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路少觉得这不好笑   作者:Your唯   文案   视角:主受   为报复私生子弟弟,路少延绞尽脑汁地、威逼利诱地撬走了对方的对象:一条冷血蟒蛇精,孟啸春。   孟啸春:我说过,你弄错了▼_▼   路少延:别想狡辩!乖乖地给我当小情吧!桀桀桀桀桀!(*`▽?*)   孟啸春:……   虽然他早就知道路少延是笨蛋,但这个人真的就是在不断地突破作为笨蛋的底线。   笨蛋虽笨,却很执着,孟啸春被迫屈从,然后开出了小情收费列项:吃饭5块,牵手10块,拥抱20   ……。每月末结账。   路少延:你不正常!   这两个脑袋都异于常人的家伙,在“互相折磨”中,确定了彼此的感情,谈起了恋爱。   然后,远方传来了弟弟和人私奔的消息……   路少延:怎么回事啊孟啸春!说话啊孟啸春!   孟啸春:……▼_▼……(就无语。我老婆怎么能单纯可爱成这个样子。[面无表情地贴贴.jpg])   不能和老婆在一起就会发疯·闷骚攻(孟啸春)x傻甜受(路少延)   双向救赎,1V1,HE   Ps:攻是人类,不是真的蛇精,蛇精只是一种形容   超~~~~~~可爱的封面by xxxxx可爱君~>3<   -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少延,孟啸春   一句话简介:但大家觉得他很好笑   立意:要坦诚面对自己的心。 第1章   实验教室里很安静,十来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各做各的事儿,很少交流。   孟啸春站在桌前,微微前倾,边看观察样本边调整显微镜,忽然被旁边的同学用手肘撞了下。   对方的声音不大不小,很轻浮地揶揄:“路少延又来追你了~”   孟啸春被撞得手一抖,刚调好的镜距又不对了。   他没理这人,继续调整。   同学饶有兴致地看着窗角鬼鬼祟祟往里瞅的路少延,转头问孟啸春:“你是不是真对他没意思啊?是的话,我就上了哈~虽然我没上过男的,但路少延我觉得我可以哈哈哈哈。”   路少延这个人蠢则蠢矣,脸是真能打。   不同于孟啸春这种下颌线清晰过大多数人的人生规划的棱角分明的英俊,路少延脸颊有些圆润,五官很精致,不说话时漂亮得雌雄莫辩。而且家里还有钱。   又蠢,又漂亮,又有钱,还一片痴心,何异小儿抱金于市?   也就孟啸春清高,摆着架子不从。   孟啸春嫌吵,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不关我事。”   “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这是不是就叫所谓的柳下惠啊~?”同学感慨地摸摸下巴,瞅回窗外,正好和路少延对上了视线。   路少延像受惊的小猫,嗖地把头缩了下去。   男同学继续看着那儿。   十来秒后,路少延偷偷摸摸地探头,然后再度与男同学的视线相接……嗖的一下,他脑袋又缩回去了。   男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放下手中的试管,朝外走去。   “Hi.”   他笑着和蹲在墙角的路少延打招呼,走过去,也蹲下,伸手道,“你好啊,我叫顾迩。”   路少延没跟他握手,防备道:“我没打扰你们,我就路过,走累了,在这儿歇歇。”   人好看就算了,声线还清脆脆的,顾迩觉得自己的性向得重新定义了。但眼下不是思考那个的时候,他收回手,说:“没说你打扰了啊。我做完实验了,准备去吃饭,你吃了吗?”   路少延自动忽略无用信息,问:“孟啸春还要多久才做完?”   “那就不知道了,估计得天黑。要不咱俩先去吃个饭?”顾迩问。   路少延扒回窗户上,远远瞅着孟啸春,说:“哦,谢谢你,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饿。”   “得等到七八点也不饿?”顾迩站起身问。   “用不了那么久。”路少延胸有成竹道。   “那可说不准——”顾迩话音没落,就见到孟啸春收拾起了东西,不由愣了下。   路少延哼道:“我说了吧!”   顾榄迩又愣了下,看着路少延,总觉得这态度不对劲儿……路少延真是在狂热地追求孟啸春吗?   看行为是,这花瓶一天到晚往医学院跑,痴汉似的。   但此刻看这表情,好像挺不屑,隐约似乎还冲孟啸春翻了个白眼……   虽说美人翻白眼也是美的,但那毕竟还是白眼。   孟啸春走出实验教室的门,一眼没看窗户旁边的俩人,径直朝另一方向的走廊离开了。   路少延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在公交站等车时,孟啸春戴着耳机听BBC新闻。他背着单肩斜挎包,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看着马路上的车流。   周围大多是学生,有和他一样抓紧碎片时间学习的,有和朋友聊天的,也有盯着他看的。   优异的成绩、帅气的外貌和清冷的气质使孟啸春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本校男神白月光,打从大一开学,校内外许多人就排着队向他表白,有男有女有MtF有FtM,有同性恋有异性恋有一爱有四爱,个人条件基本都挺不错。   孟啸春全都拒绝了,并烦不胜烦,借室友之口对外放话:孟啸春在婚前不谈恋爱不搞暧昧,请大家自重。   众人:??   这居然是个包办婚姻爱好者?!   但无论他是真包办婚姻爱好者,还是托辞敷衍,态度已经摆在了这里,大家没必要自讨没趣,只好算了。   此刻,大伙儿正自重地看看孟白月光过眼瘾,忽然有人戳戳朋友,示意看做贼似的藏在广告牌后偷看孟啸春的路少延。   路少延啊?那没事了……   路少延痴汉孟啸春这事儿,大家都有所耳闻或目睹。   换了其他人这样,大伙儿肯定毫不犹豫地鄙视他。可路少延长了张过分漂亮的脸,又有着过分愚蠢的脑袋,导致大家一边嫌弃他一边情不自禁地有被萌到。   试问,假如你的面前有一只张牙舞爪说要毁灭世界、但在下一秒就平地连环摔的蠢萌小猫咪,你会是什么心情呢?嗐。   ……   孟啸春要去的地方在城市另一头,路途漫长,公交车坐了十站,下车转地铁坐了五站,然后转公交,除了尾随他的路少延外,再没其他同校学生了。   公交车上人挤人,路少延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扶手,艰难而倔强地单手给狐朋狗友群发消息吐槽车上人多。   狐朋:为什么突然坐公交?   狗友:显然是咱们的孟大灰菇凉在坐公交车[嘿嘿]   狐朋:哦哦   路少延没回他们,抬头观察不远处的孟啸春。孟啸春单手抓着拉环,正闭目养神。   就在此刻,公交车广播响起来:请车中间的乘客往后走,给前面上车的乘客腾出空间。   正站在车内中段的路少延瞅了眼后车厢满满的人,没理广播。   不料这条广播连播了三遍,司机还扯着嗓子挺凶地嚷:“都往里走走啊!别挤在前面!”   路少延给狐朋狗友打字吐槽:我坐这车司机有病,一个劲儿催我们往车后面挤,他也不看看哪里有位置给人挤,睁着眼睛瞎喊。   他打算拍张照片发群里作为证明,不料就在扭头举起手机的时候,看到小偷拿着小刀在割一个大姨的手提包。   大姨沉浸于公放手机短视频,啥也没察觉到。   这年代居然还有人割包!不都手机支付了吗?能带几块钱现金出门啊?   路少延惊讶地看着小偷割完小口子,拿出了一个长长的镊子探进去,夹出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   他悟了:这小偷怕是从这大姨出银行起就跟上了吧!   眼看大姨还在循环“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路少延决定救她,张口就喊:“盘头阿姨,有小偷割你包!”   乘客纷纷循声看向路少延,再顺着路少延的目光看向小偷。   小偷火速将镊子缩回长袖,凶狠地瞪了路少延一眼,然后粗鲁地挤过身边的人往后门溜。   大姨还没反应过来,她划到下一个视频,BGM响起: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旁边人无奈地推了推她,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忙把手提包拉到胸前一看,气得骂了句脏话,扭头去看小偷,问候对方祖宗的话到嘴边,突然卡壳。   ——这小偷的面相充满戾气,而且手上有刀……   此刻车厢内的气氛十分焦灼,被发现的小偷焦灼,怕小偷狗急跳墙拿小刀乱捅的其他人也焦灼。   车突然停在了路边,后车门缓缓打开,小偷猴儿似的灵活地窜了下去,开了一半的门砰的火速关上,公交车继续朝前行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姨检查完自己的包包里什么都没丢,也松了一口气。   路少延却不干了,他震惊而愤怒而艰难地挤到前门处质问司机:“你干什么啊!很明显你是故意放走那小偷的,你们是一伙的吧?”   司机没理他,旁边的乘客劝道:“你别影响司机驾驶。”   “他放走小偷啊!是一伙的吧?”路少延怒道。   “刚刚不是一直在放广播让人往后面走嘛,就是提醒大家有小偷啊。”乘客道。   路少延很少坐公交车,不懂这种潜在规则,他嚷嚷:“可是他放走了那个小偷啊!”   乘客叹了声气:“那小偷有刀啊,你自己看,车上这么多人,他要是急了伤人怎么办?这不没被他偷成嘛,就是万幸了。”   旁边另一个乘客帮司机说话:“就算一时没用刀子伤人,今儿咱们下车了也就没事了,司机师傅一直走这条线路,万一那小偷记仇,报复他呢。”   “是啊。没偷成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犯不着小事闹大。”   路少延还要争论,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他影响驾驶,仿佛是他做错了事。这气氛令他局促起来,几度想下车跑路,可孟啸春还在车上呢……   正煎熬着,突然他看到孟啸春松开拉环往后车门过去。这时候车到站了,缓缓停下,打开门,孟啸春下了车。   路少延大喜过望,赶紧挤开人群下了车,继续跟踪孟啸春。   孟啸春沿着马路旁的人行道,走了大概三十来分钟。   这家伙腿长速快,跟在搞竞走比赛似的,路少延跟得jio疼,加上刚刚车上的插曲,心情十分烦躁。   负面情绪在路少延路过一个公交车站、看到和刚下来的那辆公交车同路线车停靠时,破表了。   路少延气得快跑几步,张开手臂拦到孟啸春面前,嚷道:“你是故意的!”   孟啸春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路少延指着开走的那辆公交车:“你故意提前下车,磨我脚!”   孟啸春淡淡道:“你跟踪我,你还很理直气壮。”   路少延强作镇定:“谁跟踪你啊?这条路是你家的啊?我不能走啊?”   “那我提前下车还是延后下车,关你什么事?你走你的路就好了。”孟啸春说。   “我……我恰好要去的地方跟你要去的地方一样啊!你提前下车,就害得我也提前下车了,你给了我错觉引导。”路少延心虚到狂眨眼睛。   孟啸春往旁让开一小步:“让你先走。”   “……”事已至此,路少延索性摊牌,“行,我不跟你装了,直说吧,我知道你今天要跟齐安源幽会!你别想否认,齐安源自己跟我说漏嘴了!你今天阴历生日,你俩搞不好还打算开房呢。孟啸春,你太忘恩负义了,跟你爸一个德性。当年你爸出狱找不到工作,是我妈收留他,安排他给姓齐的当司机。我妈看你可怜,把你接我家来跟我同吃同住,对你那么好,你跟你爸是怎么报答我妈的?你爸帮姓齐的瞒着我妈出轨,你现在还跟齐安源在一起,你就跟你爸一样是白眼儿狼!”   孟啸春没说话,转身继续朝前走。   路少延跟在他身旁,边走边继续指责他,直到进了市图书馆才安静,只在内心冷笑:假装来图书馆我会信?学校又不是没有图书馆!   孟啸春去书架间找书,路少延也跟着去。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他破罐子破摔,直接站孟啸春一米范围内,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转,不漏过齐安源的蛛丝马迹。   说不定奸夫淫夫是约在图书馆私会呢?   想到这里,路少延想起来一件事儿。   前不久,本市高校非官方联合八卦电子周刊做了有关各高校top3人气男女感情生活的连载专栏。孟啸春原本是拒绝采访的,但该周刊的主编是孟啸春所在学生会的会长女朋友。   不知道会长怎么游说的,总之孟啸春最终接受了采访。   里面有个问题是:假如你和喜欢的人约会,你会约去哪里呢?   孟啸春:“图书馆。”   路少延悟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犬般在孟啸春周围巡逻,试图从空气里嗅出齐安源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要做快乐的宝贝哈~   纠结好久。最近忙,不能保证日三,而我喜欢开文时间蹭“特殊”日期,比如六一或七夕或520之类,如果今天不开文,就要到八月了。而我存了稿不发就会很痛苦QWQ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很想发!   所以还是发了_(:з」∠)_但4唯就上线了,每天更一点,才能可持续更,不断更QWQ   大噶要不就养肥下吧QWQ(内心活动其实是:不要不要养肥我QWQ) 第2章   路少延努力了,但有些事情不是只要努力就能达成目标的。   直到孟啸春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去前台登记,路少延都没能嗅到齐安源身上那股子白莲绿茶混合味儿。   孟啸春办完借书手续后,去了另一层的自习室,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摊开一本书,开始看。   一路跟来的路少延细细回想那篇报道,记者问孟啸春除了图书馆之外,还会带喜欢的人去哪里。孟啸春说:“自习室。”   路少延坐到孟啸春对面的位子上,打算玩着手机守株待兔,却发现手机只剩一格电了。   他抬头张望共享充电宝,没找着。   这实在是很不人性化,简直不把来自习室玩手机的人放在眼里!   担心出去找充电宝会给奸夫淫夫可乘之机,路少延只好忍痛给手机开到省电模式,然后搁下它,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   没什么好看的,周围都是好学之人,这令学渣路少自惭形秽,但不影响他继续游手好闲。   路少延看完一圈,眨眨眼睛,看向孟啸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桌面悄悄地匍匐前往孟啸春刚借的那堆书……   摸到书的前一秒,孟啸春掀了掀眼皮,看向他的手。   孟啸春是很标准的丹凤眼,细而不小,眼尾微微上挑,总是透出拒人于千里的疏远淡漠感。   这眼型极美,同时非常挑五官、脸型,但凡一处不对,脸就要反倒比寻常人显露出不协调的丑来。孟啸春自然不属于后者,他的容貌无一处违和,连同神态气质,都是清贵的模样。   被这目光瞥到,路少延的手指在原处僵持三秒钟,然后试探地探出食指,摸到了书。   孟啸春没说话,眼睫微动,目光移向路少延的脸。   路少延默默避开他的目光,犹豫了一小会儿,飞快地拿起最上面那本放到自己面前。   孟啸春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路少延松了口气,低头翻书,发现自己运气挺好,这本是《三个火|枪|手》,估计是孟啸春用来劳逸结合的娱乐休闲项目。   他瞅瞅孟啸春正在看的那本,密密麻麻全是英语,配个插图还是细胞图。其它撂在一旁的书,看书脊上的名字就知道,也都是路少延看不懂的专业书籍。   但路少延翻着火|枪|手,高兴不过三秒,突然悟了:这会不会是孟啸春帮齐安源借的啊?   他的心情顿时down入谷底,把书合上,放回孟啸春的那一摞书上,撇过头生闷气。   闷了一会儿,路少延实在是太无聊了,忍辱负重地将火|枪|手拿回来摊开看。但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越看越困,又放回去,想趴在桌上睡觉。   他怕孟啸春趁自己睡觉时跑路,滑下椅子,从兜里摸出小包纸巾,抽出两张铺在孟啸春的鞋背上,然后坐回椅子上,抬脚隔着纸巾踩到孟啸春的鞋上。   孟啸春缓缓抬眼,对上路少延虚张声势地朝自己龇牙咧嘴作势威胁的脸,静默数秒,垂眸继续看书。   见镇住了孟啸春,路少延趴到桌上开始小憩。   这里的环境太好了,温度湿度适宜,安静中有翻书和写字的白噪音,路少延很快就睡着了,还浅做了个梦。   梦里齐安源来找孟啸春,看到路少延,害怕又生气,问:你想干什么?   路少延:桀桀桀桀桀,我就知道你会不爽!你不爽,我就爽!   他各种搞破坏,齐安源和孟啸春想干什么,他就破坏什么,齐安源要在孟啸春面前维持小白花的形象,不敢发火,憋得脸色青紫!桀桀桀桀桀!   ……   路少延醒了,被尿意憋醒了。   唉,下午去实验教室的路上不该买那杯奶茶的,真是好大一杯!   他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半小时,再看看桌子对面的孟啸春,维持着他入睡前的姿势在阅读。   至于齐安源,十有八|九死在半路了,还没到!   路少延稍稍换了个姿势,试图让自己舒服点,但这根本无济于事。可他不敢离场去厕所,否则前面的严防死守不就白干了吗!   他焦虑地接连换了好几下坐姿,这引起了旁边认真学习的陌生人的注意,向他投来不悦的目光。   看清楚路少延的脸后,不悦变成了惊艳,陌生人的眉头渐渐展开,最后写了张小纸条传过来。   【同学,需要帮助吗?】   人间自有真情在,但同学我这个忙同学你雀食帮不了!   路少延艰难地对好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笑起来,更好看了……   美人对我笑了=美人对我有好感=虽然我是直男,但不能放着对我有好感的美人不管,万一对方其实是女人呢?说不一定的。   脑内风暴一通激荡的好人登时大受鼓舞,又殷勤地写了张小纸条传过来。   【哪里难受吗?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路少延再度摇头,拿过对方的笔,在纸上写:我没事,不用管我,谢谢你^^   美人回我纸条还画表情符号=ta、愿、意、和、我、交、往。   好人舔舔嘴唇,在小纸条上笔走龙蛇:你好,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你,很面善啊,方便交个朋友   “吗”字还没开始写,余光瞥见美人起身,忙转头,看到美人绕过了这张大书桌。   好人的第一反应是美人要走了,下意识地起身跟了上去。   他跟到自习室外的走廊上,正要叫几米外的美人,突然美人开口说话了,不是对他说,是对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高大男生说:“你干嘛去?”   ……行吧,从声音判断,这美人大概率就是男的。   那、那也不是完全不行!试试看啊!我一个母单,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是直男呢?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啊!   好人君迅速给自己的人生增加了一条此前从未设想的道路,可下一秒,这条道路就被天降巨石给堵死了——   高大男生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好人君。   只看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好像只是顺带、毫不在意,随即目光就移到了美人的身上。   好人君的内心浮现出四个大字:这是一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判断,但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然后他的内心浮现了另外四个大字:毫无胜算。   虽然他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但不得不客观地承认那个男的比自己略胜一筹……或许比略胜一筹略胜二三四五六筹……   妈的,长这么高,天塌下来首先就是砸你!   他犹豫了下,硬是拐了个弯,假装自己是去墙角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的,耳朵却悄悄竖起来,余光也密切关注那边。   天先砸男(以下简称天先男)长了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声音也很性冷淡:“上厕所。”   说完,继续朝洗手间走去。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路少延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跟着孟啸春进洗手间,迫不及待去小便池方便。   堪称重获新生!   尿完,路新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穿好裤子,哼着歌儿去洗了手,然后站在洗手池旁等孟啸春从隔间出来。   孟啸春出来后,路少延挤眉弄眼地嘲笑他:“你就撒个尿还要上隔间啊?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会是……嘻~嘻~嘻~嘻~嘻~”   路少延曾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有人说自己前男友是个186有六块腹肌的体育生大帅比,不料把房一开,竟是可怜的线头精,还早|泄。   孟啸春甚至不是体育生,搞不好也没有六块腹肌,那岂不是比线头还……   作者有话要说:   颜霸CP 第3章   孟啸春没理路少延,情绪稳定地洗了手,扯纸擦干,扔掉纸团,回自习室继续看书。   好人君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注意到动静,暗暗抬头观察回来的俩人。   天先男依旧泰山崩了也不影响爷装逼脸,而美人一个劲儿含羞带笑地瞅对方。   美人那神情具体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能让人瞧出来是带点儿颜色的意味。也不知道短短的三分钟究竟具体是怎么发展的……   初恋即失恋的好人君心乱如麻,无心学习,含恨收起书本,起身离席!   妈的,来什么图书馆,滚去酒店啊!不要脸!   傍晚,孟啸春抽出自己的脚,起身抱起书往外走。   惊醒的路少延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跟他走,好歹记得自己在哪儿,憋到出了自习室在走廊里等电梯时才出声:“你肯定是故意的,看我睡着了,就故意走……”打了个呵欠,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含糊,尾音上扬并拉长,“我刚睡着~”   路少延跟着孟啸春去楼下的还书大厅,还在叨叨:“你别告诉我,我就睡这一会儿,那本你就看完了啊。还是说,你借这么多书,其实就是装逼,装完就还……”   孟啸春在自助还书机上把《三个火|枪|手》还了,抱起剩下的书去隔壁房间的储物柜里拿书包,一本本放进去,背上书包往外走。   路少延愣了愣,终于从睡意中清醒,追上去问:“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就还我那本?故意的吧?有必要故意搞得这么嫌弃我吗?孟啸春,你站住,把话说清楚,我带病毒啊?”   孟啸春依旧不搭理他,自顾自往外走。   路少延一路发了通火,到小吃店时已经差不多消气了,跟在孟啸春后面向老板点了一份凉皮。   这是家开在图书馆旁边的很小、很常见的“苍蝇馆子”,卫生和店内装潢等条件实在不咋地,胜在便宜,来图书馆的大多是学生,其中很多生活费不宽裕,就来这里吃。   老板很快就拌好了凉皮,从窗口递给路少延。   路少延端着一次性塑料碗装着的凉皮朝孟啸春走去,坐到他对面,拿筷子挑起一块,吃进嘴里,咬了几下,扯了张桌上粗糙的餐巾纸,吐在里面,包好放回桌上,吐槽:“凉皮能搞得这么难吃是我没想到的。”   孟啸春的目光落在凉皮上,一动不动,直到窗口那儿说阳春面做好了,他起身去端了过来,拿筷子慢条斯理地吃。   路少延去店门口拿了个共享充电宝,从旁边冰箱里拿了杯酸奶,回到座位上吃起来。   吃着吃着,他问:“齐安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孟啸春依旧不说话。   吃完,孟啸春正要扯桌上的纸巾,路少延将自己带的餐巾纸递到他眼前。   他推开路少延的手,继续扯店内纸巾,擦了嘴,起身去前台结账。   路少延忙跟上他,一路嘀咕:“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随便你,反正万一得唇炎也不是我得,谁知道那纸是什么做的……”   老板看他俩认识,就问了句:“一起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孟啸春已经扫码付完了,收银台旁的小喇叭播放:“到账六元。”   阳春面的价格。   然后孟啸春就往店外走了。   路少延急忙扫码付了自己那份,然后追出去:“孟啸春!你等下!”   天已经全黑了,但城市的街道上到处是灯光,就还好。   路少延追着孟啸春身后拖长的影子踩,边踩边问:“喂~齐安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你给个准话行不?我饿了~要是他还要一会儿的话,你先等我去旁边W记吃个东西行不?我请你一起吃也行啊。”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他边走边说:“他不会出现。”   路少延才不信:“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反正今晚我就一直跟着你。他不出现也行啊,那也算是我赢了。以后我都这么跟着你,你俩有本事永远别约会。”   孟啸春没再说话。   然后路少延就跟着孟啸春坐公交转地铁转公交回了学校宿舍……   眼看孟啸春要进宿舍楼了,路少延叫道:“喂!今晚你俩真取消了约会啊?”   孟啸春不理他,径自走。   路少延正要跟进去,被窗口里的宿管阿姨叫住了:“哎,路少延,你不是这栋的,这么晚了,不准进去。”   “……”路少延停下脚步,转头看阿姨,“您记性可真好。”   阿姨平静道:“我记性一般,但记住你不需要记性。”   深夜,路少延蹲在孟啸春的宿舍楼外,静静等待着齐安源……   他觉得!这叫“虚晃一招”!   孟啸春故意骗他说取消了今晚的约会,等他离开后,就偷溜出来跟齐安源幽会!一定是这样的!这对奸夫淫夫至少俩月没私会过了,今天还是孟啸春的生日,怎么可能不想念、不碰面?   前俩月,齐安源在外地拍电视剧。他是童星出道,营销养成系国民儿子,如今颇有流量。   ……   孟啸春洗完澡出来,室友顾迩站在窗边回头看他:“路少延还在咱们楼外面蹲着呢,他要干什么?”   孟啸春没回答他,用了会儿手机,然后上床戴眼罩耳塞睡觉。   顾迩瞅瞅外面缩成一团蹲在墙角的小可怜,再瞅瞅冷漠无情的孟啸春,冲后者道:“孟啸春,今晚降温哈。”   孟啸春还是没理他。   顾迩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无声地骂了句操。   一旁正给女朋友织包包的寝室长察觉出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顾迩你刚换到我们寝室,久了就习惯了,啸春不仅在外面话少,在寝室也一样,他就是不爱说话,哈哈,挺好的,安静,哈哈哈。”   装逼遭雷劈!顾迩在心里这么骂,脸上笑笑:“知道,我跟啸春经常搭伙做实验,也知道他这性格。”   “那就好,那就好。哎,这么晚了,石磊和啸春都睡了,大灯关了吧。”寝室长打开自己桌上的台灯,起身关了大灯,回座位戴上耳机看专业纪录片,手上继续织包包。   顾迩回自己桌前坐着,翻开专业书,心不在焉地看着。没多久,听到寝室长起身去关窗,扭头看了眼。   寝室长小声跟他解释:“开始降温了,刮风了。”   说完回桌前继续看片织包。   顾迩收回目光,把书连翻了十来页,越翻越烦。   搞路少延的这个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就越来越想。   但万一这墙角他撬了但没撬成功,不就很没面子?   但,路少延真挺可爱的……   寝室长打了个呵欠,把织包工具放回袋子里,关上电脑,准备去睡觉了,忽然见顾迩拿着件外套出门,愣了下,看了看窗户方向,默然地叹了口气。   希望寝室的和平不要因蓝颜祸水遭到毁灭[合掌] 第4章   这鬼天气,突然降温!   只穿了件短袖T恤的路少延冷得直搓胳膊。   他倔强而坚强地扛了会儿,认清了自己足够倔强却不够坚强的事实,正要呼叫室友救驾送衣,想起那俩一个被叫回家有事儿去了,一个跟对象开房去了。   路少延的寝室从这儿来回一趟,最快也得二十分钟,他怕自己错过奸夫淫夫会面的场景,只能继续冻着。   冻冻更健康,据说偶尔冻一下能有效激励体内啥啥分泌啥啥……   反正就是靠一些自我安慰渡过难关这样子。   路少延正给自己输入鸡汤,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面前的宿舍楼出来。   他以为是孟奸夫按捺不住跑出来会路淫夫了,激动起身!   不料,蹲太久,腿早就麻了,这一下起得太仓促,来了个平地摔。   “哎!”顾迩急忙跑过来扶他,“你没事吧?”   路少延抬头看是他,顿时失望了,爬起来往他身后瞅:“就你啊?”   顾迩笑笑:“是啊,就我,啸春睡了。”   装睡罢了!搞不好这个顾什么来着就是孟啸春派来的卧底或烟雾弹,在这儿混淆视听,转移我的注意力……   思及此,路少延急忙把挡视线的顾迩推到一边,警觉地继续盯那栋宿舍进出口。   “他都睡了,你蹲这儿也没用啊。”顾迩把手上的外套递给他,“给你,穿上吧,别感冒了。”   路少延愣了下,收回目光看看外套,看看顾迩,正好一阵寒风吹过,他忙接过来穿上,顿时暖入骨肉心灵,冲顾迩粲然一笑:“谢谢你啊!”   顾迩本来一路上还举棋不定,担心撬孟啸春墙角不成会遭别人嘲笑……   此刻他看到路少延这粲然一笑,突然听到耳边砰的一声,循声看去,原来是丘比特举着爱神之箭在他心头哐哐猛戳!   孟啸春算什么东西!   顾迩暗暗深呼吸,不动声色地压低声线,发出气泡音:“别跟我客气。”   高考完那俩月网配圈不是白混的!   这个世界上面的事情就都是厚积薄发的!   顾迩在这突然的一瞬间,悟了。   路少延跺跺脚,身体回暖,有心情跟顾迩唠唠嗑了,哪怕此人疑似敌方卧底,但他可以将计就计刺探情报。   “你这么晚了出来干什么啊?”路少延一边问,一边继续盯宿舍。   这一问,把顾迩问愣了,看着路少延身上自己刚带来的外套:“给你送衣服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果然是卧底。   路少延飞快地瞥一眼这卧底,继续盯宿舍,与他虚与委蛇:“哦哦,同学你有事儿就忙你的去吧,改天请你吃饭哈。”   这一看就是不信的样子,顾迩忙说:“我真是特意来给你送外套的。”   “为什么?”路少延问。   “关心你啊。”顾迩说。   路少延眼珠子滑到他这边,瞅着他问:“你没事儿你突然关心我干什么?”   顾迩索性给出一个直球:“看你可爱行不行?”   路少延愣了下,随即缓缓地皱起了眉头,狐疑且防备地打量顾迩一通,然后往旁挪了几小步,问:“你不会是对我心怀不轨吧?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顾迩笑着问他:“还真是~怎么办?”   “不怎么办。”路少延平静而熟练地拒绝,“我是直男,铁直。”   “你就算要拒绝我,也别这么敷衍啊。”顾迩好笑道,“你是直男你还追孟啸春?难道你要告诉我,孟啸春其实是女的吗?”   路少延撇撇嘴,反问:“关你什么事?”   “我想追你啊,这肯定关我的事啊。”顾迩说。   “我已经拒绝你了,所以这不关你的事了。”路少延说着就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脱到一半,风吹过露出来的胳膊肉,他打了个哆嗦,把外套穿回去,“衣服就当我跟你租的,你微信多少?加个好友,我发红包给你。”   顾迩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摸出手机扫路少延的二维码。   “不会发完红包就把我拉黑吧?”顾迩问。   “不会。我过后把衣服给你干洗干净,还得发消息约还给你。”路少延说。   “然后再拉黑?”顾迩问。   “你这人什么毛病?我没事拉黑你干什么?你很想我拉黑你吗?”路少延边给顾迩发红包边问。   “这倒不是。”顾迩说。   “行了行了,不说了。”路少延发完红包,收起手机,摆摆手,继续盯梢,“你没别的事儿就回去睡觉吧,别打扰我了。”   顾迩还要多说,听到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路少!”   他回头看到个清秀小男生抱着件外套朝这边跑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相互打量了下,那男生移开目光,朝路少延道:“早知道你有帅哥送温暖,我就不跑回来了,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路少延边问边脱下身上的外套,递向顾迩,“谢谢你啦,我不用了,我朋友给我送衣服来了。”   顾迩只好接过来,笑了笑:“看起来没我事儿了,那我先回去了。”   苟弈看着帅哥进了宿舍楼,回头问:“那谁啊?什么情况?”   “孟啸春的同学。”路少延问,“你怎么跑来了?你不是开房去了吗?”   提起这个,苟弈一秒戴上痛苦面具:“你还好意思问。我老公好不容易放个假过来,本来我都计划好了,先搞搞气氛,喝点酒,酒店房间我布置了仨小时,花瓣都是我亲手一片片扯的……然后就知道你在这儿穿着短袖T挨冻。我能不管吗?我还不知道你?打电话劝你肯定没用。”   路少延感动道:“虽然你废话好多,但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然后问,“但你还是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是你之前让我开小号勾搭孟啸春他室友,好拿一手情报的吗?我使出浑身解数,在表白墙上钓了好久……”语气逐渐自豪,“放心放心,他不知情的,我小号是个妹子,骗他说我磕你跟孟啸春的cp而已。他没起疑,他说很多人加他都是为了孟啸春,因为孟啸春自己不乱加人的。”   “哦……我看看。”路少延好奇道。   苟弈打开他勾搭的那位室友君的聊天页面给路少延看:“就这个。”   头像是个球星,昵称叫Monicanicanica。   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是非常普通的一个男大生的账号。   “好像是叫石磊。”苟弈在旁边补充情报。   大概一个小时前,Monicanicanica给苟弈发消息:路少延赖在我们宿舍外面不走,孟啸春睡了。我看路少延今晚会冻死,今晚降温,他就穿了件短袖T恤。   “我就是看到这个,赶紧跑回来了。”苟弈说。   路少延往上翻聊天记录,内容不多,很快就看完了。   他顺手戳进对方的空间,微微皱眉:“这是小号吧?”   空间里啥也没发。   “是小号啊。”苟弈说,“他说怕大号出卖孟啸春露出马脚被发现,而且加人太多影响正常生活,就开了个小号。”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的恋爱常常随机消耗朋友。   张作:是这样[抽烟] 第5章   “哦……”   路少延把手机还给苟弈。   “走吧走吧,孟啸春都睡了。我赶紧把你送回寝室去,然后回酒店,我走的时候我老公都硬了!”苟弈说。   “该把我当外人的时候还是当一下吧!”路少延摆摆手,“你走你的啊,我自己回寝室,又不是不认路。”   苟弈正要回一句“你是认路,但你倔啊”,手机震动了下,低头一看,他男票发了张照片催他回去,不由得心火窜头,拉住路少延问:“你自己真回去?”   “回去回去。”路少延说。   “好,那你赶紧回啊,别倔,等会儿比现在还冷!”苟弈说。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路少延反过来催他。   顾迩回到寝室时,寝室长已经睡了,房里静悄悄的。   他就着月色去窗边,看路少延跟朋友纠缠了一阵,然后那个朋友急匆匆地跑了,路少延看着人跑不见,回到老位置继续蹲守。   顾迩看不懂。   明明孟啸春都睡了,路少延还蹲那儿干什么呢?   但他转念一想,忽然又懂了。   ——这不就是常见的自我感动嘛!   远的不说,就说大一刚开学还在军训那阵,隔壁院系有个男的追女生,女生拒绝他,他就下着瓢泼大雨抱着吉他在人家宿舍楼下弹唱悲伤情歌。   然后得了肺炎,还取消了助学金。   这事儿被大家槽了好一阵子。   路少延现在这行为本质上跟那有什么差别呢?   就是想道德绑架孟啸春。   孟啸春凭什么?   不就成绩好点儿?能考上这学校的,几个成绩不好?   长得还行?我他妈长得比他差了?还不会一天到晚耷着张死人脸。   顾迩越想越暴躁,忽然觉得路少延没那么可爱了,远远看那张脸觉出股艳俗和愚蠢来。   算了,不管了,不听劝就冻死算球。   他冷着脸把窗帘拉上,回床上睡觉去。   ……   孟啸春的生物钟准时在五点半叫醒他,而他定的五点三十五的闹钟还没响。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就坐起来,关掉每天都开着、但很久没用上了的闹钟,下床去换衣服洗漱。   孟啸春日常动作不重,尤其早上会特别注意,加上寝室洗浴间和外间隔着门墙,关上门后,外面还在睡觉的人不会被吵到。   一套简单流程下来,五点五十分,孟啸春照惯例出门去晨跑。   刚从寝室出来,孟啸春就感受到了从走廊尽头通风窗灌进来的冷空气。   他走出宿舍楼,凉意更甚。   孟啸春朝操场方向走了十来步,步伐慢下来,最终停住,看向不远处墙角树下缩成一团的人——那件外套他见路少延穿过——眼底浮现出了一点点怔愣与讶异。   数秒后,这细微的变化消失。   细想的话,这事发生在路少延身上并不奇怪。   路少延从小就不撞南墙不回头,认定了要干什么就非得干。   简单来说,就是一根筋。   就像路少延的父母离婚这事,他妈早就放下了,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甚至现在还跟他爸有生意合作,他却十年如一日地还在跟他爸、齐安源母子俩过不去。   他妈拿他没辙,索性把他安排到国外读大学。   他读了没俩月,硬是转了回来。   孟啸春不知道路少延是怎么说服家里人转回来的。   他只是某一天下课后走出教学楼,突然就看到路少延从花坛后面窜出来,张牙舞爪地冲他嚷:“我说了我还会回来的吧!”   头发上沾着一片新鲜的叶子。   ……   孟啸春收回目光,继续朝操场走。   没走两步,他听到气急败坏的叫声:“孟!啸!春!你站住!”   应该是感冒了,嗓音很嘶哑。   孟啸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脸上浮现着病态的潮红。   路少延扶着树,瞪着他,质问:“你是故意的,是吧?你知道我在这里蹲你们,你就让齐安源别来了,故意让我白蹲一晚上!”   “当时顾迩应该告诉了你,我已经睡觉了。”孟啸春说。   “他是说了,但——”路少延愣了下,问,“你怎么知道他跟我说了?”   孟啸春缓缓道:“他跟我说,虽然他没睡过男的,但你好哄好看,他想玩你试试。”   “卧槽?!他有病吧!他——咳咳咳咳咳咳——”   路少延一口气没上来,还被口水呛到了,抱着树咳得昏天暗地,一圈星星环脑高速绕轨滑行。   半晌,路少延好不容易止了咳,坚强地把那口其实并不存在的老血吞回去,咬牙瞪向孟啸春:“你故意跟我这么说,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说的是事实。”孟啸春说。   路少延狠狠拍打树身:“我知道!他昨晚跟我说了!但这不能排除你跟他勾结联合故意想气死我的可能性!”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孟啸春淡淡道。   “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迩:我他吗真的栓Q   为可爱的封面奉上抠搜的加更orz 第6章   气起来又是一阵头晕。   识时务者为俊杰,路俊杰先缓了缓,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不敢再嚷,冲孟啸春轻声轻气地扔狠话:“这次我先放过你,我等下有早课……下次,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容易赢了,你等着,下次我让人送棉被给我,下雪我都不怕,跟你耗到底。”   孟啸春等他说完,问:“手机还有电吗?”   “干嘛?”路少延语气不善。   “让你朋友来送你去医务室。你手机没电的话,我可以借你。”孟啸春说。   路少延有气无力地冷笑:“不要你假好心,假惺惺。”   “我只是不希望你等下晕在路上没人管,闹大了学校会追究我的责任。”孟啸春说。   路少延瞬间捏紧拳头,反复深呼吸,劝自己不要中计,不要真的被他气死!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路少延忍辱负重地接受孟啸春的建议,掏手机给室友打电话,问回校没。   孟啸春看着他给朋友打完电话才走。   路少延的室友兼朋友胡鹏刚从家里返校,正要进宿舍楼就接到了召唤电话,匆匆赶来救驾,把他送去医务室,量体温38.8℃。   路少延怕疼,死活不肯打针,医生就给他开了一堆药,让他回宿舍吃了睡一觉,如果到中午还没退烧,再说。   路少延回宿舍吃了药睡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胡鹏正坐在自己桌前玩电脑,听到声音,回头看路少延,问他怎么样。   “好多了。”路少延摸摸自己的额头,“没那么烧了。”   胡鹏起身过去,拿体温枪对着路少延的额巴来了一枪,看下数字:“不到三十八了。再吃顿药。”   他去倒水拿药,一边问,“想吃什么,让苟弈下课带回来。”   “随便吧,没胃口。”路少延蔫蔫地说。   没多久,苟弈提着三份饭回了寝室:“路少好点了没?我买了个素面,买了个小米粥,你看你想吃哪个。”   “粥吧。我下来吃。”路少延说。   胡鹏在寝室中间打开折叠小餐桌,三人聚在一起吃午饭。   路少延只吃了两口,搁下汤匙,端起杯子慢慢喝热水。   但热水根本暖不了他被这冰冷世界狠狠伤到的心!   他的身体固然不舒服,更难受的是心!   孟啸春的背叛对他造成的伤害仅次于他亲爸背叛他和妈妈所造成的伤害!   亲爸暂且不说,只说孟啸春。   路少延自问对孟啸春够讲义气了。   孟啸春打小就是死人脸,性格孤僻,情商超低,就连老师都不喜欢他,因为他虽然成绩好,但很不给老师面子,在课上干自己的事看自己的书,问就是这堂课的内容已经熟练掌握,不想浪费时间。   这货跳过级,半个月后被送回原班,理由是他虽然文化成绩达到了标准,可心性不足以与高年级学生正常来往。   翻译一下就是:孟啸春被高年级学生欺负了。   虽然同龄人也不太看得惯孟啸春,但毕竟孟啸春个头高。   人嘛,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多多少少有些欺软怕硬的劣根性,同龄同学顶多孤立他,不敢干别的。   高年级学生就不一样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龄摆在那,个头比孟啸春大。   路少延自认是唯一不嫌弃孟啸春的人。   回想当时,他简直可歌可泣,影视剧里自闭症儿童不离不弃的伟大父母也不外如是了!   孟啸春跟自闭症儿童的差别也不是很大了!   路少延每天坚持不懈找孟啸春聊天和玩耍,就算对方毫无反应,他也能自说自话。   不仅如此,如果班上有人说孟啸春坏话,被他知道了,他肯定要和对方吵一架。   当他知道了孟啸春被高年级生欺负,当场就撸起袖子要去为他小弟讨回公道。   同学火速上报老师。   老师在楼梯道截住了手持扫把的路少延,把人扯回办公室,打电话告诉家长。   路少延得到了来自老妈的一通训斥。   在这个过程中,孟啸春毫无反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   虽然只要事涉孟啸春,路少延就如同护崽的母鸡一样对同学无差别攻击,但他在班上的人缘其实很好。   一来,他长得好漂亮好可爱   二来,他性格开朗,出手大方,没有坏心眼儿、小心眼儿。   所以,他偏帮孟怪咖的事儿只代表他人美心善讲义气,大家更喜欢他了,并且为他鸣不平。   “你图什么呢,你看人家领情不?”   同学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仿佛被孟啸春下了降头的路少延。   不是他们想说难听的话,而是……   真的,路少延就是养条狗都不至于这么养不熟!   路少延为了孟啸春跟全世界作战,孟啸春一点也没被感化,依旧独来独往,一个眼神都没多给过路少延。   大家伙儿在旁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虽然年纪都还小,但有争风吃醋的本能,忍不住就想:路少延咋不就对我这么好呢?凭什么路少延就那么喜欢孟啸春呢?   但路少延就是执迷不悟,说:“我不图他什么啊,老师说让我们友爱同学的。”   同学暗道:老师自己都不太想友爱孟啸春的样子……   ……   路少延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年的自己就是妥妥的大冤种!简直日了狗。   孟啸春真的就是冷血动物,搞不好真的就是蛇精变的。   忘恩负义,没心肝。   苟弈瞅着路少延怔怔出神的、忧郁的、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劝:“路少啊,咱这条件,没必要非吊死在孟啸春身上,你说是不是?这三条腿的□□少见,三条腿的男人可不难找啊。你看看,胡鹏也是一表人才,还有肌肉……”   胡鹏忙搁下筷子,配合地拉起衣袖,曲起手臂,给路少延展示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   苟弈在旁戳戳:“看,还有弹性呢,路少你戳戳。”   路少延给他俩一个白眼。 第7章   苟弈:“行吧行吧,你可能喜欢智商高点的。”   胡鹏:“嗯?”   苟弈:“胡鹏你先别打岔,重点在路少。路少,我说真的啊,刚才说胡鹏肯定是在开玩笑——”   胡鹏:“嗯?”   苟弈:“——但咱把眼光放出去,先不说外校,只说咱们学校,只说医学院!昨晚那帅哥,我当时就看着眼熟,回去一想哎哟这不是那谁,叫顾迩吧?也很受欢迎的!长得挺帅,成绩也好,关键是,他是个正常人啊!他不面瘫啊!而且他昨晚还给你送衣服,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路少延听得不耐烦,搁下杯子,起身去漱口,洗了把脸,吃了药,爬回床上继续睡觉。   孟啸春和齐安源有一腿这事儿,路少延没跟胡鹏苟弈说,目前这俩人还和别人似的,也以为他是痴恋孟啸春。   路少延想过要不要告诉这俩发小好友,但苟弈是他妈妈的表侄子,做人的原则有但不太多,搞不好会向他妈妈告密。   他当时跟老妈再三保证已经放下仇恨,回国后不会再去找齐安源母子俩的麻烦,他妈才放他回来。   现在苟弈以为他喜欢孟啸春,就还好,不会去告密,因为苟弈自己是个有男朋友的小零,在家里长辈面前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苟弈都谋划好了,假如哪天长辈聊起这话题,他就当场扛起反同恐同大旗:什么?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悖离伦常之事?啧啧啧啧啧啧!可怕!无耻!he tui!   ……   路少延将吃药-睡觉-吃药-睡觉循环了三天,再醒来时彻底恢复了正常体温,除了浑身乏力外,其他症状没什么了。   他怀疑自己是饿到没力气,就给苟弈发消息说想吃烤串。   苟弈:过两天再吃吧,你才刚好,不太好吧?   路少:我好了,就是饿   苟弈:给你带个鱼粉?   路少:算了不要你带了,我自己去   苟弈:好好好我给你带,你别出来,外面冷,你还没好全呢   路少:你去哈哈阿姨买,不要买别家的,不好吃,还不干净   苟弈:知道知道,你每回都是买他家   “哈哈阿姨”的老板是一对下岗再就业的夫妻,很热情,尤其是阿姨,笑起来特别爽朗,隔着条巷子都能听到。   起初这对夫妻只是推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后来靠着手艺和人缘赚到了钱,租了门面,注册了招牌,把加盟店开遍了本市。   路少延和哈哈阿姨有前缘。   当时路少延还小,老板还推着三轮车到处摆摊儿,他因为爸妈打架殃及池他而受伤住院,恹恹的什么都不想吃,正一天天消沉消瘦,无意中闻到了隔壁病房老顽童偷带进来的烤串,竟然有了胃口。   老顽童熟练地避开医护人员的耳目,带着路少延跑到马路边去吃烤串,边吃边和老板说笑聊天。   老板夫妻俩经历过大风大浪,人生不可谓不曲折离奇、颠沛流离、惨上加惨。但两口子特乐观,依旧笑着面对,坚信太阳总会升起,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路少延本来为了父母无穷无尽的争吵和互殴而忧郁,被老板夫妻鸡汤一灌,重新阳光起来。   后来他就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每次生病痊愈后就非要吃哈哈阿姨的烤串驱霉气。类似于别人洒柚子水、跨火盆等等。   ……   二食堂本来就离宿舍和教学楼最远,最近旁边还在挖建新楼的地基,路面状况很差,尘土飞扬,学生都不太过去了,主要是建筑工人在进出用餐。   苟弈绕了半天路才抵达二食堂,买完了哈哈阿姨的烤串,提着正要走,一转身,竟然看到了——   苟弈:[烤串的照片]   苟弈:你猜我看到谁了   路少:不猜。你赶紧回来,我要饿死了!   苟弈:在路上了,十五分钟哈   苟弈:我看到孟啸春了   路少:他又不是死人诈尸,你大白天吃饭的时间看到他值得大惊小怪特意说一声吗?   苟弈:可是医学院离二食堂最远啊,对角线耶   路少:所以你想说什么?   苟弈:我想说,他跟建筑院院花的绯闻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建筑院就在二食堂旁边耶,听说最近那边挖挖挖项目有学生参与耶   路少:不可能,他是gay   苟弈:路少,我知道你是这么希望的,但人有时候要面对现实……   路少:你快点回来吧,我真要饿死了!   苟弈疾行回宿舍,路少延已经支棱好了小餐桌,接过烤串往上摆,开始大快朵颐。   “你自己啥身体素质没点数啊?看你下回还头铁不。”苟弈边去洗手边叨叨他。   洗完手,苟弈坐到小餐桌旁,打开自己的饭盒,继续叨叨:“人家发个烧好几天都没胃口,闻了重油盐的东西就恶心,你怎么每次烧完都喜欢吃这重口味呢?”   路少延跟别人是相反的,平时口味算是清淡,反而每次生完病好了那几顿就非要吃重口味。   “我喜欢,要你管?”路少延吃着烤串哼道。   苟弈回他个鬼脸,低头吃自己的饭。   路少延咽下一口烤串,喝了口比平时含糖量大的奶茶,问苟弈:“哎,孟啸春刚刚是一个人吗?他在干什么?吃饭吗?”   “他去食堂不吃饭他干什么?”苟弈说,“反正我看到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在那儿吃。”   “你不是说他跟建筑院那边那谁有一腿吗?”路少延问。   “你不是说他肯定是gay吗?”苟弈反问。   路少延撇撇嘴:“说不定是双性恋呢……”   孟啸春这种忘恩负义之徒,脚踩两条船一点也不奇怪!   齐安源活该被绿!   “我看他像无性恋。”苟弈嘀咕。   “什么?”路少延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我只看到他一个人,就坐哈哈阿姨店面旁边,我买完东西回头一看,他已经吃完走了。”苟弈说。   “哦。”   路少延从昨晚饿到今晚,闻着孜然辣椒味儿食指大动,一口奶茶一口烤串吃得不亦乐乎。   正吃着喝着,苟弈突然抬头道:“还有件事儿,路少,我今天下午上课听人说了件事儿,我就突然有了个想法。”   路少延看他:“什么?”   苟弈说:“昨天周末,有同学去医院,看到孟啸春了,好像是他奶奶住院,得了什么癌症吧好像。医生说化疗要好大一笔钱,孟啸春没钱,问医生能不能先治。”   路少延愣了下,没说话。   苟弈积极献策:“要不,咱来个狠的吧,都是成年人了,就要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什么方式?”路少延不解。   “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用钱砸他啊!砸死他!”苟弈咬牙切齿地说,仿佛对孟啸春求而不得冻个半死的痴汉是他自己。   路少延登时给他一个大白眼:“你这不说废话吗,用钱砸他你还不如用书砸他。”   苟弈一拍大腿:“今时不同往日了啊!他现在缺救命钱啊,医院可不给他赊账的。”   路少延正要叫他闭嘴,话到嘴边,自己闭了嘴,吃着串,将这事儿细细在心里琢磨了一番。   对哦。   虽然我不是真喜欢孟啸春,只是想给他和齐安源添堵,但如果我真包养了孟啸春,不就是狠狠地给他俩添堵了?   齐安源不得气死?!   顺便还羞辱了姓孟的冷血白眼儿狼!   等等,话说回来了,为什么孟啸春不找他姘头齐安源借钱呢?   算了,这不重要,可能就因为齐安源很抠吧。他妈为钱当小三,他肯定也很爱钱!   路少延想了又想,觉得这简直是个绝妙的好点子,脸上渐渐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用力拍苟弈的肩,不吝夸奖:“好难得你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嘿嘿嘿嘿,人总是会成长的嘛。”苟弈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苟弈: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8章   月上梢头,孟啸春才从实验教室出来。   他锁好门,转身就看到了蹲在墙角的路少延。   路少延正用自带的大肚量水壶喝水,听到声音抬眼,与孟啸春对上目光,忙吐出吸管,靠着墙站起来。   孟啸春收回目光,径自离开。   路少延赶忙叫他:“喂,孟啸春,我今天是有要紧事儿、正经事儿找你。”   那不太可能。   孟啸春继续走自己的。   由于对方过分不配合,路少延只好开门见山:“你奶奶住院了吧?是不是缺钱治啊?”   孟啸春依旧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嘿你这人……”路少延跟上去,边走边说,“我真跟你说这事儿呢!我有个同学之前去医院看到你了……你走慢点儿!我跟你说,我有个很好的提议,我每个月给你八万八千块,你跟我,行不?我可以先给你预支前仨月的,要是不够还能商量——啊!”   孟啸春突然停下脚步,路少延猝不及防地撞到他背上,忙后退一步,揉着头抱怨,“你先提个醒啊!你是不是只有骨头啊?为什么这么梆硬啊!”   孟啸春转过身看着路少延,眼睛黑漆漆的,半晌,说:“不要再烦我,我很讨厌你。”   路少延放下手,冷笑:“难道你以为我就不讨厌你啊?搞清楚,我找你只是想搞齐安源心态,你千万别自恋!”   “这是最后一遍我告诉你,我和齐安源不是你以为的关系。你不要再纠缠我,不要再做无聊的事。”孟啸春冷冷说完,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少延继续跟他:“你说我就信啊?我又不是傻子,有眼睛会看。我亲眼看到的,你俩要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他对着你哭得那么伤心?还说好肉麻的话。什么‘我就是忘不了’‘身份地位都不重要,我爱了就是爱了’‘我什么都不怕,只怕我们的爱情是我一厢情愿,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路少延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齐安源的话,然后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啊呸!恶心死了!没想到你好这口!你可真是恶心。当然,最恶心的还是齐安源。算了,你俩是不分伯仲的恶心!”   孟啸春再度停下脚步。   这回路少延有所准备,及时跟停,没再撞上。   孟啸春回头看着路少延说:“他说的不是我。”   路少延翻个大大的白眼:“你真当我是傻子啊?人家当你面儿说的,那儿就只有你,不是你还能是谁?是我啊?真的鄙视你,这么高个儿,天天装逼,结果跟人搞个对象都不敢认,呵呵,看你上厕所都不敢当我面上,我就该知道了,线头精就是线头精,没担当!”   “……”   孟啸春不再试图跟他解释了,转身继续走。这回无论路少延说什么,都不再回复,当他是空气。   “喂,孟啸春,你说句话……要不还个价也行啊,可以还价的!看在熟人的份上,九万六,行吧?”   “再加两千,九万八。”   “十万,十万,凑个整,十万,行吧?”   “你别坐地起价啊,最多十万了,就你这条件……虽然你脸和成绩好,但我又不是找你参加选美,也不是找你代考,你这条件不对口的,就等于毫无优势!你还是个线头……虽然我用不上!但反正你先天条件缺乏,便宜点是应该的!你这性格还很讨人厌,我真是做慈善才包你,别人才不理你……孟啸春!你考虑一下啊!”   “你考虑好了就跟我说啊。”   ……   路少延回到寝室,苟弈扔开鼠标,趴在椅背上瞅他,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路少延气鼓鼓地将水杯重重放到桌上。   这样子显然是被拒绝了。   苟弈笑道:“正常,别气馁,你想啊,孟啸春一看就是那种坚贞不屈三贞九烈的高岭之花,是吧?肯定不能你一说他就答应啊,得给他考虑的时间。”   路少延很怀疑孟啸春此刻正在试探齐安源能不能给出每月十万的价格。   俗称:比价。   ……   孟啸春完全没考虑路少延说的那堆废话,他正在寝室里上网投简历。   虽然他才读大一,但履历优秀,有实践经验,以低价找几份兼职或接外包项目不成问题。   他是医学专业,但闲暇时自学过编程,做简单的app不成问题,还能接英语同传和简单的日语、德语书面翻译,或者做车模也行。   孟啸春做了几份不同侧重面的简历,有针对性地分开投递。   这些兼职的收入加起来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比没有好。   发完又一封简历后,孟啸春起身去接了杯水喝,不经意看到室友石磊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美女主播傻笑。   寝室长去石磊桌上拿剪刀,顺便靠在旁边看了两分钟,感慨道:“好多人砸礼物啊,这一晚上能赚多少啊。”   石磊啧啧道:“这算小场面了亲,这是个小up主,你是没看那几个头部……”   寝室长点头:“我听我女朋友说,她关注的一个主播,才做了一年多吧,不算头部,就在杭州近郊全款买别墅了,正装修呢。虽说是郊区,但有人查了下那小区,也不便宜啊。”   石磊叹道:“正常水平!我要不是没才艺也没颜值,游戏也打得菜,我都想直播了……哎,你说我开个美颜能不能看?”   寝室长认真端详他:“要不你试试?我觉得你挺帅的。”   “哈哈哈哈谢谢谢谢。”石磊挠挠头,“算了,我有自知之明,往搞笑博主发展下说不定更有前途……”他扭头看着孟啸春开玩笑,“啸春这颜值肯定行,哈哈哈。还有顾迩。”   寝室长附和道:“他俩是不直播,不然我也觉得肯定能红。”   石磊:“现在真的看脸,就他俩那脸,不说话坐那里坐一个小时,我估计都有人送礼物,唉。”   这俩人没指望孟啸春参与话题,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不合群。   不料,这回他俩话音刚落,孟啸春破天荒接了句:“是吗?”   寝室长和石磊齐齐一愣,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啊……是,是啊。”   孟啸春接着问:“你们介意我在寝室直播吗?我会避开你们的休息时间,镜头尽量不拍到你们,也会尽量不发出会打扰你们的声音。”   “啊?”   “作为补偿,如果你俩有兴趣做账号内容,我帮你们规划。顾迩我会另外征求他的同意。”孟啸春说。   “你认真的?怎么突然有这想法?”石磊问。   “我最近需要一大笔钱。”孟啸春坦然道。   寝室长和石磊对视一眼,没问孟啸春为什么需要钱。人需要钱不需要特别理由,因为遍地都是理由……   他俩更对天降的来钱机会感兴趣。   “我没意见。”   寝室长率先表态,他抓抓脖子,憨笑道,“不用说什么补偿啦,你就自己直播也行,只要不影响到大家休息学习就行。”   石磊点头:“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要是你能帮我们策划做个账号,也挺好的,哈哈哈哈,尝试一下嘛。”   顾迩从外面推门进来,见三人站那儿说话,主要是孟啸春在那儿,挺意外,好奇道:“说什么呢?”   寝室长把事情大概给他说了下。   顾迩看着孟啸春:“什么事儿啊,突然急着要钱?要帮忙不?给个数,不多的话,我看我能不能帮你垫下,你我放心,肯定不会不还。”   “五十万。”孟啸春说。   顾迩不假思索道:“刚才是说做直播吧?接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医学院两大草都没钱!   顾迩:我有钱我还学医?   ↑just玩梗,别当真哈,我先向全球医学生道歉orz 第9章   孟啸春本来就没打算跟同学借钱,听顾迩这么说,就把刚刚对寝室长和石磊的话又说了一遍。   顾迩很爽快地说:“他们都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搞吧。”   “谢谢。”孟啸春说。   顾迩摆摆手:“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谁没个着急的时候?”   ……   路少延等啊等,没等到孟啸春和齐安源为钱闹翻、孟啸春向自己出卖灵魂,而是等到了孟啸春冲上梨子直播新人主播人气No.1的消息。   路少延:“……”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很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苟弈深沉地叹气:“不愧是三贞九烈坚贞不屈的高岭之花……”   路少延揪住他就开始捶:“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想的啊!”苟弈边躲边嚎,“又不是我推荐他去直播的!”   “梨子直播不是你姐开的吗!”被这个世界伤害过太多的路少延深深地怀疑自己被苟弈背刺了!   苟弈十分无奈地为自己辩白:“我姐不知道咱们的事儿,而我不知道她公司的事儿啊!”   两人你打我躲时,胡鹏打开了梨子直播,进入孟啸春的房间。   打累了的路少延挤到他身边,咬牙切齿地看。   孟啸春的直播十分无聊!   这货摆了个摄像头在桌上,直播他看书、复习、写作业,很少直视镜头,表情欠奉,互动几乎没有。   但人气却在不断攀升!   不管他看不看弹幕,弹幕自顾自把车开出了城市边缘。   “靠!我也能搞!看我的肯定比看他的多!”路少延思路跑偏,该死的胜负欲涌上头来。   胡鹏欲言又止。   苟弈就直说了:“可是你直播写遗嘱的话,不太好吧?”   “没有别的作业了吗?”路少延质问。   “拟定离婚协议书?”苟弈问。   “我抄书行不行?”路少延问。   “可以。但路少你又不缺钱,犯得着抢他人气吗?”苟弈问。   路少延犹豫起来,寻思着是这个理儿。   毕竟孟啸春是急需钱救奶奶,不是为了别的……   如果孟啸春是想赚钱跟齐安源双宿双栖,那他肯定搞事!   路少延想来想去,撇撇嘴道:“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根据苟弈走后门从他姐那儿得来的数据,孟啸春开播不到一周,算上打赏分成、平台活动的奖金奖励等等,交完税实际到账收益省略小数点后:202267。   路少延说:“我又想直播了。但不是为了抢他人气哈。”   虽然他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烫手呢?   主要是孟啸春这也赚得太容易了,除了买了个二手摄像头和包了他们寝室的电费(来自小道消息)外,基本上啥也没干就白拿二十万啊!   但凡孟啸春对着镜头讲个相声呢?   苟弈也很心动,问:“你要不要直播?我跟我姐说一声,给你推荐位。说真的,钱这么容易赚,不赚王八蛋。我当你经纪人。”   “你才王八蛋。”路少延皱起眉头想了想,“以后再说吧,先让他赚,我又不急着要钱……我肯定比他受欢迎,到时候流量都跑我这儿来了,他榜一的大哥大姐肯定都要抛弃他选择我的。”   苟弈顿时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说:“是这个理儿。路少,讲义气!”   “废话。”路少傲娇地哼了一声。   款是周五傍晚到的帐,孟啸春周六大早就去了医院缴费处,不料得知前几天快下班的时候,他小叔来窗口把钱交了。   这不可能。   那个人不把他奶奶的救命钱骗去吃喝嫖赌就算人之将死其行也善了。   孟啸春去奶奶病房,正好遇上主治医生查房,就问了下对方。   医生反问:“那不是你朋友吗?”   孟啸春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我之前都在筹钱。”   “这……那人跟你差不多大,说是姓路,是你朋友。他说你忙,没空来,他跟你说好了,借给你三十万,好人做到底,过来看看你奶奶,顺便帮忙缴费。正好你叔那天也在,就以你叔的名义交的,事后办报销什么的,流程比较好走。”医生说。   孟啸春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地应了声“哦”,停了下,说:“后续其他费用我都会按时交,你们直接联系我就行。”   医生点点头。   “但我记得,拖欠的和前期费用加起来,不到三十万。”孟啸春说。   “是不用这么多,有明细,你等下可以去自助机上查。我记得,大概是……十七万多吧。路同学知道后面陆续支出不会少,说先把剩下的十三万存到你奶奶社保卡里,后面有需要就直接划款,省得耽误时间。”医生说。   