一直没记住，这会儿金老师和裴老师一起站在校门口，他们脚边放了一个箱子，里面一大堆东西，是早餐。
　　昨晚裴老师特地在班级群里说过，让每个五班的学生进校之前，先去门口找她领一份早餐。
　　裴老师一看到沈也和沈云间，忙着朝他们招手。
　　因为宿舍十一点就熄灯，胡彬为了挑灯夜战读书，这两天也回家住去了，并没有住宿舍，此时也正好刚到校门口。
　　“哇塞裴老师，我还是头一次看您穿的这么女性化。”胡彬惊道。
　　裴老师毫不在意，“穿旗袍，为了旗开得胜嘛！快快快，快来领早餐，住宿生的我今早已经都挨个送到宿舍门口了，就差你们跑宿生的了，赶紧拿。”
　　胡彬道着谢接过早餐，随即更惊了，“一根油条一个鸡蛋和一个杨桃？一般不都是一根油条俩鸡蛋吗？”
　　裴老师翻白眼，“你是不是傻？高考语数外满分一百五不知道啊？杨桃你从侧面看是什么形状？是五角星！是五！油条杨桃加鸡蛋就是一百五知不知道！咱们县里没有卖杨桃的，我特地网购的，买早了怕水果会烂，买迟了又怕来不及，幸亏快递还算给力。等你们考文综的时候，我再给你们准备三根油条！”
　　胡彬笑道：“老师您还挺迷信。”
　　裴老师忙道：“呸呸呸，这不叫迷信，这叫美好的信仰，别瞎说！”
　　金老师也拿起两份早饭交给沈也和沈云间，问道：“你们准考证都带了吧？该带的文具什么的也都带了吧？”
　　沈云间莞尔道：“都带了，老师们放心。”
　　裴老师却并没有多放心，反而担忧地看向沈也，道：“沈也啊，你可千万别交白卷啊，要是实在不想动脑，就随便写点什么，只要别写脏话就行，说不准判卷老师愿意给你点卷面分呢，可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交白卷啊！”
　　手里的早饭散发着阵阵香气，沈也不知道怎么了，也想微笑一下，点头道：“好。”
　　“那就行那就行，你们赶紧进去找考场吧，别在这跟我们站着了，早上的日头也毒着呢，你们放心，中午我们还在等着你们，”裴老师说着，把他们往学校里面推，随即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喊道：“记住，这早饭必须吃完，不许挑食丢掉，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
　　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因为太过紧张，裴老师满头的大汗，她手里捏着一包纸巾，不停地擦着。
　　她站在那一众送考生的家长中，和他们一般无二，只是在沈也的眼中，格外美丽罢了。
　　而其他考生的家长，和裴老师嘱托的也都差不多，嘱咐着考生们好好考，他们会在这里等。
　　沈也忍不住想起前世，好像前世他也见过这个画面，前世高考那天，也是有许多家长等在校门外，只是，没有沈也的家长。
　　今生亦然。
　　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沈云间看去，沈云间似乎也要说什么，沈也难得没有让他先说，而是抢先开了口。
　　“考试结束之后你慢点出考场，我先去校门外等你。”沈也道。
　　沈云间顿了下，随即笑道：“巧了，我也要说这句。”
　　沈也却毫不让步，道：“我等你。”
　　前世今生我不曾拥有的，你必须要有。
　　沈云间看着他，道：“好。”
　　沈也和沈云间依旧没有在一个考场，不同于以往模拟考，以前模拟考起码都是一中的学生，沈也勉强还能看个眼熟，可是今天周围全都是陌生面孔。
　　沈也有些不适应，只是他一惯于漠然，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可从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眼皮就没有抬起来过。
　　隔绝于所有之外。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
　　校门外，裴老师和金老师早早地又等在这了，脚边还放着那个箱子，只是里面的东西换了，不是早餐了，而是电解质水。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门外等待的所有家长和老师都躁动起来，纷纷伸着脖子往里看，裴老师也不例外，待她看到出校的第一个学生时，眼睛不禁瞪得老大。
　　“沈也？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不会提前交卷了吧？！”金老师痛声道。
　　裴老师表情也拧了起来。
　　沈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单独面对老师，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
　　两位老师这才松了口气，裴老师忙着拿起一瓶电解质水塞到沈也手里，说道：“没有就好，渴不渴？赶紧喝瓶水。”
　　拿着那瓶水，沈也有些无所适从，“我……”
　　裴老师抢道：“是不是想喝冰镇的？不行！高考期间不能冒险，万一闹肚子怎么办，先喝常温的凑合一次。”
　　沈也：……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无声接受。
　　裴老师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道：“沈也，你真的没有提前交卷哈？那你……写卷子了吗？”
　　金老师表情也和裴老师差不多。
　　沈也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知怎么就放松下来了，莞尔道：“写了，没有写脏话。”
　　裴老师还是头一次看到沈也对沈云间以外的人笑，尤其还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更听到沈也难得调笑，这下不适应的变成裴老师了，不过还是激动更多。
　　“那就好！那就好……”金老师忍不住再次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考得怎么样？”
　　沈也莞尔更甚，“老师，不是说考完试不要立马问学生考得怎么样嘛，容易影响考生下一场的心态。”
　　金老师恍然，“对对对！不问不问！你也别想了，反正都考完了，专心备考下一科才对……”
　　沈也的嘴角一直没有再落下去。
　　很快，其他考生也出来了，该找家长的找家长，该找老师的找老师。
　　离得老远，沈也就看到了沈云间。
　　同样相貌，同样着装。
　　芝兰玉树，身形玉立。
　　沈云间也看到了沈也，他笑了起来，缓步朝沈也走近。
　　待走近时，沈也像其他家长那样，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说道：“辛苦了。”
　　炎炎夏日，静候于此，无他言语。
　　只想说一句——幸苦了。
　　一如旁人。
　　两天的高考时间转瞬即逝，6月8日下午五点钟，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沈也照例是第一个走出校园的。
　　裴老师和金老师依旧等在那里，这一次，两位老师的眼睛都有些红。
　　五班的同学们都出来了之后，都围在了他们的身边。
　　“好，好，总算考完了，”金老师道：“你们彻底解放了，今晚好好放松休息，别忘了明天还要回学校拍毕业照，晚上还有班级聚餐。”
　　“好，谢谢老师。”
　　沈也没有问沈云间考得怎么样，也不必他说，结果已定，无需多问，未来自有走向，都是最好的安排。
　　沈也看向旁边的其他人。
　　有哭有笑，有激动有懊恼。
　　懊恼时间来不及，懊恼不会做，懊恼没有临时抱佛脚，懊恼这题之前看到过但没用心记，结果恰好考到但不会写。
　　但无论是喜是悲，高中生涯，结束了。
　　虽然对于沈也而言，这“高中生涯”还不到一年。
　　但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反正高考结束了，沈也原本想带沈云间去吃大餐，去吃那家沈云间想吃的海鲜自助，谁想沈云间居然拒绝了，而是拉着沈也随便在餐馆吃了顿便饭，便将沈也一路扯回了出租屋，然后甩到了床上。
　　“沈叔叔是不是忘了，我说过高考结束之后要做什么来着？”
　　沈也想到了前天晚上在球场外……
　　沈也刚要开口，沈也却已经扑了上来，压在他的身上低头吻住他。
　　听到那熟悉的解腰带声，沈也下意识一凛。
　　沈也的反应却好像让沈云间更亢奋了，手急不可待地从沈也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然而刚抚过他的腹肌，沈云间突然又皱起眉停住动作。
　　“怎么了？”沈也问，
　　沈云间居然能在床上停下来？
　　沈云间似乎很是为难，“我一碰到沈叔叔就停不下来，又憋了好久没做，只怕沈叔叔今晚没法休息了，明天还得再早起一天，沈叔叔总不能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拍毕业照吧？”
　　沈也：……你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只是沈也眼神一黯，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脸上的笑意和羞意都褪去了些。
　　沈也的声音很轻，“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
　　“什么？”沈云间问。
　　沈也顿了下，才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我说无所谓，反正明天只是拍毕业照而已，也不用早起上早自习，时间不算太紧。现在时间刚七八点，我就不信你能做到后半夜？”
　　沈也难得主动的动作让沈云间呼吸一滞，随即瞪大眼睛道：“质疑我？那沈叔叔待会儿可别又流着眼泪求饶，你知道的，你越求饶，我越兴奋！”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沈云间身体力行地对沈也的“质疑”进行了证明。
　　翌日早上，沈也果然起不来了。
　　“你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考完压力太大病倒了，去不了了。”沈也迷迷糊糊道。
　　沈云间一边啄吻他一边笑道：“别人也就算了，耗子他们可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定知道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如果沈叔叔你今天请假不去，耗子他们绝对能猜到原因，沈叔叔你因为这个请假，你在耗子他们心目中高大的人设可就崩塌了。”
　　沈也眼睛都不挣，含糊道：“沈爷我不要人设，我只要睡觉。”
　　沈云间道：“可是毕业照这么重要的事，沈叔叔怎么能不去。”
　　沈也控诉般道：“我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去？我现在的黑眼圈一定跟熊猫差不多。”
　　沈云间笑道：“沈叔叔低估了自己的自愈能力，半夜的时候我起来看过沈叔叔那里，连点红肿都没有。”
　　沈也：……
　　“可我……”
　　沈云间打断道：“好吧，沈叔叔不想去就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们继续在家里滚床单好了，反正昨天我为了让沈叔叔睡饱，都没有做尽兴……”
　　说着沈云间吻住他又要伸手……
　　沈也忙着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终于睁开眼睛认真道：“你开什么玩笑，高中毕业照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去？”
　　沈云间收起调笑，也一脸认真道：“我知道重要，但我也知道沈叔叔是故意不想去的，既然你不想去，那我也不去。”
　　沈也瞥眉，对于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一点也不意外，而是道：“小云间，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我不能让这世间留下我的任何影像，平时你拉着我自拍就算了，可是我的影像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沈云间道：“为什么？怕不小心被沈则成和云雪琴看到会穿帮？怕将来万一发生什么事会露馅？还是说你又抱着随时会消失的准备，怕你的影像留在这世间会变成穿帮的证据，给我造成麻烦？”
　　“沈叔叔，你还在想着离开是不是？”
　　沈也看着他，须臾，道：“我没有想离开，起码没有想主动离开。”
　　“可是小云间，我会尽力留下来，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万一再次消失了呢？万一将来发生什么事，你没有双胞胎兄弟的事真的穿帮了呢？关于我存在的证明，能少一些还是少一些的好。”
　　“不行！”沈云间一把抱着沈也，厉声道：“你不能消失！不行！不行！”
　　沈也感觉到项间有些湿润。
　　“如果、如果万一……”沈云间哽声道：“我就继续等你回来，如果你回不来……我就陪你一起消失！那么你也不用担心会给我造成什么麻烦，反正我都消失了，有什么麻烦也与我无关了。”
　　“别胡说。”沈也道。
　　沈云间埋在他项间，眼泪不断地落下，“我要沈叔叔存在于所有人的记忆中，和我一起，有我就有你，我不许沈叔叔再躲再逃，任何时候我们都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第118章 沈叔叔毕业啦
　　九点钟，沈也和沈云间身穿校服出现在五班门口。
　　这也是除了升国旗外，班里人穿校服最齐的一次。
　　每个人都精心打扮，虽然校服是统一的，但每个人都有些小细节，有的女生甚至化了精致的妆容，或戴了好看的发夹，有几个男生还用发蜡抓了头发。
　　教学楼前摆了椅子，各个班级和老师轮流去教学楼前拍照，还没有轮到五班，同学们等候在教室，有些人已经拿着手机自拍起来。
　　一见到沈也二人，朱子豪立马凑了过去，“我去，你们可算来了。”
　　沈也下意识朝站在讲台上的裴老师看去，奇怪的是昨天她还精神奕奕的，今天居然蔫了，脸色也有点不太好。
　　朱子豪见状道：“裴老师生病了，发着高烧呢，刚去校医室拿的药。”
　　裴老师听到他们的话，笑着摆摆手，哑着嗓子道：“没事都小事，在经过高强度的压力之后，猛地放松下来的确很容易生病，不止我，咱们班还病倒了好几个呢，大家都坚持着来了，甭担心我。”
　　朱子豪道：“也是，我虽然没发烧，但今早起来也觉得身体特别乏。老沈大沈哥，我看你们倒是还好啊。”
　　沈也心想，自己天天给沈云间那么补，时不时地自己再被他采阴补阳，如果沈云间再虚脱生病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至于沈也自己，就算真的感冒发烧，以他的自愈能力，没一会儿也就好了。
　　沈云间看了眼桌上的药，见还没拆封，问道：“老师怎么还没吃药？是没水吗？我下去买……”
　　“不用，”裴老师道：“我本来是要用凉水吃，这帮学生不让我喝凉水，非得去办公室用热水壶给我烧开水去，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裴老师话音刚落，只见胡彬已经端着一杯开水冲进了教室，一边冲一边叫着让开。
　　胡彬拿的是一个纸杯，因为装的开水，纸杯已经有些烫软了，胡彬显然被烫得够呛，但一直坚持着没撒手，眼看那杯水就要洒了烫到胡彬。
　　沈也眼疾手快将纸杯接过来。
　　胡彬这才松了口气，“大沈哥谢了啊，要不是你我指定要被烫了，这大夏天的我可不想被烫伤。”
　　裴老师担忧道：“我桌子上不是有水杯吗？你怎么拿纸杯啊，拿就拿呗你多拿两个啊，这纸杯这么薄，只拿一个能不烫么，手怎么样？”
　　“没事没事，”胡彬嘿嘿笑道：“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见胡彬的手没有红肿，裴老师这才放心，见沈也还拿着那纸杯，心又提了起来，叫道：“沈也同学你赶紧把纸杯放下！”
　　沈也不急不缓，手中的纸杯又端了几秒，然后才放到讲桌上，道：“水温了，老师可以吃药了。”
　　“这么快？”裴老师狐疑地去端起纸杯，浅尝了一下，的确温度正好，便随口道：“这么快就温了？那也没多烫嘛。”
　　胡彬震惊，“怎么可能！这可是滚烫的开水……”
　　沈云间道：“好了老师，快吃药吧，估计拍照快轮到咱们班了。”
　　裴老师点头吃过药后，对胡彬道：“谢谢你了胡彬。”
　　胡彬嘿嘿直笑。
　　果然很快轮到了五班拍照，所有同学和老师一起去了教学楼前，老师和校长等人都在教学楼前的椅子上，每位老师怀里都抱着一束鲜花，那是班里的同学集资买的。
　　个子矮的女生蹲在前排，其他同学站在老师后面，最后一排甚至踩到了凳子上。
　　看着摄影师手中的照相机，沈也顿了下，还是踩上了凳子。
　　沈云间就站在他身边。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我就不会躲。”沈也轻声道。
　　沈云间笑了笑，然后悄悄牵住他的手。
　　茄子喊出口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镜头，而镜头下，他们十指相牵，紧不可分。
　　集体照拍完了，然后就是自由拍照时间，或以宿舍为单位，或几个关系好的，或拉着老师拍的。
　　朱子豪拉着沈云间，沈云间拉着沈也，整个306宿舍拍了许多照片，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教室里、宿舍前、操场上、球场上。
　　一部分是摄影师拍的，一部分是他们自己拿手机拍的，朱子豪抱着手机激动得差点痛哭流涕。
　　“我可太感动了，好歹同窗差不多一年，这还是我和大沈哥的头一张合照，平时我提都不敢提，之前聚餐的时候我都不敢拍照发朋友圈了。”
　　沈云间无情道：“这不是你和我哥的合照，我们大家都在，少臭美。”
　　朱子豪哭脸顿收，“老沈你对大沈哥占有欲少点能死啊？”
　　沈云间道：“能。”
　　朱子豪翻了个白眼，“大沈哥我们不理他，走走走，我们去找金老师和裴老师拍照。”
　　说着又抓着所有人朝裴老师而去。
　　沈也不知道拍了有多久，估计一两个小时吧，没想到男生也这么爱拍照。
　　沈云间致力于拉着沈也出现在所有能出现的镜头里，留下他无数的影子。
　　到最后沈也已经完全顾不上抵触，甚至已经木然了，谁爱拍谁拍，反正他躲在阴凉处乘凉去了。
　　虽然他无论是人是鬼都不怕太阳晒，但是热啊，这大夏天的。
　　“沈也同学……”
　　沈也闻声抬眼，是王梦瑶。
　　王梦瑶落落大方地笑道：“我可以和你拍张合照吗？好歹留个纪念，毕竟是我初恋呢。”
　　沈也虽然刚才拍了不少，但都是三人以上的合照，这还是除沈云间外第一次有人要和他单独拍照，尤其还是个女生。
　　“额……”沈也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下意识道：“初恋？我？不应该是我弟吗？”
　　沈云间本来在帮朱子豪拍照，见到王梦瑶朝沈也靠近，立马如临大敌冲了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王梦瑶也不介意被沈云间听到，只是耸了下肩，“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没在一起过，不过你俩长得一样，跟谁拍都没差啦，而且我更想和你拍，可以吗？”
　　沈云间瞪大眼睛，立即道：“不行！你想拍可以，咱仨一起拍。”
　　王梦瑶摆手道：“不用啦，我跟你有班级合照就行了，我只想和沈也同学拍，沈也同学，可以吗？”
　　沈云间立马想说不可以，王梦瑶却似乎料到了他要说什么，抢先开了口。
　　“沈云间同学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云间想说自己就是这么小气，然而还没开口，朱子豪已经凑了过来，一把勾住沈云间的脖子，打断了他的话。
　　“没问题，一张合照而已，老沈别这么小气，太小气的男生可不讨人喜欢，小心你对象嫌弃你。”朱子豪说得意有所指，说完笑哈哈地将沈云间扯走了。
　　王梦瑶立即笑吟吟地打开手机照相机，凑到沈也身边，跟他自拍起来。
　　沈云间虽然人被扯走了，但是眼睛一直瞪着他们那边的方向，表情不可谓不凶神恶煞。
　　朱子豪啧声道：“老沈，你也太小气、占有欲太强了，大沈哥也是个男生，你这么强硬霸道，不怕有天他受不了你？以前我也没觉得你有这方面倾向啊，怎么谈个恋爱还发掘出第二人格了？”
　　“我强硬霸道？”沈云间挑了下眉，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彷佛刚才都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一般，若有所思地看着沈也的方向，表情有些神秘莫测，然后才收回视线看向朱子豪。
　　不见半点醋意和占有欲。
　　沈云间勾了下嘴角，有些傲然道：“那又怎么样？沈叔叔喜欢我强硬，我强硬他才有安全感，他又没有底线，任我无所欲为。他喜欢，我又愿意，那我何乐而不为？”
　　“你！”朱子豪瞪大眼睛，你了半天也没把那句话说完整，最后只能啐道：“太不要脸了，大沈哥就是把你宠坏了！”
　　“是啊。”沈云间承认得十分骄傲。
　　·
　　晚上聚餐的地点在县里的一个饭店，因为人多，他们包了两个包间，包间中间是推拉门，可以拆卸，卸下来两间就可以合作一间。里面还有音响设备，吃饭的同时可以点歌唱歌。
　　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趁着老师还没来，朱子豪拉住正在摆盘的服务员。
　　“小姐姐，待会你把那个啤酒倒在可乐的瓶子里，再给我们端上来哈，我特地买的黑啤。偷偷的，可千万别被我们老师看见了。”朱子豪道。
　　“至于么，咱们这都毕业了，你还怕老师看到啊。”高远道。
　　“嗐，这不是临了想最后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嘛。”朱子豪道。
　　“晚了，印象已经破坏了。”
　　朱子豪听到这个声音，一回头发现金老师就在自己身后，吓得下意识就站了起来道歉。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金老师裴老师以及英语老师都来了，其他老师则没来，毕竟其他班大多也都是今天聚餐，每个老师不止教一个班，还得参加其他班级的聚餐。
　　其他同学见到这个气氛，也都纷纷噤声，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金老师沉着脸看了朱子豪一会儿，突然笑了，“你个小子，平时怎么不见你认错这么快。”
　　见金老师笑了，所有人瞬间松了口气。
　　朱子豪吓得瘫在凳子上，哀嚎道：“老师您吓死我了。”
　　胡彬忙着迎几位老师入座。
　　金老师笑道：“想喝就喝吧，你们也毕业了，就当放纵一次了，只是得适量不能喝多，明天住宿生还要各回各家呢，小心宿醉头疼。”
　　“好勒！老师爱你么么哒！小姐姐，麻烦把我刚才让你藏起来的酒都拿上来！”朱子豪叫着去找服务员了。
　　沈也和沈云间坐在角落，沈云间旁边是胡彬和高远，沈也旁边是朱子豪，裴老师坐他们这一桌，金老师和英语老师坐另外一桌。
　　很快便开始上菜了，酒也都拿来了，高远个子高手长，担起了给老师同学倒酒的工作，他要给裴老师倒的时候，沈云间出声制止。
　　“裴老师感冒了，不能喝酒。”
　　“没事没事，”裴老师道：“我来之前特地没吃药，没问题能喝酒，而且我酒量好着呢……”
　　裴老师话没说完，高远手中的酒瓶依旧被收走了，紧接着裴老师面前被放了一杯黑漆漆的热饮，裴老师闻了闻，带了一丝甜味。
　　“姜丝可乐？”裴老师有点震惊，大夏天的，谁还能想起来准备这种东西？
　　裴老师抬头去看，只见沈也将酒瓶又塞回高远手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包间里正热闹得紧，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裴老师朝沈也笑了笑，道：“沈也同学，谢谢你啊。”
　　沈也一顿，表情有些不自然。
　　沈也其实并没有想管这些来着，只是朱子豪他们点酒的时候顺便问过，发现这家饭店里都是碳酸饮料，连个牛奶都没有，还都是冰镇的，沈也一时间只能想到姜丝可乐。
　　服务员把煮好的姜丝可乐送来包间之后，因为裴老师还没来，不知道她会坐哪桌，其他同学大夏天的又不爱喝姜丝可乐，所以就随手放在了一边。见之后也没人想起来，沈也只能亲自去倒。
　　饭桌下，沈云间悄悄牵住沈也的手。
　　老师来了之后，又让老师加点了几道菜，很快饭菜便都上齐了。
　　说起来，这还是沈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无论前世今生。
　　前世他并没有参加过毕业聚餐，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没有，小学初中高中他是被孤立的那个，没人会叫他聚餐，他也不愿意去，去了也是孤零零的一个，尴尬又无措，还得A钱。如果他去了，少不得又要挨沈则成和云雪琴的打骂，骂他浪费钱。
　　到了大学，则是他孤立别人，因为他已经学不会怎么跟别人相处了，去了大家都尴尬。
　　而且那时候他已经开始修鬼宗了，为了活命他吸食了大量的魂元，那些魂元蚕食着他的身体，随时都会破体而出，正是他痛苦的时候，他也不敢跟大学同学聚餐，怕露出破绽。
　　到了工作以后，他倒是参加过一次部门聚餐，是领导强制要求的，他终于知道职场上的聚餐是什么样子了，说白了就是个小型的领导马屁会。不过是领导组织了一群人去拍自己马屁而已，聚餐的钱同事AA，领导还要和公司报销，从中捞一笔。
　　顺便还潜规则了一个女实习生。
　　那是沈也事后很久才知道的。
　　而沈也因为拍马屁拍得效果一般，之后聚餐领导就没叫他了，找各种理由让他加班走不开，但钱还是得A。
　　再后来炸公司……那都是后话了。


第119章 沈叔叔就是风景
　　而现在，同学老师聚在一起，插科打诨，每当一道菜上桌的时候，瞬间都被一扫而空，想吃都得靠抢的，还有几个同学大着胆子去跟老师敬酒。
　　他们聊着学习，聊着过去，聊着将来，聊着谁谁谁不听话当初有多调皮，聊着现在要分开了还是有些舍不得。
　　有几个玩得好的，已经抱在一起哭了。
　　沈也看着他们，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他想求助地看向沈云间，发现沈云间正在专心地给自己抢菜，把抢来的菜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沈云间朝他一笑，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道：“沈叔叔别烦心，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就好。”
　　沈也刚想再开口，自己面前的酒杯突然被碰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居然是朱子豪。
　　朱子豪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拿着酒杯碰了下沈也的，道：“大沈哥你怎么不喝酒啊，来来来，走一个，敬我最佩服的人。”
　　沈也挑眉，还是忍不住道：“最佩服的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但是包间里吵得厉害，几个同学已经去音响那边唱歌了，所以周围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对啊，”朱子豪道：“大沈哥你不知道，我墙都不扶就服你，你是我有史以来第一个见过在一中敢交白卷的人，而且还交了好几次。还是我见过第一个在一中敢每节课都睡觉的人，老师叫了你多少次，你说不醒就不醒，要不是看老沈那么淡定，好几次我都以为你睡过去了……”
　　沈云间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朱子豪不理他，打着酒嗝继续道：“而且大沈哥你帅啊，没法形容的帅，就感觉你跟我们这的人都不一样，有种别具一格的帅。哦对，老沈也帅，帅得也跟常明县不一样，但你格外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你和老沈长得一样，但总觉得你比老沈贵得多。”
　　“最重要的是，你把老沈治的服服帖帖的，”朱子豪又道：“大沈哥你不知道，高一老沈刚来一中的时候，我虽然和他不是一个班的还不认识他，但早就听过了他的传说，他那架势，跟要在一中一统天下似的，在一中是一战成名，整个学校谁敢不叫一句沈哥。”
　　“也就是高二以后收敛了些，有种金盆洗手的感觉，但是也没好到哪去，有他镇着，整个一中还是浪不起来。”
　　“直到高三你来，这一中之王山上大老虎，才化身成了绿茶小野猫。”
　　沈云间听完忍不住笑了，“你这都什么词。”
　　朱子豪喝了不少，依旧不理沈云间，只是拉着沈也道：“所以大沈哥，我是真服你，你不但能把老沈治得这么服帖，关键你还有容人之量！你看看自从你来了之后，老沈都茶成什么样子了，又茶又厚脸皮还霸道小气又强硬，你这都容得下，大沈哥你可真是太善良了！”
　　“说归说，别拉拉扯扯，”小气的沈云间把沈也的胳膊从朱子豪手里夺过来，意有所指道：“不过别的不说，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哥的确很有‘容人之量’，嗯，很‘容’。”
　　沈也：？？？
　　饭局到最后，班上的同学醉倒了大半，老师也不例外，正抱在一起哭着唱《送别》，只有沈云间还算清醒，连沈也眼神都有些迷茫。
　　毕竟沈也其实并不会喝酒，前世他哪有多余的钱买酒喝，后来有钱了，又觉得自己灌自己喝酒简直有病，但又没人敢陪他喝，所以沈也的酒量实在不好，同样份量的酒水下肚，沈云间面色不改，沈也目露迷茫。
　　不过再迷茫也不可能加入他们的唱歌队伍，甚至在同学老师抱着哭的时候，默默挪远了些。
　　刚挪到角落，就被追过来的裴老师抓住手腕。
　　沈云间本来想上前阻止，可却又顿住脚步，没有靠近，站在几步远处。
　　裴老师也喝了不少酒，虽不至于醉倒，但身形也有些晃，口齿也有些不利索。
　　“沈也啊，你怎么又躲啊，”裴老师大着舌头道：“我虽然只教了你们不到一年，但咱们班里这么多学生，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关于你家的事，我都知道，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知道你应该也不想别人提起来，所以我也从来不提。”裴老师说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应该不想上大学，所以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学习，人也不是非要上大学才能有好的出路，可你……”
　　“可我怎么就在你身上看不到对未来的希望呢？”裴老师耷着眼睛看着他，“天生我材必有用，行行出状元，你干什么老师都支持，可我总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想干，就好像在数着日子过活，明明正青春的年纪，过得好像倒计时一样。”
　　刚才同学们惜别的时候裴老师已经哭过一顿了，这会儿眼睛又有些红，她拉着沈也的手说不出话，只是连连叹气。
　　沈也迷茫的眼神看了裴老师好一会儿，看她眼泪都掉下来了，然后拿起一张纸巾递给她。
　　裴老师愣了愣，接过来。
　　“没有，老师误会了，我没有数着日子过活，”沈也说话也有些不利落，“能活这一世，无论开始如何，起码到现在，我还是挺感恩、挺珍惜的。”
　　裴老师实在醉得不轻，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沈也也不在意，看着她继续道：“这一世，我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其中包括裴老师你，裴老师，谢谢。”
　　“为小云间，也为我。”
　　“谢谢。”
　　不远处，沈云间看着他。
　　印象中，这似乎是沈也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说“谢谢”两个字。
　　风景……
　　沈云间正这么想着，只见沈也终于撑不住，醉倒了。
　　等沈也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沈云间的背上。
　　夜深人静，夜风习习，夏夜的风吹得人很舒服，沈云间背着沈也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沈也的自愈能力很强，自然酒醒得也很快，只是还有一点点头晕，但并无太大影响，他立时要从沈云间的背上下来，沈云间却不撒手。
　　“小时候都是沈叔叔抱着我背着我提着我拎着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沈叔叔就让我背一背你嘛，好不好？”沈云间柔声道。
　　沈也觉得自己可能还没酒醒，不然怎么这么轻易地又醉倒在了沈云间的音色中。
　　沈也环着沈云间的脖子，酒后的嗓音有些微哑，道：“聚餐散场了？其他人呢？”
　　沈云间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呗，我跟胡彬把所有人送走自己才走的，沈叔叔放心。本来看沈叔叔醉倒想打车的，但想着不远，又难得有机会可以背沈叔叔，所以就背着沈叔叔步行回家了，沈叔叔胃难不难受？头痛不痛？”
　　沈也摇摇头。
　　沈云间的背很宽很暖，很舒服。
　　沈云间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看沈叔叔喝醉呢，醉倒前的事沈叔叔还记得多少？”
　　沈也想了想，道：“朱子豪说你刚来一中的时候要一统天下。”
　　沈云间又笑了，居然只记得到这吗？
　　沈也道：“我以为你的叛逆中二期初中就结束了，没想到到了高中还有啊？”
　　沈云间笑道：“也不是叛逆中二吧，我只是在学沈叔叔而已。”
　　“嗯？学我？”
　　沈云间道：“是啊，沈叔叔前世的世界一团糟，沈叔叔不能救世那就灭世，做那个世界的主宰。我没那个本事改变世界，但是改变眼前还是可以的。”
　　“我到了一中之后，发现一中不比永和中学好到哪去，甚至更糟。我一直在等沈叔叔回来，我不能让沈叔叔回来时，看到我所处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肮脏污秽的环境。”
　　“所以，既然校风混乱，那我就做这个学校的主宰，校风怎么样，我说了算。”
　　所以他不是像一些智障偶像剧里那样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只是做了一些事情，引导了学校的风气，就类似于学校军训，是为了培养新生的某些意识而已。待达到目的，他便功成身退，并没有做个什么校霸当当，否则之前电话录音事件，他也不会经历那样的校园冷暴力。
　　“挺好的，”沈也抓起沈云间的一缕头发在指间转着玩，忍不住再次道：“这样挺好的。”
　　虽不知道沈云间具体做了什么，但如果不是有他高一的整顿，现在的一中应该跟前世自己面对的差不多，像余莎莎那样的事，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沈云间背着沈也继续平稳地走着，一路上，是难得的惬意和宁静。
　　“谢谢。”沈云间突然道。
　　“嗯？好端端的干嘛道谢？”沈也问。
　　沈云间道：“沈叔叔记得吗？你醉到之前也跟裴老师说谢谢。”
　　沈也：……
　　“沈叔叔说，这一世你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其中包括裴老师，所以你向她道谢，”沈云间道：“可其实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没有你的出现，这一世我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不会学文，不会住进306，不会认识朱子豪等人，不会有裴老师做班主任，甚至裴老师也可能不会成为五班的班主任。”
　　如果不是遇上他，自己只会走上前世他的老路。
　　裴老师可能也还在因被顶替名额，而随时会被开除离校。
　　“这一切，都是沈叔叔赋予我的。”
　　“所以，沈叔叔，谢谢。”
　　“你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殊不知，这一切风景本就是因你而存在。”
　　“你本身就是风景。”


第120章 沈叔叔高考成绩
　　这个暑假沈云间歇了没多久，就开始去做裴老师给他介绍的兼职了，那是家正规的辅导机构，开设了课后辅导班和暑期班，沈云间成绩优异，正好可以去做一个暑期兼职工，老板对他也很是满意。
　　暑期兼职的时间没有高三备考那么紧张，沈云间总算有了些喘息的时间，白天上班，晚上除了备备课，还能继续做之前翻译的兼职。
　　于是沈也干脆给他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反正大学也得用，只是配置并不算多好，就是一般两三千的本子而已。
　　沈也没有让沈云间知道自己偷给他存的那笔钱的存在，所以买笔记本用的还是沈云间的钱。
　　沈云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很是开心，开心以后都不用去泡网吧，既费钱还浪费时间，他又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抱着沈也滚床单了。
　　为了庆祝，沈云间当晚就抱着沈也“滚”了好久。
　　如此一直到月底。
　　那晚，沈云间照例“缠”了沈也许久，最后沈也累瘫趴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心想，可能是因为明天沈云间休息不用上班，所以格外缠人吧。
　　那晚沈也本来窝在家里，用新买的笔记本看电影来着，看得太专心连沈云间回来都没注意，还是听到那熟悉的腰带声，沈也才回过神来。
　　沈也下意识一凛，立即要往阳台跑，然而沈云间却不给他机会，抢先一步锁上阳台门，同时双手敏捷地再次用腰带捆住了沈也的一只手，然后将腰带的另一头拴在了电脑桌旁边的暖气管上。
　　沈也无语地看着手腕上的腰带，怎么觉得沈云间捆自己越来越麻利了。
　　然后沈也“辛苦”的夜间生活就开始了。
　　他先是被沈云间按在电脑桌前做了许久，最后腿软的实在站不住，沈云间就干脆坐在了椅子上，再让沈也坐在他身上……
　　再后来，沈也想都不敢想，只觉得想起来双腿都在打颤。
　　堂堂一代魔头，两世人人鬼鬼都闻风丧胆的沈爷，居然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不争气！
　　只是沈也想，沈云间也不是第一次放假休息了，以往虽然缠人，但也没有这么缠人，好几次沈也都差点晕过去。
　　难道这就是年轻人的体力吗？沈也怀疑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招架得住。
　　同时沈也决定，以后不给沈云间买需要系腰带的裤子了！
　　沈也实在累得厉害，趴在床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谁想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沈云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说起来，最近沈云间的来电似乎很多，沈也没有仔细听过，不知道是推销还是诈骗，但每次沈云间都会接听。
　　这其实并不符合沈云间的性格，因为沈云间有时连认识的电话都懒得接，何况不认得的。
　　更奇的是，沈云间因为怕吵到沈也睡觉，所以睡觉时手机从来都是开静音的，连闹钟都很少定，都是靠生理闹钟，可是今晚手机居然没有静音。
　　沈云间这通电话大概讲了几分钟，沈云间没有回避，就躺在床上抱着沈也接听的，只是沈也太困了没有仔细听，只听到什么“恭喜、招生办、福利、奖金”等字眼。
　　很快沈云间便挂断了电话，抱着沈也继续睡，然后过了不知道多久，沈云间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翌日，午后。
　　昨晚接了几个电话之后，沈云间就把手机调静音了，但沈也拿起手机来看，上面满满的未接来电和各种短信，有熟人打的有陌生号码，老师们也打了好几个。
　　沈也昨晚实在太累了，即使听到了沈云间打电话，可怎么也醒不过来，这会儿清醒过来，或者也不能说是清醒，只是朦朦胧胧睁眼，然后想到昨晚的电话，猛地瞬间清醒。
　　“小云间，小云间，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沈云间难得赖床，毕竟能够在假期抱着沈也赖床的滋味太过美好，他实在不想起床，沈也只能伸手将他推醒。
　　沈云间打了个呵欠，没有睁开眼，只是顺手又把沈也搂进了怀里，懒声道：“很多啊，B大招生办、Q大招生办、F大招生办……太多了，想接的电话已经接到了，后来就静音了。”
　　每年，很多考生自己还不知道成绩的时候，就会有很多高校的招生办给考生打电话，这意味着……
　　沈也道：“今天什么日子？！”
　　说完不等沈云间回答，沈也一把抓起手机，看今天的日期，果然！
　　“今天是高考查分日你知不知道，你昨晚还折腾什么久？！”沈也难得失控焦急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的成绩了？多少分？”
　　沈云间耸了下肩，困意连连道：“不知道啊，他们没说。”
　　沈也干脆不理他，一脚将沈云间踹开，然后快步跳下床，鞋都没穿跳到了电脑桌前开电脑。
　　沈云间打了个呵欠终于睁开眼，带了些餍足后的慵懒，然后侧躺在床上，以手支着下巴，噙着笑看着沈也焦急的样子。
　　其实高考之后虽然一直没有深聊过成绩的问题，但沈云间心里大概有个概念，查分的前一天该紧张必然也是紧张，但他知道，沈也会比他更紧张。
　　正因为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才会怕沈也紧张到睡不着，才想着做些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可以好好入眠。
　　电脑开机之后，沈也打开网页，输考号。
　　沈云间的考号他早就烂熟于心，甚至都不需要去找准考证。
　　沈云间眼睛转了下，道：“沈叔叔，如果我的成绩还算不错的话，你送我个礼物好不好？”
　　听他的语气，沈也直觉他想要的礼物绝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警惕地问道：“什么礼物？”
　　“腰带！”沈云间立即道。
　　沈也：……
　　“你想都不要想！”
　　沈云间：……
　　虽然已是午后，但网页还是有一些卡顿，沈也等了好一会儿，页面才显示出结果。
　　沈也看着那个数字。
　　沈云间姿势不改，依旧噙着笑看着沈也目瞪口呆的表情。
　　沈云间并不好奇自己考了多少分，他甚至此刻心想，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沈也这副表情，也太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沈叔叔，只有自己能看到他这副表情。
　　见沈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脑，沈云间终于对自己的分数有一点好奇了。昨晚他接到这么多电话，事实上有些电话他前几天就接到了，心里大概知道自己应该考得不错，但怎么也没想到沈也的反应会如此夸张。
　　“690分……”沈也终于出声：“小云间，你考了690分！”
　　沈云间也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应该考得不差，正常发挥，但的确没想到居然可以考690分，也难怪沈也会如此意外。
　　沈也喃喃：“这个分数，应该可以冲省状元了吧。”
　　沈云间只需要知道个结果就好，对于其他的并没有兴趣，只是急道：“那你呢？”
　　沈也还在震惊于690这个数字，喃喃低语，压根没听进沈云间的话。
　　沈云间干脆自己光着脚下床，也跳到电脑桌前，他把沈也拉起来，自己坐在电脑椅上，然后抱着沈也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沈云间敲起了键盘，同沈也一样，对于沈也的考号，他也早已烂熟于心。
　　这个姿势让沈也瞬间回神，不禁想到了昨晚……
　　看着电脑上的数字，这次目瞪口呆的变成了沈云间。
　　“502……沈叔叔，你考了502！”
　　沈也皱眉，这是什么数字？胶水？
　　沈云间刷新了下界面，确定这个数字没错之后，他激动地抱着沈也，抱着抱着，忍不住又哭了。
　　“怎么又哭了？”沈也有些慌，忙着想给他擦眼泪，只是手边又没纸，沈云间抱着他又不撒手，沈也没办法只能用睡衣给他擦眼泪，轻声哄着。
　　“至于么，”沈也失笑，“我虽然平时懒得写卷子交白卷，但我好歹也是经历过一次高考上过一次大学的人，英语四六级早过了，语文那不是有手就行？至于那些诗词还有文综一些需要背的知识点，虽然我毕业多年早就忘了，以前也不是学文的，但天天听着你背，多少也能记住一些吧。”
　　虽然只是一些，所以他文综的成绩很一般。至于数学，这个他是真忘的差不多了，可数学老师是裴老师，沈也挺喜欢她的，大概学生都是这样，喜欢某个老师，自然就偏向某个科目。所以沈也的数学没有考多好，但也没有太差。
　　有英语和语文撑着，足够沈也的成绩一骑绝尘，尤其是英语，甚至不比沈云间少几分。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沈也轻声道：“早知道你会哭成这样，我还不如继续交白卷呢。”
　　沈云间抱着他哭了好久，终于红着眼睛抬起头看他，不止眼睛，连脸颊和鼻头都哭得红红的。
　　“沈叔叔……”他哭腔唤着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沈也微顿，轻轻垂眸看着他。
　　“小云间，你才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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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不太知道现在高考成绩标准，只能网上查，但也不确定查的对不对，就按我当年高考写了
　　ps：请个假，我要去趟外地，快则12号回来，慢则15号回来，不带电脑，这几天更新不了了


第121章 沈叔叔辞别高中
　　沈云间的电话取消静音之后，各种招生和祝贺的电话不断打进，沈云间挑着几个有必要的回过去。
　　成绩已出，所有学生需要再回趟学校，取毕业照以及领志愿手册、填报高考志愿等事宜。
　　自成绩出来之后，整个常明县张灯结彩，马路上到处挂着各校的红榜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常明一中今年过一本线581人”、“恭贺常明一中沈云间同学荣获我市高考状元”、“热烈庆祝师大二附中今年过一本线511人”、“热烈庆祝xx中学今年过一本线465人”等。
　　每年这时候，各个学校的较量便开始了。
　　往年常明一中就很夸张，因为毕竟是常明县的第一中学，每年过一本线的人数最多，县状元也总是一中出来的。
　　可今年一个市级高考状元，更加足够常明一中耀武扬威。
　　一进一中校门，就看到学校门口拉了好几条横幅，其中C位最大的那条横幅上写着“庆祝我校沈云间同学斩获京安市级高考状元”，横幅又大又夸张。
　　不但如此，连学校公告栏上也贴着学校高考前十名的照片，其中最大的C位自然依旧是沈云间。
　　沈也看到照片却瞥起眉来，“他们贴错照片了，这是我，不是你。”
　　照片上果然是沈也不假。
　　沈云间自然也看到了，却只是笑笑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我长得差不多。”
　　沈也眉头不解，“还是有区别的，你我微表情不同，眼神不同，发型也不同。不行，我得去找……”
　　沈也话没说完，沈云间就拉住他，“沈叔叔别去，挺好的，反正就算你我长得不一样，可我就是你啊，贴你贴我都一样。”
　　“可是……”
　　沈云间可怜兮兮哀求般看着他，沈也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沈云间一喜，拉着沈也在公告栏前，对着沈也的照片又自拍了好几张。
　　因为今天返校，学校里很多人，不止学生，家长也有。从沈云间他们进校门开始，就不断有人朝他们侧目，谈论着这就是市状元的话题。
　　有震惊，有赞叹。
　　沈也满心骄傲。
　　然而这一切在他们踏入五班教室时，却都变了。
　　朱子豪早就扒在窗户边看到他们来了，待他们一进教室，玩的好的同学纷纷都围了上来，甚至有大胆的直接扯住了沈也的手臂。
　　“大沈哥，你们终于来了，我巴巴地等半天了。”
　　“大沈哥牛逼啊，考了五百多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大沈哥你居然一直在扮猪吃虎啊，我就说嘛，老沈的学习那么好，他亲哥怎么可能差到哪去。”
　　“大沈哥，今年咱们五班是整届高考班中升学率最高、平均分最高的班级！都是因为你，我们也太扬眉吐气了！”
　　“大沈哥牛逼！”
　　“牛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于沈云间这个市状元只是简单祝贺恭维，倒是一直围着沈也夸个没完。
　　沈也愣住了，他实在没见过这种阵仗。
　　他朝沈云间看去，想问问是不是沈云间提前打招呼安排的水军，谁想沈云间一脸无辜，只是开心地笑。
　　金老师和裴老师两个正副班主任也早就进了教室，见到沈云间和沈也也都有些激动。
　　尤其是裴老师，拍着沈也的手臂都快哭了。
　　“好、好……”裴老师只能哽咽地说着这个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这次返校只是为了取照片和志愿手册，老师再最后交代一些事宜，属于他们的高中生涯就真的彻底结束了，他们将再也不能以在校生的身份回到这所校园。
　　临结束的时候，裴老师最后一次把沈云间叫去了办公室，不同的是这次连带沈也一起。
　　“沈云间，你确定去B大了？”裴老师问。
　　沈云间点头，“我已经接到电话了，学校那边给的福利也很好。”
　　“好，好，没想到我带班的第一年，就带出了个B大的学生，”裴老师有些激动，说完她又看向沈也，“那沈也你……”
　　沈也没说话。
　　裴老师叹道：“你这个成绩别说二本，就算是有些一本也是能上的，如果能上大学，老师还是希望你能上。当然，一切还是要看你的意愿，老师相信，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也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不用我多说。”
　　沈也笑了笑，没说话。
　　“还有……”裴老师道：“其实校长找我谈过话了。”
　　沈也和沈云间不禁都挑了下眉。
　　裴老师道：“我知道你们全班联名给学校提议让我留校的事了，其实你们不用这么做。”
　　沈云间道：“是裴老师你本身就很好，常言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是掩在老师身上的沙子太多了，我们清了清沙而已。”
　　裴老师哭笑不得，“你这什么鬼形容。”
　　沈也终于开了口，道：“裴老师，你真的很好。”
　　裴老师顿了顿，朝他看来。
　　沈云间道：“那老师，结果呢？”
　　裴老师笑道：“你们考得这么好，学校觉得我教的还算可以，怎么还忍心驳了你们的联名信。”
　　闻言不止沈云间，连沈也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喜色。
　　裴老师复又叹道：“不过要到暑假开学才落实，所以现在我还不好对全班宣布，到时候……你们都该去大学了吧。”
　　“有班级群。”沈也道。
　　裴老师笑了笑，“是啊，那就到时候群里再公开这个好消息吧。还有，感谢你们了，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
　　她感谢学生，学生亦感谢着她。
　　“好了，走吧，以后有空就回学校看看。”裴老师红着眼睛道对他们道别。
　　走出一中的时候，看到校门口那写着“常明第一中学”的六个大字，沈也顿住脚步，意外地对沈云间提议和他在校门口自拍一张。
　　“难得沈叔叔居然主动提出要和我拍照。”沈云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
　　校门口的人此时已经少了很多，他们站在门口前，背景就是一中大门，按下拍照键。
　　看着照片，沈也道：“前世，我期盼着快点离开这所烂学校，再也不要回来，我讨厌这里的一切，所以别说没钱，即使有钱我也不会拍毕业照，甚至有时我听到‘常明一中’这四个字中的任何一个字，都会觉得厌烦。”
　　说着，沈也回头看向这所巍峨的学校大门。
　　“可是今生，总觉得这所学校没有那么讨厌。”
　　“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你吧。”
　　·
　　暑期工的工资不多，但是从六月到八月，沈云间可以工作两个月左右，再加上他一直在做翻译的兼职，所以两个月下来他也攒了一些钱。
　　B大大一新生是八月中旬开学，因为要军训两周，沈云间准备提前一周就先返校，主要想在学校附近看看房子什么的。
　　沈云间做事一向喜欢先做攻略，这次找房子也跟上次一样，先在网上看了许久，只是他也知道京安市不比常明县，大城市的租房套路总比小县城多得多，所以肯定要亲自去多看看才行，并且也做好了一两天找不到的准备。
　　沈云间道：“京安市的房子太贵，咱们要租的话就得签个长约，不然三天两头搬家也是麻烦，只是我现在还给不了沈叔叔太好的生活，只能合租或者租个公寓式单间，就像咱们现在租的这里似的。沈叔叔，委屈你了。”
　　沈也笑道：“比起我当初，这已经是很好了，何况只要我想，住故宫阿房宫布达拉宫都没问题，重要的是跟谁住。”
　　沈云间也笑了笑。
　　沈也又敛眸，道：“不过说起来，京安市的房子的确很贵，你一个穷学生要负担学费，本来就半工半读，还要负担房租，压力确实有点大，说到底还是住宿舍最省钱，毕竟住宿费便宜，学校对你这个市状元还有补贴。”
　　沈云间正在做攻略的手一顿，但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抬起头来看着沈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浅笑道：“是啊，只是可惜宿舍有门禁，我要兼职，有时候回来比较晚，可能会进不去宿舍门。而且学校寒暑假不许学生留宿，到时候我住哪里？短期房好像不好租。”
　　“还有，我住宿舍，沈叔叔怎么办？”
　　沈也看着他，随即扯起嘴角笑了下，“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嗯，有门禁和寒暑假的确不方便，所以还是租房吧。”
　　寒暑假沈云间肯定还是会兼职的，自然也会在京安市兼职，到时候再找短期房的确不好找。
　　沈云间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做攻略，“对了沈叔叔，那咱们去了京安市以后就是长住了，以后就算回常明县也只是偶尔短住几天，你说现在这个房子要留着吗？还是和房东退租？”
　　说是和房东退租，但他们和房东签的是一年的合约，押一付三，现在要提前结束合约，押金肯定是要不回来的，沈云间也早就做好了不要的准备。社会上的规则本该如此，违约了就该赔偿，何况押金并不算多。
　　沈也道：“退租吧，一年也回不来几天，住宾馆便宜的一天也就几十块钱，没必要每个月给这交着房租养个空房子。”
　　沈云间继续点头，“好，这房子咱们能住到九月底，也不着急，到时候我提前和房东说。咱俩的行李也不多，等我找好房子之后，就把那些不急用的用快递寄过去，省得咱俩搬了。”
　　沈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沈云间抬头看向他，道：“沈叔叔，我们就要去新的地方了。”
　　“属于我们的，新的生活。”
　　“你在，就是家。”
　　--------------------
　　作者有话要说：
　　销假，我回来了
　　以及，感觉这文剩的真的不算多了，我继续加快写，虽然我这人写文龟速


第122章 沈叔叔的报复
　　领到这个月兼职工资那天晚上，沈云间和沈也商量着买票的事。
　　常明县隶属于京安市，所以想去京安市的交通方式还挺多的，长途大巴、公交、火车、私家拼车都可以，只是舒适度速度和价格自然也成正比。
　　其中肯定大巴车和火车稍快一些，票价不高不低，只是下了车还要再倒两趟公交和地铁才能到达B大；私家拼车最快，也可送到送到学校附近，但是价贵不考虑；至于最慢最不方便的，自然要属公交车了，便宜但速度慢，耗时长坐得久也不舒服。
　　但沈云间还是选择了公交车，原因无他，因为火车和跨县大巴都需要身份证，可沈也没有。
　　沈也没什么意见，“都行，听你的。”
　　沈云间点头，“对了，耗子、老胡和远儿他们跟咱们到京安市的时间差不多，想约咱们在B大附近聚一下搓一顿，毕竟虽然在同一城市上大学，但不是同校难免不方便，想在开学前抓紧聚一下，顺便想进B大逛逛。”
　　沈也笑了笑也没反对。
　　京安市是座很繁华的一线城市，离常明县又近，胡彬他们等人本来就想考，加上他们跟沈云间关系好，见沈云间考上了B大，更加坚定了要一起考到京安市的决心，就算上不了同一学校，同一城市总没问题。
　　沈也知道胡彬和朱子豪各自考上了京安市的一本大学，虽然不比B大，但也是很好的学校，而高远则考上了体校，也在京安市，不过大一要去邻市的新校区，要到大二才会回京安市的老校区。
　　沈也想了下，道：“B大附近有家自助烤肉，还算不错，价格中等，肉质也算新鲜，男生普遍比女生吃得多，正适合没钱爱吃肉又吃得多的穷学生。”
　　沈云间莞尔答应，又在攻略上多加一条。
　　“对了，小云间，”沈也突然悠悠开口：“要不……给我买个手机吧。”
　　沈云间顿了顿，抬头看他。
　　沈也笑道：“不用贵，一百块钱的老人机就行，毕竟去了大城市，有个手机比较方便。”
　　沈云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不急吧，反正沈叔叔跟我形影不离，而且沈叔叔神通广大，可以召唤万鬼，就算偶尔找不到我，也可以驱动小鬼来找我，不用手机也没关系，暂时应该不着急的吧？”
　　沈也看着他，于是没有再强求。
　　沈云间扯了下嘴角，低头准备继续准备攻略，却只听窗边突然传来异动，沈云间抬头看去，只见窗帘被风吹了起来。
　　可是，现在时至八月，夜晚还有些热，今夜更无雨无风，挂在阳台上的衣服老老实实平静无波，没有半点被风吹动的样子，只有窗帘诡异地动了起来。
　　整个屋子，似乎都散发着阵阵阴气。
　　“别怕。”沈也淡然道，然后咬破手指，在沈云间的两个眼皮上各点了一下。
　　看着沈也指尖的红色，沈云间瞥起眉。
　　接着沈云间看到原来眼前飘了一个小鬼，那窗帘的异动正是那小鬼带起的。本来屋子里还有些诡异阴森，待看到这小鬼对沈也一脸的崇拜和畏惧之后，倒也觉得没什么诡异了。
　　看到小鬼，沈也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怎么来了？那四个瘦猴有消息了？”
　　小鬼忙不迭点头，“是的爷爷，永和镇传来消息，那几个瘦猴回去了，不过他们似乎只是回来办事，没两天就会走的。”
　　“瘦猴？”沈云间一时间没想起来，随即灵光一闪道：“当初绑架沈则成的那几个小混混？”
　　沈也嗤笑一声，淡淡“嗯”了声，先让小鬼下去了。
　　沈也道：“小鬼只能晚上行动，而且不能离开固定范围太远，所以从永和镇传消息来常明县耽误了很多时间，如果那几个小混混只在永和镇呆两天，估计已经快要离开了。”
　　沈云间看向他，猜测他的意思，问道：“要回去吗？”
　　沈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和血色，“当然。”
　　沈云间继续看着他。
　　沈也敛去眼底的情绪，看向沈云间时表情又变得温和而温柔，道：“无论是六千块还是两万块，对你都不是一笔小数字，抵你兼职好几个月了，那帮家伙想拿你的钱？呵呵，也配！”
　　沈也又补充了句，“动我什么都行，动钱不行！”
　　沈云间：……
　　这是，突然变财迷了？
　　沈也朝他耸了下肩，没办法，小云间赚钱实在太辛苦了。
　　次日一早，沈也和沈云间坐车回了永和镇。
　　确切来说不是永和镇，是永和镇邻镇，就是当初沈则成被绑架的那个镇子，瘦猴他们就是那个邻镇的，不过沈也没记住那个镇子叫什么，所以统称邻镇。
　　沈也透过车窗看了眼天色，“要下雨了。”
　　沈云间也看了眼，点点头，乌云都已经黑压压的了。
　　口罩下沈也嗤笑一声，“那正好。”
　　两个小时后，沈也二人到达邻镇，还是那个废弃砖厂。
　　因为下雨，天色昏暗得紧，明明才刚至中午，却彷佛天都要黑了。街上没什么人，尤其是这砖厂早以废弃荒凉，更不会有人来，只有他俩站在这里，站在沈则成曾经被绑架的位置。
　　沈云间撑着伞站在沈也身边。
　　虽然沈也昨晚就放出消息要回永和镇，但是鬼祟传消息太慢了，还没有传到邻镇，所以邻镇的小鬼并不知道沈也要回来。
　　见沈云间的口罩有些歪了，沈也给他整理了下，道：“小云间，九岁那年永和镇树林一役还记不记得？”
　　沈云间当然记得，那是他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那么多鬼，尤其那个红衣女鬼。更何况，正是因为那次沈也吃了那么多鬼，以鬼噬鬼有违天道，遭到反噬，才会第一次离开他。
　　蚀骨之痛，怎么会忘。
　　沈也看他，笑问：“怕不怕？”
　　沈云间也跟着轻笑，“怕啊，不过有沈叔叔在，就不觉得怕了。”
　　沈也忍不住又笑了下，然后咬破手指，在沈云间的两个眼皮上又点了下。
　　沈云间皱眉抓过沈也的手指放进自己嘴里，“沈叔叔每次非得咬伤自己吗？我不想沈叔叔受伤。”
　　沈云间刚抿去沈也指尖的血，就见沈也抬起另一只手，结了个鬼宗法印，同时口中轻念着咒诀。
　　下一瞬，沈云间看到眼前朦胧雨景中，突然燃起无数道幽绿阴森的鬼火，那些鬼火漂浮在空中，为这森森雨景中更添一丝诡谲之意。
　　紧接着，沈云间看到那些鬼火全都化成了人形，或者也不能说是人形，只是有人的形态而已，但全都是鬼。
　　男女老少皆有，死状各有不同，肠穿肚烂、缺肢少腿、水淹火烧等等，就像沈云间九岁那年在永和镇树林里见到的一样。
　　不同的是九岁的时候，他看到的鬼全都杀气腾腾，看着自己的眼神彷佛自己就是盘菜，个个对自己目露凶光口水直流。可是眼前这些鬼，虽然外貌都很可怕，但眼底没什么杀气，目露的也不是凶光，而是没睡醒的惺忪。
　　鬼祟白天是出不来的，只是因为今天下雨不见天日，加上沈也的强制召唤，才让众鬼强制现身，所以他们是真的没睡醒。
　　可是面对沈也，众鬼忙着打起精神，毕恭毕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嘴里叫着“拜见爷爷”。
　　一边叫着，一边悄悄打量旁边的沈云间。
　　其实九年前沈也永和镇树林一役名震鬼界，但真正见过这位沈爷真容的没几个，可他的外貌和鬼气特征已经传遍了鬼界，或者哪怕不用传，光靠他展露出来的鬼力之强，当今天下能有几个，众鬼自然认得出来。别说戴口罩了，就算裹成木乃伊也认得出。
　　只是他旁边这个身量修长的人类少年却认不出。
　　他们都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眉眼似乎有些相似，众鬼本来以为他俩可能是兄弟，可是嗅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又觉得不像。
　　这个人类少年身上似乎有跟沈爷相同的气息，但又没有那么相同，沈爷身上沾着这位人类的气息，这位人类也沾着沈爷的气息，可他俩的气息又不好像只是彼此沾染，简直是融会贯通……
　　众鬼猜测着沈云间的身份，又不敢贸然称呼，生怕叫错了惹沈爷爷生气，一气之下抽了自己的魂元当爆浆珍珠嚼了。
　　对于众鬼的朝圣，沈也只是淡淡应了声，然后侧眸看向沈云间。
　　“怕了？”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噙着笑继续给沈也打伞，面色不改，全无惧意。
　　沈也收回视线，“嗯，你不该怕，你要同我在一起，就该知道这辈子摆脱不了这些，所以要么就分开，要么你就只能适应。”
　　沈云间依旧没说话，只是用没打伞的那只手牵住沈也。
　　他不可能离开。
　　他早已适应，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众鬼本来还在交头接耳正发愁该怎么尊称沈云间，见沈云间这么柔情蜜意地牵住沈爷的手，而他们沈爷更是完全没有要挣开的意思，众鬼瞬间了然。
　　“拜见奶奶！”
　　沈云间：……
　　沈也：……
　　眼前的众鬼有上百个之多，邻镇毕竟只是个小镇，没有羽化归尘的野鬼也就这些了，能到的都到了。小鬼叮叮在永和镇，过不来邻镇，所以叮叮并未出现。
　　沈也睨向众鬼，道：“负责盯梢那四个瘦猴的是谁？”
　　一个喝农药而死满脸黑气的小鬼默默举手，“爷爷，是小的我。”
　　沈也道：“他们在哪？”
　　农药鬼道：“那四个瘦猴昨晚喝大酒去了，天亮才回家，这会儿都在家里睡觉呢。其中那个父母双亡的龅牙睡在那个父亲早亡的四眼仔家，四眼仔他妈出门上班去了，黄毛和光头在各自的家里，光头父母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黄毛家里只有个收破烂的瘸腿父亲。”
　　沈也有印象，他记得四人中那个黄毛算是个领头的，其次是光头，另外两个就是小弟。
　　“好，那就先从四眼仔和龅牙开始。”沈也说着，眼神扫过面前跪着的一众鬼祟，道：“用不着太多鬼，外貌特征四十岁以下、没有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死相正常四肢健全、身材健硕最好膀大腰圆的男鬼过来。”
　　小鬼们一听，符合条件地都起身飘了过来。
　　“爷爷您吩咐。”
　　沈也从地上随便抓了把杂草，然后继续结印施咒，只见那些杂草自行飘了起来，飘到了这些鬼的面前，然后从众鬼的后颈魂元处钻了进去，接着与众鬼的魂元合二为一。
　　沈云间看到这些原本漂浮透明的小鬼，突然一个个巨现化，都有了实体，如同活人一般脚踏实地站在了地上，不再像鬼魂一般漂浮，与活人无异。
　　只是除了一个个脸色煞白的厉害，一看就没有血色，离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属于死人的阴气，还有淡淡的草香。
　　小鬼们纷纷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新身体。
　　“谢谢爷爷！”
　　沈也让沈云间把包里准备好的口罩拿出来，丢给这些刚刚借着草木化人的鬼，道：“一鬼领一个，戴好口罩，别被阳间的人认出来。”
　　待众鬼戴好口罩之后，沈也拍了拍手上的土，又道：“爷爷我都起了个大早，那几个货还想睡懒觉，走，爷爷我亲自去叫那几个货起床。”
　　由农药鬼领路，沈也拉着沈云间走在前面，身后跟了浩浩荡荡一群鬼。
　　发现沈云间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沈也给他低声解释，“这些鬼虽然借着杂草化了人身，但都是用我的鬼力强行撑着的，本质他们还是草，稍有不慎就会易折易碎，怕冲怕火，所以以防万一，还是得我亲自去。”
　　沈云间想问的却不是这个，只是道：“沈叔叔似乎……变强了，是鬼力恢复了吗？”
　　沈也一顿，随即他随意般笑道：“反正在慢慢恢复吧，但跟前世没得比，最多才恢复三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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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冰冻爷爷冰冻奶奶，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第123章 沈叔叔受伤
　　很快他们到了四眼仔家，邻镇和永和镇的建设一样，也都是农村小院，农村只要不是晚上入睡，白天几乎没有锁院门的习俗，所以沈也直接闯了进去，大手一伸直接把睡在床上的两个人提了出来，丢给了那群小鬼。
　　全程不到一分钟，沈云间甚至都没来得及收伞。
　　很快他们到了下一家，就是光头家，光头也在家里睡觉，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起身叫人，就被小鬼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沈也照例大步冲到光头房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了出来，再次丢给那些小鬼。
　　速度之快，沈云间又没来得及出手。
　　“留下两个在这看着这两个老人，别让他们出去呼救捣乱，剩下的带着光头龅牙四眼仔跟我走。”
　　说完沈也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继续出发。
　　四个混混当中，黄毛家最远也最偏，住在镇上最贫穷的村子，胡同最里面最角落采光最差的位置，因为父亲收破烂的原因，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他家门口堆积的许多废品破烂，在夏天淋过雨后，散发着一股恶臭。
　　由于环境实在糟糕，沈也本想着像刚才那样速战速决抓人就走，谁想到一进院门发现黄毛居然没有睡觉，反而跟他的瘸腿父亲在争吵。
　　院门没有关，沈也让小鬼们抓着人在外等着，自己和沈云间先进了院子。一进院就发现这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透过没关的房门可以看到，屋子立马也是一样。
　　而数月没见的黄毛带着喝醉酒的酒意，脸红眼更红，正在家里翻箱倒柜，一边翻一遍嘴里念叨着——
　　“钱呢？钱呢？你个老不死的把钱藏哪去了？”
　　黄毛姓余，他的瘸腿父亲自然便是余父，拄着一根树枝做的拐棍，因为常年劳累身子瘦得厉害，全身上下都黑雀雀的，手和脸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身上散发着和门外废品一样的恶臭。
　　余父一边嚎哭着一边拄着拐想去阻止黄毛，眼泪划过脸颊居然变成了黑的，可他的脸上依旧黑脏无比，可想而知多年捡破烂他的皮肤已经没了原来颜色。
　　“儿啊，家里已经没钱了，最后那点钱上次已经被你都拿走了。”余父哭道。
　　“放你的屁，”黄毛吼道：“我都走了好几个月了，这期间你捡破烂卖的钱呢？”
　　“都还债了啊，”余父道：“你欠了那么多钱，你说跑就跑了，那些人天天来家里闹，我没办法，卖破烂的钱都给你还债了，就这还没还完……”
　　余父话没说完，黄毛阴恻恻地打断他，“你少跟老子装穷，你能没钱？我说你个老不死的早晚都得死，那钱最后不还是得留给我？还不如早点拿出来，让我最后孝敬孝敬你。”
　　余父震惊地看着他，“你个混账，你说的是人话吗？”
　　“艹你妈的居然敢骂我！”黄毛一生气，一脚朝余父踹了过去。
　　余父手中的拐棍脱了手，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额头撞到了缺了一角的桌子，血顿时流了出来。
　　黄毛还想趁机上前逼问余父钱在哪里，突然听到两声鼓掌的声音，他抬头看，只看到戴着口罩的沈也和沈云间进了门。
　　时隔数月，加上砖厂那天是晚上，他二人又戴着口罩，所以一时间黄毛没有认出沈云间来。
　　“你们是谁？要账的？”黄毛说着，询问地看了余父一眼。
　　余父伤得不算严重，只是额角擦伤流了一点血而已，不算多，只是因为瘸腿又没有拐棍，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他也困惑地摇摇头，带着乡音道：“之前要账的不是这两个人，你们是谁啊？”
　　沈也放下鼓掌的手，“也是来要账的，还记得他是谁吗？”
　　沈也说着看向旁边的沈云间，沈云间将收好的雨伞放在一旁。
　　黄毛盯着沈云间看了一会儿，实在有些认不出。
　　沈也于是友好地提醒，“绑架，砖厂。”
　　黄毛瞬间了然，“你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儿子！”
　　说着黄毛狐疑地看着沈也，透过口罩仅露出的眉眼，他看得出沈也和沈云间似乎长得有些相似，但是他们绑架沈则成之前都打听清楚了，沈则成的确有两个儿子不假，可是小儿子才刚上小学，那眼前这是谁？
　　只靠眉眼不看五官，黄毛看不到沈也的真正模样，所以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看沈也与沈云间似乎年纪相仿，便以为是他同学或朋友。
　　黄毛嗤笑道：“那家伙居然还敢让你们找上门来？以为叫两个黄毛小子来我就怕了？我看是来给我送钱的吧，正好老子最近缺钱……”
　　黄毛话没说完，沈云间快步冲到黄毛面前，以手背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黄毛喝了酒再加上一夜没睡，反应有些迟钝，没能即使躲开沈云间这一把巴掌，抽得他向后踉跄了几步。
　　“我艹！”
　　待黄毛回过神来，随口骂了句便挥拳要朝沈云间打来，沈云间刚要避开，沈也突然快步上前，将沈云间一把扯开，然后一脚将黄毛踹飞了出去，是真的飞。
　　黄毛撞到了墙上，从墙上掉了下来。
　　黄毛只觉得胸膛一痛，肺好像都要裂了，一边咳嗽着一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们两个臭小子，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还有你那个上小学的弟弟，看老子不弄死他……”
　　黄毛说完刚要朝他们冲过来，沈也已经抢先一步，再度一脚踹了上去，再次把他踹飞。
　　沈云间怕黄毛伤到沈也，本想上前，可是余父看到自己儿子挨打，忙着想上前阻止，沈云间只能先制服住余父。
　　等黄毛再次从墙上掉下来的时候，沈也干脆一脚踩到了黄毛的脸上，俯身看着他，“能够让爷爷我亲自踹你，是你的荣幸。”
　　“艹你妈，我……”
　　黄毛话没骂完，沈也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狠狠地逼视着他。
　　“有胆子你再骂！”
　　对上沈也的视线，黄毛却瞬间噤声了，别说骂，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也忽又道：“上次，就是你害得我家宝贝挨了一耳光。”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沈云间一愣，忙朝沈也看去，却见到沈也一把抓住黄毛的头发，按着他的头使劲往墙上撞去。
　　黄毛顿时如杀猪般叫了起来。
　　沈也控制着力道，撞的也是干净平整的墙面，所以他这一下撞得虽狠，却并未出血，只是黄毛额头瞬间鼓起了一个大包。
　　沈也笑了下，按着黄毛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撞，好像他这不是人的脑袋，只是个皮球。
　　直到黄毛都已经翻白眼了，再也不能完整地说出一个音阶，只是不断地抽搐和痛嚎，沈也这才放开了手。
　　“进来吧。”沈也对门外众鬼道。
　　众鬼把光头等人都押了进来，光头几人也被众鬼折磨得很惨，不比黄毛好到哪去，四个人如同破烂一般被丢在那里。
　　黄毛本来脑中还在想着报复的事，没想到门外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完全没想到沈云间会有这么多人手，生怕他有个大背景在撑腰，顿时什么报复心理都没了。
　　众鬼挤在逼仄的屋子里，整个破屋立即就站满了。
　　沈也睨向黄毛，道：“你刚才说要对我家宝贝上小学的弟弟怎么着来着？”
　　黄毛瑟缩了下，忙着道：“不，我不敢，不敢了……”
　　黄毛现在眼冒金星直想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沈也挑挑眉，这才有些满意，道：“既然如此，欠我们的钱该还了吧？利息爷爷就不跟你要了，两万本金一分不能少。”
　　黄毛立即求助地看向被沈云间制服住的余父。
　　沈也立即又朝黄毛一个耳光挥了过去，喝道：“爷爷在跟你们四个绑匪说话，你看谁呢？”
　　黄毛顿时不敢再向余父要钱，吃力地和光头几人商量着，几人伤得都不轻，话都说不利索，沟通起来有些困难。四人哆嗦地拿出手机，东凑西凑，又打了几个电话，总算把钱凑够了。
　　手机在沈云间那，沈云间只能放开余父，拿着手机走过来，找出收款码。
　　接着手机响起手机到账的声音。
　　沈也满意地挑了下眉，俯视着黄毛几人道：“爷爷就在永和镇等着你们，不怕死的话，欢迎来报复啊。”
　　四人看到挤满一屋子戴着黑口罩黑压压的一群人，光是人多也就算了，这些人身上彷佛带了一股沉沉的死气，被他们盯着彷佛与尸体对视一般吓人，哪里还敢想什么报复。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小混混而已，没什么背景，**更算不上，只会欺软怕硬，碰到硬茬怂的比谁都快。
　　于是黄毛等人哪敢说报复，求爷爷告奶奶地说不敢。
　　这屋子实在臭得厉害，尤其夏天苍蝇蟑螂漫天飞，沈也懒得再呆，既然钱已到手便准备走人。
　　他刚想回头叫沈云间，随即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眉头瞬间皱起！
　　余父那一撞额头受了伤，伤口虽不严重可也流出了血来，而对鬼祟而言，血腥尤其是人血，是最为有吸引力的东西。
　　尤其这屋子里的都是灵智不清的弱鬼，被沈也强行点化勉强有了些灵识而已，靠那微薄的自制力撑到现在，终于再也抵不住那血腥味的诱惑，其中一个鬼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朝余父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余父的脖子！
　　沈也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冲到余父跟前，一把掐住那小鬼的脖子，将那小鬼提了起来，小鬼不得不松了口。
　　沈也眼底散发出危险的凶光，“当着我的面就想吃人，下一步是不是就想吃我了？”
　　说完沈也直接伸手掏向那小鬼的后颈，将他的魂元抽了出来，凝聚在手，随即一个用力握拳，魂元顿时粉碎成齑！
　　沈云间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
　　那小鬼经过生不如死的剧痛挣扎之后，终于没了意识，本来应该魂飞魄散的，但是由于靠着杂草幻化了一具肉身，所以表面上并没有灰飞烟灭，只是晕了过去。
　　但在场鬼都知道，那小鬼已经碎得连个渣都不剩了，剩的这具肉身只是杂草变化的躯壳而已。
　　沈爷一怒，众鬼大骇，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沈爷息怒！”
　　黄毛等凡人是看不到魂元的，所以并不知道沈也具体做了什么，只看到沈也在那小鬼的后颈掏了下，还以为只是将那小鬼打晕了而已，并未多想，也只以为那小鬼是个变态爱吃人肉的恶魔，毕竟网上爱吃人肉的变态杀人狂也有不少，哪怕没见过也刷到过。
　　倒是看这些口罩男齐刷刷跪下对沈也惧怕的模样，不禁也害怕起来，心想这位沈爷居然有爱吃人肉的变态做手下，那身为主人的沈爷只怕更甚，自己到底得罪了多恐怖的人？！
　　沈也将那小鬼的躯壳丢给其他鬼，手上杀意未褪，刚要说话，突然感觉心口一痛。
　　“沈叔叔！”
　　沈也怔了怔，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到沈云间声嘶力竭地这样喊自己，声音里的悲痛，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沈也低头看去，只看到自己的心口骤然多了个窟窿，鲜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他缓缓回头，只见余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脸依旧漆黑无比，可是眼睛却比沈也还要猩红，他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他的拐棍，只是拐棍却摔坏了，树枝做的拐棍摔劈了一截，正成了一把尖锐的武器。
　　一把桃木做的武器。
　　此刻，被余父拿在手里，趁沈也背对自己出其不备，刺穿了他的胸膛！