孟啸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卡呢?”   “肯定不在我们手上,存完款他应该就还给你奶奶了吧。”医生说。   也就是说,已经无了。   孟啸春没跟医生说这个,送对方离开后,他回到奶奶的病床旁,把刚买的日用品和老人爱吃的零食分类依次整齐地摆到桌柜内外。   孟啸春的奶奶把刚才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欲言又止了一阵,半晌,问:“之前过来的那个路同学,为什么借给你这么多钱?你手上这些又是怎么来的?”   孟啸春淡淡道:“他家里有钱,我向他借的,刚刚一时不记得了。我找了份工作,老板赏识,项目分成多。”   他奶奶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   他很了解她。   也许因为老来子,她一向偏心小儿子——也就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小叔。   他小叔初中毕业就没读了,早早混社会,很自恋,觉得自己皮囊好看,梦想做大明星,但其实长相在演员里非常普通,又无心磨炼演技,直到现在三十多了,只混到了有几句台词的镶边配角。   但这人嘴甜,能来事儿,不是哄父母给钱,就是哄外面的男男女女养他。   因为父母的钱大部分都来自于大儿子——孟啸春他爸——供给,他爸为弟弟啃老的事儿跟家里闹过,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爸那么多年都过来了,闹也闹不出真格,只能是嘴上抱怨,回头还是给父母钱,不然怕别人说闲话,说他不孝顺。   有次闹得比较急,孟啸春他小叔就嚷嚷道:“我好歹还是咱爸咱妈亲生的,是你亲弟弟,你的钱、他们的钱,养我,怎么都比养个野种强吧?”   这话一出来,孟啸春他爸就没话说了。 第10章   奶奶讪讪地瞅孟啸春脸色,半晌,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医保卡,说:“要不,你去查下?”   其实不用查就知道结果。   但孟啸春还是接过来,去走廊尽头的自助机插卡查了下余额,果然是0。   看转账记录不难猜测,当天路少延存完钱离开,他叔后脚就取出来了。   那十七万还在他叔口袋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他叔肯还回来的可能性直接就是零。   孟啸春回到病房,把卡还给奶奶,平静道:“没钱了。”   他奶奶低下头,嗫嚅道:“你跟张医生说说,我要出院。我感觉我好了,其实这都是骗钱的。我本来就没事儿,他们吓唬你们,医院就是这么赚钱的……”   孟啸春当没听见她说的,只说自己的:“我和张医生说了,缴费直接找我。你有事打给我。我先走了。”   回校的地铁上人不多,孟啸春坐在长椅上,看对面窗户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过了会儿,孟啸春低下头,打开支付宝转账,输入路少延的手机号码,验证姓名无误,将自己账上的二十万转了过去,然后在支付宝上申请加路少延的好友。   路少延很快就通过了,发来一个问号。   孟啸春:还有十万,我回校写借据给你。约个时间地点。   孟啸春: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你的自作主张给我造成了麻烦。   路少延:行,今晚七点,一食堂前面   路少延:记得把你医保卡带上,到时候被我打得半死直接送医院,省得还要人回去拿[拳][刀]   寝室里,胡鹏沉默地拉住路少延,苟弈苦口婆心地劝试图把扫把棍子拆下来带去一食堂门口的路少延:“路少你先冷静下来……”   “你也看到了!是人吗!是人能说的话吗!”路少延激动道,“松开老子!老子今天非打得他知道什么叫做人!”   孟啸春准时来到一食堂门口,路少延已经等在那里了,黑着一张脸看他。   “里面是借据。”孟啸春将信封递向他,“没意外的话,我下周还给你。”   路少延接过来,取出借据看完,问:“你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是吧?”   “是。”孟啸春很快地回答了他。   路少延的目光移到孟啸春脸上,然后一下又一下地撕掉借据,把碎片塞回信封,扯住孟啸春的衣服,把信封从他领口塞进去,冷冷道:“我知道,你现在牛了,了不起了,还有经纪人联系你,要你上节目。但是我告诉你,娱乐圈不好混,别以为钱这么容易赚,到时候你要陪一堆变态中老年。”   孟啸春从自己卫衣下摆抽出信封,说:“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你宁愿去陪那些变态,都不肯答应我吗?”路少延不可置信地问。   孟啸春看着他,说:“对。”   路少延没想到自己在这家伙的心目中,居然连那些变态都比不过!孟啸春居然宁愿被那些变态这样那样,都不愿意被他这样那样!   他气得直抖,指着孟啸春说:“好!你很好!孟啸春,你……你……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着跑回来求我的那天!到时候你……你好自为之!你这傻逼!去死吧你!”   说完就跑,不给孟啸春回怼自己的机会!   孟啸春看着路少延跑远,低头看手上的信封。   他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但有所耳闻,猜也知道里面肯定很乱,尤其对于没背景的人而言,路少延的提醒其实不无道理。   如果不是急需用钱,他不会掺和进去,但现实没给他太多选择。   医生给出了两套治疗方案,一套是省钱等死,一套是烧钱续命。这是很现实的事。   直播固然来钱快,但孟啸春分析过,前景并不乐观。   他不擅长、也不想和其他人有过多互动,而观众只看他学习的画面,很快会失去兴趣。   此外,平台分配给他的经纪人暗示过:很多颜值主播都需要私联“大粉”,或多或少地出卖一点自我去维系和对方的关系,不是说非要上床,但多少要给些甜头,哪怕只是早晚发语音、聊聊天、陪打游戏都行,能擦边最好。   孟啸春对这个说法是否真实不做推论,总之很直接地表明了拒绝的态度。   经纪人不能逼着他怎么怎么做,见他坚持,没多说。   因为孟啸春的冷淡,后台数据已经很直观地呈现了回落的疲态。   陆续有些品牌pr找上了他,想在他的直播过程中植入,但收益并不丰厚。   总的来说,就是直播这条路他走不了太远。   好在有娱乐公司的经纪人联系他,提供了新的渠道。   孟啸春在向自己抛来的橄榄枝中选了不大不小的一家公司。   他不打算在娱乐圈长久发展,大公司不会给他谈判空间。   虽然他的条件不错,但大公司每天面对广袤的优质资源,不是非他不可,不会为他让步。   他签约的公司简称LPT,老板是卫视台出身,有点资源和人脉。   LPT开业时间尚短,用自家小艺人拍过几部不温不热的小成本自制偶像剧,没捧出大明星,只是维持了一定的盈利,但这在现在已经算是可以的了。   眼下是影视寒冬期,表面的热闹是虚假繁荣,能大赚的每年只有极少几部,多得是死在沙滩上的,LPT算是稳扎稳打的了。   虽然孟啸春一副捞完快钱就退圈、这也不行那也不干的摆烂态度,但综合条件确实优异,而且人的想法和打算很难说会不会变。   老板在这圈混了十来年,见过太多以为自己意志坚定、洁身自好的人在这个名利场迷失自我,所以他还是划了公司艺人经纪部的老大来带孟啸春。   经纪人花名Allen,三十多岁,确实有能力,跟着老板从卫视台出来的。   孟啸春刚签约,Allen就拿出了两个项目给他。   “我知道你急需用钱,特意紧着你选项目。”Allen笑着说,“你说你不会演戏,我就先给你谈了一个综艺、一个MV。综艺里面你是作为素人嘉宾参与,不需要经验,前辈会带你,台词、画面都不多,我相信你应付得来。MV也很简单,不需要任何演技,你到时候摆造型让导演拍帅点就行。”   孟啸春接下这俩项目,拿了台本回校细看,第二天傍晚接到Allen的电话:“啸春,今晚没事吧?”   “有事。”孟啸春说。   “什么事?”Allen问。   “上党课。”孟啸春说。   “……”   Allen一下子卡了壳,准备唆使他逃课的话堵在喉咙眼儿里。 第11章   半晌,Allen轻咳一声,问:“上到几点啊?”   其实孟啸春是骗Allen的。   他今晚没有任何课,但他直觉对方问他晚上有没有事肯定没好事。   党课怎么说都不会上到很晚,孟啸春只好说:“大概八点多。之后我要写作业和复习,快期末了。”   Allen毫不在乎他期末考满分还是零分:“唉,我这边是为了综艺那事儿,本来是白天开会,我跟导演说了你的难处,好不容易才说通,改到了晚上,迁就你的时间,你不白天要上学嘛……克服一下困难吧,尽量早点谈完,我开车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孟啸春确实需要这份工作带来的酬劳,只能应下了。   因为已经说了要上党课,现在改口不好,孟啸春只好说上到八点半能走。   晚上八点半,Allen准时开车到校门外,打电话给孟啸春:“下课了吗?”   孟啸春说:“我看到你的车了。”   手机里孟啸春的话音刚落,Allen就看到他朝这边走来了。   Allen忙下车,热情地打着招呼,绕过去给他开车门。   苟弈刚和路少延从附近小吃街吃完归来。胡鹏不吃这些,就没一起来。   路少延低着头玩手机,苟弈吃着驴打滚儿,突然拽住他,指向前方说:“那不是孟啸春吗?”   路少延抬头看去,见孟啸春在一男的殷勤招呼下上了部中高端商务车。   距离不远也不近,孟啸春好像短暂地将目光投向了路少延,又好像没有。   路少延不太确定。   “第六感告诉我这不对劲。”苟弈啧啧了两声,说,“我就纳了闷了,他宁愿被别人包养也不愿意被你包养是怎么回事儿?嫌钱少还是你不够好看?难道……他跟你撞号了?!”   路少延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前方地面:“看见那个井盖儿了吗?你再说一句屁话,我就把你塞到下面去。”   苟弈做了个“我好害PIA”的鬼脸:“不说了不说了……哎,唱歌去吧?”   “不去。回宿舍。”路少延板着脸说。   “人家今天生日~老公却出不来~多难过啊~你多少得给点面子吧~”苟弈扭捏作态地撒起娇来。   路少延完全无法抵抗苟弈撒娇,因为这实在是很骇人的一幕,他恶心到可以答应苟弈任何事。   “去去去!去去去!”路少延火速答应,揉着鸡皮疙瘩说,“但我命令你马上恢复正常!”   苟弈顿时大笑起来,说:“那咱们去——路少?”   路少突然拉着他狂奔到马路边。   苟弈不明所以:“怎么了?”   路少延先没理他,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拉着苟弈往里钻,对司机说:“跟前面那辆车!银色的!”   苟弈:“……”   等司机稳稳跟上孟啸春上的那部车了,路少延才松口气,扭头哄满脸写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的苟弈:“给你过生日,等下就给你过。这个点儿不上不下,孟啸春肯定也是去KTV啊什么的地方。”   “那万一直接去酒店呢?”苟弈问。   “那我就给你开个总统套房,行吧?”路少延问。   “我一个人要总统套房干什么?”苟弈扯开他扒拉自己的手,撇嘴看窗外。   “那我欠你一个总统套房,下回你……”路少延瞅瞅前面的司机,说,“下回你对象有假了,你跟他去总统套房,什么浪漫套餐我全包,行吧?”   “真的?”苟弈瞥他。   “真的!”   苟弈顿时喜笑颜开:“好!”   把苟弈哄好后,就轮到路少延撇嘴了。   他想不通苟弈看上那男的哪儿了,长得一般,高中学历,家境贫寒,就现在的工作情况来看,以后也不会有很大前途。   那些都可以算了,可问题是还抠,还是那种诡计多端的抠。   那男的每次过来前都对苟弈说:我这边忙,宝宝你帮我定个车/订下房,我回头转你。   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时刻。   还有,但凡过节,抠男就花样百出。   苟弈生日前一天,抠男说自己有任务要外出,接下来三天不能联网。   去年七夕节,苟弈早上给抠男发条消息说节日快乐,深夜十二点过一刻,抠男才回:哎呀今天好忙的,刚顾上回你消息,唉节日都过了,可惜了,本来准备给你发个红包的,迟来的七夕快乐,爱你宝贝[抱抱]   圣诞节,苟弈祝他圣诞快乐,他严肃地批评了这种崇洋媚外的思想行为,给苟弈讲述了一个小时圣诞节的来龙去脉历史渊源,中心思想就是不要过这个节。   今年二月十四情人节,抠男终于发了红包:2.14元。   苟弈收了,回了句“谢谢老公”,然后就有事儿去了。   等苟弈忙完事儿,拿起手机一看,抠男发消息:我也是宝宝,你也要给我发红包啊[吐舌头]   可能是见苟弈一直没回复,抠男接着发:一要你发红包就玩消失[裂开]   路少延苦口婆心劝苟弈不要再倒贴这个狗男人的程度和频率不亚于苟弈劝路少延不要再去痴缠不懂爱的孟啸春。   想到这里,趁着司机在那儿追车,路少延再一次劝苟弈放弃那个奇葩。   不是说非要对方多有钱啥的,至少不能这么诡计多端啊!   实在不行,胡鹏难道不比那男的香吗?   胡鹏家里就不说了,他自己名下十栋城中村的收租房,每个月十几万租金收入。   本人不抽烟不喝酒,话少安静,按时作息和饮食,除了健身别无爱好。   秉性单纯,对每个骗子都能做到慷慨解囊,遑论未来的对象。   “你怎么不去搞胡鹏?”苟弈问。   “我这不给你介绍呢吗。”路少延一本正经地说。   苟弈平时很讲义气,把路少延当亲闺女(?)疼爱,路少延怎么折腾他都行,唯独嫌弃他亲亲老公他就不高兴了,偷偷地翻白眼,反抗道:“好歹我跟我老——我对象是双向奔赴,你跟那个蛇精呢?一天到晚热脸贴人家……”   我那是在卧薪尝胆!   路少延不好说这个,只好说:“那至少……他长得还行吧?成绩也好吧?还不要我倒贴钱吧?”   苟弈顿时笑了:“你不刚贴了三十万人家还嫌你给他找麻烦了吗?”   司机忙中偷闲从后视镜瞥了瞥后面这俩恋爱脑的傻子,在心中疯狂痛骂这世界的不公!   提起那事儿,路少延的脸色黑了下来,扭头看窗外,不说话了。   十来秒后,苟弈说:“话说,他给你欠条,你为什么不要啊?”   路少延回头瞪他:“他想跟我撇清关系,我就不!他做梦!”   “但是,路少,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诶。”苟弈很认真地问他,“你如果拿了那个欠条,不是就可以用来威胁他从了你吗?你现在把欠条一撕,才是真的没瓜葛了,人财两空啊!我要是他,我做梦都得笑醒!”   路少延:“啊?”   孟啸春正闭目养神,将Allen的絮絮叨叨选择性地收入耳朵,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拿起来一看。   路少延:明确一下,你还欠我十万块钱啊   孟啸春:上周六早上八点半我在支付宝还了七万给你,你查记录   路少延:哦,我没注意   路少延:那还有三万呢!还钱!   孟啸春:平台周五结钱,最迟周六到账,我尽量在周日前给你剩下的三万。   路少延急忙跟凑过头在看的苟弈说:“他有钱还!”   “我去,这比胡鹏收租还爽啊。”苟弈紧急开动脑筋,“问他要利息!”   “要多少?”路少延问。   “一百万。”苟弈狮子大张口。   路少延震惊地问:“我放高利贷啊?”   “高利贷哪有这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肯定要给一个对他来说是压力的数字啊!逼人卖身肯定要这样的啊!”苟弈说。   “那我成什么人了?而且万一他去辅导员那儿举报我呢?”路少延急忙摆手,“就算人家不举报我也不能这么干,这太过分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苟弈怂恿他。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这个真不行。”路少延坚决地拒绝他。   “哎呀,你试试!”   “我……我试试。但别那么直接!”路少延说。   孟啸春看着手机等了会儿,等来路少延的新消息:那你是不是要给点利息啊?   孟啸春:我会在转尾款时按照当日银行借贷利率加上利息。   路少延:……   路少延:你等等,我想想   路少延抬头催促自己的狗头军师:“你快点想啊!”   “哎呀你先别急,我想想……”   狗头军师刚要紧锁眉头,想起这容易长皱纹,忙抬手摸摸眉间,突然灵光一现,“激将法!对他用激将法!”   路少延:你真的觉得那样就可以了吗?   孟啸春:嗯   “他‘嗯’!!!”路少延拧起眉头向苟弈告状。   “看见了看见了!别慌!蛇精就是这样的!装逼!你别皱眉头,乖,长皱纹哒……”苟弈一边安抚路少延,一边飞快转动聪明的脑袋瓜,“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回他——哎,你给我,手机给我,我来搞!”   路少延:是你的话,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呢[哼哼]   孟啸春没回复了。   整整五分钟过去,孟啸春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   作者有话要说:   孟啸春:并不想跟苟弈聊天。 第12章   路少延抢回手机,指责苟弈:“还你说,你一说,他都完全不理我了!”   “怪我咯?他又不是第一天不理你……”   苟弈正要继续说,司机提醒这俩草包:“同学,前面那车停了,上面下来人了,你们要不要继续跟啊?”   两人抬头看去,孟啸春跟着先前那个殷勤开车门的陌生男下车进了一座建筑物。   顺着那俩身影看门口招牌,果然是个KTV。   “我猜中了!苟弈你给钱啊,我先跟上去!”   路少延不等苟弈反应,边说边拉开车门,小炮弹似的冲出去了。   苟弈认命地掏手机扫司机递过来的收费二维码,突然听到司机问:“你们这架势,捉奸啊?”   不愧是三大神秘组织之一,可真是波澜不惊见多识广见怪不怪!   “不是,我们都男的,谁捉谁啊?”苟弈一本正经地说,“前面那男的,欠我哥们儿钱不还,跑这儿来玩,这要脸吗?”   司机好奇道:“你哥们儿怎么到处借钱给别人啊?”   苟弈一摊手:“人傻钱多呗。”   ……   Allen直接带孟啸春上了KTV最上面那层的贵宾包厢,给他介绍已经酒过三巡的导演制片等人。   旁边没介绍到的大概是其他被拉皮条的。   来的路上孟啸春就和Allen说了,他知道Allen是什么意思,但他早就说过不会参与潜规则。   Allen笑着说:“别想得那么恐怖,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不愿意,他们还能强了你吗?他们都虚得要死,你推他们一下都怕他们倒地就死。到时候你就陪他们喝喝酒,不想喝就说酒精过敏,坐那儿听他们吹牛、讲荤段子。”   一开始确实像Allen说的那样,孟啸春摆出“别挨我”的酷脸,旁边的节目导演试探了他几句,心中有数,确实没来硬的,听他说不喝酒,就不搭理孟啸春了。   孟啸春大爷似的坐那儿冷眼看着屋里的人,脑内复习人体结构。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孟啸春正低头看手机时间,突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喧闹。   他抬眼,看到刚出去接电话的制片热情客气地领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皮肤是病态的纸白色,隐约能看出一点青来。   虽然在笑,但笑得非常虚伪,遮不住眉目间的阴翳之色   虽然用了化妆品,但并没有把黑眼圈和眼袋完全遮住。   如果没仔细观察,也许就看不出这人的步履有些轻浮。   屋里的人见了这个男人,忙都起身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叫道:“毕台。”   男人笑着应了声,目光逡巡一周,落在了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人——孟啸春的身上,笑意收敛起来,流露出阴冷的不悦。   Allen忙过来拉起孟啸春:“小孟,快来打招呼,这是咱卫视台的毕台长!嗐,毕台别跟小孟见怪啊,还读大学呢,没出社会,不懂事儿。”   孟啸春没说话。   制片在旁边笑着说:“刚才见我们也是这样,但这是毕台,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喽喽。”   Allen忙说:“您说的这哪儿的话啊!我一来就自罚三杯替他给您诸位赔罪了……现在毕台在这儿,我给炫一个?”   制片和导演只对孟啸春这不识相的新人不满,他们跟Allen常有来往合作,这会儿话到这份上,帮Allen在毕台那儿圆场:“哈哈,多久没见Allen急成这样儿了……就说了吧,跟着毕台总是有热闹看。不过一瓶也太寒酸了,不是你Allen的量啊,至少三瓶吧?”   毕台瞥了眼Allen,又露出了些许没到眼睛里的笑意:“大家想看,那你只好服从民意了。”   Allen二话不说,拿过一瓶啤酒,拉开盖,直接往嘴里一怼,猛地摇了下瓶子,酒液跟个龙卷风似的卷了起来。   他就这么一口喝了一瓶,接着如法炮制接下来两瓶。   其他人都在起哄,毕台的目光却又移到了孟啸春的身上,上下缓缓打量了两遍,然后坐到了包厢沙发中间那块儿。   孟啸春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怀疑Allen确实没想给他和导演制片拉皮条,而是想把他拉给这个毕台长。   今晚是个针对他的阴谋,这个毕台长根本不是偶遇。   Allen一口气炫完三瓶啤酒,面不改色来拉孟啸春:“小孟,去坐毕台旁边,沾沾福气……”   拉不动。   孟啸春站在原地,对Allen说:“太晚了,我要回校。”   说完,不等Allen反应就往门口走。   Allen追到走廊里,好不容易追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孟啸春拉到一旁没人的包厢里:“你干什么啊?哎,算了算了,你还是学生……回去,就跟刚才一样,坐那儿当摆设!”   “我不是傻子。”孟啸春冷冷地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会不会戒备心太强了点?”Allen叹道,“早知道你这样,我都不敢带你。王导他们就算了,毕台是连老板都得陪着笑的,你这一搞,我收不了场!你让我怎么跟老板交代?”   “你自作孽,活该。”孟啸春说完就要走。   “你站住!”Allen厉声叱喝,“软的不吃,非要我来硬的是吧?行,你走,你现在走出这里,就等着赔违约费吧!别忘了我们签了合同的!那确实不算一笔大数目,但对于现在的你,你拿得出来吗?你奶奶那还急着用钱吧?确定要把自己搞得腹背受敌吗?”   孟啸春冷冷地看他。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奶奶的事?”Allen嗤笑了一声,“小孟,你真的还是太年轻了。但你放心,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我不会把事做绝。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你那么多要求条件,如果不是毕台看上你,老板根本不想请你这个大爷回来。公司是来赚钱的,你以为供祖宗的啊?照照镜子,认清楚自己没帅到石破天惊那份儿上,好吧?你以为你是沈谓行啊?”   孟啸春问:“所以一开始你们就——”   “是啊。”Allen承认,“不然只有傻子才跟你签那份合同。你觉得那合同足够保护你的利益是吧?是,你可以搞出这么一份合同来,问题是没公司会跟你签。明白吗?这就是社会。   你知道一天到晚多少人主动地、积极地往毕台身上贴吗?这里面数得上名字的明星多了去了。毕台是对你有兴趣,但不是非你不可。你要还是不愿意,就走,我不拦你,但回头违约金公司肯定会跟你算清楚,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情面讲。如果你真聪明,就跟我回包厢,跟毕台道个歉。”   他说着,朝孟啸春凑近点儿,压低声音说,“你真不吃亏,我听说,毕台是下面那个。又不要你出卖屁股,你就当自己免费嫖了个娼呗……听说他床上很玩得开,很会的,嘿嘿嘿。你应该还是处男吧?到时候开了这个荤,可别是你自个儿上瘾了,欲罢不能啊哈哈哈哈!”   说完,Allen退后一步,看着孟啸春:“你做决定吧。”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说:“嗯。”   Allen笑了起来,亲热地拉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孟,你的机会还在后头呢!到时候可别忘了Allen哥啊~来来来~快去!”   Allen把孟啸春拉回刚刚那包间里,长袖善舞地一通说,终于,毕台淡淡地“哼”了一声,瞥了瞥自己身边空着的位子。   这意思就是气过去了,肯原谅孟啸春了。   Allen忙把孟啸春拽去那里坐。   孟啸春坐下后,旁边的导演制片他们有默契地自己玩闹起来,故意不来打扰这边毕台搞小情儿。   Allen却不能就这么不管了,他瞅着毕台眼色,先给燃了根雪茄递过去,然后笑着说:“我们家小孟啊,就是个木头,书读多了,就容易呆,毕台多包涵,以后多教导。”   毕台皮笑肉不笑地对孟啸春说:“再呆,只要不是个哑巴,人话总会说。Allen你歇着吧,让小孟做个自我介绍。”   Allen暗中推了孟啸春一把。   孟啸春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很肯定的诊断结果:“你肾虚和肛裂,也许还阳痿。”   Allen:“……”   屋内其他人看似在玩闹,实则都竖着耳朵斜着眼睛关注这边呢,听了这话,一瞬间都静了下来。   只有屏幕上的歌儿还在播放。   孟啸春的声线很冷清:“我有事,把歌关了。”   坐在点播屏旁边的“公主”下意识地听他话把歌暂停了,但随即就意识到: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啊?   可已经这样了,她犹豫了下,见其他人都没意见,甚至没理她这边,就维持现状,安静如鸡地吃瓜。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孟啸春摸出手机,划拉了几下,音量拉到最大。   Allen的声音响彻整个包间。   “你真不吃亏,我听说,毕台是下面那个。又不要你出卖屁股,你就当自己免费嫖了个娼呗……听说他床上很玩得开,很会的,嘿嘿嘿。你应该还是处男吧?到时候开了这个荤,可别是你自个儿上瘾了,欲罢不能啊哈哈哈哈!”   众人还在发愣,孟啸春把进度条拉回去,再放一遍。   “毕台是下面那个。又不要你出卖屁股,你就当自己免费嫖了个娼呗……” 第13章   Allen终于反应过来了,大骂一声“我操|你妈”,扑上去抢孟啸春的手机。   孟啸春腾的起身,毫不留情地朝着他肚子一蹬脚,把他踹飞到茶几上。   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果盘酒杯乱七八糟的倒了一地狼藉,Allen躺在里面吃痛不已,想爬起来,手往旁边一杵,扎进碎玻璃片了,气得他破口大骂。   导演也反应过来了,推了把怀里的公主,厉声道:“叫保安!快去叫保安!”   公主忙跑到门口去按键呼叫。   毕台坐在原处没说话,只是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孟啸春朝包间门口走去。   跟着毕台进来、一直坐在靠门口的沙发尾部的司机起身拦在门口,不让孟啸春出去。   ……   苟弈给完车钱,跑进KTV,没看到路少延,打电话过去问:“你在哪儿啊路少?”   “二楼南边消防楼梯旁的清洁间,你赶紧过来。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了!”路少延说。   “哪边是南边?”苟弈问。   “你手机要是没自带指南针你就现在下一个!”路少延说完就挂了电话。   苟弈从手机里翻出指南针,像个风水先生找龙脉一样找了过去,大老远就见清洁间里探出一颗漂亮的头在紧张观望,见着他后,伸出一只手来使劲儿招呼。   苟弈过去,被路少延拉进了清洁间。   他看着路少延脱了一半的衣服,问:“你干什么呢?孟啸春在哪儿呢?”   路少延继续脱衣服,忙中抽空给他指指头顶:“三楼。”   “你怎么在这儿?”苟弈问。   “他们不让我上去!说我不是他们的高级会员。我说我现在就入会,问他们要多少钱能入,他们居然怀疑我是记者来暗访的,二楼都不让我待,要撵我走!”路少延恼火道,“什么破地方,我还不稀罕来呢!他们那么怕记者,回头我就给他们找记者来!”   “啊这……那你现在是……”苟弈问。   “我换套他们服务员的衣服啊,混进去!”路少延说。   “哦哦。那我也要换吗?”苟弈有点儿嫌弃,“这是他们员工换下来的脏衣服吧……路少你这会儿没洁癖了啊?”   爱情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路少延说,“你爱换不换,我反正等下就过去。你不换也好,在这儿待命,我先去探路,有事儿叫你再去。”   “哦哦,好……等等。”苟弈突然拉住路少延,上下打量一番,很认真地建议,“你别换服务生的,换这套,我估计是他们‘少爷’穿的,更像。”   路少延换上少爷的员工服,趁着走廊上人不多且来去匆匆,成功混上了三楼。   刚上三楼,他就看到迎面过来的几个常在新闻里出现的面孔,忙躲到死角处,心里明白了这儿怕记者暗访的原因。   很好,他回头就找记者,就来暗访!全访一遍!   但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他得赶紧找到孟啸春。   如果孟啸春真在陪变态,他就……他就好生气!他就会被那个混蛋气死!   他一定会偷拍下来照片,然后发给齐安源!   不能他一个人气死,他死也要拉齐安源一起死!   可这层楼这么多房间,从何找起呢……   路少延正愁着,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然后不远处一个包厢里传来怒吼声让叫保安。   哎,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喝醉闹事应该挺常见的。   路少延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好奇地往声源处的门口走两步,正要探头瞅热闹,突然从那屋里又传来响声,混杂着女生的尖叫。   路少延吓了一跳,贴住旁边的墙,忽的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多人杂乱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是一堆凶神恶煞的保安朝这边过来了。   他是偷混上来的,怕被保安认出脸生轰出去,便急忙左右看看,一溜烟儿拐过附近那条走廊,去别处找孟啸春。   孟啸春刚跟毕台的司机动了手。   这司机单纯就是司机,没练过,只是看着高大唬人罢了,刚伸手就被孟啸春给过肩摔了。   解决掉司机,孟啸春正要走,外面的保安匆匆赶来了,把他堵在门口。   毕安邰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吐出烟圈:“报警吧。”   Allen在旁捂着伤口唱红脸:“毕台,给我个面子,小孟还是学生,这要是上了档案,以后就完了!哎哟痛……”   制片搭戏道:“Allen你赶紧别说了,你看你这血还在冒呢!”   领头的保安在这儿干了好些年头,知道自家有哪些生意业务、包庇和促成了多少逼良为娼的事儿。   像眼前这个小孟一样刚开始宁死不屈的多了去了,见怪不怪。   他对上熟客Allen朝自己使的眼色,心领神会,立刻将本来就恶气的脸沉得更吓人,粗着嗓子叫身边的小弟报警,以此给这个敬酒不吃非吃罚酒的年轻人威慑力。   小弟也很熟悉这流程,拿出手机装模作样要拨号,其实留出了足够充裕的时间,令Allen得以上前继续装好人劝阻。   孟啸春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毫不害怕他们的威胁,只嫌吵闹。   他极少产生恐惧、激动之类的强烈情绪,从有记忆起就这样。   孟啸春早慧,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的生母一直想他死,好让她出轨的铁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五岁时,生母带他去水库游泳,在他的救生圈上做了手脚。   他抱着救生圈在水里泡久了,救生圈忽然漏气。   她站在岸上看着他往下沉,转身往别处走。   孟啸春就自己游上了岸,从地上的包里取出毛巾,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他正擦着头发,生母火急火燎地尖叫着领着目击证人过来了:“我儿子溺水了!快救救他!他——呀!”   声音戛然而止。   孟啸春没理那一群神色各异的成年人,自顾自地擦干头发,将毛巾和泳裤叠好放回包里,背起来,这才看向生母。   “你……你会游泳?”生母颤抖着声音问。   “嗯。”孟啸春平静地回答她。   他看过别人游泳,只是家里一直给他游泳圈,所以他就一直抱着游泳圈。   以前家里人发现他过目不忘,总让他在人前表演,他就学会了藏锋,开始模仿周围的同龄人生活。   周围的同龄人除非家人给报班学游泳,否则都是抱着游泳圈下水,他就也这样。   后来,他的生母尝试过一些别的意外,比如漏电的插座、剪断的吊扇、“不小心”掺进老鼠药的包子。   想象力不算丰富,动手能力很拙劣,演技更是差,每次都要露出身不由己的痛苦挣扎神色,令他看出不对劲。   她一直杀不掉他,濒临崩溃,抱着他大哭一顿,说如果被他养父发现他的身世,一定会打死她。   他名义上的生父、实际上的养父、她的丈夫,在外面人人都说老实憨厚,其实常家暴她。尤其在曾因醉酒伤人坐牢出来后,对她动起手来更是毫不留情。   她想离婚,被威胁敢离就杀了她。   她不敢反抗,便抽刀向比她更弱的人。   人类。她只是很寻常的人类。寻常的人类一贯如此。   他八岁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找机会跑得无影无踪。   她跑后没多久,他的养父生疑,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   养父也想杀掉他了,但办法比她更低级,直接打他、不给他饭吃。   然后被邻居举报了。 第14章   养父被找上门来的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吓唬了一顿,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他,改而把他带到荒无人烟的山区扔下就跑。   也许因为慌张,离开的时候没仔细看路,脚一滑,掉进了深沟,腿骨折了,爬不上去。   那时候手机不够普及,养父没有手机,只能求站在上面的孟啸春去找人来救他。   孟啸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沟里的他,思考了一下,去附近找了山民来救他。   山民来了,但不急着救人,先谈辛苦费,狮子大张口。   养父不同意。   没谈拢,山民不急,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用方言聊天。   太阳很大,养父在没有遮蔽物的沟里被晒得头晕眼花,最终还是答应了把身上的所有财物和开过来的那辆三手小汽车都给他们。   孟啸春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他不喜欢人类,他所见到的人类都很无聊、丑陋,是被低俗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   他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始终不明白他们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同样不知道自己的生存价值在哪里。   生母还在的那几年,有好几次他都想假装没看出破绽,让她如愿算了。   山民把养父救上来,找来草药,简单地帮对方敷上止血,骨折处用木板夹住捆紧,还送了一根地上现捡的粗木棍当拐杖,然后就满载而归了,留下这一大一小的外地人自便。   养父杵着木棍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孟啸春跟在后面。   走得暴躁起来,养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举起棍子朝孟啸春一顿狠抽出气。   不是这个野种,他也不会这么倒霉!   孟啸春不闪不躲不出声,站在原地让他抽。   抽了一顿,养父稍微气顺了点儿,继续带着他沿山路走。   晌午时分,两人终于走出了山路,上了新修的马路,只是来往的车辆很少,偶尔有也是呼啸而去。   两人沿着马路走了一阵,养父突然停下来,却没再打他,而是压低声音说:“等下别说话,不然打死你!”   然后换了副面孔和语气,朝停在前方的车喊道:“救命!救命!”   那是一辆房车,一家三口在车旁的树荫下支着桌椅,摆着许多食物饮品正在吃。听到声音,齐齐看了过来。   那一家三口的男主人姓路,小孩叫路少延。   路少延穿着蓝白色的水手服,戴着贝雷帽,运动鞋很干净,第一眼看向孟啸春的时候,手里拿着刚咬一口的水蜜桃。   那个水蜜桃很大,很圆,颜色很漂亮。   孟啸春不喜欢吃水蜜桃,容易弄得满手汁水,麻烦。   当然,他也没吃过几次。   养父向路家三口自称带儿子去山里玩,不料遇到拦路抢劫,对方还打了他们两父子一顿,求路家人捎带他们回城里去。   路家夫妻俩有点警惕这个成年男人,可看他带着个满身是伤的可怜兮兮的漂亮孩子,而且成年男人确实是骨折了,疑虑便消了大半,收起桌椅,让他们上车,赶紧开往城里去给两人治伤。   孟啸春坐在房车里角落的椅子上,突然路少延过来殷勤地说:“妹妹,你去洗个澡吧,洗完了我给你涂药,你也好吃东西啊,我们带了好多吃的。”   孟啸春抬眼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自己长得像女生的前提下开口就乱叫别人妹妹。   女主人听见了,提醒道:“延延,那不是妹妹,是哥哥。”   “啊?”小路少延愣了下,仔仔细细地端详小孟啸春一顿,惊讶地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真的假的?”   小孟啸春没说话,垂眸望向地面。   “哎呀,随便吧……”但语气一点也不随便,听起来充满遗憾。   “弟弟你还是要赶紧洗澡,洗完了我给你涂药!”明明听到了是哥哥,故意改成弟弟。   孟啸春依旧没动,可路少延执着地拽他,直到成功拽起来,然后推进洗浴间,还给他拿了套自己的干净衣服。   当时孟啸春比路少延要瘦矮一点,穿对方的衣服稍微有点大。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路少延已经在小桌上摆好了零食,热情地过来拉他:“你快来吃,随便吃……衣服大了啊?嘿嘿,不好意思,我长得比较高。我给你挽一下啊。”   说着就蹲到地上给孟啸春卷裤脚。   卷完裤脚,站起身又给孟啸春卷袖子。   这次回去后,养父的母亲、孟啸春的奶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叹了一整夜的气。   第二天早上,她对儿子说:“他要是姥家还有人,也就送回去了,可……算了,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爸爸,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奶奶,这么小个人儿,大人的事儿什么都不懂,又吃不了多少东西,又乖,继续养着吧,就当是行善积德。”   ……   无论是许多次与死擦肩而过,还是别的什么情况,孟啸春的心里都极少产生波澜。   哪怕是奶奶力排众议继续养着他,或者路少延的妈妈让他和儿子同吃同住,他都没产生感动的情绪。   他知道正常人应该有这种情绪,只是他确实没有。   路少延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冷血动物。   Allen和旁人演了一阵,见孟啸春一动不动,朝他喊:“小孟!别闹了啊!过来,道歉!”   孟啸春仍然没有反应,冷漠地看着门口的保安。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   Allen收起担忧的表情,不耐烦地朝保安头子使了个眼色。   对方微微点头会意,然后一招手,示意小弟们动手。   孟啸春虽然有所防备,可他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不止四手,还大多经过专业训练,没几下他就被反剪了胳膊。   保安头子把孟啸春押到毕安邰面前,抬脚踹他后膝窝。   第一下孟啸春只稍微弯了弯膝盖,挺住了没跪。   可对方因此恼羞成怒,第二下踹得特别用力,孟啸春生理本能反应地朝前屈膝,保安头子瞅准时机,牢牢地将他这么跪着摁在地上。   孟啸春挣扎了几下,可完全挣不动。   毕安邰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抬手松了松领口,忽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笑声像毒蛇吐信。   导演制片他们交换了个眼神,纷纷出声:“Allen这伤口不能不管啊,赶紧的,我们送你去医院!”   Allen应了一声。   清场后,包厢里只剩下了孟啸春、毕安邰和那个保安头子,最后一个出去的人特意把门关上了,在门口警惕地左右看看,见没异样,这才离开。   没了第四个人,毕安邰猛地伸手揪住孟啸春的头发,用力一扯,逼他仰起脸来看自己。   他细细地把这张脸看了一遍,不屑道:“也就这样。”   保安头子听毕安邰这语气,以为他不打算对这小孟怎么样了,谁料下一刻毕安邰就递给他一个眼色。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密封袋递过去。   孟啸春看见密封袋里装着一枚白色药片,暂时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他又挣扎起来,可摁着自己的这人劲特别大。   毕安邰去旁边没打翻的那桌拿了瓶没喝完的红酒。   他将药片放进酒里,用力摇晃了几下,然后走回来,单手卡住孟啸春的下巴逼他张开嘴,将瓶口塞进去。   瓶身几乎完全倒过来在灌。   这样的姿势,孟啸春完全反抗不了,喉咙本能地吞咽,被呛到了、反胃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咳嗽或呕吐出来,继续被迫吃下去。   一部分酒液顺着他的嘴角、下巴滑落,顺着脖子淌染了白色的衬衫。   毕安邰看着孟啸春狼狈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化作了狰狞与扭曲,眼里有着诡异的恨意。   突然,熟悉的声音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毕安邰愣了下,转头看向门口,急忙将已经见底的酒瓶往旁扔开,调整表情,温柔地叫道:“小延。你怎么在这儿?”   孟啸春吐出嘴里残余的酒液,咳嗽了两声,没急着挣扎回头看路少延,而是定定地盯着毕安邰的脸,观察他的微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孟啸春的私密笔记之路少延觊觎者名单,目前有但不限于:图书馆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已划掉)、顾迩、毕安邰 第15章   路少延快步过来,伸手推押着孟啸春的这脸上明晃晃挂着“我是扫黑除恶的漏网之鱼”的光头:“松手!我|操|你大爷!松手!”   保安队长不认识路少延,自然不听他的,而且这小孩儿根本没什么力气。   毕安邰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挂起和气的笑意:“一场误会,小延别急。王豪,松——”   他话没说完,性急的路少延已经抄起旁边桌上的空酒瓶,使出全身的劲儿,朝光头的脑袋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酒瓶碎了,血往外冒。   毕安邰顾不上光头的安危,只顾上赶紧喝止他:“王豪不准还手!”一边去拉开路少延,“小延你先冷静下来……”   路少延躲开他手,把破酒瓶往他身上砸去,趁这家伙躲避、光头吃痛捂头的空子,拉起孟啸春就跑。   毕安邰躲过碎玻璃,冲路少延的背影喊道:“小延!小延!”   但路少延一步不停,拽着孟啸春火速跑不见了。   毕安邰脸色比之前更黑了,沉声冲光头道:“还看着干什么,把人逮回来!”   光头应了声,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问:“那个小……延?是什么人?能下重手吗?”   “不能。”毕安邰冷声道,“谁碰伤了他一点,后果自负。”   “嗯,明白了。”不该他问的,他一句不问,照做就行。   光头接着往外走,被毕安邰叫住:“等下!”   他站住,转身看毕安邰。   “那个姓孟的,别弄出事了,我只是让你们把他带回来找个房间关着,等药效过了,洗干净再放走,别留把柄。”毕安邰说。   “明白。”   ……   原地待命的苟弈终于等来了路少延的电话。   他已经闲得蹲在地上抠裤脚边了。   路少延压低声音问:“二楼没事吧?”   “没事啊,什么事?”苟弈问。   “大事!我发现大事了!你赶紧趁着二楼没反应跑路!”路少延急道,“跑远点安全了再报警!说这里有hei|设|会!”   苟弈愣了下,严肃起来,站起身问:“怎么回事?”   “别问了,赶紧的!”   “你在哪?我去找你!”苟弈说。   “你找个球啊?被发现一网打尽啊?赶紧跑!只要你跑出去报警了,我和孟啸春就能安全了!我跟他在三楼,出口都被堵住了!你上不来我下不去,你赶紧跑,别说废话了!”路少延催促道。   苟弈一咬牙:“好,我就走,你千万撑住啊!”   “我知道,我会看情况,你赶紧去!”   “好好好!”   挂了电话,路少延眯起眼睛警惕地从柜门缝隙往外瞅。   ——他现在和孟啸春躲在清洁间的铁皮储物柜里。   这柜子好狭小,挤他俩太不容易了,孟啸春甚至都站不直。   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坏蛋还没找到这里来,外头安安静静的。   路少延稍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安抚孟啸春:“你别喘那么厉害,我跟苟弈说了,他等下就报警……卧槽!”   孟啸春靠着柜板,双眼紧闭,脸到脖子根红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落。   路少延目光下移,见孟啸春双手紧攥,手背和露在外的小臂上青筋都迸了出来,脉络分明,特明显,不拿去给护士练扎针可惜了。   “喂,你没事吧?”路少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孟啸春的肩。   孟啸春没理他。   “他们灌你喝的就是酒吧?你别告诉我里面掺了东西啊?还是说你一杯倒?”路少延猜测道。   孟啸春还是没理他。   “你能听到的话,给个回应啊,这是耍酷的时候吗?咱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还是因为我救你!本来不关我事的!现在我还打了人……”   说到这里,路少延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我刚拿瓶子打他头了,他会不会死啊?我怎么办啊?我这是完全知法犯法啊,我打第一场官司就是给我自己辩护啊?都是你害的!我、我……”   孟啸春听他急出了哭音,微微睁开眼睛,艰难咽下唾沫,嘶哑道:“别出声。”   “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我干嘛要救你啊?你这白眼儿狼,冷血蛇精……我大好的人生就被你毁了呜呜呜……你这害人精,早该知道跟你搅和上就没好事儿……这下子齐安源要高兴死了……”路少延哭丧着脸埋怨。   “闭嘴。”孟啸春说。   “你才闭嘴,我恨死你了,呜呜呜,我都要怀疑是你跟齐安源设套故意陷害我的了,还加上齐安源他表舅……操,这么一说完全就是啊,你们居然搞这种仙人跳,要不要脸呜呜呜……滚开点,你膝盖顶到我了,不想挨着你,别挨我。”   “……”   孟啸春深深呼吸,往后贴紧了柜板。   起初铁板冰冷,他贴上去舒服很多,可现在背后的铁板滚烫起来,令人难受。   路少延抹着眼泪扭头继续观察柜外情况。   事已至此,他只能坚强起来!   孟啸春目光幽深,落在路少延雪白的修长的脖颈上。   那里很脆弱。   路少延整个人都很脆弱。   他缓缓地朝毫无所觉的笨蛋伸手。   手有些颤抖,明明拿手术刀的时候很稳。   他在和自我抗争。   他讨厌失控,不想成为受欲望支配的奴隶。   但是……   手指就要碰上路少延的前一刻,路少延边回头边说:“我知道怎么——你干什么?”   他垂眸看孟啸春伸向自己的手,目光上抬,对视数秒,努力扭头瞅自己后背,“我背上有什么吗?虫子?”   他啥也没看到,赶紧背对着孟啸春,说,“给我弄了!快点!不是内讧的时候!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指望你肝脑涂地,把虫子给我弄了就行!”   “……”   以路少延的性格,如果说没虫他肯定不信,肯定要闹一阵。   孟啸春就敷衍地在他背上碰了下,说:“没了。”   路少延松口气,又扭过脖子瞅自个儿后背,边嘀咕:“算你良心未泯……”   眼不见为净。孟啸春闭上眼睛。   但路少延非来招惹他,又戳他,戳一下不够,还要戳第二下第三下……   一直戳。   手上不停,嘴也不停:“他们给你吃的是不是安眠药啊?你很困吗?你别闭上眼睛,等下睁不开了。你学医的啊,你老师没教你误食安眠药怎么催吐吗?你不还学霸吗?这都没学?你们医学院到底在教什么啊?你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我们老师还教我们怎么收红包回复,以后分手不用被抠鬼往回要呢。”   “……”   路少延没吃过安眠药,不是医学生,会有这些想法可以理解。   孟啸春必须这么骗自己。   他睁开眼睛看着路少延,声音已经低沉沙哑得不成样子了,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我什么刚才……哦。我说,我想到办法出去了,我们扮成清洁工嘛。”路少延说。   “你、不要想了,保持安静、就好。”孟啸春艰难地发声。   “哎呀,我知道肯定有人守着出入口,但这真是个机会。旁边墙上贴了时间表,等下就是搞卫生的点了,如果有清洁工进来,我们就把他搞晕藏起来,然后换上他的衣服……”   孟啸春听着刚刚还哭嚷着怕犯事儿了的路少延破罐子破摔地往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顾不上思考法学院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目光落在那开开合合的嘴唇上,在心里竭尽全力阻拦自己,但身体忍不住朝前倾去。   孟啸春早就闻到了路少延身上的香水味。   不是他平时用的,应该是这套“工作服”上的味道。   不难闻,不刺鼻。这种地方给员工用的香水不会是廉价的。   但它过于甜腻,在狭小的昏暗的储物柜里,香气挥散不开,发酵出令人头晕的效果。   孟啸春讨厌这味道,他越来越难受,呼吸越来越粗重,仿佛缺氧了。   否则他本来是可以自控的。 第16章   “然后我们就——”   路少延停了话音,看着孟啸春渐渐凑近的脸,数秒后,问,“你又困了?”   孟啸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将额头靠到了路少延的肩上,闭上眼睛。   他终于闻到了路少延原本的气味,清清淡淡,干干净净。   但他的头还是很晕,越来越晕。   路少延眨眨眼睛:“你别告诉我你真在这时候睡着啊?我去!你怎么老关键时刻掉链子?!你睡着了我真没法儿把你弄走啊!孟啸春!你醒——”   他耳朵一动,听到门外传来响声,急忙压低声音,“有人,别说话啊!”   然后自己闭嘴。   进来的是清洁工。   临到了了,路少延怂了,不敢真去打晕人家然后劫走人家的小推车……   主要还是怪孟啸春!   这么大一坨人压在他肩头,他没法儿行动!   死了死了,这回真是被孟啸春害死了!   早说了娱乐圈里好多变态,这家伙非不信这个邪!   难道……看着不傻一人,居然心底暗戳戳的也有明星梦?   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   清洁工拿了工具,推着小车出去了。   随着门重新关上,路少延松了口气。   他正要检查下孟啸春死活,孟啸春抬起头,从透气孔看了下外面情况,伸手推开柜门,低声说:“出去。”   路少延不明所以,下意识照他的话退出了柜子。   孟啸春跟出来,示意路少延跟他一人一边搬动这个柜子。   路少延一边搬一边问:“干什么?顶门吗?”   “后面有窗户。”孟啸春说。   这个柜子里只放了几个鸡毛掸子,看着大,其实不重,两人很轻松就移开了。   一看,果然有个正正方方、不大不小的窗户,半边窗户开着,成年人出去绰绰有余。   路少延惊诧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窗户?”   “声音。”孟啸春简单地回答,去到窗边,警惕地侧着身子往外看。   楼下是安静无人、堆放着各种杂物的小巷子,对面是一座大厦的墙壁。   “把柜子挪回原位,但离窗户留出一人宽的空间。”孟啸春说。   路少延忙照做。   孟啸春接着说:“我先出去,你再出来。别慌,我拉着你。”   “啊?不好吧?”路少延肉眼可见慌得一匹。   孟啸春没多说,他先出去,踩在窗户外面延伸出去的空调位上,朝路少延伸手。   路少延不情不愿、颤颤巍巍地爬上窗框,往下面一看,哭音道:“我恐高啊……”   “我知道。”孟啸春牢牢抓住他胳膊,“别看就没事。出来。”   路少延感觉到孟啸春手心烫人,仔细看他脸色,正要问,听到不远处警车驶过的声音。   路少延忙往后缩:“肯定是苟弈报的警来了!我们不用跳楼了!”   孟啸春拉住他:“本来也没让你跳楼。”   “差不多了!反正我不跳了……哎呀你松手!”路少延急道。   “没那么简单,他们肯定有应对的方法。我们先走。”孟啸春说。   “但是……”   路少延犹豫来犹豫去,瞅见孟啸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分神问:“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别是中毒了吧?”   “性药。”孟啸春说。   “啊?什么……啊!!!”路少延悟了,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三秒钟后,路少延探头往下瞅。   信了。   “那……那那是要跑,不要就社死了。”路少延抽着嘴角道。   但他转瞬想起另一件事儿,“可俗话说得好,舍不得一身剐,拉不了皇帝下马!虽然那姓毕的撑死了也就是个土皇帝……但是——”   孟啸春打断他的话:“他会有办法全身而退。”   “倒也是……”路少延一咬牙,“算了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晚先放过他!”   ……   一个小时后,某酒店客房。   “没事?!”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路少延惊呼,“怎么会没事?!”   苟弈说:“可就是没事啊。我坐警车一起来的,跟他们冲上三楼,就,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别的都没有……顶多有几个美女坐那儿陪唱卖酒。犯法说不上,就道德上批评了几句。我估计啊,他们在外面设了岗,隔老远看不对劲就打电话通知清场。我怕耽误了时间你出事儿,一直催警察赶紧过去,实在是顾不上低调啊便衣啊这种了。”   路少延气得狠狠“啧”了一声。   苟弈关切道:“你和蛇精在哪儿呢?没事吧?”   “没事,我们刚跑了,回去再跟你细说……我从三楼爬窗户跑的,都要吓死了!”嘴上说着“吓死了”,语气里却有着微妙的骄傲和炫耀。   “跑哪儿了?我去接你。”苟弈说。   “酒店呢,你别来了,待在安全的地方,叫胡鹏来接你。”路少延想了想,问,“警察没问我和孟啸春?”   “我压根没提你俩,怕闹大了让学校知道,后患无穷。虽然你俩是受害者,但谁知道人多口杂怎么传呢?你是救人的还好,蛇精是主动去那儿的,长八张嘴也说不清。虽然他是很不识相拒绝你,但罪不至此哈!再说了,你以后还要搞他的,他要是名声脏了,不连带着你也没面儿吗?”苟弈思虑十分周全。   “……不无道理。”路少延只能这么说。   “我等胡鹏来了,一起去接你们回校?”苟弈问。   “不用,明天我们再回去,你先回吧。”路少延说。   苟弈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你俩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就你多心!我没不肯见你,是孟啸春这会儿不合适见你。”路少延说。   “他怎么了?他在你旁边呢?干什么呢?”苟弈三连问。   “厕所里打飞机呢!”路少延说。   苟弈:“啊?”   说起这个,路少延的语气十分幸灾乐祸:“你是没看到他刚才那样子,一路喘得那劲儿,还要继续装逼,笑死我了。”   “哦。”苟弈把手机换了个耳朵听,“那路少你是打算今晚趁机办了他吗?”   “办你个头。我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吗?”路少延问。   “也对,你是没那么机灵……”苟弈嘀咕。   “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就是你赶紧抓住机会搞了他!老天爷给你送的馅饼啊!”苟弈激动道。   “我懒得跟你说,神经病。你赶紧找胡鹏接你,注意安全,回学校了给我报个平安。挂了!”   路少延说完就赶紧挂了,才不听苟弈这家伙在那说胡话。   挂完,路少延瞥一眼紧闭的浴室门,又好笑起来,扮了个鬼脸。   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路少延闲着没事儿,顺手点进了微博。   正好赶上他小号关注的齐安源小号刚刚更新。   Q love M:想要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想要每一秒都不分开,想每时每刻都做你怀里的乖乖小猪宝[心][心]   [配图:手写“想你想你想你……(xN)”.jpg]   路少延:“……”   整个人就是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这种情况,他实在是做不到不给齐安源发一条评论:你发春的样子好恶心啊[呕]   半分钟后,路少延收到了来自齐安源小号的私信:路少延!又是你!你有病吧!一天到晚视奸别人!   路少延飞快打字:你才有病!你跟你妈你爸都有病!   齐安源:你能不能去干点别的事情?要不你去看医生吧,你真有偏执症!   路少延:我有偏执症?那你这就比我小半岁的私生子算什么东西?明明知道男的结了婚了还给他当了十几年二奶的你妈有什么病?不破坏别人家庭就会死的绝症吗?   路少延:别的我不肯定,你爸肯定有性病!   齐安源:我懒得跟你纠缠,神经病。拉黑!   路少延再发过去,已经发不出去了,被拉黑了。   靠,又废一个小号!   他一边在心里骂齐安源,一边继续刷微博。   没多久,刷到了影帝周天最近参加的亲子综艺的片段。   路少延犹豫了下,点开看完了。   周天出道多年,形象一向正派,名声和路人缘一向都不错。和路少延他妈结婚的时候,有狗仔讽刺他吃软饭,网友们都在骂狗仔红眼病。   路少延不讨厌这个继父,只是不想跟对方相处。   尤其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后,路少延每回都感觉自己很多余。   他没法儿融入到那一家三口里去,无形的隔阂像天堑,令他尴尬极了。   而这一切都怪不要脸的齐安源和他不要脸的爸妈!   路少延越想越悲愤,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砸,走过去扯开出于某些原因而不能反锁的浴室门,和坐在马桶盖上的孟啸春四目相对。   “出去。”孟啸春还是一张死人脸。   路少延见孟啸春这态度,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冲他发火吼道:“搞搞搞搞这半天还在这搞!搞不出来别搞了!起来!我要上厕所!”   孟啸春暗暗深呼吸,起身整理好衣裤,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孟啸春听到了路少延吸鼻子的声音,停了下脚步,转头看他。   路少延用手背狠狠抹眼泪,扭头瞪他:“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哭啊?!”   孟啸春收回目光,出去了。   路少延在原地越想越气,追出去骂:“还跟我拽?你有什么好拽的啊?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今晚就该不管你,让你去死!”   孟啸春没理他,径自进卧室,关门。   路少延眼疾手快地挡开门:“这是我开的房!”   眼下的情况实在特殊,孟啸春鲜见地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我……”   路少延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气氛已经到这里了,他不想怎么样也得怎么样一下,不然不就成纯纯无理取闹了吗?   既显得自己无聊,又显得自己很无能很懦弱!   他看着孟啸春对自己不耐烦的样子,八百片好心全喂了狗的回忆涌上心头,又伤心又生气,攥紧拳头,咬紧牙,心一横,扔下一句“我想这样!”,踮脚狠狠地吻住了孟啸春的嘴。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让我不好过?那!就!都!别!过!了!   “……”   孟啸春怔了怔,眼睛微微睁大,身体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大自然对孟啸春的馈赠x   *主角从三楼爬窗出去毫发无伤是因为他们是小说主角,现实中这是很危险的行为,请勿模仿。 第17章   按时作息身体好的胡鹏被苟弈的来电从梦中惊醒,一听缘由,火急火燎、任劳任怨地从学校打车过来接到了人。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苟弈又累又困,说:“就在附近开个房吧,我真不行了……这会儿回去,宿管阿姨都睡了,把人家吵醒也不好。”   “我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房。”胡鹏说。   “卧槽,我也没带……要你有什么用!”苟弈只好说,“回去回去……”   胡鹏接着说:“但我在附近有套房可以住。”   “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苟弈问。   “对不起。”胡鹏老实道歉。   “算了算了,去你房……为什么你在这边也有房啊?”苟弈问。   “我三叔公家的楼,他当年全家搬去国外,急着卖,价格低,我爸妈就买了。现在留了一套自住,其他租出去了。”胡鹏解释。   “哦。还有多远啊?”苟弈拉着脸问。他实在是困极了。   “八百米左右。”胡鹏看他这样子,抢先两步,蹲到他面前,说,“上来,背你。”   “这么好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哈!”苟弈生怕他反悔,赶紧趴上去,喜滋滋地说好话,“要不我怎么总说你最讲义气了呢,跟路少那见色忘友的不一样,他一看到孟啸春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哎,我都忘了,得给他报个平安。”   胡鹏背着苟弈走在凌晨无人的街头,苟弈打着电话。   打了好多通,一直没人接。   苟弈担心起来:“没事儿吧?一直不接我电话。”   胡鹏安慰他:“他和孟啸春在一起,应该没事。”   “这倒是……不过也说不一定。”苟弈深沉道,“有的事,孟啸春在才危险。”   ……   路少延想报警!   但他根本就连手机的边儿都摸不到!   原本他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归根结蒂,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责任。   确实一开始孟啸春推开了他……   也正因此,他火冒三丈、血冲脑门、下定决心,扑上去又强吻了这不识相的家伙一顿。   然后孟啸春又推开了他!还骂他疯了!   那他肯定不能忍啊!气氛都到那儿了!于是他又扑回去了!   这回他有所准备,抓孟啸春抓得死死的,最主要是抓住了孟啸春的要害!孟啸春果真投鼠忌器,还想再推开他,却推不开了!   但路少延根本没来得及得意超过三秒,他就被孟啸春反过来摁到墙上了……   然后就轮到了孟啸春对着他一顿亲!   路少延愣住了。   真的,他那会儿真愣住了。   会推开他的孟啸春才是孟啸春吧!怎么还真亲上了呢?   还特喵的亲得好使劲儿!比刚刚推他的劲儿还要大!   路少延下意识地往后躲,可他后面就是墙,而且孟啸春一点点空间的余地都不给他,把他抱得死死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他更懵了。   等路少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床上了,孟啸春已经在他身上了。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路少延努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努力没有用,只好火速请识时务的路俊杰上身,服软道:“孟啸春你先冷静下来,我是路少延,不是齐安源……我是你最讨厌的路少延!是路少延路少延路少延!你不要冲动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孟啸春听完之后更冲动了。   能让孟啸春失控成这样……那个药恐怖如斯!   眼下情形,就算是路少延也能隐约意识到孟啸春是想当1!   