第124章 沈叔叔打回原形
　　余父似乎很害怕，嘴唇都在抖，可手里的拐棍却如此坚决。
　　“让你打我儿子！让你打我儿子……”
　　在沈也倒下去前，他看到沈云间朝自己奔赴而来的身影。
　　沈也想，前世我倒下过很多次，幸好今生有你接住我。
　　沈也意识有些涣散，好像外界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只能感觉到沈云间怀抱的微暖，只是自己在渐渐失温。
　　沈也听到沈云间似乎下了个极其残忍的命令，让百鬼吃了余父一家。
　　沈也吃力地抬起手，抓住沈云间的前襟，“别、别惹事，先走……”
　　沈云间恨极，眼泪不断地落在沈也身上，他仓皇无措地抱着沈也，想堵住他胸口的伤，可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沈也虚弱至极，彷佛随时都会晕过去，可他一个眼神朝百鬼摄去，百鬼还是不敢动不敢轻易吃人。
　　“沈叔叔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沈云间说着抱起沈也，忙着向外冲去。
　　有小鬼忙着拿伞追上，可沈云间跑得快，草木做的小鬼追不上他的脚步。
　　冰凉的雨水混着沈云间的眼泪，不断滴在沈也的伤口上。
　　“为什么还不愈合？为什么？”沈云间怕极了，声音都在抖，像个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跑，“沈叔叔的自愈能力不是很强吗？为什么还在流血？”
　　“没用的，那拐棍……是桃木做的，桃木……最克鬼……”沈也说着，甚至咳出血来。
　　“沈叔叔你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别怕，别怕……”沈云间不断这样说着，可真正怕的，是他自己。
　　“小云间别怕，”沈也柔声说着，甚至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抚上他的脸，“去医院对我没、没用，我不会死，别怕……”
　　“你现在尽快把我……把我找片空地埋起来，我不会死，我很快就会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别怕……”
　　“记着，一定要把我埋起来……”
　　说着，沈也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云间抱着沈也狂步奔向大路，想打个车去医院，可却突然感觉到怀中的重量一轻。
　　他低头去看，只见怀中人已经消失，只留下一枝鲜红冶艳的玫瑰花。
　　是沈也当初一直别在胸前的那一枝。
　　·
　　沈也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等醒来后就发现又变成魂体了。
　　他看了下眼前的环境，发现还有点眼熟，是当初沈则成被绑架那天，沈云间和自己在邻镇住的那个招待所。
　　夜色漆黑，窗外还下着滂沱大雨，沈也去床上寻找沈云间的身影，却发现沈云间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抱着一盆水趴在桌上睡着了。
　　是的，一盆花，玫瑰花。
　　沈也试着拍了拍他，发现自己还能触碰到他的身体。
　　沈云间犹如惊弓之鸟，只是浅眠，细微的触碰便使他瞬间惊醒，沈也看到沈云间眼下两团乌青，眼睛也肿得厉害。
　　沈云间醒来后先是紧张地抱起那盆花仔细查看，随即才想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缓缓回头。
　　沈也看着他。
　　沈云间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想拥抱沈也，但又不敢触碰，最后还是沈也伸手，缓缓拥抱住他。
　　沈云间终于绷不住了，抱着沈也大声哭了起来。
　　“沈叔叔……”
　　“是我，我在。”
　　沈云间紧紧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沈叔叔你终于出现了，三天了，你变成花已经三天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乖，别怕，”沈也轻轻吻了下他的发间，“我没事。”
　　沈云间是真的吓到了，抱着沈也哭了许久，情绪都不能稳定。
　　沈也抱着他来到床上，让他可以安心休息，一人一鬼靠在床头，沈也给他拍着后背，看沈云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沈也就自顾自说给他听。
　　“我真的没事，前世那么多道士和尚联手都弄不死我，何况区区一个凡人，”沈也道：“不过我毕竟刚刚肉身重塑，这具肉身虽然表面上是个成年人模样，但实际跟婴儿差不多，太弱了，我的鬼力又没有完全恢复，偏偏那个老家伙的拐棍是拿桃木做的，桃木克鬼。”
　　“所以我算是暂时被打回了原形，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别怕。你忘了，我就算魂飞魄散，灵魂都能自动粘合。”
　　“那枝玫瑰花算是我的原形，只要这枝花别毁了，我就不会有事，不过你别紧张，这枝花跟我同生共死，只要我不彻底消失，这枝花也不会毁。”
　　“但我想要重新像活人一般陪在你身边，还是得等这枝玫瑰花恢复，否则我只能暂时是魂体状态。”
　　细看桌上花盆里的那枝玫瑰花，远不如之前鲜红娇艳，反而好像失去光泽一般，顽强地生长在花盆里。
　　沈云间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沈也帮他拍着胸口顺气，沈云间才终于能抽咽着勉强开口。
　　“那、那得恢复多、多久？”
　　沈也顿了顿，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受这种伤。”
　　沈云间愣住了，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沈也给他擦拭着眼泪，“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把那枝花种起来，花盆里不行，花盆里的土壤是死的，我需要活土。就跟水一样，倒在杯里的是死水，只有短期内有效，我需要是江河湖海的活水。”
　　沈云间一听急了，立马要去给那盆花移土，沈也又把他拽了回来。
　　“不急，那盆土可以支持这枝花生长三天，现在勉强还有半天的时间，你等明天天亮再把那枝花移土也不急，”说着沈也看了眼窗外，“再说窗外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能把花种哪去？刚移植的花被雨水一打，更没法活了。”
　　沈云间急道：“可沈叔叔不是说这枝花跟你同生共死，只要你不魂飞魄散，这枝花也不会毁吗？”
　　沈也顿了下，笑道：“是不会毁，可会枯萎啊，枯萎倒也没什么，只是对于我的复原会变慢。”
　　沈云间一听立即道：“那还是不要淋雨了，不要枯萎，我要沈叔叔快点好起来。”
　　沈也点头，又把他拽回来抱在怀里，“嗯，所以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再说，你看看你的眼睛肿的。”说着沈也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眼睛。
　　变回鬼的沈也失去了人的体温，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沈云间眼睛觉得很舒服。
　　可心却是痛的。
　　“你把那老头怎么样了？”沈也问的是余父。
　　沈云间流着眼泪窝在沈也怀里，闻言更往他怀里缩了缩，不肯回答。
　　好吧，不回答就不回答吧，沈也其实并不在意那老头怎么样了，只要他家小云间没因此惹上人命官司就行。沈也已经用鬼力探查过了，镇上三天内没有出现过新鬼，那就证明那老头没死。
　　只要没死，那就沈云间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魔头沈爷，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
　　次日一早，雨一停，沈云间就忙着要给花移土。
　　沈也道：“我建议花最好种到永和镇。”
　　沈云间一愣，他以为沈也应该不愿意回永和镇的。
　　沈也看出他的想法，道：“我的确不愿意回永和镇，但这花一旦种下，直到我愈合之前，都不能再次动土迁移，难道要种在这个陌生镇子吗？那不小心被谁拔了踩了或者剪了怎么办？咱俩总不能二十四小时什么都不干，天天在这守着一朵花吧？”
　　如果能回常明县最好，可从此地坐车到常明县还要两个多小时，担心时间有点不够。而且常明县租的房也是小区，并没有可以种植的活土，除非种在小区花园里。
　　可正如沈也所说，他俩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小区花园里，因次还是不够安全。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回到永和镇，种在平安村的院子里，反正沈则成夫妻俩常年住在童装店，并不怎么回平安村老宅。而农村老宅有个小院，正是适合种花的活土，平时再让小鬼看着，相对还算安全。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最终点头。
　　沈云间打了个车，抱着那盆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永和镇，却没有回平安村，而是一直用手机联络着谁，不是打电话就是发信息。车子也没有进镇中心，而是在镇子外圈的某个胡同停了下来。
　　沈也看了眼，胡同名字还起得挺别致，叫海棠胡同。
　　沈云间下车之后，抱着花直接往胡同里走，一直走到胡同里的最后一间，海棠一号。
　　这是个跟平安村沈家老宅相似的农家小院，但比沈家破旧又小的多，大铁门都生锈了，昨天淋了雨，锈迹更多了。
　　刚才沈云间打电话的沈也也听到了一些，问道：“你打算把这租下来？”
　　沈云间点头，“之前在一中上学的时候，有时候嫌大巴车太慢，就会坐私家拼车，镇上有个私家拼车群，除了拼车外，偶尔会发些卖二手闲置或者转租房的消息，只是能选择的不多，时间紧迫，暂时能找到的只有这一家了。”
　　因为都是农村小院，而永和镇大多都是本地人，自家都有房，所以房子租的都很慢，很久都没租出去。沈云间刷到过很多次，才因次有点印象。
　　沈云间道：“我知道沈叔叔不想回永和镇，不想见到他们，但如果住在平安村的话保不齐还是会碰面，而且沈叔叔也不喜欢那个房子。”
　　或者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只是那里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了。
　　沈云间继续道：“所以先在这里将就一下，总之没人打扰就好了，反正我们就快去京安市了。”
　　沈也没有说话。
　　房东住的就离这不远，很快就到了，房东的情况跟沈则成和云雪琴一样，也是在镇中心开店，开了家婚纱摄影，平时就住在店里，所以老宅就空下来了，才想转租出去。
　　沈云间着急，没和房东还价就把房子租下来了，农村的房子便宜，但是房东要求一租租一年，而且必须把房租一次性付完，沈云间咬了咬牙，到底还是租了，沈也也没反对。
　　和房东拿过钥匙之后，沈云间急着先去种花，让房东先去准备合同。
　　说是合同，农村租房倒也没那么正规，房东手写好合同之后，和沈云间签字按手印，一式两份。
　　好在房东不是个八卦的，再三确认沈云间只是自己住，不会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或者转租，别的就没再问了。
　　将花种好之后，沈云间松了口气。
　　空落落的院子里杂草横生，看起来荒乱异常，只生着这枝红玫瑰一朵红色，虽然这抹红色失去了光泽，但也是这院子唯一的明艳。
　　院子里有水龙头，沈云间去拧开试了试，发现是有水的。
　　这里是房东老宅，重要的东西都搬走了，但还留了一些搬不走的家具，如柜子、床、灶台、桌椅等，布局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沈云间去屋子里找了找，发现有房东留下的旧扫把，还找了两块破布当抹布，于是就打扫起来。
　　沈云间先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免得那些杂草吸去土壤的营养，又用碎砖头把土地外围圈起来，坐了个简易的花圃。
　　“沈叔叔，我要不要买点化肥什么的？”沈云间认真地问。
　　沈也：“……倒也不用，这花带着魔性，只要给活土就行，剩下的它会自动吸取。”
　　沈云间这才放心，拿着扫把抹布去打扫屋子去了。
　　沈也飘在他身边道：“有必要打扫吗？反正只是个养花的大型花盆而已，平时又不住在这，没必要打扫吧。”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朝他笑了笑，继续扫地。
　　沈也于是也不拦着他，本来想叫几个小鬼出来帮忙，可是这会儿大白天的，小鬼都出不来，尤其快到中午了。
　　沈也想用鬼力操控扫把自动扫地，可是他刚要施咒，沈云间就把扫把抢了过去。
　　“沈叔叔受了伤，还是好好休息吧，省着点鬼力。”
　　沈也挑了下眉，于是没有再强求。
　　因为这房子空荡荡的，他们又没有行李，所以收拾起来倒也快，把所有的家具擦一遍再扫遍地即可，房子里没有拖布，所以得需要出去买。
　　到了午后，等最热的日头过去，屋子里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云间便拉着沈也出了门。
　　他们没有先去杂货店买拖布，而是先去了趟ATM机，取了一万四千块出来。
　　知道他的意图，所以沈也没有说话。
　　沈云间又买了些零食和玩具，文具也买了一些，装在一个大袋子里，然后等在永和镇的中心广场上。
　　中心广场上人不算多，沈也飘在某个健身器材上坐着，托着腮道：“他一直有午睡的习惯，等睡醒了再跟他小伙伴来广场上玩，这会儿他也就刚睡醒，别着急。”
　　沈云间垂下眼眸，“半年多不见了，他应该长高了。”说着他回头看向沈也，“沈叔叔如果不想见小潼，可以先去广场外等我，我很快。”
　　沈也道：“是不想见他，但想见你，如果可以的话，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
　　沈也眸色深深，倒映着沈云间的影子。
　　沈云间顿了下，本来哭了许多天有些暗淡微肿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沈也有些痴恋般抚了抚沈云间的脸颊，随即道：“他来了。”
　　沈云间闻言回头，只见有几个八九岁的小男生结队从前方走来，有说有笑的。
　　沈云间眼睛一亮，挥手叫道：“小潼，这边。”
　　正在和小伙伴说话的沈司潼闻言一顿，抬起眼睛朝健身器材这边看来。
　　沈云间本以为沈司潼看到自己，会开心地像自己扑来，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沈云间永远忘不了，这辈子他见过最美好的画面，除了和沈也有关的，就是在他六年级某天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那天，本来走路还需要婴儿学步车和大人搀扶的沈司潼，突然会走路了，看到自己自己回来，伸着小胖手迈着小短腿，朝自己扑来。
　　他的脸圆圆的，笑起来小嘴也圆圆的，嘴里叫着“哥哥、哥哥、哥哥抱”。
　　在沈也没有回来的那段日子里，沈司潼是他唯一撑下去的精神支柱，每每在沈则成和云雪琴的暴力下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想到还有这个弟弟，只要想到万一自己撑不下去了弟弟该怎么办，沈云间就觉得自己能撑下去了。
　　所以即使在这半年多他没有回永和镇，可他也一直拜托他永和镇的初中同学帮忙照顾沈司潼，时不时地也想办法送回些钱来。
　　可沈司潼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他非但没有像以往那样扑到自己怀里，反而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彷佛自己是个陌生人，甚至是有些嫌恶不甚友好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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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标题我没想好要不要以玫瑰命名，先这样，如果不满意我后期再改


第125章 沈叔叔受限制
　　沈云间收起脸上的笑意。
　　沈也拧眉看着沈司潼。
　　不过沈司潼还是朝他走了过来，只是没有沈云间期待中的热情，淡淡叫了声：“哥。”
　　“嗯，”沈云间弯下腰看着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道：“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哥哥？”
　　沈司潼没有看他，不咸不淡地又“嗯”了声。
　　沈云间看着他，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哥哥给你买了些吃的和玩的，接着吧。”
　　沈司潼却没有接过来，反而有些别扭地挣开手，不太高兴般道：“我不要。”
　　沈云间不解，“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怎么不要呢？”
　　沈司潼似乎憋了许久，终于道：“爸妈说了，不能随便接受外人的东西。”
　　沈云间道：“我是你亲哥，怎么算外人？”
　　沈司潼到底是个九岁的小孩子，藏不住事，忍不住吼道：“当然算，爸妈说你算！爸妈说了，你考上大学了厉害了牛逼了，就瞧不上我们这帮穷家人了，嫌贫爱富，所以才过年都不回来，你不把我们当家人，我们也不把你当家人！”
　　沈司潼的声音吸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沈也拧着眉起身，狠狠地瞪着沈司潼，不过沈司潼自然看不到他。
　　沈云间了然，自己考上市状元的事，肯定早传回了永和镇，这对于一般家庭算是喜讯，可在沈则成和云雪琴扭曲的心里，未必会这么想。
　　炫耀肯定会炫耀的，但炫耀的同时不妨碍他们继续骂沈云间。
　　小孩子不会凭空说这些话，自然是有人不断在他耳边说，小孩子才会记住。
　　这段话其实漏洞百出，照沈司潼话里的意思，是沈云间先考上大学然后嫌弃他们，才会过年都不回家，可事实上过年是二月份的事，高考是六月份的事，时间线都对不上。
　　可沈司潼太小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以往最喜欢的哥哥过年都没有回来，然后父母一直在说哥哥的坏话，言传身教，久而久之便给沈司潼传输了这样的思想。
　　沈云间只能拉着沈司潼的手道：“小潼乖，哥哥没有不要你，哥哥还是最疼你了，我过年不回来……是因为学校不放假呀，高三生都是这样的，学习很多，学校不放假我也没办法呀。你们学校不放假的时候，你能逃课回家吗？”
　　九岁的孩子思想没有那么复杂，很快便顺着沈云间的思路走，闻言摇头道：“不能逃课。”
　　“这就对了，”沈云间道：“所以哥哥也不能啊，哥哥虽然是个大人了，可也是个学生，也要听老师的话。哥哥也不会嫌贫爱富，瞧你，才九岁学的都是什么成语，哥哥依旧最疼小潼了，所以我不是让李子奇哥哥还有其他哥哥给你送过零食吗？”
　　沈司潼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于是点头。
　　沈云间继续道：“哥哥不是不想你，只是你没有手机，哥哥不能给你打电话，给妈妈打电话，又怕她说你总是玩手机会打你，所以才没有打。等小潼快快长大，到初中了我就给你买手机好不好？”
　　沈司潼闻言先是点头，随即一脸困惑道：“妈妈不打我啊。”
　　沈云间心想她打你的还少了，不过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所以小潼不要生哥哥气好不好？看，哥哥给你买了好多零食，还有玩具。”
　　到底是小朋友，一看到零食和玩具，所有的不高兴通通忘在了脑后。
　　沈云间还想说话，沈也突然开了口：“沈则成要来了。”
　　沈云间顿了下，只能对沈司潼道：“小潼，那哥哥先走了，你乖，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沈司潼眨着眼睛看他，“哥哥是要去上学吗？”
　　沈云间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对啊。”
　　然后抢在沈则成到来之前，沈云间抢先离开。
　　沈云间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某个角落偷看，毕竟袋子里放着一万四千块钱，虽然会纸包好了，但是由沈司潼一个小孩子拿着，难免担心他会弄丢，必须得亲眼看着沈则成拿到袋子才可以。
　　沈则成看起来更胖了，许是最近过得愈发安逸，午睡之后也没有去跑出租，而是也来中心广场溜溜弯，见到沈司潼，朝他走了过来。
　　“你这吃的哪来的？”沈则成问。
　　沈司潼正抱着零食跟他的小伙伴分享，道：“哥哥给的！”
　　沈则成一听立马竖起眉毛，“沈云间那混账玩意儿回来了？！”
　　沈司潼点点头。
　　沈则成怒道：“你个臭小子，说了你那个哥不要你了，你还敢要他的零食，找揍是不是？！”说着沈则成扬起手。
　　躲在角落的沈云间心里一惊，依照他对沈则成的了解，只怕沈司潼免不了又是一顿打，心里不禁懊恼，早知道不买这么多零食了，本想着让沈司潼在中心广场跟他的小伙伴分完再回家，没想到沈则成这么快就来了，会被他看到。
　　可沈云间离得远，只怕不能及时阻止，沈司潼注定是要挨一巴掌了。
　　沈云间看到沈也也冷下脸，似乎要朝沈则成扑过去，沈云间不禁心想，沈也重新变回了魂体，的确可以碰到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触碰到其他人，能不能及时救回沈司潼。
　　可谁想沈则成的巴掌举起来，却没有抽向沈司潼，反而在空中顿住，最后只能扒拉了下沈司潼的脑袋，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不听话搭理沈云间那个混账玩意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沈司潼也不怕他，反而朝他嘿嘿一笑。
　　沈云间和沈也皆是一脸不解。
　　沈则成打着呵欠，随手翻着那个口袋，待翻到那包用纸包起来的钱时，看那尺寸，应该是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他先是顿了下，瞧瞧打开纸包一角，确定里面是钱，他的眼睛一亮，忙着一把抱起沈司潼，拎起零食袋子，朝童装店的方向跑去。
　　沈云间收回视线，对沈也道：“沈叔叔，走吧。”
　　沈也看了沈则成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也收回视线，对沈云间点头。
　　沈云间和沈也并肩走在永和镇的马路上，久久无言。
　　好一会儿，沈云间道：“沈叔叔，拖布下次再买吧，反正擦了还得积灰，我们先回常明县吧。”
　　沈也飘的动作突然停了。
　　沈云间回头看他。
　　沈也道：“小云间，只怕你得自己回去了。”
　　沈云间看着他没说话。
　　沈也眼睛随意瞥向右方，“那枝玫瑰花种下以后，我不能离开太远，依靠我的感应，应该最多不能超过五公里，所以我不能陪你回常明县了。”
　　沈云间看着他，良久，道：“那是不是大学也不能陪我去了？”
　　沈也立即道：“可以的，只是……暂时不行，得等玫瑰花先复原。复原了我就可以陪你去京安市，你别急。”
　　沈云间依旧看着他，“多久？”
　　沈也终于迎上他的视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估计……起码三五个月吧，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我毕竟伤的是心脉。”
　　沈云间不说话。
　　沈也忙着上前牵住他的手，“小云间，我也想陪你，你知道的我有多恨这个地方，我也不止一次对你说过京安市是我唯一一个有归属感的地方，所以我期待回去，只是受伤是意料之外的事。”
　　沈云间还是说不出话，只是面色有些白。
　　沈也拉着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亲，“小云间，如果你不想自己住，可以先去住大学宿舍，还能省房租，反正我最多三五个月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再出去租房子，相信我，即使多交一笔住宿费也没什么，省下的三五个月的房租也比住宿费贵得多……”
　　“我要在外面住，”沈云间打断他，“我要在外面等沈叔叔，我会一直等，等到沈叔叔来找我的那天。”
　　沈也顿了顿，也不再强求，只是柔声道：“好，都依你。”
　　·
　　既然沈也不能陪沈云间回常明县，沈云间就决定也不回去了，他给胡彬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找房东太太拿备用钥匙，把出租屋里的所有东西打包，都寄回永和镇来。
　　沈也瞥眉道：“有必要吗？你何不亲自回去……”
　　“我不要，”沈云间打断道：“沈叔叔不在，我不要回去，我也已经和房东太太谈好退租的事了，房东太太说她会帮忙转租的，如果可以转租成功，就把多余的房租退给我们，但是押金肯定不退了。”
　　沈也顿了下，又道：“可你马上要开学了，还把东西寄回永和镇干什么？你还不如先去京安市找房子，找好房子之后直接把行李寄去京安市。”
　　沈云间闻言踟蹰了下，再次摇头，“我本来是想着开学前一周先返校，就是为了找房子，可既然沈叔叔不能陪我同去，就先不找了。”
　　沈也眼睛一亮，“你要去住宿舍？”
　　沈云间还是摇头，“我打听过了，B大开学军训不在学校内，而是去一个部队里，军训期间无论住宿跑宿都必须住在部队宿舍，所以我不打算提前返校了，还是按开学日期返校，然后趁着军训休息的时间去看房子。”
　　沈也瞥眉，“可是部队一般都在郊区，B大在市区，你军训完本身就很累了，还要去看房……”
　　“我不怕，”沈云间再次打断他，“我已经决定了，沈叔叔不要阻止我。”
　　沈也只能道：“好吧。”
　　当晚，沈云间把拖布等生活用品买齐，又买了个大号的毯子，一半铺着一半盖着，幸亏是夏天并没有那么冷，甚至还热得很，在硬邦邦的床上凑合了一宿。
　　幸亏从常明县到永和镇的同县快递一天就到了，次日下午沈云间就收到了胡彬寄来的快递，把常明县出租屋里的所有东西，又都摆满了这个新的出租屋。
　　硬邦邦的床上铺上好几层褥子之后，终于变得柔软，沈云间抱着沈也本想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其实自从确定志愿之后，沈云间很少再收到电话，同学或老师找他用微信或群里即可，即使有别的学校不死心继续想挖角他，也都是用座机打电话，可这是个手机号码，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如果是快递或推销之类的，不会选这个时间。
　　似有所感知道是谁，沈云间变了变脸色，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接老子电话啊！”一接通，沈则成大嗓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沈也瞬间沉下脸。
　　沈云间皱眉，果然。
　　自从之前学校的录音事件之后，沈云间就把沈则成和云雪琴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后来他们陆续换过很多号码打来，也都拉黑了，持续了很久后，他们也就放弃了，这次是又换了一个新的号码，不知道借的谁手机。
　　沈则成道：“那笔钱是你送回来的吧？”
　　沈云间没说话。
　　沈则成却也不在乎他的回答，而是更大声音吼道：“你哪来的钱？说，你是不是去邻镇找那几个小混混了？”
　　沈云间还是没有说话。
　　沈则成继续骂道：“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想害死你老子啊？你把钱要回来了，万一他们来找老子麻烦怎么办？你个王八羔子，你就是存心看不得你老子好……”
　　沈云间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不指望他能有什么骨气，只是漠然道：“那些混混我已经摆平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你用不着这么怂。”
　　沈则成听完立马就急了，“你说谁怂？他妈的你……”
　　“你有对我的这态度去对那几个小混混，他们也就不敢绑架你了。”沈云间冷冷地说完这句，然后便挂了电话，再次拉黑。
　　果然，那天在中心广场看到沈则成没有挥下去的手，以为他有所改变，终究只是幻想。
　　“小云间，别为他影响你的心情，”沈也将他拥进怀里，“他好或不好，已成定局，他的人生已经过半，前半生他不会改，后半生也改不了，既然改不了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费心神，反正他终究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
　　“有那个时间想想我，我才是会陪你走完余生的人。”
　　沈云间听完这句话心头软得不可思议，某处却也硬得不可思议，一个没忍住，翻身将沈也压在了身下。
　　沈也：？？？刚才不是还伤感着吗？
　　沈云间笑道：“幸亏还能触碰到沈叔叔，那么‘有些事’就不影响。”
　　沈也又听到熟悉的腰带声了。
　　沈也：“可我现在是魂体啊，你不觉得你抱着我，在外人看来很像你在艹空气吗？”
　　沈云间闻言眼睛却更亮了，“听起来好像更刺激了？”
　　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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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介意小云间和沈叔叔把这一万四还给沈则成，也许会有人说这不是自找麻烦是圣母，我想说的确自找麻烦，但是站在双沈的角度，他们其实一直想和沈则成云雪琴斩断关系，无论再恨他们，毕竟有生养之恩，所以不属于自己的钱多一分也不想拿，等小云间以后毕业工作了，也会按月给沈家还钱，还得是一个心安理得，也算是用钱买断那些微薄的生养之恩，也许买不断，但也就是买个心理安慰。所以哪怕有人会骂，双沈依旧会这样做。
　　我不想把这段心理描写写进正文，就加在作话里了。