于是,他此刻所能做的,只有死死护住自己的裤腰带了……   围绕着路少延的裤腰带,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赛,最终以路少延哭着获胜告一段落。   但事情没有到此结束。   路少延思来想去,承认自己不久前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嚣张和过分,可以说是自己先撩者那啥……   于是他就劝自己忍一会儿算了。   但是!   “孟啸春你有完没完啊!”路少延忍无可忍地扭头发火,“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唔——”   孟啸春又吻住了他。   ……   苟弈原本累得只想睡觉,可自己嫌自己脏,强撑着去冲了个澡,出来往卧室床上一躺,就想这么睡过去……   手机震动了。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摸过手机举在脸上勉强辨认——果然是路少延发来的消息。   苟弈拍拍自己的脸,打着呵欠点进去。   路少:刚有事,没接到电话。你和胡鹏回去了吧?   苟弈懒得打太多字,就只回了个“嗯”,没说自己和胡鹏没回校。   但别的事他还是要用最后一口气输入:你刚刚没事吧?什么事啊?急死我了。   路少:没什么,不说了,你休息吧[拜拜]   苟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他困极了的脑袋此刻就像浆糊一样,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   那就暂且放下。   他随便回了个表情,把手机一扔,闭眼秒睡。   ……   路少延抬眼看到冲完澡回来的孟啸春,顿时脸一黑,把手机一扔,裹紧被子,翻身背对,表达自己的愤怒!   孟啸春走到床边看着路少延,半晌,冷淡道:“精斑干了会很恶心。”   路少延一秒爆炸,翻身而起,抓起枕头狠狠朝他砸过去,然后上前亲自挥拳!   孟啸春没说话,也没躲开,让路少延打自己。   反正也就那点劲儿。   除非生病了,平日路少延恨不得只喝汤汤水水活着,很瘦。   但又不是完全没肉……   见孟啸春杵着不动,一脸不把自己的攻击当回事儿的样子,路少延又羞又气又急,往床上一跌坐,正要指着门口让他滚,忽然怔了怔,回过神来,仰脸望着孟啸春冷笑:“你、脏、了。”   孟啸春:“……”   路少延在短短数秒内调整好心态,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我要去告诉齐安源,你日了我的腿!”路少延向他摆出自己最歹毒的嘴脸,狠狠威胁!   孟啸春沉默片刻,问:“你想怎么样?”   啊啊啊啊是这个反应!就是要这个反应!   路少延见他服软,想必果真是被自己抓住软肋了!顿时大喜,但不敢掉以轻心,急忙爬到床另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再在松软的被褥上爬回来,冲孟啸春龇牙哄骗:“快点,过来,坐这儿,不然我就告诉齐安源了!”   孟啸春坐到床沿。   他真的怕这个!!!   冷静,冷静,我要冷静,要让他以为我很镇定,不然他就不怕了!   路少延一面那么告诉自己,一面深呼吸,调整好气息,赶紧过去孟啸春身边,噘着嘴凑他脸边,举着手机咔咔连拍。   拍了十来张,不太满意,赶紧趁孟啸春还没反应过来,把自己和这家伙的领口都扒拉更开点,然后摆拍更亲密的双人事后照。   拍完,路少延火速后退,双手交叠把手机捂在肚子上,警觉张望,生怕孟啸春来抢。   “你别想抢我手机啊!不然我跟你拼了!到时候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路少延恐吓他。   “……”   孟啸春依旧坐在床沿,除了转头看他外,别处一动不动。   路少延强作镇定地和他对视。   半晌,孟啸春又问了一遍:“你想怎么样?”   “我想……”   我特喵的什么都不想……我能想什么?想齐安源去死……啊,齐安源!   对齐安源亘古不变的仇恨令路少延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他想了又想,得出了一条清晰的思路。   “孟啸春,你现在可有这个把柄在我手里,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然我就告诉齐安源,我就把照片发给他。”路少延阴恻恻地说。   “看情况。”孟啸春说。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干坏事的,那我还算是主谋呢,我才没这么无聊。”路少延说。   “我只答应你一件事。”孟啸春说。   “你还跟我讨价还价?”路少延挥动手中的手机,冲他问,“信不信我马上发给齐安源?”   “我只答应你一件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随便你。”孟啸春淡淡道。   “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拽,你……算了。”路少延不跟这装逼装入骨髓的家伙一般见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咬着嘴唇在心中做选择题。   他超想直接让孟啸春和齐安源分手,可孟啸春只答应他一件事儿,用来说这个多划不来啊。   孟啸春这么狡猾,万一到时候跟他玩文字游戏,说:哎呀,我是分手了啊,只是我们又复合啦!   如果他补充一下限定条件,让孟啸春和齐安源永远不能在一起……   孟啸春还是能奸诈地继续和齐安源来往,到时候就说:我们没在一起啊,我们就是炮友而已!   路少延思考来思考去,内心八个人开大会。   最终,他狠狠一拍被子,做了决定:“我想好了!”   孟啸春平静地看着他。   路少延抬起下巴,冲他冷笑:“我要你做我的小、情、人!”   如此一来,齐安源和孟啸春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齐安源还不得痛哭流涕?还不得痛彻心扉?!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孟啸春看着路少延因为激动和亢奋在床上滚来滚去,等他滚停了才开口,问:“需要上床吗?”   “你想什么呢?当然——”   话到嘴边,路少延猛地停住,别过头去再度召集心之国八人开会。   孟啸春安静地等着他。   三分钟后,讨论热烈的八人大会开完,路少延回过头来看着孟啸春,小声道:“要……但、但是我上你,你不能在我上面。”   就算是这样,他都感觉自己亏大了!   不过,只要他想想齐安源痛哭流涕……他就能含泪做1!   俗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孟啸春很快就回答他:“可以。”   “啊?真可以啊?”路少延惊讶地问。   孟啸春点头。   “我在你上面哎!”路少延提醒他。   “可以。”孟啸春说。   “哦……哦,可以……那挺好的……”   对方答应得太爽快,路少延多多少少有点儿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毕安邰:怎会如此,小延你……孟啸春你……(口吐白沫) 第18章   路少延发着懵下地去洗澡了。   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个遍,越洗越惆怅忧伤,头发都懒得吹,坐在马桶盖上怔怔地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路少延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他本来不想理,但转念一想这时候谁给自个儿一直发消息啊?怕是急事儿,就拿起来看了下。   一看,没事儿了,是个网友,也是校友,给他发游戏战绩截图呢。   路少延是在校友游戏群里认识的这人,对方打游戏超牛,不管是哪个游戏都能带他飞。   但路少延一直没见过这个校园网友,声音都没听过。   俩人打字聊得挺来的,路少延就主动提出面基,但对方说长得丑自卑,不想跟他面。   可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心灵美才是真的美,不像那些长得好看但内心丑恶的家伙,包括但不限于孟啸春、齐安源、齐安源他妈……和路少延自己。   Lu.:这时间还在打游戏?   K:你也没睡   Lu.:唉,有点事儿   K:怎么了[抱抱]   Lu.:我跟你说,但是你别跟别人说啊   K:我都不认识你,我跟谁说?   Lu.:认识也不能说!   K:好,不说,我嘴最严了[严肃]   Lu.:我不是之前跟你说我讨厌小三吗,我刚刚就当小三去了[泪]   K:?   Lu.:说来话长   K:你说,我都听着   Lu.:就是之前跟你说,我要搞小三她儿子,然后就要搞她儿子的对象嘛,刚刚我搞到了   K:?   Lu.:过程就不说了,反正是一团稀里糊涂。主要是那个私生子激我,他对象又很气人,加一块,我一激动一冲动,就动手了!   Lu.:现在我就是后悔,很后悔,超级后悔。   Lu.:我就是找人套私生子麻袋打一顿,都比绿他好啊   Lu.:我感觉我没立场了   Lu.: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   K:[抱抱]   K: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K:会不会是你误会了,其实那不是私生子的对象?你之前跟我说那个对象应该不是那种人   Lu.:他敢做不敢认[怒]那个私生子都承认了!   K:[叹气]   Lu.:我现在好脆弱好难过好伤心好迷茫好不知所措   K:我现在也很不知所措   Lu.:为什么?你怎么了?   K:我看到你这样,所以不知所措   K: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擅长安慰人   Lu.:我记得,你说过,你擅长气人[哈哈]   K:[哭]   Lu.: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还是见一面啊?   Lu.:我好想跟你见一面。   Lu.:我好多事情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没说过,只跟你说了   K:如果见了面,也许你就不会这么放松地说了,所以还是不了。   Lu.:不会啊,性质不一样   K:哪里不一样?   Lu.:说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样   Lu.:你不要自卑,我不嫌你丑,我自己就长得很普通,而且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心地好才是真的好,有些人长得好看却是蛇蝎心肠   K:还是不了吧   Lu.:你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Lu.:你会不会其实是老师啊?所以你不敢跟我见面?   K:别乱想   Lu.:你是gay吗?   Lu.:我最好的朋友就是gay,我不恐同的   K:不是   Lu.:真不是?   K:不是   Lu.:那你为什么和我聊这么久?   K:你不也和我聊这么久?你是gay吗?   Lu.:我不知道   K:你以前说你不是   Lu.:……刚刚我突然不太确定了……   Lu.:你说,直男跟另一个男的搞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有了反应,这算是生理反应,还是因为他不是那么直啊?   K:直男不会跟另一个男的搞在一起。   Lu.:情况特殊!特殊情况!   K:那我也不知道了。   K:私生子的对象是男的?你刚跟他搞了?   Lu.:没!不是,你别瞎想,我突然想起来的事儿,不是刚刚!   K:那你刚刚和一位女生……   Lu.:……   Lu.:不是!你别乱说!我没有!   K:那……   Lu.:是人妖不行吗!!!   K:[汗]   Lu.:[语音10秒]   K:室友在睡觉,耳机坏了   Lu.:没什么,我就是给你听下我的声音   Lu.: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是女装男?你照片也不给我看,语音都不发   K:没有   Lu.:其实我真不看脸的,我不是颜控   K:那你是什么控?   Lu.:什么也不控   Lu.:我就是希望,能有人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抱抱我,哄我高兴   什么也不:?   Lu.:……   Lu.: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干什么啊!!!   K:笑了吗?   Lu.:笑了   K:那就好   ……   和K聊了一会儿,路少延的心情好多了。   但没多久,K就说困了,道了声晚安就下线了。   这家伙总是这样,说完晚安就真的不回复了。   路少延依依不舍地发过去好几个表情包,起身回去卧室,刚好看到孟晓春在被子里躺平。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路少延嫌弃地问。   孟啸春没理他,闭上眼睛睡觉。   “我说你这进入角色状态也太快了吧?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你不应该很嫌弃我、宁愿去睡沙发也不跟我睡一个床吗?”路少延站在床边郁闷地瞪孟啸春。   他虽然包养了孟啸春,可其实他身为一个直男,并不是很想跟这个gay同床共枕。这个gay还是他一生之敌的对象,一生之敌还跟他有点儿血缘关系。   这关系乱了大套了!想想都可怕!   孟啸春还是不理他。   路少延想了又想,低声道:“孟啸春,我觉得,咱俩就保持纯洁的包养关系就挺好的,不要把事情的性质变得更加恶劣……要不这样,我就每个月只给你钱,你装作被我包了就行,不用那啥。”   孟啸春终于有了点反应,睁开眼睛看着他。   “好不好嘛?”路少延态度良好地问。   孟啸春又闭上了眼睛。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意思啊?好还是不好啊?”路少延蹲在床边,下巴靠在床沿上,伸出手指戳孟啸春的脸,“别装睡,你说啊,说清楚再睡!”   孟啸春被他戳了几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孟:讨厌一些出尔反尔[暗中观察] 第19章   孟啸春一向爱装逼玩高冷,路少延早就习惯了,这会儿理所当然只当这家伙是因为被自己逼着做了小情人感觉憋屈而甩脸子!   挺正常的。   平时别人好声好气儿地跟孟啸春说话,孟啸春都是一副死人样,现在沦落到这地步……   ……   孟啸春已经在后悔了。   他讨厌失控,而路少延总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这种糟糕的体验。   “无法自控”这四个字对他而言,是噩梦,是诅咒,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路少延总让他无法自控地做出离谱的、很蠢的事。   ……   路少延绕到床余口惜口蠹口珈。另一边,瞅着孟啸春闭着眼睛紧皱眉头的样子,就当是自己全猜中了,这家伙果然在憋火呢。   “喂,你不会活生生地气死吧?”路少延问。   说不一定。孟啸春心想。   他怀疑自己有朝一日真会被自己气死。   到底在搞些什么荒唐的事情。   眼看孟啸春的眉头越皱越紧,闭着眼睛都能让人看出脸色有多臭、心里有多不爽,路少延也不爽起来,撇撇嘴,小声道:“刚刚你发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呵、呵。”   孟啸春:“……”   更自厌了。   那时候明明可以不那么做,完全可以甩脱路少延……   但没有那么做。   当时的生理反应根本不足以令自己失控,当时根本就是很清醒的状态。   路少延用词很精准,就是“发情”,很恶心的一件事。   见孟啸春坚持装死,路少延哼了一声,爬上床,钻进被子里,了无睡意,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发现自己刚才就多余对上床这件事的担心。   孟啸春是被他威逼利诱从了的,心里万般不乐意着呢!要给齐安源守、身、如、玉呢!   只要他不主动提上床,孟啸春才不可能主动,心里还肯定很庆幸!   路少延完全想不通孟啸春怎么会喜欢齐安源。   这事儿他想好久好久好久了!   虽然齐安源一向会装绿茶收买人心,但孟啸春肯定不是那种肤浅的大笨蛋啊,肯定能一眼就看穿齐安源的伪装。   而且孟啸春根本就知道齐安源的身世嘛!   但凡有一点点良知、稍微讲一点点义气,都不应该和齐安源搞上啊!   路少延越想越难过,猛地在被子下踹孟啸春一脚,粗声粗气地找茬:“关灯啦!你是什么植物吗,大半夜睡觉还得开着灯做光合作用?”   侧睡的孟啸春睁开眼睛,正好和路少延四目相对。   路少延是个麻烦制造机,这个认知孟啸春在很多年前就有了。   他总能在孟啸春想不到的刁钻地方人为制造麻烦,然后自己解决不了,甚至很多时候压根意识不到,只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孟啸春甚至怀疑自己从某种角度来说被路少延PUA到了:   他根本没有理由去管路少延又做了什么蠢事,会得到什么无穷的后患,但他就是会担心假如自己不去给这家伙收拾烂摊子,这家伙真的有可能会死。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你想干什么?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想打架啊?”路少延防备地问。   孟啸春现在的眼神、表情令他很没有安全感!   看起来太像电影里的反社会阴郁大反派了!   “你不会趁我睡着以后,拿枕头摁死我吧?”路少延试探道。   “会。”孟啸春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要回答这种无聊的无意义的笨蛋问题?为什么要比笨蛋更像笨蛋地故意乱答?   孟啸春要被生物的求偶期烦死了,他甚至很认真地思考起了给自己做节育相关手术的可行性。   “摁死我,你就成杀人犯啦,就算不枪毙也要坐牢,一辈子都毁了,很划不来的!”路少延很认真地劝他,“我说真的,孟啸春,你一定不要有杀人的念头,因为你智商高,执行力强,所以你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就很可能真的会去实现,那结果就是两个,一个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被抓,还有一个是你没被抓,但就一直风声鹤唳,你看过《罪与罚》吧(&……¥#*(”   孟啸春:“……”   他感觉自己已经在罪与罚的过程中了。   孟啸春移开目光,翻了个身背对着路少延,伸长手臂按下床头的灯开关。   房间里陷入令人安心的黑暗,路少延渐渐没声儿了。   孟啸春看过一部纪录片,牧民让躁动的羊羔平静下来的方法就是捂住羊羔眼睛。   路少羊在黑暗中心烦意乱,要他操心的事儿本来就够多了,现在又加上一条怕孟啸春黑化杀人,他可真是太难了!   事情太多,千头万绪完全理不顺,大脑CPU高速运转导致高温宕机,路少延想着想着就困了,脑袋开始搅浆糊,逐渐不记得自己在烦什么,只记得“烦”这种感觉本身……   ……   清晨五点二十,孟啸春准时醒来,路少延睡得正香。   等孟啸春洗漱完回来,路少延已经踢开了被子,T恤半撩起来,露出白皙的腰肉,大字型摊在双人床中间,敞着肚脐眼吹空调。   孟啸春调了下空调,然后打开窗帘,让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最近天气转暖,很早就天亮了。   路少延睡着睡着,突然眼睛就被阳光刺到了。他本能地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扯住被子往身上盖,直到蒙住脑袋,在黑暗中继续睡眠。   ……   胡鹏这套房在城中村,优点是生活便利,缺点是大清早的楼下就摆起了各种早餐摊儿,人来人往,人车混流,硬生生把苟弈吵醒了。   靠,昨晚忘记关窗了!   苟弈垂死挣扎了一会儿,试图用被子隔绝声音,没成功。   他只好打着呵欠下地去关窗。   赶巧下面有小贩抢位置吵起来了。   苟弈多看了那么一眼,脚就走不动了。   他觉不睡了,靠在窗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热闹。   等看到双方被拉开,骂骂咧咧地继续准备开摊儿,苟弈的睡意差不多没了。   他回床边拿手机看时间,恰好Monicanicanica发来了一条消息。   苟弈盯着头像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是孟蛇精的室友石磊。   唉,没备注就是这点不好。   他打着呵欠备注好名字,点进去看消息。   石磊:孟啸春昨晚通宵没回宿舍   苟弈:哦哦   石磊:学姐你今天有早课吗?   苟弈:没有,怎么了?   石磊:上午有课吗?   苟弈:九点多有课。干什么?   石磊:不干什么,就是想说,孟啸春八点有课,学姐你想蹲他可以去蹲   苟弈心想我又没毛病我去蹲个冷血蛇精是嫌自己今天太开心了吗?   但肯定不能这么跟石磊说,毕竟还要继续扮演迷恋蛇精的花痴学姐,以图长期卧底拿情报。   于是,苟弈打字:太棒了!谢谢学弟哦[撒花]   石磊:[OK]   ……   路少延躲开了光线攻击,没能躲开声音攻击。   他正睡着,突然听到浴室传来的声响,又是开水龙头又是冲马桶,最后淋浴起来了。   那都算了,他把被子捂紧点儿还是能撑过去的。   可,孟啸春洗完出来后,居然打开了卧室里的电视!声音开好大,看武打片!   路少延卷着被子从左滚到右,从右滚到左,呜呜呜地抗议了几声,见毫无作用,他腾的坐起来,冲坐在床尾看电视的孟啸春吼:“你有病吧!一早上——”他摸过手机看时间,“六点钟你有病吧看武打片!有没有点公德心啊!而且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武打片了?你根本就不喜欢看武打片,你完全就是想整我吧?!”   孟啸春充耳不闻,眼睛一直盯着电视。   路少延气得揪起枕头哐哐捶他背。   孟啸春血条-0.001、-0.001、-0.001……   路少延精力条-1、-1、-1……   累了,路少延真的累了。   昨晚他就睡得不好,睡前满心烦恼,睡着了做噩梦,一晚上都感觉自己有被鬼压床,直到早上才舒坦,可孟啸春又开始作妖了,不是拉窗帘晒他就是搞声音吵他。   一通打,虽然对孟啸春的实际伤害不足1,可路少延没劲儿了,而且火气已经发泄出来了。于是,他放下枕头,跪坐在床上,盯着对方的后脑勺,改走怀柔路线,争取笼络次要矛盾人物(主要矛盾人物当然就是齐安源!)。   “孟啸春,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也不想的啊,你以为我一个直男就很想跟基佬搅和在一起吗?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出卖肉|体,顶多我就在齐安源面前演一下,气一下他。   说起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要搅基跟谁不行,非找他?他现在跟别人卖腐圈粉,有官配的。CP粉正嗑生嗑死,要是你这时候暴露了和他的关系,肯定要被网暴。哎呀,你不关注这些都不知道,真的很恐怖。四舍五入,我救了你一条命啊!”   孟啸春终于有了反应。他关掉电视,站起身,回头看着路少延,淡淡道:“我八点有课,先走了。”   “哦。等等,我好像九点也有课。”路少延挠挠头,“你等下,我就洗脸刷牙上个厕所就能走,一起走,打车回去。”   路上他还得继续给孟啸春洗脑呢。   孟啸春拒绝他:“不。我不想听你在我面前提起齐安源。”   这倒是,多尴尬啊……   路少延撇撇嘴,死死摁住心里的自责,说:“那、那不说呗。我跟你路上说昨晚那个事儿。你总不会以为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毕安邰是齐安源他表舅,齐安源他一家子都蔫坏,昨晚那么一搞,肯定毕安邰要恼羞成怒的。”   路少延边说边注意孟啸春的反应,果然这个理由对孟啸春有用,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改口了:“那你快点。”   然后坐回床尾,低头按手机。   看来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呵,还以为孟啸春胆子够大呢,原来不是啊。   路少延阴阳怪气地腹诽着,爬过去凑脑袋在孟啸春肩头非常光明正大地偷看他是不是跟齐安源在诉苦。   不是。   孟啸春只是在看外文新闻,看完一篇还去签到领金币。   路少延想起来平时总能看到孟啸春用各种带有品牌/网站/组织LOGO的东西,比如帆布包、雨伞、水杯等等,他忍不住问:“你真的会签到兑东西吗?”   他以为孟啸春不会理自己,没想到孟啸春应了一声:“嗯。”   “你很缺钱吗?”路少延问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果然,孟啸春这回没回答他。   路少延叹了声气,瞅着孟啸春,灵机一动,疯狂上眼药:“那……齐安源都不管你的哦?他那么有钱,还对你这么抠啊?”   孟啸春还是不说话。   路少延再接再厉:“我就和他不一样了,我除了每个月给你一万块钱,你想买什么,就跟我说哈,我买给你。”   孟啸春划动屏幕的手指一顿,转头与路少延对视。   路少延做作地冲他眨眼睛。   数秒后。   “八万八。”孟啸春说。   路少延:“啊?”   “你说过,每个月给我八万八。”孟啸春说。   “……”   路少延想起来了,嘴角狠狠一抽,火速离这蛇精远点,指指点点道,“你梦里八万八吧!对,我是说过,但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有你把柄,还肯给你一万你就偷着乐吧,你还八万八……你看我像不像八万八?我看你像个大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   孟啸春的爱好:逗路少延   通常的效果:路少延怒气值+10+10+10 第20章   因为钱的问题没谈拢,大王八孟啸春特现实地拉起了脸子,又不搭理路少延了。   ↑以上出自路少延个人主观认知。   反正他看到的就是孟啸春不搭理他!真实原因是什么重要吗?不重要!   去前台办完退房,路少延一转身,又开始对着孟啸春小声碎碎念:“靠,开房还是我给钱……但凡你意思意思说AA呢?我是因为谁才开这个房的啊?你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懂感恩,这样会没朋友的……算了,你确实没朋友……”   走出酒店,孟啸春往路两边张望公交站,路少延在旁说:“别看了,打车打车,我叫车。”停了下,阴阳怪气道,“还(重音)是我给钱~”   于是两人停在原地,孟啸春看着路少延低头用打车软件,等他弄完了抬起头看着路面等车来的时候,开口问:“什么时候到账?”   “啊?什么什么时候到账?”路少延不解地看他。   “八万八。”孟啸春说。   “……你怎么还在八万八?!说了没有八万八!”路少延当街怒斥,“就一万,爱要不要!你还跟我八万八我就白嫖你!一分钱也不给了!”   孟啸春沉默了三秒钟,改口:“一万什么时候到账?”   难得这货识时务一回,而且确实是最近急需用钱,昨晚那事儿一搞,估计不止娱乐圈出道无期,直播那边也要没得混了。   毕竟,现在的娱乐圈和直播圈说没关系吧确实关系不大,说完全没关系吧,其实幕后人来来去去就是那些蜘蛛关系网里的一员。   路少延的怒火降了下来,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宽宏大量道:“我就转给你,行吧?”   说着,他就低头给孟啸春支付宝转账,转完把手机竖起来给孟啸春看:“转完了啊。”   孟啸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目光移到路少延的脸上,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吃什么?”   “啊?什么吃什么?”路少延问。   “早饭。”孟啸春说。   路少延下意识地回答:“回学校再吃吧,车就要来了……”他愣了下,反应过来了,盯着孟啸春道,“你吃错药了?问我吃什么干什么?你请我吃啊?”   孟啸春点头。   路少延震惊了:“你突然怎么这么殷勤……不会是因为那一万块钱吧?”   孟啸春淡淡道:“就当这是一份工作。”   路少延:“……”   行叭,孟啸春没被魂穿,这就是典型的孟啸春式抽离人类感情的冷血思维。   不过,还是蛮新鲜的。   “回校之后你再请我吃呗。”路少延说。   “嗯。”孟啸春应道。   路少延眨眨眼睛,好奇又好玩地问:“那你还会提供什么服务项目啊?”   孟啸春十分敬业:“被包养的人要提供的,我都可以提供。”   “真的假的?”路少延十分惊讶又充满期待,满脸真挚地问,“那我要你以后帮我晨跑打卡可以吗?”   不知道法学院哪个缺德冒烟的提议让学生每天晨跑打卡,还自以为很幽默地说这样一来以后被当事人或对方当事人追着打的时候能跑快点。   “不可以。”孟啸春迅速地拒绝了。   “嘁!你刚说都可以呢!”路少延嗖嗖扔他白眼,“原来只是随口瞎说!”   “我说的是情人会做的事,不是代跑会做的事。”孟啸春冷淡道。   “你以为呢?情人就不能代跑了吗?”路少延满脸写着“就知道你没见过世面”,说,“戚霸你应该以前在我家的时候见过吧?比咱们高几届那个,在外地读大学,你可能就不知道了,他四级就让他小情人代考去了。”   停了下,声音小下来,叹息道,“不过,当场就被查出来了,学校坚持把他俩双双开除了。”   孟啸春:“……”   路少延轻咳一声,说:“哎呀,代跑跟代考不一样啦!我有分寸的,代考我肯定不敢干啊。”   孟啸春说:“代跑被发现会扣德育分。”   “那个分到底有什么用……哦,拿奖学金的时候要算分是吧?”路少延“哎”了一声,说,“那算了,不害你了。不然你拿不到奖学金又要纠缠我要八万八了。”   说话间,车来了。   孟啸春快路少延两步,给他打开后车门,回头一看,人已经很自然地打开前车门坐上去了,见孟啸春站那儿看自己,摇下车窗探头出来问:“你还不上车杵在那儿干什么?东西落酒店忘拿了吗?”   孟啸春一言不发地上了后座,关门。   六点半的马路上车挺少,他们很快就到了学校。   在校门口下了车,两人朝宿舍方向走去,路少延边走边重拾话题:“不让你代跑了,但你能不能每天晨跑的时候登着我的跑步软件账号啊?”   学校晨跑只是在负责记录的学生那里签字当做打卡,并不用登录任何软件。孟啸春问:“干什么?”   “晒朋友圈。”路少延说。   “你本来每天就要晨跑,可以自己登。”孟啸春说。   “哎呀,我又不傻,我还真去每天跟他们跑啊?扣德育分就扣呗,反正我们院德育分不纳入平时成绩,我又不要奖学金,根本威胁不到我~”路少延说着说着还自个儿从中悟出道理来了,深沉道,“人果然是无欲则刚啊~!”   “无欲则刚你还要晒假的朋友圈?”孟啸春毫不留情地拆他台。   路少延瞪他一眼:“帮就帮,不帮就不帮,少哔哔!你到底帮不帮?”   “……可以。”孟啸春答应道。   哇靠,一万块钱的威力有这么猛的吗?!   路少延震惊地想。   这要是搁在以前,孟啸春理都不会理他呢!   怪不得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能让孟啸春协助吹牛逼!   这时候早上七点,很多学生都起来了,赶着去食堂吃了早餐去教学楼早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离谱、啊不,是离奇的一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揉揉眼睛再看走在一起的路少延和孟啸春……   爷青结了?!   路少延居然真追上孟啸春了?!?!?!?!   路少延找了个座儿坐下,托着腮看不远处排队买早餐的孟啸春,觉得这一万块钱花得可真是太值了。   等等,差点儿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路少延急忙掏出手机,对准排队的孟啸春咔咔拍了几张,把齐安源从自己的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把照片发过去,然后迅速再拉黑。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错别字>< 第21章   孟啸春给自己买的早饭是烧麦2+包子2,给路少延买的是豆浆1+茶叶蛋1。   买完坐到路少延对面,把他那份递过去,垂眸吃起自己这份。   路少延唉了一声。   孟啸春没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路少延加大音量:“唉!”   孟啸春沉浸于吃早饭,就是不理他。   “孟啸春!”路少延只好点名。   孟啸春这才抬眼看他。   “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路少延冷笑道,“先前说得那么牛,我还在琢磨给你发年终奖呢,结果就这?苟奕给我买豆浆都还会帮我把吸管插好呢!”   “你没手吗?”孟啸春平静地问。   “你才没手!这是一回事吗?!”路少延白他一眼,别开脸,“不吃了!”   孟啸春没说话,只是伸手把路少延面前的豆浆和吸管拿到了自己面前,把吸管往里插。   路少延状似正在看别处,其实眼珠子悄悄往旁边滑,余光密切注意着孟·职场摸鱼人·啸春,见他有所悔改,哼了一声,回过脸来对着孟啸春,正要宽容地原谅新员工,给对方一个机会……   孟新员工含住了刚插好的吸管,自己喝了起来。   路少延:“……”   孟啸春喝了两口豆浆,放下,吃两口包子,又喝起来豆浆。   “你故意的是吧?”路少延被他气到气不出来了,平静地问,“你就是想气死我没错吧?放心吧,我被你气大的,我习惯了,我不会被你气死,只会把那一万块钱要回来。”   提及孟啸春的软肋,孟啸春果然就秒怂了!开尊口解释:“你说你不吃了。”   和不解释会触发路少延の怒气的效果不相上下。   “我那是不吃吗?我是让你给我插吸管!”路少延据理力争,“你既然都能插吸管了,为什么插完不给我喝,你要自己喝?”   “因为你并不是想喝豆浆,而是想挑事。你拿手机对着我,应该是在录像,打算发给齐安源。”孟啸春冷静地分析和阐述路少延的动机。   路少延默默地把竖起来的手机放平,目光躲闪,支支吾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火速破罐子破摔,“就算是又怎样?不然我找你是图你长得帅啊?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啊,我就是要气死他,怎样?”   “……”   孟啸春垂眸,继续吃早饭,吃完自己这份和豆浆,就在路少延以为按照蛇精的秉性会起身离开食堂的时候,他朝路少延面前的茶叶蛋伸手作势要拿。   路少延赶忙把蛋抢在手里,问:“你还吃啊?早饭而已你吃这么多能消化吗?”   孟啸春看着他,淡道:“给你剥鸡蛋。”   路少延始料不及,愣了愣,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给你剥鸡蛋。”孟啸春重复了一遍。   “真的假的?”路少延对蛇性充满不信任,“你不是想骗我把蛋给你,然后你就剥壳自己吃了吧?”   孟啸春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和幼稚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难道你以为刚才你喝我豆浆就不无聊和幼稚吗?”路少延反问。   孟啸春沉默了。   因为路少延这句话说得没错,刚刚他那举动是很无聊和幼稚。   又这样了。   又无意识地做了无聊和幼稚的事情。   节育手术要尽早去做了。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更多更蠢的事情来。   路少延见他又不说话了,想了想,还是以复仇大业为重,就自己找台阶下,把蛋递过去,岔开话题:“那你给我剥吧,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大清早的,不跟你吵架。”   孟啸春无声地深呼吸一口大清早的空气,接过茶叶蛋,动作停住,目光落在(路少延自以为)悄无声息地从餐桌和路少延胸口中央升上来的手机摄像头上。   在孟啸春的注视下,手机默默地降了下去。   路少延是真的有点饿了。总之,先吃到这颗蛋吧,要录小视频可以以后再录,比如今天吃中饭的时候。   孟啸春收回目光,认真地剥了鸡蛋壳,然后在路少延期待的目光中,把鸡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   路少延本来就大的眼睛逐渐睁得更大,直到拍案而起,爆发道,“孟啸春你有完没完!不吃了!我不吃了!”   吼完,他愤而离席,直奔宿舍!   ……   清晨,校论坛八卦板块出现了一个新帖,贴名:妈呀嗑死谁了KSWL!   【我真是怎么都没想到mxc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妈呀妈呀妈呀!他一直在逗lsy啊啊啊啊啊!旁若无人啊兄弟姐妹们!旁若无人啊!我们在旁边一堆人看着他俩,他俩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啊啊啊啊啊!】   【追高冷男就是这样的,会两极反转。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但我想问23333所以LS姐妹真的不说下自己的故事吗?】   【我不是姐妹,我是那个高冷男,后来她嫌我太粘人,把我甩了。】   【、、、I’m so sorry to hear that = =、】 第22章   孟啸春正全神贯注地听台上老师讲课,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来电了,一直在震动。   首先排除路少延。   路少延知道他这会儿有课,就算要恶作剧、要耍少爷脾气也不会这个时候打。   也许是Allen或其他人找他谈昨晚的纠纷,也可能是他名义上的小叔阮藩。   阮藩原名孟凡,一直不火,又绝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软硬件条件都不足才不火,想来想去,最终把原因归咎到名字上了,遂斥巨资六万六请圈内人举荐的一个神秘低调互联网没姓名的东南亚玄学大师帮他取了这个艺名。   改名至今三年,阮藩虽然仍没上位,但软饭确实吃得越来越开,足以见得那个大师可能真有点东西。   ……   但,也可能是医院打来的。   孟啸春一般都会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今天也如此,稍微做点小动作不会被老师发现。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阮藩。   没事了。   孟啸春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认真听课。   阮藩又打来了好几次,实在是没人接,只好改成了发消息。   孟啸春仍旧不理不睬。   如果是奶奶出了紧急情况,医院肯定比阮藩找他积极紧迫。   直到课间休息,孟啸春才重新拿出手机,看阮藩给自己发的消息。   阮藩发了一堆罗里吧嗦颠三倒四词不达意的废话,好在孟啸春高考语文和数学加起来298。   大概情况就是:毕安邰根本早就调查过孟啸春,知道孟啸春和阮藩的关系,果然是早有预谋、对路少延图谋不轨。   目前碍于路少延护着孟啸春,毕安邰可能想在路少延面前还卖下乖,就没直接动孟啸春,而是让人威逼利诱阮藩,说本来可以看在孟啸春的面子上给阮藩资源,甚至帮他跳到一线娱乐公司做艺人,可现在孟啸春不识抬举,所以阮藩不仅得不到资源,还很可能被株连打击。   阮藩的反应和毕安邰预计的一样,立刻火冒三丈地来找孟啸春兴师问罪了。   孟啸春没回阮藩的消息,打给路少延。   路少延故意挂断两次才接,懒洋洋地明知故问:“谁~啊~?”   “吃了吗?”孟啸春问。   “气也气饱了,还吃?”路少延反问。   “我当时在和你开玩笑,这是情调。”孟啸春面无表情地解释。   路少延差点就一口老血吐出来了:“孟啸春你可真敢说啊!你当我是傻子啊?”   “上个月顾迩带女朋友来班上,就是这么和她调情的。”孟啸春有理有据、多多少少还有点夹带私货地如此道。   “我管你顾二顾三呢,反正我现在很生气!孟啸春,你是我包养的小情人,可不是我女朋友,你要摆平你的位置,别给自己抬咖。没听过那句话吗?人最怕的就是摆不平自己的位置。”路少延深沉道。   “……嗯,我知道了,抱歉。”孟啸春道。   路少延又开始一惊一乍:“你居然道歉啦?我那一万可真没白花。”不由得感慨,“可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不过,我还是生气,不能让你随便道个歉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他的钱也不是地上捡的啊,是他向他妈他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一万一万要来的!   可别看一万一万的好像很多,他一花,就没啦。   而且,谁家是一万一万的给啊?都是给副卡刷。就他还得去要,不要就默认还有钱够花,就不主动给。   说是怕他被外面的坏人骗了。   听听这话,多寒碜人啊。   他都快二十了,还能被人骗钱?这大学不就白考了吗?专业不就白选了吗?   多让人生气啊。   当然,气归气,钱还是得要……但要得多不高兴啊。   所以他的钱四舍五入也属于血汗钱!所以他每个月花一万包养孟啸春就不能太纵着孟啸春!不然这性价比可比他去电玩城夹娃娃还低!天坑了属于是!   ……   路少延正在心里嘀嘀咕咕,孟啸春说:“中午请你吃饭。”   “免了吧!”路少延哼哼两声,别有用心地疯狂暗示,“我再也不跟你吃饭了,不但饭没得吃,就看你吃了,还不让我录像……主要是不让我录像!”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在路少延“干嘛?又哑巴啦?不说话我挂了啊”的催促下,岔开了话题,说:“毕安邰那边……”   这个是正事儿,路少延暂且收起自己和孟啸春的私人恩怨情仇,拍着胸膛安抚不安的小情儿:“你别管他了,我来处理。”   “你要去找他谈判吗?”孟小情儿问。   “我傻吗我去找他谈判,他那人以前我以为就是笑面虎罢了,昨晚那一出搞出来简直让我震惊。我去找他,万一他给我也下药呢?我可不想日你的腿,尴尬死了!靠,我现在光只是说就很尴尬了,脸都发烫!”   路少延越来越感觉尴尬,不由得加快语速,鞭炮似的一串串话往外蹦。   仿佛只要他语速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我找我妈,让我妈去找齐安源他爸,让齐安源他爸去搞下这事儿。他要是不搞的话,我就买水军到处说齐安源跟我同父异母只比我小半岁,反正他跟我妈的结婚证在我这儿呢,呵呵。”   话锋一转,疯狂明示,“这可是我的杀手锏,我一般不轻易用,但为了你,我可就用上了,你可得知恩图报啊!下回我再偷拍你,你就要装作没看到,知道吗?不然你可太那什么了。”   孟啸春耐心听完,认真请问:“你要和你妈说毕安邰给我下药,然后我日了你的腿吗?”   “你有病吧!我有病吗我跟我妈这么说?”路少延简直无语,朝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啊我请问?”   “那你会怎么说?”孟啸春请教他。   “我就说——就说……我就……说……说……”路少延说了半天没说出来,舔舔嘴唇,讪讪道,“反反、反正、反正我有话说,我找个别的说法,我就说……呃……要不我照实说了吧?你那时候是受害者,脑子不清楚,又不是故意的,我妈不会怪你的。”   “……”   果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还好打了这通电话。   孟啸春闭上双眼,深呼吸。   “喂?还在吗?又不说话了?你能不能改改?每回说着说着就不回话了,这样很没有礼貌哎。”路少延在手机那头抱怨。   孟啸春睁开眼睛,说:“前面你照实说,我们去酒店之后的事情不要照实说,只说我一直在洗冷水澡。”   “哦……对哦,我可以稍微改一下细节。”路少延恍然大悟道。   “你不要自己改细节,照我说的说。”孟啸春说。   “你这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说漏嘴咯?”路少延质问。   “对。”孟啸春直言不讳。   “你——算了,不跟你争,拉低我档次。”路少延道。   他刚刚飞快地想了下,觉得孟啸春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他路少延一生光明磊落,又不是齐安源那种谎话当饭吃、面具焊脸上的绿茶精!   正说着,要上课了,孟啸春就说:“要上课了,你先不要跟你妈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教你,你记熟了再去说。”   “哦哦,好,那先挂了。”路少延说。   ……   苟奕睡了个回笼觉,当他被胡鹏叫醒时,太阳都晒他屁股了。   念及今天上午这堂课是人称冷血无情挂科阎王的某教授上,他赶紧带着胡鹏快马加鞭赶回学校,路上闲着没事儿刷刷论坛……   “卧槽!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苟奕把手机递到胡鹏眼前,瞪着他问。   胡鹏匆匆扫了几眼帖子,也震惊了:“问下路少?”   苟奕赶紧打给路少延:“路少怎么肥四?论坛上都在讨论你跟蛇精!”   “知道,我正在看。”路少延非常淡定,但在淡定中又有一丝不爽,“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孟啸春是1我是0?”   苟奕更震惊了:“你昨晚1了他?!”   “哦,那倒没有。”路少延说,“但我给他转了一万,所以我肯定是1,是不是我也得是,不然我不成那么什么了吗?我不成大冤种了吗?”   “等等路少,我被你弄糊涂了……所以你俩昨晚那啥了吗?”苟奕问。   “没。”路少延果断否认。   “那他怎么突然答应了?一万块就答应了?以前八万八不都坚贞不屈宁死不从的吗?”苟奕问。   “终于认识到娱乐圈的可怕了呗,刚还期期艾艾紧紧张张地问我能不能帮他解决毕安邰呢。”路少延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乐了起来,“哎,苟奕,你觉不觉得,其实我还挺牛的嘿,孟啸春都怕的毕安邰,我挺容易就能解决!”   “我路少当然了!这不是纯纯废话吗?”苟奕话锋一转,“但你真的是1啊?你听我跟你说啊,其实当1没当0爽,说真的,我肯定不骗你。”   “怎么可能!”路少延不信。   “我拿我跟你的感情向你保证。”苟奕说。   路少延想了想,摇头:“不行,那还是不行。”   “为什么?”苟奕问。   路少延语气复杂而郑重:“我可能会死。” 第23章   苟奕心急如焚地赶到学校,直接去了教室。路少延帮他拿了书包过来。   趁着还没上课,苟奕的屁股刚沾到椅子,就立刻神秘兮兮地跟路少延咬耳朵,想知道为什么路少延不行为什么蛇精那么行。   路少延“哎呀”着把他往外推:“别凑过来,哎、呀,你远点儿,哎、呀,要上课了,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你跟我说说怎么了?咱俩是一伙儿的,什么事儿你不能说给我听啊?”苟奕质问。   “哎呀,这是人家隐私!”路少延说。   “又不是你隐私,蛇精的隐私算什么隐私!”苟奕又凑过去,“你细说说!”   “不说!”   两人纠缠间,上课了。眼看阎王走了进来,苟奕急忙闭嘴,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中途课间休息,苟奕继续纠缠,路少延继续推他并拒绝,直到再次上课,苟奕再次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然后,上午的课就上完了。   同学们收拾东西纷纷起身离开教室,路少延跟着也要走,被苟奕一把拉住:“现在没别人了,你赶紧跟我说说,不然我这抓心挠肺的……”   他正说着话,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   苟奕和路少延双双循着声音看去,都愣了下。   孟啸春站在教室门口,望着路少延。   部分同学不感兴趣,继续走自己的   部分同学的视线疯狂在孟啸春和路少延之间扫视,这其中的部分同学还窃窃私语或掏手机激情上网,脸上洋溢着过年放假都不到如此程度的亢奋。   受如斯氛围影响,路少延莫名其妙地害起羞来,嘴里小声抱怨:“干什么啊都……”   坐在他身边的苟奕忽然长叹一声气。   草木皆兵的路少延警觉地瞪向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在想……唉,性格是真讨厌,但每次看到他本人我就说不出他的坏话来了,还大。”苟奕叹气,“可惜了,你喜欢他,而且我不当三。”   你可赶紧把他搞走吧!我可没你这么饥不择食!   这两句话已经冲到路少延的嗓子眼儿了,被他硬生生劝退回肚子里。   戏还得演下去。   而且,苟奕这什么品味啊?搞天搞地搞扣男搞蛇精男,就是不搞胡鹏。   胡鹏肯定暗恋苟奕,这不用说!   路少延觉得自己肯定是传说中的CP粉,所以这会儿才突然莫名地有点儿心里不舒服了,瞅瞅苟奕,故意说孟啸春的坏话,给好兄弟胡鹏上分:“你可别看他金玉其外,其实他是败絮其中,就长得清高,其实鸡贼着呢,可没胡鹏实在,我就喜欢胡鹏这种心眼儿少的……哎呀,你别我一提胡鹏你就扮鬼脸,我跟你说认真的呢,胡鹏真的很好……”   见苟奕都快翻白眼儿了,路少延觉得自己应该换个方向给他种草。   想了想,苟奕很浪,路少延就对症道:“胡鹏身材多好啊,那(重音)肌肉,我看了都想摸!还……还大!”   胡鹏不是暴露狂,但仨人住同一间寝室,又是男生,偶尔贪图凉快趁着路少延和苟奕不在就洗完澡只穿条子弹头短裤出来、不料正好这俩人回来了的情况有也不稀奇。   路少延也想只穿短裤在寝室里待着,那多舒服啊。但苟奕不让他这么干,让他照顾一下胡鹏的心情。   苟奕肯定其实心里或自知或不自知、总之是喜欢胡鹏的,他俩绝壁双向奔赴!   路少延如此暗暗计较很久了,但那俩人坚持玩暧昧,谁都不挑明,而苟奕还有个正牌男友,路少延一直没找到说破和说合的良机。   路少延绞尽脑汁撮合两个死党亲上加亲:“还有还有,胡鹏那……那腰!不是你常说的吗,公!狗!腰!那……那不得劲儿?!”   妈呀他要死了!说出这种话来他要尴尬死了!他可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刀山火海都敢闯啊!   路少延一边脚趾抠地,一边给自己默默点赞,还要再接再厉,可对着苟奕扭曲的脸实在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干什么?眼睛抽筋了啊?”   苟奕给他使这一会儿瞎子来了都能懂的眼色,他愣是get不到,苟奕觉得自己真要抽筋了,索性直说了:“孟啸春在你身后。”   说着抬眼朝孟啸春笑着打了声招呼。   孟啸春没回苟奕的招呼,甚至根本没看他,眼睛就盯着路少延。   苟奕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顿时觉得这货帅得很一般,搞不懂路少延是什么畸变的品味!   胡鹏虽说没孟啸春这好那好,但胜在一片痴情啊!   胡鹏绝壁暗恋路少延,苟奕这么怀疑很久了。   但孩子老实巴交,估计是见路少延说喜欢孟啸春,就只好忍痛以朋友的身份默默守护。   这么一来,苟奕就不好说得太破了,不然胡鹏跟路少延得多尴尬啊,朋友就没得做了,三人小团体就要破灭了,他夹在中间就很为难!   唉,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路少延吓了一跳,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孟啸春,指责道:“偷听别人说话很没礼貌!”   “你不是经常干这种没礼貌的事情吗?”孟啸春反问。   “那能一样吗?”路少延仔细一想这确实一样,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他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圆场,“我长得就很礼貌,你长得就不礼貌,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反正比你礼貌。”   孟啸春淡淡道:“礼貌的路少延同学,你已经超过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半小时了。”   “啊?”路少延看看时间,“哦……老师拖堂,怪我咯?”   反正是谁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也不可能是他的错!   孟啸春没再说话,拿起路少延的书包往教室外走去。   路少延只好匆忙地对苟奕扔下一句“我有事跟孟啸春去吃中饭,你去找胡鹏啊”就追了上去。   苟奕:“……”   我找胡鹏有什么用!通知他失恋已成定局吗?!   鉴于之前三人合伙养在寝室的龙猫死了胡鹏躲厕所哭了一个小时,这下子爱情死了不知道胡鹏能哭多久,苟奕不想面对189壮硕体育生落泪的冲击画面,只好选择躲避。   他低头给胡鹏发消息,含糊地说自己和路少延都有事儿在外面吃饭,不去跟他会和一起了。   ……   虽然路少延在口头上竭力地维持了自己的脸面,但内心有些许不安。毕竟他是个有礼貌的人,要说坏话也得是当着人面说,背后说算怎么回事儿啊?尤其是,背后说人,还被那人听到,这……   路少延边走边偷偷瞅孟啸春的脸色,啥也没瞅出来。   就孟啸春的脸色,这么说吧,FBI来了把他关审讯室里怼着放大镜看八小时微表情也只能最后宣布无罪释放。   “喂。”路少延决定打破坚冰,指着路旁的奶茶店,“喝奶茶吗?我请你。”   孟啸春直接转身朝奶茶店过去了。   奶茶店的店员和客人都单方面认识孟啸春(和路少延),基本上也都知道了今天这出大新闻,此刻有幸看现场,默契从天而降,原本热闹的场合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孟啸春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淡定地排在了队伍末尾。   但路少延突然在乎!   这些都是他的同学啊!是他淳朴的同学!又不是纸醉金迷的纨绔圈!包养小情儿这种事情……多么的伤风败俗!   他用一万块(+威胁)把大家的清冷白月光搞到了手……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大家会怎么看待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呢?!会不会三观从此崩塌,觉得真就有钱就了不起,连孟啸春都能被腐化,那自个儿何必还苦苦坚持原则呢?从此就开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骇人听闻……   路少延扭扭捏捏地站在奶茶店外面冲可怜的可悲的被造化狠狠弄了一通的孟啸春使眼色,想让他别买了赶紧出来走吧!   可是孟啸春根本就不看他!   路少延只好在手机上疯狂拍他,间或给他复制粘贴一句话“不喝了别买了快走吧”。   孟啸春根本不看手机!   路少延没辙了,只好顺势打开游戏,催眠自己忘记现实现况。   对了,找K聊聊!K最会安慰人了!   路少延赶紧每个游戏的好友列表筛一遍,再到社交软件上看,K都不在线。   他正失落,听到孟啸春的声音:“给。”   抬眼先看到奶茶。唯一能安慰到他的就是这是他最近喜欢喝的新款,算孟啸春误打误撞中了。   路少延接过奶茶,催促道:“行了,赶紧走吧!”   他领着孟啸春走出去十几米才稍稍宽心,忙喝了一口奶茶压惊,回过神来,秋后算账,没事找茬:“还敬业呢,一点也不敬业,都不问下我想要什么口味的,敷衍了事。”   孟啸春面无表情地说:“不喝还我。”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路少延震惊地赶紧多喝两口,然后就仿若喝了忘情水,秒忘上一个话题,开启下一个话题,“等下吃什么?”   “重庆火锅。”孟啸春说。   路少延转头看他,平静地问:“你又开始了是吧?你想激怒我,然后我就会一气之下说再也不包你了,你就可以重获自由奔向齐安源了是吗?”   孟啸春没说话,垂眸喝自己手里这杯绿茶。   果然,路少延接下来说:“你做梦。你越这样,我越要包你,嘿,我反过来气、死、你!”   孟啸春抬眼看他,说:“我不生气。”   “哈哈哈哈桀桀桀!我知道你现在快气死了!我没上你的当!桀桀桀桀!你不过是在假装冷静罢了,想不让我得意,桀桀桀桀,我都知道!”路少延十分畅意地狂笑道。   孟啸春看着他笑,然后凑过去,喝了一口他的奶茶。   “桀桀桀——”反派笑声戛然而止,原地转化为受害者,“你又来!我真不要跟你吃饭了,我怀疑你等下连我的饭也会抢!”   孟啸春说:“顾迩也这么喝他女朋友的奶茶。”   路少延抓狂道:“都说了你不是我女朋友!就算你要模仿,也得是我喝你的奶茶啊!我是老板你是老板?我发工资你发工资?”   孟啸春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绿茶递到路少延面前。   路少延满怀怒气,毫不客气地凑过去一口喝了小半杯,然后得意地扬起下巴朝孟啸春示威。   孟啸春没说话,继续喝绿茶。 第24章   当然,最终没去吃重庆火锅。   重庆火锅是很好的文明,奈何路少延口味清淡,于是他俩去了校外不远的一家轻食店吃草、不是,是吃健康轻食。   店里人不多,阁楼上只有他俩,这就方便了他俩讨论如何借刀杀人。   很快就讨论完了,主要就是孟啸春直接告诉路少延等会儿怎么跟他妈告状。   为防路少延忘词儿,孟啸春甚至还给他手写了一张台词稿。   孟啸春写得一手好瘦金体,铁画银钩,看得路少延怪羡慕的。   别人不知道的得以为孟啸春特意下过苦工练呢,可路少延就知道,孟啸春压根不练字儿,这货就是看一遍字帖,写一写找找感觉,然后就差不多了。   路少延趴在桌上记台词,记着记着,叹起气来,抬眸看还在吃的孟啸春,抱怨:“上帝啊,给你开了智商这扇门,然后就把你的情商全给抢跑了,多多少少匀一点啊……”   孟啸春当没听见。   等孟啸春吃完,路少延的台词记得差不多了,当着他的面给老妈打电话,开始吹风。   他妈听完,直接说:“让孟啸春接电话。”   路少延装傻:“孟啸春?他现在不在啊。”   “那我挂电话了。”他妈说。   “等等!那、那你会去找渣男吗?”路少延忙问。   “他是你爸爸,不许这么没礼貌。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不要你掺和,你把自己搞好就行。再说一遍,让孟啸春接电话,我直接跟他说,不然这件事情我不管。”   路黎芝强势惯了,说话时明明语气平静,但仍旧有威严。   她自身很有能力,但早些年和齐家联姻,齐家不喜儿媳妇要强,要求她在家相夫教子,辅佐丈夫成就事业,丈夫的事业才是她的事业。   路黎芝试过,但齐览礼根本不是那块料,成天只想吃喝玩乐养女明星,再多的机会搁在他面前都是白搁。   板上钉钉的大生意,齐览礼可以因为对方捧的戏子抢了他捧的这个的代言而跟对方闹脾气,故意加苛刻条款,气得对方取消合作。   一次合作取消也就罢了,可对方不是小人物小集团,在相关领域可说是龙头地位,一旦稍微对外放点话,对齐家的业务将是很大的打击。   路黎芝劝齐览礼去赔礼道歉,齐览礼死活不肯。   路黎芝只好自己去登门赔礼。   对方是路黎芝的老同学,当年还追过她,虽然现在没那心思了,但多少顾念旧情,给了她面子,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不计较。   完了,老同学感慨道:“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烂泥上!你说当年你爸妈拒绝我选了他怎么想的!”   路黎芝笑笑,没说话。   她倒是知道她父母怎么想的。联姻是必然的、首位的目的,但如果说父母完全没为她考虑,也是亏心之言。   二老的想法是,齐览礼虽然玩物丧志扶不上墙,但也正看中了他这点。   齐览礼的父母强势,可年纪大了,说不好哪天就走了。到时候,齐览礼搞不定齐家的方方面面,只能让老婆来搞。   如果选别人,比如眼前这老同学,对方同样强势有手段,路黎芝反倒会一生都被压制。   所以路家老两口玩儿的是一出静待时机。   但时机没等到,先等到了齐览礼的情人吹枕头风,哄得齐览礼认定路黎芝跟那个老同学旧情复燃,上次那生意就是俩人合伙给他难看呢。   他苦路黎芝久矣,难得抓到这个机会,赶紧蹬鼻子上脸地找她麻烦。   路黎芝都气笑了。   齐家人知道自家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就这一根独苗,又代表着家族颜面,知道了也得护着啊。便反过来绵里藏针地指责路黎芝太强势才导致夫妻离心,应该改改这性格。   路黎芝忍无可忍了。   她没说什么,回房直接签了齐览礼给她的离婚协议书,然后叫醒正在睡觉的路少延,只拿了路少延的书包和她的私人证件,就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齐家老两口事先并不知道齐览礼还给了她这玩意儿,顿时就傻眼了。   他们又不是齐览礼这个傻儿子,当然清楚路黎芝多优秀,不然娶她干什么?当然是指望他俩百年之后儿媳妇来维持他们齐家的荣光啊,不然指望齐览礼吗?   这些年他们刻意打压路黎芝,是怕路黎芝将来等他们不在了一脚踹开齐览礼,想从心理上驯服她,让她死心塌地地一辈子做齐家媳妇。   谁知道齐览礼这笨蛋……   齐览礼见爹妈冲自己发火,不敢说自己真心想跟路黎芝离婚,只能支支吾吾说:“我就是想吓唬她一下,谁知道呢……”   “你吓唬她,你——你至少自己别先把字签上啊!你是猪啊?!”齐老爷子被这蠢货气得直打跌,要不是老婆拦着,非要拿拐杖抽他一顿不可。   齐览礼躲得远远的,面上唯唯诺诺,内心欢喜雀跃: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男人婆啦!终于可以把小珊和安源接回来一家三口团聚啦~\(≧▽≦)/~   虽然齐览礼后来被父母逼去路家赔礼道歉求复合,但他久违的智商突然上线,超水平发挥,故意把场面搅和得更难看,让本来还在劝女儿别这么烈性、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路黎芝他爸妈直观地感受到:但凡我们再阻止女儿跟这货离婚,就不配为人父母。   齐家父母惊闻儿子登门一趟,不但没改善事态,路家过来找他们磋商财产分割的律师还增多了!   顿时两眼一黑,顾不上老脸了,押着儿子亲自登门去赔礼道歉求复婚。   但路家父母已经看透了,倒也不撕破脸,只说:“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二十一世纪了,我们不好做□□的父母,毁了他们的一生的幸福。当初要是知道览礼和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   在旁边修剪盆栽的路老爷子绷着脸说:“小三。”   “哦,肖珊。”路老太太笑着对亲家说,“早知道览礼跟肖珊感情真挚,我们肯定不让黎芝去破坏了人家这好姻缘,多造孽啊。这段时间我们才知道,肖珊和览礼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就比我们小延小半岁,多可怜呐,读书的时候,同学问起来爸爸呢,让孩子怎么说?”   齐老太太赔着笑道:“这……唉,我们也是才知道,不然早打死齐览礼了!”   剪刀咔嚓一声,枝叶落地。   路老爷子看着盆栽慢悠悠道:“现在知道了打死也不迟嘛。”   齐家三口:“……”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老头子就爱开玩笑。”路老太太捂着嘴笑。   “哈、哈哈。”   齐家老两口哪能不知道对方在阴阳怪气,可这事儿确实是齐览礼理亏大了,他们只能当作啥也没听出来。   “那,私生子要怪,也只能怪他妈不懂事儿做错事儿,”齐老太太顺着话垂死挣扎,“可咱们小延和黎芝没做错事儿啊,这一离了婚,那同学不就说咱们小延没爸爸了吗?”   “小延怎么会没有爸爸呢,他同学老师都知道他有爸爸,是览礼。”路老太太慢条斯理道。   “那……”   “那肖珊的儿子的同学老师也都知道他爸爸是览礼”这话在齐老太太的嗓子眼儿里堵了半天,愣是出不来。   这话当然不能说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不就坐实了路黎芝被绿到人尽皆知了?   总之,终究是离了。   但路黎芝瞧不起齐览礼,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希望父母的变故令儿子成为心里揣着仇恨的人。   她不指望他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干多少事儿,只想他这一辈子都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快活,小鸟儿似的。   ……但这孩子虽然背书不怎么样,仇倒是特别会记,这么多年一直在琢磨怎么搅和得齐家鸡犬不宁,到后来已经到了只要路少延出现在齐家方圆八百米,齐览礼就会咬着牙给路黎芝打电话催她赶紧把人弄走的程度。   虽然他很不想联系路黎芝,但相比之下,更不想面对路少延!   路黎芝很懒得接齐览礼的电话,但事涉儿子,她不得不接……   路少延有这时间精力哪怕去商场刷刷卡购购物都好歹算对GDP做了点贡献呢!   ……   路少延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向孟啸春:“我妈要跟你说。”(自以为)压低声音,“你别露馅了啊。”   孟啸春:“……”   路黎芝:“……”   孟啸春接过手机:“伯母。”   路少延闲着没事,把孟啸春的手机拿过来按了两下,递回去,示意孟啸春解锁屏幕。   孟啸春装作没看见,起身去窗边继续和路黎芝通话。   路少延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扮了个大鬼脸,然后愤愤地咬着吸管把冰西瓜汁吸得直响。   ……   “小延怎么又去烦你了?”路黎芝问。   这是委婉客气的说法,实际上她想问的是:路少延怎么又去倒贴你了?   真不是她嫌孟啸春家没钱、社会地位低,也不是她记仇孟啸春他爸当年帮齐览礼出轨,纯属她看不下去路少延热脸贴人冷屁股。   路少延不觉得怎么样,那是因为他傻,脑子缺根筋,别人看在眼里得在背后怎么说?   身为母亲,她肯定不希望自己孩子被人嘲笑。   而且,她留心观察过,孟啸春聪明、冷漠、独来独往,不信任别人,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任他,缺乏人类最基本的感情回应能力,家庭环境还比较复杂。   这很难不让她担心他有朝一日变成一个高智商反社会的罪犯。   如果有需要,也许他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对身边人下手。   所以,她希望路少延能离孟啸春远点儿。   她找孟啸春谈过这事儿,足够委婉,只说路少延向来烦人,怕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和学习,让他别搭理路少延。   他一下子就听懂了,没要她开给他的百万支票,只说:“这不是我的问题,你应该去和他说。”   她笑了笑,说:“我会去和他说,但还是应该先跟你说。”   ……   孟啸春垂眸看着楼下小巷里三三两两的人群,有一对情侣躲在他们自以为没人看得到的角落里接吻。   “不知道。”他说。 第25章   路黎芝也拿路少延没辙,先前威逼利诱、恩威并施,好不容易让路少延答应不去齐家捣乱了,如果这会儿再要求路少延别接近孟啸春,没合适的理由,路少延肯定要伺机闹起来。   她在电话里叹了声气:“毕安邰那边,我会帮你解决。”停了下,说,“你现在很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帮你。”   孟啸春很直接地说:“是路少延一直纠缠我,你给我再多钱,我也没办法。”   路黎芝知道这点,所以她一直很纳闷,真的不明白路少延为什么就爱纠缠孟啸春!智商落差导致的吸引力吗?   “阿姨不是这意思,只是怕他打扰你。”路黎芝只能这么说,“要不这么着,这笔钱就当我借给你的,你工作后还给我就是了。”   孟啸春再次拒绝她:“无功不受禄。”   “别想那么多。小延有多犟,我很清楚,不会怪到你身上。”路黎芝说。   再拒绝下去,也许她会起疑心。于是,孟啸春沉默了一阵,改口道:“好。”   结束这通电话,孟啸春没回座位,依旧站在窗边,只是转过了身,不远不近地注视着路少延。   路少延被那厮幽深的死鱼眼看得心里发毛,警惕地问:“干什么?怎么了?”   “吃完了就走。”孟啸春说。   “走就走,你光看着我不说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啊?”路少延拧着眉头说他,一边起身,一边帮他拿起手机。   孟啸春朝楼梯走去。   这楼梯很狭窄,很陡,还有些暗,孟啸春走得很慢。   路少延边跟在他后面下楼梯边问:“我妈怎么说的?”   孟啸春一直沉默,等出了轻食店才开口:“没什么。”   “那她帮不帮忙啊?”路少延问。   “帮。”   “哦,那就好,你直说呗,吓死我了,还以为她不答应呢。”路少延松了口气,“那没事儿啦~”   “嗯。”   “回学校吧,我要午睡了。”路少延说着就往前走了。   孟啸春在路少延后面走着,隔了大概两三步的距离,但这并不是他们之间全部的距离。   两人一路没什么话,到了路少延的宿舍楼外,路少延正要直接进去,孟啸春叫住了他:“路少延。”   路少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   “晚饭要陪你吃吗?”孟啸春问。   “算了吧,咱俩口味不一样。”路少延摆摆手,“我又不是周扒皮,总不能让你饭都吃不好,各吃各的吧。”   “我无所谓。”孟啸春说。   “噢哟,一下子工作态度又好起来啦?”路少延阴阳怪气地给他小白眼,“你可真现实!”   孟啸春没再说话,转身朝自己宿舍楼方向走去。   路少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小声抱怨:“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怪里怪气。”   ……   路少延都回寝室了,苟奕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哪儿浪了。胡鹏也不在。   他洗了把脸,泡了杯蜂蜜西柚汁,边喝边看手机。   这一看,就来精神了。   K:找我有事?   Lu.:你中午干什么去啦?才回我!   K:有点事,没看手机。   Lu.:[叹气]你看学校论坛的吗?知道路少延和孟啸春吗?   K:看了,知道   Lu.:其实…我知道一点点内幕。他俩不是别人想象的那种,具体是什么关系不方便说,但反正路少延是单身我知道。   K:孟啸春不是单身?   Lu.: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己猜的,不关我的事   K:如果你是单身,那孟啸春应该也是。   Lu.:得了吧!我才跟他不一样!   路少延拿起杯子喝水,眼睛瞥着屏幕等K的回答,突然落在自己最后这句话上,猛地睁大眼睛,忙搁水杯准备撤回这句话——这不就掉马甲了吗?!   他一时激动,杯子没放好,和桌子擦了个边,掉地上cei的一下cei了。   路少延人都傻了,看看满地的水,看看手机,不知道要先顾哪头。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不如先去睡个午觉吧。 第26章   足足三秒,路少延才回过神来,慌急慌张地先撤回消息,然后搁下手机跑去拿拖把吸地上的水,还要把碎玻璃都仔细扫出来。   苟奕图舒服,要求大家进门换拖鞋,他自己则干脆光脚。这要是一会儿他踩到了碎玻璃可就大大不妙了。   路少延仔仔细细地把房间各个角落,包括柜子、桌椅底下他都趴在地上检查过了,确实没有碎玻璃了,这才算完。   他忙活完,重新拿起手机,见K一直没发新消息过来,心里咯噔一声响。   一般掉马的情况,对方不应该有点儿激动、或者有点怀疑,或者……总之,多多少少会问一两声吧?比如“啊?你真是路少延啊?”之类的。   K这直接没声儿了是怎么回事儿啊?   难道……难道K跟我有仇?!   路少延火速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大学的社交恩怨情仇录。   想来想去,除了孟啸春,他跟谁都没结过怨。他几乎每天低调上完课都跑去蹲孟啸春了,就是想得罪人都很难,根本没这个美国时间。   那……可能不到有仇的范畴,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   这倒有可能。   路少延读高中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奇葩,成绩差,长得丑,说话既刻薄又猥琐,又自卑又自大,喜欢跟人在班上大声讨论黄色话题……Debuff叠满了。   这家伙很讨厌路少延,找到机会就要针对几下。   原因很简单:路少延深受班上女生们的喜爱。(男生也大多数很喜爱路少延,但这不在他关心范畴内。)   总之,他就深深地破防了。   ……   当然,不是说K也是奇葩的意思!只是说,讨厌一个人可能不需要非常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虽然路少延完全想不出K讨厌自己的理由……   K是暖男来着,还很会打游戏,就算外貌差一点,现实中应该还是会有很多人喜欢和他来往的,他就不太可能嫉妒长得好看的别人嘛。K肯定不是那种人啊。   路少延犹豫了一小会儿,双手拿着手机打字。   Lu.:我刚才是口误!我杯子摔坏了,吓我一跳,打错字了……刚收拾去了!   本来他想顺势爆马甲的,可现在看K这态度,他就不敢了。他真跟K很聊得来,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绝交。   过了会儿K才回他:你发了什么?刚室友叫我有事去了。   原本路少延耷拉着脑袋,满脸写着沮丧和懊恼,这一刻看到K的回复,震惊地睁大眼睛,喜出望外!   卧槽!我是天选之子吧!这都能让我混过去?!卧槽卧槽卧槽!   为了这份小幸运……不,是大大的幸运!路少延顿时开心了,靠在桌边咧着嘴打字,连指尖都散发着喜悦:没~没什么~别管了~   K:哦   就在路少延以为自己成功守卫住马甲的时候,K来了一句:你不会就是路少延本人吧?你名字叫lu,路   路少延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顿时反方向垂了下去。   Lu.:巧合!你知道什么是巧合吗?我的lu是撸啊撸的意思不行吗?!   K:……   K:也行。   再次成功闯关,路少延却高兴不起来了,细思极郁闷,找出一堆生气表情包给K发过去。   K:怎么了?   Lu.:问你个事儿啊,你觉得路少延这人怎么样啊?   发完,觉得这容易掉马,忙又补上一句:还有孟啸春   K:路少延我没跟他接触过,不知道他怎么样   Lu.:那你讨厌他吗?   K:不讨厌   Lu.:啊?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呢   K:为什么?   Lu.:不为什么,瞎猜的[哈哈]   路少延怕K追问导致自己露馅,忙转移话题:那你觉得孟啸春怎么样?   K:他脑子有病   Lu.:?   K:你觉得路少延和孟啸春怎么样?   Lu.:我觉得路少延人很好,好相处[大拇指]和他做朋友绝对不会吃亏!   K:你和他是朋友?   Lu.:不算吧……点头之交。我不太自信,所以就没好意思跟他玩   Lu.:但他很热情!很友善!他会看我自己待在角落里没人跟我玩就主动找我玩!   K:嗯,听说过他是这样的人   K:那你觉得孟啸春怎么样?   Lu.:不知道。他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K:那你讨厌他?   聊天停在K的这句话,停了很久。   然后,路少延发过来一条语音。   点开,听到路少延一字一顿地说:“讨、厌、死、他、了。”   刚听完,路少延就发过来一句话:你现在能听语音吗?   K:能   路少延忙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问:“我声音好不好听?”   K:好听   路少延继续发语音:“现在你听过我的声音了,我没听过你的,这不公平,你也给我发一条呗~”   K:不发   Lu.:“为什么?”   K:讨厌死发语音了   Lu.:“啊?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玻璃杯碎了,玻璃心殉了x 第27章   K:寝室里有人   Lu.:“那你别发了。唉,我杯子刚摔了,我好喜欢那个杯子的~”   K:再买一个   Lu.:“要是能再买一个,我就不叹气啦!买不到了,限量版。”   Lu.:“你等下,我给你找个图啊。”   大概过了半分钟,路少延发过来一张照片,以前拍的寝室书桌,他把角落里的杯子特意圈出来了。   Lu.:“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室友回来了。”   K:嗯   苟奕回身关上门,一边脱鞋一边打趣路少延:“跟孟啸春聊天呢?”   我又没毛病,我和他聊天?人和蛇精能聊什么?西湖的水我的泪吗?路少延这么腹诽着,却不能否认,只能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苟奕却来劲儿了,凑过去问:“之前还没说清楚呢,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是我都不能听的事儿吗?”   还真不是你能听的!路少延暗道。   “哎呀,懒得跟你说……反正就那样,你自己上论坛看去!”路少延说着就抓起耳机往床上爬,“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当事人就在我面前,我还上论坛看二手消息……”苟奕嘀咕着,撇撇嘴,真掏手机上论坛看帖子去了。   ……   路黎芝答应帮忙解决,她就做得雷厉风行。不到傍晚,Allen把孟啸春从黑名单放了出来,没事人似的说都是一场误会,以后会继续好好帮他规划事业   清晨封了孟啸春直播间的平台发来私信说经查并无违规内容,可以继续正常直播。   孟啸春面无表情地把Allen拉入黑名单,然后注销直播间。   直播平台驳回了他的注销申请,小经纪人疯狂给他发私信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清晨那只是常规误判!不要多心!   孟啸春平静地回复了他一句话:不缺钱了。   然后把小经纪人删掉,再次申请注销。   平台再次驳回   小经纪人无需孟啸春通过好友也能继续给他发私信,还通过手机号查到了孟啸春的私人社交账号,发来好友申请,申请理由:谁嫌钱多啊!不要和钱过不去啊兄弟!   孟啸春就向工信部发了一封有关平台信息泄露及不许用户注销投诉信,然后不管那个直播间了。   ……   为什么上了大学还有拖堂的啊……   应试成绩不算很差,但精神上属实是彻彻底底的学渣的路少延生无可恋地托着腮看台上激情演说的老教授,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唉,这人一年轻,身体素质就是跟不上。   苟奕模样认真地看着老教授,时不时趁教授不注意就瞥一眼身边脑袋摇摇欲坠的路少延,随时做好美救美的准备。   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终于,眼看着路少延的脸往桌上直直倒去,他急忙把手伸过去垫住。   同一时刻,老教授宣布这堂课到此为止。   路少延的脸往苟奕手里一砸。   同学们纷纷起身,苟奕叹了口气,无奈地哄孩子:“路少,起来了,放学了,回去再睡,啊,乖了乖了。”   叫了好几声,路少延才给他反应,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抬起脑袋来:“但……是……我……好……困……”   说着,两条胳膊叠到桌面上,脸贴上去,喃喃道:“你……先……走……吧……我……睡……醒……了……再……走……Zzzzzzz”   苟奕忍住上手搓一搓这还有点婴儿肥小脸蛋儿的冲动,情不自禁地痴汉笑了两声,捏着嗓子肉麻兮兮说:“那不行,万一有大灰狼把可爱的小宝贝叼走啦怎么办?”   “……”   苟奕是会时不时抽风,路少延习惯了。这会儿他完全提不起劲儿来吐槽,闭着眼睛继续睡。   苟奕逗了几下,见路少延拿定主意要睡醒再走,只好作罢,正打算玩会儿手机,不经意间一抬头,愣了下,问:“又来约他吃饭啊?”   “嗯。”   孟啸春淡淡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坐到路少延另一边的座位上,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一根笔,开始搞学习。   “那……那我就先走了哈。”苟奕说。   孟啸春没理他,嗯都不嗯了。   苟奕急忙提起书包跑了。   虽然背地里骂得欢,但实际上只要直面对方他就有点儿莫名地怯。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孟啸春的眼睛里没高光吧!黑黢黢的一片死水,真就跟人没了但在顽强诈尸一样,看着怪瘆人的!   第一万次感慨路少延的爱好诡异!   ……   趴在桌上睡毕竟不舒服,路少延没多久就醒了,但还有点儿晕晕乎乎,扭头一看,一瞬间没认出来是谁,冲着美女嘿嘿笑了两声。   他不是颜控,但同时也不是瞎子,这搁谁看到个死死戳住了自己审美点的大美人儿坐旁边能不心生亲近呢?   路少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热情搭讪:“学姐你来晚自习啊?”   孟学姐给了他一个冷漠眼神,开始收拾课本。   路少延眨眨眼睛,暗道这学姐可真冷酷,乍一看跟孟啸春似的……   还别说,越看越像孟啸春,究竟是这挂长相出高冷,还是高冷的人出同款长相呢……   “孟啸春?!”路少延猛地清醒过来,瞪大眼睛问,“你怎么在这?”   见他清醒了,孟啸春抽出夹在书里的一张纸,放到他面前,说:“你看一下。”   路少延不解地拿起纸一看,嘴角顿时抽搐起来。   第一行居中标题手写:收费列项。   下面是一个横平竖直的手绘表格,列明各项资费收取标准,比如:吃饭5块(饭钱归路少延报销),牵手10块,拥抱20,吻额头30,亲嘴40,拍单人照50,双人照60,录像70……   末行:每月30号一结   特殊情况需先报备议价。   路少延一丁点儿瞌睡也没有了,他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看着孟啸春,很认真地问:“是你给我吗?”   孟啸春语气平淡,语意极不友善:“只有两个答案你也可以选错。” 第28章   “不,我只是选了一个相对更正常的选项而已。”路少延都要无语了,“医院打电话给你了还是怎么的?你要缺钱你直接跟我说行不行?还搞这么花里胡哨的……这什么东西啊!神经病啊?小学生吗你?我看起来像是大冤种吗?”   孟啸春伸手拿这张纸:“不同意就算了。”   “哎!等等!”路少延忽然灵光一闪,急忙把纸抢回来,疯狂眨眼火速思考,然后嚷嚷,“我没说不行啊!”   嗐,他能真跟孟啸春拉手亲嘴几次啊?充值三百说不定用到年底都用不完呢。   但要用来气死齐安源的时候,这可就大大有利了!   路少延转了转眼珠子,机智地向孟啸春确认:“什么时候拍照或者录像都可以吗?你不会再躲了吧?明知道我肯定是拍了发给齐安源的哦!”   “亲密照不可以。”孟啸春说。   路少延顿时失望了:“那我还拍什么?拍你日常我不给你钱都能拍呢。”   孟啸春再度伸手来拿价目表:“算了。”   “哎等等!别算了!”路少延把表揣到怀里以防他抢,“你让我想想啊……”   路少延想来想去,自言自语:“其实这样比每个月一万块划得来……”   孟啸春残忍打破他的幻想:“一万块照旧给。”   路少延愣了下,问:“为什么?要是一万块我还照旧给,那为什么这些还要额外收费?”   “一万块是基本工资。”蛇精的嘴里吐出冰冷的信子,“这是额外项目,另算提成。”   “你想钱想疯了吧?”路少延也开始冰冷,面无表情地把纸还他,“神经病,给你两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惯得你……”   说完,路少延坐着没动,孟啸春也坐着没动。   两人沉默半天,路少延开始尝试砍价:“这样,我每个月给你一万两百,全包,你不要再抠抠搜搜地搞这些小动作了,好吧?”   孟啸春拿起书包就走。   “喂!”路少延急忙叫他,“你等下啊!有得谈!你还价啊!”   孟啸春走得头也不回毫不犹豫。   路少延匆匆忙忙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往书包里一塞,抓着书包赶紧起身追上去:“你是不是经常忘记你有嘴巴啊?你还价啊!你想要多少?给个咱俩都能接受的价!”   孟啸春停下脚步,看着路少延因为来不及刹车而从自己身边向前继续“滑行”出去两三米才反应过来停下。   笨蛋。   笨蛋忙转身跑回来,站孟啸春面前稍稍仰起脸看他。   路少延的眼睛很大,很清澈,水汪汪的,总是透着天真和无辜,有点像……小狗的眼睛。   孟啸春的目光缓缓移到路少延的书包上,问:“需要我帮你拿书包吗?”   路少延不明所以,正要说“不用不用”,孟啸春接着来了一句:“五块。”   “……”   这人疯了吧!?   老话说,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古人诚不欺我!   看孟啸春这样儿,路少延都有点儿心酸了。   咋说呢,他讨厌孟啸春忘恩负义是另一码事,孟啸春现在是为了给奶奶治病才抛弃尊严当捞男的。   这可是以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孟啸春啊……   没想到蛇精还怪孝顺的。   而且,收费仔细想想不算高,叫个跑腿儿也有几块钱呢。   这叫什么来着……一切都是生活所迫。唉。   路少延自个儿寻思半天,叹了声气:“把表给我再看看。”   孟啸春把收费表给他。   路少延又看了一遍,然后不情不愿地说:“那就按这个来吧……那基本工资能不能少一点儿?八千行不?”   “不行。”孟啸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路少延的嘴顿时可以挂油瓶了,狠狠把书包往孟啸春怀里扔:“拿着吧!五块!”   孟啸春把路少延的书包拿在手里,问:“想吃什么?”   “说得跟你请客一样!”路少延愤愤道,“你跟那个抠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孟啸春问。   “不关你的事。”路少延还在生气。   孟啸春不说话了。   “被你气饱了,不吃了,回宿舍……”路少延警觉地问,“送我回宿舍多少钱?”   “每天早中晚接送包日价15,如果我有特殊情况不能接送你,不扣费。”孟啸春说。   “……你应该去商学院,不是去医学院。”路少延嘲讽道。   他逐渐失去眼中高光,已经要没脾气了。   孟啸春不说话。   “算了算了,一个月才三百,就算拿书包,加起来才四百五……”路少延眨眨眼睛,精明道,“等等,拿书包不应该算在接送套餐里吗?一口价,三百五,包月,接送和拿书包,行就行,不行我还不如让胡鹏给我捎带一下呢。”   孟啸春沉默片刻,说:“四百。”   “……行!四百!”   少了五十就是赚!路少延如此安慰自己。   孟啸春问:“去吃什么?”   在路少延再度回绝的前一秒,孟啸春说:“今天是体验服务,免费。”   妈耶,居然能在这个为钱发疯的家伙嘴里听到“免费”两个字?这是我能免费听到的词汇吗?   路少延急忙说:“好——等等,那饭钱不会还要我出吧?”   本来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孟啸春要跟他斤斤计较,他就要比孟啸春更斤斤计较!他不仅斤斤计较,他要两两计较、毫克毫克计较!   “我出。今晚是体验服务,所有服务费用都全包。”孟啸春说。   “那你现在提书包呢?”路少延问。   “免。”孟啸春说。   “那吃饭的时候,我要拍你的照片呢?两个人的合照!”路少延急切道。   “免。但每项体验内容仅限一次。”孟啸春说。   “真的假的?”路少延可禁受不起这种刺激,即将占大大大大大便宜、四舍五入就是节约了一个亿的他顿时喜笑颜开,试探道,“那、那我要是亲你一下呢?”   “废话不用这么多,我说了,是所有服务。”孟啸春说。   因为占了一个亿的便宜,所以路少延此时此刻宽宏大量地原谅这货蛇嘴里吐不出狗牙,嘻嘻道:“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今晚——免费体验到几点啊?”   “到明早八点。”孟啸春说。   路少延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嘿嘿嘿嘿,你做好准备今晚别睡觉了桀桀桀桀桀桀!!!”   作者有话要说:   孟啸春:你最好这次说话算数。   #警惕消费主义陷阱#   谢谢大噶的支持,后天(星期三)入V哈!届时会有三更。也许会一起放出来,也许会一章一章放orz总之能确定的是周三八点肯定更新不了(。照惯例会晚一些更新哈QWQ 第29章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考虑,路少延没让孟啸春请自己吃贵的东西。他又不缺钱,不差这一顿,随便吃吃就行。   然后……桀桀桀桀桀!不需要孟啸春出钱的才是重头戏!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请吃饭只是孟啸春今晚要付出的东西里最无足轻重的!桀!   两人在学校附近简单吃了一顿,路少延基本上光喝招牌老靓汤去了。   他一边喝一边思考等下怎么搞事情。   整晚免费耶,这不得玩儿通宵吗桀桀桀桀!正好明天放假不用早起!真是天助我也!天都看不下去孟啸春和齐安源这对奸夫淫夫了!   等等,话说回来……   “齐安源难道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儿吗?他还没找你闹吗?”路少延问。   他之前给齐安源发了张孟啸春给自己买早饭的照片,然后就把齐安源拉黑了。过后,他去微博上看齐安源的小号更新,依旧是恶心巴拉的非主流忧伤语录。齐安源以前就这样,所以路少延拿不准这货究竟发没发现墙角被自己撬了。   如果没发现,那自己不就白亏一万多块钱了吗?   孟啸春继续夹菜,垂着眸,平静道:“不知道。”   “谁不知道?他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路少延问。   “后者。”孟啸春说。   “啧啧啧啧,也就是说,你故意瞒着他呗。”路少延冷笑道,“渣男。”   孟啸春没理他,继续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了又不长肉,都是白吃!   路少延找茬地腹诽着,眨眨眼睛,装出自己最天真无辜的模样,别有用心道:“说真的,你问他借过钱吗?你都这么可怜了,他都舍不得借给你一点点钱吗?我看粉丝吹他一个广告能挣不少耶。”   此计曰:挑拨离间!   检验他挑灯夜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成果的时候到了!   孟啸春抬眼看着路少延,片刻,反问:“有你给我钱,我为什么要找他借?”   路少延:“……”   挑拨失败,还被反手塞了一口狗粮!   他顿时收起绿茶脸,翻着小白眼酸溜溜道:“是哦,呵呵,哪儿舍得让他花钱啊,光从我这儿捞了。”   这不用问下去了,肯定是孟啸春不想破坏在齐安源心里的光辉伟大形象嘛。这年头借钱多让人下头啊,孟啸春就不想让齐安源下头呗。   孟啸春不说话,路少延就当他是默认了,顿时不高兴了,搁下汤匙,双手抱胸,看着窗外生闷气。   气了两分钟,路少延掏出手机,把齐安源从黑名单拉出来,啪啪打字发送:我和你男朋友在吃饭!   孟啸春还想两头吃是吧?   做梦!   他这让这家伙吃不开!   齐安源很快回他:孟啸春?   路少延:是啊!不然你还有几个男朋友啊?   齐安源:哦   齐安源:你又想作什么妖?   路少延:我跟他吃饭,你都不问下为什么的吗?   齐安源:不问   齐安源:我相信啸春   齐安源:退一万步说,就算不相信他的人品,我也相信他的品味哦   对方不见棺材不掉泪,和面前喂不熟的孟啸春加在一起,简直犹如火上浇油,令路少延怒不可遏,直接发去视频申请,要让齐安源亲眼看看他怎么玩弄孟啸春!   齐安源拒绝视频,打字道:我在片场呢,你以为跟你一样整天没事干啊?   齐安源:找个厂进吧,不然我看你迟早要疯   齐安源:哦对不起,搞错了,你已经是神经病了(笑   路少延:早晚我去曝光你,让你混不下去[怒]   齐安源:我好怕哦   齐安源:你要敢去曝光你早曝了,我怕你?   齐安源:赶紧去问问妈咪同不同意吧小妈宝[可怜]   齐安源:哎呀,我又给忘了,你妈妈不会同意的,因为在她心里,生意可比你重要多啦~而且人家现在有老公有女儿,管你这多余的拖油瓶怎么想?   齐安源:我昨天跟周天拍节目,你妈妈带着女儿去探班了哦,好恩爱呀   齐安源:你多久没见你妈了?   齐安源:好可怜喔,妈妈也不要你,爸爸也不要你,都不要你,没人要你,你好多余哦   齐安源:因为你是个讨人厌的白痴   路少延:比你妈当人家情妇强!比你这私生子强!   齐安源:我不跟白痴争,我可怜你~   看齐安源在输入中,路少延不想在看他发的狗话了,火速拉回黑名单,然后吸吸鼻子,用手背狠狠擦眼泪。   孟啸春的筷子尖一顿,抬眼看向路少延,目光很快地扫过手机,回到他的脸上,半晌,说:“每次都吵不过,还偏要吵。”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孟该噶的不是【】,是嘴。   路少:都!噶!掉! 第30章   路少延本来自己哭自己的, 又没找孟啸春的麻烦,突然遭受攻击, 不知所措地吼出声来:“关你屁事!要你管?”   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见是这俩“校园名人”,顿时窃窃私语。   路少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吵架的合适地点,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他又羞又恼, 悲愤交加,狠狠瞪孟啸春一眼,腾的起身跑了。   孟啸春搁下筷子, 去前台结账。   这会儿是傍晚,学校附近小吃街来来往往都是人, 路少延怕丢脸,可一时憋不住眼泪, 只好捂着脸匆匆找了个洗手间, 锁上隔间门哭了半天。   终于止住了泪水, 他才出来, 用冷水洗了把脸, 拍了拍, 对着镜子深呼吸几口气,想振作起来。   可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耷拉着嘴角, 眼睛肿得老高, 一副倒霉模样。   路少延一看, 又想哭了。   不行,得忍住, 不能哭, 哭了就让齐安源那一家子坏种称心如意了!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路少延咬着牙, 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哎哟”一声惊呼,扶着洗手台倒吸凉气。   刚才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当成齐安源了,掺杂着深深的仇恨,拧的劲儿就用太大了!   路少延龇牙咧嘴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不疼了。他抬起头,突然愣了下,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笑着看自个儿的人。   面熟。   路少延想了想,转过身来,说:“你是孟啸春的室友,上回你借给我衣服来着。”   顾迩挥挥手机:“还加了微信呢,不过我发朋友圈你没给我点过赞留过言哈哈。”   亏他还特意摆拍了一堆帅照每天更新,只对路少延可见。   路少延完全没搭理过他。   顾迩感觉自己像个傻x。还好别人不知道。   “没注意。”路少延说着就打算离开,“回聊,先走了。”   “哎!”顾迩忙拉住他胳膊。   路少延神色微妙:“你洗手了吗?”   “我还没上呢。”顾迩说。   路少延放心了:“那就好。干什么?”   “不干什么,看你这样子,发生什么事了?”顾迩问。   “没什么,过来上厕所啊。”路少延嘴硬道。   “行吧。”顾迩不拆穿他,只说,“等会儿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有个同学生日,包了包厢唱歌,就在楼上。这不楼上厕所清洁呢,我就下来了。”   “不用了,谢谢,我唱歌不好听。”路少延婉拒道。   虽然孟啸春有一百种毛病和不是,但他还是相信孟啸春不会在这事儿上瞎说……   这个顾迩一边搞着女朋友,另一边还想搞男朋友就很有病!还是躲远点好,他才不想人家女朋友到时候手撕他这个被小三的。   虽然现在他已经在当孟啸春和齐安源之间的小三了……   但这是为了报仇!报仇就要不择手段!齐安源值得!   他拼上一切也要和齐安源同归于尽!   “那你就别唱呗,我唱,我唱给你听,我唱歌很好听。”顾迩笑着说。   脚踩两只船是路少延的雷点,他生平最恨这样的渣!本来看在那天晚上外套的份上不打算说破,可这人还在这儿说来说去,他就不耐烦了,直接说:“你唱给你女朋友听啊,你唱给我听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她今天没来啊?”   顾迩的笑容一僵:“你听谁说的?”   “你室友,孟啸春。”路少延果断说出来,“他说你嫌女朋友不够漂亮,但人家爸爸是局长,所以你舍不得分手。”   “……”   顾迩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这确实是事实……然而孟啸春从哪里知道的?   他不可能在寝室里、尤其是跟这货说这种心里话啊!他又不是傻子!   总不能是他说梦话被听到了吧?!   他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不能说不好看,挺会打扮,性格也好,但真的和天生丽质这词儿联系不大。   顾迩觉得自己除了家里没钱外,个人条件这么突出,有点儿虚荣心很正常……他处理这段恋情一直很低调。好在女朋友在外地读大学,所以平时都还好。   但前不久,他女朋友非说要来学校看他一回,他绕了几次没把这个话题绕过去,没办法,只能打起精神接待。   不管怎么说,目前她是他的最优选择。   所以他当时还是给足了女朋友面子,至少面上是开开心心、大大方方地把人领去班上溜了一圈,大秀了一场恩爱,算是表忠心。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小盘算:这年头谈个恋爱分手太正常了,现在大方秀恩爱其实不会影响他将来的行情,反而将来如果交新女友,对方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是他的加分项呢,觉得他爱的时候就认真爱。   ……所以,问题就是,孟啸春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内心想法的?!   他女朋友都没看出来!身边的人也没看出来,相反,都很看好他和女友,觉得这初恋很浪漫,一定是奔结婚一生一世去的。   顾迩想来想去,实在没想出来自己哪儿露了馅让姓孟的看出端倪,只好强行判定这纯属姓孟的恶意给路少延上眼药的时候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没想到孟啸春成天端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装逼脸,背地里居然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心机手段……   等等,好像是路少延追孟啸春,不是孟啸春追路少延。上回晚上降温路少延在外面蹲了一夜孟啸春都铁石心肠不管的,为什么现在要对路少延讲我坏话?他有病吧?   哦,最近孟啸春急需用钱,而路少延家好像听说是挺有钱的……   好个孟啸春,没看出来啊,还有这一面!真是越想越low!   顾迩又气又尴尬,讪讪的不知道对路少延说些什么才好。事已至此,否认自己有女朋友或者说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似乎于事无补……   路少延卖孟啸春卖得毫无心理压力。   反正一个是渣渣,另一个也是渣渣,各有所渣,殊途同归,都该进垃圾站,最好去狗咬狗!   他这么恶狠狠地想着,不再理神情复杂的顾迩,径自离开了洗手间。   一出去,就看到坐在外面走廊等候区长椅上的孟啸春。   孟啸春见他出来,起身过来,递了根棒棒冰给他。   路少延冷若冰霜地给他一个白眼,扭头高傲地离开!   孟啸春跟在路少延身后。   走到人少点儿的地方,路少延停住脚步,回头瞪他,凶巴巴问:“跟着我干什么?”   “给你服务。”孟啸春又把棒冰递出来了。   “服你个头!滚吧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等下把一万块还我……算了,就当我破财消灾送瘟神了!滚滚滚!都滚!”   路少延说着,鼻头一酸,又要落泪,他忙双手捂住眼睛,防止在这个时候哭出来丢场子!   孟啸春看着路少延这样,沉默片刻,用棒棒冰戳了下他的脸颊。   面对这混蛋一而再的挑衅,路少延火冒三丈,顾不上哭了,抢过棒棒冰使劲儿敲他胳膊,边敲边骂:“你有病吧!你有病吧!你有病吧!”   孟啸春站着不动让他敲,等他敲累了换只手的空隙,开口道:“我刚才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不是嘲讽你。”   路少延没齐安源心眼多脸皮厚,找对方吵架经常输,气到自己泪失禁。但路少延偏偏就爱去挑衅对方。事实上,他不去主动这么做,齐安源并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上次路少延被齐安源哄骗得跟踪孟啸春,在孟啸春宿舍楼外蹲了一晚,孟啸春觉得肯定是路少延又先去找齐安源的麻烦,然后又中计了。   路少延真的很笨。   笨不是路少延的错,可既然笨,就要认清现实和自我,不要送上门去让别人耍。   孟啸春只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他也很烦,就搞不懂路少延为什么一定要没事找事。   路黎芝和齐览礼显然不是一路人,勉强在一起对彼此都是折磨,离婚反而是好事,包括对路少延而言也是如此。   生活在一片混乱狼藉的家庭中的经历,孟啸春有过。他不像路少延娇气,都很不喜欢那样的环境,那么路少延肯定更不适合。   现在路黎芝和新丈夫的感情很好,这是肉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只要路少延愿意,可以拥有很和睦的家庭生活。   相反,跟齐家这么乱闹下去毫无意义,他父母不可能复婚。   路少延只是在找情绪发泄口,可这是非常不理智、不明智的行为。   “呵,少来,你当我傻子啊?”路少延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得意,很高兴吧?刚才马上就跟齐安源说了吧?‘哎呀~路少延被你气得哭了,宝宝好棒~’!”   “我不会这么说。”孟啸春否认。   “我管你会怎么说!反正从现在开始不要让我看到你了!”路少延揪住他的衣领子,把棒冰塞到他的卫衣帽子里,然后转身就要走。   孟啸春拉住他的手腕,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松手!别碰我!”路少延恼道,“松手!”   孟啸春不松手,抓得紧紧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能不能不要用情绪处理问题?就事论事很难吗?”   “神经病啊我跟你就事论事!松手!你松开……”路少延掰了半天没掰开这破手,越发愤怒,抬头道,“就事论事是吧?好,我跟你就事论事。就事论事就是你现在就还老子钱!一分钱便宜也别想占!现在!马上!就还!你奶奶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你孝不孝顺关我屁事!都没人管我是死是活,我管你们是死是活!还钱!”   孟啸春很迅速地说:“不还。”   “要不要脸啊你!”路少延都被他气笑了,“行,行……不还我就当喂狗了。松手!”   孟啸春想松手,理智告诉他在这里跟路少延僵持是毫无意义的一件事,但不是他不松手,是手……手它自己不松。   作者有话要说:   手:OK,是我有病,我就是不松,行吧?   脑:嗯。 第31章   路少延见他死活不松, 气得又是踩他脚又是挠他胳肢窝和侧腰。   奏效了,孟啸春的弱点出现了!他好像是确实侧腰很怕痒, 本能反应躲了下, 手也松开了。   路少延趁机抢回自己的胳膊,抱住就跑!   一口气跑了老远,喘不上气了, 这才停下来, 警惕地回头张望,见姓孟的没追上来,松了口气, 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他这会儿不想回去,怕苟弈和胡鹏在寝室里, 见了他这样儿肯定要问东问西的。   路少延左右看看,进了旁边一家奶茶店, 买了杯奶茶, 坐在落地窗旁的座位发呆。   呆着呆着, 眼睛又湿润起来, 鼻头又酸起来。   他正低头用袖子擦着眼泪, 手机震动起来。   他不想理, 但还是惯性地拿了起来看。   这一看,眼睛就睁大了。   K:我看到路少延了, 他坐奶茶店哭呢   路少延慌忙前后左右到处看, 可这会儿这边的人不说很多, 反正不少,几乎都是大学生。排除掉三三两两在聊天说笑的, 好多独自出来的, 正在低着头玩手机的也不少。   路少延正琢磨着怎么从中继续排除, 手机又震动了。   K:他怎么了?   Lu.:不知道。你也在奶茶店吗?   K:不,在附近   Lu.:在哪里?   K:问这个干什么?你也在?   Lu.:没啊!   K: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Lu.:那你要去安慰他吗?   K:我又不认识他,我跑过去安慰他,他不得当我神经病?   Lu.:不会的啊,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K:不了,我不擅长安慰人,等下把他越安慰越生气   Lu.:怎么会?你又不是蛇精   K:蛇精?   Lu.:其实我现在也很难过   K:蛇精是什么?   Lu.:不重要!重点是我现在也很难过!   K:[抱]怎么了?   Lu.:不好说,总之就是很难过。要不我们面基吧,我当面跟你说。   K:不   Lu.:连你都不理我……   K:没不理你,只是不想面基,在手机上说吧,我怕见光死   Lu.:都说了我不是颜控啊!   K:别说这个了,说你吧。带你上分好不好?就不要难过了   Lu.:都说了我现在很难过,还打什么游戏啊?算了算了,不说了!   K发来道歉,让路少延向他倾诉,可路少延已经没心情搭理他了,只看不回复。K发了十来句,一直没得到回应,可能也不高兴了,没再发了。   路少延更难过了。   他知道自己这很无理取闹,可他就是希望K能一直发消息过来啊,就算他不回,也一直发啊。   就……就至少有一个人会怎么样都不抛弃他,就算他很任性,也不跟他计较。   可是没有这种人。   路少延正emo着,有新的客人从门外进来,是对小情侣,甜甜蜜蜜的,勾肩搭背的,笑得特别开心,听不清男生说了什么,女生对他一顿捶,但两个人都还是在笑。   路少延更emo了。   他再环顾四周,不管是情侣还是朋友,甚至就是一个人的,看起来都很幸福,好像全世界不幸的人只有他。   扎眼。   路少延收回目光,出了奶茶店,深呼吸一口气,手机上网查附近的酒吧。   他要去买醉!借酒消愁!还要蹦迪!把所有烦恼都蹦掉!   ……   路少延很少来酒吧,朋友叫他来,他都不爱来,实在来了也是混在一大群二代三代里,基本都看起来不好惹,很少会有人上前搭讪。   但今天就他一个人,他刚往吧台上一坐,就有人挨了过来说要请他喝酒。   “谢谢,我有钱,不用你请。”路少延不冷不热地拒绝。   对方三十来岁,穿着衬衫西裤,头发打着发胶,戴着银丝眼镜,看起来挺精英派头,脸皮很厚,闻言笑着说:“那你请我喝啊。”   路少延看都懒得多看他,盯着正在花样儿百出耍帅调酒的酒保,不耐烦道:“不请,没兴趣,不约,别吵我,烦死了。”   精英男更来劲儿了:“小朋友能有什么烦恼?说给叔叔听听?”   路少延无语地转头看他:“你都知道自己是叔叔了,还在这儿搭什么讪啊?你没事吧?还‘小朋友’,油不油啊你?都说了别吵我,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精英男嗤笑道:“还是个小辣椒啊。”   “我是你爷爷!”路少延烦得很,“还不滚?”   精英男眯了眯眼睛,笑容掺杂进了一些虚伪和阴森,朝路少延伸手,一边道:“小孩儿火气别这么——”   “大”还没说出口,他就手腕一麻,下意识吃痛地大叫起来。   一转头,对上一双黑寂寂的、似乎没有人类情绪和感情的眼睛。   精英男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试着往回抽出手来,但整条手的力气都已经没了,就感觉麻。   他紧皱眉头,怒斥道:“还不松手我叫保安了!保安!保安!”   保安一时没赶来,柜台后的酒保注意到这变故,赶紧搁下家伙事儿过来,笑着劝架:“这是怎么了?有话好说啊,都是熟客,有误会说开就行了,犯不着动手,当给我面子哈。”   路少延惊讶地指着孟啸春问酒保:“他是你熟客?”   是问这个的时候吗?这不就是劝架的话术嘛!   这会儿酒保不好明说,只能冲路少延笑笑,然后扭头继续劝:“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我请大家喝酒。是我招待不周哈,今天生意太好了,刚没顾上这边,怪我怪我,啊。”   路少延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翻了个白眼,起身朝外走。   孟啸春这才松开那男的,不管酒保和那男的说什么,跟上路少延。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全黑了,街旁的路灯都开了起来。   路少延沿着羽-熙步行道走了十来分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儿,就是随便瞎走。   他知道孟啸春跟着自己,搞不懂这家伙想干什么,但这时候根本不想理,爱咋咋吧,世界毁灭都跟他没关系!   路少延走累了就去路边的公交车站坐着,坐了会儿,来了辆公交车,他抬头一看,车窗上贴着的路程表上写最后一站是海边沙滩,就起身上车了。   孟啸春跟上了车。   这会儿这趟车上的乘客很少,路少延坐到了后门旁边靠窗的座位上。   他刚坐稳,孟啸春跟屁虫就挨着他坐下了。   路少延忍无可忍,扭头问:“你别太过分啊!别挨着我!”   “公交车又不是你的。”孟啸春说。   “但这里是我先坐的!这么多位子空着,你非得坐我旁边?你就是故意的!”路少延怒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孟啸春淡淡道:“吵的人是你自己,我本来什么都没说。”   “你——”   路少延能被气死,但一细想,话虽难听但没错,这公交车确实不是自个儿的,孟啸春只要不坐到他身上来,确实他没资格说啥……   理亏,只好狠狠瞪孟啸春一眼,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孟啸春开始闭目养神。   夜晚的公交慢悠悠的、晃悠悠的,有点儿像幼儿的摇篮。   路少延哭那么久,早就累了,这会儿看着外面的景色,被车一晃,渐渐地眼皮子打起架来。   孟啸春忽然感觉肩头一重,他缓缓睁开眼睛,稍稍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香熟的人。   这一看,就一直看着,一直一直看着。   ……   很久之后,车子终于晃到了终点站。   司机离开驾驶舱,朝后车厢的唯二乘客道:“最后一站啦!是不是坐错车了啊?还有车回去哈。”   孟啸春平静道:“不是,特意来看海的。”   “哈?这乌漆嘛黑的看什么海?大半夜不怕不安全啊?”司机道。   说得没错,但显然笨蛋不会考虑这些,笨蛋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孟啸春掏出身上的三百块钱递向司机:“别管我们。”   司机犹豫着打量了下这俩年轻人,看着都挺体面漂亮的,应该不是啥搞事情的。   唉,现在的小年轻,搞不懂,有时候是会奇奇怪怪。   他走过来接过钱,说:“我去调度室休息下,等下还有一趟要开……你们想坐就坐着吧。”   “谢谢。”孟啸春说。   ……   路少延这一觉睡得挺沉,等他终于醒来,已经是四五个小时后,人都没在车上了。   在沙滩上。   路少延愣愣地看看不远处月光粼粼的海面,扭头看坐在自己身边正望着海平面的孟啸春,问:“你、你抱我下车的啊?”   “提着脚拖下来的。”孟啸春淡淡道。   路少延当场就要发怒!但及时回过神来,低头瞅瞅自己衣服,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被拖行之后的酸痛难受,衣服也不脏,就撇撇嘴,皱着眉头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孟啸春看向他,很认真地问:“你听不出来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路少延与他对视,很认真地回答:“不好意思,我只听出来你脑子不太正常。”停了下,说,“对不起,我修正一下,去掉‘太’字,你纯纯就是脑子不正常。”   孟啸春没再说话,收回目光,继续眺望海平面。   路少延也收回目光看海面,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又一时说不出来……   直到深夜的海风越来越大,路少延开始觉得有点儿冷了,下意识地搓搓胳膊,搓到的却不是自己的手臂肉,而是卫衣的衣袖……   他猛地反应过来了,低头看看,再转头看旁边只穿着短袖白T的孟啸春,很是惊讶地问:“你把你衣服给我穿了啊?什么时候换的啊?”   公交车从终点站开回城市、再从城市开回终点站的途中,车内的空调温度低,路少延缩着肩膀直喊冷,孟啸春就把自己的卫衣脱给他了。   路少延被人套上一件衣服,愣是没醒。   估计要是被人脱衣服也不会醒。   ……   虽然孟啸春还是拉着一张死人脸,而且不说话,但看在衣服的份上,路少延决定原谅他。   虽然这人是个不识好歹的恋爱脑,还毒舌,但好歹没坏那么透,多多少少残留了一些做人的良心……还有得救!   眼看越来越冷,路少延瞅着孟啸春露在外面的胳膊,挠挠脸,别别扭扭地说:“呃,这么晚了,我困了……我走了啊,去旁边酒店开个房睡觉,你爱走不走……看在衣服的面上,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蹭个房,随便你要不要吧!”   孟啸春倒是没跟他扭捏,闻言站起身看着他,满脸写着“有白给的我肯定就要蹭”。 第32章   路少延直接朝沙滩旁边看起来最豪华的酒店走去, 在前台开了个两房的套间。   他不是小心眼!也不是抠男!就算让讨厌鬼蹭房间也会让人有床睡!   靠,像他这么善良的人就是没好报!真应了那句老话, 杀人放火金腰带, 铺路修桥无尸骸!惨烈!   但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孟讨厌鬼一句“谢”都没说,还是那张死人脸, 活像这都是路少延该他的欠他的!   简直欠揍!   算了算了, 懒得计较!   路少延一路上疯狂安慰自我,进了房间后,他扔下一句“自便啊, 我睡觉去了”就径直进主卧,往床上一瘫, 开始摆烂。   其实,齐安源只是说穿了事实而已。就是没人要他。   齐览礼就不说了, 垃圾的爱他不稀罕!虽然垃圾也都并不爱他。   妈妈……显然更喜欢妹妹, 对妹妹特温柔耐心。   倒不是对他不好……他也有责任, 他自己也挺喜欢妹妹的, 暗戳戳比较一下, 妹妹是比自己讨人喜欢, 雪团子似的就不说了,大家都长得不差, 但妹妹好聪明的, 不管是幼儿园的测试, 还是各种才艺比赛,她总是拿第一。   哦, 对了, 她还很乖很乖, 参加了一堆课外班,都不要人劝、不要人哄的,自己主动积极地上课和完成课后练习。   不像他,小时候也报了一堆班,每次要上课了就开始想尽法子耍赖不去……   姥姥姥爷偷偷地跟他说过更喜欢他,但他觉得这话像是单纯的哄他罢了。   有一次在姥家过节,大人们在院子里聊天,他带妹妹在旁边玩,一不小心两人疯过头齐齐摔了一跤,大人们都跑去扶妹妹,围着她嘘寒问暖,打坏地地。   还是继父周天见女儿没事松了口气,先想起来还有个摔了的在旁边,转身问了路少延几句。   路少延肯定说没事啊,他又不是小孩儿了,他是个男子汉,难道摔一跤还跟妹妹一样“呜呜呜我好疼我要吹吹”吗?   周天见他确实没事,就转过身去把呜呜呜撒娇的女儿抱起来飞高高哄。   妈妈在旁边无奈地叫丈夫注意点,别有事没事总这么晃悠女儿,小孩儿脑袋还没长好呢,万一被他晃“散黄”了……   姥姥在旁边笑着摇头,然后才转头来问路少延怎么样。   姥爷接话:“囡囡都没事,小延这么大男子汉了能什么事。”   路少延强颜欢笑道:“是啊……我还是去屋里拿下碘酒给妹妹擦下吧。”   “好。”姥姥扭头欣慰地对姥爷说,“小延越来越懂事儿了。”   路少延笑笑,转身往屋里走。   刚进屋,憋了半天的眼泪就刷的下来了。   这好矫情,他知道自己这样好矫情,这么大了跟个小孩儿争大人的注意力,什么玩意儿?而且他小时候大人们也是这么关注他呵护他的。   但还是好难受啊。   他感觉自己好多余,根本就是硬插进来的。   ……   路少延正在静静地流泪,孟啸春站在门口说:“不洗澡会臭。”   路少延连抓起枕头朝这货扔过去的欲望都没有,不理他,继续独自伤心。   孟啸春转身走了。   没多久,他拿着拧干的热毛巾回来,开始给路少延擦脸。   路少延愣了下,回过神来往旁边躲开,莫名其妙地看他:“干什么?”   “你不洗,我给你擦一下。”孟啸春说。   “神经病啊突然假惺惺对我这么好干什么?又想骗我钱啊?没钱了!有钱我也不给你,我拿去买皮肤我也不给你。”路少延冷冷道。   孟啸春反问:“这就算对你很好了吗?”   怎么不算呢?   路少延不说话,绷着脸看别处。   又不是只有孟啸春会装逼高冷,他也会!   孟啸春又用毛巾来抹他脸。   高冷的路少延一秒破功,伸手打开毛巾:“不要你碰我!脏死了!”   “脏的是你,睡觉不洗澡。”孟啸春面无表情道。   路少延腾的坐起来,对着他骂:“你才脏!你就是脏死了!你和齐安源搞对象,你就是世界无敌宇宙第一脏!你是垃圾回收站你还不脏?脏脏脏脏脏!”   孟啸春沉默片刻,出手把路少延摁在床上,自顾自用毛巾擦他。   路少延拼命挣扎,但力气没他大,挠也没用,蛇精哪能怕这点物理伤害。路少延想朝他的薄弱命门——侧腰出手,可孟啸春早有防备,不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路少延压根碰不到那儿!   擦完脸和脖子,接着擦手,擦完手,孟啸春还要给路少延擦别处,路少延嚷嚷道:“脏死了!擦半天了你好歹洗一下啊!”   孟啸春这才松开他,下地去主卧自带的洗手间里拧毛巾。   路少延瞅准机会,一跃而起,冲到次卧,把门反锁。   操,他看这就是孟啸春设计好的,想赶跑他、好霸占主卧!不愧是心机蛇精!   路少延坐在床上,看着门把手微微动了几下,应该是蛇精在那边拧,没拧开,没说话。   路少延等了一小会儿,蹑手蹑脚地过去,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到隔壁的公用洗手间里传来接连不断的水声,估计是蛇精洗澡去了。   哼,身体洗得再干净有屁用,心灵污秽!   路少延嫌弃地想着,拧开锁,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小条缝,眯着眼睛瞅瞅,蛇精不在门口,洗手间的门关着,看来果然如自个儿所料。   呵,他才不要让蛇精如愿,他开的房,他给钱,凭什么要让出主卧啊?虽然其实差别并不大,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路少延慢慢地打开门,做贼似的朝主卧走去。   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改变方向朝玄关旁边的开放式厨房里的冰箱走去,打算拿两瓶水放房里,省得半夜口渴还要出来,万一撞上蛇精,又得是一场大战,他才懒得跟这货纠缠。   路少延打开冰箱,先只拿了两瓶矿泉水,想了下,用手臂把水瓶夹住,继续拿,尽量拿,他要把争取把水都拿完,让孟啸春没得喝!口渴就只能用别人不知道煮过袜子还是内裤的水壶烧水喝!桀桀桀桀桀!   ……但这酒店怎么回事!放这么多!想赚钱想疯了吧!   水之多,一次根本抱不完,路少延只能暗自计划分两批,他先把这批放主卧去。   这么想着,他一转身,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多久的孟啸春,吓得一个激灵,“啊啊啊啊”地叫出声来,头发都差点儿倒立炸开,怀里的水就别提了,手一松,滚落一地。   “啊啊啊——”路少延反应过来,不叫了,背贴在冰箱门上,瞪着孟啸春问,“你干什么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知道啊?!有病吧你?!吓死我了!出个声啊你!不是在洗澡吗你?!”   孟啸春伸手擒住他,提起刚洗过的湿毛巾,又开始给他擦。   路少延:“……”   他打量了下孟啸春身上压根没变的衣服和干干的头发,悟了,真相只有一个:“你刚刚是不是根本就没洗澡?你开着水在骗我出来!”   “我在拧毛巾。”孟啸春边擦边说。   “我傻我就信你!你拧个毛巾开莲蓬头的啊?声音根本不一样!”路少延怒道,“骗子!”   “管用就行。”孟啸春装都不装了,无耻地如此回应。   他居然还敢回应!平时装聋作哑,这时候居然还敢回应!   气得路少延一边挨擦一边挣扎着竭尽全力踹他两脚,然后眨眨眼睛,故技重施:“你要换毛巾啦!”   “嗯。”孟啸春应了一声,不擦了,拉住路少延的手腕,往洗手间拖。   路少延就差坐地上了,他恨地毯的摩擦力如此之小,令他硬生生被孟啸春拖进了洗手间,按到马桶盖上坐着。   孟啸春把门反锁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挨着门口的洗漱台水龙头洗毛巾。   路少延瞅准时机就要去开门,孟啸春反手抓住他,推回马桶旁让他继续坐着。   路少延不屈不挠地试图逃跑三次,三次都失败了。   孟啸春在这时间缝隙里洗好了毛巾,又开始给他擦。   路少延咬咬嘴唇,计上心头,腾的站起身,开始脱衣服,边脱边嚷嚷:“我洗!我洗行了吧?你还不滚出去?要看我洗啊?”   孟啸春提着毛巾,还真站那儿看着他。   行,比狠是吧?   路少延心一横,把卫衣T恤都脱了,光着膀子凑过去,挑衅地看孟啸春。   孟啸春真的怕这个!他好难得居然会目光闪躲、侧过头去了!   路少延一举挽回颓势,凑到孟啸春面朝的那边,得意道:“怎么不敢看了?看啊。不是要帮我擦澡吗?你不看怎么擦啊?”   孟啸春换个方向看。   路少延跟着他的脑袋转,反正他看哪边,路少延就去哪边,还要很嘚瑟地嘲笑他:“哎哟,这么怕啊?好、坚、贞、哦。看啊,你看啊,不敢看啊?刚不是还很牛吗?牛啊,你再牛一个给我看看啊!笑死我,都是男的,光个膀子你就吓成这样了,我要脱个裤子你会不会哭啊?”   孟啸春靠在门板上,索性闭上眼睛。   路少延推他肩膀:“还不让开?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不让开?”   孟啸春杵着不动。   路少延继续推搡他,推一下问一句:“让不让开?让不让开?让不让开?……”   作者有话要说:   苟弈:路少,咋说呢,我感觉情况好像不是特别对……要不咱见好就收?   路少:别打岔!我正赢着呢! 第33章   见孟啸春不反抗, 路少延越发来劲儿了……   他正推得上头,突然的一瞬间, 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形势莫名地逆转了——   孟啸春突然就反抗了,一把将路少延推到墙上,牢牢摁住他的肩膀, 令他动弹不得。   路少延吓了一跳, 瞬间不说话了,不嚣张了。   这真要打起来,很显然他打不赢。   傍晚在酒吧里, 孟啸春一下子就扣住了那个油腻男的手腕,那男的真就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听说, 医学院的人都有两把刷子,打人快准狠直接朝人体弱处下手。   以前新闻里说的那个砍人十几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只检验出个轻伤的就不说了, 还有说得更神乎其神的, 说有些中医专业的还真会传说中的点穴!   当然, 前提是孟啸春真敢打他。   但仔细想想, 蛇精有什么做不出来?蛇精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 这会儿路少延怎么都拉不下脸服软。   正所谓, 输人不输阵,就算要挨打, 他也要挨得有骨气!   这么一想, 路少延就很有骨气地抬着下巴、抿紧嘴, 假装自己无所畏惧地瞪着孟啸春。   孟啸春看了他一会儿,松开手, 把另一个手里拿着的湿毛巾搭到他肩上, 然后转身打开门锁, 出去了。   路少延将信将疑地看着孟啸春把门带关上,呆站了会儿,见危机真的解除了,长呼一口气,放松下来。   算了,都这样了,干脆洗了吧。   这酒店提供全新的可带走的新浴袍和内裤,路少延洗完换上,吹干头发出来,没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孟啸春,径直进主卧了。   但早先睡了几个小时,刚刚又闹了一场,路少延一时睡不着,翻来覆去了一阵,爬起来靠在床头玩手机,习惯性地视奸齐安源的小号……   脸一下子落得老长。   齐安源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货小号平时一直只是发春,可今天跟他吵完之后,故意发了好几条别的。   他先转发一条关于周天家庭的营销号通稿,内含周天和老婆女儿幸福逛街的偷拍照,再发好几张自己和小三妈渣男爸的日常堪称温馨的聊天截图,最后连转三条大意是说没有爸妈的小孩容易心理变态的破文章。   根本就是知道路少延会换新号窥屏,所以故意内涵!   路少延本来想留言,可这个号是昨天才新开的,就这么牺牲也太快了。   他切换到微信,从黑名单把齐安源放出来,复制粘贴二十遍“私生子不要脸小三妈不要脸”,然后发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对方拉黑。   路少延:“……”   ……   孟啸春洗完澡出来,去次卧睡觉。   可他闭上眼睛还没五分钟,床就一沉,路少延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个不把南墙撞塌就绝不肯回头的笨蛋。   但凡他像顾迩那样喜欢自作多情、自恋,他就要怀疑其他都是借口,路少延只是真的喜欢他、想引起他的注意。   但他不是,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路少延只是笨而已。   他不想太过分地欺负笨成这样的家伙。   因为,这家伙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路少延躲避着孟啸春幽深的目光,自顾自掀起被子盖住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摸完鼻子摸耳朵,摸完耳朵摸头发,一看就是又要作妖。   室内沉默半晌,孟啸春就直接问了:“齐安源又跟你说了什么?”   路少延哼道:“怎么?你怕他跟我说什么?”   “不是怕,只是会很麻烦。”孟啸春说。   “呵,麻烦……”   路少延习惯性正要冷嘲热讽,忽的想到刚刚更新换代的复仇大计,忙收起阴阳怪气的嘴脸,使劲儿搓了把自己的脸蛋儿,深呼吸,然后扭头冲孟啸春温柔微笑。   路少延长得太好,做什么表情都透露着股天真烂漫的可爱,哪怕是自以为聪明的心机中掺杂着笨的样子。   但想到背后代表的麻烦,可爱里就掺杂进了瘆人。   有被瘆到的孟啸春收回目光,翻了下身,背对着路少延。   路少延凑过去做作地扒拉孟啸春:“我来找你和好啦。”   “我看你是又上当了。”孟啸春冷冷道。   姓孟的怕被自己找麻烦,从不承认和齐安源有一腿,路少延习惯了,直接当他没说,继续搞自己的大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你刚刚的服务态度挺好,还特意给我擦澡呢,应该是想我继续包养你的哈。”   孟啸春不说话。   路少延催促了好几下,孟啸春才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你现在还跟你老板我在较什么劲儿啊?”路少延问。   孟啸春又不说话了。   “哎呀,”路少延急了,“我给你台阶下,你别不下啊,那我就没办法了。”   倒也确实如此。孟啸春坐起来看着路少延,道:“台阶我下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那,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就当我们没吵架,还原到之前的包养关系。”路少延说。   “好。”孟啸春点头,然后问,“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不能。”路少延生怕他反悔,飞快地强调,“你自己说的,到早上八点免费服务期才结束呢,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总说话不算数的人不是我。孟啸春问:“你想要什么服务?”   路少延没急着回答,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孟啸春一通,从眉毛看到耳朵,从嘴巴看到锁骨,又开始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迎着孟啸春的目光,慷慨赴义般的凑过去搂住他脖子,轻轻“啵”的一声,亲了下他的脸。   孟啸春的身体僵了僵,反应过来后,下意识要扯开路少延。   可路少延抱他脖子抱得死死的,他就一时没能扯开,只能说:“只有一次机会,用完了。”   路少延对着他耳朵小声哈着气说:“免费的次数用完了,那你就计费呗。”   说完,又亲他脸一下。   “……”   孟啸春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手渐渐蜷成了拳,低声说,“路少延,你最好有点分寸。”   分寸个屁!路少延豁出去了,他已经决定了,今晚一定要彻底地绿了齐安源。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现在是钮祜禄·少延。   他不仅要睡了孟啸春,还要让孟啸春移情别恋爱上他。   虽然这是地狱难度,但他现在已经是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使者了!毁灭吧这操蛋的世界!都毁灭吧!桀桀桀桀桀!   复仇使者挂在孟啸春身上到处亲亲摸摸,孟啸春的拳头攥得有点儿抖,声音比平时低沉几个度,像咬牙切齿,多了些人类该有的感情波动:“路少延,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不要总做白痴的事。”   路少延停了下,狠狠磨磨后槽牙。   ——今天白天齐安源也是骂他白痴!果然和孟啸春是通过气的吧?骂人都骂一样的!   本来他亲着摸着渐渐打起了退堂鼓,这一下子,被这瓢油一泼,微弱的心火蹭的窜上了天,他又来了劲儿,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扒孟啸春的衣服。   “路少延!”   形势就要过火了,孟啸春不再开闸泄洪,他很轻易就拉开了路少延的手,把人直接从自己身上扯开,推到一边,微微蹙眉,表情冷肃:“我不管你闹没闹够,到此为止。”   路少延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又害怕又委屈,嘴唇不自觉地颤抖,但很快这复杂的情绪就燃烧成了怒火。   他的委屈到达了顶峰,眼睛红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想了,理智全都没了,爬到一边,从床头柜上抓起自己刚带过来的手机,往孟啸春怀里一扔,嚷嚷道:“我给你钱行吧?十万够不够?二十万?