第126章 沈叔叔面临分别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间，这几天，沈也致力于给沈云间收拾行李，带着他各种买买买，沈云间却对此不怎么上心，每天致力于给玫瑰花浇水锄草。
　　“其实也不用带什么，主要带衣服就行，剩下的生活用品洗漱用品到了学校再买，床铺也是，学校应该有卖的，不过学校卖的质量肯定不怎么样，床铺就算了，床上四件套还是得买好一点，别心疼钱。”沈也一边给他收拾一边道。
　　“大学是最有效提高社会交往能力的地方，所以同学之间该有的交际不能少，同学如果约你出去玩或者吃饭什么的，你别拒绝啊。”
　　沈也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整齐地放在行李箱里，这还是沈也重生以来，除了给沈云间做饭以外，难得再一次这样认真地做家务。
　　沈云间本来不想收拾，想把东西随便塞进箱子里就算了事，可沈也还是细细地整理起来，动作认真专注，轻揉爱抚。
　　“这是给你买的藿香正气水，每天喝两支，预防中暑，这时候正热着，军训最容易中暑了。”
　　“还有防晒霜，虽然男孩子晒黑一点也没什么，但是晒伤了难受的还是自己，所以还是预防一点好了。”
　　“也不要只想着兼职和学习，也要劳逸结合，适当的社团活动也可以参加一些，都是开拓眼界的。”
　　“大学里的学生天南海北哪都有，谁也不知道彼此之前在学校是什么样，你凶，总有人比你更凶，所以有问题先解决，能少动手就少动手，不过也不要一味忍耐，受欺负了也要反抗回去，不用害怕。即使我不在，也会有小鬼在暗地里保护你的，虽然白天出不来，但到了晚上就不用担心了。”
　　“还有，我不在身边，如果……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沈云间到底还是给沈也买了新手机，只是却不是像沈也要求的那样买的老人机，而是寻常的智能机，不算顶端，毕竟顶端的太贵了，但该有的功能都有，比沈云间现在用的那个不知道好出多少倍。
　　沈也本来想把新的给他，自己用旧的就行，但沈云间不肯，甚至表情都不太好，所以沈也也没有太强求。
　　沈云间浇完花回来，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沈也。
　　沈也抬头看他，见他一直没说话，便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得靠近自己一些，轻声道：“怎么了？”
　　沈云间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沈也就把他拥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舍不得我是不是？别难过，虽然我现在不能陪你去，但是从京安市回永和镇又不算太远，四五个小时就到了，我在这里等着你啊。”
　　“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一直一直等着你。”
　　沈云间还是没说话，只是紧紧搂住他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沈也的错觉，感觉沈云间贴着自己的位置好像有些湿润，他松开沈云间，想看看他是不是哭了，却听沈云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云间从沈也怀里抬起头，眼睛有些微红，拿出手机来看，是个陌生来电，沈云间却好像猜到了是谁，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沈也看到自己肩头确实湿了一块，便想好好看看沈云间的眼睛，沈云间却好像怕被他看出来似的，故意避开沈也的手接通了电话。
　　沈也无奈只能先噤声。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沈云间也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道：“我听说你考上了B大？”
　　是沈则成的声音。
　　沈也顿时沉了下脸，沈云间却好似早就猜到了，依旧没有说话。
　　沈则成语气似有松动，道：“这还差不多，供你上了这么多年学，没白浪费老子的钱。只是你这个混账玩意儿，考上大学了都不知道告诉家里一声？还是今天老子跑出租时，拉到了一个你们一中同校的家长告诉我的，你没长嘴是吗？”
　　沈则成可能开的是免提，只听电话那头云雪琴也叫道：“就是啊，你也不告诉家里，家里好给你办升学宴啊。”
　　沈也心中嗤笑，会有这么好心？
　　果然云雪琴又道：“这得少收多少份子钱，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给家里赚钱呢！快，明天快回家来，给你办升学宴。”
　　沈也翻了个白眼，果然。
　　沈云间眼底的红已经褪了下去，终于开口道：“不用了，我明天开学。”
　　云雪琴：“这就开学了？这才几号啊！你这孩子怎么满嘴瞎话……”
　　沈也打断道：“军训。”
　　云雪琴愣了下，“哦，对，军训，还有军训。”
　　沈则成又出声道：“听说你考了个市状元是吧？只比省状元低两分，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多写对道选择题这分不就来了？省状元和市状元的待遇能一样吗？！”
　　沈也瞬间点燃，我艹，你以为这两分这么好考？你他妈来试试？
　　沈也刚要骂人，只听沈则成继续开口。
　　“你奖学金多少？”
　　沈也一愣。
　　沈则成道：“你考的这么好，高中、市区，甚至是B大那边，应该都会有奖学金吧？给了你多少？难怪高中下半年就不给你钱了，你却能读完高中，甚至能考个状元回来，看样子你没少挣吧？”
　　沈也惊愕，小云间一个高考生，高三下半年就没了学费生活费，他们做家长的不自我反省，听这语气怎么觉得还觉得挺骄傲？觉得他们做的很对是吗？今天如果不是沈云间，而是换成一个其他高三生，说不定就废了！说不定未来余生都会被耽误了！
　　而且什么叫没少挣？他凭本事拿到的奖学金，成了“挣钱”是吗？
　　沈则成又道：“怪不得你从那几个混混手里把钱抢回来之后，没自己私吞，反而把钱还了回来，看来你大学学费凑够了？奖学金那么多，是不是还有剩的？你也成年了，不知道往家里拿钱？还用得着大人教？”
　　沈也忍无可忍，准备拿过手机开骂。
　　沈云间却避开他的手，自己凉声道：“给你们？那还拿的回来？”
　　云雪琴一听叫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从小到大花了多少钱？你成年了给家里拿钱不应该吗？考上大学了连什么叫养育之恩都不知道？”
　　“应该，给家里拿钱当然是应该的，但你们那不是我家，我……有家。”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沈云间看了眼沈也，然后继续道：“至于你们，别跟我提养育之恩，你们生之前可没问过我愿不愿意生在你们家。”
　　沈则成一听立即要骂人，沈云间却再次凉声打断。
　　“不过虽然小时候我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过，现在，我还是庆幸的，”沈云间继续看着沈也，眸光深邃，打电话的语气依旧凉薄，“跟你们也没必要废话，总之你们不外乎是想要钱，跟一个即将大学开学的学生要钱的父母，你们也确实是罕见了，我可以给你们。”
　　沈则成本来要骂人，听到这句话才满意地嗤笑一声。
　　沈云间继续道：“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为了你们说的什么给‘家里’拿钱，更不是为了报你们所谓的养育之恩，只是你们毕竟给了我生命，以及以前我确实花过你们的钱，所以就算是偿还而已。”
　　“等我大学毕业以后，或者大四如果提前实习的话，到时候依情况而定，总之等我真正工作以后，我会定期每个月给你们还钱，比起你们养大我花的只多不少，你们养了我十七年半，我就还你们二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再无瓜葛。”
　　沈则成这下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
　　沈云间直接挂了电话，再次拉黑。
　　“做的很对，”沈也道：“对待他们，用不着顾什么狗屁养育之恩。”
　　见沈云间还是没说话，沈也抚了抚他的脸，“赶紧洗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坐车呢。”
　　学校规定，明天中午就要报道集合，交学费、领军训服和物资、剪头发等，很多同学从昨天起就已经陆续返校了，只有沈云间非得拖到最后一天。要不是明天要忙的事实在太多，没有几个小时办不完，沈云间恨不得坐最后一班车天黑才到校。
　　要分别了，甚至要分别很久，可是这晚他们躺在床上，并没有做，好像谁都没有心情，沈也还在给他挤着笑脸，沈云间却是笑都笑不出，只是双手一直抱着沈也，紧紧地抱着他，然后抱着他不停的亲吻。
　　沈也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又滴到了水渍，他想看，即使天黑没有开灯，可他夜晚视物也如白昼，可沈云间却挡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沈也感觉到沈云间脸埋在自己项间，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抱了他许久。
　　他始终捂着沈也的眼睛，沈也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项间的湿意却如此清晰。
　　夜半的时候，沈云间的手机再次来电，他的手机依旧静音，但是来电屏幕会亮，在这黑暗中十分清晰，尤其他俩其实都没睡着，虽然彼此也都没说话。
　　须臾，一直没有动的沈云间还是接通了电话，依旧是个陌生号码。


第127章 沈叔叔的支柱
　　“哥哥。”
　　“小潼？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给我？这是谁的电话？”
　　沈云间看了眼躺在身侧背对自己的沈也，并没有选择出去接电话，而是就在床上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沈司潼小声道：“就是爸爸的手机呀，不知道为什么，爸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了，但爸爸的手机有个软件，用那个软件就可以给你打电话啦。”
　　沈司潼现在住在沈云间之前的房间，所以只要声音别太大，不会吵到隔壁的沈则成和云雪琴。
　　沈云间了然，看来是沈则成下载了什么保护隐私虚拟己方电话的软件，才能继续不断用陌生号码给自己打电话。
　　沈司潼继续道：“爸爸睡着了，我是偷偷用他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哥，你要去上大学了啊？”
　　“嗯。”
　　“真好，我也想快点长大快点上大学，”沈司潼道：“哥，听说你考上了B大，是很厉害的学校，还要去京安市，也是很厉害的地方，是吗？”
　　“还好。”
　　“哥，爸妈还说你挣了很多钱，是有钱人，是不是呀？”沈司潼又问。
　　沈云间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说钱不钱的问题，可还没等沈云间想好该怎么开口，只听沈司潼又道——
　　“那哥哥你可不可以送我个礼物啊？”
　　沈云间了然，原来是小孩子想要礼物，这也很正常，早些年自己还小的时候，沈则成在外面给人开车，自己虽然怕他回来，但每次他回来自己也会期待他给自己带些什么零食玩具之类的。
　　于是沈云间问道：“好，你想要什么？”
　　“我想学小提琴！”沈司潼兴奋道。
　　沈云间一愣，这个要求还真是自己意料之外。
　　“小提琴？乐器？”
　　“嗯嗯。”
　　连沈也听到都有些意外，本来一直在侧躺装睡，忍不住也转过身投来莫名的眼神。
　　沈云间瞥眉，“倒不是不可以，学门艺术也挺好的，只是永和镇也没有可以学小提琴的乐器班啊，别说乐器班了，文化课辅导班都没有，你去哪学？”
　　“常明县啊，或者京安市。”沈司潼道。
　　“什么？”
　　沈司潼继续道：“我看电视剧里，那些像我这么大的小学生，除了上学之外，都有报很多课外班的。哥哥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希望我走出大山，有更好的未来吗？那难道不应该从小培养我吗？要不然等我长大了再学就来不及了。”
　　沈司潼说得太跳跃，沈云间难得竟有些跟不上，他躺不下去了，干脆开了灯靠着床头坐了起来，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小提琴也是门很好的艺术，可是你如果去常明县或者京安市学小提琴，你学不上了？你还有十几天可就开学了。”
　　“县里或市里都有暑期培训班啊，我可以趁着还没开学先去学几天嘛。”沈司潼道。
　　“那住哪里？”沈云间问。
　　沈司潼道：“租房啊。”
　　沈云间道：“就租半个月怎么租？而且租房就先不提了，只说你爸妈现在都是有工作的，你是要他们暂停工作，陪你去常明县租房学小提琴吗？”
　　“那怎么了，孟母为了孩子的学习还三迁呢，”沈司潼想起今天书上新学的典故，不以为然道：“而且我也没说非要他们陪啊，我现在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我可以自己住啊，只要给够生活费就好了。”
　　“你开什么玩笑，”沈云间瞥眉，“你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怎么能一个人孤身在外租房住？被骗被卖了怎么办？”
　　沈司潼有些急，“我才不会被卖呢！”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很聪明了，初生牛犊，无惧世间险恶。
　　沈云间不理他，继续道：“而且这种艺术课一天最多上一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呢？你准备在常明县疯玩乱跑吗？”
　　“我才不会乱跑，我会好好学习！”沈司潼继续急道。
　　沈云间心中嗤笑，一个九岁的孩子孤身在外，没有家长看着，会有那个自制力好好学习？沈云间对他这个弟弟可没这份信心。
　　沈司潼又道：“就算不能租房住，实在不行我可以转学到县里啊，这样周末放假还能继续去学小提琴，反正爸开出租妈开店，在哪不是开，让他们也都去常明县呗，反正哥你不是说了，希望走出大山嘛，那就全家一起走出来啊。”
　　沈云间叹道：“小潼你还小，想法太简单，转个学没有那么简单，想拖家带口走出大山也没这么简单。你先好好学习，这个暑假就算了，实在不行可以等寒假我接你去京安市学……”
　　沈司潼却任性打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现在学，开学之前我就要学会！”
　　孩子吵闹的声音有些刺耳，沈云间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同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今天沈司潼这电话来得蹊跷，而且听他说话，有些想法虽然幼稚，但却都是有条不紊，像是心里早就盘算好的。
　　沈司潼继续道：“而且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复杂，我跟爸妈说了，爸妈都同意了，说就是差开店的本钱而已，你也是爸妈的孩子，爸妈挣钱你也会花，那爸妈开店缺钱你不也应该给吗？”
　　沈云间了然，看来是沈则成和云雪琴想跟自己要钱，见要不出，就发动沈司潼这个杀手锏，经常在沈司潼耳边鼓吹，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轻易被沈则成二人引导。
　　沈也黑了脸，也跟着坐起来，“这孩子就是一如以往地欠骂，”说着他忍不住低骂一声：“这小子常年跟在那夫妻俩身边，被带歪是迟早的，早些年你上初中的时候，因为还在永和镇，还能时时引导他，这三年你在常明县上高中不常在家，这孩子算是被他们祸害废了。”
　　可现在往正确的方向引导也没多大用，因为就算现在引导了，等沈云间上了大学依旧常年不在家，而沈司潼继续跟着沈则成夫妻俩耳濡目染，只怕会染上他们更多习性。
　　沈也现在是魂体，所以沈司潼听不到他说话。
　　沈云间想了下，决定还是试试，虽然有时候的一朝点悟比不过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但也有一字之师谨记多年受教终身的例子。
　　而且沈云间总觉得，沈司潼贸然提出学小提琴很奇怪，小孩子都容易被传染引导，必如说看见谁吃某个零食，自己也会想吃，这正是广告作用，可好端端的为什么偏偏是小提琴？难道是跟某个电视剧学的？
　　于是沈云间道：“我可以答应你，转学和搬去常明县开店的事先不提，你想在开学前去常明县学小提琴，我可以帮你安排好一切，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为什么好端端的的想学小提琴？”
　　到底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闻言立即开心道：“哦，因为周子麒就去学了啊，他还会拉《虫儿飞》，镇上的小朋友都好羡慕他，等开学了他肯定要出风头了！我也羡慕，我也要学！”
　　沈云间再次瞥眉，“那你喜欢小提琴吗？”
　　沈司潼顿了顿，道：“还行吧，不太喜欢，而是我更喜欢钢琴，我觉得弹钢琴的都像王子一样好帅！哥，我能不能钢琴和小提琴一起学啊？我还想学……”
　　沈司潼正兴冲冲地说着，沈云间冷声打断，“不行。”
　　“小提琴也好，钢琴也好，你都不要学了。”沈云间尽量和缓着语气，“如果你是因为爱好，那的确是应该从小培养，孟母三迁的事为你也不是不能做，但你只是为了攀比为了出风头，那没有必要，你好好学习争取每次考试都压过周子麒，这才是真正的出风头。”
　　沈司潼闻言愣了愣，随即哇一下哭了出来，喊道：“网上说了，对待孩子不能只以成绩判断好坏，哥哥你说过你会做一个好哥哥，结果也像那些只看成绩的家长一样，哥哥你坏，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沈云间道：“我从不要求你的学习成绩，所以也从不过问，也没要求过你次次考第一什么的，但是为什么你可以跟别人攀比出风头，我只是随口让你比一下成绩你就不肯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小学生最快最有效出风头的方式？你到底是不能接受攀比，还是不能接受比成绩？”
　　“我不管，我就要学，你刚才都答应了……”沈司潼不依不饶地哭着。
　　“我也说了，不行，我不同意，更不会出钱，你想学可以，将来等你真的喜欢上一门艺术的时候再来找我，现在，不行。”沈云间冷声道，完全不理会沈司潼的哭喊。
　　“还有，”沈云间又道：“告诉你爸妈，他们想要钱，派你来也没用，派你来我也是不会给的，别费这个心思了。”
　　现代人都有手机病，谁睡前不会玩手机？沈云间不认为沈司潼可以把沈则成的手机偷出来这么久，而且他哭成这样，一墙之隔的沈则成和云雪琴会没听到？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爸爸妈妈？”沈司潼叫道：“爸妈虽然是乡下人没见识也没钱，可他们是我们的爸妈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们？！”
　　沈云间难得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司潼居然是这个反应，明明当初……他跟自己一样惧怕、甚至憎恨这对父母，
　　沈也亦然。
　　沈司潼继续叫道：“哥我觉得你太不孝了，明明爸妈对你挺好的，你却对爸妈一点也不好，我看得出来你一点也不喜欢爸妈，可爸妈总是跟我夸你，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他们夸我？”沈云间彷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啊，爸妈经常说你学习好，人也懂事，会帮他们做家务，还会拿奖学金给家里省钱，还说让我向你学习。他们对你比对我好的多，你还不知足。”沈司潼道。
　　沈云间听了想也知道，这必然是沈司潼不听话学习又不好的时候，沈则成和云雪琴用来批评教育沈司潼的言辞。他们总是这样，自己小时候用郭儒来贬低自己，现在又用自己贬低沈司潼。
　　当面的时候恨不得打死自己，背着自己面对沈司潼这个“更不听话”的孩子的时候，又拿自己当案例典型。
　　怪不得沈司潼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这么多，总是被家长借自己贬低他，小孩子肯定会有情绪。
　　“你以前还老跟我说爸妈家暴你，让我不要学他们，可爸妈从来没有打过我，我不听话的时候爸妈顶多就是骂骂我，所以你说的什么家暴都是骗人的吧。”沈司潼又道。
　　沈云间错愕，“我骗人？难道你忘了你小时候，多少次因为哭闹吵到他们睡觉，然后被打的事？”
　　沈司潼理所当然道：“我不记得了啊，这些也都是你告诉我的，谁知道真的假的。而且你还说过有次爸喝醉了，因为我哭吵到他睡觉，他就打我，你为我还挨了他一剪刀，可是你肩膀没有疤啊，妈切菜不小心切到手都留疤了，你为什么没有？你是不是骗我？”
　　那是因为在沈也第二次消失之前，把沈云间身上所有的疤都用鬼力抹去了，最多只留下个浅浅的印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书包太重勒的。
　　沈云间看了眼旁边的沈也，沈也表情有些怪，他无神地垂眸看着床上的毯子，眸光复杂，看不出他的思绪。
　　沈云间看着沈也，话却是对电话那头说的，道：“你都……不记得了？”
　　沈司潼道：“不记得啊，反正我记忆中爸妈从来没打过我，虽然他们骂人的时候很烦，但从来没有真的动手过。哥，我觉得爸妈挺好的，你不要这么不孝了。”
　　沈云间蓦地想到了给沈家送去那一万四千块钱的那天，在广场上见到的情景，看到沈则成对着沈司潼都已经扬起了巴掌，最后还是轻轻放下的情景。
　　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沈云间轻笑一声，道：“沈司潼。”
　　他少有这样连名道姓地唤自己这个亲弟弟。
　　“你我童年经历的不同，注定决定了你我未来会变成不同的人，我不知道谁更好，所以我不会强迫你必须跟我一样走上我的老路，有些怨恨我也不会强加给你。你要上小学我也要上大学了，我们无法长久地待在一起，我不能改变你，你也不能对我感同身受。”
　　“所以，你好自为之，以前你是我对沈家最后一个眷恋，现在，不是了。”
　　“你的未来我不会再管，我也管不了。但是出于血缘关系，如果你将来经历了跟我一样的事，理解了我的感受，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拉你一把的我会拉，只因血缘，不因感情。”
　　“九岁的你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沈司潼，再见。”
　　沈云间挂了电话。
　　他看着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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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手机变成虚拟号码的软件，真的有


第128章 沈叔叔的爱
　　夏天盖的是一张薄毯，一滴水渍突然落在了薄毯上，然后紧接着一滴，两滴，无数……
　　沈云间捧起他的脸，抹去他眼角的泪。
　　这是沈云间第一次看到沈也这般落泪，彷佛脆弱至极，一碰就会碎。
　　他知道，虽然多年来每次见到沈司潼时，沈也都是一副淡漠模样，但这个唯一的弟弟对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这些话，前世他对我说过类似的，”沈也突然道：“骂我不孝，骂我狼心狗肺，瞧不起我，怨我恨我。记得吗？在你初二那年，就是你被剪刀刺伤那年，我告诉过你的。”
　　“只不过前世他是在诛杀我那年说的，今生，他现在便说出口了，原来在他小时候就这样想了。”
　　“他的童年，和我的，终究不一样。”
　　沈则成和云雪琴毕竟上了年纪，都已经是不惑之年，可在沈云间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两个年纪尚轻，年轻气盛脾气不好，又是第一次做父母，所以难免不合格，沈云间一直在咒骂和暴力中长大。
　　可随着沈云间长大，跟他们关系越来越远越来越僵，甚至今年过年都不肯回家时，这在乡下农村，未婚子女过年不回家是件不小的事情，尤其沈云间还是个高中生，沈则成和云雪琴会受邻居的八卦和议论。
　　以及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即使沈则成和云雪琴没读过什么书，没受过什么太好的素质教育，但上网上多了，大概也知道了，不能这样对待子女，家暴原来是不对的，这已经不是旧社会了，打人陋习已经过去了。
　　所以面对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已经从沈云间身上学到了教训，起码会做父母了，哪怕有时候因为脾气不好忍不住骂人吼叫，但起码克制着没有再动手。
　　他们也怕，万一把沈司潼也打跑了怎么办，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了，总不可能再生一个。
　　他们毕竟上了年纪，也怕将来老无所依。
　　“那我算什么？你算什么？小云间，我们算什么？我们为什么就要经历那些？甚至还在经历着！”沈也失控道。
　　即使沈则成和云雪琴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面对沈司潼时有所改变，可面对沈云间时，他们是改不了的。
　　他们已经习惯了，而且他们是极其要面子的人，他们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也知道沈云间已经长大了肯定会记恨，他们的关系注定无法破冰，所以还不如坚持到底。哪怕能伪装一时，早晚还是会破功。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也抓住沈云间的手，“还有沈司潼，他怎么就忘了呢？他怎么就忘了呢？！”
　　沈云间倒是没有流泪，只是敛眸淡声道：“我从沈叔叔第二次消失后，就更少跟他们一起住了，继续一个人住在平安村，然后高中去了常明县。那时候沈司潼才四岁，不记事也很正常。”
　　虽然一般小孩子两三岁就记事了，但其实不可能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对个别事印象深刻而已，有些哪怕是成年人，连昨天吃的什么都没记住。
　　但显然，沈则成和云雪琴从小的家庭暴力，对于沈司潼而言不算“个别事”，他终究没有记住。
　　经历且记得那些的，终究只有“沈云间”。
　　“所以他前世那么羞辱我骂我，还要跟那些正道人士一起来杀我，因为经历那些的终究只是我而已，”沈也甚至忍不住笑出声：“那我能怎么办？在他记事后告诉他我的经历，传输给他我的恨意，让他跟我一起恨吗？”
　　“呵呵，可他到底在一个父慈母爱的环境下长大，我能传输得了吗？有用吗？他会信吗？就算信，他能共情吗？”
　　“难道我还要硬拉着一个满心是爱的人跟我一起恨吗？”
　　“在我曾经可笑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我以为他是我相依为命的伴，而实际上他只是个看戏的旁观者！我和他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沈也近乎崩溃。
　　“可我们一样！”沈云间一把抱住他，“沈叔叔，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没有别人，我们谁都信不过，所以只能相信自己。”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只能相信自己，我们可以一直相信自己。”
　　“没有谁注定是谁的伴，除了自己，只有自己。”
　　沈也被他这样抱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忙着抹去眼泪，反而拥住沈云间，将他拥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
　　“小云间乖，我突然这样吓到你了是不是？我难过，你应该更难过才对，小云间乖，我在这，你不要难过，不要心寒，我在这……”
　　“难过是有，却并没有像沈叔叔这样伤得这么深，”沈云间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声道：“其实，这一点我和沈叔叔还是不一样的。”
　　“沈叔叔从小在暴力的环境下长大，你期盼有个伴来陪你，或救你于水火，或让你去拯救保护，你的内心孤独孤单，所以当沈司潼出生以后，你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当成唯一的精神支柱。”
　　“可我不是，沈司潼的到来我很开心，但他不是我的精神支柱，是你。在那痛苦而漫长的日子中，让我撑下来熬下来的，是你。”
　　“你才是我的精神支柱。”
　　当一束光照进了黑暗，照见了黑暗里的肮脏与罪恶，这束光便有了罪。
　　但如果这束光永远不离开，于黑暗而言，那便是救赎。
　　沈司潼是路过的过客，沈也是留下的光束。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所以后来沈也和沈云间都没有再睡，次日一早，沈云间提着行李，沈也送他去车站。
　　“挺好的，你不用再坐慢悠悠的公交了，可以坐长途大巴了，比较快。”沈也笑道。
　　车站里很多人，也有不少开学的学生，毕竟提前开学的学校并不少，大家都提着行李塞到大巴车下面的行李厢内，跟家人依依话别，可眼里除了闪烁泪光外，还有对未来的向往。
　　还有的陪着一起上了车，俨然是要陪着一起去学校的。
　　只有沈云间的脸色不太好，一夜没睡脸色差得吓人，表情尤其沉闷，昨晚接到沈司潼的电话都没让他红了眼，现在眼眶却忍不住有些红了。
　　沈云间的行李已经都放好了，只除了一个包随身背着，趁着还没到发车时间，他站在旁边不肯上车，双目通红。
　　反正沈也是魂体没人看得见，于是沈也亲了亲他的眼睛，道：“乖宝不哭，反正我有手机了，想我可以打电话啊，视频也行，反正我们不是试过了，摄像软件可以拍到我的鬼影的。”
　　“只是暂时的分别而已，很快国庆节就放假了，再说从京安市回来也不算太远，半天工夫就到了，反正我一直在这等你回来。”
　　“不是一直，”沈云间沉声道：“是我在等你，我在等你去找我。”
　　沈也先是愣了下，随即笑道：“对，我很快就会去找你，我注定是要奔赴向你的。”
　　沈云间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宝贝儿不哭，”沈也说着再度吻去他的眼泪，声音竟也染上一丝喑哑，“怎么办，你还站在我面前，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而且想得要命。”
　　沈云间的眼泪更加汹涌。
　　“到学校了要给我拍照片，宿舍、教室、校园环境，都要拍给我，室友也偷偷拍给我，如果有帅的，不许动心。”沈也难得霸道。
　　沈云间一边点头一边哽声道：“我不喜欢男的，我只是喜欢你。”
　　沈也笑了笑。
　　“不许移情别恋，记得要想我。”
　　沈云间点头。
　　“也要每天给我发消息，早晚都要发，我们每天都要联系，不要断。”可是说完，沈也又抿了下嘴，不太习惯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更怕生出的期待会落空变成失望，便准备反口。
　　“也、也不用早晚都发，就每天有空的时候发一两条，哦不，一条就行……”
　　“早晚都发，有空就发，”沈云间打断他，“我也好想沈叔叔，还没分开就开始想你了，我要每天给沈叔叔发很多消息，告诉沈叔叔我发生的每一件事，也要沈叔叔把每天的事都告诉我，沈叔叔你别嫌我烦，嫌烦我也发。”
　　沈也顿了下，忍不住又笑了。
　　“好。”
　　车子已经发动了，像是催促离别的声音。
　　沈也看到大巴车内往他们这边张望的乘客越来越多。
　　“好了，快上车吧，已经快到发车时间了，车上的人看不见我，只能看到你一个人在这抹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沈也道：“到学校了先给我打个电话。”
　　沈云间不肯动，“上车就打。”
　　沈也笑道：“那你还不得当众哭出来？车上那么多人，不丢人啊。”
　　“就打。”
　　沈也仍是笑应，“好，就打，不过不能打太久，你昨晚一夜没睡，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到了学校安顿好一切后，我再陪你煲电话粥好不好。”
　　沈云间抹着眼泪没再抗议。
　　“上车吧。”
　　一直到乘务员催促，沈云间终于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旁边的乘客不免误解，不明白沈云间一直回头看到一片空空如也做什么，沈云间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因为沈也不能离开那枝玫瑰花太远，所以沈也只能送到车站。
　　沈也看着沈云间找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的座位没有靠窗，所以坐下后沈也从车外就看不到他了。
　　于是沈也干脆飘到车窗前，想多看一眼是一眼。
　　坐在沈云间身边的是个大汉，肚子大的流油，挤得沈云间没法坐。他好不容易坐下，刚想眺望窗子寻找沈也的身影，车子便立即发动起来。
　　沈云间只来得及匆匆看了沈也一眼，车子便驶出了车站。
　　沈也向前飘着追去，沈云间也急切地想扒着车窗往回看，只是他的座位不靠窗实在看不了。
　　曾经计划着两个人一起离开这个小镇，共同前往向往的城市，最终计划还是落空，沈也只能看着沈云间离开的身影。
　　大巴车的车速不算慢，很快车子便逐渐变小，然后消失在拐角。
　　沈云间急着想掏出手机，可手机刚拿出来，那个答应陪他打电话的人，却主动打了过来。
　　“小云间。”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是我要经历这些？世界上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可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幸亏是我。是我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你就好。如果不是我的话，那就是你了。或者，可能根本就没有你了。”
　　“我舍不得是你。”
　　“小云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想，


第三卷 还是停在这里吧，所以把这几章的标题还是改成了《沈叔叔xxx》，毕竟到这里高中生涯才是彻底结束。但只改了标题，内容没改，看过前几章的不用重新看 
　　 最终篇：玫瑰劫


第129章 玫瑰与君别离
　　忍不住再次点亮手机屏幕，看到屏保是自己和沈也的自拍，似乎这样才能让沈云间安心一些，他多看了好几眼，才终于舍得放下手机，看向眼前这座巍峨壮丽甚至有些复古风的学校大门。
　　因为迎新，学校门口布置的十分漂亮，还有许多迎新志愿者，欢迎着入校新生。
　　学校门口堵满了人，都是开学新生和陪同的家长，堵在校门口要跟校门拍照留念。有些没有家长陪同，但却是有恋人陪同的，一对对或共踏校园，或依依话别。
　　只有沈云间一个人。
　　眼中也没有半点步入大学的期待和喜悦。
　　一个志愿者的学姐看到沈云间时眼睛一亮，忙着上前来，“这位学弟一个人吗？哪个系的啊，我可以送去你。”
　　“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呢。”朱子豪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勾住沈云间的脖子。
　　还有胡彬和高远，也一人捧着一杯冰奶茶走了过来，胡彬手里还拎了一杯，递给沈云间。
　　高远哀怨道：“沈哥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几人原本就约好大学前在京安市聚一顿，他们几个因为开学也要军训，所以早几天前就到了京安市，只是一直在等沈云间而已。偏偏沈云间直到开学最后一天才返校，几人于是相约在B大门口等沈云间，顺便参观一下这座百年校府。
　　学姐一下子看到四个帅气学弟，眼睛都放光了，“你们都是大一的学弟吗？”
　　胡彬帮沈云间把行李箱接过来，道：“不是，我们不是你们学校的，就是过来陪他而已。”
　　学姐点点头，“哦哦，这样啊。”
　　朱子豪又补充了句，“不过我们也都在京安市上大学，来B大也方便。”
　　胡彬朝朱子豪翻了个白眼，司马昭之心。
　　朱子豪当没看见。
　　学姐笑了笑，对沈云间道：“那学弟你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系的？我带你过去吧，”同时给沈云间亮了亮她胳膊上志愿者的袖章，道：“咱们学校大着呢，没人指引自己找得找好久。”
　　朱子豪抢道：“他叫沈云间，法学院的。那谢谢学姐啦，哎呀不知道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学姐领路，早知道多买杯奶茶了，幸好我这杯奶茶还没拆，学姐请你喝。”
　　朱子豪不由分说地要塞给学姐，学姐没办法，只能红着脸道谢接过。
　　学姐领着他们往学校内走。
　　胡彬道：“学姐，我们外校的也能进去吗？”
　　学姐道：“可以啊，只要拿证件去门口登记一下就行。”
　　胡彬喜道：“名校居然也这么人性化啊。”
　　学姐又笑了笑，带领他们所有人登记完后，便朝法学院的方向走去。
　　B大进门就是一个湖，这会儿正值八月，湖光潋滟微风习习，很是好看。
　　胡彬几人一进门，也忍不住去自拍了，学姐好笑地看着他们。
　　学姐一笑，朱子豪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不愧是名校啊，开个学居然有这么多人。”
　　学姐道：“今天是开学迎新的最后一天，人已经少很多啦，前两天才叫人多呢，进校门都要排队的。”
　　学姐一边在前边走着，一边给他们介绍B大特色，朱子豪在旁边听着，不禁离学姐越走越近，和沈云间他们都拉开了距离。
　　学姐看了眼朱子豪憨傻的样子，忍不住总是想笑，低声道：“那个沈学弟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啊？想家了？”
　　朱子豪挑眉道：“想他对象呢。”
　　学姐跟着挑了下眉，一副“我懂”的表情。
　　沈云间几人走在后面，高远见状忍不住啧声道：“看来咱们寝室里，第二个即将脱单的居然是耗子。”
　　胡彬道：“我以为第二个会是你呢，你和李文静的事怎么样了？”
　　高远耸耸肩没回答，能怎么样，高考前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备考期间无暇考虑别的，大学后天各一方，再将来的事，谁晓得。
　　高远又道：“不过大沈哥真的不上大学了啊？那也太可惜了吧，考得比我好多了，我听说班主任给他打了很多电话想劝他，可都……”
　　高远话都没说完，就被胡彬捂住了嘴，心里无奈地想，这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有点眼力价？这去了新学校真的不会挨打吗？
　　好在沈云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走在那里，压根没什么反应，好似压根没听到。
　　很快学姐把他们领到了法学院大楼，道：“好了到啦，沈学弟你可以先去办住宿，把东西放在宿舍后再去……”
　　“不用了，”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沈云间终于开口道：“我不住宿，麻烦学姐告诉我在哪里缴费和领军训的物资就好。”
　　“啊？你不住宿啊？”学姐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给他指了方向，交代了具体要做的流程，然后道：“你们下午五点的校车，把你们送到部队去军训，物资也是在那边领。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事，五点前回到校门口即可。”
　　“好的，谢谢学姐。”
　　离开前，朱子豪加了学姐的微信。
　　待学姐的人影一消失，高远一把糊上朱子豪的后脑勺，道：“你小子行啊，上个大学变骚气不少啊。”
　　朱子豪得意一扬下巴，“凭本事找对象，有什么骚气的，你不骚你单身，我骚气我快乐。”
　　“哎哟哟，说的好像人家答应跟你好似的。”高远翻白眼。
　　“起码有个目标，你连个目标都没有。”
　　“你丫……”
　　其实沈云间今天开学并没有很多事情要做，既然他不住宿，也就不需要收拾行李，军训物资到了部队才领，课本等材料要等军训回来以后才领，所以他办理完入学手续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走吧，吃什么？”沈云间问。
　　“当然是上次说好的那家自助烤肉啦，我们已经提前去踩过点了，就等老沈你了。”朱子豪道。
　　提到那家自助烤肉，沈云间的眼神又黯了下，道：“嗯，那走吧。”
　　那家自助烤肉离得不远，他们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因为是开学季，这会儿人正多，好在胡彬他们刚才等沈云间的时候先交钱订了位，才免去了排队。
　　“我去，这人也太多了吧，”朱子豪道：“老沈，走，拿肉去啊？”
　　沈云间摇摇头，“我坐一天车，累死了不想动，你帮我拿就行，反正我爱吃什么你都知道。”
　　“成，那你坐着。”
　　沈云间坐下后，一边摆弄油纸一边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打了个语音电话。
　　语音一秒钟就被接通，彷佛手机一直被对方拿在手里一般，紧接着他心心念念的声音便从手机那头传了出来。
　　“小云间，到学校的时候不是发过短信了？这么快就到部队了？怎么不打视频啊？”沈也语气难得有些不稳。
　　“没有，下午五点的校车，”沈云间垂眸道：“我和耗子他们在外面吃饭。”
　　“是去我告诉你的那家自助烤肉吗？”
　　“嗯。”
　　“挺好的，”沈也似乎有些失望，却又只是似乎，随即他又温和无恙般道：“那是不能视频，虽然摄像设备可以拍到我的鬼影，但多少有些不方便，万一穿帮就不好了。”
　　沈云间没说话。
　　“照片呢？拍的视频有吗？说起来我还没去过B大呢，里面什么样子，好不好看？照片发给我看看？”沈也又期待道。
　　“我没拍。”沈云间道。
　　“这样啊，”沈也默了下，“也不急，反正来日方长，大学四年呢，有的是机会。”
　　沈云间又不说话了。
　　一时间，电话那头也没了声音。
　　过了会儿，沈也才莞尔道：“好了，吃饭就好好吃饭，别打电话了，省得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又问东问西不好解释，等你晚上到了部队再给我打视频。”
　　“好。”
　　沈云间放下电话，正好朱子豪等人端着好几摞盘子回来了，清一色全是肉，半点绿色都看不见，摆满了整张桌子。
　　朱子豪道：“我还拿了两瓶啤酒，开整？”
　　沈云间没说话，便是默许，接过酒瓶子打开，顺便给他们都倒上。
　　几人举杯。
　　高远叹道：“可惜了，大沈哥不在。”
　　胡彬简直想抓住高远的肩膀往死里摇，这货怎么又开始没脑子了？
　　胡彬看向沈云间，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高远从二楼扔下去，谁想沈云间只是脸色沉了沉，随即将杯中酒一口门掉。
　　“暂时而已。”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对！”朱子豪跟着道：“大沈哥不就是有事绊住脚了嘛，反正老沈已经决定在校外租房住了，还怕大沈哥不来？”
　　“就是，”高远也跟着道：“我还得去邻市上一年，明年才能回来呢，等我回来了，咱们几个还在一块儿！”
　　胡彬也一笑，“嗯，咱们还在一块儿。”
　　朱子豪越说越兴奋，端起酒杯道：“可算上大学了，想起高考前那段时间我整天没日没夜地学习，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那段苦日子可算过去了！靠！老子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兄弟们来，走一个！”
　　高远也激动起来，端起酒杯道：“就是！还有好多人瞧不起体育生，体育生怎么了？老子将来是要进省队进国家队为国争光的！”
　　一向沉稳的胡彬情绪也有些不稳，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没错！我脑子笨只会死读书怎么了？老子照样考上了985大学，将来毕业好工作不是大把挑？走上人生巅峰分分钟的事好吧！”
　　三人一齐看上沈云间。
　　沈云间已经给自己重新又把酒杯倒满，也站了起来，“我想要的我都会抓住，大学、未来，还有想要的人，既然抓住了就不会退缩，也不会允许别人退缩。”
　　“所以我们所有人，和我哥一起，将来必须一片光明，前程似锦。”
　　“决不容退！”


第130章 玫瑰花的思念
　　京安市毕竟是中心大城市，并非国防边缘地，所以是没有大型部队的，只有小型的驻扎地。
　　宿舍是为了军训生特地腾出来的，每个宿舍住十个人，由学生自行挑床位。
　　沈云间来的还算早，便挑了个靠窗的下铺，把行李塞到了床底下，然后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戴上蓝牙耳机，给沈也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还是一秒接通。
　　一直到看到视频中那张心心念念的脸，沈云间感觉沉寂了一天的心才终于活了过来。
　　沈也亦然，视频接通的这一刻，一向很少喜怒形于色的脸上写满了喜悦和想念。
　　“你终于打视频来了，到宿舍了？怎么样？吃饭了吗？累不累？物资领到了吗？宿舍环境怎么样？床硬不硬？”沈也问得急切。
　　沈云间眼眶有些热，他拼命忍下，这才道：“到宿舍了，吃饭了，上车前还买了些吃的备着，不会饿到，不累还好，物资都拿到了，宿舍挺好的，床……有点硬。”
　　沈也的眼中顿时满是心疼，“床铺是军训那里统一提供的，硬肯定是硬，你也没带床铺过去，实在不行你拿衣服垫着点。”
　　沈云间来宿舍来得早，此刻宿舍里只有一个人正在整理床铺，沈云间的声音不算大，所以彼此互不干扰。
　　沈云间道：“嗯，也没什么，忍忍就好了。”
　　“也对，反正只有两周，再说床板硬点对腰背好，等你回了学校，想把床铺多软就铺多软。”说是这样说，可沈也的表情还是满满的心疼。
　　沈云间抬起眼睛看着他，“嗯，等我租好了房子，就把床铺得又软又舒服，让沈叔叔躺在上面都不想下来。”
　　沈也顿了下，随即扯起嘴角，“好啊。”
　　“沈叔叔，那花恢复的怎么样？”
　　“还好啊，”沈也道：“就那样，慢慢养着呗。对了，给我看看你宿舍吧。”
　　沈云间闻言却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抿了下嘴，似乎有些犹豫，可还是调转了手机摄像头，给沈也看宿舍内的设施。
　　“怎么这么多床？你们宿舍这是住了多少人？”
　　“十个，宿舍有限，就这还是特地给我们腾出来的。”沈云间道。
　　“独立卫生间也没有？”沈也问。
　　“没有，每一层东西两头各有公共卫生间和淋浴间。”沈云间道。
　　沈也闻言立即瞥起眉，“好吧，委屈你了，不过就算有也没用，十个人用一个卫生间，洗漱都得排队，还不如去公用洗手池来得快。”
　　“嗯。”
　　“反正回了学校就好了，幸亏你们学校宿舍是四人间。”沈也道。
　　“是么，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沈云间看着他，“反正我又不住宿。”
　　沈也看向他，“也对。”
　　沈云间带着沈也简单地看过宿舍和窗外环境之后，看宿舍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便将手机调回了前置摄像头，然后把手机支在窗台上，一边和沈也说着话，一边换床单。
　　“明天几点起床？”沈也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问道。
　　“六点。”
　　“这么早？都大学了还这么早起床？”赖床星人沈也表示不能理解。
　　“嗯，六点半要早操，早操结束之后才吃早饭，吃完早饭之后开始正式军训。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然后下午一直军训到六点。”沈云间道。
　　“这么久？”沈也瞥眉，“那你今晚可要早点睡，注意休息，吃饭的时候多吃点，补充体力，别心疼钱，还有藿香正气水别忘了喝。”
　　沈云间点头。
　　沈也像是还不放心，还是提出要求道：“每天早晨就算了，你多睡一会儿，不过每天下操之后给我发条信息，让我确认你没事。”
　　沈云间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早午晚都会发，沈叔叔要是在睡觉就不用管我，睡醒再回我就行了。”
　　沈也看着他，终于没再拒绝。
　　“我看你室友都回来了，正彼此做自我介绍呢，你不去吗？你们应该都是按系分的寝室吧，这些都是你将来的同学，早点认识打好交道，将来……”沈也话没说完，只见一个个子不高有些娃娃脸的男生朝沈云间走来。
　　“嗨，我叫褚小舟，是法学一班的，你叫什么啊？”
　　沈云间起身看他，“你好，我叫沈云间，也是一班。”
　　褚小舟闻言眼睛一亮，语气十分自来熟道：“你也是一班的？太好了！我已经把咱们宿舍全都打听遍了，他们都是法学二班的，只有咱俩是一班的，我总算有伴儿了。”
　　说着褚小舟看到了沈云间放在窗台上亮着的手机，眼睛顿时更亮了，“你在视频啊？和谁啊？是不是和你对象……”
　　褚小舟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里的是男是女，沈云间就及时一把扣下了手机，不肯让褚小舟看。
　　看着手机那头顿时陷入了黑暗，沈也愣了下，随即扯了下嘴角，有些不舍却还是坚决地挂断了视频。
　　沈也看了眼漆黑的屋子，他是鬼，夜里也能视物，所以不需要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最后亮着的手机也被沈也按灭了。
　　“叮叮。”
　　婴儿鬼应声而现。
　　“爷爷。”
　　“召集永和镇的所有鬼来蹦迪。”
　　而在遥远的京安市——
　　“呦呦呦，别真是你对象吧？看一下都不行，这么宝贝？”褚小舟打趣道。
　　沈云间看着已经挂断的视频通话，道：“嗯，是对象。”顿了下，他又道：“视频就算了，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当面认识。”
　　永和镇。
　　正在等待众鬼集结蹦迪的沈也，看到手机又亮了下，是有微信发来。
　　“晚安，我最爱的沈叔叔。”
　　·
　　凌晨5：59，正在看鬼蹦迪的沈也捏着手机，思考着要不要给沈云间打个电话过去叫他起床。
　　或者，发条信息也行。
　　沈也正这么想着，只见手机上显示时间的数字已经变了，沈也解锁的手指还没按到手机屏幕上，只听微信又响了一声。
　　沈也点开微信来看，不是文字消息，而是对方发来的一条视频。
　　沈也急着想点开，可是看了眼正在闹腾的群鬼，一个眼神瞥了过去。
　　众鬼第一次在爷爷家蹦迪，虽然是蹦迪，但蹦得谨小慎微，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位爷爷的眼神，待爷爷的眼神投来的那一刻，众鬼立即噤声，在用B-BOX当伴奏的那鬼也立即闭了嘴。
　　沈也这才点开视频。
　　视频那头沈云间刚刚睁眼，睡眼惺忪的，因为没有开灯，所以视频有些暗，沈云间像孩子般揉了揉眼，语气都有些孩子气。
　　“这近一年以来，除了去京安市比赛那天，其他时间我还没和沈叔叔分开睡过呢，昨晚失眠了，沈叔叔，我好想你啊，好想亲亲你。”沈云间的声音不大，是用气音录的视频。
　　听到这声音，众鬼了然，果然是奶奶的声音，没错，只有奶奶才能让他们爷爷这么重视。
　　沈也心头软得厉害，他以为最多会是一条文字，没想到竟然是一条自拍视频，沈也觉得十分惊喜珍贵，但又有些怅然。
　　看不到的时候想，看到的时候，似乎更想了。
　　看他眼下的乌青，恐怕不是失眠，应该是压根没怎么睡，否则高三天天早起，也没见沈云间这么困过。
　　沈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复了一条——
　　我也想你。
　　然后看着手机里的人，沈也忍不住，亲了亲这冰凉的屏幕。
　　沈也听到动静，抬头看，只见众鬼齐刷刷地背过身去，有几个鬼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到，特地把自己眼珠挖了证明清白。
　　沈云间似乎很喜欢这个方式，有事没事就给沈也发条自拍视频来，军训前拍，吃饭的时候拍，午休的时候拍，晚上更是直接视频。
　　不过他都是去楼道里，毕竟他视频的时候一遍一遍说的都是爱意和想念，在宿舍难免不方便。
　　“这才几天，你就瘦成这样了，还黑了一圈。”沈也心疼地看着他。
　　“没瘦，只是肌肉更紧实了，我每顿吃三碗，不是都拍给沈叔叔看了嘛，”沈云间笑道：“晒黑就晒黑，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晒。”
　　沈也道：“不怕晒黑可会晒伤啊，晒伤皮肤会呼呼地发热，碰一下就疼，穿衣服都疼，而且没几天还会爆皮，我瞧着现在好像就有点爆皮了，不是给你买芦荟胶了么，记得抹。”
　　沈云间挑了挑眉，道：“嗯，估计等军训完我会掉一层皮，所以沈叔叔得快点来照顾我，帮我抹芦荟胶，后背的我够不到。”
　　沈也顿了下，随即笑道：“你穿着衣服呢，后背又晒不到，最多也就脖子需要抹，你胳膊是有多短，脖子都够不到？”
　　沈云间看着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对了沈叔叔，明天晚上有空吗？我们视频吧？”
　　沈也笑道：“我们不是每晚都视频吗？”
　　沈云间道：“嗯，明晚我出去看房子，我们全程视频，这样沈叔叔也能帮着看看，挑个你喜欢的。”
　　沈也一愣，笑容顿时敛去，“明天就去？可你不是还没军训完吗？军训应该不放假的吧，你请假出去？”
　　“怎么会，”沈云间道：“明天周日，教官说我们已经连续军训六天了，周日的时候可以稍稍放松一些，允许我们出去逛逛，门禁也可以延长到晚上十二点，所以我准备明天先去看房子，毕竟想在大城市找房，不是一天就能决定的。”
　　沈也瞥眉，“可是你下午军训结束就已经六点了，你在郊区军训，坐公交车到市里起码一个多小时，到市里已经七点半了，晚上十二点门禁，那么说你最晚十点半就要坐上回郊区的公交车。中间只有三个小时，还没算你吃饭的时间，你累不累？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回宿舍休息……”
　　“比起累，我更不能接受的是沈叔叔不在身边，”沈云间打断他，“没有沈叔叔在身边的日子，才是真的痛苦而疲累，一天也受不住。”
　　沈也说不出话。
　　就在两人都没有出声的时候，褚小舟突然冒了出来，沈云间及时将手机扣下，褚小舟依旧没有来得及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人。
　　“老沈，有妹子要你微信，”认识几天，自来熟的褚小舟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沈云间。
　　他脱口而出，看到沈云间还没挂视频，忙着捂住嘴，随即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半天没听到你说话的声音，还以为你视频挂了，对不起啊嫂子……”
　　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扯着嗓子对手机喊道，虽然手机被沈云间扣下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沈也敛了下眸，什么也没说，刚准备挂断视频，只听沈云间急道：“先别挂，”然后这才对褚小舟道：“什么事？”
　　褚小舟给沈云间使了个眼色，示意说话不方便。
　　可沈云间还是道：“没事，你说就行。”
　　褚小舟心想也是，这时候要是背着对象说只怕会更引起误会，于是道：“就今天一个姑娘中暑晕倒，你不是扶了她一把嘛，人姑娘挺感谢你的，看我老跟你在一块，没好意思直接问你，就跟我要一下你微信。我虽然知道你有对象，但寻思着也应该告诉你，就想先来问问你意见。”
　　随即褚小舟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心想当着人家对象说这事算怎么回事，自己是不是脑子有泡……
　　“嗯，”沈云间却没什么表情，不介意也不生气，只是道：“替我转达不用了，我也不是真的想扶她，只是她站在我旁边，我要不扶她她就砸到我了。”
　　褚小舟一愣，无语道：“哥，你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实诚。”
　　沈云间淡淡道：“事实而已。”
　　“行吧，那我不打扰你跟嫂子聊天了，我先去洗回去了，嫂子再见～”说完褚小舟就走了。
　　待褚小舟走后，沈云间才重新拿起手机，视频那头沈也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温和浅笑，似乎并不在意。
　　“沈叔叔不想问点什么吗？”沈云间问。
　　“问什么？这个女生吗？”沈也道：“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再说我的小云间这么优秀，大学四年，喜欢你想认识你的男男女女肯定不在少数，我如果都要生气吃醋的话，岂不是要酸死了。”
　　“嗯，所以沈叔叔要快点来找我，宣示主权，才能打消那些人的想法。”
　　“……”
　　次日下午六点，军训一解散，原本宿舍里几个男生约好了出去聚一顿，但是沈云间婉拒了，在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换了塞进包里，便朝公交站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给沈也打视频电话。
　　沈也看着他的黑眼圈就心疼，道：“坐车得坐一个多小时呢，你上了车先睡会儿，不用担心大城市小偷多，你别挂视频，我给你看着你放心睡。”
　　“好。”
　　今天等车的人很多，其中大多都是学生，估计也都是趁着今天可以外出，准备去市里的。
　　沈云间排得比较靠前，最先上了车，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赶紧睡吧，靠着窗户好好休息一会儿。”沈也道。
　　沈云间点点头，把手机捏在手里，听话地靠着窗便闭上眼。
　　沈也把手机支在面前，准备在沈云间坐车期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不说，就单单这么看着，他就能看上千年万年。
　　“同学，我有点晕车，请问可以和你换个位置让我靠窗吗？”
　　沈也突然听到视频那头一个清甜的女生这样道。
　　沈云间闻声也睁开眼睛朝身侧看来，才发现身侧坐了一个女生。
　　女生看到沈云间也有些意外，眼睛瞬间染上惊喜的光亮。
　　沈云间没有反对，随意地点点头，便和她换了位置。反正他并不晕车，所以换一下也并不介意。
　　换位置的时候沈也看了眼，是个很漂亮的长发女生。
　　女生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会同意，眼中的感激更甚，换过位置后，忍不住道：“沈同学，谢谢你。”
　　沈云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认识自己。
　　“你不记得我了？我昨天晕倒，幸亏你扶了我一把，否则我就摔到了地上了。”女生道。
　　“哦。”
　　女生还想说点什么，沈云间已经闭上眼睛继续睡了，女生只能讪讪闭嘴。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到大学城停车，女生忙想趁机跟沈云间一起下车再同路一段，谁想沈云间闭着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女生本以为沈云间是睡熟了，怕他睡过站便想叫他，可沈云间不耐烦地睁开眼看了一眼车牌又瞬间闭眼，显然并没有到站的样子。而且他闭眼之快，女生甚至来不及说句话。
　　最后女生没办法，只能失望地一个人下了车。
　　确定身边已经没了人，车子已经继续发动，沈云间这才睁开眼。
　　视频还没挂断，只是之前沈云间一直刻意回避着手机的方向，让沈也和那个女生彼此都没有看到而已。
　　沈也道：“你跟那个中介不是约好了在校门口见面吗？你这是要坐车坐哪去？”
　　沈云间打了个呵欠道：“我坐到下一站，再骑共享单车回去。”
　　沈也挑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也行，反正中介应该都是骑电动车带人看房的，你骑个单车跟着也方便。”
　　下车之后，沈云间在扫共享单车，沈也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来都来了，正好你经过你学校门口的时候给我拍张照呗，最好是你的自拍照。”
　　沈云间笑道：“今天时间紧，下次吧。”
　　沈也顿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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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字数太少，我补了点尾巴，看过的可以重新看下