三十万?你开价!自己转账!”   孟啸春定定地看他几秒,真低头操作起了他的手机。   路少延见状,用此刻有限的还在加班的脑细胞想了想,下床往外跑。   孟啸春稍稍抬眼看他背影一下,很快收回目光,继续看路少延和齐安源今天的对话内容,看完微信打开微博,还把其他几个社交app都打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心里有数了。   路少延跑回主卧,从床头抽屉里拿出酒店准备的润滑和套子,正要回次卧去,想了想,先跑到小厨房去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拉开环,扬起脖子吨吨吨。   连吨两罐,他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了,但相信问题不大,还能硬。   孟啸春刚看完手机,路少延就回来了,把手里的家伙事儿往他身上用力扔来,问:“钱打完了吧?”   不等孟啸春答复,路少延气势如虹地宣布:“今晚这些套我要把它们都、用、完!不然不是男人!”   孟啸春之前皱起的眉头现在已经松回去了,恢复了平日波澜不惊的脸色。   他拿起套子看了下,平静地说:“不行。”   路少延冷笑:“你说不行就不行?你钱都转完了吧?现在跟我说不行?你怎么不去抢啊?”   “小了。”孟啸春说。   “小——没小啊。”路少延爬上床去,隔着被子坐到孟啸春腿上,拿一盒起来,眯着眼睛,仔细地确认了一下,“我说了没小吧,正好……哎呀,你别垂死挣扎了,我比你清楚!行了,别说了,听我的,脱!”   “你喝了几罐啤酒?”孟啸春问。   路少延冲他比了个2,这个2差点比到他脸上去了。   孟啸春稍微往后躲了下,路少延马上就追过来了,故意冲他脸呼呼地吹气:“就要给你闻!就要给你闻!臭死你!”   臭倒不臭,只是……   孟啸春正要说话,路少延突然贱兮兮地笑了:“你猜是什么在戳我。”   孟啸春:“……”   “呵。”路少延轻蔑一笑,垂眸盯着孟晓春的嘴唇,缓缓靠近。   “你没有必要为了和齐安源较劲做这种事。”孟啸春淡淡道,“他只是利用我来气你。”   路少延的嘴唇与孟啸春只有很近的距离了,似乎只是一张纸那么薄。   他停了会儿,但不能保持绝对的静止,有那么几下,好像嘴唇擦过了孟啸春的嘴唇,又好像只是错觉。   孟啸春正要再一次地推开路少延,他听到了路少延很脆弱的声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只是想让你抱一抱我,我只是太寂寞了……你就喜欢我一晚上,好不好?我也想被人喜欢,假装的也可以……孟啸春,没人喜欢我,你就装一晚上好不好嘛?”   孟啸春:“……”   他抬眼看着路少延,明明看到了这双水光粼粼的眼睛里藏着的试探和狡黠,明明知道这是路少延在演、在装可怜,明明知道这只是路少延的报仇计划里的一环。   但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其实这也是路少延的真心话。   两人这么僵持了一阵,路少延看卖惨无果,悻悻然地正打算改日再谋良策,忽然唇上一湿。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孟啸春,本能地往后缩。   孟啸春没有和上次一样拉住他,而是他往后缩,孟啸春就跟过来。   路少延继续往后缩,孟啸春就亲着他的同时,顺势把他放倒躺在床上了。   路少延的心跳很快,手足无措地被孟啸春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灵魂都被吻到出窍了。失去了灵魂钰晰的脑袋混混沌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路少延最后是一个昏睡的状态了,浑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没法儿动弹,嘴里却还在喃喃地指责孟啸春不讲信用,说好他是1的,说好只再一次的……   “都是你单方面说的,我没答应。”孟啸春如此回应。 第34章   清晨, 路少延醒来了,但他宁愿自己长眠不醒, 不必面对这荒唐的、可怕的、彻底乱了套的现实。他无数次地想象, 为何自己不像那天上的云,自由自在,无所拘束,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说人话就是:他后悔了。   可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吃。   他感觉自己脏了,好脏。   是灵魂脏了。   他讨厌小三,现在他也是第三者了。他知三当三, 他是混蛋。   从路少延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翻身背对着自己, 孟啸春就醒了,但他仍旧闭着眼睛装睡, 想看路少延有什么反应。   他承认自己昨晚是失控了。他不会把责任归咎到任何人身上, 这不是路少延的责任, 甚至不是齐安源的责任, 就是他没能自制住。   扪心自问, 他根本就是想要路少延。如果不是有这个前提在, 不管是谁怎么做,他都不会做那种事。   他是人, 生理反应也许很难控制, 但正常人的行为是主观可以控制的, 不能的是低能儿,天生智力有严重缺陷。   孟啸春现在也需要静一静。之前他体力消耗也挺大的, 而且精神上过于欢愉, 最后给彼此简单清洁了一下, 只来得及抱住路少延,就睡着了。   现在醒了,就要面对很多东西。   但他想了一下,问自己后悔吗,答案是不后悔。   甚至还想再做几次……   不,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孟啸春有点心烦意乱、心猿意马。别的他不后悔,但他回想起昨晚自己一旦跨越了那道底线,就根本是肆无忌惮了……   他想要路少延,但他不想要这样的自己,太陌生了,他从没这么不知所措过。   这太奇怪了,本来他最多只有1/3的脑子里是路少延,现在全部都是了。   路少延一边骂他一边又要依赖地紧紧抱着他、不抱就哭着撒娇的样子实在是……   还有在不应期特别敏感、碰一下就哼哼唧唧扭来扭去大半天的样子也……   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到后面迷迷糊糊的居然开始叫老公了,估计是那个苟弈吧,反正就……   他不想面对自己居然也是这么肤浅的受□□支配的人的现实。   孟啸春正烦着,听到路少延幽幽地说:“你醒了吧?”   他没说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现在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哑巴和聋子。   路少延继续幽幽道:“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你呼吸好乱的。”   “……”   现在乱的岂止是呼吸。   孟啸春还是没说话,把装死进行到底。   其实不是他想装死,只是他真的需要静一静。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啊?”路少延抠着枕头花边,低声问。   他等了片刻,见孟啸春还是装死,就咬了咬唇,说:“那我要是个女生,现在说不定都要怀孕了,你都不戴套的,苟弈说不戴套的都是渣男,当然了,你戴不戴你都是渣男。”   “……我说了小了。”孟啸春拒绝莫名其妙背上渣男名号。   路少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反正话肯定要接,不然掉地上就太尴尬了:“那你自己检讨一下吧,人家酒店放的肯定是均码……小的变不大是没办法的事儿,可大了你控制一下不就能缩小点吗?”   “你来示范一下。”孟啸春说。   “我又不用特意这么做,我正好。”路少延说。   孟啸春:“……”   屋里又沉寂了一阵。   路少延想来想去,自己已经当三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反派的道路已经走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就算现在撤了,孟啸春也已经不是只有齐安源的孟啸春了……   “你跟齐安源做过几次啊?”路少延闷声问完,犹豫了下,补充一句,“也跟昨晚似的吗?”补充第二句,“苟弈看的小说里经常这样,渣男找白月光上床就好温柔,舍不得这样那样,在外面对情人就特放飞自我……”   果然是苟弈带路少延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少延追问:“你说啊,你跟他……算了,估计是你都数不清吧。”   “一次也没有。”孟啸春说。   “真的假的?”路少延这么问着,倒是没觉得很奇怪或质疑,“是真的倒也正常,苟弈看的小说里,那些男的都有毛病,舍不得那啥白月光,跑外面找情人解决生理需求。”   当然了,一般后面渣男都会爱上情人,毕竟脑子跟着吊走。   路少延也要这种走向!   刚刚摒弃良知、立地成魔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苟弈爱看的那些渣男小说,根据这个想好了后续计划:他要引导孟啸春当小说里的渣男主角,他就是那个上位的情人!桀桀桀……算了,这会儿桀不起劲儿。   他好迷茫,但迷茫归迷茫,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就没得回头了!   孟啸春不想再跟路少延躺这儿说这些了,这诡异到他都觉得尴尬。   于是他坐起身,准备下床。   路少延听到响动,偷偷回头看,见孟啸春要下床,急忙跟着坐起来,问:“你干什么去?想跑啊?”   那他不得人财两空?!说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检查昨晚孟啸春转了他多少钱呢!还好他不用信用卡只用借记卡,最多财产余额变成0,不会是负数。   “哎,不对啊,你没问我转款密码啊。”路少延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转的?”   “没转。”孟啸春说着,穿起拖鞋去浴室洗澡刷牙。   趁这时间,路少延赶紧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从微信支付宝到银行app都看了一遍,昨晚好像真没转款出去。   不知道孟啸春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了,总之孟啸春不要,他也得给,毕竟目前还处在靠一些金钱维系岌岌可危的情人关系的程度!   路少延这么一想,赶紧给孟啸春转了两万块钱。   但转完隐隐作疼的屁股开始提醒他自己好像有点儿吃亏了……算了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等下孟啸春出来,我就让他跟齐安源分手……不行,这太快了,孟啸春虽然昨晚疯了似的好像很爽,但估计以蛇精的冷血天性来看,还没爽到食髓知味,不足以为了跟我上床抛弃齐安源。再等等,等有把握了再说。   但是……   就算想到到时候齐安源痛苦的样子,也高兴不起来。   应该堂堂正正地打败他啊,搞这种卑劣的手段,赢了也不光彩。   ……   孟啸春从浴室出来,见路少延还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埋着脑袋,在小声地啜泣,身体一抖一抖的。   看来他在睡前强行给路少延喂了半瓶水是正确的,不然照这出水量,要成人干。   孟啸春在床边站了半分钟,盯着路少延,想说点什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转身打算去客厅阳台看看昨晚他洗澡时顺手洗了的两人衣物干没干,没干就用吹风机吹下——   “孟啸春。”   孟啸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路少延:“干什么?”   路少延依旧埋着头,没看他,低声说:“对不起。”   “……”   “算了吧,我不包你了,也不纠缠你了,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昨晚什么也不是。我会跟我妈说,我还是去国外吧。”路少延哽咽道,“我觉得我现在都需要看心理医生了呜……”   孟啸春:“……”   他早就知道路少延是笨蛋,但路少延每一天都可以笨得突破他以为的底线,就连(自以为)做坏事都做不彻底,又笨又胆小。   对这样的笨蛋产生欲望的自己是最大的笨蛋。   半晌,路少延听到孟啸春冷得结冰渣的声音:“随便你。”   孟啸春说完,等了一会儿,等路少延转头看他,可路少延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小声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孟啸春被他哭得心烦,“说了我和齐安源没有关系。”   “你到现在还这么说!骗子!”路少延哭着说,“那你说齐安源当时跟你说的是谁,他一天到晚在那发春,肯定是真的,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又没有朋友!不是你的熟人,也不是你,齐安源对你说那些干什么?”   是没有朋友,但有名义上的小叔。   可孟啸春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因为很难保证路少延不会转头就去齐家嘚瑟、全抖出来。   齐安源愚蠢,他妈肖珊却行事果决、有手段,否则当年也不会成功鼓动齐览礼和路黎芝离婚,然后顶着各方面压力嫁入豪门。   齐览礼的父母虽然不喜路黎芝强势的性情,可更憎厌肖珊这除了一副皮囊外要什么没什么、把儿子迷得不着家、害得齐家和路家一度断交的狐媚子。   但在这样的前提下,肖珊仍旧在齐览礼离婚不久就带着儿子嫁了过来,没用几年就笼络住了公婆的心。   肖珊很疼爱唯一的儿子齐安源,这些年一直在为他铺路。   据孟啸春所知,肖珊起初并不打算让儿子进娱乐圈,担心影响未来齐家人对她儿子做继承人的看法。   那个时候,齐览礼都还没跟路黎芝离婚,肖珊已经深谋远虑到了这里。她根本就是野心勃勃,对这个能让她鱼跃龙门的机会势在必得。   可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很快她就意识到齐安源不是经商的料,反倒遗传了她的演艺天赋。   这个女人并不死犟在那处,她立刻改变计划,用手头所有的资源送齐安源入圈做童星。   起初她给齐安源挑的剧本多是苦情悲惨的主角童年,既能得到观众疼爱,更能加深齐览礼的父爱垂怜。   她为自己和儿子步步为营到今天,不可能同意齐安源和一无所有的阮藩在一起。   哪怕阮藩是真心深爱着齐安源,她都不会同意,何况阮藩满肚子花花肠子,对齐安源只是玩玩。   如果齐安源和阮藩的事情现在就被路少延抖露出去,肖珊完全能施展雷霆手段扼杀掉这段孽缘。或许齐安源会闹一阵子,但相信她能把他镇住,把事情很好地解决掉。   所以,得让事情发展到她没有办法挽救的局面。   孟啸春记忆犹新。   路黎芝签下离婚协议书,把路少延从午睡中叫醒带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路少延午觉不肯自己睡,一定要拉他一起睡,不然就一直在他旁边捣乱。为了减少麻烦,他只能和路少延一起睡午觉,然后中途悄悄起来趁安静赶紧看书。   那天他正坐在床边看书,路黎芝进来了,当着他的面,带走了路少延。   那之后,路少延再没有回过那个房间,再没有和他一起睡过午觉。   这严重地扰乱了他的既定生活程序。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孟啸春:是不是我不发疯就当我是可以忍了我本来跟我老婆岁月静好没惹你们任何人莫名其妙就被拆散了的傻子? 第35章   孟啸春一直沉默。   路少延哭了一阵, 不哭了,擦擦眼泪, 抖着腿下床, 刚站直,就脚一软坐回床上。   他无能狂怒地捶了好几下床沿,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在怨愤谁, 是自己, 是孟啸春,是齐安源,还是这老天爷!   孟啸春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你回床上, 我去续房,明天就好了。”   身体是能好, 可脏了的灵魂不能好了!   路少延吸着鼻子红着眼睛爬回床上,低着头默默忧郁。   孟啸春给他打开电视, 调到《猫和老鼠》。   听到音乐, 路少延抬头看了一眼, 犹豫了一下, 依依不舍地、恹恹地又低下头。   孟啸春换了个台, 路少延听到一道女声告发皇后与侍卫通奸, 谋害皇嗣——是现下很红的一部宫斗剧。   他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原本颓废的腰板都悄悄地直了直。   孟啸春:“……”   笨蛋。   为什么会这么笨。   他甚至想, 假如当年被带去齐家的不是自己, 是另一个人,比如, 毕安邰之流, 路少延会不会依旧死缠烂打又懵懂无知。   那, 路少延一定会被欺负死的。   这个世界上的坏蛋太多了。   像一头肥美的绵羊莽撞地闯进了原始丛林,四周潜伏着无数双饿得发绿的野兽之瞳,嘴角挂着迫不及待的涎水,随时会扑上去撕裂它。   孟啸春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管路少延,这家伙真的会死掉的。   他一向不在意死亡,包括奶奶,他和她并不亲近,尽力筹钱给她治病,不过是因为她当年劝说孟家人留下他、给他一口饭吃。   他不喜孟家,也在这里过得不好,无所谓留不留下,但她那么做了,他就算是欠了她的人情。现在她要治病,他尽力而为,仅此而已。   倘若他尽力之后,结果仍不如人意,他会很平静地接受,不会像他在医院看到的其他过世病人的家属那样痛哭痛苦。   所以,就算她袒护纵容阮藩拿走路少延给她的救命钱,他也不生气。   他无所谓。   假如因此她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他不会同情她。他根本就不在乎。   路少延当面叫他养不熟的白眼狼,背地叫他蛇精,都没有错。他确实冷血。   不过,他唯独不希望路少延死,至少不要比他先死。   他只是稍微设想一下,就胸口很闷,很难呼吸,很……愤怒。   假如真的发生了,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但他并不想惹这些麻烦,所以,路少延不能死。   想要路少延活着,就要好好地照料这朵脆弱的、温室里的玫瑰花,浇水不能多、不能少,不能早、不能晚,要严格比照量杯和时间。   还有阳光、风、空气中的各种质素含量占比。   最怕虫子咬花,要把所有出现在附近的虫子都碾死,死掉的虫子连肥料都不配当。   有点麻烦,但要做到并不很难。   ……   孟啸春挤了牙膏,把牙刷和漱口杯拿过来床边,递向正看得目不转睛的麻烦源。   电视上正全程高能,路少延才没心思刷牙:“哎呀,你走开,我等下自己去刷。”   孟啸春就在旁边等着,等放片尾曲了,路少延才移开目光,身残志坚地下了地,艰难地扶着床和墙壁去洗手间。   孟啸春跟在他身后,把他的牙刷和漱口杯拿过去。   路少延刷牙的时候,孟啸春就给他拧毛巾,等着时机递过去。   路少延洗漱过后,看一眼杵在旁边的家伙,问:“我撒尿,你要帮我扶吗?”   孟啸春四平八稳道:“你想的话。”   路少延刁难失败,还想起些说不好是喜欢还是讨厌的反正是羞死个人的这道貌岸然的混蛋干的坏事儿,顿时恼羞成怒,吼道:“你想得美!出去!”   孟啸春转身出去。   路少延白他背影一眼,缓缓挪去马桶前,脱裤子撒尿。   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撒尿都疼!   他越来越信孟啸春真跟齐安源还没上床了,这家伙昨晚跟八辈子没脱过处似的,简直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最后实在不行了,脑子里疯狂拉响警报器,反复刷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赶紧忍辱负重求孟啸春到这儿就行了别太过分了吧!   虽然记不清自己具体是怎么求的了,但求是肯定求了。   孟啸春根本无动于衷!   不,或者该说,更得意、更嚣张了!禽兽啊!   ……   孟啸春给酒店打完叫餐电话,看到路少延慢腾腾地出来了。   他正要说话,路少延先严肃地开口:“退一万块钱给我,我觉得我刚给多了,你不配。”   孟啸春:“……”   他沉默数秒,低头给路少延退钱。   果然心虚,退钱这么爽快,早知道说退一万五了!   路少延腹诽着,爬回床上拿手机一看,即时到账一万。   他眨眨眼睛,得寸进尺:“我刚口误。你要退一万八给我,还差八千。两千当你劳务费不错了,搁外面人家说不定还要你倒赔钱。”   孟啸春这回拒绝了:“那八千是我营养费。”   “哈?!”路少延深深地震惊了,“你还要不要脸啊?”   “不要。”孟啸春说。   “……”   孟啸春这是真的疯了吧?!一定是的吧?!   难道,虽然蛇精面上强作镇定,其实内心也很介意,本来是想留着第一次给姓齐的……所以现在内心其实也在崩溃重建?!   路少延惊疑不定,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特灵活,像只因为又笨又爱自作聪明而被赶出族群的小狐狸。   半晌,他暗道:我管他崩不崩溃,泥菩萨过江了现在是。   于是他改而抓起手机命令:“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   孟啸春不说了,去客厅拿水过来给路少延喝。   路少延继续cue他录下刚刚的不要脸言论,但孟啸春一个字也不说了。   路少延只好悻悻然作罢,暗道下回一定要快准狠地及时把录音打开!   没多久,餐送来了。   孟啸春去门口拿了进来,本来打算给路少延在床上吃,但路少延不肯,坚持去餐桌那儿吃,还不让抱,说自己能走。   只说自己能走也就罢了,路少延还非得小声叨叨:“最讨厌被姓孟的、名字里带啸字和春字的人碰了……最讨厌这三个字了……难听死了……一听就不是好人……”   被指定针对的孟啸春面无表情道:“笨蛋说喜欢我。”   那个时候,路少延缩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怕有人和自己抢似的。   路少延闭着眼睛,发出很小的声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孟啸春听了半天,硬是一句也没听懂。   忽然,路少延的声音大了些,清晰起来:“你喜欢我吗?”   孟啸春默然地吞咽下一口唾液,没说话。   路少延等了会儿,不高兴地挣扎了下,又问一遍:“你喜欢我吗?”   孟啸春想了想,说:“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路少延马上就机智地逻辑自洽:“那、那……那我喜欢你……那你就也喜欢我了吗?”   “你喜欢我?”孟啸春问。   路少延眼睛一直没睁开,声音含含糊糊的:“喜欢……那你就也喜欢我了吗?”   孟啸春过了很久都没回答,路少延急了,抱着他使劲儿哼唧。   本来就是一口气灌下两罐啤酒,又被孟啸春一通折腾,这会儿路少延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全靠本能在推动。   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个和自己刚刚做了最亲密的事情的人究竟是谁……但本能地依赖、依恋、依存着对方,好想好想好想听对方说喜欢自己。   他隐约记得刚才对方说过的话: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于是就一直主动表白、疯狂明示:“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那你现在喜欢我了吗……”   一直说、一直说,终于,对方回了他一个吻和答复:“喜欢你。只喜欢你。”   这几个字是神奇的治愈系魔法,路少延顿时发出了全身心都得到满足的一声轻叹,黏在对方怀里,不闹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是谁都好,只要喜欢他,只喜欢他……是谁都可以。只是为了睡他而撒谎,也可以。毕竟,这么温柔的谎言也很难得。   ……   但是,一觉睡醒,路少延不、记、得、了!   他怒道:“你才是笨蛋!你是猪!”   “我说是你了吗?”孟啸春问。   “对哦,不是我,我才不会发这种神经!”路少延冷笑道。   孟啸春认真地问:“那你会发哪种神经?”   “你才发神经!”路少延忙说回去。   “是你发神经跑过来要求和我□□,我没有发神经要求你。”孟啸春淡淡道。   路少延顿时捂起耳朵大叫:“啊啊啊啊啊啊不准说那个词!”   孟啸春忍无可忍,给了他一个白眼,看向别处。   因为这个白眼太小,路少延根本没看到。他深呼吸,然后说:“我不跟你斗嘴皮子!”   “斗不过当然就不斗。”孟啸春说。   “你——我不跟有幻想症的人斗!拉低我档次!”路少延狠狠给他大白眼,背过身去,继续前进。   孟啸春悄然转头,目光落在路少延那两条打颤的腿上,心情复杂微妙。   那是被他弄成这样的,自然有歉意,但与此同时,还有些……变态的满足感。   是被自己干成这样的。孟啸春一想到这点,心口就会涌出难以形容的快感和充实,连天灵盖都微微发麻。   路少延或许会永远地失去选择权。   他彻彻底底地、一点都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了。   路少延说了喜欢他,说了很多遍,还逼着他承认也喜欢路少延,那他俩就因此成为了严丝合缝、浑然天成的一整块。   除非死亡将他先带走。若仅仅只是带走路少延,依然不能让他俩分开。   是路少延先说的喜欢他,是路少延一直在招惹他,是路少延非要和他在一起。   话都是路少延说的,事也都是路少延做的,那么,以后路少延就不可以说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少延: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啊啊啊啊啊?   孟啸春(已黑化):因为你喜欢我。你说了很多遍。   路少延:我没说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6章   路少延好不容易挪到了餐椅旁, 刚伸手,一只手比他更快, 帮他拉开了椅子, 还放了个从沙发上拿来的软垫。   没有这个软垫,路少延可能只嘲他一句“献殷勤”   有了这个软垫,路少延当场恼羞成怒地炸毛:“你什么意思啊?”   “舒服点。”孟啸春说。   “要是你不发神经, 我现在就很舒服!你现在来猫哭耗子有屁用啊!”路少延拿起垫子砸他身上, “滚滚滚!”   说完,往椅子上一坐,然后腾的弹了起来, 扶着桌子撅着屁股直叫唤。   “……”孟啸春把垫子放回去,然后拉他坐下。   路少延一边被人往下摁, 一边骂骂咧咧,直到完全坐下去, 发现是舒服很多, 这才闭嘴, 愤愤然拿东西吃……毫无胃口!要不是现在急需补充体力养精蓄锐, 他才不会吃!   孟啸春坐到对面, 也吃起来。   其实这酒店的饭味道不算差, 但路少延这会儿实在是提不起胃口,勉强吃了一点就搁下筷子, 慢腾腾地回卧室, 爬回床上, 歪歪地靠在床头,边看一群美女搞宫斗, 边玩手机。   苟奕关心地问他跟孟蛇精去了哪儿, 怎么一晚没归呢, 不会真的死了吧?   路少:你才死了呢!   苟奕:你自己说跟蛇精xxoo会死的   路少: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上床了?   路少延发完就后悔了,赶紧撤回,可就在撤回的那一刻,苟奕发来了新的话。   苟奕:真的?!   苟奕:卧槽!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卧槽?!   苟奕:卧槽卧槽卧槽路少牛啊!!!   面对意味不明的夸奖,路少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该不该接受。咋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确实是挺牛的。   路少:[墨镜]   苟奕:几次啊?一次多久啊?   路少:不要问这种问题,我们现在跨过这个事情   苟奕:这么大个事情你不让我问清楚是不可能的   苟奕:要不我们交换,你也可以问我和我老公的   苟奕:我早就想跟你聊这个了!但是你没有,我就没法儿聊   路少:我一点也不想问那个抠男   路少:行,我问,你什么时候跟抠男分手?   苟奕:这个事情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要再说他坏话,你说我坏话都行   路少:你说孟啸春坏话的时候我可没这么跟你说过话!   苟奕:这就向着蛇精说话了?   路少:我就事论事!   苟奕:不说了,胡鹏在表演单手倒立吃苹果,我去看去了   路少:已截图发胡鹏   苟奕:再说一句我就去看了。你今天回来吗?   路少:明天吧   苟奕:一夜七次了?   路少:???   苟奕:你是现在走不动道了,还是今晚还要继续啊?   路少:你跟抠男分手我就告诉你   苟奕:我看胡鹏倒立去了,886   路少延想起苟奕的抠男男朋友就糟心,决定迁怒于孟啸春,就大叫了两声这家伙,想把人叫过来行刁难之事!   但外头静悄悄的,孟啸春完全没回应。   路少延又叫了一阵,还是没影儿,不知道是不是在上厕所,他就没叫了,继续看电视。   看了快半小时,路少延忍不住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次:“孟啸春你便秘啊?还没出来?”   依旧没回应。   路少延察觉出不对劲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艰难地下地,走出去一看,客厅里确实没人,洗手间的门开着,里面也没人。   “……”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蛇精就这么跑路了吧?!简直离谱!离大谱!   路少延气得举起手机用力戳,打给孟啸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玄关处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以及手机原始来电铃声。   路少延转头,和推门进来的孟啸春四目相对。   孟啸春瞥了眼路少延抓着的手机,收回目光,走去旁边的餐桌,将手上的几个塑料袋放到上面,这才从兜里掏出一直响的手机看了下。   路少延回过神来,忙挂断。   孟啸春一看,果然是路少延打的,见挂断了,就顺手把自己手机搁到餐桌上,然后提起装水果的几个袋子去水池旁,挑出来一点,拧开水洗了起来。   路少延愣了愣,走过去扒拉了下餐桌上的几个袋子,里面是饮用水和一些零食。   路少延顺手拿了个吸吸果冻出来,边拧盖子边问:“你刚才就是出去买这些啊?酒店都有服务,你让他们送过来不就行了?反正是我出钱……”   他说到这里,悟了:“对哦,不是我出钱,说好昨晚都是免费的!那这房钱应该你来出啊!”   孟啸春把洗好的葡萄倒入刚一起买的可降解一次性碗里,端到餐桌上来,平静道:“过八点了,算你的。”   “……行,你要这么算,把我只算八点之后的,按比例分!”路少延怒道。   孟啸春拒绝:“按退房时间算。”   “你!”路少延气得牙痒痒,“抠死你算了!什么世道啊,一个比一个抠!”   “谁?”孟啸春问。   “苟奕他男朋友!”路少延生气地说。   不感兴趣。孟啸春没接话了,回水池那儿洗苹果。   路少延吃完果冻吃葡萄,瞅着孟啸春的背影,心里的滋味儿说不出来,很微妙,很复杂。   孟啸春洗完苹果,从水果袋子里拿出个很小的切水果的菜板和小刀套装,拆开了,用水冲了下,把苹果切开,每小块改了几下刀,就成了兔子形状。   他把改好形状的苹果摆到盘上,送到餐桌上路少延面前,转身去收拾干净台面,东西都恢复原样,然后提走桌上的零食袋子,把该放冰箱的东西都整齐摆进去,剩下的放回桌上。   路少延看着他做这些,心情越来越低落,没心思吃了,搁下手里的果冻,低着头,闷声道:“孟啸春……我有话跟你说。”   孟啸春关上冰箱门,回头看他。   “昨晚确实是我先挑衅你的。”路少延看着苹果的耳朵,小声道,“怪不到你……我搞成这样,我自己的问题比较大。实在不行,也是一人一半,扯平了。”   孟啸春冷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就……你不用这样,不用怕我告你强|奸我。”路少延说。   “我没怕这个。”孟啸春面无表情。   “那……那你就是怕我告诉齐安源吗?”路少延说到这里,从心口忽然涌上一阵酸酸的感觉,涌到了眼睛里,眼睛就湿润了,好在他一直低着头,肯定孟啸春看不到的。   孟啸春沉默一阵,说:“也不是。”   这回答得也太勉强了吧……路少延就认定了他又在撒谎,不高兴地看他一眼。   孟啸春想了想,为了防止路少延说漏嘴,目前只能对他说到这里:“我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没和齐安源谈恋爱,从来没有。”   路少延半信半疑地看他:“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我和齐安源的第三者。”孟啸春说。   “……”   路少延眨眨眼睛,和孟啸春对视了一阵,悟了,“你俩……哦,我知道了,你俩还在暧昧期。”   孟啸春:“……”   路少延见他不说话,忐忑地问:“是不是啊?”   “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孟啸春冷漠道。   要是平时,路少延就要剑拔弩张地怼回去了,或者干脆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说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路少延很不安,他想证明一些什么来为自己开脱。   “你不说清楚,我肯定不知道啊。”路少延委屈地看着孟啸春,“你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嘛。”   说得更清楚,好让你转头就去齐安源面前嘚瑟“孟啸春说了跟你没有关系,原来你是和阮藩在一起啊”吗?   “你别光看着我啊,你说话嘛。真相是什么你总能说嘛。”路少延催促道。   “总之,我没有和齐安源在一起,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你要继续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孟啸春硬邦邦道。   路少延把这话琢磨了半天,想通了:“也对,他小三妈肯定不会答应你俩在一起。他妈那么坏,为了钱不择手段。你就算是女人,给齐安源连生三胎,他妈都不会答应你进门,你家那么穷。何况你还是个男的。”   他这么一想,就全想明白了:怪不得当时齐安源说那些话,什么‘我就是忘不了’‘身份地位都不重要’……敢情是迫于压力,只能当一对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鸳啊。   那……那这样算的话,自个儿确实不算三了齐安源。不过呢,又确实是让齐安源失恋了……   挺好的!   路少延一秒回血,脸色好看很多,腰板儿都偷偷地直了起来。   孟啸春:“……”   笨蛋。   问题得到解决的路少延顿时有了胃口,叉起苹果咔嚓咔嚓地边吃边聊天:“怪不得你不找他借钱呢,那现在这关系,确实是不方便吼!”   孟啸春没接话,坐在餐桌面对看手机。   路少延把小碟子推到中间一点:“你也吃嘛,你买的,你洗的,你切的,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啊。”   孟啸春不理他,继续看手机。   “哎呀,你别沮丧,不能跟齐安源在一起不是坏事儿!上次跟你说了,你要被他的cp粉撕的,而且他本身就不是好人,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跟他的聊天记录,他好嚣张的!”路少延安慰他道。   根本无法被这种话安慰到的孟啸春选择吃葡萄。   路少延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个葡萄好甜的,怎么选的啊?我和苟奕他们总是买到酸的,我们挑贵的拿,都是酸的,这也太不讲理了吧?贵的不应该就都是甜的吗?酸的好意思卖那么贵吗?”   等路少延暂停抱怨吃水果的空隙,孟啸春问:“你还会继续包养我吗?”   “啊?哦……”路少延想了想,“那、那既然你是单身,那我就继续包着呗……就当是做慈善了!”   孟啸春说:“帮你选水果,一次五块,种类不限,次数为准。”   “……你不要开口就要钱啊!”路少延怒道。   “我们不就是这种关系吗?”孟啸春问。   路少延愣了下,悻悻然道:“倒也没错啦……”   “十块。”孟啸春坐地起价。   作者有话要说:   苟奕:凭什么你有一个捞男老公要骂我老公抠?   路少:跟你说不清!自己想去!   苟奕:对不起真的想不明白。 第37章   路少延足足将这口苹果含在嘴里含了三秒钟, 然后加大咬合力,狠狠地吞下去, 挥动屠龙大刀:“三块钱。”   “十块, 包接送,水果我提,途中可以陪逛其他店和帮选, 不加钱。”孟啸春说。   平时指望着家伙说个话老费劲了, 一说起收费项目,可来劲了!简直了!   路少延一边腹诽一边拍案定音:“成交!”   想想多问了几句:“不止学校里面吧?比如去市中心、去商场、去别的什么地方……都是十块钱一次吧?不限时间吧?”   生怕遇到消费陷阱。   他前几天突然兴起,去买盒雪糕吃, 二十二。   一盒还没他手大的平平无奇的雪糕,放在一个不标价的普通冰柜里, 放在雪莲的旁边,老板说二十二块钱, 这合理吗?   他质疑的时候, 老板振振有词:“你们爱喝的那奶茶不跟这差不多价吗?咋地, 奶茶天生高贵些啊?”   问得很好, 以后不要再问。   这个问题路少延没法儿回答, 甚至还觉得老板说得挺有道理, 是个做大事的人,希望未来不会做大事。   “离校五十, 二十四小时内不限时间。”孟啸春说。   “东西也都你提?比如爬山的话, 我包也你背?”路少延两眼发射|精明的光芒。   孟啸春沉默了几秒, 没马上回答。   路少延忙大方道:“每次你的车费、门票、吃饭、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只要是跟我一起的, 合理的费用, 我都报销!说不定还有福利啊, 比如买纪念品什么的,看到适合你的衣服啊什么的,我买。”   孟啸春不假思索道:“成交。”   路少延顿时喜上眉梢。   五十块,二十四小时,包提东西,这也太划算了叭!去网上找陪逛至少一百起价,还只有个位数小时呢,估计不包提东西,也没孟啸春长得好。   赚了赚了。   唉,也可以说孟啸春实在是太急缺用钱了,现在就是去厂里拧螺丝一天都不止这个价……等等。   路少延微微皱起眉头,有点儿微妙地瞅孟啸春。   孟啸春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里去,但没主动问,装作没看到。反正路少延肯定会主动说。   果然,路少延见孟啸春不问,就自己说:“你要是正正经经去打个工,也不止这个钱了吧……”   怎么说,这就有点儿好逸恶劳的嫌疑了!   虽然路少延自己就好逸恶劳,但他双标,他就要对孟啸春挑三拣四。   “其他服务另算钱,加起来会比打工多的。”孟啸春平静地说。   对哦,还有底工资呢。说不定,自己一高兴,还会多发福利,甚至看他表现好,还可能送名牌包包什么的。那确实是比打苦工来钱快。   但这也太出卖灵魂了……唉,全都是为了他奶奶,是个大孝孙子。   路少延看着孟啸春,眼中的嫌弃逐渐转变成了同情,半晌,长叹一口气,起身撑着手越过桌子,拍了拍孟啸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给他画饼:“那你以后尽量服务态度好点,好好干,我会争取多给你发福利的,说不定哪天就涨工资了。”   孟啸春直直地看着他:“嗯。”   路少延被他看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不自在地抿抿嘴,悻悻然坐回去,继续吃水果。   孟啸春依旧盯着他,半晌,叉起一块苹果送到他嘴边。   路少延没立刻去吃,他得先问清楚:“什么价?”   “免费。”孟啸春说。   “啊?怎么又有免费的了?”路少延惊讶地问。   “想涨工资。”孟啸春说。   “啊这……就这……那工资也没这么容易涨啊,你这样我很难办。”路少延躲开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写满了(想涨工资的)欲望的眼神。   “积少成多,不能临时抱佛脚。”孟啸春说。   路少延松了一口气,并且因为被恭维为佛脚而飘飘然:“这倒是。”   于是就愉快地接受了这次投喂。   嗐,工作态度越来越好了嘛!孺子可教,未来可期!   ……   明码标价,价格还挺实惠公道,路少延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孟打工人积极周到的服务,抽空问问现在已经累计消费多少了,一听搞了大半天把自己搞这么舒服居然才花不到一百,简直是高消费社会的一股清流。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血汗工厂对打工人的剥削!   路少延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现在五块钱能干什么啊?五块钱孟啸春就给他屁股涂药呢。   之前他胳膊上不小心划拉个口子,跑去医务室消毒换药,收十五一次!人家还不用看屁股呢!屁股多难看啊!   本来孟啸春要给路少延上药,路少延挺尴尬,一听孟啸春说收费五元一次,尴尬就成了叹息和同情。   不容易,孟啸春真的不容易。   别人家小情每个舆媳月的底工资最少也得十来万开价,孟啸春只有一万,其他靠兢兢业业见缝插针地推销项目拿提成。   受委屈了!   那就尽量装作没看出来地都接受吧!其实互惠互利了也属于是。   但到了临睡前,该拒绝的消费款项还是要拒绝。   其实路少延不是很想拒绝,本项服务虽然比其他服务贵那么一些,但性价比还是不错的,属于孟啸春的招牌推荐了,可……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路少延拒绝道。   孟啸春没说话,转身关了灯,躺下睡觉。   唉,怪可怜的,这么一个装逼王,为了生计厚起脸皮推销自己,结果还被拒绝,肯定现在正羞愤欲绝。   路少延身为一个暂时经济紧张所以给得有点少、但内心还是很愿意慷慨的好老板,温柔地安慰失落的可怜仔:“下次吧……下星期吧。”   孟啸春:“嗯。”   听不出喜怒悲伤,但应该是安慰到了一点吧。   路少延放心地开始睡觉,做了个梦,梦里孟啸春为了混加班费,睡觉都抱着他,然后第二天醒了揉着麻了的胳膊很寒酸很可怜地跟他说:“十块钱……”   给给给!给二十!路少延豪气万丈。   ……   周末中午,路少延好多了,看看时间,回校吧。   打发孟啸春去前台办退房,路少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发呆,忽然听到附近女生在低声讨论前台那儿的清冷大帅比,耳朵默默竖了起来。   “我帮你去要下微信咯?就算被拒绝也不亏啊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傻,刚没看到他跟你后面那个是一对啊?”   “说不定人家就是朋友出来玩呢,我跟你不就是闺蜜出来玩……”   “咱能一样吗?他俩要不是专门跑来开房的,我把这个大厅都给你啃了!”   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路少延暗道。你俩都没看透!   孟啸春没多久就弄完过来了,见路少延一个劲儿地瞅不远处离开的两个年轻女性的背影,道:“两百,帮你要她们微信号。”   路少延回过神来,看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贵?”   孟啸春冷漠道:“要不要,不要就走。”   “不要!我看她们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她俩刚才讨论要你微信号呢。”路少延边起身边哼唧,“我是看她俩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漂漂亮亮,审美怎么这么有问题……”   但凡她俩提一句要路少延的微信号,路少延都没这么酸!   俩人边往酒店门口走,路少延边抱怨:“上高中的时候还有妹子跟我告白,上大学就好少见了……都怪你,她们都以为我真在追你呢,唉。”   孟啸春目不斜视,不动声色道:“你想谁跟你告白?”   “这倒没有。这不就随便聊聊嘛。唉,不说了不说了。”路少延叹气。   俩人打车回了学校,孟啸春把路少延送回寝室。进宿舍楼的时候,岗亭值班阿姨正沉迷于手机上播放的电视剧,匆匆抬眼瞥他俩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人家孟啸春那栋的阿姨多么尽职尽责地把我拦在外面!你这样就让我很没面子啊阿姨!   路少延一不高兴就要搞迁怒,进楼道的时候趁没人打孟啸春两下,打完又觉得不好,人家辛苦打工没必要挨打啊,就说:“你打回来。”   “我没病。”孟啸春说。   “哎呀,让你打就打!”路少延拧眉瞪他。   见他坚持,孟啸春抬起手来。   卧槽这起势会不会过分了!   但自己先撩者贱,只能忍受了。   路少延吓得往后贴在墙上,侧开脑袋,缩起肩膀,紧闭眼睛,等着挨这一下,不料两秒钟后,孟啸春只是在他额头上很轻地弹了一下。   路少延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孟啸春已经放下了手,睁开另一只眼,惊讶道:“打完了?就这?”   孟啸春没说话,转头看向旁边。   路少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和刚转弯出来站在两步外的满脸震惊的隔壁寝室同学四目相对。   “……嗨,出去啊?”路少延尴尬地打招呼。   同学比他更尴尬,讪笑着应了一声,留下一句“急事走了啊”,就逃也似的疾行了!   妈呀这些男同好猖狂!   “行了行了,人走了,你继续打。”路少延以为孟啸春刚才是看到了同学才改成弹额头的,再度闭上眼睛,催他打回来。   但他只听到了脚步声,睁眼一看,孟啸春已经自顾自朝他寝室走过去了。   “你自己不打的啊,我给你机会了啊,事后别拿这事儿说我啊。”路少延嚷嚷着,突然想起件事儿,“你知道我寝室是哪间吗你就走前面……”   孟啸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哪间。”   这个人真的是……真的是装逼装到了骨子里!   路少延又好气又好笑,指指孟啸春身后那间,然后绕过他,过去开指纹锁。   按了两下都没按开。   路少延啧了一声,继续试,边抱怨:“这锁早说了要换,一天到晚失灵,每次都搪塞我们,我说我自己买个新的换了还不同意,说特别定制的,要统一。神经病啊。”   说话间,因为失败太多次,门锁提醒指纹暂时不能用了,要用密码解开。   路少延真的会谢,掏手机给三人小群发消息问密码。   孟啸春的目光落在锁上,没说话。   密码是787889。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少178,苟奕178,胡鹏189   路少:11cm谁看了不说最萌身高差!(苟奕快点甩了抠男!肥水不流外人田!)   胡鹏:又降温了?还是我感冒了?背有点凉。 第38章   “哎, 胡鹏在寝室,在厕所, 他就过来开门了啊……”路少延猛地察觉不对, 扭头看着孟啸春,“你要不就先回去吧?”   他本来以为这个点儿寝室没人呢。   孟啸春没说什么,把手上提着的这两天买了没吃完用完的东西袋子给路少延, 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 门锁咔嚓一声开了。   孟啸春回过头,和开门的胡鹏对视。   胡鹏不知道孟啸春也在,刚寝室就他自己, 他搞锻炼、上厕所就没穿上衣,看手机上路少延说进不来, 他怕人等久了,直接光着膀子赶着来给开门了。   这倒没啥, 至少胡鹏没觉得有啥。他只是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罢了, 大脑飞速转动, 但没转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习惯性地先接过路少延手上提着的重物。   对, 就这样, 装作没看到,就不用打招呼了。胡鹏这么催眠自己, 赶紧转身往里走。   路少延知道胡鹏社恐, 但怕孟啸春不知道、以为胡鹏不礼貌, 正要解释,眼前黑影一晃, 定睛一看, 孟啸春已经很自由地进屋了。   路少延愣了愣, 反应过来,赶紧在后面喊:“脱鞋!胡鹏把地拖好干净的!”   要不他怎么说胡鹏和苟奕是天生一对呢,一个是趴在地上用抹布擦地的,一个对卫生标准要求高但自己不那么爱搞!   路少延说的时候,孟啸春已经在脱鞋了,脱完站那儿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自顾自换上了拖鞋,这才注意到孟啸春杵着没动:“干什么?”   孟啸春看向他脚上的鞋。   路少延浅哦一声,拿来苟奕穿得不多的拖鞋,正要给孟啸春,想起苟奕洁癖且不喜欢孟啸春,就把自己的脱给孟啸春,自己穿苟奕的。   孟啸春穿上拖鞋,转身和匆忙穿上了工字背心、站在书桌前神色复杂打量自己的胡鹏再度对视。   社恐鹏先撑不住,默默低头看脚。   孟啸春这才缓缓移开目光,落在胡鹏的哑铃上,略微停留了两秒,转移到路少延的脸上,说:“借厕所。”   “你早说啊。”路少延指指,“寝室布局都一样的吧?去吧去吧。”   孟啸春进了洗手间,胡鹏才说话,小声问:“他怎么来了?”   “呃……你知道我现在跟他……呃,那什么是吧?那他送我回寝室很正常啦。”路少延敷衍道。   这倒是。胡鹏点点头。   “没事没事,你别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路少延安抚胡鹏。   胡鹏听他这么说,就接着干自己上厕所前干的事了。   于是,孟啸春从洗手间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胡鹏在地上狂做俯卧撑,背部肌肉一下一下牵动,把背心拱起来了,轮廓很明显。   他收回目光,走到路少延身后,清清淡淡地说:“我等下有事,五点半来接你吃晚饭。”   路少延正在拆不知道胡鹏还是苟奕帮他拿回来放桌上的快递,闻言头也不回地说:“哦,好。没事,你有事不用来找我吃晚饭也行,我跟胡鹏去吃。”   至于苟奕,谁知道又浪哪儿去了。   路少延是逮着谁是谁,要是胡鹏也不在寝室,他就让那俩人谁早回来谁给他带点儿,要不干脆不吃。   路少延低头时,从领子里隐隐约约地露出来脖子根部的一点红痕。   孟啸春看着自己留在路少延身上的记号,淡淡道:“不能惹你不高兴。”   身后地上传来砰的一声,把正因为孟啸春这句话打冷战的路少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胡鹏面朝地,趴那儿没动了,估计也是被孟啸春雷到了。   孟啸春没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仍旧落在路少延的脸上。路少延移动,他的目光就跟着移动。   路少延顾不上吐槽孟啸春为了加工资真是不择手段,赶紧过去蹲旁边戳胡鹏:“喂,你没事吧?扭到腰了还是哪儿了?”   胡鹏默默摇头。   路少延扭头看一脸事不关己的孟啸春,急道:“你来帮把手啊!光看着,你什么人啊?”   我又不是人,是蛇精。孟啸春在心中冷冷地回应,一动不动。   胡鹏忙道:“我没事,真没事……地上凉快,我趴趴,不用管我,真的……”   路少延问了几句,又摁了他腰几下,见他是真没事儿,就放心了,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孟啸春在这儿,觉得丢人才不肯起来。   遂起身赶客:“行了行了,你有事赶紧去吧!不送了!”   孟啸春一言不发地去门口穿鞋,然后走了。   寝室里恢复了安静。   “他走了,你赶紧起来吧,地上不凉啊?”路少延说完,回桌前继续拆快递,胡鹏默默爬起来,揉了揉自己肱三头肌上还没消完的鸡皮疙瘩,继续练习。   一边练习他一边回想刚刚孟啸春说那话……哎呀!路少牛逼!   五分钟后,苟奕疯狂地冲进寝室:“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论坛上都有!哎?蛇精走了?这倒没说!”   胡鹏善良地劝说:“他都跟路少谈恋爱了,不要这么叫了吧。”   “那你让他不要再说我老公坏话。”苟奕狂瞅路少延。   胡鹏不说话了,扭头开始举哑铃。   苟奕跑过去找坐在桌前摆弄东西的路少延:“你跟孟啸春到底……哎?这什么?你买这个干什么?”   路少延调着桌上直播灯光架的角度,一边回答他:“直播啊,不然当台灯吗?”   “倒也不是不能当台灯。主要是,你突然搞什么直播?”苟奕不解道,“上次孟啸春都能遭遇黑手,你还淌这趟浑水?”   “我还怕毕安邰不敢来找我麻烦呢!他试试看?”路少延冷哼道。   “哎呀,没他也有别人的。”苟奕劝说。   “我不签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就行了?只线上直播,不回私信不社交,谁叫我出去都不去。”路少延说。   “这也行吧……但你突然怎么就非想当网红了?”苟奕问。   路少延不是第一天长得好看,直播形式也不是第一天出现,以前苟奕觉得好玩儿,贪新鲜,自己试播过,但没啥观众,他没耐心坚持,就试图走捷径,怂恿路少延也去直播,等路少延红了给他引流,路少延说他无聊。   路少延暗道:这不是缺钱嘛!   虽然孟啸春收费低,但看着那么可怜,现在工作态度又摆得很正,给人家加个工资属于行善积德,这能不加吗?谁忍心不加呢?   从家人那里要钱来给孟啸春,说起来好像怪怪的,路少延就决定自食其力。   现在孟啸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再直播了,他敢啊。   ……   之前做直播的时候,孟啸春就趁着热度对外放过自己找兼职的消息,陆陆续续真有公司或组织、个人来联系他。   他从中挑选了一些真实有效、且对提高自我或丰富履历更有益处的工作,逐一商谈细则,现在手头已经落定了几个项目,依序在做。   万事开头难,现在的价格很低,项目也很小,但他有把握只要做好了,把口碑积累起来,后面就好了。   孟啸春先做一个德国引进国内的儿童品牌的相关资料翻译,顺便就当是温故知新、巩固德文了。   他正做着,室友石磊忽然“哎”了一声,然后大声说:“我看到路少延在直播了!”   说着,石磊瞅向了孟啸春。这会儿寝室里就他俩,他那话也只能是对孟啸春说的了。   孟啸春超乎寻常地给面子地停下手中的事情,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就这反应,石磊肯定了:论坛上的帖子没夸张,孟啸春真的和路少延在热恋!妈呀!   ……   为了早日实现给小情加薪的财富自由,路少延营业的态度比当初的孟啸春积极多了,一开始堪称兢兢业业,每条弹幕都念,进来一个人就念ID欢迎。   但没多久,突然流量激增,大量观众和弹幕涌入,他来不及都念,只能挑着来。但挑着来都时间紧迫,他口干舌燥,几度咬舌。   虽然弹幕纷纷表示这很可爱,但可爱的代价是他舌头疼喉咙疼,于是他决定改变直播内容,打开电脑,直播玩游戏。   经历了半个多小时的屡战屡败后,路少延看着不断下跌的观众量,自救道:“你们等着,我找个大神来带我飞!”   说完,当众掏手机联系大神。   早就收回了目光,就着石磊公放的直播声音在继续做翻译工作的孟啸春敲键盘的手指一顿。   路少延一边给K发消息一边紧张地看观众数量:“哎呀,你们先别走,我有个网友,打游戏真的很厉害。我要他跟我配合,我就也很厉害……先别走!我们聊会儿嘛,一边聊一边等我网友上线啊……啊啊啊啊别走啊~!”   石磊虽然是直男,但直男也能喜欢看路少延卖蠢、啊不,萌。   而且,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孟啸春谈恋爱这事儿很好玩儿,尤其对象还是路少延。但凡对象是另一个高冷男或高冷女,就没这意思了。   所以他就故意一直开着路少延的直播房间,他自己看看直播,玩玩手机,偶尔瞅瞅孟啸春的反应。这不比游戏好玩视频好看?   突然,他见孟啸春把电脑收进书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起书包,朝门口走去。   石磊忙问:“哎,啸春,不看直播了吗?”   “图书馆。”孟啸春说。   “是不是吵着你了?我就戴耳机啊。”石磊说。   孟啸春停了下,回头看他:“不是,我去借书,和你没关系。”   “哦哦,那就好……”   SOS九敏!爱情这么神奇的吗,孟啸春居然会这么对我说话!正常的他只会头也不回、能回个“嗯”已经是我们有着同寝情分的证明了!   石磊震惊地看着孟啸春出了门,收回目光,看到屏幕上的路少延直播间,反应过来,又觉得奇怪了……   路少延这还直着播呢,孟啸春怎么就走了呢?   书放在那里又不会跑,非急着这一时半刻去借吗?不是说不能,但没必要啊……   他看着路少延低头戳手机的样子,突然悟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听到老婆说要找别的男人来带飞所以吃醋了吧?!妈呀!噢噢噢噢!莫名刺激!   他现在只希望寝室长赶紧回来,他要八卦!他憋得好难受!   ……   路少延给K发了好几条消息,K一直没回他。   看着弹幕说没意思要走,他好焦虑,只能先把胡鹏薅过来,让他对着镜头健身拖延时间,自己则在旁边急切地祈祷K能赶紧看手机。   就在胡鹏今日运动量已经达标,向他投来“我真的累了”的求助眼神、他落寞地准备宣布今天就这么下播时,K上线了。   K: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石磊:八卦真有意思!谁来跟我聊聊?嘻嘻嘻嘻嘻!   顾迩:现充ing   寝室长:和女朋友在自习室ing   胡鹏:健身吧兄弟。 第39章   K的上线力挽狂澜。   路少延和他配合作战, 果然一路凯歌。   虽然K总要忙着到处救又菜又爱莽的路少延,但99+(-5)=94, 够用了。   玩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趁着等开新局的时间,路少延边喝水边想起来抬眼瞅左上角的观众数一下,本来就大的眼睛一瞪, 更大了。   “好多人了啊!”路少延惊喜地说。   观众在弹幕里接话告诉他直播间刚上了游戏板块的首页推荐。   “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路少延一连串地道谢,然后看到有弹幕在问K的个人直播间在哪儿,是不是哪个大神的马甲。   路少延正要说“不是”, 突然发现自己确实对K的真实身份没啥了解就没发言权,眨眨眼睛, 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套话。   新一局开始后,路少延不能一心二用, 他就先找了个地方苟好, 然后开麦问K:“刚弹幕问你有没有个人直播间, 是不是大神的马甲号, 你是吗?”   K很快打字回复:素人。   然后弹幕就开始怂恿K去开自己的直播间, 还有些游戏区的小up主、公会等邀请K跟他们合作。   路少延看到, 不高兴了,说:“他就在我直播间玩不行啊?你们别背着我勾搭他……当着我面也不行啊!”   有些人是闻名来看技术流的, 不吃路少延的脸, 甚至还对他有点反感, 就开始阴阳路少延只会拖后腿影响K发挥,卖萌滚去别的区, 游戏区的风气就是被这群技术烂得一批、只会搞擦边的家伙们搞坏的。   路少延当场和弹幕吵起来了:“我擦什么边了啊?我严格按照规定选的区好吗?刚才聊天和健身的时候我没选游戏区, 打游戏我才换到游戏区。菜怎么了?菜不能打游戏啊?你家游戏这么高贵啊?我就打, 你有本事让游戏公司封我号啊!你不喜欢看菜的,你就别点进来,点进来你不爱看你就点出去,又没收你钱,神经病吧?”   然后收到弹窗警告,让他不准骂观众,违规三次就强制关闭他的直播间。   路少延立刻跟给他发弹窗的小管家私聊起来:他们骂我你封他们号吗?   小管家:他们没触发违禁词   路少延:行,我懂了,我不触发违禁词就行,是这个意思吧?   小管家:倒也不是……你不要跟观众对着搞啊[笑cry]你就当没看到吧,那些情况都是很常见的~你是不是第一次直播呀?   路少延:你是女生吗?   小管家:是的,怎么了?   路少延:没什么   路少延:好吧,我当没看见   路少延:但如果他们触发违禁词,你也要封他们   小管家:嗯嗯,平台有相关规定的   路少延:好的   目光从私聊框移开,路少延的心情已经平稳了一些,正打算宽容地无视掉那些来挑事儿的傻x弹幕,发现弹幕不对劲,居然嗑起他和K的CP来了。   他不解地顺着弹幕往游戏内对话框里一看,K刚刚发言了。   K:别管弹幕   K:我不另开直播间   K:没你我不会来搞这种无聊的事   路少延愣住了,盯着最后一句话看了半天,心跳快了那么一丢丢……只有一丢丢!真的!只有一丢……算了,比一丢丢要多一丢丢……   【卧槽?脸红了?!】   【别告诉我嗑到真的了啊?】   【游戏区真的就是被你们这么搞死的[无语]】   【散了吧,之前那对就是故意卖腐来搞人气的,我那时候就说了肯定有学的】   【那还是不一样,那对完全就是俩技术都很差出不了头的联合起来炒作而已,但K不一样啊,他完全不用这么做】   ……   路少延回过神来,正要说点什么,K又发言了。   K:打完这局我下了,接女朋友吃晚饭   路少延:“……”   K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他都不知道!   当然,他不知道也很正常……他甚至都不知道K是男是女。   不,现在可以确定是男的了。   不,仔细想想,还是不能确定。   路少延心里乱起来,看着屏幕上的K发呆,忘了操作。   于是,这局己方赢得比之前更顺利更快速。   一结束,K真就马上退出团队下线了。   弹幕   【……我cp be得真快】   【说卖腐的打脸得真快哈哈哈哈哈】   【但是主播刚刚……】   【K那话确实说得有点暧昧了】   【腐眼看人基罢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直男说话没想太多,真就是字面意思:要不是为预曦正立。了给兄弟撑场面,我才懒得来】   【srds,主播看起来不像兄弟hhh】   【我cp又复活了,虽然是弯爱直的虐恋】   【那不还是be吗】   眼看弹幕越扯越乱七八糟,路少延赶紧发言:“别胡说,我刚才根本没脸红,你们乱说。我跟K就是朋友啊。我刚才就是……就是被他的义气感动到了而已!你们想啊,他现在人气这么高,他都对我不离不弃,出来混,要的就是一个义字!”   弹幕   【宝贝,答应姐姐,说话不要这么社会,和长相不符[玫瑰]】   【怎么说呢……主播真的不可能对K动心,我可以打包票】   【前面那条弹幕是什么意思?】   【我是主播同校同学,主播也有对象,而且是他好不容易追来的。细节就不说了,反正主播对象条件特好,大美人,还是学霸。】   【御姐x小白兔我可以】   【人家没说是御姐】   【我悟了】   【我也悟了】   【栓q,姐cp又be了】   【你cp就没he过……】   路少延看得糟心,瞥一眼时间,索性也跑路:“这个时间我也要吃饭去了,先到这儿,走啦。”   说完,他不再看弹幕,关闭直播间,后台私信懒得看,刷了下刚刚的收入,倒吸一口凉气,招呼旁边的苟奕和胡鹏来看:“个十百千万……卧槽!就这一会儿,三万多啊?”   苟奕说:“你要不跟人家吵架,估计还能多。”   路少延当没听见:“啧啧啧……胡鹏,你等我提现了,分三分之一给你哈!还有三分之一我给K。”   胡鹏忙摇头:“不用,我不用。”   “要的要的,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是你健身的时候给你送的呢。”路少延说。   这钱不是大数目,推来推去的显得生分,胡鹏见路少延这么说,就点了点头。   路少延扭头看苟奕,端水道:“放心,也有你份,我拿我那份请你吃饭行吧?”   苟奕对他竖起大拇指,扭头看胡鹏:“你平白无故赚了一万,你也要请我吃饭。”   “当然。”胡鹏笑着说。   路少延欣慰地看着自己嗑的cp,见缝插针地对苟奕道:“胡鹏请吃饭有什么稀奇的?他不赚这一万都舍得请。这要是你那个抠男——”   话没说完,苟奕就跑路:“上厕所!”   “上厕所你也要早点儿跟那个抠男分手!他有一个亿都不会请你吃饭!你早点清醒吧!”路少延冲着他的背影怒吼。   苟奕装耳背。   路少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回自己书桌的胡鹏。   胡鹏背对着他,啥也没看见。   一天天的,一个个的,都要我操碎这颗心!路少延深深地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寝室门。   胡鹏离门近,过去拉开门,对上来者的双眼,僵了一下,默默移开目光,后退两步,无措道:“路少,找你的。”   路少延扭头一看,是孟啸春:“你怎么又来了?”   孟啸春不喜欢这个“又”字,但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约好了接你吃晚饭。”他只是说。   路少延:“哦,你不说我忘了。等下啊,关了电脑就走……胡鹏你跟苟奕说一下啊,你们自己去吃吧。”   苟奕出来时,路少延和孟啸春刚刚离开。他问胡鹏:“我是不是听到了蛇精的声音?”   “嗯,他接路少吃晚饭。”胡鹏点头。   “卧槽,来真的啊?”苟奕惊讶道,“居然还跑过来接,这不像他啊……你说,他是单纯为了钱,还是真被路少迷住了?”   胡鹏想了想,说:“他每个月一万应该很容易赚到吧。”   “说不好,现在当网红好卷的,而且他之前还经历了那事儿,有心理阴影也正常。”苟奕摸着下巴道。   胡鹏问:“孟啸春像会有心理阴影的人吗?”   苟奕沉默了。半晌,他深沉地反问:“那你觉得他像会产生爱情的人吗?”   胡鹏:“……”   苟奕笑了起来,拍拍胡鹏的肩膀:“别想了,随便吧,路少高兴就行,闲着没事儿,玩玩儿嘛。”   ……   老让孟啸春陪自己吃清淡简餐,不是很好。(自诩)好老板路少延就边走边说:“今天去吃食堂吧。”   孟啸春说:“我无所谓。”   进食堂后,路少延在各个窗口晃了一圈,最后买了一碗绿豆沙和一份水果捞。   孟啸春没说什么,自己去排队打了两素一荤。   路少延边吃边玩,最后孟啸春都吃完了,他还剩一大半,抬眼看对方的餐盘空了,这才搁下手机,赶紧把自己的饭干完,然后问孟啸春有没有事,没事他回寝室了。   “买东西。”孟啸春说。   “你居然会买东西?”路少延惊讶地问。   孟啸春:“……”   这话是问得奇奇怪怪了,路少延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寝室好像要没纸了。你是去北门对面那超市吗?”   “旁边。”孟啸春说。   “那正好,一起吧。”路少延说。   到了那边,俩人分头行动,路少延去超市买了一提卫生纸和其他生活物资,回大门口等孟啸春。   没多久,孟啸春提着两个袋子从隔壁药店出来了。   路少延顺口问:“你生病了?”   “日常泡水喝。”孟啸春淡淡道。   “哈?你还搞养生的吗?不过也不奇怪,你学这个的。”路少延好奇道,“买了什么?我看看?”   孟啸春打开袋子给他看,就是些很普通的药材,枸杞子、山药片、炮制过的何首乌等。   在这些小药包下面,不那么普通地放着几盒避孕套。   “你你你你……你就这么去买啊?”路少延都结巴了,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尴尬,孟啸春居然还敢真身去买!   “不然你买?”孟啸春反问。 第40章   这个事儿实在是尴尬。   路少延很怀疑孟啸春其实也尴尬, 只是面瘫就看不出来罢了,生怕他借此时机把责任甩过来, 以后真让自己去买, 赶紧据理力争:“这这这属于你你你的工工工作……工作工具,凭什么我买啊?”   “医院不会让医生自购医疗器械上班。”孟啸春比他更有理有据,“而且, 这不属于我的必需品, 我可以不用。”   路少延登时急了,恼羞成怒道:“你要不用你就彻底别用了!我直接开除你!而且!这个东西我不报销!但你必须要买要用,而且要你自己去买!我不买!”   一听要开除, 蛇精马上认怂:“我买,不报销。”   路少延松了口气, 有闲心发善心了,指点道:“你可以网购啊, 肯定便宜些。主要是不用很尴尬……人家这种店子很多都是隐私包装, 看不出来是什么。”   “你买过?”孟啸春问。   “你才买过!是苟——购物网站说的。”   路少延好歹是圆回来了, 但又开始给苟奕操心:那抠男连这个都要苟奕买!到底给苟奕下什么蛊了啊?!   孟啸春淡淡道:“我不尴尬。”   路少延斩钉截铁:“那是因为你不正常!正常人都尴尬!”   蛇精不懂人类之含蓄美德, 但又不是完全不懂, 好歹没就这么嚷嚷, 而是忽然凑近路少延,用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听不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不要脸的话:“我不觉得和你做|爱是尴尬的事。”   离得太近了, 说话的气儿钻进了路少延的耳道里, 害得他浑身一麻, 这感觉怪诡异的,回过神后赶紧把孟啸春推开点:“你真的不正常!你不尴尬我尴尬!”   旁边人纷纷回头看他俩。   路少延赶紧把人拉到僻静点的角落里, 压低声音教他正常人的逻辑:“你这……你这不就大家都知道咱俩那什么了吗?”   孟啸春问:“所以?”   “所以……所以别人就知道了啊!”路少延急得跺脚。   “我无所谓。”孟啸春说。   你当然无所谓!你一个蛇精你有什么所谓!   “我有所谓!”路少延严肃地说, “反正以后不准这么直接去买, 只准网购,要不然就必须去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才能买。”   孟啸春冷淡地应了一声,把放了套的袋子换只手提着,剩下的那袋递到路少延面前:“这袋给你,只有药,配好了,每次一包直接泡,也可煮,三次后换新。”   路少延看看袋子看看他,狐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别告诉我,你刚二十买的药,转手就卖我两百啊。年轻人,不要太急功近利,放长线,钓大鱼。”   孟啸春说:“药免费,补精益肾。”停了下,重复路少延的话,“放长线,钓大鱼。”   “……”路少延,“啊啊啊啊啊!”   孟啸春是故意的!   孟啸春冷眼看着路少延张大嘴巴乱叫,忽然转身又往药店走。   路少延忙跟上去,紧张道:“你又想买什么?警告你不要乱买!现在你跟我捆绑了,你乱买东西会连累我好尴尬!”   孟啸春没理他,进店里跟工作人员说:“黄柏、黄连、生大黄,各一两。”   “这是干什么的?”路少延警惕地问。   孟啸春还是不理他,一旁闲着没事儿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回答:“清热败火的。”   路少延回想了一下,放心了,悟了。刚刚自个儿叫的时候张开了嘴,估计孟啸春是看到自己舌苔了吧。据说上火舌苔就怎么怎么。   来都来了,他冲说话的那工作人员说:“您给我看看。”   说完,“啊”的张开嘴,还要吐出舌头来给人瞧。   孟啸春眼疾手快,一巴掌捂住他张开的嘴巴。   捂得严严实实。   “唔唔唔唔唔?!”路少延不解地歪着头皱眉瞪孟啸春。   孟啸春不理这个笨蛋,继续捂着那张嘴,单手操作扫码支付,拿起新包好的药,推着人出了店,这才放手。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路少延生气地问。   “中医不能同时向两个人问诊。”孟啸春说。   “为什么?”路少延惊讶地问。   “是对前一个人的质疑。”孟啸春说。   “哈?咋神神叨叨的?我就顺便让人给我看看呗。”路少延撇嘴,“而且我也没定下你是我的医生啊。”   孟啸春平静道:“我就在你旁边,你不让我做你的医生,是对我能力的质疑。”   “我就质疑你!我现在质疑你是瞎说的,只是为了给我推销更多项目!”路少延都要无语了,“你可真是……唉,算了算了,懒得说了。反正我不要你给我看病。”   “已经看完了。”孟啸春说,“除了一时的精气消耗过大,你很健康。”   “都说了不要提那个!”路少延狠狠瞪他一眼,然后问,“那你还给我买清热败火的药干什么?我上火啊?”   “不是给你的。”孟啸春说。   “那是给谁的?总不是给你自己的吧?就你这冷血的样子,谁上火也轮不到你上火。”路少延冷哼道。   “给人带的。”孟啸春说。   “哦。”路少延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待一块了,“没事了吧?没事我回宿舍了!”   ……   路少延完全忘了跟观众吵架的不愉快,只记得看后台收入的爽,吃完晚饭回宿舍后就火速联系K。   一是解释下之前骗他不是路少延是因为……呃,其实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因为K不肯曝马甲,他觉得自己单方面莫名其妙曝了挺没意思的,今天就是顺其自然罢了   一是说等提现之后转1/3给K   一是邀请K继续跟他直播打游戏,以后钱都平分。   K很快就回复了他:不行,我女朋友知道了,不让。   路少延猛地想起他有女朋友了,兴致勃勃的劲头顿时消了下来,抓着手机打字删除打字删除,老半天才发过去一句:哦哦。   K:私下可以继续带你玩   Lu.:哦哦   Lu.:我洗澡去了,洗完睡觉了啊,明天有早课   K:嗯   路少延趴在桌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苟奕洗完澡出来看他这样,问:“怎么了?”   “没事,无聊。”路少延懒洋洋道。   “无聊你直播啊。”苟奕说。   “没东西播了,K说他女朋友不让他跟我玩。”路少延用手指拨弄着手机,满脸写着宝宝难过。   苟奕凑过去看了下他刚跟K的聊天:“人家没说女朋友不让跟你玩,只是不让直播。”   “你知道什么叫一叶知秋吗?”路少延分析得头头是道,“直播又没要他露脸,马甲也没曝,声音都不用,还有钱拿,他女朋友都不同意,他得私下里才能偷偷带我玩,那他女朋友肯定是对我有意见,根本就是让他不要跟我玩的意思。”   他颓废地趴回去,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垂眸望着壳上的花纹:“可能她看了直播吧,有些弹幕乱七八糟的……她怕我勾引她男朋友。”   苟奕微微皱眉:“倒也不至于想到这里吧?你没事吧路少?怎么突然这么想?”   因为我才抢了齐安源喜欢的人不久啊……   路少延叹了声气,起身道:“算了,不说了,我洗澡去。”   洗澡的时候,路少延对着浴室里的镜子看了半天,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好多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好在都被衣服遮住了,不然他真是没脸见人。   孟啸春那个家伙,肯定是故意弄的,携怨报复!   但又不能怪孟啸春,是他非要逼良为娼!他最坏!   ……听说女生的第六感特别准,说不定真是K的女朋友隔着网线都感知出他刚搞了别人的心上人。   在她的眼里,他肯定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当然,人家这么想也没错。   ……   自那晚后,路少延再没理过K。   K隔天白天问他要不要玩游戏,他直接没回。   然后,不知道K是不是懂了他的意思,总之再没发过消息了。   路少延犹豫了好几天,周五中午终于下定决心,自己垫钱把k的那份转账过去,然后逐一把他从各个平台好友名单里删掉。   他认真地思考过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该是对K有点儿那方面好感的。不至于很多,但……但如果一点点也没有的话,那天直播的时候,也就不会因为K那几句话而乱了心跳。   那就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跟孟啸春那是特殊情况,想要报复齐安源那一家子恶鬼就要先把自己变成恶鬼!   没想到,还真让K一语成谶了:见光死了。   自己不自爆身份拉K直播的话,K和K的女朋友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路少延,自己也不会知道K有女朋友……   但如果一直不知道,好像事情会发展到更糟糕的地步……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是白说了。   痛失蓝颜知己的路少延狠狠地陷入了忧伤之中。   正当这个时候,他继父发消息给他,问今天晚上有没有事,一家四口吃个便饭,很久没聚过了,到时候开车来接他也行,就在他学校附近找地方吃也行,随他。   路少延:“……”   真是宁愿饿死也不想吃这顿饭。   但人家一片好心温情,路少延总不能不识好歹。   他知道周天一直在认真和自己联络感情……但问题是,有些感情没有就是没有嘛!   路少延纠结了好久,勉强地回了一句:好,不用接,发个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   唉,有些应酬总归是要应酬的。   他路少这一生爱憎分明、恩Y.U.X.I。怨也分明,实在是没道理不给周天面子。   周天发来饭店名字,接着发来一个他从别处薅来的网友制作的他的表情包之“周天在这里等你哦wink.gif”   小延:……   周天:哈哈哈哈,虽然我年纪对你来说很大了,但可能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和年轻人打交道,自己心态也很年轻,没有代沟的[嘻嘻] 第41章   啊啊啊啊咱俩的关系保持在现在这样就可以了!真的没有必要继续拉近!   路少延烦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一顿狂挠, 挠完还是要冷静回复。   小延:呃,别这么说, 你本来就岁数不大, 看着比年纪更年轻。   这是客气话,但其实也是实话。   周天是影帝来着,而且是“偶像实力派”, 简单来说就是长得帅, 从少年帅到中年。   他年轻时是特标准的浓眉大眼阳光校草,出道的契机是他大学老师向自个儿做广告导演的远房亲戚倾力推荐。   那个广告一播,没几天, 一个电视剧导演就亲自找来学校了,邀他拍偶像剧男主角。后来, 那部戏红遍了大江南北,堪称内地偶像剧的鼻祖。   那部剧打开了周天通往影视圈的大门。   他个子高, 相貌是很正统的英俊, 演技有天赋, 人好相处, 又处在优秀影视创作井喷的黄金年代, 完全不愁没好戏拍。再后来, 很顺理成章地拍起了电影,同样是好本子接到手软。   周天的演艺道路一帆风顺, 没吃过什么苦, 平时注重保养, 而且自己心宽,现在四十多, 看起来甚至比很多三十左右苦兮兮奔波打工的素人都要显年轻。   周天:哈哈哈哈谢谢   周天:真不要接?   小延:不用   周天:好, 那你过来路上注意安全啊[比心]   小延:嗯   啊啊啊啊!不要再发了!不知道怎么回了!好尴尬啊!为什么要比心啊!好肉麻啊!妈你看着一本正经的, 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吗?!你是不是闷骚啊?!   路少延的祈祷起了作用,周天发来一句“导演叫我了,先不说了,晚上见”,他赶紧回了句“好,晚上见”,终于不用尬聊了。   但是想想晚上吃饭要尬一两个小时……路少延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绝望。他现在顾不上难过K的事儿了。   到时候,尬聊固然尴尬,可万一不聊,也尴尬,他就只能坐那儿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特有默契、特融洽地互动,自带结界……   有了!   被逼到穷途末路的路少延突然福至心灵,火速给孟啸春发消息:今晚没事吧?我妈找我吃饭,你陪我去!   过了好一会儿,孟啸春才回他:五百   路少延:……   路少延:我没记错的话,出校是50!你别坐地起价啊!有没有一点契约精神!是不是以为我不记得就能瞎蒙我啊!   路少延:[是不是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jpg]   孟啸春:陪逛和陪应酬收费不同   路少延:你给我打一次都只要三百!叫你出去吃好的你500?   (↑上条已撤回)   路少延:好好好!   路少延:顺便问下,别的应酬也是500吗?比如参加什么晚会之类的   孟啸春:嗯   路少延:妆造自理?   孟啸春:报销   糟心!一个比一个糟心!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路少延重重地叹气。   ……   以前为了蹲人,路少延牢牢掌握了孟啸春(没有特殊情况下)的时间安排表。比如说,周五下午孟啸春的课要上到五点,地点在某实验教室。但通常孟啸春和他的一些同学会在课后留下来,待到六点必须锁门了才走。   路少延周五下午课到三点多就没了,但他有社团活动,通常都要开展到六点半。   但今天临时出了状况,社团活动五点就结束了。   因为想着孟啸春那儿还早呢,路少延就不急,他晃晃悠悠地去实验教室,途中还绕路买了袋白桃冰球吃。好吃。白桃味yyds!   不料他嚼着冰球五点半到了实验教室,从窗户往里瞅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孟啸春。   他正纳闷是不是上厕所去了,顾迩从教室里出来了。   四目相对,顾迩朝路少延笑了笑,假装过往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问:“来找啸春啊?”   “嗯。”路少延应了一声。   “他没跟你说吗?早走了。不知道什么事儿,下课就急匆匆走了。很少见他这样。”顾迩说。   “哦。那我打电话问他下。谢谢啊。”   路少延说着就走远点儿去打电话了,以防吵到教室里正认真做研究的人们。   顾迩本来要走,想了想,站在原地假装回消息,实则偷听路少延打电话。   孟啸春很快就接了:“嗯。”   “嗯什么嗯?你人呢?你同学说你下课就急匆匆走了,什么事儿?”路少延担心孟啸春他奶奶出事儿了。   孟啸春没问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社团活动,只是说:“回寝室洗澡。”   “哦……其实没事儿,就随便吃个饭,不用特意洗澡,我都懒得洗。”路少延说。   孟啸春言简意赅:“加工资。”   “滚蛋”一词在路少延的舌尖上滚来滚去十来秒,他默默地吞了回去,叹了声气,没脾气了:“我懒得往回走了,在南门等你,你弄完了就过来。”   “嗯。”   ……   路少延在南门外等得无聊,又买了一袋白桃冰球,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吃着,一边看来来去去的车辆人流。   孟啸春过来的时候,路少延的冰球还没吃完。他很有分享精神,把袋子举到孟啸春面前,强烈推荐试试。   孟啸春说:“我手脏。”   “你不刚洗的澡吗?小孩儿吗刚洗完就脏。”路少延嫌弃地说着,亲手给他挤冰球,“张嘴,喂你……低下脑袋!”   化成人形长这么高,那要是打回蛇形,岂不是很长很长?看来不是普通的蛇,可能是蟒蛇。   路少延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孟蛇精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被细化到了蟒蛇类,他从善如流地低头,顺利地吃到了冰球。   “好吃吧?”路少延问。   “嗯。”   “那剩下的你吃,我肚子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果然还是不能一次吃两袋。”路少延悻悻然道。   “我手脏。”孟啸春说。   “哎呀知道!我喂你!”   公交站里正是人多的时间,几乎都是同学,大家看似目不斜视,耳朵都快超进化了!   啊啊啊啊简直是旁若无人无法无天!孟啸春何德何能……啊,不是,是路少延何德何能……   可是比起喂孟啸春吃冰球,此时此刻他们更想被路少延喂冰球!那就还是孟啸春何德何能吧!   但是再仔细看看,路少延也很何德何能!呜!帖子里的那个被甩男说得没错,高冷男一旦被攻略成功,真的会满眼里只有对方一个人!   喂完冰球,路少延去不远处垃圾桶扔袋子的时候,后知后觉不对劲……虽然大家表面上好像真的没有看他,但、但还是很微妙!平时公交站没这么安静!   他赶紧拉着孟啸春走远点去打车。   嗑CP上头的同学们:哦哦哦拉手了拉手了!!!   ……   车来了,路少延赶紧拉开后车门,自己先钻进去,然后低头看自己的手,嫌弃地朝后进来的孟啸春说:“忘了你手脏了,害我也脏了。”   虽然他没看出哪里脏了,但说不准是不是孟啸春沾了哪儿的肉眼看不到的细菌……   “你是不是上厕所没洗手啊?!”路少延震惊且惶恐地抬头问。   “不是。”孟啸春否认。   “那你干了什么手脏了?”路少延问。   什么也没干。但当然不能这么说,孟啸春敷衍道:“帮人搬东西。”   路少延打量他两眼,突然闹起来:“你肯定是上厕所没洗手!脏死了你!”   冷血蟒蛇精怎么会帮别人搬东西?太阳别说是从西边出来了,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由此名侦探小路少延桑推断,那肯定是撒谎!为什么撒谎?因为真相不堪入目!   孟啸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个笨蛋的脑回路,挺无语的,只好从兜里掏出消毒湿纸巾给他擦手。   路少延赶紧拆开仔细擦手,擦着擦着觉得不对劲,问:“你刚刚怎么自己不擦?”   孟啸春面无表情道:“因为我脏死了。”   虽然看起来好像这家伙是在不服气搞阴阳怪气,但逻辑确实说得通。路少延就哼了一声,阴阳回去:“你自己清楚就行!”   说完,他就不想再搭理这家伙了,扭头看自己这边的车窗外景色,看着看着,忽然微微垂眸,落寞起来。   他莫名地想起了他无疾而终的初恋,K……   曾经,他让K给他发语音,K说:讨厌死发语音了。   ……不行,蟒蛇精才不能和K相提并论呢!   K多好的人啊,高情商地用这么可爱的玩笑语气婉拒发语音罢了,而蟒蛇精纯纯是在阴阳怪气!   车厢里沉寂半晌,司机见他俩都不说话了,就打开了电台,音乐流了出来:“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路少延听得都要哭了!   K就是他此生有缘无分的白月光!   孟啸春看着自己这边的车窗,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路少延垮着肩膀难过的样子,猜到了怎么一回事。   “把歌关了。”孟啸春对司机说。   音乐戛然而止,差一点点就要流出来的眼泪顿时卡住了。没那气氛了。   路少延:“……”   他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低头网购雄黄酒。要是雄黄酒不管用,他就去庙里举报!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少:孟啸春今天必须喝下这瓶雄黄酒!   苟奕:路少,我觉得吧……   路少:住口!我有预感,这次我肯定赢!   #屡败屡战路少延#永不言弃路少延 第42章   路黎芝和周天看到孟啸春的时候, 都有点儿惊讶,但没说什么。   周天热情地起身招呼继子和继子的朋友入座, 问想吃什么。刚刚小孩饿了, 就先弄了点给孩子吃,他和路黎芝还没点菜的,等路少延来了点。   “我随便, 看你们喜欢吧。”路少延把周天递给自己的菜单递向路黎芝。   周天替路黎芝接过菜单, 笑着说:“你妈也说随便。你俩这,真不愧是亲母子,都选择困难症是吧?那, 小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孟:“没有。”   “那我来点吧。小延忌口的我记得, 小孟有吗?”周天问。   小孟:“没有。”   周天就叫服务员进来点餐了。   没多久,饭菜就一盘接一盘地送进来了。   路少延在这种场合里一向是埋头苦吃, 借此逃避尴尬。   但周天这种社牛怎么都能找到话题和缝隙, 狂给路少延扔话, 问他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 成绩怎么样,巴拉巴拉。   每次都问这些!   路少延只能敷衍着回答。   其实不是他非要敷衍, 而是确实没啥可说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孟啸春纠缠不清, 但这事儿肯定不能说啊。   周天在娱乐圈里待了多年, 饭局吃过无数,很懂察言观色和把持节奏, 寒暄一阵, 在路少延要扛不住了的前一刻及时收住话头, 扭头喂女儿吃饭。   女儿在别的事上都很乖,就是不喜欢吃饭,总边吃边玩,一小碟蛋炒饭从路少延他们来之前吃到现在,还没吃完。   周天让服务员弄碗热的新的来,别再吃这碗了。   老公终于闭嘴了,路黎芝搁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喝了口茶,然后才开口:“啸春最近还好吧?”   孟啸春“嗯”了一声。   周天暗暗对比一下,得出结论:这小孟刚才不是针对自己,他对路黎芝也是面无表情并惜字如金。   “奶奶那有需要的,就跟阿姨说。”路黎芝说。   孟啸春这回声音都不发了,只点了下头。   路黎芝笑了笑,问:“今天怎么一块儿过来的?又玩一起去了?”   孟啸春这下子头都不点了,垂眸看着桌布,一动不动。   周天不明内里,但察觉出了气氛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正要救场,路少延开口了:“是啊。”   路少延没察觉出啥不对劲儿,他只当孟啸春自闭惯了,打小就这样,而他也习惯了替孟啸春回话。   路黎芝转向这个傻瓜儿子:“你别总去打扰啸春。你不学习,他要学习,都跟你似的游手好闲啊?”   路少延有自知之明,撇撇嘴,没反驳,只是不太高兴地说:“知、道、了。”   路黎芝看回孟啸春的脸上:“快期末了吧?放假有打算吗?啸春。”   孟啸春点了下头,但没说是什么打算。   “本来想说,帮你安排个实习什么的。”路黎芝说。   孟啸春仍然不说话。   他知道,她想把他从路少延的身边赶走,她不是第一天这么想,也早就开始行动。   路少延插嘴:“什么实习?”   路黎芝问:“你要去吗?”   “我就问下……看是什么实习,合适我就去,不合适我就不去。”路少延说。   路黎芝翻译他的话:“安逸你就去,不安逸你就不去。”   周天哈哈地笑了起来:“这多正常啊,搁我也是啊。”   路少延扯着嘴角陪笑了下,低头继续干饭。   孟啸春终于有了动作和语言,他转头看着路少延,淡淡道:“突然暴食会肚子痛。”   路少延在桌子下面轻轻地踢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孟啸春就又不说话了。   每次和路少延吃饭,周天几乎都是见路少延在那一个劲儿地吃,他还以为这孩子很能吃呢。这会儿听孟啸春这么说,他忙问:“小延平时吃得很少?”   路少延刚要让周天别管孟啸春,孟啸春回答:“嗯。”   周天略一想,大概明白了:路少延可能只是借吃东西来逃避和自己的社交。   他笑了笑:“那确实不要暴饮暴食,对肠胃不好。”   正说着话,旁边的女儿忽然自个儿下了椅子,跑到路少延身边,拉他衣服,示意他低头听悄悄话。   路少延照做。   妹妹奶声奶气地小声说:“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路少延小声问她:“他们连冰激凌都不让你吃啊?”   妹妹满脸凝重地点头。   那这就过分了。路少延正要说带妹妹出去逛逛,实则是买冰激凌去——顺便他还能逃避这尴尬饭局——孟啸春在旁边用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她体寒,肠胃不好,吃冰容易腹泻。”   路少延和妹妹:“……”   兄妹二人都默默地用不友善的眼神看他。   周天无奈道:“你歪脑筋动到你哥身上去了……小延别理她,她确实不能吃冰的,尤其最近这天气,她稍微吃凉点儿就要去医院了。”   还好小孟说出来了,不然等会儿真出了事儿,既女儿受罪,小延还得尴尬一场。   不吃多了不就没事了?但这话路少延没说,毕竟他跟她不是完全的亲兄妹,当然是人家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路少延只好点点头。   小孩儿想不到那么多,虽然她知道自己和哥哥不是一个爸爸,但家里人没跟她特别区分过这个,在她看来,哥哥就是哥哥。   她想吃冰激凌,保姆不让,就找妈妈,妈妈不让,就找爸爸,爸爸也不让,就找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他们都不让,她就找哥哥。   根据她的经验,她有什么事儿要做,只要一提哥哥,大人们的同意率就会高很多。   比如,平时到时间就会要她上床睡觉,哪怕是过年过节都这样,但只要哥哥在,她说找哥哥玩,大人们就会破例同意她晚睡。   可今天哥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她的梦想破灭了,小小的身躯实在是无法承担这巨大的痛苦,顿时垮下脸,嘴巴撅得老高,抱着哥哥的手臂直跺脚。   “我好听话的,我又考了第一名,我今天还练了两个小时钢琴,连电视都没看,还把作业写完了,还多背了两首诗……但是连冰激凌都不能吃!我都没找你们,我哥都答应了,你们不让他给我买!呜呜呜!”   路少延:“……”   这真的很惨!听得他都好心酸!他今天除了上课,啥正事儿都没干,甚至上课还偷偷地玩手机了……刚还自由地吃了1.5袋冰球呢!   但他不方便发表意见,只能沉默地抚摸美强惨妹妹的小辫子。   周天哭笑不得,跟女儿商量:“吃别的好不好?吃蛋糕?羊肉串?麻辣烫?”   反正不是冰的就行。   小孩儿盘算了一下,不哭了,噘着嘴点头,但心里还是不高兴着呢,不让爸爸抱,扭了扭躲开,死死抱住哥哥的手。   周天看她这么黏哥哥,就顺势说:“那,小延你带妹妹去楼下对面那边有蛋糕店……行吗?”   当然行!路少延迫不及待地起身就要走,却听到他妈发出令他窒息的声音:“周天你跟他们一起去吧,顺便去车上给我拿下披肩,我肩膀有点冷了。”   你冷你调空调啊!路少延急了,但急也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自己笑:“走吧,小延。”   你自己带你女儿去买是会怎样!路少延假笑着站起身,牵着妹妹朝门口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座位上纹丝不动的孟啸春,撒开妹妹的手,蹭蹭蹭快步走过去,戳孟啸春的肩膀:“孟啸春,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孩子的脑瓜是真不灵光,这都看不出来,你妈连我都叫走了,就是为了跟小孟单独说话吗?   周天默然地叹了声气,低声说:“小孟是客人,让他吃饭吧,咱们去。”   我不想跟你独处啊!好尴尬啊!路少延使劲儿扯孟啸春的衣领,咬着牙说:“起来啊!你屁股黏椅子上了啊?”   虽然早就接受了现实,但路黎芝每每看到大儿子这样子还是会很头疼,她只能直接说:“我有话和啸春单独说,你跟爸爸带妹妹下去买东西。”   听她替自己认周天这个继父,路少延浑身都不自在,他好多年没叫过“爸爸”这个称呼了,挺反感这个词儿的。   但话到这份上了,他只好松开孟啸春,飞快地牵着妹妹出去了。   那三人出去后,路黎芝看着门阖上,目光缓慢地移到孟啸春身上,和气地问:“最近,毕安邰那边,没人找你的麻烦吧?”   孟啸春没看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背脊挺得笔直,摇了摇头。   “阿姨问你个事儿啊,”路黎芝停了下,说,“最近有些闲话,说你跟小延……当然,你们年轻人现在开这种玩笑的很多,你周叔叔都有同性‘CP’。我只是问问。为人父母,难免多操些心,尤其是小孩儿不太聪明的情况下。”   孟啸春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她。   随着时间一秒秒地过去,路黎芝的笑容渐渐地淡了,眼神渐渐地冷了,心也一样。   终于,她忍不住了,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问:“所以,毕安邰那次的事,是你故意的,对吗?你故意给他机会,让他去‘英雄救美’。”   孟啸春依旧不动也不言语。   路黎芝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她现在很想把这个桌子掀了,把能抓到手里的东西都抓过来砸孟啸春脸上去。   但理智告诉她这无济于事,甚至可能把路少延推得离她更远、而离孟啸春更近。   她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她想过孟啸春会有朝一日利用路少延或陷害路少延,或别的什么,唯独没想过孟啸春他——他居然——   毕安邰跟她说的时候,她不信,但总归还是要查证一下,这一查……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他反问:“我怎么知道毕安邰会在那天晚上出现、对我那么做?又怎么知道路少延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离学校很远的同一地点?而且,我直播和签公司都是为了筹钱治我奶奶,医院有病历,不是我造假。”   路黎芝睁开眼睛看着他,忍耐着怒气一句句揭穿他:“你不需要知道毕安邰要那么做,你只要知道那天晚上Allen叫你去陪局,肯定不是单纯的局。你怎么让路少延也出现在那,我不知道,但这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难事。你随便编个理由,哪怕只说你被逼陪酒,让他救你,他也肯定二话不说就去。至于你奶奶,她是真的生病了,但这和你利用这个机会在路少延面前博同情不冲突。”   孟啸春又不说话了。   路黎芝等了一会儿,说:“我本来想今天先探探小延的口风,但你既然一起来了,我就不另外找时间了。”停了下,明明白白地说,“小延他喜欢女人、男人或者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啸春,你的心机太深了,没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感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小延下手,但我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在你的身边太危险了,如果哪天你想他死,你就是当着他的面把毒药放到他牛奶里,跟他说那只是钙片,他也会相信,会乖乖地喝下去。”   孟啸春抬眼看着她,问:“我为什么要伤害他?”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路黎芝与他对视,“我说了,没有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而这就是我不希望你接近路少延的原因。他是笨蛋,就应该待在他笨蛋的舒适圈里,和苟奕、和胡鹏他们玩,不应该和你这种聪明人有太多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   苟奕:3Q,我现在就跟路少绝交。 第43章   孟啸春没有说话, 他一直沉默,并且收回了目光, 垂眸定定地望着桌面上的一道菜, 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精致的偶人,漂亮,但是诡异, 甚至看在路黎芝的眼里冒着森森的鬼气, 有点儿像……日本传说中的可怕妖怪,雪女。   她至今都记忆深刻,当年, 她跟齐览礼离婚前不久,某次见到的画面。   正是那些画面, 孟啸春在她心中的印象从“这个孩子挺孤僻”变成了“他很危险”。   当时,孟啸春的爸爸, 那个叫孟强的中年男人, 送她和齐览礼回家的路上出了个小车祸, 她和齐览礼没事儿, 孟强受了点伤。但孟强说没事儿, 死活不肯去医院, 他俩见他确实神志清醒、没大碍,就随他去了。   但回家后, 她想了想, 觉得还是要叫孟强去医院拍个片子。只为了节约这么点钱没必要, 她给他出了都好。   于是她就去车库旁边孟强和儿子孟啸春住的小屋子。窗户就在门的旁边,她正要敲门, 从窗口看见了屋内的场景。   孟强应该是刚进屋没多久, 脱了外衣, 然后去厕所洗手,接着出来翻找医箱给自己清理伤口,消毒和涂药。   这间屋子前身是杂物房,如今除了厕所,只有一间不到三十平方的一眼能看完的小房间,集客厅、厨房、饭厅、卧室和书房等功能于一体。   孟啸春站在很小的灶台前剖鱼,一眼都没有看他受了伤的父亲。   当时,他的年纪还很小。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有些孩子主动或被动地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做饭,这并不奇怪。   但是,孟啸春剖鱼的样子给路黎芝一种很违和的感觉……忽然,她脑内如一道闪电击过,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孟啸春的姿势、手势,不像厨师在剖鱼,而像什么人在解剖这条鱼。   他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把菜刀、剪刀、刮鱼鳞刷等厨具摆得很整齐,没有穿围裙。   他剖开鱼腹,从里面掏出血淋淋的鱼泡等物,将东西放在手心,很认真地看了很久。   路黎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这一幕给她的感觉非常诡异,令她很不舒服。   孟啸春是一个小孩,而这个小孩的父亲受了伤,脸上挂着血,在旁边涂药,这个孩子一眼也没看自己的父亲,一句问候也没有。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父亲的死活。   这个孩子并不是自闭症,他的身体很健康,但……她觉得他的心理很不健康,甚至是不健全。   她儿子对孟啸春很热情,这她知道   孟啸春对她儿子很冷漠,她也知道。   有次,她亲眼看着她儿子少延自娱自乐地在孟啸春旁边耍活宝,把自己耍得平地摔了一跤,孟啸春毫无反应,眼睛始终没有从书上离开过。   在此之前,除了时不时提醒儿子少去打扰孟啸春外,她没有干涉更多,也没有因为孟啸春不理她儿子就跟个小孩生气。   不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有义务非得回报这份感情。   小少延喜欢孟啸春,而孟啸春不想跟小少延做朋友,这很正常。甚至孟啸春看着小少延摔跤不管,也能理解。代入想一下,要有个她不喜欢的人成天烦她,她可能也不想管这人摔不摔跤,何况孟啸春一向个性孤僻。   可是,现在是孟啸春自己的父亲受伤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孟强看似憨厚的眉眼里偶尔会露出点不讨喜的贼眉鼠眼阴狠劲儿,有可能私下打过孟啸春。   但就算有这样的前提,此时此刻孟啸春的行为都很不符合常理。   她不是想要求小孩必须“以德报怨”、不记仇父母打自己之类,她不去评断小孩应该怎么做,她只是觉得,孟啸春的反应就是不符合一般人的心性。   一般人,哪怕确实是恨对方,那么,对方受了伤在旁边,至少会看两眼吧?哪怕是害怕或者幸灾乐祸,什么样的感情色彩都可以。   孟啸春没有,他一直面无表情地在解剖那条鱼。他像生活在异时空的幽灵,周围的一切和他完全不相干。   孟强处理完伤口,骂了孟啸春几声没良心的怪胎之类,然后去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打起鼾了。   孟啸春把鱼片完了,手上还拿着锋利的菜刀,忽然,转头看向了床上睡觉的孟强,看了很久很久。   因为角度的原因,路黎芝看不到孟啸春在那个时候的神色,但是,她当时确实不寒而栗。   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这个孩子要把孟强当成刚才那条鱼似的解剖掉”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一个小学生要做这种事情,但她在那一刻真的是这么想的,她为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孟啸春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很难形容她当时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处在鬼片里。   小男孩的五官很精致,却不像活人,皮肤惨白,瞳仁大而黑,黑沉沉的,毫无表情地看着她,戴着手套的手上握着一把在滴血的菜刀。   “妈?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路少延欢脱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死寂。   孟啸春收回目光,转过头去,打开水,把刀放到水流下面冲洗。   路黎芝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扭头看蹦蹦跳跳过来的满脸烂漫笑容的儿子,心骤然放松了下来,反应过来现在是大白天,自己站在阳光下……甚至她很搞笑地想到了一句“百无禁忌”。   “找你啊,”她敷衍道,“没看到你,猜你又来找啸春了,就过来看看。”   “我刚在肖筏家里,他给他家保姆过生日,我早上不跟你说了吗。”小少延噘着嘴抱怨,“你们老是不听我说什么……”   “听了,这不一下忘了吗。”路黎芝说,“别打扰啸春了,走吧。”   “没打扰他。”小少延说着,自顾自地就越过她,推开门进去,看了眼在睡觉的孟强,蹑手蹑脚走到孟啸春身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那块蛋糕举到孟啸春眼前,压低声音说,“这个蛋糕好吃的,特意给你带的。”   路黎芝:“……”   她是真的很不懂这个家伙为什么对孟啸春如此的百折不挠坚持不懈,孟啸春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个笨蛋?!   她已经暗示、明示这家伙八百遍了,孟啸春真的是男的,真的不是漂亮的妹妹或姐姐,不是女扮男装!   孟啸春一如既往的不理小少延。   小少延立马把嘴撅得老高,还要凑上去让孟啸春看。   孟啸春依旧没有分半点眼神给他,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清洗鱼片。   小少延重重地叹了声气,悻悻然道:“那我给你放在旁边,你等下自己吃啊,别忘了,别放太久啊,就坏了,不好吃了。”   他把蛋糕放到小餐桌上,依依不舍地出来了,走了两步,回头幽幽地问:“妈你还不走?”   路黎芝:“……”   ……   那次之后,她正思考着怎么委婉地、不着痕迹地把孟家父子请搬出去,或者直接辞退——齐览礼“发起疯来”。   不能说其中完全没有孟啸春这事儿的原因,当然,算不上主要原因,但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总之,她二话不说就签字同意离婚,然后赶紧带着小少延从齐家跑路。   不是她瞎说,她真觉得齐家风水有问题,里面的人都不怎么正常,算她和小少延命硬,挺过来了……   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到了小少延的脑子吧……   ……   孟啸春一直沉默,路黎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她叹了声气,对孟啸春说:“你肯定猜到,我不可能将来把公司交给少延,他干不了。我会给他办信托基金,他可以过着比常人优渥的生活,也许有人会觊觎这笔钱,沾在少延身边要好处,但你肯定不是其中一员,这点钱对你来说,绝不是很难得到的数目。所以,我真的想不到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无论你是为了什么,阿姨在这里都请你收手。阿姨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说挟恩望报,总之,少延没得罪过你,除非你只是觉得他一直缠着你令你很烦很困扰,阿姨向你道歉,但他没有任何恶意。你也许很难理解,但还是请你理解一下。总之,放过他,好吗?”   “你不该跟我说,该跟他说,”孟啸春冷冷道,“是他缠着我。”   “今天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兜圈子,”路黎芝淡淡道,“你如果真的想甩脱他,会没有办法吗?”   “会。”孟啸春说。   “……啸春,”路黎芝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沉了下去,“你不要逼阿姨跟你撕破脸。阿姨跟你先礼后兵,不是怕你。你确实很聪明,但你一个人、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的聪明,与资本、权力、绝对的力量抗衡,胜算很小。阿姨不喜欢跟人结仇,也不想和少延为这事闹意见,但如果你一定要犟的话,阿姨也没办法。”   “随便你。”孟啸春说。   路黎芝:“……”   她这下子彻底没话说了,话算是说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览礼的爹妈:? 第44章   包间里一直安静到二十来分钟后, 路少延和周天父女回来。   对于他妈跟孟啸春大眼瞪小眼都没话说的情况,路少延丝毫不意外, 他拉开椅子坐回自己位子上, 递给孟啸春一袋子烧烤:“好吃的,挺干净的,店里弄的, 你吃吃。”   他没给他妈, 因为周天给他妈带了。当然,他知道自己老妈肯定不会吃这东西,估计周天也知道, 但吃不吃和带不带是两码事儿。   果然,他一扭头, 他妈在嫌弃地说周天。她不仅自己不吃,还不高兴周天给女儿吃。   带孟啸春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不然此时此刻他就得又一次对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独自尴尬了。   路少延赶紧收回目光, 继续劝说孟啸春:“你趁热吃, 冷了就不好吃了。”   孟啸春无动于衷, 薄唇抿得紧紧的。   路黎芝不悦地看着这一幕, 但很快就管理好了表情, 若无其事地对路少延说:“今天这么晚了,小延你别回学校, 跟我们回家住两天。你读个大学, 家都不回了?”   “谁上大学还一天到晚往家里跑啊?你们就当我在外地读书呗。”路少延不情不愿地辩解。   “问题是你没去外地读书, 送你去外国读书,自己非要回来, 怪谁?”路黎芝问。   路少延改变策略, 说:“那孟啸春呢?让他自己回校啊?”   “啸春又不是你, 他可以独立回学校。”路黎芝说。   “你什么意思啊?我也能啊!”   路少延撇撇嘴,正要继续找借口,周天开口了:“是啊,反正周末,小延回家住嘛,家里肯定比学校舒服。我也难得在家,咱们一家难得团聚。”   能不能不说话啊大叔?你话真的好多啊!而且我就是觉得学校比你们家舒服!不行吗?!   路少延心里疯狂抵抗,脸上只能假笑,手在桌布的掩护下拍打孟啸春的大腿,催他给自己解围。   孟啸春完全没动静!将冷血风格发挥到底!   真是靠什么都比孟啸春靠得住!   周天在那里一通花言巧语天花乱坠,路少延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拉人垫背:“那孟啸春跟我一起回去……反正我不能带他出来却让他一个人走啊,那多不礼貌。”   “行啊,家里地方大,房间多,有的是地方睡。”不明真相的周天热情道。   路黎芝:“……”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无奈之下,路少延只好答应回家住两天。他生怕蛇精无情地抛弃自己,在桌下朝对方比出个六来。见孟啸春无动于衷,改成八,凑过去说悄悄话:“八百,不是八十也不是八块!一晚八百!”   看在钱的份上,蛇精终于点了点冷漠的头颅。   路少延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寻思重拾直播,但得好好盘算盘算直播内容。   游戏他不想打了,没有K帮忙,他被嘲得好厉害,还流量很小。不然就普法算了,还挺有意义的,只是不知道打赏的人多不多……   现在就很缺钱!   孟啸春真的方方面面都很有用!他决定包长期了!而且为了激发出孟啸春更多的工作积极性,涨工资和绩效势在必得!   现在这个价格,他真的好怕一个月下来孟啸春赚不到五万块就不干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得挖人跳槽啊?   于是,在出饭店的路上,路少延拉着孟啸春小声洗脑:“上次跟你说戚霸的事儿还没说完呢……就那个让他小情去代考四级的那个奇葩。听说他好变态的,给是给了点钱,但还不够小情上医院的呢!身心都要治疗!”   “还有一个,你可能不认识,比我大快十岁吧,远房亲戚,在外地,很少来往……也是包了小情,还不止包一个,他——唉,我都不好意思说!好□□的!听苟奕说这人因为玩得太花,好像是得了菜花,还传给了他的小情们,你肯定知道那个病多恐怖……”   “还有……”   路黎芝从电梯门上看着照出来的站得远远的那俩人,十分糟心。   对,就是这样,孟啸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路少延在旁边眉飞色舞地倒贴。   说难听点,她觉得路少延就是……算了,亲儿子,还是不说难听了。   路少延叽里呱啦说到电梯来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声,拉着孟啸春进电梯。   时候不早了,小孩儿吃饱了犯困,被爸爸抱着,趴在爸爸肩头打瞌睡。   路黎芝把刚刚周天拿上来的披肩给女儿披上,掖了掖。   路少延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眨眨眼睛,扭头看着孟啸春,然后脱下自己外套,给孟啸春披上,和蔼地掖了掖。   孟啸春:“……”   路黎芝:“……”   要不扔了不要了算了……   ……   路少延洗了个澡,出来吓一跳,瞪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孟啸春:“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把门反锁了啊!”   说着过去确认地拧了拧门把手,是反锁好了的。   路少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不会吧?孟啸春别真的是蛇精变的吧?!   他的脑子在这一瞬间把本市各大寺庙道观都过滤了一遍,焦虑地纠结要不要请大师……孟啸春倒也罪不至此!   正想着,突然,走路没声音的孟啸春来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然后咬住了他的脖子。   路少延:!   好在孟啸春只咬了一下,很轻的一下,然后舔了下咬的地方。   路少延本来僵硬的身体顿时酥麻起来……   他莫名其妙、又有点儿害羞地问一个劲儿亲自己的孟啸春:“干什么啊?突突突然……”   孟啸春停了下,语气很冷静:“不是包夜吗?”   “啊?”路少延愣了下,反应过来,解释道,“你说那八百啊?那八百是……”   只是让你到我家来睡一晚……   靠,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好贵!   所以,孟啸春的理解是八百包夜……包括那个?!   可是,单独那个就是八百啊……啊,对哦,单独那个也是要离校去开房的。现在只是地点从酒店转移到了这儿。   突然就钻了个空子的路少延这么一盘算,闭上了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怪他是奸商,是孟啸春自己理解错的!   其实……其实这几天他有时候会想起点儿片段……还、还行吧……   孟啸春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质疑道:“那八百是什么?”   大便宜都送到眼前来了,路少延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良心,装傻道:“什么是什么?八百就是包夜啊,你自己说的价,你又想坐地起价啊?”   孟啸春沉默了片刻,看起来动作不很情愿地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解了两颗,停下,不信任地问:“你本来想说八百是什么?”   路少延盯着孟啸春领口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漂亮锁骨,还有很明显的喉结,由此想到了草莓,由此想到了许多的许多……   平时孟啸春领子都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而且这家伙的皮肤雪白雪白的……   老半天他才回过神来,默默咽下一口口水,梗着脖子坚定道:“八百就是包夜啊!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又想找借口加价啊?行吧,看在路这么远的份上,给你加……两百。一千。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是贪得无厌了!坐地起价真的不道德!”   虽然蛇精本来就没道德,但好歹讲点脸面,终究默认了这价格。他继续解纽扣,解完最后一颗,忽然把路少延拦腰抱起来,朝床走去。   ……   路少延靠在床头,嘴里咬着刚从衣兜里掏出来的话梅味棒棒糖,心情极其复杂,有点儿迷茫,又有点儿后悔。简单来说就是正处于贤者时间。   这要是在酒店里,但凡酒店不禁烟,他就高低上下要整根事后烟抽抽,更符合气氛。   但现在没有事后烟,只有棒棒糖,和一个想趁乱多销售消费项目但被拒绝了所以不高兴了的蛇精。   路少延想了又想,轻轻地踢孟啸春一脚,说:“你回你房里去睡啊,不然明天早上你从我房里出去被我妈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孟啸春闭着眼睛不理他。   路少延又踢他一脚。   孟啸春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这什么工作态度!   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露水夫妻勉勉强强凑合凑合也算夫妻……路少延叹了声气,正要说算了算了,他妈敲门了:“小延,没睡吧?开下门,有话跟你说。”   路少延顿时背脊一僵,慌乱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敲门声停了下来,他妈说:“听到你咳嗽了,开门。”   路少延赶紧扒着孟啸春低声问:“人睡觉的时候会咳嗽吗?!”   孟啸春睁开眼睛,不看他,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空气,不说话。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路少延急了,使劲儿捶孟啸春,连带着用脚往外抵:“你赶紧的!能穿墙穿墙,不能就去衣橱里躲着!”   孟啸春过了十来秒才慢腾腾地爬起来,往衣橱走去。   路少延拖鞋都顾不上穿,赶紧把孟啸春推进衣橱,把门关好,深呼吸,把裤衩睡衣都穿整齐,扒拉下头发,去洗手间里拿空气新鲜剂出来到处喷喷,空调扇调到最高档,到处吸吸鼻子,没闻到啥暧昧的气味,这才去开门。   “妈?这么晚了干什么?”路少延一脸无辜地问。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路黎芝问。   路少延心一横,说:“我……我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事儿!你不要问,尴尬!”   “……”   路黎芝只想问谁家回收不要的笨蛋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蛇精真的很冷血,这他都没笑场。   路黎芝:痛苦面具.jpg 第45章   路黎芝走进房间, 四下里状似随意地打量了一圈。   空气里弥漫着过于浓郁甜腻的水蜜桃味香气,但隐隐约约地还是有那么一丝一缕抓不着的其他气味。   但就像路少延所说, 孩子这么大了, 大半夜的,有点儿自己的事情很正常。   按理说,路少延不至于胆子那么大, 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搞大事情。但孟啸春就说不准了……她又不好大半夜的去敲孟啸春的房门。   路黎芝正思忖着, 路少延自以为不明显地做贼心虚地挡到衣橱前,问:“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 咱俩孤男寡女……呃,儿大……儿大避母, 要不有事白天说吧?”   “……”   看来是躲在衣橱里。   路黎芝深深地呼吸。她想直接过去打开衣橱门,但她不能这么做, 这无济于事, 只会让路少延极为难堪, 搞不好这笨蛋就破罐子破摔。事情闹大了就很难收场。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转身要坐到床沿上。   路少延赶紧拉住她:“你别随便坐我的床啊!这边有小沙发!”   “我是你妈, 我连你床都不能坐?”路黎芝问。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路少延坚持把她扯到小沙发上, “好了好了,什么事?说吧。”   路黎芝又叹了声气, 说:“没什么, 和你单独说说话。”   “哦……什么话?”路少延防备地问。   俗话说, 黄鼠狼给鸡……咳,不是, 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次他妈突然找他单独说话, 就是要把他遣送国外。这回也肯定没好事儿!   “快暑假了, 期末复习得怎么样?”路黎芝问。   “还行吧,不会挂科。”路少延说。   “你的追求就是不挂科?”路黎芝都要无语了。   路少延低着头不说话。   “算了,你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就行。”路黎芝对他学业的要求也就到这儿了,话锋一转,“暑假的时候,你别在家无所事事。你自己也说了,这么大了,该懂事的年纪了。苟奕家没钱吗?他放假的时候还打工增加社会实践经验呢。”   路少延在心中呐喊:快别提苟奕打工了,他那是被抠男PUA了!   一言不合(比如苟奕稍微质疑下抠男的抠)那抠男就阴阳怪气地说苟奕是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小仙男,和他这种穷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暗示自己有在考虑分手……   然后苟奕就恋爱脑发作,说要去奶茶店打工。   放假打打工,积累社会经验,体验人间疾苦,懂得珍惜自己有的美好生活,确实不是坏事儿,路少延对这件事本身没意见,但他心疼苟奕,就劝说道高低上下不用去奶茶店吧?   绝对不是说他觉得在奶茶店打工low或怎样,而是他听同学说过,这工作好辛苦好累人的,要一直站着在那块小地方里打转忙碌,绝没有想象中轻松。   苟奕又不是找不到坐办公室吹空调摸鱼的工作,去自家或亲戚熟人家的公司混一下很容易啊,没必要因为抠男一句话吃这苦嘛。   其实苟奕自个儿也不想吃那苦——说到底,但凡能轻松点,谁又会真情实感地非想吃苦呢?又不是受虐狂。   ——可他一说去自家公司上班,抠男就酸溜溜地继续说那套大少爷小仙男和他这穷鬼不是一个世界的理论,意思就是,苟奕非得吃苦才算对他是真心的。   路少延努力了,他拼了老命想抢过苟奕手机发语音骂那个抠男,苟奕死活护着不让。   当时路少延气得差点儿跟苟奕绝交!   胡鹏见势不对,活生生地把路少延架起来拖出去,偷偷地给路少延说了个主意:他们假装赞同苟奕打工,然后引导苟奕去一家租着胡鹏名下店铺的奶茶店,胡鹏跟店主通个气儿,让人不动声色地照看下苟奕,免一个月房租。   没别的办法,路少延只能答应。   真的亏到奶奶家了!那店面一个月房租两万八,苟奕一个月打工赚两千八!最后还往里补了两千八,给抠男买了双新款的鞋。   路少延买凶的心都有了!   ……   现在想起那事儿,路少延都忍不住目露凶光,回过神来,他赶紧低头眨眼睛遮挡过去。   路黎芝见他不说话,继续说:“暑假,你跟你周天叔叔去剧组,他有部电影开拍,很多大腕明星,年轻的也有,估计有你喜欢的,你还能帮同学们要签名照,说不定你自己也能混个角色演演,不比在家瘫着有意义?而且,说是让你给他当助理,不会让你干什么活儿,累不着你。他日常至少两个助理跟着,你就在旁边看看人情世故,别惹事就行。”   要跟周天待一起一两个月,就是坐火箭上天路少延也不愿意啊!他马上说:“我不追星,对拍戏没兴趣,我去你公司实习吧。”   “公司这段时间会跟你亲爸那边一直密切往来,他经常过来开会。”路黎芝说。   路少延的态度更坚决了:“我去你公司。”   “不是你去不去的问题,是我不会让你去捣乱的问题。”路黎芝直截了当地拒绝他。   她太了解他了,他看到齐览礼肯定会阴阳怪气:哎哟,这是谁啊?跑来找我妈谈生意啊?还没倒闭啊?那二奶还没卷钱跟人跑了啊?我妈要是不跟你做生意,你是不是就没生意啊?……   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就算闭了嘴,这家伙也会在别处搞事,比如想方设法在别人送去给齐览礼的咖啡或茶里加料……   路少延悻悻然地撇撇嘴,想了想,说:“去剧组也不是不行……我要和孟啸春一起去。”   路黎芝无奈地问:“你非要什么事都带上他吗?人家是医学院高材生,你让他去剧组实习,是不是专业搞错地方了?我可以推荐他去私家医院实习,对他以后的履历帮助大多了。”   路少延不甘不愿地说:“万一……万一剧组有人中暑什么的,孟啸春能治……”   “藿香正气水也能治。”路黎芝面无表情道,“就你自己去,你必须学会独立。”   路少延不干:“那我不去,我和你老公在一起好尴尬的……不是说他不好,他人挺好的,但我就是尴尬,我没那么多话跟他聊,不理他又不行……哎呀,反正好尴尬!”   周天的话是有点多,过于自来熟……路黎芝轻咳一声,说:“你不去的话,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生活费加零花钱只有五千了,别指望跟姥姥他们要,我都会打招呼,没我同意,都不给你了。”   “你——”路少延哼了一声,“随便!我自己能赚钱了!”   “我知道,直播嘛。”路黎芝不慌不忙地说,“你那个直播平台是苟奕他姐弄的,我在里面有股份,你不知道吧?就算不封你的账号,限流总做得到。”   路少延:“……我、我换一家!”   “你换一家,我打一家招呼,来来去去背后的老板都是那些人,有几个我不认识不熟的?”路黎芝淡淡道,“实在遇上了不给我面子的,我就收购它。”   路少延被天凉王破的亲妈震惊到睁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咬着牙说出一句:“你不讲武德!”   路黎芝平静地承认:“对,我就不讲,你能拿我怎么样?”   但凡他能拿她怎么样,她也就放心了。可他有这个能耐吗?没有。   路少延:“……”   路黎芝心存最后一丝希望,哪怕他只是口头上叫嚣一下她都能多放点心……追问:“能吗?”   见老妈这么咄咄逼人,路少延嘴一扁,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嘀咕:“欺负人……去就去……仗势欺人……不讲道理……”   路黎芝:“……”   唉……何苦还对他留那么点儿指望呢?   ……   事情被路黎芝单方面决定并通知到之后,她没多留,离开了。   路少延去把门重新反锁,坐到床上生闷气。   孟啸春自个儿从衣橱里出来,倒了杯水递给路少延。   “不要,你自己喝吧。”路少延闷声道。   孟啸春就自己喝了一口,但不咽下去,坐到路少延身边,忽然扳过路少延的脑袋,凑上去吻住他,很强硬地渡水给他。   路少延猝不及防,被强迫喝了这口水,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孟啸春,用衣袖抹去嘴边的水渍,问:“干什么啊你?说了不喝……好恶心啊。”   孟啸春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沉默几秒,又凑过来,搂住路少延,亲他的脸和脖子。   路少延烦躁起来,再次把他推开,皱着眉头说:“我现在好烦的,你别给我添乱了!你想要钱我直接给你行吧?!”   孟啸春不碰他了,坐到一边,垂眸望着地毯。   屋内安静了一阵,路少延咬了咬嘴唇,偷偷地看孟啸春侧脸,小声说:“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反正我现在有点烦,你别管我……我不是要对你发火……”   孟啸春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手刚搭上把手,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很轻的啜泣声。   孟啸春侧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路少延。   路少延屈膝抱着,埋着头,一抖一抖的。   什么都不顺……K没了,还要被逼去跟周□□夕相处俩月,苟奕非要跟抠男过下去,身边这蛇精一下子懂事一下子搞事,自己一烦就口不择言……啊啊啊啊啊!   孟啸春看了会儿,收回目光,望着门把手沉默。   他知道,按照普通人、正常人的行为模式,现在应该过去路少延的身边,说一句:我的肩膀借你靠。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好恶心,他不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   路黎芝让秘书致电唯女士:像孟啸春这种人,有老婆就很不合理,您说是吧? 第46章   路少延抱着膝盖哭了多久, 孟啸春就在门口站了多久。   ——当然,路少延也没哭多久。他迟迟没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抬起头来看了看, 用手背抹去眼泪,疑惑又嫌弃地问:“你呆站在那儿干什么?要走还不走?”   孟啸春这才有了动作,他拧开门把手, 出去了。   路少延看着门关上, 撇撇嘴,下巴搁在膝盖上,发起呆来, 倒是没哭了。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要想的事儿太多, 反倒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依旧没过多久, 路少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过了快一分钟才懒懒散散地拿起来一看, 愣了一下, 眼睛顿时瞪大了, 双手都握住了手机, 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   [K申请加您好友]   [验证消息:和女友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会分手?!总、总不能……总不能是因为我吧?!我什么都没干啊!   初(单)恋白月光分手了, 路少延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反倒很惶恐, 飞快地在脑袋里回想一遍自己干过什么小三的事!完全没印象!他从知道K有女朋友开始就非常避嫌啊!   还是那句话, 三齐安源是命运的复仇, 三K的女朋友是道德沦丧!   路少延犹豫了大概五分钟,咬着嘴唇通过了K的好友申请, 然后飞快地打字发过去:怎么分手了?!   接着仍旧双手拿着手机, 忐忑地等着K的答复。   他暗暗做了决定:问清楚K的分手理由后, 就再度把K删掉……毕竟,K是个直男,就算这回分手不是因为他,他也没法儿在心里暗恋人家的情况下跟人家继续相处了,不然以后K再交女朋友,他又得避嫌跑路,到那时肯定更难受,还不如……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K很快发过来答案:她说我是gay,就分了。   Lu.:?什么叫她说你是gay?那你是不是?   K:我不知道,以前我都在学习,她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是男人不就跟女人谈恋爱?我没多想。但她非说我其实是gay。   