第131章 玫瑰不离
　　沈云间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一向都是先在网上做攻略，无论是之前来京安市比赛，还是在常明县找房，今天找房亦然，可今天却是他第一次感到挫败。
　　他终于见识到了大城市房屋中介有多坑，明明之前都在网上沟通好了，房子的照片视频也发了，可实际看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中介先给他发了几个很好的视频和照片，可带他看的根本就不是视频里的房子，问就说已经定出去了，或者说视频只是用来看，但沈云间给他的预算根本租不到，如果想租得加钱。
　　要么就是信息虚假，说是离学校很近，步行就能到。结果离学校好几公里，并且没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步行是能到，走上两个小时肯定到了，那别说步行到校了，步行想到西天都没问题。
　　再者就是房子差得吓人，老小区楼层高还没电梯就算了，关键还都是改造房，什么两居变四居，墙面都是木板打的，隔音极差，可以听到室友打游戏吵架甚至少儿不宜的声音，楼上楼下的声音也都听得很是清晰。
　　客厅洗手间等公共区域的卫生脏乱臭，房间也逼仄狭小，放下床后转身都困难，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采光和透气性也都是极差。
　　如果只是一家就算了，偏偏沈云间看的好几家都是大同小异，即使是不同的中介介绍的房子也是一样。
　　到了十点半，沈云间不得不坐上回军训地的公交车，毕竟再晚末班车都要没了，房子也没有看到满意的，败兴而归。
　　因为是末班车，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沈云间坐在了最后排，专心地和沈也打视频。
　　沈也似乎早就料到了，见沈云间表情略略有些沮丧，宽慰道：“京安市的房子就是这样，高消费快节奏城市，跟常明县那种小县城不一样的。”
　　沈云间道：“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网上关于被中介坑的新闻也看到不少，但是预料归预料，真正见到难免还是有些……”
　　沈云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疲累地吐了口气。
　　沈也不禁更加心疼，“回去早些休息，现在在车上也赶紧睡会儿，别跟我聊了。”
　　沈云间笑了笑，又打起精神道：“没事儿，我也知道不可能一天就找到满意的房子，我早就做好了打长久仗的准备，反正军训结束还有两天假期，那两天再找也不迟。”
　　沈也嘴巴张了张，最后道：“可那两天你们就不能住现在的部队宿舍了吧？你也没有在B大办住宿，那放假的那两天你住哪？行李放哪？”
　　沈云间道：“我看到学校附近有青年旅馆，才四十块钱一晚上，反正我只有一个行李箱，那两天就住旅馆就行。”
　　沈也瞬间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青年旅馆？说白了就是通铺，跟你们现在的宿舍差不多，说不定还不如你宿舍，一大群陌生人挤在一个房间，你……”
　　“我知道什么叫青年旅舍，”沈云间打断道：“没什么不好啊，反正只有两天而已，我也没那么讲究。陌生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我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一破手机也没多贵重，放枕头底下就行，再说沈叔叔你不是派小鬼跟着我吗？有小鬼看着，我不怕丢。”
　　沈也看着他，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许久，只是道：“你累不累？”
　　这个问题沈也曾经自省过，想沈云间今年不过刚十八周岁，刚熬过了最煎熬的高考，来到最神往的大学，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花样一般的年华，自己都该是被呵护的年纪，却谈了这么一场恋爱……
　　只是上一次这么想的时候，沈也没有问出口。
　　可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别说你不累，我不瞎！你干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你才多大啊，你看看别人大一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在干什么？我要没猜错今天你室友一定在聚餐吧，你呢？你呢！”
　　耳机那头，沈也失去温润的声音不断传来。
　　沈云间看着手机屏幕，明明才一周不见，可对这个人的思念彷佛渗入了骨髓，思念且痛着。
　　“累啊，当然会累，”沈云间红了眼眶，这样道：“可是我不怕累，我怕痛。”
　　“失去你的痛，我经历过两次了，再来一次我会疯，我会死的。所以我不怕累，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不失去你，多累我都不怕，没有你，我才真的一天都撑不下去。”
　　沈也忍不住也红了眼，他移开了眼，不想让沈云间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最终道：“好，我答应你，我会一直留下，一直努力留下……”
　　“只是小云间，你别这么拼了好不好？我想你好好的，希望你永远快乐无忧，如果最后毁掉你无忧无虑生活的是我，那我宁愿离开你。”
　　骤然听到那两个字，沈云间不禁有些急了，沈也又连连安抚，沈云间这才稍稍好些。
　　回到学校之后，又是一周热火朝天的军训。
　　终于到了28号，明天就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沈云间照例又坐在楼道尽头的楼梯上跟沈也打视频。
　　“我前世养过一条差点成精的百年红金鱼，说实话都没你红。”沈也道。
　　沈云间忍不住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虽然没有沈也说得那么夸张，但沈云间的脸和胳膊等露出来的皮肤确实红得厉害，因为军训暴晒把他晒得脱了皮，不像前几天那么黑，内里的新皮肤呈嫩红色，红中透着白，红白红白的，看着就疼。
　　沈云间把手机支在一旁，一边跟沈也聊天，一边听他的吩咐抹芦荟胶。
　　“对了，你明天打算表演什么？你唱歌还不错，唱个歌？”沈也道。
　　“表演？”沈云间刚要问，却见褚小舟又冒了出来，他忙着将手机转了个方向。
　　“嫂子好。”即使看不到手机正面，褚小舟还是对着手机打招呼道，这几天他一向如此，连沈也都习惯了。
　　褚小舟道：“老沈，明天你打算表演什么啊？我带吉他来了，要不借你用用？”
　　沈云间瞥眉，怎么又来一个说表演的，道：“什么表演？明天不就给学校和教官表演一下军体操吗？还要表演什么？要吉他干什么？”
　　“真的假的？你不知道吗？”褚小舟震惊道：“这是军训传统啊，最后一天总要办个小型晚会的，给教官表演个节目联联谊什么的，唱个歌跳个舞做做游戏。尤其是女生跳舞，你不知道，现在女生都可多才多艺了，跳舞都老好看了，如果能在军训晚会上跳个舞，那就等于大学四年有了优先男友择取权……”
　　“我没兴趣。”沈云间打断道，非但没有兴趣，并且十分排斥，“还要办晚会？那么说是晚上了？军训结束之后？必须参加吗？我不要，我要回宿舍睡觉。”
　　甚至如果不是回了市里也没地方住，沈云间恨不得连夜回市区找房子。
　　“怎么能没兴趣呢，”褚小舟道：“别的学校说不定都已经办了好几场晚会，甚至没准天天办，只有咱们学校拖到最后一天才办，多少人摩拳擦掌就等着今天呢。不止女生，男生也一样，如果男生也能表演个才艺，只要别拉跨，那也等于获得了优先女友择取权，沈哥，你是我亲哥！”
　　“我知道你有对象了，可你看看我，我母单十八年了，就等大学这个脱单的机会了，沈哥求你了！”褚小舟说着就要抱沈云间的胳膊。
　　沈云间及时闪开，瞥眉道：“你求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弹吉他。”
　　“我这不是没上过场，自己一个人怯场么，沈哥你不会弹吉他啊？那唱歌成不成？我弹你唱，总之你跟我一块上场，求你了沈哥。”褚小舟拱手哀求道。
　　视频那头，沈也轻笑道：“我要是他就不会找你一起上场，有你在谁还看得见别人？跟你站在同一个舞台那不是鲜明对比？”
　　沈也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传到沈云间耳朵里，沈云间虽然很少自夸，但听到恋人这么夸自己，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沈云间道：“我不要，我不会唱歌，我也没有才艺，我没法上场。”
　　“你长这么帅居然不会唱歌？！”褚小舟震惊。
　　“谁说长得帅就得会唱歌了？你这是对帅哥的误解。”
　　“……”褚小舟无语，“没想到啊沈哥，你还挺自恋。”
　　沈云间挑了下眉，瞥了眼手机，道：“我对这张脸，一直很迷恋。”
　　褚小舟实在受不了他的自恋，抖着鸡皮疙瘩，最后咬牙道：“不会唱歌就不会唱歌，我豁出去了！那你去帮我搬音响吧，我那是把电吉他，得插电才能出声，你帮我搬音响，搬完就在音响旁边等我，等我表演完再帮我把吉他线收了，这总没问题吧？”
　　“你还带了音响？”
　　“没有，但是部队肯定有，明天表演节目肯定会拿出来，只是我的吉他线没有那么长，所以离音响不能太远，总得搬一搬挪挪位置，你总不至于连这都不答应吧？”
　　褚小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云间也不好拒绝，只能应承下来。
　　褚小舟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沈云间把手机转回来的时候，沈云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直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
　　“小云间，祝你明天玩得愉快。”
　　因为是军训最后一天，原本因为军训两周而没精打采死气沉沉的学生们，彷佛都活了过来，终于不摆烂糊弄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的。
　　经历了上午的训练，和下午的军体拳军体操表演之后，象征新生的两周军训，终于彻底结束了。
　　沈云间吃过晚饭后就回宿舍补觉去了，其他同学却好像都打了鸡血似的，忙着各种捯饬打扮自己，虽然军训服不能换，但是一个个别出心裁，不是换鞋就是换发型，发蜡抹得比城墙都厚。
　　“老沈，老沈，你怎么还睡呢，”褚小舟的床位就在沈云间身边，他推着沈云间的胳膊道：“时间到了，该去操场了。”
　　沈云间翻了个身背对他，“不去。”
　　“全班都去就你不去，你也太不合群了吧，沈哥，你忘了你还要帮我搬音响的吗？我能不能脱单就指望你了。”褚小舟可怜兮兮道。
　　沈云间没办法，只能带着困意起了床。
　　“褚小舟，你是不是有个手机用的三角支架？”沈云间问。
　　褚小舟道：“是啊，不过是那种小号的，高也就半米，我一般放床上追剧用。”
　　“借我用下。”
　　“成，只要你跟我去操场，别说借支架，借我都没问题！”说着褚小舟兴高采烈地给沈云间拿支架去了。
　　沈云间他们去的晚，到的时候操场已经坐满了人，以院系为单位圈坐在一起。褚小舟早就让室友留好了位置，拉着沈云间挤坐在了前面。
　　不止男生打扮上有小心机，女生亦然，平时军训太累出汗又多，开始的时候还有女生化妆，后来都不化了，一个个素面朝天，然而今天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展现出她们这个年纪最好看的模样。
　　沈云间显然没睡醒，没精打采的，他把手机支架往地上一支，调好角度之后，给沈也打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褚小舟见状道：“我说你突然要支架干嘛呢，原来是想全程给嫂子直播咱们的晚会啊。”
　　褚小舟知道沈云间不想自己见他对象，所以说归说，还是移开了视线，没有多看手机屏幕一眼。
　　视频照例还是一秒接通，沈也刚想说话，见沈云间那边的环境是在户外操场，还有许多人走动，立即瞬间切换了后置摄像头。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沈也那边依旧没有开灯，所以镜头里沈也那边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沈云间对着手机轻声道：“沈叔叔，给你看，我身边所发生的每一天、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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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字数太少，我就又补了两千字，没看过的可以重新看下


第132章 玫瑰花与桃花运
　　说完沈云间也把手机切换成了后置摄像头，拍摄着中间用来表演的这一片空地。
　　说是晚会，但跟其他学校的军训联谊会无甚区别，也都是唱歌跳舞做游戏之类的，但那都是属于青春的颜色。
　　生动，好看，令人神往。
　　这期间沈云间不能说是全程不参与，但也都是附和配合之类的，一点也不积极主动，只顾视频转播。
　　不过现场拍照录视频或者跟人视频转播的也不少，不差沈云间一个，加上沈云间一向跟人漠然不亲近，所以即使有人好奇他在拍什么，也都不敢去偷看去问。
　　在教官唱了首歌后，褚小舟终于红着脸站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拉起身边的沈云间。
　　“沈叔叔等我，我一会儿回来。”沈云间小声对着手机说了句，然后跟着褚小舟走上了场。
　　高压钠灯将操场照得明亮而温馨，透过手机镜头，沈也看到褚小舟拉着沈云间走到了人群中间的那片操场空地上，空地上放了把椅子。
　　褚小舟坐在椅子上给吉他调音，沈云间则去帮他插线调试音响，调完就往那一站，跟音响守护神似的。
　　大家都是新生，对于同学间的表演都很捧场，尤其褚小舟难得表演个乐器，还有沈云间这个帅哥保驾护航。
　　沈云间虽然低调，但是他的大名其实早就响彻整个大一法学系。都是一个系的，军训期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沈云间外形好模样好，难免吸引许多同学的侧目，在无聊的军训期间，总是有人趁机偷看他打发时间。
　　只是沈云间实在太过低调，所以除了褚小舟外，其他人对他并不了解也不亲近，难得看他居然上场想表演个节目，许多同学尤其是女生忙着热烈鼓掌。
　　虽然最后发现沈云间不表演，只是上场看守音响去了，但也不妨碍一些对沈云间有好感的女生欣赏他。
　　然而褚小舟可能因为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表演，实在太过紧张，吉他调好之后，才一开始就弹错好几个音，光是错就算了，还断断续续的，曲不成调。
　　褚小舟脸皮薄，当下脸就红了，汗水直流，好在同学们给力，纷纷鼓掌给他加油让他别紧张，可褚小舟红着脸更不好意思了。
　　沈云间看着他忍不住心想，这货脸皮这么薄，怎么还学了个这么张扬酷炫的乐器。
　　然而就在沈云间刚想上前拯救他的时候，一个长发女生站了起来。
　　“我看这个同学应该是不好意思了，不如这样，你弹吉他，我给你伴舞，好不好呀？”女生落落大方道。
　　褚小舟忙不迭点头。
　　同学们鼓掌得不禁更加热烈。
　　褚小舟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看那女生的眼睛，糯声道：“你、你想跳什么曲子啊？”
　　女生道：“我都行啊，你随便弹，我即兴跳。”
　　沈云间看到，那一瞬间褚小舟的眼睛都有光了，彷佛见到了奥特曼。
　　有了人作伴，褚小舟的紧张这才缓解了些，他弹了首耳熟能详曲调悠扬的曲子，不是特别激烈，女生舞动柔软的肢体，跳了一支当代舞。
　　秋夜微凉，微风吹起女生的长发，配合她优美的舞姿，像一幅画。
　　沈也看着视频中美好的女生，隐约记得当年自己大一军训的时候，好像也有女孩子跳舞，可沈也已经记不清跳得好不好了。
　　那时候他并没有欣赏美的眼睛和心境。
　　女生明显是有舞蹈基础的，不止舞姿优美，技巧也很好，一招倒踢紫金冠引得同学们欢呼声一片。
　　曲调步入尾声，节奏慢慢落了下来，女生也准备在优美的旋转中结束。
　　可是沈也看到女生脚下不远处有个绿色饮料瓶盖，因为体积小且也是绿色的，跟操场草地融为一色，加上晚上难免看不清楚，女生旋转的时候如果踩中了这个瓶盖，只怕会摔倒甚至可能会受伤。
　　沈也正这么想着，只见女生果然踩中了瓶盖，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朝旁边的音响摔了过去。
　　沈也看得出，女生踩中瓶盖应该没有伤到脚踝，但是如果撞到了音响，脸上只怕会挂彩。
　　千钧一发之际，离得最近的沈云间上前一步，一把接住了那女生，才避免了那女生脸撞上音响的悲剧。
　　众人吓得噤了声，褚小舟也吓得停下了弹吉他的手，幸亏虚惊一场。
　　教官忙着上前来询问女生的状况，听女生说没事后也不放心，低头仔细检查她的脚踝，确定没红没肿，这才放心。
　　而沈云间在确定女生自己站稳之后，就立即放开了手，收了吉他线捡了瓶盖，就回到他的座位去了。
　　节目还在继续。
　　沈云间继续专心地给沈也转播。
　　“好看吗？”沈云间问。
　　沈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大学是个浪漫的年纪，只怕你经过今天之后，又会收获芳心无数了。”
　　沈云间挑了下眉，“是么，不见得吧。”
　　这场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快九点才结束，一散场沈云间就往宿舍走，连一旁跟女生正打得火热的褚小舟都不等。
　　“沈云间同学。”
　　沈云间听到一个女生在身后这样唤自己，他回头看，是刚才那个差点摔倒的长发女生。
　　旁边还站了两个女生，在旁边给长发女生做打气的手势。
　　长发女生脸色红了红，羞怯欲滴般，最后鼓起了勇气对沈云间道：“上次在车上没有机会，其实我想问，我、我能不能加你一下微信，想、想跟你做个朋友。”
　　沈云间这才认出来，这是之前军训晕倒差点砸到自己、之后坐车又遇到那个女生，怪不得总是差点砸到自己，今天又是。
　　女生十分紧张，忙着挥手道：“你别有压力，我、我跟你是一个班的，我只想和你做个朋友……”
　　沈云间道：“班级群里那个头像是望夫石的就是我，你想加可以加，不过我微信是我对象在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加加看。”
　　女生愣了，“对、对象？”
　　“嗯，我俩现在就在打视频，你要和他打个招呼吗？”说着沈云间把手机给女生看，只不过沈云间是前置摄像头，沈也那边还是后置，只能看到昏暗的房间摆设而已。
　　他们还在操场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都听到了沈云间的话，不单知道了沈云间有对象，还知道沈云间的对象占有欲极强，连对象的微信都要管，还无时无刻不在打视频监督。
　　女生忙着摆手，“不用了！”
　　说完女生红着脸，拉着那两个闺蜜跑了。
　　沈云间把摄像头继续对着自己，挑眉道：“怎么样，沈叔叔说的芳心无数，都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吧。”
　　沈也：……
　　这是他们留在部队的最后一晚，明天早上就要返校，然后放假两天，九月一号正式开学。
　　因为返校的学生太多，一批肯定是送不完的，所以共有好几批校车送学生返校，上午之前全部送完，最早的一班是凌晨六点。
　　六点钟，褚小舟和沈云间一齐坐在了校车上，呵欠连连。
　　“哎呦我的亲哥，我知道你着急回去找房子，可也不用这么早吧，这才六点啊，房屋中介都没上班呢啊，咱们坐八点的校车回去也来得及啊。”褚小舟哀怨道。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接到辅导员的那通电话，沉默不言。
　　“不过算了，早回就早回吧，谁让你昨天帮我了呢，你就是我亲哥，别说让我跟你返校，让我跟你返家都没问题，”褚小舟乐观道：“你就慢慢去找你的房子，行李在我宿舍先给你寄存着，你找到了告诉我，我再给你送过去，顺便帮你搬家。”
　　沈云间看着他道：“谢了。”
　　“客气啥，你学习那么好分比我高那么多，以后赶课件还指望你帮忙呢。”褚小舟嘿嘿笑道。
　　褚小舟说完，看到沈云间捏着手机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电话出去，然后响了好几声，还是没人接。
　　褚小舟道：“给嫂子打电话呢？没人接也正常，这才几点，嫂子肯定睡觉呢，没准手机调静音了，所以才没听到，你倒也不必这么粘人吧。”
　　沈云间没说话，只是又打了电话过去，然后依旧没人接。
　　永和镇。
　　八月已经入秋，到了月底，天亮得已经越来越晚了，之前四点多就天亮了，现在六点了天才半亮。
　　沈也坐在出租房的院子里，看着院中仅种植的那株红玫瑰。
　　艳红似火，娇艳欲滴。
　　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又响，可沈也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任由它响着，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这株玫瑰花，直到手机没电关机，再也不会响起。
　　沈也在院子里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彻底大亮，太阳都升了出来。八月底的温度虽然降了许多，可太阳还是晒得惊人，沈也的鬼体虽然不怕太阳，可应该也没鬼喜欢晒太阳。
　　沈也抬头看了眼天色，这鬼天气，什么时候下场雨就好了。


第133章 玫瑰色授魂与
　　沈也在院子里坐得累了，就回房间里睡觉去了，只是他不喜欢睡那张床，虽然床垫是新买的，床单被罩什么的也都是之前从常明县带回来的，可他还是不喜欢。
　　太大了，明明前世他十米宽的床都睡过了，可还是觉得今生这张床太大了，又大又空，他睡不着。
　　可是不睡觉，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算可以召集众鬼来蹦迪，可是众鬼只能晚上出来，而且天天蹦迪也会累。
　　最后沈也飘在房梁上睡去了，觉得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扰人，还拿了件沈云间的衣服蒙在眼睛上。
　　沈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院门外传来动静，沈也朦胧醒来，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忘了感应门外人的气息，心想别是谁家孩子在胡同里玩，撞到了他家院门吧。
　　可是随着院门打开，房门也被推开，沈也看到来人时，一个愣神，连平衡也忘了掌握，直直地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幸亏来人快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他。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小云间，你回来了……”
　　沈也喃声道，随即眼眶不知怎的有些发热，他一把抱住了沈云间的脖子，像是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接着沈也回过神来，忙着松开他，本想从他怀里下来，可沈云间不撒手，便只能由他抱着了。
　　“小云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刚军训完吗？你不回学校好好歇着，怎么回来了？”
　　沈云间抱着他来到床边坐下，依旧没有松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他道：“想你，就回来了。”
　　沈云间看了眼这个出租房，一切都十分整齐，跟自己走前一模一样，彷佛完全都没有动过，可是全都蒙了一层灰，床单上都是，看得出完全没有使用的痕迹。
　　整个屋子唯一没有沾灰的地方，怕就是插线板和那根房梁了。
　　“哎呀，你回来也没告诉我，我也没打扫一下，”说着沈也想到自己关机的手机，转移话题道：“你先别坐，床单上都是灰，我换一下……”
　　“不急，”沈云间按住他，将脸埋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我好想你，好想。”
　　沈云间甚至抱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沈也于是没再说话。
　　他也是这两周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是会想到心痛的。
　　原来书上说的电视上演的心痛不是形容词，是真的生理上的疼痛，痛得好像心都揪了起来，茶饭不思，呼吸困难，感觉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
　　直到见到他的这一刻，才觉得心填满了，可是想到他又会离开，又觉得心再次痛得无以复加。
　　想到自己曾经消失了两次，他的小云间一等就是许多年，每一天，他都是这样痛过来的。
　　想到这里，沈也就觉得痛得喘不过气。
　　沈云间一直没说话，但是沈也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又湿了。
　　沈云间这次回来没带什么行李，只随身带了个包，现下一直背着，沈也帮他把包摘了，这才捧起他的脸。沈云间的眼底倒映的满是自己的影子，眼底的思念和思恋，比起自己只多不少。
　　沈也低头亲了亲他，温声道：“乖不哭了，回来也好，吃饭了没？我也不知道你要回来，也没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沈云间抓着他的手到自己嘴边亲了亲，红着眼睛道：“沈叔叔能去买菜吗？”
　　沈也看了眼自己半透明的魂体，无奈笑道：“好吧，那也别自己做了，麻烦又费事，还是出去吃吧，我陪你。”
　　沈云间吸了吸鼻子，“不着急，我车上吃了点东西，还不饿，晚点再出去吃吧。”
　　沈云间说完，终于舍得放开沈也，让他先飘在一旁，先去院子里看望那株玫瑰花。
　　玫瑰花似乎和他走之前没什么区别，还是了无生气，暗淡无光。
　　沈云间先是简单地给玫瑰花浇了水锄了草，然后找出扫把和抹布准备给房子大扫除。
　　“不用了吧，”沈也阻止道：“你坐了大半天的车，已经够辛苦了，好好歇一会儿。而且你明天就得返校，只在这里住一天，没有必要大扫除吧，只要简单扫扫，再把床单被罩换了就行吧。”
　　沈云间觉得有道理，就把房子里简单清扫了一下，扫完之后从柜子里找出床单被罩准备换，沈也本想帮忙，可沈云间非不让他动手，三两下将床单被罩换好了。
　　换完床单，沈云间抱着沈也躺到了床上，又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撒手，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入骨的思念。
　　沈也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刚才不饿，干了这么多活，现在应该饿了吧，出去吃饭？”
　　沈云间摇头，像个不肯吃饭的孩子一般，只是搂着沈也不撒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彷佛少看一眼都是吃亏。
　　“好吧，我突然想到，你也不一定非得出去吃，镇上那家面馆不是可以送餐吗？离得近的都能送，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来？”沈也问。
　　沈云间道：“沈叔叔知道那家面馆的电话？”
　　沈也没回答，只是笑着拿过沈云间的手机，按下那串数字。
　　沈也没有说的是，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沈也无聊的时候常常飘在房顶上眺望远方，一望就是一整天，那家面馆的送餐电话写得很大，又正对着出租房这边，沈也一眼就能看见，看得久了，不自觉就记住了。
　　沈云间没有追问，只是拨通电话后要了一份板面，然后在沈也的要求下，把能加的卤蛋火腿什么的都加了一遍。
　　等餐的时候，沈也细细打量着眼前人，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头发，眉眼，鼻尖，嘴唇。
　　“头发短了。”沈也道。
　　“嗯，军训要求剪发。”沈云间道。
　　其实沈也知道，甚至剪头发那天沈云间还和他开视频来着，但是通过视频看到是一回事，肉眼看到又是一回事，沈也想他，一分一毫一丝一厘地想。
　　实在太想了，哪怕此刻人就在自己眼前，还是觉得想得发疯。
　　沈也又瞥起眉，“皮肤还是红，晒伤得养好久呢，疼不疼？”
　　沈云间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十分可怜道：“疼死了，所以沈叔叔快疼疼我。”
　　“芦荟胶带回来了没？我帮你抹点。”
　　“带了。”
　　“那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出来我帮你抹。”
　　沈云间点点头，终于舍得从床上起来，“沈叔叔一起？”
　　沈也：……
　　沈云间笑了笑，低头亲了下沈也的嘴唇，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浴巾和换洗衣服，朝洗手间走去。
　　沈云间刚要关上洗手间的门，却被沈也按住了，紧接着沈也也飘了进来。
　　“还是一起吧，我发现我太想你了，一秒也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
　　这澡其实并没有洗很久，毕竟外卖在外面等着呢，毕竟点的还是面。
　　可是等洗完澡吃过面抹完芦荟胶之后，就不好说了……
　　沈云间晒伤的皮肤微微发烫，芦荟胶很凉，沈也的手指也很凉，轻轻划过沈云间的皮肤，凉凉的很舒服，热痛的皮肤感觉缓解很多。
　　抹完芦荟胶后，沈也没有退开，而是依旧俯在他身后，看着他已经吃完的面碗，哑声道：“吃完了吗？”
　　沈云间的声音也有些哑，道：“吃完了。”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
　　“饱了，不要了。”
　　“面不要了，别的呢？”
　　沈云间回头看他，“沈叔叔是在暗示我吗？”
　　沈也没有再说话，他并不习惯这样，能说出这些已经是莫大的勇气，再多有些说不出，冰凉的鬼体耳垂却有些微红。
　　可即使耳垂都红了，沈也也没有按照以往习惯退开，甚至在沈云间再度将他打横抱起的时候，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鬼风吹动，将窗帘拉上了，还没有黑下的日光透过窗帘浅浅地照了进来。
　　沈云间将沈也放在床上，随即覆了上去，低头用力地吻住他。
　　沈云间的吻狂热而炙烈，掠夺着沈也的全部呼吸，而且极尽旖旎，唇舌纠缠着，涎水都顺着四片交合唇瓣流了下来，拉出了银丝。
　　沈也的手一直圈着他的脖子，或抓着他的手臂，总之一直攀附着他，热情而迎合，甚至在沈云间放开他唇瓣的时候，又追了上去。
　　沈云间便一直吻着他，同时大手代替自己嘴唇，吻遍他的全身，流连反复，里里外外。
　　“沈叔叔今天难得主动呢。”沈云间没有完全离开他的唇瓣，贴着他的嘴唇说着话，愈发显得旖旎而情。色，他的声音也更哑了。
　　“沈叔叔总是明明很想，但却又不敢，不敢提不敢做，因为怕我不想，怕我不想做，怕我不想要你，怕我并不需要你。”
　　“即使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爱得要死，可你的敏感和自卑总是时不时出来作祟，让你害怕被我拒绝。你不是怕被我拒绝的难堪，而是怕被我拒绝后你会难过。”
　　“可沈叔叔总是意识不到，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我想要你想得发疯，”沈云间不知从哪又摸出了他的腰带，然后照例绑住了沈也一只手，拴在了床头上，然后低头允着沈也的嘴唇道：“憋太久了，今天可能会有些粗暴做得久一些，怕沈叔叔跑，还是绑起来更靠谱些。”
　　衣衫已经被沈云间尽数解开褪去，感觉到他的动作，沈也呼吸一滞，气息都不稳起来，却还是回应着沈云间的亲吻，同时哑声道：“我不会跑，因为我也想你想得快疯了。”
　　“不过，我喜欢你绑着我。”
　　再接着，沈也就说不出话了，即使再说，也都是支离破碎的音阶，不能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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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我围脖的都知道，我前段时间去海边晒伤了，这都是我的切身感受啊，所以必须也得让我儿子体验一下！
　　以及我最近日更频率好高，我好感动（ㄒoㄒ）
　　最后，跪求不锁吧，我写的应该……还好吧？


第134章 玫瑰花的秘密
　　夜里下起了雨，沈也本来累得半死正在床上瘫着睡着，听到滂沱雨声朦胧醒来，心想这个鬼天气终于下雨了。
　　哪有北方孩子不爱下雨不爱海的，沈也心情都变好了，尤其是感觉这张床都没那么大那么空旷了。
　　沈也回头看，沈云间并没有躺在身边，而窗外院子里的灯开着。
　　想也知道，这么大雨，沈云间肯定不放心玫瑰花，出去照看去了。
　　沈也飘去柜前随便拿了身睡衣套上，套完才发现有点大，错拿成了沈云间的，不过沈也也懒得换，穿着稍大的睡衣出了卧室。
　　标准的乡镇小院，开着微黄的院灯，院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片小空地里种了株玫瑰花，八月渐冷，那株玫瑰花依旧顽强地开着，虽然没有光泽，但依旧鲜红，在滂沱大雨中，开得愈发倔强。
　　花上支了把伞，伞柄插进了地里固定，不会轻易被风雨吹走，为玫瑰花遮风挡雨。
　　沈云间穿着他的另一款睡衣，坐在房檐下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那株玫瑰花。
　　“夜雨微凉，怎么不进去？我说过，这花带有魔性，就算风吹雨打也不会有事的，不用你这么看着。你回去好好睡，明天还要回学校呢。”沈也倚着门框道。
　　沈云间没有动，只是道：“既然这么厉害，那怎么一动土就不行呢。”
　　沈也顿了下，笑道：“邪祟异类的事你不懂，就好像神话剧里演的那样，妖怪的元丹必须放在指定地方，不能轻易挪动，再者我这不是受伤了么，只是在养伤而已。”
　　沈云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因为晒伤发红的皮肤已经有所好转，红热已经褪去，相信没几天就能痊愈了，比起晒伤的其他同学，他的恢复力可谓惊人。
　　沈云间道：“沈叔叔能帮我治晒伤，看来鬼力又恢复了不少吧，能救我，却不能自救吗？”
　　沈也刚想说话，沈云间又道：“其实我昨天刚回来的时候，这朵花不是这样的，我回来的时候最先看了花，这朵花流光溢彩鲜艳欲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进屋见过沈叔叔之后，出来再看，这朵花就变得暗淡无光。”
　　沈也一滞，扯起嘴角道：“有吗？可能是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太阳正盛，阳光照射显得吧。”
　　“是吗？”沈云间终于回头看他，“我还以为是我突然回来，沈叔叔又不肯接我电话，不知道我回来的事始料未及，来不及给花施法打掩护呢。”
　　沈也微怔，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最后只能抓住最浅薄的那条，干笑道：“有吗？你昨天又给我打过电话吗？我睡觉来着，可能忘给手机充电了，你也知道，现在的智能手机一天不充电都不行。”
　　沈云间没说话，不知信了没信。
　　一时间有些安静，只有滂沱的雨声。
　　沈也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找话题般，笑道：“对了小云间，你从部队回来应该先回过学校了吧？这次有没有拍照？我还等着你给我看照片呢。”
　　沈云间没什么语气淡声道：“没有。”
　　“……小云间，是我的错觉吗？”沈也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并不想给我拍你们学校的照片？视频也是。”
　　“是不想，”沈云间坦诚回答：“学校、同学、室友等等一切，都不想拍给沈叔叔看。沈叔叔不是总要去找我的吗？那何必看照片，想看的到时候亲眼看不就好了。”
　　所以除了军训部队这种不出意外以后不会再去的地方，其他但凡还有二次再见的机会，都不想拍给他。
　　沈也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原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沈云间突然道：“沈叔叔怎么一直不问我找房的事？就不怕我明天回了学校，还没找到房子没地方住？”
　　沈也刚要问，沈云间却又道：“哦，可能沈叔叔觉得，反正都已经给我办理好住宿了，所以不需要问了吧。”
　　沈也顿了顿，还是道：“你知道了。”
　　“嗯，”沈云间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株玫瑰花，道：“沈叔叔凭着和我一样的脸，加上刚开学辅导员对我还不熟悉，以我的名义办理了住宿，又不肯接我电话，想让我即使知道以后也只能认命服从，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沈叔叔没想到我联系不上你，干脆就直接回来了吧。”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沈叔叔一直偷偷往卡里存钱的事，”沈云间继续道：“卡里的金额，让我虽然不敢自称有钱人，起码大学四年的学费是有着落了，不能再为学费奔波辛苦。”
　　沈也看他。
　　沈云间道：“存钱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说而已。我虽然不想沈叔叔再做跟诛邪有关的危险工作，但我也知道沈叔叔想要自立的意识。”
　　“沈叔叔很想也很喜欢依赖我，但又不敢，害怕太过依赖我，将来如果失去我从而会受伤，钱这种东西，多少能给人一些安全感，沈叔叔想挣钱，让你觉得你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不是个只需要我养的米虫。”
　　“我明白沈叔叔的想法，我知道安全感这种东西有时候除了恋人，也需要自己给自己，所以在确定沈叔叔没有危险后，我并没有再反对沈叔叔挣钱，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也手指动了动，没有反驳，道：“小云间，住宿的事我是为了你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在我没有复原去找你之前，难道你要一直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吗？不说房租和方不方便的问题，只说大学宿舍的社交问题。”
　　“大学真的是一个小社会，有些社交真的必不可少，大学住宿我觉得真的是一个需要体验的过程，真想住外面可以，起码等到大二，再不济大一下半年也行，等到我可以去找你的那天，陪你一起……”
　　“沈叔叔真的会去找我吗？”沈云间再次打断他。
　　“当、当然。”
　　“是吗？”
　　沈也垂下了眸子，许久，终于再次出声道：“小云间，我这一生都为奔赴你而存在，可是，如果有一些原因让我暂时无法奔赴你，你……会等我吗？”
　　沈云间终于站起身回头看他，几乎冷漠道：“不会。”
　　沈也说不出话，可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
　　沈云间也红了眼眶，语气却依旧冷漠得吓人，“沈叔叔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我一起去京安市对不对？你不是不想上大学，也别跟我说是因为你没有身份证件。你能造假学籍，就能造假身份，你只是不想上大学，确切来说是不想跟我一起去。”
　　“你为了不跟我去京安市，甚至在开学前夕故意被那个黄毛的父亲刺伤，他一个瘸腿凡人，我不相信他能够伤到沈叔叔。”
　　沈也始终一言不发。
　　“什么受伤，什么花必须尽快种进土里不能移植，什么不能离花太远，这些都是假的！我早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只是我一直在配合你演戏！”
　　“这些都是你想离开我的借口！从开始，从最一开始，你就一直抱着离开我的准备！你在等我上大学，等我遇到新的人生新的人，然后你就离开，自以为是对我好，然后把我丢给那些所谓新的人！”
　　沈云间歇斯底里，双目赤红。
　　许久，沈也抬起通红的眼眶看着他，柔声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沈云间嗤笑一声，“好啊，既然不是，那就让我把花带走。”
　　说着沈云间就要冲进雨中，幸亏被沈也及时拉了回来。
　　“沈叔叔虽然是故意被刺伤的，但毕竟受伤是事实，这花我相信是真的必须种进土里，我也相信沈叔叔不能离花太远，那就让我把花带走，如果说这花不能移植，一旦移植就会枯萎，那我就用我的血来滋养这朵花。”沈云间说得疯魔。
　　“什么？”
　　“你我九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沈叔叔不小心沾了我一滴血，虽然后来沈叔叔说我的血对你没用了，但是毕竟你我是一个人，我的血就是你的，我用血滋润土壤，一路都用血灌溉，直到到了京安市种进活土里，用我的血把那盆土浇透，我就不信不能撑到京安市！”
　　沈云间说着，竟从口袋里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一把割开自己的掌心。
　　沈也措手不及，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滴在地上，而且沈云间这一刀割得极深，深可见骨！
　　眼看沈云间就要冒雨出去以血浇花，沈也忙着再次把他拽了回来，同时抓住沈云间受伤的手，另一手在他掌心一挥，只见沈云间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复原。
　　沈云间却是早有准备，手腕翻转，挥刀再次割开了掌心，伤口甚至比刚才还要深。
　　沈也慌了神，再次给他修复伤口，同时想夺去沈云间的水果刀，可沈云间不但不肯给他，甚至这次打算直接割腕！
　　“够了！”沈也崩溃厉喝。
　　沈也双目通红，满脸是泪，崩溃近乎绝望地看着沈云间，“你真的以为我不想去找你吗？你以为我想呆在这里吗？我有多恨永和镇你不知道吗？！”
　　“可我不是不想去，我是去不了！”
　　“你不是一直耿耿于怀我消失两次的事吗？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消失的真正原因，你以为是因为我吃鬼？我告诉你，不是！”
　　“起先我也以为是因为我吃鬼，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我说希望你走出大山走出永和镇，希望你摆脱永和镇这个附骨之蛆，可是后来我发现，永和镇这个附骨之蛆附的骨不是你，是我！真正摆脱不掉它的人是我！是我！”
　　“人死之后会魂归故里，所以我被迫回到这个地方，除非执念散去羽化归尘彻底从世上消失，否则就会永远困在这里，就算离开也不能离开太远。”
　　“第一次消失，的确是因为我吃鬼反噬，可反噬的原因不是吃鬼本身，而是因为那些鬼来自四面八方，虽然可能都是来自于其他镇子或者是县里，可有太多陌生气息，我的身体承受不来，所以才会消失。”
　　“第二次消失，则是在跟你去县里比赛的路上。”
　　“我离不开，小云间你知道吗？我离不开永和镇，它缠上我了，我挣不开，甩不掉。”
　　“我不是不想跟你走，我不想待在这，我不想待在这个镇子这个陌生的房子里，它甚至连家都算不上，小云间，没有你我就没有家了，所以我宁愿做鬼也不想做人，因为鬼不需要家，孤魂野鬼本来就是该四处漂泊的。”
　　“我想跟你走，我很想很想跟你走，可我走不了，最远只能到常明县，再远我就会再次消失。”
　　“如果再消失，谁知道是不是永远。可我已经有了牵挂，我舍不得再消失了。”
　　“如果那样，我宁愿留在原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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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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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玫瑰花的限制
　　“我、我不去学校了……”
　　沈云间流着泪怔怔地看着沈也，突然这样道，然后大步冲进了卧室，找出他的书包，将学生证录取通知书等等一系列的东西翻出来，抬手竟要撕！
　　沈也忙着冲上前阻止他，可沈云间好像疯魔一般，非要撕了不可，最后沈也不得不使用蛮力，将所有证件连同他的书包一起抢了过来，然后扔出去老远，再禁锢住沈云间，不让他去拿。
　　“我不去学校了，我不上学了！”沈云间崩溃大喊，“我再也不去学校了，我哪都不去了……”
　　沈云间好像脱力般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彷佛卸掉了全部气力，精神也全部崩塌。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猜想着沈也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京安市，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想着沈也也许并没有那么爱自己，只是沈也漫长的人生太过无聊寂寞，而自己当初太过痴缠，沈也不忍心拒绝自己，才会同情可怜自己跟自己在一起，但却并不想跟自己长相厮守。
　　可却没想到，真相远比这更让他崩溃。
　　他明白沈也的一切，明白他的痛苦他的憎恨，所以他努力他拼尽一切，就是为了让沈也看到，他可以好好的，他们可以好好的。当初沈也不曾拥有的那些，他都会牵着沈也的手去争取拥有，他会牵着沈也一起走出去，摆脱这个他们堪称阴影的地方。
　　如果说沈也为奔赴沈云间而存在，那沈云间就是为拯救沈也而存在。
　　可是他没想过，原来他们根本走不出去，他一直想救沈也，却发现根本就救不了，他们折在了最根本的源头。
　　他不怕走不出去，他只是怕，沈也该怎么办？
　　这里的一切都是沈也痛苦的根源，他该怎么斩断沈也的痛苦？沈也的人生那么长，他想带沈也走出去，可如果走不出去，沈也漫长的人生就等于漫长的痛苦。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救沈也？
　　“我不去学校了，我们去常明县，我成年了，我可以工作，我可以养活沈叔叔，我们现在就走……”
　　沈也按住他的手，苦笑道：“说什么傻话，你好不容易考上的这么好的大学，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了！”沈云间一把抱住沈也的腰，哭得声嘶力竭，“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沈叔叔，没有沈叔叔我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既然沈叔叔最远能到常明县，那我们就去常明县，像我们之前那样在常明县租房住，也可以很好……”
　　“哪里好？”沈也打断他，“你没有学历，能找到的好工作十分有限，再者说常明县那个小县城，能有什么好工作？最大的企业也就是那几家连锁超市和连锁酒店了，你去做什么？当前台还是当门童？”
　　“我不要好工作，好工作坏工作对我而言没差！我只要能解决温饱能和沈叔叔在一起就够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沈叔叔和沈叔叔在一起，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什么好工作好大学，都没有意义！”
　　“我只要沈叔叔好好的……”
　　“那你觉得如果你放弃学业，和我在常明县蜗居一生，我会好吗？”沈也问他。
　　沈云间噤声。
　　“沈云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的未来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未来，那是我们共同期望的未来，你如果放弃了，放弃的不止是你也是我，你觉得我会愿意看到吗？如果我两世都只能困在永和镇困在常明县的话，你觉得我会愿意吗？”
　　“还有沈则成，你如果选择放弃学业留在常明县，常明县才多大？沈则成早晚会知道会找上门的，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一直搬家？我知道你不怕他，可不会烦吗？你难道准备一辈子被他纠缠骚扰？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就像我说的，狗皮膏药、附骨之蛆。”
　　“就算你不怕他的纠缠，我呢？我并不想见到他啊。”
　　沈云间泣不成声。
　　沈也亦然。
　　沈也蹲下身，捧住沈云间的脸看着他，甚至怕自己指尖冰凉，沈也直接现出了实体，不再是以魂体的形态，有血有肉有体温。
　　彷佛这样捧着沈云间的脸，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温暖，就能宽慰到他。
　　沈也含着泪，轻轻吻了吻沈云间的眼睛，吻去他眼角的泪珠，轻声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我还在，我没有消失，你放假还可以回来看我。”
　　“我还可以告诉你，未来社会会越来越发达，高速也越来越多，等你毕业后买了车，开车走高速回常明县也就两个小时，你如果不嫌累，你甚至可以每天开车上下班，这样我们就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沈也甚至带着憧憬般笑了笑。
　　“我可以每天像一个真正的爱侣那样，早上送你出门上班，晚上做好饭等你下班回家，周末我们还可以出去玩。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你主外我主内，我就等你养我，也很好啊，其实社会上很多情侣夫妻都是这样的。”
　　“等你毕了业，你就是个真正的社会人士，就不用再怕沈则成的纠缠了，反正你每天上班不在家，他来了也扑不到人，我变成魂体，他也看不到我，我可以出去躲清静。就算实在躲不开他，正好你就是学法律的，我相信你到时候一定有办法保护自己也保护我，保护我们的家。”
　　“又或者，你如果那时候还想回常明县找我，不想留在京安市，也可以大学毕业后回来工作啊，你就当学成归来回报家乡了呗，但前提是你得学成再归来。”
　　“总之我们想在一起，只要你我还活着，只要我没有消失，就总有希望。”
　　……
　　8月31日，下午。
　　沈云间背着包漠然地往车站走，沈也飘在他身边。
　　“那个叫褚小舟的是个好孩子，虽然看着不太聪明，但你们关系好，正好又安排到了一个宿舍，我也放心。”沈也眼睛也有些肿，但脸上还是笑意温柔，“国庆节很快的，只有一个月，我保证，不会再不接你的电话，让你时时都能找到我，我也会一直在这等你回来。”
　　到了车站，距离开车还有几分钟，沈也亲了亲沈云间红肿的眼睛。
　　“小云间，你说我在感情上敏感自卑，我并不否认，爱你是我用尽所有勇气做的事，我很自私，把你我未来的担子都压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辛苦你了。”
　　沈也轻轻拥住他，“我爱你，小云间。”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对他说出爱。
　　“无论我多敏感自卑，这一次，我不会退缩，我这一生依旧只为奔赴你而存在，终有一天，我会奔到你的身边，即使不能，我也会永远在原地等你。”
　　“无论距离，无论时间，万水千山，斗转星移，只要你要我，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他们相拥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沈云间红着眼，抬手也拥住他。
　　“我会救沈叔叔，一定会。”沈云间的声音哑得厉害，抱着沈也的手都在颤抖。
　　颤抖却坚决，眼神中都是近乎决绝的坚定。
　　“我一定会带沈叔叔离开，离开一切痛苦，我们也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一定！”
　　……
　　看着大巴车驶远，沈也收回视线，眼底抚慰的柔意退去，神伤和落寞再也掩藏不住。
　　他飘回了租房，用手机和沈云间打了会儿电话，嘱咐他路上小心，到了宿舍要给自己拍照发视频，然后怕沈云间一直玩手机会晕车，就没再打下去。
　　他看了眼外面，因为昨夜下过雨，所以今天还是有些阴天，瞧这天色，估计又要下雨了。
　　沈也仔细回想了两遍，确定给沈云间多拿了两件外套，也带了雨伞，这才稍稍放心。
　　沈云间因为一直舍不得走，所以直到下午才坐大巴车离开，等到了京安市都晚上了，尤其今天下雨，只怕会天黑得更早。
　　沈云间的住宿手续沈也虽然帮他办好了，但还有一些需要学生当面去找宿管办，宿舍也没收拾，明天开学还有很多事情，沈云间回去这么晚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想到这里沈也又有些担心起来。
　　终于，四个小时后，沈也接到沈云间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已经倒了京安市了，现在转乘公交去学校。
　　与此同时，沈也听到沈云间那边响起轰得一声雷，紧接着瓢泼雨声便响了起来，沈也便忙让他挂了电话，路上小心，到了学校再联系。
　　挂断电话的同时，沈也这边的雨也下了起来，雨势之大，好像天塌下来一般。
　　众鬼现在每晚来沈也这蹦迪，都已经成习惯了，昨天发现沈云间回来才没出现，今天也是特地等沈也和沈云间打完电话后才出现的。虽然按照惯例，知道他俩晚上还会煲一会儿电话粥，但是众鬼到时候自然会噤声回避，十分有眼力价。
　　沈也从不参与，只是当背景音乐听着，就好像有很多独居的都市打工人，回家后都是放个看过八百遍的电视剧，也不看，只是听着，纯当背景音。
　　挂断电话的同时，沈也这边的雨也下了起来，雨势之大，好像天塌下来一般。
　　沈也听到客厅里传来些许动静，卧室门没关，他抬眼望去，结果发现是众鬼都冒了头。
　　众鬼现在每晚来沈也这蹦迪，都已经成习惯了，昨天发现沈云间回来才没出现，今天也是特地等沈也和沈云间打完电话后才出现的。虽然按照惯例，知道他俩晚上还会煲一会儿电话粥，但是众鬼到时候自然会噤声回避，十分有眼力价。
　　沈也从不参与，只是当背景音乐听着，就好像有很多独居的都市打工人，回家后都是放个看过八百遍的电视剧，也不看，只是听着，纯当背景音。
　　叮叮这些年来跟在沈也手下，也算是他的“亲传弟子”了，比起其他鬼总算胆子大些，见自家爷爷闷闷不乐，壮着胆子飘了进来，想安慰一下他们的沈爷爷。
　　都是当鬼的，鬼族的限制叮叮自然知道，人一旦死了化成鬼，要么就是执念散去羽化归尘，要么就是执念不散一直困在死亡之地或者魂归故土，等日久天长执念散了，还是会羽化归尘。
　　所以无论执念散不散，都注定沈爷爷无法跟着沈奶奶走。
　　叮叮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可进都进来了，不说点什么又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又回学校了，需不需要小的往京安市那边传点消息，让那边的小鬼贴身保护奶奶？”
　　沈也把手机放在一旁，淡声道：“不必贴身，就跟之前传令的那样，保护却不用太近身即可。”
　　叮叮道：“可是爷爷，奶奶虽然年轻力壮的，阳气很足，也吸了爷爷不少精气，但是他毕竟只有两魂六魄，三魂不全，还是很容易招邪祟的。尤其京安市是大城市，邪祟也多，咱们天高皇帝远的，万一有不长眼的打奶奶的主意……”
　　“他身边有我的信物，沾着我的气息，那些邪祟不敢。”看叮叮也是出于关心，加上这屋子又恢复了安静，即使外面百鬼蹦迪，沈也还是觉得安静，才出乎意料愿意和叮叮多聊几句。
　　“可奶奶的死劫快到了啊，他十九岁生日那天可是有一死劫，真的没关系吗？”叮叮道。
　　三界上下，只有要生命的生物，生命长河中都会有一死劫，甚至不止一次，顾名思义——至关生死之劫。
　　无论任何生物，都无一幸免。
　　例如一人本该活八十岁，可他三十岁的时候遇到劫杀丧命，便是没有躲过死劫；例如沈云间初中时遇到的那个孙铭岚，本该六岁的时候就一命呜呼，可他遇到了狐仙帮他续命，甚至帮他续命了两次，便是接连两次躲过了死劫。
　　同理，沈云间自然也有。
　　沈也挑眉看向叮叮，看来这小鬼果然有所小成，居然能看出沈云间的死劫。
　　那不只是沈云间的，也是前世自己的，青鬼噬魂之劫，前世自己也躲过了，代价是反噬青鬼步入鬼宗，永坠魔道。
　　“不用担心，他的死劫早在五年前就被我解决了，再者，就算他有什么危险，我是可以感应到的。”说着沈也忍不住又想去拿手机，想问问沈云间到学校了没。
　　可是忽地，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心头一痛，同时手上一个脱力，手机掉到了地上。
　　屏幕碎裂，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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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本想站在沈云间的角度写得再虐心一点，后来一想我是小甜文，算了不虐了


第136章 玫瑰花的死劫
　　京安市。
　　沈云间下了公交车，撑着伞忙着往学校跑。
　　都怪刚才下公交车的时候人太多，上下车乘客一挤，把沈云间的手机挤掉了，偏偏因为下雨满地都是水，手机进了水瞬间黑屏变成了一块板砖。
　　沈云间想给沈也发条信息告诉他到了都不成，只想快点回宿舍试试看能不能拯救一下手机，再不济用褚小舟的手机先给沈也发条信息报平安。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夜色漆黑外加倾盆大雨，所以虽然大学城平常很是繁闹，这会儿热闹程度也减了半。街上没什么行人，只有跟沈云间一样行色匆匆的过客。
　　其实在车上沈云间并没有睡着，想到沈也他就心痛得喘不上气，根本睡不着，只是怕沈也担心才故意装睡着，这会儿脸色差得厉害。
　　眼看已经快到学校门口了，沈云间抹了把酸涩的眼睛，强行将那忍不住的泪意压下去，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而且这个声音……让沈云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沈云间循声回头，在身后不远处一个胡同口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看着几百米外触手可及的校门口，沈云间想了想，还是朝那两道人影走去。
　　“你们怎么来了？沈司潼明天不用上学吗？”
　　这两道人影，竟是沈则成和沈司潼。
　　沈云间说这话的时候，同时悄悄朝沈则成的身后瞥去，打量沈则成停在胡同里的出租车。
　　沈云间记得，前世，在沈也十九岁生日的那天，沈则成也是突然开车来了京安市，沈也还妄想过沈则成是不是来看望自己的，实际沈则成却是来要他命的，当时沈则成的车上就藏了好几个绑匪。
　　虽然今生那个青鬼已经被沈也吃掉了，今天也不是沈云间的生日，前世案发地点也不是在B大校门口，但是保不齐会不会有什么蝴蝶效应，他可不相信沈则成来者有善。
　　确定车里没人，现场只有沈则成和沈司潼两个人，沈云间才稍稍放心。
　　沈则成和沈司潼都穿得很单薄，估计是没想到会下雨，只是狼狈地撑了一把伞站在雨中。沈云间想了下，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递给沈司潼。
　　沈司潼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来，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谢哥”，然后将外套裹上了。
　　沈则成在雨中打了个冷战，喝道：“你他妈死哪去了？老子等你一天了，开学还出去鬼混？”
　　幸亏雨夜长街暗巷，没有行人经过，校门口也离了几百米，没有听到沈则成的粗吼。
　　沈云间没有回答，只是冷声道：“你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沈则成脸立即黑了，“你他妈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没事我先走了。”沈云间不想跟他废话，说完转身便要走。
　　沈则成却是早就防着他要走，抢先一步挡在了胡同口，拦住沈云间的去路。
　　沈则成似乎还想骂，但是想到要办的正经事，于是忍下怒气，道：“老子这次来是有事让你做。”
　　沈云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们打算搬来京安市。”沈则成这样道。
　　沈云间终于有了表情。
　　沈则成道：“你弟跟我说他想学小提琴，说大城市的孩子都会很多才艺，这样将来才有出路。我开始没同意，后来一想，我觉得说得有道理。”
　　“这个社会发展得越来越快了，现在的孩子都是多才多艺的，光学习好真不顶什么用，技多不压身，等到他考大学的时候，社会还不知道得进步成什么样，所以要培养得从小抓起。”
　　“永和镇那个小破镇子啥都没有，你妈说搬去常明县，但我寻思着常明县那个小破县，也就比永和镇强点，但也强不到哪去，师资能力也都是扯蛋，要搬当然要搬来最好的。反正永和镇离京安市也不远，来市里也方便，那不如直接搬来京安市。”
　　“但是搬来京安市容易，想让小潼在京安市上学就他妈麻烦了，这个破地方，想转学居然要求父母在本地有房产，或者居住工作三年以上，否则他妈不给转学。妈的，现在真是越来越麻烦了，搁十几年前哪有这么麻烦！”
　　“老子他妈怎么可能买得起京安市的房子，租都他妈费劲。”沈则成啐道：“可小潼开学就是三年级了，再等三年都该上六年级了，再耽误三年就晚了，而且六年级也不能转学，万一换了新环境不适应，回头没准连好初中都考不上。”
　　沈云间的意外接二连三，从沈则成决定搬来京安市，到他能够为沈司潼考虑到这些，像个父亲一样考虑。
　　沈云间等着沈则成继续说，等着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沈则成道：“所以为了让小潼早点转来京安市，我跟你妈决定，让小潼跟你的户口迁出去。”
　　沈云间瞥眉，有些没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沈则成继续道：“你不是考上B大了么，学校应该管迁户口吧？到时候你的户口可以迁到京安市成城市户口吧？让小潼跟着你的户口走，也落户在京安市，自然就能上学了。”
　　沈云间嗤笑道：“我这就是个学生户口，管不了迁户，而且我跟沈司潼只是兄弟不是父子，兄弟不属于户籍投靠范围。”
　　沈云间虽然还没上过法学系的课，但是毕竟高三给律所做翻译兼职那么久，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除非父母丧失抚养能力或者父母双亡，怎么，你们准备为了沈司潼自残还是自杀？”沈云间挑眉看着沈则成。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沈则成喝道：“这个你不用管，永和镇那个小破镇管得没那么严，我走点关系花点钱，办个假的伤重证明就行。”
　　“那也迁不了，”沈云间道：“想把户口迁出来，必须得有房产落户，可我这是大学的学生户口，沈司潼一个孩子怎么落户？落在我学校吗？除非这学校是我开的。否则除非我在本地另有房产。”
　　“可以有。”沈则成突然道。
　　沈云间略有意外地看他，怎么？难道他准备告诉自己他们在京安市有房？其实他们也是隐形富豪？
　　沈则成道：“等你有了京安市户口以后，就有在京安市买房的资格了，可以给你买一套，房本写你名字。”
　　沈云间彷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沈则成会舍得买套房却写自己名字？且不说舍不舍得，只说刚才谁说的怎么可能买得起京安市的房子？
　　沈则成继续道：“当然不是我买，老子怎么可能买得起。是我以前在外面跑出租时拉过的一个客人，当时有留过联系方式，那是个自己创业的老板，不缺钱，她可以给你买套房，记在你的名下帮你落户，你弟的户口自然也能跟你一起迁出来。”
　　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沈云间接都不敢接。
　　“当然人家是有条件的，”沈则成又道：“你得跟她结婚。”
　　就算沈云间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沈则成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听到这里也微微瞠目。
　　“什么？”
　　沈则成道：“那老板是不缺钱，也事业小成，可有一点，她是个外地人，一直在京安市忙事业，可就是没有京安市户口，就有个居住证。没有户口让她公司等各方面都不方便，所以她一直想要个京安市户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京安市人结婚，帮她迁户。”
　　“是，她是岁数大点，可你俩就是假结婚而已，领了证以后你也不用和她生活在一起，你们各过各的，你该找对象找对象该玩玩，等满十年后她迁了户口，你俩就可以离婚了，报酬就是她给你买的那套房。”
　　“到时候男人三十而立，你正值钱的时候，手里还有一套房，想再结婚找什么人找不着？稳赚不赔的买卖啊！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满领证年纪，反正永和镇管得又不严，我拿着户口本去给你改一下年龄就行。”
　　“嘿，你考这B大算是考对了，总算有点用！”沈则成越说越兴奋，像是恨不得自己顶上，难得对沈云间也有了笑脸，道：“儿子，怎么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大老板其实就在附近的酒店等着和你见面呢，只要你一同意，老爸立刻拉着你去见她。”
　　“儿子，同意吧，人家大老板说了，只要你一同意，她立马就去买房，等你们领证以后，她就以夫妻的名义把房子过户在你名下，不过你放心，房贷还是她还。她还会帮你托关系找个事业编工作，帮你解决毕业户口问题。”
　　沈云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气出毛病了，此时居然在想，那位女老板果然不愧是生意人，她先买了房，再过户给自己，那照样还是她的婚前财产，而且后续房贷也是她还，所以房子总归还是她的。
　　就算房产证上写的是自己名字，等离婚那天如果闹上法院，房子百分百还会判给她。就算沈云间拿出假结婚的协议，可这种协议在法律面前注定是无效的，所以只要对方想，自己最后一毛钱都落不下。
　　还有这所谓帮忙找工作落户，究竟是帮自己还是帮她？毕竟自己毕业后如果不能找到工作落户，户口就会回原籍，那她想要的迁户梦也泡汤了。
　　“异想天开，”沈云间终于出声，但是忍不住语气中的嗤然，“我真是白跟你在这浪费这么多时间。”
　　沈云间一句话都不想再跟沈则成多说，绕过他想回学校。
　　真是离了大谱了，沈云间就没听过这么荒诞可笑的想法，他甚至想沈则成是怎么想到这些污糟想法的？他脑子里的沟壑是被今天的这场大雨填平了吗？
　　沈则成却再次拦住他，试图劝道：“这个办法有什么不好？既能帮到你弟弟，还能白得一套房，那可是京安市的一套房啊！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你只要领张证就可以了，你别不知好歹。”
　　沈云间不想和他说话，继续绕过他想要走，可沈则成死死地拦着，就是不肯让他走，甚至见沈云间一直不肯答应，最后那点可怜的耐心再度丧失，抬手要打沈云间。
　　“给你脸他妈的不要脸是不是……”
　　可沈云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他殴打的小孩，施施一闪便避开了沈则成的巴掌。
　　沈则成扑了个空，一时不稳朝前扑去，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雨伞也摔在地上，被他的身体一压，压断了伞柄和伞骨，秋雨瞬间将他浑身浇透。
　　沈则成本来就耐心全失，这会儿被雨水一浇，更加怒火中烧，他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妈的，你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亏老子还特地把小潼一起带了过来，让他明天的学都没法上了，结果你连你亲弟弟都不顾了是不是？有多少当哥哥的为了自己弟弟学都不上了，早早地出去打工就为了供弟弟上学，老子他妈又没让你辍学，只是假结婚而已！”
　　“要不是你年龄太小，没办法一下子改那么多，老子就直接把沈司潼过继到你名下给你当儿子了，现在只是假领个证而已，你还给脸不要脸……”
　　沈则成说得没头没尾，沈云间却听明白了，把孩子过继他人，需要收养方已婚且年满三十周岁以上，就算永和镇那种小地方可以用些手段改年龄，但也没办法一下子改那么多。
　　听沈则成的意思，是他没让沈司潼给自己当儿子，自己应该感恩戴德，不该给脸不要脸不知好歹。
　　让自己亲哥哥变爸爸，真他妈想得出来！
　　沈则成一边骂着一边朝沈云间踹去，却再次被沈云间闪开，沈则成干脆抄起墙角的碎砖，朝沈云间的脑袋砸去。
　　沈云间再度避开，谁想沈则成的砖头却是个幌子，他趁着沈云间闪避的动作，一把抓住了沈云间的书包。
　　大雨加黑夜稍稍限制了沈云间的行动，加上他的书包里有很多行李，实在有些重，一手又打着伞着实不方便，被沈则成这一招声东击西扯住了书包。
　　紧接着沈则成从后面缠了上来，如同毒蛇一般缠住了沈云间的手脚，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沈云间的身上，任沈云间怎么甩也甩不开，手中的雨伞也掉在了地上。
　　沈云间略略瞥眉，他还是有些轻敌了，今天如果面对的是一些小混混或者其他人，他绝对会十二万分警惕，可如今的他却不把已经年过不惑的沈则成放在眼里，不觉得他有什么本事能把自己怎么样，才给了他可趁之机缠了上来。
　　而且沈云间今天真的情绪不佳，又一夜没睡，难免反应有些慢。
　　再加上，这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沈云间到底没有下死手反击。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以为然，沈则成就算缠上自己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绑着自己去领证？
　　沈云间顾不得淋雨，一边试图掰开沈则成的手，一边不动声色地瞥向旁边的墙面，打算使个狠招，以后背撞向墙面，这样缠在自己背上的沈则成就会撞到墙上，或许就会吃痛放手。
　　刻不容缓，沈云间果然一个用力以后背朝墙上撞去，沈则成吃痛，手上的力道当真松了。
　　沈云间立即要挣开他，可沈则成不肯甘心，不肯就这样放开沈云间，可他后背吃痛手脚都没了力气，于是干脆张嘴朝沈云间的手臂咬去。
　　力道之大，血顿时就流了出来，混着雨水流在地上，沈云间感觉自己一块肉几乎都快被咬下来！
　　沈云间咬牙，准备豁出掉块肉的危险，欲给沈则成一记重拳摆脱他，却没有察觉到偷偷靠近的危险。
　　沈司潼见沈云间和沈则成扭打在一起，高大的父亲不占上风，自己的哥哥却带着父亲撞墙，他想帮助父亲，便一把抓起了沈则成掉在地上的雨伞。
　　那雨伞被沈则成压坏，伞身和伞柄分开，他抓着伞柄，猛地朝沈云间刺去。
　　金属伞柄的断裂面很是尖锐锋利，不亚于匕首刀刃。
　　沈云间注意力都在沈则成身上，加上雨势太大夜色漆黑，沈司潼的动作又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措手不及。
　　再加上，他不曾防备。
　　即使说不再管这个弟弟，可这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是他除沈也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
　　所以即使状态不佳，即使手下留情，他也对沈则成的一切动作时刻防备着。
　　可他没有防备过沈司潼。
　　一个九岁的男孩，力气不算小，猛地这么撞上来，力气加惯性，加上锋利的伞柄，足以将他的腹部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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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齐
　　本章关于户口学校落户等问题，我是以我们这边为主的，并不是全国通用。以及我写的并不完善，我怕写得太具体JJ不让，只是剧情需要，切勿较真，法律至上，假婚不可取，谢谢支持
　　13号的就算写在这章了，明晚八点有更新