路少延本来想问K怎么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gay,这不科学……转念一想,把打了一半的话删掉了。   是这样的……他跟孟啸春有肌肤之亲前,他也以为自己是直男来着……跟K的想法差不多,就觉得自己是男的,那肯定就是喜欢女孩啊……嗐!   路少延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过去,然后打字:她怎么就怀疑你是gay了?是因为那天在直播间里你带我玩游戏吗?   K:跟你没关系,是我不太习惯跟她有亲密举动。   Lu.: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你有点儿害羞呢?   K: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没有这种可能。   Lu.:……   K:随便吧,反正我现在并不是很想恋爱了。   Lu.:哦……   K:最近好吗?   Lu.:还行吧   K:真的?   Lu.:唉……我现在马甲都掉了,好多事儿不好跟你说,你别问了。   K:看来有好多事儿   Lu.:[哭]   K:额   K:别哭   Lu.:[委屈]   K:现在直播吗?我上游戏带你   路少延想了想,发了个语音:“好~”   K:你声音不对劲,真刚刚在哭?   Lu.:“哎呀,你别管了,说了不好跟你说!”   K:我不是会出去乱爆料的人   Lu.:“不是怕你爆料,是我尴尬!别说了!我去开电脑。”   路少延房里有电脑且电脑自带摄像头,他很快就开了机,进入直播间,拉上K,开始直播打游戏。   直播间的热度很快就飙升上来了。   大概玩儿了两个多小时,K说时间不早要去休息了,就结束了这场直播。   直播和游戏下线后,路少延正要跟K说晚安,K发来一句:心情好了吗?要是没好,我再陪你一会儿。   Lu.:“你……你别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是那什么……哎呀,你懂的!”   K:半懂不懂   K:你和mxc是真的?   Lu.:“不要问!”   K:[OK]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想和你做朋友,因为和你的相处很快乐。不要误会,我没有暧昧的意思,纯友谊,无论我是不是gay。   路少延说不好自己这一刻的心情。能做朋友可能是很好的结果了,但……但他怕自己不满足于只做朋友。   K:可以吗?   Lu.:Emmm我再考虑下吧   K:[OK]   K:要不然,我们就面个基吧,这样我也爆马甲了,就公平了,你应该就放心很多了   要是以前,路少延马上就答应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想来想去,忍痛拒绝:还是不了吧!   唉,现在确认K是白月光了,就好怕幻灭掉!那万一要是没幻灭的话,也很愁人……他都跟孟啸春那啥过好几次了,怎么好意思再去面对K?   终究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悲情虐歌!   Lu.:还是算了,就这样吧!不说了,困了,睡觉!晚安!   K:[OK]晚安   路少延搁下手机,沉重地叹了声气,慢腾腾下床,踏着拖鞋去浴室洗了个澡,一出来,冷不防又被吓一跳:“你——”他想起来啥,忙压低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孟啸春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声音清冷:“你没反锁门。”   路少延忙过去把门反锁了,想想不对劲,回头道:“那第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就,之前的时候,我记得我肯定是反锁了的!”   孟啸春假装没听到,上床盖被子。   “……”路少延真是服气了,他过去床边,看着闭上眼睛的孟啸春,“喂你——你可真自在啊!跟在你家似的!我、我同意你睡了吗?喂!”   他深深地怀疑孟啸春是来水时长的!等到月底就会暗戳戳把这个算进账单,说□□了八小时!   算了算了,这会儿心情还行,水就水吧……路少延自暴自弃地拖鞋上床,爬到里面那边,盖上被子,忽然说:“但你至少告诉我,一小时多少钱吧?透明收费、阳光价格,懂不懂?”   可别想着把他当冤大头了!隅厀   孟啸春闭着眼睛很拽地说:“八百包夜。”   路少延彻底放心了,躺下去,闭上眼睛命令:“关灯。”   窸窸窣窣的,然后就是关灯的轻微声响。   接着,路少延的脸上一热。他睁开眼睛,和孟啸春四目相对。   虽然没开灯,但屋里不算太暗,借着月光,这么近还是能看清楚的。   孟啸春侧着身,手杵在路少延的枕头旁,垂着头,很近地看他。看了一小会儿,低下头,又亲了他一下。   路少延:“……”   姓孟的怎么突然这么实诚了?!说是包夜,还真打算实工实料啊?   呃,我倒是不吃亏啦……那、那也行吧……   路少延胡乱这么想着,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闭上眼睛,等着孟啸春来主动。   可他闭上眼睛后,等了好久,孟啸春都没动静了。   他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与孟啸春三目相对。孟啸春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这下子,孟啸春又低头来亲他一下。   路少延赶紧把眼睛又闭上。   然后孟啸春又迟迟没动静了……   路少延这回睁开两只眼睛,很疑惑地看孟啸春,然后孟啸春又亲他一下。   “什么意思啊?”路少延直接问。   孟啸春说:“我以为你睡了。”   “哈?”   “闭上眼睛就是在睡觉,我就不做了。怕影响你休息,给我差评。”孟啸春淡淡地说。   路少延:“……”   孟啸春这还挺有服务意识的,就不好找这家伙的茬了。但,自个儿总不能直说是害羞吧……   两人僵持一阵,路少延目光闪躲,支支吾吾:“我……我就是……呃,眼睛有点干……而已……”   孟啸春突然问:“K跟你是什么关系?”   路少延愣了下,目光回到孟啸春的眼睛上:“你怎么知道……你也看直播的啊?”   “顾迩跟我说的。”孟啸春说。   路少延:“……”   啊啊啊啊那个姓顾的就是在故意搞事情吧?!很明显吧?!别当人是傻子啊!靠!宫斗剧里就有这种挑拨离间的桥段!姓顾的真的太不行了!以后非得看一次瞪一次!   路少延还在心里狂骂顾迩,孟啸春问:“K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就网友,我没见过他,不骗你。”路少延说。   孟啸春看他一阵,转身坐到床边,背对着路少延,不动,不言语。   路少延有点儿懵,想来想去,有点儿心虚,就爬坐起来,越发提高了音调:“干什么啊?你什么意思啊?”   孟啸春又开始单方面冷战。   路少延恼羞成怒:“你别老是这样啊!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毛病,莫名其妙……你再这样,我烦你了啊!不包你了啊!”   “别包了。”孟啸春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路少延顿时傻眼了,想叫住他,及时捂住嘴,赶紧跟着下地追上去拉他,小声道:“你干什么啊?突然?发神经啊?”   孟啸春回过头来冷漠地看着他:“把K删掉。”   “哈?为什么?我跟他就是搭伙直播打游戏啊!”路少延据理力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直播啊?你特么一天到晚这个收费那个收费,我哪儿来那么多钱给你啊?我钱天上掉的啊?”   “我没有当别人第三者的兴趣。”孟啸春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发癫!”路少延硬着头皮指责。   孟啸春转身又要走。   路少延怒道:“你再这样你、你……你就把钱退给我!这还没一个月呢!”   孟啸春没理他,坚持走了。   路少延站在门口气得直握拳对着空气一顿捶,实在气不过,关上门,回床上把枕头被子弄到一起,然后开捶。   他狠狠地捶了十来下,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孟啸春给他的在线转账!   孟啸春真退钱了!卧槽!来真的啊?!   我特么真的日了顾迩了!到底特喵的说什么了啊?!操啊!   ……等等。   不管顾迩说什么了……大概率也就只能说我看上去跟K有暧昧吧?这跟孟啸春有什么关系?他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   难道……   不、不可能吧……   路少延想到一种可能性,顿时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但是……这不可能啊!孟啸春……孟啸春怎么可能吃醋啊?这家伙明明喜欢的是齐安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某蛇精越想越气:K去死[骷颅头]   K:??? 第47章   “是有这种情况。”苟奕认真地说。   路少延瞅着他, 不说话,透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大脑飞速思考。   周五那天晚上, 孟啸春突然疑似吃醋,然后就回客房去了,还退了钱。   路少延当时想了半天, 觉得大半夜的, 可能孟啸春是发梦怔了——网上不是都说不要在夜晚网购嘛,容易不理智消费——回去睡一觉冷静冷静,估计就好了, 毕竟吃醋一点也不符合蛇精的蛇设嘛。   于是,路少延就没管了, 暂且先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下楼去吃早饭, 他妈和妹妹、周天都在餐桌旁坐着, 他妈边看金融早报边喝咖啡, 十分装逼, 周天则哄女儿吃早饭。   没见孟啸春。   按理说, 孟啸春这个点儿都该晨跑完回来了。   路少延以为孟啸春是不好意思独自下来吃早饭, 就准备回楼上去叫人下来,他妈叫住了他:“干什么去?坐下吃饭。”   “叫孟啸春一起吃啊。他估计是不好意思自己下来。”路少延说。   他妈淡淡地说:“啸春早就走了。”   “啊?他走哪儿去了?”路少延想了想, 说, “哦, 他晨跑去了吧?我打个电话给他……”   住家保姆从厨房端出来刚给路少延做的早餐,说:“不是, 我早上准备去买菜的时候遇到了孟同学, 他说他回校了。”   路少延只好去餐桌旁坐着, 一边吃早饭一边给孟啸春发消息,问什么急事儿走了……然后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圄僖  ……   路少延在家里煎熬了整整周六整天和周日上半天,周日吃完中饭就死活找借口跑路回学校了,然后在寝室逮着苟奕,把事儿说了一遍,让苟奕给他分析分析。   苟奕分析的结果就是:“小说里经常有这种情节,睡着睡着就睡出感情来了呗,尤其那些金主文替身文,好多都这样!很正常!”   “那也太快了吧?”路少延惊讶道。   “嗐,男人嘛!心跟着吊走!”苟奕摆摆手,一副很懂的样子。   路少延更为难了,左思右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苟奕瞥他,八卦地问:“那你现在是更喜欢K还是孟啸春啊?”   路少延把他推开一些:“哎呀,别问了,烦着呢。”   “就算我不问,你也得做个决定啊。”苟奕说。   决定什么啊?我跟孟啸春又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我有什么毛病我喜欢孟啸春?一天到晚冷着个脸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讨人厌的话。   路少延这么一想,重重地“哼”了一声,做了决定:“随他去吧!稀罕?!”   苟奕“啧啧”道:“路少你这多多少少有点渣男风范了,没睡到孟啸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哎呀,你别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路少延烦闷地扭过头去趴在桌上不理苟奕了。   苟奕在旁边说了几句,见路少延真生气了,就不说了,耸耸肩,复习自己的期末考内容去了。   然后,接下来,孟啸春真的完全不理路少延了。   周二的时候,路少延特意陪一个同学去医学院找人,“碰巧”要找的人是孟啸春他们班的,“碰巧”就遇上了孟啸春……   孟啸春目不斜视地跟路少延擦肩而过。   路少延:。   给脸了!给姓孟的脸了!   行,吃醋是吧?那就好好儿地吃个够吧!   路少延当场掏手机约K直播打游戏!   K过了快半个小时才回复路少延:我女朋友来找我复合了。   Lu.:……   Lu.:她不是说你是gay吗?   K:可能是双   Lu.:……   Lu.:[拿放.gif]   K:我今晚跟她去开房试试   Lu.:…………………………………………………………   K:对了,最近听人说你跟mxc分手了?怎么了?   Lu.:没啊,谁说的?   K:都这么说   Lu.:没啊,要期末考试了,专心复习呢   K:哦   K:听说mxc在寝室扎自己针   Lu.:啊?为什么?   K:期末考试内容   Lu.: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发神经呢   K:你俩没分手你这都不知道?   Lu.:都说了专心复习呢!   K:我等十来分钟才能上游戏,可以吗?   Lu.:我这边有点事情,改天再说吧   路少延放下手机,火速从阳台揪回正在给胡鹏种的多肉喷水的苟奕:“你可别添乱了,他今早上才喷了水的……赶紧问下孟啸春那个室友!他们考试考扎针吗?”   苟奕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不理孟啸春,孟啸春就自残!”路少延严肃地说。   “啊?你听谁说的?”苟奕地铁老人看手机脸,“梦里的孟啸春会为爱自残吧?”   “K听别人说的。”路少延说。   苟奕更迷茫了:“哈?K……路少,你的感情生活有点……有点过于丰富哈?我没理解错的话,K跟孟啸春是情敌吧?”   “才不是,K又跟他女朋友好了!”路少延悻悻然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跟他不可能的。”   苟奕沉默数秒:“所以,就是说,因为K这边不可能了,你现在就想回头找孟啸春了……路少,你……算了,没事,渣蛇精不算渣!”   怎么就不算呢?!路少延被这一说破,越发心虚难为情,好半天才开口:“别说了……以后不准说这事儿了。”   “好好好好好。”苟奕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路少延低着头撇着嘴。   苟奕叹了声气:“那你去找人家和好呗。你就跟他说,以后不跟K打游戏了。你就把K删了呗。”   “无缘无故的,我又删了K啊?不太好吧?”路少延犹豫道。   “人家都跟女朋友复合了,你不删他还留着干什么?等他下次分手然后又跟他搞暧昧啊?然后他又跟女人恋爱去了?”苟奕现在对K的印象很不好,“这人左右摇摆的,不靠谱。”   路少延急忙说:“比你那个靠谱!”   “……”苟奕习惯了路少延啥都要拉踩自己老公一下,索性当没听见,只说,“那你不删了K,你就看孟啸春理不理你呗?”   路少延不说话了。   半晌,路少延拿着手机起身往外走。苟奕没问他去哪儿,耸耸肩。   ……   孟啸春走出教室,对蹲在走廊对面墙角的路少延视若无睹,朝楼梯走去。   路少延急急忙忙跟上去,正要说话,见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多,就没说,只跟在孟啸春的身后,一直跟到出了教学楼,到了没啥人的林荫小道上,他才快跑几步,拉住孟啸春。   孟啸春立刻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   路少延再次拉住这条胳膊,紧紧抓着,不由分说地撸起孟啸春的衣袖,仔仔细细地上下观察,嘴里问:“扎哪儿了?”   孟啸春冷眼看他,不说话。   路少延没找到针眼儿,抬头问:“你没乱扎自己吧?搞什么啊?发神经啊?”   “关你什么事?”孟啸春问,声音像十二月的冰渣子水。   这态度也忒差了!但一想,这家伙是吃醋才这样……就还是可以原谅的!   路少延期期艾艾、扭扭捏捏地小声问:“孟啸春,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   孟啸春给了他个白眼,使劲儿抽回胳膊,转身继续走。   路少延忙跟上去:“你说啊!”   孟啸春还是不说话。   但孟啸春不说话,路少延心里就有数了。这家伙嘴巴很毒的,要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这会儿肯定要冷嘲热讽一下的!   这么一想,路少延的心情特微妙,特别特别特别微妙。   “喂……”路少延试探着扒拉孟啸春,见人还是冷着脸往前走,犹豫了下,说,“我刚把钱又转给你了……”   孟啸春还是不理他。   “K……我跟K没事儿……”路少延见人还是气性大,恼了,停下脚步,冲他的背影道,“我刚把他删了!你爱信不信!你还要这样就……就这样吧!随便你!我说真的啊!我数三下!三!二!二点五!二点……二点七!二点八!”   孟啸春停住了脚步。   路少延还没来得及高兴,孟啸春头也不回地说了声:“二后面是一点五。”   路少延:“……”   孟啸春继续朝前走。   丢了个大脸的路少延恼羞成怒,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落叶狠狠朝孟啸春的背影扔去:“随便你吧!学个小学数学看把你能得!”   孟啸春再度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说:“你小学数学都学不好。”   说完,继续转身走。   路少延要被他气死了,用力地呼两口气,越想越气,冲上去使劲儿打他背两下,不知道他疼不疼,反正路少延打得手疼,收回手在衣服上磨了磨手心,扭头大步离开!   爱谁谁吧!就这种血冷嘴毒的蛇精,谁爱要谁要!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少延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地叫。   苟奕站在他床下,仰着头苦口婆心地劝:“路少乖,你下来滚吧,我给你在地上铺好了凉席……你在上面滚,我怕床塌了。床不要紧,咱赔就是,但万一你摔下来摔坏了那多不好啊?胡鹏也不一定能接住你……”   胡鹏站在旁边,张着手臂,眼睛跟着路少延动来动去,生怕等下床塌了来不及稳稳接住目标。   唉,这对胡鹏来说,多残忍啊!得看着暗恋对象为了一个蛇精在这儿痛苦,还要这么忠犬地站下面等着接人!苟奕痛心疾首地想。   路少延不管他们,继续滚来滚去地乱叫。   苟奕没法子了,低头给孟啸春的室友石磊发消息:mxc怎么回事啊?   石磊:怎么了?   苟奕:我听人说,mxc这个渣男占了lsy的便宜就想跑路![怒]   石磊:没有这回事吧?   石磊:倒是啸春这几天被lsy气得够呛,你知道lsy跟一个不知道什么男的直播的事吧?   苟奕:直个播怎么了?你这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打啵了呢!   苟奕:mxc也太小心眼了啊   苟奕:你劝劝mxc   石磊:我劝他有什么用?得让lsy去劝他   苟奕:得了吧,他可会摆架子了,听说lsy去找他,他理都不理,牛什么啊,操   石磊:?   石磊:学姐,你不是喜欢他吗?   苟奕:……   苟奕火速撤回那句ooc发言,飞速挽救自己的马甲:哦哦,一下子激动   苟奕:我这不嗑他俩cp嘛,现在转cp粉了,我是受妈   石磊:……   石磊:听不懂,但很牛逼的样子[666.jpg]   苟奕:你试探下mxc,看他是什么想法呗   石磊:好,我去问下   苟奕忽然察觉不对劲,一抬头,看到路少延没叫了,正扒着床边护栏探头瞅自己手机屏幕。   路少延缓缓地抬眼,与苟奕四目相对。   路少延:“……”   苟奕:“……”   在旁边尽职尽责继续防备路少延掉下来好接住的胡鹏:“……”   寝室寂静了三秒钟后,路少延躺回去,继续啊啊啊地打滚。   “……行了,别叫了,别滚了,我刚让石磊去问孟啸春了!”苟奕无奈扶额。   “谁让你问他了?”路少延腾的坐起来,朝着床下的苟奕恼道,“搞得好像我让你问的一样!我根本不是为了他才生气!我是后悔把钱打给他了!”   “……那你让他把钱还给你啊,上次他不就还了吗?”苟奕明知故问。   路少延梗着脖子道:“总让人还钱,搞得好像我很寒酸一样!我多没面子啊!”   “哦,那我跟石磊说一下,让他去暗示孟啸春还钱。”苟奕故意这么说着,低头佯装要发消息。   路少延顿时急了,手忙脚乱地下楼梯。   胡鹏赶紧护驾,怕他急起来脚踩空。   好在没有。路少延顺利下了地,拖鞋都顾不上穿就来抢苟奕的手机。   这一幕令苟奕回想起当初路少延抢自己手机要骂自己老公……于是就更加故意逗路少延了,故意跟他抢。   两人正闹着,手机响了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来消息了,我看石磊怎么说!”苟奕说。   路少延犹豫了下,不抢了,凑过去看。   石磊:我觉得没事了   苟奕:什么意思?   石磊:刚看到啸春申请了账号在玩游戏   苟奕:什么意思?没搞懂   石磊:学姐你怎么还没我懂?   石磊:都说了是吃醋了   石磊:我估计他是想自己带lsy玩游戏   石磊:等着吧   ……   路少延等了大概二十四小时,就在他等得想发火的时候,终于有个陌生新号来加他好友了,头像是一片黑,名字一看就是系统随机的。   路少延点了同意,并且备注人名:mxc   Lu.:谁?加我干什么?   mxc:玩游戏   Lu.:你谁啊?我不乱加人的   mxc:网友   Lu.:删了删了   说完,真的删了。   一分钟后,这人又发来好友申请。   路少延嘻嘻嘻嘻地嘚瑟地等了半分钟才通过,指尖轻快得像在弹钢琴。   Lu.:干什么啊?   mxc:孟啸春   Lu.: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删了   mxc:陪玩每小时50   Lu.:……   作者有话要说: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mxc:记住自己的人设很难吗▼_▼ 第48章   这人……这人……嗐!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啊?   路少延手肘杵着桌面, 双手托腮,稍稍歪着头, 垂眸看着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的孟啸春的发言, 没像以往那样为此生气,而是深深地陷入沉思……   这几天,他不眠不休(略有夸张)地看完了苟奕推荐给他的几本包养\替身成真爱的网络小说, 越看越觉得像, 像极了眼下的情景。   真相只有一个:孟啸春对他动!心!了!   噫!   怎么想都不对劲啊!他和孟啸春除了那啥了以外,之间的关系又没有别的很大变化,那孟啸春突然喜欢他, 不就相当于是喜欢跟他……跟他那什么吗?!   噫!!!   没想到孟啸春居然是这么肤浅的人!噫!!!!!白瞎那张脸了!   ……但是。   但是,孟啸春喜欢他……   喜欢。   不是他和苟奕胡鹏之间的那种朋友的喜欢, 而是“那种”喜欢。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有点儿慌张, 又有点儿……受宠若惊。   虽然对方只是一条蟒蛇精而已……   算是有眼光的蟒蛇精了!没白修炼这么多年成精!   路少延想来想去, 拿起手机, 切换到微信, 准备问孟啸春那现在是不喜欢齐安源了吗, 可在发送的前一秒犹豫了起来, 想了半天,删掉了。   路少延:你不是不理我了吗?[翻白眼]   孟啸春一直没回复这句话。   路少延等了好半天, 嘴角开始下垂。   搞什么嘛, 这蛇精都喜欢他了, 怎么还跟以前似的,不想回的话就不回?那喜欢人是这样的吗?一点也不诚心!   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这么质问孟啸春……不, 不是他不好意思, 是他怕孟啸春会不好意思!   路少延不知道发什么了, 再次搁下手机,起身去泡水喝。喝到一半,犹豫了一下,拍了张水杯的照片给孟啸春。   完全意义不明。   路少延自己也不知道啥意思,想想赶紧给撤回了。   孟啸春还是没回消息。   路少延开始觉得无聊。   拥有一个蛇精的喜欢,好像没啥用……除了能用来气死齐安源。但这会儿他没兴趣搭理齐安源。   路少延想了想,扭头凝望正在复习的苟奕。   苟奕余光注意到,转头看他,问:“怎么了?”目光往路少延的手机上瞥了瞥,“蛇精又惹你生气了?”   “没,我就是想问……算了,问你也没用。”路少延撇嘴道。   “你想问什么?说不定我知道呢?”苟奕八卦地问。   “问你搞对象有什么意义,但想起那个抠鬼你还死活不分我就来气,问你等于没问,你根本就是脑子有毛病。”路少延一有机会就要狠狠地踩那抠男两脚。   苟奕嘴角一抽:“好端端的怎么又扯我们了……”转瞬换了副幸福的面孔,“就……”   路少延等他“就”了十来秒,啥也没“就”出来。   “……反正就很幸福啊,两个人在一起,这没法儿用语言表达,是一种感受、气氛。”苟奕说。   “嗯,我其实知道的。”路少延面无表情道,“我有时候请别人客花钱的时候虽然知道是别人占便宜但自己也会有种挥金如土的奢侈的快感。”   苟奕:“……”   他决定当做没听见,并且在心中隐隐约约地有感受到路少的说话方式有被蛇精影响到!   等等,不能当没听到。   苟奕为了亲亲老公勇敢地反杀:“那你还要给孟啸春钱吗?”   因为说不过对方,路少延就说:“懒得跟你说!”然后起身,边去拿门后的折叠小推车边说,“我今天好几个快递短信,你们谁有快递发群里,我一起拿。”   “我有两个,我发群里啊,懒得去了。”苟奕说着就低头翻手机。   胡鹏则道:“我没有。要不我去拿吧?”   “没事,我突然想走走。”路少延说。   胡鹏点点头,回过头去继续复习。   半个小时后,路少延拉着一小车快递回来了,挑出来苟奕的搁对方桌上,就回到自己桌前,开始专心拆箱。他喜欢买一堆有的没的好看或好玩的小玩意儿,不拘是小贵还是便宜。   忽然,他愣了下,盯着刚拆出来的水杯看了半天,转头举着杯子问:“你们谁给我买的吗?”   苟奕和胡鹏都看过来,然后齐刷刷摇头。   苟奕问:“怎么了?”   “我没买这个杯子啊。”路少延疑惑地说。   “我看你这个杯子好面熟……你以前那个,不是打碎了吗?”苟奕说,“你自己又买了个,不记得了吧?”   “就是记得我以前那个杯子啊,打碎了,所以我记得我没买啊,”路少延说,“这个杯子是限量版的,我那时候就问了客服,早不卖了,绝版了。”   苟奕眨眨眼睛,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你是不是人家的VIP客户啊?所以特意给你做了一个。”   “不是。”路少延说,“我就在他们家买过这一个杯子,因为看着好看,顺手买的。”   说着,他拿起快递盒,仔细地看上面的寄件信息,是外地寄来的,地址是一个大学。   他想了想,实在是好奇,就照着上面的手机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很快就有人接听,是位女孩儿:“喂?”   “啊……你好。”路少延问,“请问是你寄了一个水杯给我吗?”   “水杯?哦,xx的那个限量版水杯是吧?”女孩儿问。   “嗯,是的。”路少延说。   女孩儿停了两秒,反问:“不是你跟我买的吗?你是叫白桃吧?网名。”   “不是,我没有这个网名。”路少延说。   “啊?我寄错了?你等下啊,我看下……”过了十来秒,女孩儿报了路少延的学校学院名和手机号码,“不是你?”   “这些没错,是我。”路少延更迷惑了,“可我没买过啊。”   女孩儿想了想:“那你等下,我问下买家……我那个杯子是挂的二手,不过我没用过,全新没拆封的。你先别拆啊。我等下打回来。”   “不好意思,我已经拆了,我以为是我的……”路少延忙说,“如果买家不想要了的话,我买了。”   “哦,好,总之我先问下他。”女孩儿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十来分钟后,女孩儿打了过来,路少延接了,问:“问了吗?”   “问了,他说没错,就是寄给你的,让你用。”女孩儿说。   “……他说他是谁了吗?”路少延问。   “我问了,他说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算了。”女孩儿说。   “哈?”路少延满脑袋雾水。   “不说了,同学,我要上课了,反正他刚才确认收货了,杯子你自己处置吧,先挂啦,拜拜!”说着,女孩儿就挂断了电话。   独留路少延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着杯子,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路少延困惑时,有人敲门。胡鹏起身去开了门,站在门口跟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让人进来了,然后自个儿转身去开柜子拿东西。   路少延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来者,不认识,比胡鹏矮点儿,身材跟胡鹏差不多,相貌平平,但看起来很亲切,第一印象不讨人厌,穿着打扮简朴整洁。   对方也正看向路少延,四目相对,他有点儿腼腆地朝路少延笑了笑、点了点头。   见状,路少延也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胡鹏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子不要了的旧衣服给对方,然后拉住这人,对路少延和苟奕介绍:“路少,小奕,给你们介绍一下。”   苟奕听见叫自己,搁下笔,回头来看。   那人笑着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白凯,和胡鹏都在篮球队。我在社联,最近社联做公益活动,你们有不要的旧物,衣服鞋子或别的东西,可以联系我来收。”   “我没有。”苟奕直接拒绝。   他真没有,他的旧物,但凡是没坏的,基本上都给他男朋友了。他知道男朋友拿去卖二手或给老家亲戚了,但无所谓,反正他自己留着扔了也是扔了,给男朋友赚个烟钱或做个人情挺好的。   “没有也没事。”白凯笑笑,然后看路少延。   “唔,我有,但这会儿没有,我得先整理一下,回头——”路少延准备说“回头整理好了让胡鹏联系你”,可话还没说完,白凯已经抢先说:“那加个好友吧,你整理好了直接联系我。”   “行。”路少延拿起手机,扫了白凯递过来的码,加了个好友。   白凯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路少延收回目光,转身给新杯子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问是谁给他买的。不多久就一堆留言点赞,但没一个人承认。   一直到路少延期末考结束,放假了,始终没找出那个白桃来。   有过几个人先后找路少延私聊,暗戳戳地暗示是自己送的,但路少延想着跟对方不熟,就多留了个心眼儿,问对方是在哪儿跟谁买的,ID叫什么,对方就答不上来了,改口说是开玩笑。   我开你全家个大西瓜。路少延翻着白眼逐一拉黑。   ……   暑假,就要跟着周天进剧组了。   一番那啥后,路少延靠在床头吃着事后糖,在手机上跟周天的首席助理炫哥确认行程安排。明天就走。   孟啸春洗完澡出来,路少延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孟啸春穿睡袍别有一番风味,就豪气道:“我给你买两套真丝的睡袍哈!”   孟啸春没说话,上床进被子闭眼睡觉。   路少延习惯了,自顾自地切掉炫哥的聊天页面,开始给小情买睡袍。   这段时间他对孟小情可好了!要什么买什么!不要什么他都主动给买!   谁让孟啸春暗恋他呢,唉,害得他挺不好意思的,只能在钱财上慷慨大方点……   不过也能说是孟啸春应得的。这段时间他跟孟啸春打游戏直播,拿到的钱可不少。虽然他已经分了一半给孟啸春,但自个儿拿另一半还是很多,给孟啸春花花没压力!   就在路少自我膨胀的时候,一个群消息跳了出来,他顺手点进去看了。   这个群里都是富二代三代的公子哥儿,一天到晚讨论吃喝玩乐,这会儿是有人在说戚霸最近追一个十八线小明星,送了人一套四环内的六十平公寓。   路少延:“……”   靠。这些人的钱都哪儿来的啊?!他们家里都不管的吗?!这样子搞得他很没有面子啊!还好孟啸春不知道!但保不齐哪天就知道了!   路少延很是心虚,偷偷地看孟啸春,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睁开了死鱼眼正看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脱口而出:“你得靠自己的努力买房!这样的房子住起来才幸福!” 第49章   对于当人小情可金主却穷得连套房都给不起这事儿, 孟啸春没发表口头意见,他只是加了个班, 身体力行地靠自己的努力为买房这事儿添砖加瓦, 又多存了一千六。   ……   第二天,路少延逃难似的逃去机场和周天会合。   不逃难不行。孟啸春好像是被他昨晚说的那话刺激到了,脸上还是那样儿, 可行为很诚实, 一早上他还睡着呢,孟啸春就又给盘算上了存买房钱的事儿。   路少延试图反对,可他一反对, 孟啸春就冷着脸阴阳他:“我要靠自己的努力买房。”   路少延:“……”   金主气短,只好含泪让孟啸春又捞一千六。   可孟啸春简直贪得无厌、急功近利, 还嫌不够,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路少延最后没法子了, 又拉不下脸来说啥, 只好趁孟啸春去洗澡的时候捡起裤子就落荒而逃。   唉。是标准结局了。   他和孟啸春这种关系稳定下来后, 至少每周末要约一两次, 每次约之前他就还是挺愿意的, 可架不住孟啸春太那个啥了,他又不是铁打的!但孟啸春就挺像是铁打的!   他真的质问过孟啸春是不是仗着专业优势给自个儿搞过奇奇怪怪的药吃!   其实倒没有真的这么认为, 更多只是为了羞孟啸春!   可是孟啸春厚脸皮根本不怕羞, 甚至还反问他是不是也想吃, 甚至还过了会儿趁他忘了这事儿的时候给他倒了杯水喝,看着他喝下去之后, 面无表情地说那水里加了药。   然后强买强卖地给路少延看病解毒一条龙。   还要多收三百块诊疗费和五百块开药费。   不要脸极了。   但是, 这种情景设定对清纯少男路少延而言, 还是有那么一些些刺激性的……   于是,他在煎熬了一会儿后,决定将计就计享受现在,毕竟事情反正已经是这样了。   他甚至还非常中二和羞耻地真把自己脑补成中毒的人,编了一堆中毒之后的身体异样。   可是,在他的“病”被治好后,他以为这个情景剧可以到此完美cut了的时候,孟啸春这货突然来了一句:“水里根本没药,都是你自己原本的真实反应。”   路少延:“……”我不知道吗?!用你说吗?!难道你不说我就会真的以为里面有药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傻子啊?!你现在说穿了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如果不是几乎每次他都睡得比孟啸春早,醒得比孟啸春晚,他高低上下要拿枕头把这货给干掉。   ……   离登机还有点儿时间,路少延在手机上跟朋友们聊天,聊着聊着,顺手把别人发给他的搞笑段子截图转发给孟啸春。   这回他虽然跑路了,但很清楚自己想约下次,所以关系不能搞僵了!适度的维系是有必要的!   孟啸春过了会儿,回了他一个句号。   大概就是“已阅”的意思吧。路少延乐观地这么想。   无论如何,多多少少,孟啸春现在已经会回个句号了,以后会逐步回几个字儿、发表情包、跟着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暂且存疑)   总之路少延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大概就是养成系吧!   路少延美滋滋地去拿茶几上的饮料,不经意一抬头,对上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周天的双眼。   路少延:“……”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天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但路少延绝不认为这召唤来自自己),腾的起身过来,坐在路少延身边,凑过来笑着热情地问:“是不是谈女朋友了?还是还没在一起,只是暧昧期啊?我不跟你妈说,你就偷偷跟我说,我教你怎么哄女孩高兴~”   “没,我跟苟奕聊八卦。”路少延说。   周天顺着话聊:“聊什么八卦?娱乐圈的?你问我,我偷偷告诉你,你别往外传就行哈!”   “律法圈的。”路少延说。   周天沉默了一下。   说实在话,就继子那考试成绩和学习态度,不太像是会跟苟奕聊这个话题的样子,搞不好路少延知道的律法圈名人比他还少……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周天只好笑笑装傻:“那这难倒我了,我还真不知道,嗐。”   路少延赶紧找借口起身开溜:“我去那边拿点东西吃啊,饿了。”   这一吃,就吃到要准备登机了,他才回来。   ……   平心而论,进剧组确实好玩。   因为肖珊和齐安源的缘故,路少延以前一直对娱乐圈、尤其是明星心存地图炮偏见,但周天让他早就对此有了些改观,加上这回剧组里其他的主演、主要角色的演员都挺不错的,路少延就渐渐放下了芥蒂。   而且导演答应给他和孟啸春、苟奕、胡鹏、白凯都开暑假实习证明!   可不知道苟奕怎么说的,反正班上好多同学都知道了,私下里陆续来找路少延,想让路少延顺手帮忙把自己的实习证明也开了。   本来就三四个,路少延也就顺手帮了,可后面来得络绎不绝,路少延觉得这就过分了,赶紧拒绝。   可有的人吧,就有点儿那啥,觉得都是别人该他的欠他的,被拒绝了就很不高兴,质问路少延怎么能帮别人弄,就不能帮自己弄?   搞得路少延很为难,又憋屈,就噼里啪啦地打了几百字小论文准备发到三人群里抱怨的——苟奕和胡鹏就不用说了,孟啸春也不用说,人家白凯不是白拿实习证明的啊,人家真到剧组来打暑假工了啊,每天干杂活儿,可辛苦了。至于前面那些同学,他想着没几个人顺手帮了也就帮了,可谁知道一堆人都来了?这合理吗?   ——不料手滑按错了对话框,没仔细看就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周天这场戏cut了,忙跟着炫哥他们一起过去嘘寒问暖递东西。   当然,主要是炫哥他们在嘘寒问暖递东西,路少延就是站在旁边当背景人,意思意思。   倒也不是他真就完全不想干,确实是轮不上他。炫哥暂且不说,其他俩助理生怕没有在周天面前的表现机会,一个比一个殷勤周到,路少延完全插不进手去。   等周天拍下一场戏时,路少延才看手机,才发现刚发错了,发给孟啸春了。   孟啸春给他回了四个字:白凯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顾迩:我是不是可以没事儿了?[龇牙汗] 第50章   过了很久, 路少延才回了一句:跟胡鹏一起打球的一个同学   他发完这句话,等了两三分钟都没见孟啸春回消息, 心里打起鼓来, 有点儿虚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孟啸春还是一直没回消息。   路少延犹豫来犹豫去,又发了一句:你干嘛呢?不回消息很不礼貌!   不礼貌的孟啸春还是不回复。   路少延越想越不安,可又没法子, 只好对着自己的头发一顿狂薅!   他可以发誓自己对K……不是, 是对白凯没有那种想法!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有90%的把握白凯就是K——而那个送他杯子的白桃,显而易见就是K, 也是白凯,这太明显了——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早就被K看穿了, 自己原来真的是看脸的……当时无知无畏地说不在乎脸,真的就是信口瞎说的……   他发现白凯就是K之后, 心中毫无那种世俗的欲望……   但, 到底是曾经的白月光, 没有欲望, 也还是有友情的!而且白凯的性格又很好, 这段时间跟他们寝室玩儿得很密切, 而且很识趣地从不提起K和Lu.的前尘往事尴尬纠葛。所以他搞实习证明的时候第一批就把白凯也算进来了。   而白凯知道这事后,就问路少延剧组需不需要他真的来打工。这不巧了吗, 他家就住在影视城不远的地方, 搭公交车一个小时直达。他家经济条件一般, 不差也不好,本来他就打算暑假去打打工的。   赶巧, 路少延听到旁边的场务总管在跟人说缺人手, 他就赶紧上前举荐白凯。   白凯自己也争气, 跟场务总管加了好友之后聊得挺好,人家让他第二天就来开工。   所以,说穿了,路少延自认和白凯毫无暧昧!他光明正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孟啸春问的时候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应该……按道理来说,孟啸春不可能会猜到这些内情吧?孟啸春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吧?   可是,孟啸春是那种随口问陌生人的人吗?好像不是耶。   ……哎呀!爱咋咋吧!反正我没出轨!   路少延如此自暴自弃地给自己打气!   不回消息就不回呗,惯得!有本事永远别回!   路少延的情绪迅速发酵到恼羞成怒这一阶段,把手机一扔,起身看别人拍戏去。   他决定了,这回孟啸春不先给他发消息,他绝对不要先给孟啸春发!   ……   齐安源在拍一部双男主兄弟情的古装偶像剧,根据一本很火的网络小说改编。   这本小说其实版权早就卖掉了,但版权方很精明,一直扣着消息,不急拍,而是先给俩男主埋线——这版权方老板跟齐安源经纪公司的老板是好友,多年的深度合作关系,只是粉丝、路人们不太知道。   另一个男主角,就是早就跟齐安源在炒CP的当红小生——路少延曾跟孟啸春说齐安源的粉丝嗑官配,就是说的齐安源和这人——叫王聘,同公司的师兄弟关系。齐安源年纪小,但童星出道早,算是前两年才出道的王聘的师兄。   炒作的套路不算新鲜,但一直有用。   先让齐安源跟王聘装不熟,但其实各自时不时在各平台上发一些仔细看就能联系上的、露出所谓蛛丝马迹的个人状态,然后公司买账号去装粉丝或路人挑起个头:哎呀,是巧合吗?他俩怎么有这么多同款啊?/偶然发现,他俩怎么xx节自拍的背景细节这么像?   节奏这么一带,接着就自会有真粉丝或路人开嗑。公司再时不时搞点细节来拱火。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把要请两人来拍这本小说的消息放出去,嘿,戏不就没拍先红透了嘛,自带热度,引来赞助商疯狂投资,本儿早就回了,稳赚不亏。   但齐安源其实挺讨厌王聘的。   什么小狼狗什么攻气十足,都是人设!都是假的!   他以前在他小舅家遇到过这家伙,简直了,说话像被人掐着嗓子,举止也十分扭捏,就差兰花指了,恶心得他三天食不知味。 第51章   说穿了, 这么力捧王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齐安源他表舅毕安邰在背后出力, 不然齐安源他妈才不会答应让公司炒齐安源的同性CP。   齐安源拍完今天的戏份, 还不能走,得捏着鼻子跟王聘摆拍一些所谓的物料、花絮,以配合CP的炒作。   好不容易都折腾完了, 他逃也似的回酒店洗了个澡, 这才平复心情,哼着歌坐到床上,顺手打开电视调到自己在播的节目, 拿起手机,看到一个网友发来消息。   小小晨:我想脱粉了[叹气][裂开]   这是齐安源用小号加的网友, 一个追星族,追的不是他, 是阮藩。   阮藩还是有活粉的, 只是很少很少……   齐安源曾经开马甲潜入阮藩的粉群, 这个小小晨主动加了他, 热情地问他扩不扩列。   齐安源挺红的, 通告多, 没那么多时间盯着阮藩,就利用这个送上门来的、正读初中、成绩一般、总不写作业而偷拿被家长藏起来的手机上网追星的小小晨帮他盯。   深海、鱼:为什么?怎么了?   小小晨:原来她们说的是真的……   深海、鱼:什么是真的?   小小晨:我真的累了, 真就糊咖无法无天呗   小小晨:有人说阮哥私聊她, 跟她撩骚, 还叫她出来kf   深海、鱼:不可能!阮哥不是这种人!   小小晨:我不知道,我累了、   小小晨:不说了, 我妈要回来了, 我下了   小小晨:期末考我考得很差, 我妈让我这个暑假都不能玩手机,心累,我只能等她出门的时候偷偷玩了   小小晨:[哭]   深海、鱼:谁那么说的?你把她ID给我,我去问她   深海、鱼:还在吗?   深海、鱼:在?   小小晨再没回过话了。   齐安源皱着眉头,调出男友阮藩的聊天页面,想了想,发了个卖萌表情过去。   阮藩很快就回了一个卖萌表情,然后问:宝宝怎么了?今天戏这么早就拍完了?   齐安源正打着字,阮藩又发来一句:不像我,没戏拍,哈哈哈[说着流下了心酸的眼泪.jpg]   齐安源:那你现在在哪里啊?[猫猫探头.jpg]   齐安源:我下部戏带你进组哈,这部戏要跟讨厌鬼搭,怕老公看了吃醋[可怜]   阮藩:宝宝乖[亲亲]   阮藩:我在家呢,还能去哪儿[捂脸笑哭]   齐安源:那你来探我班嘛[可爱]   阮藩:你不是怕我看了吃醋嘛[捂脸笑哭]   齐安源:你不去片场嘛!就在酒店里~这样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啦~   阮藩犹豫了几秒钟,打字:好啊~其实我早就想你了,但怕影响你拍戏,就没说[哭]   他对去见齐安源本人没什么兴趣,已经睡厌了,但说不定把这傻叉哄高兴了,可以帮他去导演那儿弄个角色。这部戏肯定会红,他随便演个角色绝对不会亏。   ……   孟啸春真的一个星期了都没有发消息过来!!!   路少延要被这家伙气死了!哪有这样的啊?暗恋别人还死活不肯主动发消息的?!这是暗恋的态度吗?!   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他绝对不能先妥协!   路少延正气得着急上火的,突然苟奕给他发消息:还在生气呢?   路少延:干什么?   苟奕:别气啦,这么热的天还生气,会上火的   路少延: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事我去躺会儿,不说了   苟奕:有事   苟奕:石磊刚跟我说,他跟家里人出去旅游,在高铁站碰到孟啸春了,打招呼的时候看到孟啸春的目的地了   苟奕:我看孟啸春十有八九是去找你的   苟奕:石磊说他看到票上写着今天下午四五点到,估计到你那儿得是六点左右了   苟奕:所以你别气啦,别中暑了~   路少延过了会儿才回复:谁稀罕!他来我也不见他,让他白跑一趟!   苟奕:这就随便你了,反正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先别生气了,好好吃饭啊   路少延:[哼哼]   搁下手机,路少延当场在床上滚了三圈,滚完爬起来捧着脸直乐。   乐了半天,路少延回过神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半了,他赶紧下地去翻箱倒柜找衣服,冲进浴室洗头发洗澡,然后对着镜子仔细捯饬自己。   这段时间,虽然有周天罩着,没人敢对他来强的,但还是有不少狂蜂浪蝶给他抛媚眼撩骚。路少延烦不胜烦,碍于周天的面子,不想把局面搞僵,就只能从自己下手,故意把自己搞得不修边幅,以此打消对方的兴趣,换取清净。   但如果把孟啸春的兴趣也给打消了,那多不好!这个月的一万底工资他可是照发了!多吃亏啊!   ……   路少延捯饬完自己,甚至还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床品四件套都换了干净的,一看时间,过七点了,再看手机,孟啸春完全没联系他。   这么大个人,总不能是走丢了吧?   路少延忍耐着继续等,一直等到晚八点半,孟啸春还是没影儿。   他开始担心起来了,毕竟现在的可怕社会新闻太多了,虽然孟啸春……但万一就是遇上很厉害的坏蛋了呢?上回孟啸春就在毕安邰那儿吃了大亏,没他护着的话,现在不知道骨头还能剩下几斤几两。   他严重怀疑孟啸春其实就是窝里横,只能对他横,那张脸长得好像挺厉害的角色,其实啥也不是,在外面毫无自保能力!   路少延想到这里,坐不住了,索性直接给孟啸春打电话。   那边电话响了两声,然后被人挂断了。   路少延再打过去,又被挂断了。   路少延彻底急了,正要再打,孟啸春发来一条消息:有事,不方便接电话。   路少延:你是谁?   孟啸春:本人   路少延:我不信,你是谁?   孟啸春发来语音:“有事,等下回给你。”   路少延:什么事啊?   孟啸春:不关你事   路少延:……   路少延:你现在在哪儿?   孟啸春:家   路少延:???   孟啸春正等着路少延发来质问的消息,阮藩的电话又打来了。   很不想接,但还是接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啊?!”阮藩的声音十分急躁。   “半小时。”孟啸春说。   “你快点!用跑的!”阮藩叫道。   孟啸春应了声“好”,挂掉这通电话,面无表情地远远看了看在酒店楼下徘徊、等着爆齐安源夜会神秘男子劲爆新闻的几个狗仔,收回目光,看路少延给自己发的消息。   路少延:发定位给我   孟啸春:?   路少延:别问!让你发就发!   孟啸春:有事,不说了   路少延:搞不懂!孟啸春不肯发定位给我!他是不是迷路了不好意思说啊?还是路上被人骗去搞传销了,搞传销的不让他发啊?   苟奕:他不把别人骗去搞传销就不错了……   苟奕:你冷静一点,他可能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路少延:都这么晚了,我都要睡觉了!   苟奕:你现在在哪?   路少延:酒店啊   苟奕:你至少已经在酒店大厅了是吧?   刚刚把左脚踏出酒店大门的路少延停了一下,收回脚,低头回消息:没啊,在房间   苟奕:这么晚了你别跑出去!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不会丢,丢了也就丢了,我怕你丢了!   路少延:没啊,你想多了   发完这句话,路少延抬头走出了酒店大门,左右看看,心中茫然,不知从何找起。   苟奕:听我的,路少,你先回房间,乖   路少延:他会不会被人嘎腰子啊?   苟奕:你再不回去,你可能会被人嘎腰子!   路少延:先不说了,我问问人去,这边路是有点复杂   路少延:你别担心我,这边晚上跟白天似的,到处都是人在拍夜戏,又不是荒郊野外,很安全的   苟奕:你要不要仔细想想自己的前后逻辑?   孟啸春接了阮藩打来的又一通电话,听着对方在里面催促,没说话,目光一直落在通往更远一点的某酒店的路上。   终于,他看到了路少延从哪儿往这边走。   孟啸春打断阮藩的喋喋不休,说:“我到了,就上来。”   然后他朝面前这栋酒店快步走去。   ……   路少延正不知从何找起,忽然愣了下,目光落在不远处朝一家酒店走去的人身上。   这侧影……是孟啸春吧?反正孟啸春有那身衣服!   靠,敢情这货压根不知道我在哪家酒店,一家家问过来?   路少延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想了想,没跟进去,而是找了个地儿藏起来,想等下孟啸春出来的时候,他就冲出来吓唬对方一大跳!嘻嘻。   ……可路少延迟迟没等到孟啸春出来。   他再一次看时间,距离孟啸春进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   酒店房间里,齐安源对孟啸春感激道:“多亏了有你,真是幸好你在附近实习,不然也赶不过来……谢谢你啊。”   孟啸春没回他,依旧侧身站在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垂眸看着楼下的情况,半晌,淡淡道:“记者都被小叔扮成你引走了。”   “什么记者!都是狗仔!”齐安源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扁了扁嘴,眨眨眼睛,继续恭维孟啸春,“多亏你想出这个主意。”   “你换上我带来的衣服,现在走。”孟啸春说。   齐安源点点头,没多说了,赶紧换上孟啸春带来的衣服——虽然是新的,但一看就是地摊货,廉价的山寨货,但这会儿他没资格挑三拣四,赶紧套上了:“那我先走了啊,回头手机上说!”   孟啸春点了点头。   ……   “可是我们真的不能随便说客人的信息。”前台歉意地对路少延说。   路少延无奈道:“我说了,刚刚进来的那个人他是来找我的,但找错酒店了,他不是你们的客人啊。”   前台对一个小时前进酒店的帅哥有很深刻的印象,这会儿也很无奈:“不管怎么样,我们……那位客人,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几号房,他应该是跟人约好了,别人已经开了房,他根本没来前台,直接就进电梯去了。”   路少延正烦着,不经意一扭头,瞥见从电梯方向低着头朝大门匆匆走去的人,皱了皱眉头:“齐安源?”   这家伙化成灰了他都认识!   齐安源听到他叫自己,走得更快了。   路少延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忙追上去,一把拉住齐安源,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啸春呢?”   齐安源要急死了,细声细气道:“你小点声……松手!不然我跟你妈说!”   “孟啸春呢?”路少延瞪着眼睛问他。   齐安源一时没搞懂具体是什么情况,他现在只想赶紧脱身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就咬着牙报了房间号。   “你最好没骗我,不然我跟你没完。”路少延说。   齐安源不耐烦地从兜里摸出房卡,往他怀里一塞:“可以松手了吧?!”   路少延低头一看,真是那个房号,顿时愣在原地,手也松开了,根本顾不上齐安源一溜烟小跑走了。 第52章   路少延绷着脸进电梯上了楼, 按下楼层,不一会儿就到了。   他此时此刻的脑袋里仿佛什么都想了, 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整个人像木偶一样,呆呆愣愣地看着电梯门打开又关上,机械性地按住开门的按钮, 没松手, 电梯门就一直开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没多久,只是对他来说很久而已……有人进了电梯, 问他:“你没事吧?上去还是下去?”   路少延这才稍微地回神,犹豫了一下, 松开手,出了电梯, 慢腾腾地朝房卡上号码的房间走去, 每走一步, 他的脚都好疼, 好像是在劝他不要再往那边走。   但是, 其实走不走, 都无所谓了。   他又不是傻子。都这样了,只有傻子才信这只是巧合。   最终, 他停在了那个房间的门前, 却没敲门或按门铃, 而是低着头站那儿,站了很久, 手里的房卡都快被他攥变形了。   他的脑海里冒出了很多话, 譬如“三人者, 人恒三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都是报应”“冤冤相报何时了,没完没了”……   说不清。根本就说不清。   终于,他转过身,打算原路返回。   他觉得自己开了那扇门也没意义,没什么好跟孟啸春说的,除了丢人,什么意义都没有。   路少延刚走出去五六步,门就开了,孟啸春问:“你怎么在这?”   路少延略停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接着加快脚步朝电梯走。   但孟啸春很轻松地就追上了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孟啸春还没说话,路少延就应激地转头用另一只手狠狠推他一下,接着把房卡砸他怀里,然后试图挣脱他的手。   孟啸春瞥了眼掉到地上的房卡,沉默着让路少延无效挣扎了几秒钟,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少延抬起头来瞪着他,哽咽着冲他吼:“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啊?!”   “……没。”孟啸春说。   “你犹豫了一下!你在撒谎!”路少延怒道。   “进屋说。”孟啸春说。   “我才不进你们那破屋子!松手!再不松手我叫了啊!”路少延一边说一边继续挣扎,见孟啸春还是不松手,情急之下张嘴用力地咬上了孟啸春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   咬了半天,路少延都尝到血味儿了,怕起来,松开牙,一看,真被自己咬破了,忙讪讪地去看孟啸春。   孟啸春还是那张死人脸,眉头都没皱一下,镇定的程度令路少延怀疑刚刚自己咬的其实自己的手……   他情不自禁狐疑地低头确认了好几下,确实是孟啸春的手……   好恐怖啊这人,真是妖怪变的吧!   路少延又委屈又害怕,继续挣扎:“你松手!我真叫了啊……救命!救——”   这招有效,第二个救命还没喊完,孟啸春就松开了手。   路少延拔腿就往电梯方向狂奔。   可这破电梯,关键时刻很不给力,他按了半天,电梯才慢悠悠地上来,慢悠悠地打开门。他赶紧冲进去,正要按键,见孟啸春也进来了。   “你干什么啊!”路少延背贴着电梯壁,炸着毛吼,“出去!”   孟啸春又拉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了1L。   “你干什么!”路少延再次挣扎。   “回你的酒店房间说也可以。”孟啸春淡淡道。   “我跟你没话说了!钱你不用退了!就这样吧!”路少延忍着眼泪说。   孟啸春转头看着他,沉静地说:“没骗你,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信!”路少延大声说。   “那我也没办法。”孟啸春又是这句话。   路少延超讨厌他说这句话,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见他坚持抓着自己,又要咬他,可嘴巴已经张开了,雪白的牙齿也亮出来了,瞧见孟啸春手上刚刚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和血痕,迟疑起来。   电梯落到1L,叮的一声,门开了。   孟啸春毫不在意路少延会不会再咬自己,他另一只手按住开门键,不催路少延,只是看着对方。   门外等电梯的人看着这奇怪的一幕,问:“你们出来吗?”   路少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脸一红,赶紧闭上嘴巴,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反过手来拖着孟啸春出了电梯、出了酒店,左右看看周围七八米内都没人,低声说:“你松手,自己去找医务室把血止了!”   “已经止了。”孟啸春说。   “你真的就是个撒谎精!”路少延皱着眉头说,“明明还没完全止住!”   “我无所谓。”孟啸春说。   “我有所谓!万一你死了,那我不就成杀人凶手了吗?”路少延振振有词道。   然后孟啸春做出了令他震惊十年的举动——孟啸春松开了他,然后抬起刚用来抓路少延的那只手,眼睛看着路少延,张嘴就咬住了刚被咬破的地方。   路少延眼看着血哗啦啦地顺着孟啸春的胳膊流了下来,整个人都懵逼了。   好半天,路少延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扯,扯了好久才扯开,一看,手腕那块已经被孟啸春咬得血肉模糊,恐怖极了。   而孟啸春满嘴的血,表情却还是那样,真就好像手不是他自己的。   他说:“现在,我死就不关你事了。”   路少延一下子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只能拉着孟啸春朝自己住的酒店走,那酒店是附近最贵最好的,配套服务很全面,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医务室。   值班医生一边给孟啸春消毒上药,一边批评路少延,让他以后吵架打架注意点分寸。   孟啸春打断医生的话:“我自己咬的。”   医生的话顿时卡了壳,左右看看,决定啥也不说了。   不管谁咬的,这俩人至少得有一个精神或脑子不正常!真是造孽了,俩都长得漂漂亮亮的,咋就不正常呢!   包扎完伤口,走出医务室,路少延绷着脸对孟啸春说:“我给你开间房,你明天白天就走吧。”   “不需要。”孟啸春说。   “随便你!去睡大街也不关我事!”路少延赌气说完,往电梯走。   孟啸春继续跟着他,一直跟到他房间门口。   路少延绷不住了,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我跟你玩儿完了!别跟着我!自己去楼下开房!”   “白凯住哪?”孟啸春问。   “哈?他?他回家住啊,又不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跟他去住吗?你不是都不知道他是谁吗?”路少延问。   孟啸春不说话了。   路少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一点,防备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起白凯来了……”   孟啸春反问:“你说呢?”   “……”   靠!不会吧?这也能猜出来?不太可能吧?表面上看白凯跟K没啥联系啊!苟奕和胡鹏都没往这上面去联想!   路少延紧张地舔舔嘴唇,咽下一口心虚的唾沫,挺起胸膛虚张声势道:“神经病啊你,突然提这个,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别想扯开话题!”   孟啸春问:“本来是什么话题?”   “本来……本来在说你跟那谁的事!”路少延气愤道。   “让我进去,我跟你说。”孟啸春说。   “哼,你说的都是瞎话,都是骗我的!”路少延翻了个白眼,瞪着别处,越想越气,“还说你在家呢……我问了你好几次,你都不说你在哪,你根本就是存心骗我,我再也不要跟你那什么了,咱俩以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路少延听到孟啸春脱下书包开拉链的声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忍住了好奇心没去看,继续碎碎念。   突然,一样东西递到路少延面前。   路少延下意识地低头看,顿时愣了下。   是一盒艾窝窝,还是燕市最近新开的一家很火的点心铺里卖的。吃是真好吃,糕点的样式和包装都很精美,美中不足是店主乃饥饿营销的狂热爱好者,当然,也不排除人家纯粹是不缺钱,在二环内热门地点开店,每天店里十来样点心每样限售三盒,价格不超出一般同类糕点的两倍,只是为了闲着打发时间而已。   苟奕喜欢凑这种热闹,非要路少延和胡鹏陪他去排队拿号。   这店不许代买,而且拿到号不代表就能买到,得从中抽签,抽中才有购买资格。   路少延觉得这太无聊了,这东西味道再好,吃了也不能原地飞升,何必呢,那店主真就是无聊吧?   遂拒绝。   只有胡鹏任劳任怨地陪苟奕去排队了。   最后苟奕还是大方地分了一块给路少延,但要求路少延发一条朋友圈,因为店主说顾客发动十个好友发朋友圈的话可以报名参加每月底抽奖,抽中者免排队送一盒点心。   苟奕想给自己的男朋友寄一盒过去,但实在不想再排队了。   ……   怎么说呢……   齐安源很讨厌吃艾窝窝的,这肯定不是给齐安源买的。   路少延惊疑不定地将目光从糕点移到孟啸春脸上,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是我最后一次单独见他。”孟啸春说。   路少延愣了下,半晌,问:“那……那你主要真的其实是来见我的吗?”   孟啸春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装着艾窝窝的盒子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你去排队买的啊?排了多久啊?”路少延问。   “在哪里看书都一样,顺便而已。”孟啸春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在蛇星球,如果直接对人类表达感情,是会被绑成死结吊起来暴晒十天十夜的,十分可怕,所以不能怪mxc,他也是没办法。(我好痛苦煎熬,反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连这种黑钱都要拿的地步)(款是蛇星球大长老打的,他说要么拿钱办事,要么就狠狠咬我……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非常不讲理的事情存在[怒]) 第53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路少延能怎么办?他只能选择原谅!再不原谅就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矫情咖了!   这么一想,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掏卡滴开了房门, 径自进去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要说的都得进屋里关了门再说, 不然,住在隔壁的周天万一突然跑出来看见了,搞不好又要凑上来自来熟。   孟啸春自然是过于自觉地跟了进去, 还顺手把门反锁了。   路少延故意说:“你反锁门干什么?没说让你今晚睡这儿, 跟你说清楚之后,你就自己去前台开房吧。”   别说左耳进右耳出了,孟啸春压根不把这话往耳朵里进。他非常自然地在玄关处换了客房的一次性新拖鞋, 脱下书包,放到一旁的餐椅上, 手里的糕点盒则放到餐桌上,然后他朝洗手间过去, 搓洗手液洗手。   路少延都要无语了, 跟在他后头吐槽:“你这人……真不讲客气啊!”   孟啸春还是装没听见, 认真地洗了个手, 擦干, 这才看向站在洗手间门口的路少延, 开口道:“我洗个澡。”   “……行行行,你去洗你去洗!”路少延自暴自弃了, 挥挥手, 侧身让他去饭厅拿包, 自己洗了个手,然后就回卧室里躺床上给苟奕回消息去了。   路少延掐头去尾, 只说找到孟啸春了, 现在回酒店了。   