第137章 玫瑰花的死劫（二）
　　衣服和腹部都被伞柄刺穿，鲜血顺着伤口汹涌而出，混着雨水在地上流成了一条血河。
　　沈司潼站在雨中，站在他的面前，小小的身子举着伞柄，眼中带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残忍，狠意，和决绝。
　　“你不听爸爸话，你打爸爸，你这个不孝子！让你打爸爸！”沈司潼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似有些怕，但握着伞柄的手依旧抓得死紧，半点不曾松开。
　　沈云间看着他，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沈则成也出乎意料大惊失色，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沈云间痛得站不住，向后踉跄了两步，沈则成才回过神来，忙着松开沈云间，一把抱住了沈司潼。
　　沈云间再也坚持不住，踉跄两步后靠住了墙，痛得大口喘着气，只是努力用手指抠着粗糙的墙面，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伞柄还插在他的腹中，他没有拔。出来，此时如果拔。出来没有及时止血的话，他会大出血有生命危险的。
　　沈则成像是吓怕了，再也不敢阻止沈云间离开，沈云间也想走，只是伤口的疼让他站都站不稳，额头的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借着闪电，可以看到他惨白的脸色。
　　沈司潼被沈则成抱在怀里，吓得还在发抖，脸色也不好看，却还是眼神坚决道：“我没错，我没错！是他不孝打爸爸的，他不听爸爸话还打爸爸，我没错！”
　　沈则成死死地盯着沈云间，像是怕他突然冲上来报复。
　　可沈云间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他只是淋着雨提着包，想要离开这个胡同。
　　包不能丢，包里有手机，他还没沈也打电话报平安，不能丢。
　　沈云间刚一转身，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寒意逼来，明明是八月正暑，周遭却一下冷得逼人，犹如寒冬突袭，彷佛此刻下的不是雨，是冰。
　　不止冷，且冷得人毛骨悚然，寒从心生。
　　沈司潼突然大叫出声，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沈云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此刻居然觉得有些意外。
　　意外沈司潼捅了自己亲哥哥一铁棍都没能让他叫出声来，还有什么能把他吓得大叫？
　　不止沈司潼，连沈则成也叫出了声，叫得十分怯懦，狼狈不堪。
　　沈云间至此终于有兴致回头去看。
　　只见沈则成的车顶上坐了一个身影——青面獠牙、七窍流血、面无血色、肠穿肚烂、四肢扭曲、脚下悬浮、身散青光。
　　瓢泼大雨浇下来，却好像淋不中他的身体，雨水穿过他的身体拍打在车顶和地面上。
　　“有鬼，有鬼啊！”沈则成吓得大叫了起来，脚下却早以瘫软，半寸步子也挪不动，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目眦欲裂，脸色煞白。
　　沈司潼也吓得哭出了声，沈则成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彷佛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惊动这只鬼一般。
　　那的确是只鬼。
　　那鬼为男性，是沈云间没有见过的模样，却比他见过的所有鬼都可怕，不止是死相，沈云间见过死相恐怖的鬼不少，可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只鬼一样，让他觉得骨寒毛竖。
　　那鬼一心的注意力都在沈司潼身上，甚至鼓了几下掌，“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出手狠毒。”
　　那鬼一出声，周遭空气更加森冷，秋雨也变得更加冷冽，犹如冰刀。
　　“恶念已生，灵魂已脏，护身正气已破，现在的小孩子护身正气破的一个比一个早，真是了不起，真是……够美味。”那鬼每多说一个字，就愈发贪婪地看着沈司潼，彷佛口水都要滴下来。
　　沈云间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动容。
　　无法不动容，眼前这一幕，跟沈也跟他讲前世遇到青鬼时的场景，大同小异。
　　前世，就是因为青鬼，沈也才会由人入魔，永坠魔道。沈也虽然给他讲的轻描淡写，但他们是一个人，沈云间自能共情到沈也当年的痛苦。
　　可是青鬼不是在他初中的时候就被沈也吃了吗？眼前这是谁？第二个？
　　沈云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他摇了摇头，想要重新定睛看去，可他实在太痛头太晕了，险些摔倒在雨中，幸亏突然被人从后背扶住手臂。
　　或者也不能说是人，因为那手臂冰凉，带着森森寒气和鬼气。
　　“奶奶别去，那是青摄鬼！”
　　青摄鬼，鬼中大厉！
　　沈云间回头，身后的是只也冒着绿光的小鬼，只是比起车上那只，显得温和纯良得多。小鬼以为沈云间要去护父弟，才会这样说。
　　小鬼道：“我是奉沈爷的命贴身保护您的，只是鬼力太差现不了形，您身上有沈爷的鬼力，我刚才沾了点您的血气，才能勉强现形。”
　　小鬼说完恐惧地看了青摄鬼一眼，显然光是级别压制就让小鬼连靠近青摄鬼都不敢，只是碍于命令不得不咬牙露面。
　　对于又有一只鬼出现，沈则成吓得再度叫出声，甚至都有些翻白眼了，他本想伺机逃跑，可前后都有鬼挡住去路，他实在无从逃跑，只能继续僵在原地颤抖，恨不得直接跪地求饶。
　　沈云间看着青摄鬼，比记忆中青鬼更加可怕的厉鬼。
　　是了，这是第二个。
　　前世的青鬼是被沈则成的恶臭灵魂吸引而来，今生居然是因为沈司潼。
　　哪怕是自己吸引来的沈云间都能理解，毕竟他知道自己身上只有两魂六魄，三魂不全最容易吸引邪祟，以前有沈也在身边镇守，没有邪祟敢靠近，可如今沈也不在身边，京安市大城市邪祟也多，吸引来也情有可原。
　　可他没想到是因为沈司潼。
　　是啊……
　　前世，能够吸引来吃魂的青鬼，沈则成不是头一个；前世，沈也十九岁就心生怨气破了护体正气，也不是头一个；同样的，今生，沈司潼这种小小年纪心生恶毒的，也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世界之大，有无数个沈司潼都吸引过鬼祟，无数小孩子见鬼闹鬼的故事，只是他们彼时不知。
　　沈也从不告诉沈云间这些肮脏事。
　　沈司潼能够吸引来恶鬼，灵魂污染程度比起当年的沈则成又如何？
　　小孩子有时候说胆小也胆小，有时候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此刻沈司潼居然有胆子掰开沈则成捂着自己嘴的手，对着青摄鬼喊道：“你别吃我，要吃吃他！”
　　沈司潼指的是沈云间。
　　“我妈说过，不听话的孩子才会被鬼抓走吃掉，我哥不孝不听话，你去吃他！”沈司潼叫道。
　　青摄鬼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并没有贸然动手，听完突然笑了，本来就死相恐怖，这一笑更加瘆人惊悚。
　　“为了自保，居然让我去吃你的亲哥哥？你这小孩的灵魂果然够黑够烂够臭够恶心！对我而言也够美味！”说着青摄鬼又朝沈云间看来，施然般道：“听说京安市新来了个年轻人，引得千鬼朝圣万鬼听遣，原来就是你啊。”
　　青摄鬼说着视线似乎扫过沈云间的项间，不知在看什么，接着又开了口：“年轻人，我知道你来头很大，我不招惹你，你也别坏我的好事，这是你老子和弟弟吧？我瞧他们对你也不怎么样，你也别顾念你那点亲情了，让我吃了他们，你以后也省了许多麻烦，怎么样？”
　　沈则成和沈司潼闻言都瞪大了眼睛。
　　“奶奶别听他的！他还是想吃你，只是你身上有沈爷的信物他下不了手，可等他吃了你的家人，沾了你家人的气息，就能够靠近你了！毕竟你的灵魂可比他们俩干净好吃得多！吃了你可以鬼力大涨！”小鬼忙着叫道。
　　青摄鬼瞬间变脸，像是恨不得将小鬼撕成碎片，只是碍于小鬼此刻正扶着沈云间，青摄鬼一时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小鬼道出真相。
　　青摄鬼于是不再废话，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沈司潼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沈云间一把扯下项间的玫瑰项链，朝沈司潼砸了过去。在项链砸中沈司潼的瞬间，青摄鬼也因为不能触碰到沈司潼，反而被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沈云间忙忍着伤痛冲到沈司潼身边，把项链戴在沈司潼脖子上，然后抓住沈司潼的手臂，跟他保持着肢体接触，想带他们赶紧离开胡同。
　　青摄鬼再次挡住了去路。
　　青摄鬼只被弹出了些许距离，下一瞬又飘了回来，见状嘲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自保？不妨告诉你，这个项链只有在你身上才能发挥作用，在别人身上效果减半不说，而且你以为就一条项链，你能护住几个人？”
　　说完青摄鬼再度张口袭来，这一次目标却是沈云间。
　　小鬼说的没错，青摄鬼的最终目的还是沈云间，失去了玫瑰项链的保护，缺失一魂的沈云间就是最好最容易下手的食物，尤其他还受了伤，血腥气对于鬼族而言是最美味的营养剂。
　　即使沈云间抓着沈司潼的手臂，可还是被青摄鬼的力量一爪挥开。幸亏小鬼及时冲上前给沈云间挡了一下，否则沈云间非被青摄鬼这一利爪抓得皮开肉绽不可。
　　沈云间被挥得摔倒在地上，那伞柄还插在沈云间腹中，实在限制了他的行动，沈云间咬了咬牙，忍着疼痛把伞柄抽了出来，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血流了满地，整个胡同里都是血腥味。
　　沈云间不是不想呼救，只是他们面对的是鬼不是人，且不说雨这么大呼救也没人听得见，即使听见了，吸引了人来，也只是白白送命。
　　沈云间以伞柄撑地从地上爬起来，骤然大量失血，让沈云间眼前一黑，整个人险些晕倒过去，他拼命咬着舌尖不让自己晕倒，以伞柄为武器，防止着青摄鬼的再次靠近。
　　青摄鬼也不废话，继续张开满嘴獠牙袭向沈云间，沈云间只能吃力挥着伞柄反击，可他到底是人，以人敌鬼终是不敌，若手脚康健也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偏偏他身受重伤。
　　青摄鬼的鬼力太强，小鬼想帮沈云间，只是刚才那一挡已经耗去他不少力气，现在实在是不敢靠近，见沈则成和沈司潼就在旁边，正在悄悄往车子的方向挪动，似是想趁机开车逃跑，小鬼忙着拦住他们。
　　“快把项链给我，奶奶有项链也许还能护住你们，没有项链奶奶会被吃掉的！”说着小鬼要去拿项链，可沈司潼和沈则成却死死地把项链捂住，不肯归还。
　　小鬼只是个弱鬼，根本触碰不到凡人，除非沈司潼他们主动把项链摘下来丢在地上，否则小鬼根本拿不起来。
　　小鬼瞪大眼睛，似是难以相信他们就相信放弃自己的血亲，只是小鬼无暇多想，眼看沈云间就要被青摄鬼擒住咬中天灵盖，小鬼咬咬牙，豁出去般飞扑向青摄鬼，忍着强力的鬼力镇压之痛，对着沈云间大喊。
　　“奶奶快跑！你身上有沈爷的气息和护体正气，青摄鬼一时半会儿吃不了你，你快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沈云间看到，那小鬼被青摄鬼的鬼力震慑得皮开肉绽，如同五年前的沈也对上青鬼时那天一样，只是那天沈也伤口流出的是粉红色的血，而小鬼流出的是绿色的鬼力。
　　“奶奶别管我，快走！快走啊！”
　　青摄鬼想挣脱小鬼，可小鬼缠得太紧，不要命一般，任凭青摄鬼怎么甩也甩不开，青摄鬼终于大怒，冲天的杀气对上小鬼。
　　“老子是怕天谴不吃同族，但是老子可以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说着青摄鬼抬起恐怖的鬼掌，手背满是诡异恐怖的青筋，然后一掌拍在了小鬼的天灵盖上！
　　鬼是不会流血的，可小鬼的天灵盖瞬间出现裂纹，细碎的鬼力源源流出，有的甚至从小鬼的嘴角流了出来。
　　可小鬼的手仍然抱得死紧，坚决不肯撒手，他已经翻起了白眼，嘴里不断喃声着让沈云间快走。
　　青摄鬼又一掌朝他的天灵盖拍去！
　　一掌，又一掌……
　　沈则成和沈司潼已经偷偷摸到了车边，想赶紧钻进车里，可眼看就要拉开车门，沈云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强忍着伤口趁其不备扑向沈司潼，要抢下他项间的项链。
　　沈则成见状慌了，低声吼道：“沈云间你疯了！你拿走了项链你弟弟怎么办？你怎么这么自私？！”
　　沈云间却无暇跟他们废话，一把抢过项链之后，强撑着踉跄的脚步朝青摄鬼冲去。
　　如果青摄鬼忌惮这条项链的话，那以项链为法器攻击，也许还有一丝机会可以击退青摄鬼，救出小鬼。
　　沈云间不能跑，他跑不掉，他伤得太重跑得太慢，如果他真的丢下小鬼跑了，青摄鬼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时候他还是必死无疑。
　　不夺回项链，青摄鬼杀了小鬼之后再吃了沈云间，很快就会追上沈司潼和沈则成再吃了他们，这是个死局。
　　夺回项链，青摄鬼杀了小鬼之后先去吃沈司潼和沈则成，再去吃沈云间，还是个死局。
　　既然怎么都是死局，那就把沈叔叔的东西夺回来，拼死一搏！
　　只是沈云间腹部的伤口实在太重，又失血实在太多，脚步悬浮，青摄鬼还是发现了他的靠近，看到项链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果然忌惮地想要飘远，可腰间的小鬼抱得太紧，他挪都挪不开。
　　最后青摄鬼眼中现出杀机，打算直接把小鬼的头拧掉！
　　可沈云间还离得数米远，根本来不及，最后只能咬咬牙，将项链朝青摄鬼砸了过去，想试试看能不能将青摄鬼击退。
　　果然，在项链砸中青摄鬼的瞬间，青摄鬼直接被弹了出去，如同刚刚一般，沈云间也因为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同时掉在地上的，还有那枚项链。
　　可如同小鬼所说，那项链只有在沈云间身上才能发挥效用，一旦离开沈云间，无甚作用。
　　青摄鬼并没有弹出多远，很快便以鬼力稳住身子，他瞥了眼地上的项链，又瞥了眼因伤重而趴在地上的沈云间，嗤笑一声。
　　沈则成和沈司潼已经开车走了，但青摄鬼并不在乎，待他吃完沈云间之后，追上沈则成二人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那小鬼刚才也被项链的力量弹开，他的头骨几乎已经被青摄鬼拍得完全碎裂满是裂痕，彷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齑粉，可他还是拼命朝青摄鬼爬去，小鬼起不来身子抱不了青摄鬼的腰，便想抱住他的脚，总之想拖延不让他靠近沈云间。
　　青摄鬼于是不再浪费时间，准备直接抬起脚踩碎小鬼。
　　沈云间趴在地上红着眼，再也阻止不能！
　　然而在青摄鬼即将踩中小鬼的瞬间，周遭本就森冷的稳度直降到底！恍若极地！甚至这雨水也彻底成了冰刃！
　　青摄鬼正在愕然怎么回事，突然只见强光一闪，他还没看清是什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击飞了出去！明明他是鬼碰不到阳间物，却还是被击飞到了墙上，整个鬼贴着墙面摔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还是八点日更，最近一直日更，直到大解决


第138章 玫瑰花的消散（结局前篇）
　　降下的雨水已经冻成了冰刀，沈云间趴在地上，凌厉的冰刀若落在他身上，必然会割破他的身体，可沈云间已经没有气力找地方躲避了。
　　可冰刀并没有落在沈云间身上，沈云间抬头去看，只见一道欣长的身影为他撑着伞，为他遮风挡雨。
　　沈云间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沈叔叔……”沈云间一张口，口中强忍许久的鲜血便立刻大口吐了出来。
　　沈也松开手，手中的雨伞便自动悬浮在空中为他们遮挡冰刀，沈也将沈云间扶起来，伸出手缓缓抚上沈云间的腹部，只见那刺伤割裂的伤口渐渐愈合起来。
　　沈云间想阻止他，却没有力气。
　　同时不远处的几乎被打得头骨碎裂的小鬼，也被一股青色的力量缓缓包围，碎裂的头骨也在逐渐愈合，同时那股力量带着小鬼消失，隐入这黑暗中。
　　青摄鬼被撞得不轻，原本狰狞的脸色居然有一丝惨白，他从地上爬起来，狐疑地看着沈也。
　　“是人？还是鬼？你是什么怪物？”
　　沈也没有理睬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他，只是源源不断地鬼力输向沈云间的伤口。
　　青摄鬼继续狐疑地看着沈也，同时厉鬼强大的修复能力也让他的脸色逐渐恢复。
　　他看着沈也的身体，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笑道：“原来是个半人半鬼半妖的怪物，强制离开自己的死亡归属地，你就不怕魂飞魄散？瞧你的肉身现在就快保不住了。”
　　果然，只见沈也原本还如常人一般的肉身，此刻竟变得渐渐透明，随着他给沈云间输送鬼力，透明化得似乎更快了。
　　沈云间感觉到他刚扶起自己时还有淡淡的体温，可现在却已经变得冰凉，如同鬼体。
　　沈云间想说什么，可是沈也似乎给他下了什么禁制，让他无法开口，甚至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沈也输送鬼力。
　　终于，沈云间的伤口完全愈合，只留下满身的血污。只是他伤口表面虽然愈合了，但内里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且他流了太多血，还是有些头晕虚弱。
　　青摄鬼趁机忙着朝沈也袭来，准备直接将沈也撕碎，可即使沈也已经变回了魂体，但只是轻轻一挥手，青摄鬼再度弹了出去摔到了墙上，这次比刚才摔倒更狠更重，他的鬼体都有些碎裂。
　　沈也看也不看青摄鬼，他将沈云间打横抱起放到一边的墙边坐下，让他靠着墙稍作歇息，雨伞也留给他为他继续遮挡风雨。
　　沈云间红着眼想要拉住沈也的衣服，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昏暗的胡同昏暗无光，连闪电都照不进来，昏暗中，沈云间甚至看不清沈也的表情。
　　冰刀无法触碰鬼体，穿过沈也和青摄鬼的身体，掉在地上，因为温度太低无法融化，留下满地的冰渣。
　　沈也飘在冰渣上，朝青摄鬼靠近。
　　青摄鬼已经再次爬了起来，连续两次受击，已经让他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不断向后飘着连连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这是你弟弟？”青摄鬼颤声道：“可你也是鬼，你为了救他准备拼得自己魂飞魄散？这位爷，是我错了，我跟你认错可以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招惹你弟弟，我这就走，你放过我成吗？”
　　沈也没说话，只是继续朝青摄鬼飘近。
　　“不如这样吧，”青摄鬼突然道：“你骤然离开你的死亡归属地，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不如我去帮你把刚才逃走的那男人和小孩抓回来？他们是你们的亲人对不对？可鬼吃生魂是大补的，你吃完立马就返回你的故乡，也许还能保住你不会魂飞魄散，怎么样？”
　　事实上青摄鬼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看得出沈也强行来到这里，身体已经在慢慢消散，先是肉身消散变成了魂体，接着魂体的颜色也越来越浅，魄散在即，只要再拖延一会儿时间，沈也必定烟消云散个干净，到时他再吃沈云间也不迟！
　　毕竟到嘴的美食，谁舍得任由飞走。
　　沈也却一句话也不说，青摄鬼松了口气，以为说动了对方，刚想趁机开溜，突然又见眼前强光一闪，还不待他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后颈已经被擒住，随即更强大摄人的鬼力镇压而来，逼他得站都站不起来，双腿跪倒下去！
　　鬼是不需要呼吸的，可青摄鬼却觉得自己好像喘不上气来，四肢百骸传来碎骨般的剧痛！
　　沈云间红着眼睛看着沈也，他从没见过沈也这个样子，从来他只知道沈也很强，可今日才知，以往沈也出手还是留有余地的。
　　可是今天，他好像是置一切为度外，不顾一切，不留余地！
　　这才是，前世可以毁天灭地魔头沈爷的真正实力！
　　一击即破，一瞬秒杀！
　　沈也的手穿过青摄鬼的后颈，抓住他的魂元。
　　青摄鬼立即大叫了起来，疯了一般挣扎，可任何的挣扎在沈也面前都是徒劳无功。
　　“你要干什么？你要抽我的魂元？爷爷！爷爷！求求你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打你兄弟的主意了！”
　　可无论青摄鬼怎么说，沈也始终一言不发，兀自抽着青摄鬼的魂元，青摄鬼是厉鬼，他的魂元不同于其他鬼，更为幽绿阴森。
　　像是意识到怎么求饶也不会被放过，青摄鬼干脆破罐破摔，“就算我打不过你又怎么样？你就算抽出我的魂元又怎么样？你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难道在你魂飞魄散之前还能碾碎我的魂元？而我是青摄鬼，鬼中厉鬼！只要我的魂元还在，我就能靠吃活人的生魂复原，到时候我第一个就先吃你弟弟！”
　　似乎是料定沈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青摄鬼猖狂大笑了起来。
　　厉鬼一笑，阴风大作。
　　沈也依旧没有说话，终于将青摄鬼的魂元完全抽出，然后将青摄鬼的皮囊随手一丢。
　　厉鬼不同于小鬼，猝然失了魂元不会立刻魂飞魄散，青摄鬼像个漏气的鬼娃娃一般，被丢弃在墙角，全身都动弹不了，只有眼珠还勉强能动，他看到沈也将他的魂元团成了一个球，可紧接着沈也就因为魂体不支，跪倒在地。
　　他的魂体已经越来越透明，看起来比青摄鬼还要脆弱。
　　青摄鬼动不了，但很想笑一下，他倒要看看，这个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怪物能拿自己的魂元怎么样！
　　可是紧接着，青摄鬼仅能动的眼珠猛地瞪得老大！因为他看到，这个怪物竟然将他的魂元吃了下去！
　　蚕食同族，必遭天谴！即使是刚才自己被小鬼缠住的时候，青摄鬼也只是想把小鬼打到魂飞魄散，而不是吃了他，可这个怪物居然吃同族！
　　他的魂体虚弱至此，魂魄消散只是须臾之间，他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泯灭自己，居然选择吃了自己的魂元？难道他准备在最后消散的时候，再给自己招一道天劫？加速自己的消散？！
　　再以后，青摄鬼不能再想下去，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已经在慢慢消散。
　　可他看到，那个怪物的魂体也近乎透明到了极致……
　　随着沈也魂体的变弱，他的能力也逐渐衰退，沈云间身上的禁制终于被解开，他顾不得自己表面愈合实际还在剧痛的伤，忙着朝沈也扑了过来。
　　“沈叔叔！沈叔叔……”沈云间跪倒在沈也身边，似乎想要拥抱他，可又不敢伸手，只能仓皇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落地的冰刀已经变回了秋雨，周遭的温度已经渐渐回归，昏暗的胡同里，只有瓢泼的雨声，和不时的电闪雷鸣。
　　沈云间不敢伸手，沈也便先伸手抱住他，沈云间终于敢回拥住他，但动作至轻至极，生怕一个用力将沈也的魂体碰碎了。
　　“沈叔叔，你痛不痛？我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
　　沈云间怕极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心痛比以往每一次都更甚，痛得他喘不上气来，秋雨将他浇了个透彻，他跪在雨中，泣不成声。
　　“乖，不哭。”见他哭成这样，沈也终于忍不住出声，可一张口便吐出了大口鲜血，原来他方才久久不言只是为了压下口中的鲜血。
　　“沈叔叔！”沈云间忙着要松开沈也，可沈也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对不起啊小云间，”沈也的声音轻得吓人，“我答应过你不吃鬼的，我又没有做到。”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沈叔叔没事，一切都没关系！我带你回永和镇，我马上带你回去！”沈云间崩溃地要抱起沈也，可沈也抱着他，依旧不肯撒手。
　　沈也只是继续轻声道：“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的，可惜，也做不到了。”
　　沈云间说不出话，只是抱着沈也不断痛哭失声。
　　“对不起沈叔叔，对不起，你别走，我求求你别走，常明县也好，永和镇也罢，我都陪你在一起，只求你别走！”
　　“沈叔叔我不能没有你，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沈云间怕得简直要疯了，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他抱着沈也的手近乎绝望，如果可以，他想跪天跪地跪所有人，求求有谁能救救他的沈叔叔！
　　救命啊，救命啊！谁能救救他们，谁能救救沈叔叔……
　　他好怕，他要怕死了……
　　“我不会离开你，”沈也的声音好像更轻了，“我无论是人，是鬼，无论在何时，何地，我这一生，都会为奔赴你而来。”
　　“无论你会不会等我，我这一生，总是要奔赴你的。”
　　“我爱你，小云间。”
　　沈也缓缓放开他，改为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住他。
　　“以前爱说的太少，现在后悔没有多说几句，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沈也说着，给沈云间理了理他凌乱的发丝，抹了抹他脏兮兮的脸颊，最后手覆上被沈则成咬中的手臂。
　　抬手轻抹，那咬得血淋淋的伤口瞬间复原。
　　“爱到，可以超越执念，超越时间，超越信仰，超越一切。”
　　“爱你，将会是我此后唯一的信仰。”
　　“小云间，即使不会等我，起码，别忘了我好不好？”
　　“记住我，记住，我的爱。”
　　沈云间疯了一般摇头，怎么可能会忘，怎么可能会忘得掉！
　　这是他的爱，他的命啊！
　　沈云间急切地想要吻住他，可却看到沈也的身体已经如流沙一般，在秋风中逐渐消散。
　　沈云间忙着要抱住他阻止他的消散，可最终，却只抱到了一团空。
　　那半透明的魂体，最终彻底消失，如繁星一般，随风而去，飘向远方。
　　最后，消失不见。
　　只在沈云间的怀中留下一条银黑色蛇蔓玫瑰项链。
　　还有一枝鲜红色的玫瑰花。
　　暗淡无光，却在秋雨中顽强绽放。
　　……


第139章 玫瑰花常开（结局）
　　……
　　“前两天刚过夏至，今天温度居然飙升到了40度！我真是恨死夏天了，幸亏快放暑假了。”
　　B大，褚小舟一边跟沈云间一齐往校门外走，嘴里一边埋怨着。
　　沈云间笑了笑，“所以都说让你不用送我，我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个行李箱和这盆花，我自己就能搬。”
　　沈云间说着，珍重地看着怀中抱着的玫瑰花，生怕路上不小心磕了碰了。
　　“那不成，”褚小舟拉着行李箱道：“我上周末回老家，你搬家都是你高中同学来帮你搬的，我都还不知道你租的房子在哪呢，趁着今天上午没课，我必须得跟你去认认门！”
　　“而且你这盆玫瑰花我也帮着你养了一年了，每天给它浇水跟它唠嗑都成习惯了，今天我俩就要分别，还不能让我去送送它啊。”褚小舟依依不舍地看着沈云间怀中的玫瑰花。
　　沈云间笑着，没有说话。
　　“老沈啊，没几天就要放暑假了，就算等暑假开了学，咱们也才大二而已，你真的要这么早就搬出去住吗？”褚小舟问。
　　沈云间道：“嗯，我暑假找了个兼职，咱们学校本科生暑假又没办法住宿舍，我只能搬出去，再说我大二本来就要搬出去住，现在只是早了几个月而已。”
　　褚小舟道：“可是暑假你不用回老家去找你对象的吗？你不是说你对象在老家吗？”
　　“他会来找我的。”沈云间这样道，然后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的这盆花，坚定道：“他会来的。”
　　褚小舟点点头，随即忍不住又叹道：“说起来你是真牛逼，居然跟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谈恋爱，牛逼，太牛逼了！”
　　“你介意？”沈云间侧头看他。
　　“我介意什么啊，”褚小舟道：“我只是震惊而已，这种事任谁听到都不可能不震惊的吧，但是震惊归震惊，仔细一想，你俩这种关系都能跨越一切在一起，可想而知一定是真爱，身为你大学最好朋友的我，必须得祝福啊！”
　　褚小舟说着，用没有拉着行李箱的那只手勾住沈云间的脖子，奈何他没有沈云间高，所以沈云间还得微微俯身配合他。
　　沈云间仍是浅笑，“小舟，你的确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想瞒你。”
　　“不瞒我就对了！我还期待有一天能和大沈哥见面呢！”褚小舟得到“大学最好朋友”称号，心情十分不错。
　　“不过老沈，你真的觉得大沈哥能克服一切来找你吗？万一他一直不来呢？”褚小舟又问。
　　“他会来的。”
　　“你确定？”
　　“我确定，他一定会来的，所以我只需要等就好，反正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他不会舍得我一直等的，所以，他一定会来。”
　　……
　　“成！”褚小舟这样道：“那我就陪你一起等，我还等着做大沈哥在京安市的第一个朋友呢！”
　　沈云间又笑了笑。
　　沈云间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远，也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是个老小区的一居室，之前一直是位独居老人在住，老人手脚不便，所以房子很是破旧，但胜在面积不算小，布局也还不错。
　　老人被儿女接去国外居住了，房子转的急，价钱也算合理，沈云间便租了下来，征得房东的同意后，可以自费重新装饰粉刷，只要别影响主要布局即可，于是沈云间一下租了三年，房东为表诚意，房租也又降了一成。
　　走出校门不远后，沈云间和褚小舟才发现，附近居然有人在办婚礼，马路两边的电线杆子或路标上都贴着鲜红的囍字，地上也满是喜箔和彩带，喜气一直蔓延到前方的一个五星级酒店，酒店门口停了许多辆婚车，车上扎满了鲜花。
　　新郎最先下了车，然后把新娘背下车来，两人穿得不是西式婚礼的西装礼服，居然穿的是中式婚服，鲜红夺目，大气好看。
　　新郎先把新娘背进了酒店，然后很快又出来，给环卫工人发了烟和喜糖，又各自给了红包，不断道歉说给环卫工人添麻烦了，环卫工人也连连祝贺两位新人新婚快乐。
　　新郎又给附近看热闹和路过的路人都发了喜堂，连沈云间他们路过时，褚小舟也领到几块，整个酒店门口喜气洋洋。
　　褚小舟捏着喜糖兴奋道：“老沈，我都好久没见过婚礼了，这还是我来京安市以来见过的第一场婚礼呢。”
　　沈云间看着手中的喜糖，仔细想了想，这好像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一场婚礼，以前都离得很远很远，匆匆一见。
　　倒是葬……沈云间赶紧打住念头，人家婚礼上，自己不好乱想，虽然只是想想。
　　只是以前，因为会遇上那个人，所以白事不觉白。
　　今夕，红事只愿他人红。
　　沈云间心里再三对新人说抱歉，又祷了数遍祝福，然后快步离开，不想自己影响到人家。
　　走出些许距离后，马路对面有家奶茶店，褚小舟见状道：“老沈你等会儿，我去对面买两杯奶茶，我要热死了。”
　　沈云间道：“我去吧，你在这边阴凉处等我。”
　　“也行。”
　　奶茶店那边是向阳面，一看就晒得吓人，他们这边好歹是阴影面，褚小舟热得够呛，是真的不想过去挨晒了。
　　看到那边的太阳，沈云间也怕玫瑰花晒坏了，便把花盆也放在了阴凉处，对褚小舟道：“那我去了，你帮我看着花。”
　　“成。”
　　因为天气太热，奶茶店没什么客人排队，但是有不少外卖骑手在排队，估计是大家想喝奶茶又不想出门，所以都默契地点外卖，导致奶茶店门口等了大批骑手。
　　沈云间排在骑手后面等着点单。
　　马路对面，褚小舟看着沈云间就那样站在太阳地里，波澜不惊，不见急色。
　　褚小舟忍不住对着玫瑰花自言自语道：“老沈真是我见过耐心最好的人了，不知道是不是等他对象等的。唉，不知道他还要等多久，希望他对象能像他一样勇敢无畏吧。”
　　褚小舟说完，估摸着沈云间还要排一会儿，便拿出手机刷起短视频来。
　　他没有注意到，那株原本鲜红却暗淡无光的玫瑰花，此刻突然散发起淡淡的微光，彷佛炙烈的阳光将它照映得流光溢彩。
　　“小舟，你的奶茶，”沈云间提着两杯奶茶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褚小舟，“红豆布丁加全糖。”
　　褚小舟眼睛一亮，“谢了兄弟。”
　　沈云间自己那杯不准备开，弯腰准备去抱玫瑰花，随即脸色瞬间变了。
　　“小舟，我花呢？！”
　　“这不是在这……花呢？怎么只有盆了？花呢？”褚小舟也变了脸色，“我刚才一直在这，没人经过啊，难道有人趁我不注意偷了？可为什么不偷盆只偷花？”
　　沈云间没有心情跟他分析，他只知道自己死寂许久的心又痛了起来，这十个月以来，这盆花是他唯一且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这盆花都失去了，他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一边四下张望寻找着，一边抓住自己项间的玫瑰项链，试图通过项链探知些许的感应，想感应一下花在哪里。
　　可是，找不到。
　　他无论怎么找，可到处都没有玫瑰花的影子。
　　项链也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冰凉的金属，没有半点温度。
　　沈云间好似再也撑不住，跪倒在了炽热滚烫的长街上。
　　难道、再也没有希望了吗？
　　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吗？
　　他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看向繁闹的大街，即使是这样的酷暑天气，可在京安市这样的大城市，仍然是车水马龙，车辆飞驰。
　　如果、他走到马路中央，如果……
　　“小云间。”
　　沈云间迈向马路的脚步一顿。
　　好一会儿，他缓缓回头，带着希望，却近乎绝望地朝身后看去。
　　十月来午夜梦回每每梦到心心念念的身影，此刻就在自己身后不远。
　　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一身黑色西装贵气逼人，内里的红色衬衫张扬狷魅，微卷的头发自由地散着，一切的一切都如初见。只除了他胸前口袋里没有再别那枝玫瑰花，可是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很淡很淡，似乎只有沈云间可以闻得见。
　　他就站在那里，唇色红润，面若桃李，修长的影子映在地上。
　　他朝沈云间伸出手，浅笑温柔。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我回家。”
　　沈云间红了眼眶，快步拥了过去。
　　怀中温暖，眼泪滚烫，耳边是五星级酒店婚礼热闹的婚曲。
　　“好，我们回家。”
　　……
　　我爱你。
　　超越执念，超越一切，也超越恨意。
　　恨意褪去，执念消散，羽化归尘。
　　强大使我自愈，深爱使我来到你的身边。
　　我这一生，都为奔赴你而来。
　　我这一生，注定爱你。
　　红白撞喜，幸是遇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感谢大家数月的陪伴，正文到这就算完结了，应该还有一两章的番外，交代一下大学日常和沈家善后问题，以及重逢的小甜饼。但是什么时候写番外待定哈，感谢。
　　结局这两章我想了很久，到底是写得虐点还是别太虐，后来我想起曾经在某平台看过网友对我这篇文的评价，说我这是虐文，心脏不好的别看，于是我决定别虐了，我要坚守我是小甜文！
　　最后文写完了，照例说点什么，就说下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吧：
　　不知是否所有人年幼时都幻想过，有个人默默守在自己身边，当自己无聊、委屈、害怕、脆弱、不知所措时，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陪伴自己，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相信自己，即使有再好的人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新人吸引去，这个人也只在意自己一个人。
　　直到长大，这个人也不离不弃，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顺利或者不顺，他都最懂自己，玩的时候陪你玩，生活不顺的时候有效安慰自己。
　　但你会发现，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即使你遇到再好的一个人，他也不可能百分百懂你，就算是你的亲生父母，也不一定懂你。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好像也没资格要求对方必须百分百懂，对方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对你的一切洞若观火。可有时候一个人不懂你，说出的话甚至会让你觉得烦觉得累。
　　后来我想，真正懂自己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有时候由于社会和人心太复杂，确实没办法相信别人，好像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即使自己知道自己缺点无数，可自己知道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于是就有了这篇文。
　　以及原生家庭和校园暴力，是这篇文重要的一点，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写了。世界之大，原生家庭千千万，校园暴力各有不同。如果你没有经历过，那说明你很幸福，祝愿你一直这么幸福。如果你经历过，我希望这篇文能给你一点点温暖，让你看完有一点点欣慰，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很开心了。
　　最后，还是感谢有缘能和看到这篇文的读者相遇，期待下次再见。不过我写文很慢，开新文更慢，一般写完一次要歇很久很久。
　　归来之期未知，期待有缘再会。
　　祝诸君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谢谢支持。
　　（嘻，小词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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