苟奕问前面孟啸春去哪了, 路少延充满恶意地说孟啸春没见过世面,刘姥姥进影视城,被繁华迷了眼,一通乱逛,走丢了!   苟奕显然不信,但路少延都这么胡言乱语了,他就识趣地不问了。反正路少延人没事就行。孩子大了,有对象了,胳膊肘往外骨折了,正常!苟奕身为过来人,多多少少能共一点情!   他勇敢而委婉地发言,希望路少延有朝一日也能稍微和他共一下情,不要再双标地一边养着孟捞男、一边嘲讽别人家老公!   路少:我都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懂!现在跟你说不清!反正不是那样子!   路少:不说了,我睡觉去了   孟啸春洗完澡出来,去餐桌拿了一个艾窝窝,剩下的放进冰箱,然后去卧室,把糕点递到正打游戏的路少延嘴边。   路少延正忙着,头也不抬地说:“这么晚了,不吃东西。”   孟啸春在旁边维持这个姿势半分钟左右,见路少延看都不看自己一下,转身回去餐厅,把艾窝窝放回盒子里,拿了瓶水回卧室,拧松瓶盖,放到路少延那边的床头柜上,自己则从另一边上了床。   路少延没想太多。他之前跟孟啸春开过几次房,睡前打打游戏什么的是很普通的事情,他甚至都是直接开着麦跟人语音的,并不怕孟啸春会突然说话。   一来,孟啸春识趣   二来,孟啸春本就话少,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求都求不到一句话,哪会突然说话——   “人菜瘾大。”孟啸春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路少延:“……”   他过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赶紧关了语音输入,扭头瞅孟啸春一眼,飞快地收回目光继续跟队友一起奋战。   孟啸春坐在旁边等了一分钟,路少延这盘结束了,新开了一盘,依旧没理他。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路少延的队友名字上,那个带k的网名令他很不舒服。   路少延正玩着游戏,余光瞥见孟啸春下了床,偷偷地、飞快地瞥他背影一下,收回来,不动声色地看着手机高冷地说:“吵着你了?那你睡客厅吧。”   孟啸春没说话,拿起枕头出去了。看起来是真的睡客厅去了。   路少延撑到他出去,一口气松懈下来,上半身都软了,佝着背,兴趣缺缺地继续打这一局。   他其实现在不想玩游戏,但更不想面对孟啸春。确切来说,不是不想面对,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反正就是很复杂!复杂到他不知所措!心里好乱的!   孟啸春……可是孟啸春喜欢他耶,喜欢到会愿意去排那个好无聊的队给他买东西吃……   别说是蛇精了,就是一般人,很多人也不会愿意的吧?路少延自己就不愿意。   更何况,是孟啸春哎,这个好冷血冷漠冷酷的蟒蛇精哎……   路少延正纠结着,手机里传来白凯的声音:“小延怎么了?”   小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边已经快玩儿完了,赶紧集中精神试图力挽狂澜,但半分钟后宣告抢救无效,输了。   他不是没怀疑过白凯其实不是K……白凯打游戏的水平吧,有,但是没K那么厉害。但别的方面都能对上,所以路少延更怀疑白凯是故意的。   毕竟,路少延的马甲无了,但白凯,也就是K的马甲还穿着呢,真名不好改,就在游戏上装菜。   唉,其实也摸不准K的心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路少延根据切身体会来看,男人心简直是北大西洋底的针!他一个也看不懂、捞不着!   烦死了!没一个省心的!毁灭吧!   路少延越想越恼火,正要跟白凯说今天就到这儿吧,突然有人申请加他好友,他下意识点开了一看,愣住了。   是K……?!   路少延退出来看看白凯的对话框,点进去K的好友申请,想了想,给在线状态的白凯发去一个问号。白凯很快就回了他:怎么了?还玩吗?   路少延暂且没回,通过了K的好友。   K立刻发来消息:这段时间都在陪女朋友,好久没玩了,你怎么又把我删了?   Lu.:……   K:?   Lu.:没什么……   K:开一局不?   Lu.:额,不了,我要睡觉了   K:你猜我在哪   Lu.:在哪?   K:我女朋友家   Lu.:哦哦   Lu.:困了,下了哈,睡觉   K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敷衍和想逃,只说了句晚安。   路少延赶紧离开游戏,坐在床上发了一小会儿呆。   不能排除是白凯有两台手机……   但,假如白凯和K不是一个人,这固然不必说,他对白凯本来就没那意思,现在彻底没这瓜葛了,以后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假如那俩是同一个人,白凯都宁愿开俩号来洗身份了,那得是多不想掉马甲啊?那也不用说了,事情就到这儿为止吧,再多想就太自作多情了。   再说那K……不管K是谁,人家现在都去女朋友家里了,估计是见家长了,见家长的下一步不就是定亲了吗?是有听说过有些地方定亲早啦,大学还没毕业就先定下了……   就这样吧。   孟啸春今天和齐安源了断了,择日不如撞日,他何不趁今天就和K这段没有开始就结束的初恋也了断呢?   路少延这么一想,彻底想通了,莫名有股如释重负之感,心情都好了起来。   ……   孟啸春正用手机阅读,路少延从卧室出来,装模作样地在客厅里遛了一圈,余光使劲儿瞅这边。   小心眼蛇精依旧看着手机,一点点也不看他,显然是在记刚才被赶出卧室的仇!   路少延恼羞成怒,直接问:“你是不是就想睡沙发?要想的话就睡吧!我不拦你!”   孟啸春抬眼看他,反问:“不是你让我睡的吗?”   路少延被他气到笑,反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在这儿跟我演是吧?”竖起大拇指往隔壁方向一翘,说,“我隔壁可住了正儿八百的影帝,你戏好得过他?”   孟啸春没说话,起身拿起枕头回卧室了。   路少延就爱看孟啸春在自己这儿吃瘪!顿时得意起来,跟着进了卧室,爬上床,瞥冷着脸准备睡觉的孟啸春,赶紧坐上去。   孟啸春准备躺下的动作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肩膀,好坏好坏地刁难他:“我现在想那啥!”   果然,蛇精不太情愿,拒绝道:“我累了。”   “我管你累不累,反正我要!”路少延更高兴了,他就喜欢看孟啸春被他刁难到!   而且,往深里想想,孟啸春现在已经累了,那等会儿肯定就不太行了!那他不就有机会抓住把柄嘲笑孟啸春了吗?!正所谓,兵不厌诈!钓鱼执法!   路少延越想越美,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强行动手。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垂眸,别开脸,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   这令路少延更兴奋了!桀桀桀桀桀!   ……   路少延又梦到自己被鬼压床了……他好累,心累,身体更累,完全懒得去尝试推开这鬼了,爱压压吧,习惯了……   早上周天有戏要拍,路少延昨儿就定好了闹钟的。   ——虽然周天不止一次说过让他起不来可以不起,但路少延跟这继父不熟、也不想熟,就全程都很客气,争取公事公办,绝不给对方套近乎的机会和可能。   这会儿闹铃响了,昏睡中的路少延很久才听到,有气无力地扑棱了两下胳膊,闭着眼睛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半天,摸到手机,一顿乱划,终于世界清净了。   但路少延终究是没有继续睡下去,过了大概半分钟,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心中充满了想要世界毁灭在这一刻的起床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   路黎芝:毁灭算了 第54章   路少延用了又一个半分钟的时间, 在心之宇宙时空狠狠地毁天灭地了一番,然后, 长叹了一声气, 拉着脸把jio踩进拖鞋,拖拖拉拉地走出卧室。   他忽的愣了下,定定看着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的孟啸春。   昨天还空空的厨房柜台, 这会儿像变魔术一样整齐地摆着很多东西, 连烤面包机都有。   但那都没有孟啸春穿着的围裙令路少延震惊。   震惊过后,路少延吃吃地笑起来,又疑惑, 又偷爽,走过去问:“你……哪儿来的这些啊?”   “捡的。”孟啸春头也不回地这么回答。   他关掉火, 把煎到刚刚好的荷包蛋和香肠逐一夹到刚烤好的面包片上。然后从洗菜篮里捞起几颗小番茄,切成薄片, 也放到面包片上。挤上蛋黄酱, 盖上另一片面包, 用食品纸包严实, 从中切成两半, 放到盘子上, 端去餐桌。   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鲜牛奶, 倒入路少延的马克杯里, 摆到三明治旁边。   孟啸春抬眼看还在原地愣愣看着的笨蛋:“你是用眼睛吃饭吗?”   “啊?哦……”   路少延忙跑进洗手间里挤牙膏刷牙, 刷着刷着,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傻笑。   他忙抿紧嘴巴, 努力把脸拉回去。   可没两秒钟, 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现在岂止是想笑, 他现在想返祖,想在地上边打滚边嗷嗷嗷地叫!   孟啸春在搞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在那儿好贤惠地做起早饭来了啊?大清早的,发神经吗?不过,这种神经可以多发发!嗷嗷嗷嗷嗷!   路少延咬着牙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到了洗手池上某人的牙刷。是酒店配的牙刷,插在好寒酸的一次性水杯里,看着就可怜。   孟啸春就是这样,不知该说他是节俭,还是物欲低。明明没穷到那份儿上去,可哪怕是日常用品,他都能不买就不买,能白嫖就白嫖,哪怕东西劣质。   有次,两人开房,路少延无意中发现孟啸春居然用酒店配的一次性小香皂涂到脸上刮胡茬!   就那个小酒店的价位,配的香皂能上脸吗?!   路少延吓得返校后直接把孟啸春拉到寝室,把自己用的塞这家伙怀里,让先用着,他回头就买新的,写孟啸春的手机号,自个儿去快递站拿!以后去外面开房都要带着!不许仗着天生条件好就瞎折腾!条件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摆烂!   ……   路少延悄悄地探出半颗脑袋,见孟啸春正在厨房收拾,心里怪怪的……怪暖和、怪舒服的。他想了想,缩回脑袋,认真洗漱。   别看路少延东西一套套的,那主要是因为他爱买,可一到用的时候,就犯懒了。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我都花钱买了,难道还要我花精力用吗?   尤其是,他最近为了摆脱烂桃花而一直摆烂。   他摆烂的方式不是用低质的东西,而是直接不用。每天他用清水洗脸刷牙、洗个澡,就算是完成了全部的形象管理。   但这会儿,他刷完牙、洗完脸,咕噜一大口白桃味漱口水,仔仔细细地把它滚到口腔每个角落,争取都清新到,然后吐出来,哈口气自己闻闻。不错,很香,很满意。   然后先后用水乳对着自己的脸一顿狂揉拍打,最后把头发扒拉好,大功告成,镜子里是一个非常nice的高富帅!   路少延给自己的颜值和气质点了个大大的赞,昂首挺胸走出浴室,却看到孟啸春在玄关换鞋,忙问:“你干什么去?”   “外送员进不来酒店。”孟啸春说。   “哦,是的,这家酒店管理很严,好多大腕儿……”路少延点点头,没问他又买了什么,坐到餐桌旁,说,“那你赶紧拿了上来,等你一起吃哈。”   “我吃过了。”孟啸春说。   路少延的嘴角顿时开始下垂。   孟啸春没理他,换好鞋就出去了。   路少延听着门锁的声音,抬眼看了下,脸色一变,飞快地举起手机,打开闪光灯,对着桌上咔咔一顿拍,然后把几十个滤镜一一试过来,选中看起来最顺眼的,点保存,发送到三人小群,开始凡尔赛。   路少延:孟啸春突然莫名其妙给我做早饭,我有点怕,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里面加了东西啊?   超过十秒钟漫长时间没人回他,路少延只好艾特那俩人。   路少延:@全体成员   路少延:@苟奕 @胡鹏   胡鹏:苟奕应该还在睡觉吧?   路少延:你吃早饭了吗?   胡鹏:刚吃完,才看手机   路少延:你吃的什么啊?   胡鹏:面   路少延:你妈做的啊?   胡鹏:不是,晨练回来,就在路上一家早餐店吃的   路少延:我也想吃面,不想吃三明治,咱们中国人还是要吃面,是传统   胡鹏:倒也不至于上升到这个高度来[笑cry]   胡鹏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反应慢!路少延看他就是接不到正确的话茬,急了,把刚刚发了一遍的早餐照片又发一遍,啪啪打字提醒:孟啸春刚做的   胡鹏:看起来很好啊[憨笑]   啊啊啊啊啊!   路少延:你说他突然给我做早饭干什么?他看起来就不像会做早饭的样子啊   胡鹏:他那么聪明,应该什么都会做吧,就算现学也很容易[憨笑]   路少延:不是说他不会,而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给人做早饭的样子!蛇精啊他是!他走在路上看到有小孩摔了都不会扶的!   胡鹏:应该不至于吧?他是未来的医生啊。   胡鹏是个老实人,想了想,切掉群,私聊路少延,安慰道:有时候苟奕说话是很风风火火的,路少你也知道他那性格,你不要当真,我也会跟他说说的。Mxc虽然看起来是有点冷淡,但肯定不至于那么冷血的。   谁管苟奕风火雷电冰雹台风孟啸春到底冷不冷血啊?!重点是孟啸春在给我做早饭啊!!!   路少延要被胡鹏急死了,可又不好直说,急得他把自个儿大腿拍得啪啪响,“哎呀哎呀”个没完。   最后,路少延问:苟奕说了他几点起床吗?   胡鹏:没说,他又没跟我住一起   你俩怎么就不住一起呢?!路少延深呼吸,正要问是不是苟奕又去见那个抠男了,苟奕在群里发消息了。   苟奕:……   苟奕:卧槽!真的假的?孟啸春做的?!   苟奕:我说一早上怎么手机一个劲儿响,本来看还早打算再睡会儿的   苟奕:@路少延,真的假的啊?真是孟啸春做的?路少你确定吗?!   路少延舒服了:是啊,我骗你干什么?所以我现在也很慌啊,他会不会给我下毒啊?   苟奕:卧槽,说不一定啊!他学这个的,随随便便弄点东西丢进去,最少也能让你拉两天肚子!   苟奕:你带我上回送你的那耳钉了吗?纯银的,你放上面试试!要是黑了就不要吃!   路少延原本弯起来的嘴角又开始下垂:人家是学医的,又不是学毒的   苟奕:医毒不分家!   路少延:咱们学校是正经大学   他赶紧对着厨房拍了一张,发到群里,然后说:我看他是想常住下来了,不然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   苟奕这孩子打小就机灵,看到这儿,察觉不对劲,想了想,悟了,改口道:我刚开玩笑的,孟啸春再怎么也不至于真下料,而且还白买这么多东西   苟奕明知故问:妈耶,他居然为你做早饭!想都想不到!为什么啊?   路少延虚伪道:我怎么知道   苟奕:答案只有一个,他真的爱上你了,路少   终于看到了想要的答案,路少延彻底舒坦了,拿起三明治,一边美滋滋地吃,一边在群里继续装傻:就一个三明治而已……   苟奕:那可是孟啸春啊!走路上小孩摔了他都不会去扶的!   路少延:其实他倒也没到那份上,遇到了应该还是会去扶的……   这话说出来,他其实不太自信……额,应该……就,应该会吧……额……   苟奕换个方向吹:我老公都没给我做过呢   路少延敏感地拒绝:你不要拿孟啸春和那个抠男相提并论   苟奕:……   苟奕不干了:路少,我刚给你捧了这么久的场,你可以稍微礼尚往来一点嘛?我们商业互吹不好吗?   路少延才不跟他商业互吹,毕竟自己这边不用吹,都是事实,而苟奕那边就很坑爹了:你自己说那个家伙给你做过什么?   苟奕: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啊   路少延:就孟啸春这性格还给我做早饭呢   苟奕:你每个月给他一万啊   路少延:……   胡鹏眼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怎么就说到这里了?苟奕你还没吃早饭吧?先去吃吧。路少也是,先吃早饭。   苟奕立刻顺着台阶下:嗯嗯   路少延悻悻然地吃完了早饭,听到门响,抬眼一看,又愣了。   孟啸春换了鞋,把怀里的大束鲜花放到客厅茶几上,走回来收拾餐桌。   早餐路少延没吃完,剩了大约1/4的三明治。孟啸春直接拿起来自己吃了,然后把碗碟拿去池子里,打开水,洗起来。   路少延瞳孔地震!   他瞪着孟啸春的背影,人都傻了。   刚刚是幻觉吧?!孟啸春不会是真的……不可能吧?!   孟啸春买花已经比孟啸春做早饭更奇观了,孟啸春吃他剩饭这事儿不比孟啸春买花还要奇观一万倍?!这是一万块钱就能有的效果吗?!   路少延不信。   孟啸春再缺钱,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做到这地步啊!   他都不敢去群里说了,因为这事儿属实是骇人听闻!苟奕和胡鹏不会相信!说出去谁都不会信!要不是他亲眼看到,他也不信!就算他亲眼看到了,他现在还是有点怀疑那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路总(路黎芝)让张秘书去收购雄黄厂了。 第55章   孟啸春将洗好的东西放到沥水架上, 拿着抹布和清洁剂过来擦餐桌,停了一下, 微微抬眸, 看着路少延,面无表情地问:“还不出发?”   路少延回了神,但没完全回过来, 呆呆地看着他, 问:“出什么发……啊。”低头看看手机,是要走了,忙站起身, 去玄关换鞋。   他怀疑自己现在陷入某种幻境了,得出去晒晒太阳清醒一下!   “等下。”孟啸春说。   路少延才不等, 死命把脚往运动鞋里塞,但越是这样越塞不进去。   所以说脱鞋的时候不要图方便不解鞋带!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想穿的时候穿不进!   路少延忙蹲下身, 火急火燎地把鞋带扯开, 终于穿进去了, 再争分夺秒地系上, 然后腾的起身——   孟啸春已经来到了玄关, 就站在他面前。   吓得他后退一步,背贴在鞋柜上, 惊恐地直面这个不对劲的孟啸春!   孟啸春淡淡道:“赵炫说中午不回酒店, 我就只做晚饭了。”   路少延震惊地问:“你为什么要做晚饭?!”   “气温太高, 节食容易中暑。”孟啸春说。   哦,是这样的……是个屁!我问的是这个吗?!路少延问:“你突突突然……干什么啊?而且为什么你跟赵炫说上话了?那你也见过周天了?你怎么见到他的?你去敲他门了啊?你怎么说的?”   赵炫, 外号炫哥, 周天的首席助理, 可以说是半个经纪人。   “走廊上遇到的,他主动搭话,想签我当演员。”孟啸春平静道,“我说我是你——”   路少延要窒息了。   “——保姆。”孟啸春说。   路少延到底是喘过这口气了,下一秒,问:“他信了?”   “不知道。”孟啸春说。   路少延又开始呼吸困难。他艰难地问:“那周天……”   “不知道。”孟啸春说。   “是他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路少延问。   孟啸春说:“后者。”   “……行吧。”路少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就跟他说,你暑假没事,过来陪我玩的。你……你自便吧,想怎么就怎么吧。其实我就多余说这一句,反正你从来都是想怎么就怎么……随便你了。有什么事儿就跟酒店报我名字和房间号,要不就直接打给我。酒店要你登记的话,你就去登记一下身份证,钱你不用管,只要是酒店内的开销,都让他们记账,最后一起结。”   路少延说完,沉默了一小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小声问:“你……算了,没事。”   他本来想问,孟啸春今天买的这些东西是不是都要找他报销,还有做饭这些怎么算钱。   但是,还是觉得不要问了。   算钱就算钱吧。   能用钱买来这么好的幻境,也不是不行。   反正,从一开始,他俩就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吗?   可能,孟啸春跟齐安源断掉关系,也不是因为有多真心喜欢他,只是觉得木已成舟,没必要耽误齐安源罢了。没人规定孟啸春就不能摆烂、自暴自弃。   “你想说什么?”孟啸春看着他,问。   “没什么,我要迟到了,赶紧走了。”路少延说着就转身要开门。   孟啸春的手臂从路少延肩头越过去,按住了门板,又问了一遍:“你想说什么?”   路少延不理他,自顾自拧门把手,扯了扯,门被按得牢牢的,扯不动。   “我要迟到了,你干什么啊?”路少延埋怨道,“松手,不然扣你钱啊!”   孟啸春冷不防地问:“嫌我花你钱了?”   “……”   怎么看出来的啊?!不,不是,不是嫌你花我钱了!而是……   路少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屋里安静了半晌,孟啸春说:“我以后会还给你。”   “不是这个意思。”路少延低声说。   “那是什么意思?”孟啸春问。   “没什么意思。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不用你还。说好了给你的,我还要回来,那我成什么人了?比抠男都抠。”路少延小声说。   “我无所谓。”孟啸春说。   “得了吧……别说了,我真要走了。”路少延说。他没把孟啸春的这话当真,他知道孟啸春现在需要钱。   孟啸春沉默起来,视线一直落在路少延的耳垂上。   路少延有耳洞,偶尔会戴样式很简单的小耳钉,昨晚戴了,今天也戴了。   根据孟啸春对“普通人”“正常人”的认知,确实普遍存在人为悦己者容的情况。   路少延等了一小会儿,转过身来,伸手推了推孟啸春:“哎呀,你别抵着门了,我要出去。”   孟啸春的视线移到他眼睛上,忽然低了低头,倾近了一些,欲言又止。   “普通人”“正常人”,譬如说那个K,在这个时候,大概率会凑过去装模作样地闻一闻、夸一夸,或调侃两句,或借机亲热亲吻一下。   孟啸春:“……”   这姿势和气氛十分暧昧,尤其是孟啸春还直勾勾地一直盯着自个儿,路少延感觉这要不发生点什么就是离谱了。   所以他羞涩地低着头,等着莫名其妙就上头得不行的孟小情情不自禁地给自己送别吻。额头也行,别的地方也行。唉,反正赶紧吻了,他赶紧出门!   可是他等了好久,孟小情都没情不自禁。   他小动作地翻了一下手腕,瞅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觉得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一抬眼,对上蛇精一如既往没高光的死鱼眼▼_▼   路少延:“……”   算了,还是别吻了!   “没事儿了吧?没事儿我走了!”路少延再次说。   孟啸春这回松开了门板,退后一步。   那刚才浪费时间是在干什么!离谱!   路少延用力瞪他一眼,转身使劲儿拧门锁,跟这门锁得罪了他似的,然后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第56章   路少延跟着周天去今天的拍摄场地, 到了那儿,顿时在心里呵呵起来。   真是冤家路窄。   齐安源那个剧组就在旁边拍。   周天这回是和老搭档们合作, 整个班子从上到下, 几乎全员实力派,大多数时候的拍摄都很顺利。路少延就顺理成章地分心了,偷偷地高度关注隔壁剧组的某人。   齐某人的状态不咋地, 频频NG。   路少延把握不准是因为这货就这水平, 还是特殊情况导致的……   他假装手机找信号,暗戳戳靠近隔壁剧组,假装观摩, 实则偷听。工作人员见他长得好,又是从周天那边过来的, 就没管他。   不多久,路少延听到导演跟齐安源说:“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啊, 是不舒服吗?”   哦, 是特殊情况导致的。   那……那肯定就是因为昨晚孟啸春跟齐安源一刀两断的原因吧?   路少延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复仇成功的快感大打折扣, 不敢多看, 讪讪地回到自己这边的剧组。   ……   齐安源乖巧地对导演道歉, 然后顺坡下驴,说自己确实身体不舒服。   他平时的表面功夫做得好, 又有毕台那个表舅, 导演虽然心里不太愿意耽误进程, 但还是好生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回酒店去休息, 剧组临时改拍其他人的戏。   齐安源赶紧回酒店去了。   他现在很烦躁, 无心拍戏。   昨晚那狗仔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真的只是凑巧撞见他进那家酒店吗?   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狗仔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直在蹲他。   这不是没有可能。   他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儿。   很多明星绯闻,说是凑巧拍到的、突然爆出来的,其实不是。有些是圈内对家或仇家串通了狗仔整人的。   只是凑巧就罢了,如果真是仇对者设局,那就很恐怖了。   会是谁呢?   齐安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刚刚在人群外明目张胆偷窥自己的傻X路少延,但他一秒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想。   路少延只敢小打小闹,不敢闹大的,否则早就去网上大张旗鼓地搞事情了。   其实,如果路少延真要搞大的,对齐安源而言确实会有很大的麻烦。好在这个白痴看似嚣张实则怂得要死,只敢私底下逼逼,不敢动真格的。   还是对家这个猜测更靠谱。   说起对家,那就多了去了。说不定,压根够不上“对家”这等级,纯属红眼病也可能啊,现在疯狗这么多。   齐安源想来想去,没个头绪,怀疑全娱乐圈都要害他。   疑神疑鬼了一阵,他叹了声气,拿起手机,正要跟阮藩说最近不见面,让阮藩最好是避嫌避到远离影视基地……突然怔住了,瞳孔逐渐放大。   阮藩为什么加入了这部戏的主要演员群里?!   阮藩不但加了群,现在还在群里跟一群老熟人们称兄道弟插科打诨,所以这个群一直被顶上来,齐安源一看就看到了。   齐安源忙私聊阮藩,问他怎么回事。   阮藩自然不会坦诚自己的小九九,也不会说自己在副导演那儿炫了一通和齐安源的交情。   他只说自己在影视基地逛逛,遇到了哥们儿,哥们儿说组里正好有个主要配角出事儿拍不了了,硬拉他进组救场。   齐安源忙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了阮藩听,暗示他不要接这个角色。   阮藩听懂了,但装没听懂,嘴上花言巧语地安抚齐安源,心中很不以为然。   不管齐安源担忧的事情是真是假,反正他不吃亏。没曝光也就罢了,就算曝光了,也是齐安源遭受损失,对他来说倒是趁机炒作冲一把的好时机呢。   齐安源受不住阮藩的好话软话,渐渐地,怀疑真是自己杞人忧天,就没再说什么了。   倒是阮藩,那个念头一旦生了出来,越琢磨越是那么回事儿。   他生怕狗仔看不出来、不拍,使劲儿撺掇齐安源跟自己多在人前亲热。当然,他不说得这么直接,而是说想带齐安源跟哥们儿吃饭,想让齐安源融入自己的社交圈里。   ……   傍晚收工的时候,导演叫周天等几个主要角色去吃晚饭,顺便聊聊戏。   周天自然要带继子一块儿去,之前就是这样的。   在周天眼里,继子是个挺乖的好孩子,懂礼貌,他挺喜欢,挺愿意带出去吃饭的。   路少延在饭局上很内向,不来事儿,就埋头吃,也挺好的,每次点那么大桌子菜,总要有人多吃点吧,不然多浪费啊。   可这回路少延拒绝了他,说跟孟啸春约好了回酒店开小灶。   周天早上就听助理阿炫说了孟啸春到酒店给路少延当保姆……咳,的事儿。他自然不认为那真是当保姆来的,就觉得是俩孩子玩得好,路少延把孟啸春接过来一起玩儿。挺好的。   “叫小孟一起来啊。”周天热情地邀请。   那么大桌子菜,多一个人吃,就少一分浪费。身为节约粮食公益大使的周天十分尽责地这么想。   路少延拒绝了几下,周天还在热情相邀。导演从旁边路过,听到了,凑过来也热情相邀。   周天邀中偷闲跟导演介绍小孟,提及小孟是个特有气质特有范儿的清冷帅哥,从旁路过的女主角演员听到了,凑过来也热情相邀,顺便问一句小孟与小路孰美?   周天沉吟片刻,慎重道:“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女主演肉眼可见的更热情了,还说些诸如“我就知道小可爱都是一窝窝的”之类奇怪的话。   周天提醒她注意辈分,不要“为老不尊”。   她摆摆手,还怪委屈的:“我就看看,就看看。我到现在都没加小路微信,不信你问小路……”   路少延:“……”   她合作过那么多男演员,怎么还这么稀罕帅哥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女主演是真的喜欢路少延,平时就有事儿没事儿喜欢找路少延说话,边说边笑,眼睛一直看着路少延,有种诡异的溺爱……搞得路少延怕怕的。   无论如何,盛情难却,路少延只好说自己问问孟啸春。   不出路少延所料,孟啸春果断拒绝了。   这就没办法了,周天只好让路少延自个儿回酒店去吃小灶。   路少延赶紧跑路。   他回酒店房间时,孟啸春已经把晚饭做得差不多了。   早上那三明治特简单,晚上这餐就不同了,三菜一汤,不是什么特厉害的菜,是家常小菜,但也得会做啊。   色和香是完全够好了,路少延迫不及待地洗了手拿起筷子夹一口吃,味道也很棒!   妈耶,抢到宝了!   就这手艺,当做饭家政工都不止一万的月薪啊!   路少延边夹菜边夸人:“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   “没想到?”孟啸春反问。   “对啊,没想到。”路少延说。   孟啸春端起碗筷,没说话了。   吃完饭,孟啸春收拾碗筷去洗。   虽然说是说自个儿是金主啦……但路少延多少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凑旁边问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吗?   孟啸春低头洗着碟子,说:“不要捣乱。”   “我不捣乱啊,我帮忙。”路少延说。   “你不捣乱,就是帮忙。”孟啸春淡淡道。   路少延顿时撅起个嘴,打他一下,不理他了,跑到沙发上躺着玩手机!这是金主应得的待遇!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玩着玩着,路少延的视线悄悄从手机侧移,瞅着孟啸春做家务的侧影,眨了眨眼睛,暗戳戳地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往三人小群发。   他正发得起劲,一不留神,失手发给了最新跳到上面的好友……   定睛一看对方的具体身份,心虚的路少延有点儿慌。   【私聊】   妈:在剧组怎么样?   小延:[身穿围裙的孟啸春擦餐桌.jpg]   妈:? 第57章   妈:啸春怎么也在?他在干什么?   小延:很明显他在擦桌子啊   妈:所以为什么他在你那儿擦桌子?   小延:暑假没事干, 剧组好玩儿,我就把他叫过来玩儿啊[嘻嘻]   路黎芝觉得没必要问下去了。   她在放假前就给孟啸春介绍了一家很不错的私立医院见习, 孟啸春拒绝了, 说有事。   就是这个事???给路少延去擦桌子???   不,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路黎芝火速切到周天的聊天页面,问他孟啸春是怎么一回事。周天的说辞和路少延差不多, 就是暑假没事儿过来玩。   玩玩玩, 这俩人的脑袋里除了玩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   孟啸春收拾完卫生,去衣橱里拿了一套路少延的换洗衣物放到洗手间,然后叫路少延去洗澡。   服务倒也不必细化到这个地步吧……路少延瞅着孟啸春, 没从沙发上起身,欲言又止了一阵, 问:“我妈说她给你介绍了医院见习,你说有事没去啊?真的假的?”   孟啸春没说话, 去厨房洗水果切水果。   “我刚吃了饭, 吃不下了, 你别弄了。”路少延说, “你先回答我刚才问的!”   孟啸春还是不说话, 继续切水果, 切完摆盘,然后用保鲜膜包好, 放到冰箱里, 接下来给路少延煮花茶。   路少延都要无语了:“你先别忙, 我问你话呢!”   反正孟啸春就是不回话,煮完花茶, 倒了一杯放到路少延面前, 然后就去书桌前打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继续白天没做完的工作。   路少延凑过去捣乱,对着孟啸春的肩膀就是一顿戳戳戳。   但这完全不会影响孟啸春工作。   “你说话啊!”路少延急道。   孟啸春还是不说话。   路少延干脆双手捂住孟啸春的眼睛。   孟啸春滑动点击鼠标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路少延感觉到了孟啸春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在自个儿手心扑扇扑扇,痒痒的。眼珠子好像也在动。   两人僵持半晌,孟啸春终于开了尊口:“干什么?”   哈?干什么?敢情前面白说了呗?都没听吗?!   路少延怒了,松开手,双手捏着孟啸春的耳朵,凑近了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妈、说、她、给、你、介、绍、了、医、院、见、习,你、怎、么、没、去?”   就喜欢听孟啸春说“因为要来见你啊”!虽然这样不太好……但路少延就是喜欢!就是爽!   所以他决定先爽一下,爽完再告诉孟啸春这样不好,还是要孟啸春去医院见习,明天就走,路费他全报销!   孟啸春平静地说:“钱少。”   “哎呀,钱少你也要……啊?”路少延愣了一下,本来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孟啸春侧眼看他,然后抬手扯掉他的手,摸回键鼠上,继续工作。   路少延悻悻然地在旁边走了两圈,时不时用满含不甘和怨气的眼神瞅孟啸春,最后翻个大大的白眼,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路少延直接去卧室床上。   孟啸春直到十点多才关电脑,去洗了澡,然后上床。   路少延还没睡,正玩着手机,见着孟啸春上来,嫌弃地往床边边上挪了三厘米,假装继续关注手机,实则用余光偷看。   然后他就看到孟啸春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盒避孕套在那儿拆。   “……”路少延马上转头质问,“你想干什么?!我现在很不爽,不想跟你那什么!”   孟啸春倔强地坚持拆完,然后都放回床头柜抽屉里,躺下去闭眼睡觉。   路少延反复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忍……但是根本没有必须要忍的原因!   于是他决定不忍,用脚一直抵孟啸春。   孟啸春本来并没有睡意,被路少延这么一踩奶,浑身放松起来,倒还真有点儿想睡了……   路少延踩……啊不,是抵了半天,见孟啸春纹丝不动,气得捶了他几下,看还是没反应,只能放弃了,关了灯睡觉!   大概二十来分钟后,室内一片静谧,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孟啸春依旧闭着眼睛,手却抓住了被子,稍微扯了下。   路少延在睡梦中察觉被子被扯动,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   孟啸春又扯了扯,路少延又挪了挪。   孟啸春很有耐心地慢慢扯,直到路少延挪得贴住了他,这才不扯了。   又过了一会儿,路少延睡着睡着,翻了个身,腿和胳膊都搭到了孟啸春的身上,脸贴着孟啸春的肩膀。这样的姿势睡觉令他感觉很舒服。   孟啸春也觉得很舒服。   ……   路少延觉得自己的妈实在是很善变!让自己来剧组实习是她非要安排的,现在来了还没半个月,她又说天气太热了怕他在剧组中暑,让他回家去跟妹妹吹着空调玩一个暑假!   妹妹暑假有多少玩的时间她难道心里没有数的吗?!明明报了一堆班!卷得很!到时候妹妹在那儿上课,他在旁边玩儿,不是很尴尬吗?!   当然了,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无论如何,路少延果断拒绝,甚至不惜出卖良心,谎称自己跟周天相处愉快收获良多,想要继续联络感情!   路黎芝用脚想都知道这是路少延为了跟孟啸春酒店同居瞎编的,更不高兴了。   为了孟啸春,路少延甚至可以编这种瞎话,可见事情已经多么恐怖、事态已经多么严重。   但她不方便点破,只能去找孟啸春威逼利诱了一通,让孟啸春收敛点,别太过分,别逼她欺负孩子。   孟啸春回了个“1”。   路黎芝:“……”   她怀疑……不,她肯定,孟啸春是故意的。他想气死她,就再没阻力了,肯定是这样!   气得她当天晚上多健身了一个半小时,争取强身健体长命百岁,跟孟啸春斗到底。   然后第二天下午越想越气,战斗欲也越强起来,忍着鸡皮疙瘩给儿子发去一句好肉麻好恶心的话:妈妈想你了。   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下,路少延硬生生打了个冷颤,抓着手机不知所措,先是打下“?”,觉得不妥,删掉,改成“妹妹?”,想想妹妹应该没这么顽皮,删掉,改成“妈妈你没事吧?”,想想这句话有歧义,删掉。   最终发过去:[亲亲][抱抱]   路黎芝看完手机,抬头看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出风口。正好张秘书进来找她签字,她就让张秘书去把风量调一下,她有点冷。 第58章   等路总签完字, 张秘书拿起文件,正要出去, 被叫住了。   “最近小雅怎么样?放假了吧?”路黎芝问。   张秘书是路黎芝的学妹, 跟了她很多年,私下里算是半个闺蜜。   见路黎芝一反常态在办公时间的办公室里问自个儿女儿,张秘书愣了下, 旋即笑着回答:“早放假了, 跟她朋友出去旅游了。”   张秘书的女儿小雅跟路少延一个年纪,也读大一,但人家闺女比路少延有出息多了, 是学霸,还很独立, 能力强。   路黎芝有时候看着小雅,觉得和自己倒像是亲生的。   她动过心思, 想让小雅跟儿子结婚, 以后她就可以直接跨过儿子培养儿媳。   虽说儿子一言难尽,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 没把门给他锁死, 漂亮是真漂亮, 当个花瓶摆着,每天看到都心情好啊。   而且, 人傻点好拿捏。   关键是, 人虽然傻, 却知道下雨往屋里跑,啊不, 是心还是很善良纯洁的, 这点跟他那个爸大不相同。   这么仔细一想, 简直是很好的结婚对象。小雅那么聪明,肯定能权衡好其中利弊。   路黎芝以前经常以邀请张秘书为借口,把她内定的儿媳小雅请过去,试图让俩孩子培养出自然感情。青春少艾,产生点早恋情绪多正常啊。   可惜的是,小雅好像是智性恋。   有时候路黎芝甚至怀疑小雅是同性恋……   小雅对她的兴趣显然比对她儿子大多了,黏着她嘴甜,甚至背着老妈叫老妈的学姐姐姐。   姐姐长姐姐短,我好崇拜姐姐,我以后也要给姐姐当秘书()&*……##……   路黎芝的心很累。   这要是别人,她就直接黑脸把人吓跑了,可这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啊,只能含笑应付,顺便第N+1次地纠正辈分。   路黎芝思来想去,不愿相信小雅是les,就告诉自己是因为俩孩子年纪小,开窍晚,可以慢慢来。实在不行,等大三大四了,把窗户纸给俩孩子捅破,直接相亲。   可这下好了,彻底不用说了。   她不但失去了她钦定的完美儿媳,还即将收获一个她完全不想要的……那啥!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真的,她真的不歧视同性恋,但凡路少延是跟胡鹏谈恋爱,她都只小小郁闷一下就接受了。可孟啸春真不行,孟啸春真的可以把路少延骨头都啃没了。   她得想法子把儿子搞回自己身边。   ……   张秘书看路黎芝神色复杂,想了想,问:“小延怎么了?”   路黎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长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了,管不住了。”   张秘书帮她泡了杯热茶,温声安慰:“孩子长大了,总要独立的,而且,他们这一代都个性很强的。”   路黎芝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把杯子放到一旁,疲累地捏了捏鼻梁。半晌,叹道:“他要是真的个性很强,我也就不操心了……”   整一个被卖了还帮数钱的大傻子!   ……   路少延发完亲亲抱抱,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妈妈的回复,心里就有些打鼓了,反复检查这两个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发不太好,会不会妈妈觉得他这么大个男仔这样子太肉麻了……   但是,当时他看到妈妈说想他了,那一瞬间确实有被惊讶到,也真的很高兴嘛……甚至是,受宠若惊。   记不清有多少年妈妈没有这么和他亲热了,可能因为他是男孩子吧,如果是个女孩儿,可能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妈妈很喜欢张秘书的女儿小雅,总叫到家里来,相处得特融洽亲密,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她俩才是亲生的呢。   有时候他还会偷偷地猜测,是不是因为齐览礼这个坏蛋的原因,所以妈妈连带着厌屋及乌了。   路少延越想越emo,突然听到别人叫自己:“少延,躲这儿干嘛呢?热不?请你吃冰棒去!”   他抬头一看,是白凯。   “不了,我——”路少延话还没说完,惊讶地将目光投向白凯的身后,情不自禁从坐着的小板凳起身。   白凯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愣了下,眼底流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藏好了,笑着打招呼:“孟啸春,久仰大名,我是一个学校的……”   孟啸春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路少延面前,打开手上提着的保温袋,从里面拿出个保温杯,拧开递向路少延。   路少延低头一看,里面冒着冷气儿呢,是绿豆沙冰。   他下意识地接了过来,茫然地看孟啸春。   孟啸春从放着冰袋的保温袋里拿出一个饭盒来,打开,是切好的冰镇水果。   路少延:“……”   干什么啊!这是干什么啊!孟啸春是被夺舍了吗?!还是被绑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统,比如“对路少延好一点就可以续1秒,不然暴毙”之类。   不然,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真的会做到这一步吗?   路少延其实搞不太懂,毕竟他身边的参照物是苟奕的老公,他最多就知道那个抠男不正常,但并不知道孟啸春这样好过头算不算正常……尤其是,这是孟啸春啊。换成是胡鹏,他就蜮厀不惊讶了。   再说了,苟奕都没对抠男周到成这程度啊。   不过……舒服是真的舒服。   难道,其实是年初被苟奕拉去庙里拜的菩萨显灵了?   路少延一边心思乱飞,一边将视线移到旁边的白凯脸上。   面对白凯微妙的目光,路少延不好意思吃独食,忙客气热情地把孟啸春手里的水果盒推向白凯,招呼道:“你也吃……吃……”   推不动。   路少延看了眼孟啸春,用眼神示意他别这么小气,然后又推水果盒。   还是推不动。   看来,蛇精没有被夺舍,毕竟能抠成这样的人不多。   这种抠跟苟奕男朋友的抠不一样,苟奕男朋友估计都干不出这事儿。几块水果都不让人吃,多尴尬。   不,这已经不叫抠了,这叫目中无人。   路少延干脆直接用盒里的叉子插了一块哈密瓜,递向白凯:“你吃你吃。”   白凯正打算接,忽然察觉不对劲,抬眼一看,对上孟啸春黑黝黝望着自己的瞳仁。   “……”   这眼神可真是不善极了。   路少延也看到了,他都要无语了,忙对白凯说:“你别理他,吃!”   白凯笑了笑,说:“算了算了。哎,那你们聊,我跟钱哥他们去吃冰了啊。你们吃不?给你们带。”   蟒蛇精连块水果都不肯给人家,还用那种眼神瞪人家,路少延哪好意思让人帮自己带冰回来吃,忙说:“不用,你去吧。”   目送白凯走远,路少延回头对上看着自己的孟啸春的眼睛,埋怨道:“你刚才干什么啊?就一块水果而已,搞得好尴尬。”   孟啸春面无表情,冷漠地说:“他又没给我钱。”   路少延:“……”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喝了口绿豆沙冰,一路凉到了心里,又过了一会儿,看着保温杯上的卡通小狗,低声问:“所以,你搞这些,就是因为我给你钱了。要是白凯也给你钱,你也给他弄这些。”   “不会。”孟啸春否认。   路少延不再说话,接过水果盒,低着头又沉默起来,半晌,抬头的时候已经笑了起来,对孟啸春说:“你现在越来越敬业了嘛!我决定下个月给你涨五千块钱。你继续加油,好好干!哈哈!”   孟啸春看着他这强颜欢笑的样子,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始终难以说出来。   孟啸春甚至莫名地生气起来,气路少延太迟钝了。他做这些事,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但他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只要直接说出来……   不,就算直接说出来,也没意义。要相信的自然会相信,不说也会相信   不相信的,说不说,都不会相信。   人类语言的别称和本质都是谎言。   他的生母常常热泪盈眶地说爱他,可是一直试图杀掉他   他的养父对外人说深爱亡妻,不再婚是为了替亡妻好好照顾儿子,真相却是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而已。   后来遇到了愿意嫁给他的女人,他马上就结了。   其他人就像从没听过他以前信誓旦旦的那些话一样,无外乎这些人的心里从一开始就很清楚那些话是谎话。   孟啸春十分憎厌人的虚伪。   有很多人夸他,比如顾迩之流,但孟啸春能从他们的语气、微表情、小动作中看出他们并不是真心夸他,甚至其实充满了嫉妒或是不屑。   既然并不是真的想夸,又何必在那里聒噪地制造声污染。   他很不喜欢说话,说话令他觉得恶心。   路少延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又一会儿……好多会儿,孟啸春仍然沉默。   他放弃了,伸手去接水果盒,垂着眼睛不看孟啸春,说:“太热了,你回去吧,我吃完晚上把盒子和杯子带回去……松手啊。我不给别人吃。松手。”   孟啸春定定地看着路少延,就是不松手。   路少延和他拉扯了两下水果盒,彻底来火了,松开手说:“那你拿回去吧!我不吃了!行了吧?”   “……别人就算给钱,我也不会要。”孟啸春说。   路少延被他气笑了,抬眼看着他:“你还挑人啊!”   路少延知道自己长得非常好看!孟啸春根本就是既要又要!想赚钱,还挑金主!长得差了还不肯!他现在就要收回说孟啸春敬业的话!一点也不敬业!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孟啸春说。   “那是什么意思?”路少延问。   “……”孟啸春又不说话了。   路少延不耐烦了,说:“你赶紧走吧,别打扰我上班!”   虽然他一直在这边划水玩手机而已。   “我看你吃完水果再走。”孟啸春说。   “我现在不想吃!”路少延怼道。   孟啸春平静道:“我等你吃完。”   路少延越发烦躁了:“不要你等,你站旁边看着我有心理压力!东西放下,你赶紧走吧,要不然你把东西一起带走也行!反正你赶紧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但孟啸春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就是不走,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路少延恼火起来,绿豆沙冰都不要了,盖上盖子塞回孟啸春提着的袋子里,大步流星去别处。   孟啸春跟着他,他去哪里,孟啸春就去哪里。 第59章   本来天就热, 今天还是拍外景,对着大风扇吹, 风都是热的, 人就很容易烦躁,尤其是还对着这个神经病发了的蟒蛇精!   路少延换了三个地方还甩人未果,忍无可忍, 正要发飙, 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愣了下,忙接了:“妈, 什么事?”   路黎芝暗自深呼吸,掐着自己的大腿, 说:“没事,就是妈妈想你。”   “……”路少延本能地又打了个冷颤, 过了几秒才接话, 不安地问, “妈……是有什么事儿吗?”   按照影视剧或者小说套路, 父母突然性情大变, 一而再地做出奇怪的举动, 通常都是出了事儿!比如身体,或者公司, 或者别的乱七八糟……   盛暑里, 路少延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等妈妈说话,急着催促:“你说话啊, 妈, 你没事吧?你有事就直接跟我说!”   路黎芝愣了下:“没事……就是想你了, 你现在有事吗?妈妈就等会儿再打给你。”   “我没事!”路少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妈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回去!”   “……我能怎么?我在公司。”路黎芝说。   路少延这下子是眼泪真流了出来:“妈,你偷漏了多少啊?人已经到公司了吗?你态度好点,诚恳点,答应多罚点……我现在就回去帮你!”   路黎芝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疑问:“啊?”   路少延一边安抚妈妈,教妈妈坦白从宽,一边抹着眼泪往正和导演凑在一起回放刚刚拍摄画面的周天那儿走。   孟啸春听明白了路少延的意思,但他不知道路黎芝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事情有点突然,他直觉不太对劲,就拉了下路少延,让路少延把手机给他。   路少延没理他,使劲儿撇开他的手,继续哭着去找周天。   周天正跟导演讨论戏,忽然被助理赵炫拍了拍肩膀,他回头问怎么了,赵炫指了指,周天顺着一看,吓得眼睛大了一圈,忙跟导演说了声,然后大步朝路少延走去。   “怎么了?”周天关切地问。   路少延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跟自己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左右看看,忽视掉甩不掉的蟒蛇精,凑到周天耳边哽咽道:“我回去看我妈一下,你拍你的啊。不过我先提醒你一下,要是事情闹大了,传出去,肯定会有记者来片场堵你,你先做好准备啊。”   周天愣了下,问:“你妈怎么了?”   路少延悲痛万分:“她……她糊涂!”   “啊?”周天更迷茫了,“你妈到底怎么了?小延你别吓我,你先别哭,你说!”   路少延哭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肯定好严重的……”   周天见这孩子就是说不到重点,急了,瞥一眼他的手机还在通话中,直接拿过来,问:“老婆?是你吗?我是周天。”   路黎芝:“嗯。”   “你怎么了?公司怎么了?”周天担忧地说,“小延一直在哭,说不清是什么事儿,就说你出了事儿,还说记者会来堵我……”   路黎芝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手扶着额头,说:“我没事,只是真的生了个傻子,我现在很痛苦。”   周天:“啊……啊?”   “行了,你跟他说我真没事,公司也没事,他要是真接我一个电话就跟接了鬼打的电话一样,我以后不给他打就是了。”路黎芝说。   她现在有点反应过来了,有点儿恼羞成怒。   她其实知道,造成这样的局面,除了因为路少延真的脑子有问题之外,她也有责任。   如果平时她跟他就很亲近的话,不会造成这样的荒谬误会。   但……   说不清。总之就是说不清。   她并不是不喜欢路少延,她亲生的孩子,漂漂亮亮,可可爱爱,那么纯真,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但离婚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很忙,压力很大。   她离开齐家,回到路家,并不代表就能享福了,她要去应对外面、甚至自己家族的各方面压力和质疑,甚至,尤其是自己家族内部的人的不友善。   她本来是泼出去的水,和齐家联姻会给路家带来好处,现在这好处没了,她还要回来分走其他人的利益,其他人肯定不乐意啊。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到周天,她当时对婚姻和男女感情非常失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片恶心的坟场,自然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她争那些东西,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儿子的生父靠不住,而儿子……三岁看大,估计大了不会是个多有能力的,只能靠她。   等她终于站稳了脚跟,可以松一松了,路少延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奶声奶气黏着她的小糖包了,他长大了,和她有隔阂和距离了。   她以为这是正常的,孩子总有长大的那天,独立了,不再跟在父母屁股后面了,是必经的成长历程。   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路少延不是因为长大了独立了,他只是单纯的和她疏远了而已。   她给他发想他了,他甚至不愿意回一句“妈妈我也想你”,而是两个表情。那两个表情看似亲昵,仔细想想,和孟啸春发的1又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   一个是装都不装的冷漠,另一个是装了一下,仅此而已。(当然,她并不在乎孟啸春对她冷不冷漠。)   ……可是,明明他又还是很关心她的。刚刚他是真的急了,她听得出来。他跟周天说的话,她隐隐约约地在手机里听到了一点。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酸楚。   ……   周天自然不可能真把老婆那气话转告给继子,但他没跟老婆这么说,只是笑了两声,哄道:“行吧,那我跟他说,你没事就好。”   “嗯,先不说了,我等下要开会。”路黎芝说。   结束这个通话,周天把手机还给路少延,顺手摸了把这颗小脑袋瓜,安抚道:“你妈没事,真没事,刚才是你误会了。唉,天气太热了……你要不回酒店,要不上我车上去,开空调凉快会儿,好不好?”   路少延用失望的眼神看他,心中悲戚地想:他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爱我妈,我妈说没事,他就真以为没事……不,说不定他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管这事……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妈妈,又一次遇人不淑Q_Q   爱情,靠不住的,世纪骗局罢了Q_Q   路少延不想跟周天多说什么了,只说自己先回酒店了。   周天不疑有他,让他去了。   然后,路少延离开片场,直接打车去机场。他一定要赶回去陪在妈妈身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跟外面那些没担当的男人们都不一样!   孟啸春劝阻无果,还遭受到了路少延的深深嫌弃和排斥,差点儿出租车都不让他上。但路少延赶时间,懒得跟他僵持,所以最终还是让他上了车。   孟啸春一边想着自己还差个收尾就能交差的兼职——电脑和U盘都还在酒店里——一边打开手机,找到路黎芝的账号,可打开聊天页面,盯着自己之前发出去的“1”看了半天,退出了这个页面。   不想跟她说话。她只会叫他远离路少延。   他宁愿找个网吧把程序重新写一遍。   ……   路黎芝完全没想到路少延会就这么跑回来。   看着傻儿子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叹一声气,却又笑了起来,却又眼中酸楚,做出了很不符合她性格的一个举动——   当着张秘书和孟啸春的面,抱住了路少延,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就好像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一边拍着安抚,一边解释:“真的没事,你刚过来应该也看到了,大家都在正常工作。”   张秘书在旁边帮着解释和作证。   路少延渐渐地终于信了真没事儿,恐慌劲儿过去了,开始尴尬……   好在张秘书很有眼力见,见没事了,马上称自己有工作要忙,出去了。   没有眼力见的某人(以下简称没某人)还杵在旁边。   好在路少延对没某人已经免疫了!没某人在他的心目中现在已经和一块石头没有区别了!人是不会对着一块石头尴尬的!   倒是对着亲妈尴尬。   路少延越想越尬,本来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腾的起身,说:“没事就好……那我回剧组了!周叔那边好多事等着我!”   “等你吃饭?”路黎芝问。 第60章   路少延梗着脖子给自己挽尊:“那、那也算是个事儿啊。”   路黎芝不说话了, 只轻轻地叹了声气。   路少延刚被妈妈温柔拥抱过,这会儿心中余温尚存, 眨巴眨巴眼睛, 依依不舍地瞅妈妈脸色,怕惹她不高兴。   这神态实在是很好懂,路黎芝沉吟片刻, 招了招手:“过来。”   路少延蹭蹭的过去,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憨得跟忠心耿耿的小狗似的。   路黎芝拉住他的胳膊,说:“既然回来了, 就别去了,大热的天。你就坐这儿, 玩会儿手机,我一会儿就下班了, 约了你肖姨她们吃饭, 你一起去。肖筏也来了, 你肖姨小生日, 都是熟人。”   肖筏是路少延的发小, 大他一岁, 在另一所学校读书。   路少延犹豫着挣扎:“不是你让我跟周叔联络感情的吗?”   “这不已经联络好了吗,你自己说的, 那目的就达成了, 不需要继续投入了。”路黎芝说。   “哪儿有你这样的啊……”路少延小声嘀咕着, 然后声音大了点,说, “我东西都在酒店呢, 没拿, 完全没收拾。”   “让周天给你收拾。我等下跟他说。你行李急着要就给你寄回来,实在不行让他助理给你带回来。”路黎芝说到这里,停了下,看了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孟啸春,然后问路少延,“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理由,非得住那儿?”   路少延生怕她看出自己和孟啸春有奸情,赶紧否认:“没啊!我有什么理由?我就是……就是……”   “就是舍不得周叔”这句话实在是太恶心了,手机上打打字就算了,现在要他嘴里说出来,他实在是不行。   路少延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但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很勉强”的笑容,说:“没……没什么。那、那就不去了吧。其实我的行李收不收拾都没什么,就一些衣服之类的,爱收收吧,懒得收就不收吧。”   孟啸春突然插话:“我的电脑在那里。”   “哦……哦,孟啸春的电脑在那里!”路少延赶紧说,“他电脑里好多东西,很重要的,可别搞丢了。”   大多数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他看不懂的东西就是很高级的东西,很高级的东西就是重要的东西!   路黎芝笑笑,看着孟啸春,说:“啸春你要是放心,就让快递一起寄回来,不放心,就自己过去拿。”   路少延觉得这样不太好,忙说:“就快递寄吧,一般都没事儿的。”   孟啸春淡淡道:“我回去拿。”   ……   孟啸春没有多留,就这么来了又走了。   路少延送他去电梯口,路上压低声音说他:“何必多跑这一趟呢,你寄○○啊,很安全的。”   天这么热,就算中途是坐飞机坐出租车,那也热啊……哦,对了,以这家伙的抠门,估计不会打车的,这家伙总是能坐公交车或地铁,就坐公交车或地铁。   路少延忙朝他晃晃手机,说:“你坐高铁还是飞机都随便,都挺便利的,我就不管你了,但你其他的时候就打车吧,啊,我给你报销,我还垫付,等下你进电梯我就转给你,你别舍不得花钱,最近总说什么热射病什么的,吓死个人了。”   尤其这家伙是冷血蛇精,肯定比一般人更不耐高温!   孟啸春停下脚步,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跟着停下,回视着他,问:“怎么了?”   “不为白凯不理我了?”孟啸春的语气很冷淡。   “啊?白凯是……哦,白凯。”路少延反应过来,顿时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半晌,道,“谁为他不理你了啊?你的脑回路有毛病吧?我明明是——”   路少延停了下,低下头,用鞋尖踢了下孟啸春的鞋子边,音量降低,嘀咕道:“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意思,故意在这儿往人家白凯身上扯。”   蛇精没有良心,不讲道德和礼貌,闻言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人家白凯身上扯:“事情是因他而起。”   “你别瞎说了,跟人家才没关系!”路少延抬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瞪着他道。   孟啸春问:“那跟谁有关系?”   路少延被气笑了,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按在蛇精的肩头:“你!我生气都是被你气的!跟别人都没关系!”   孟啸春垂眸望着那根手指,问:“那你还给我钱打车?”   路少延卡壳了十来秒,不自然地快速眨眼睛,眼珠子乱飞,说:“我这是人道主义精神……而且,你这要是中暑了,也算工伤的……”   孟啸春忽然抬手,抓住了路少延的那根手指。   路少延觉得真不能怪自己平白污蔑孟啸春冷血,孟啸春常年低体温,这天气都还是冰冰凉凉的。   有时候晚上路少延挨着孟啸春,不到迫不得已、实在手麻或脚麻了,就不换姿势,因为换一下,好不容易热乎一点,又凉了。   这会儿,路少延猝不及防被冰得抖了下,看着孟啸春,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十分认真和恳切、关心:“你自己是学医的,没学怎么治宫寒吗?不给自己治治吗?听说拖着不治,后果很严重的。”   孟啸春原本想说的话被路少延这话给完完全全地堵了回来,他甚至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不记得自己是要说什么了……   两三秒后,孟啸春冷漠道:“宫寒的宫,是子宫。”   路少延愣了下,瞬间脸爆红,忙要解释自己就是刚刚那一下子脱口而出,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有学。如果你宫寒需要找人治,我可以帮你治。”蟒蛇精吐出刻薄的信子。   路少延有被狠狠羞到,忙往回拔自己的手指,边怒道:“我刚才就是秃噜嘴了!我是要说体寒!最讨厌你这种抓着别人一点小失误就不放的人了!” 第61章   等不到回应, 路少延催促道:“你说话啊。”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跟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吧……”   孟啸春依旧不言语, 沉默地看他片刻, 转身去电梯前,按下电梯键,然后转身看着路少延, 说:“我拿了行李就回来。”   “谁要你说这个了啊?”路少延无奈了。   孟啸春反问:“那你要我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路少延理直气壮, “看你自己。”   孟啸春说:“看我自己,我根本不想说话。”   “随便你,憋死你算了。”路少延开始摆烂。   电梯来了, 孟啸春收回目光,进去了。   ……   路黎芝迟迟不见路少延回来, 无心工作,本来要给张秘书发消息, 让她去问下路少延是不是又被孟啸春拐走了。   但想了想, 改成直接给路少延打电话。   “怎么这么久?啸春走了吗?”路黎芝不动声色地问。   “他早走了啊, 我早回来了, 在会议室。”路少延特乖巧地说, “我让张姨带我来的, 就坐这儿玩手机,不去办公室打扰你工作。”   路黎芝松了口气, 说:“没事, 你不会打扰……”   她忽的愣了下, 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那是很多年前了,路少延还小, 她事业刚起步, 为了一笔很重要的投标, 差不多一个来星期没顾上回家。   小孩子想妈妈,闹着要来公司找她,保姆自然不答应,他就声东击西调开保姆,然后自己偷跑过来了。   这家伙,脑筋在搞事情上总是动得很快。   来都来了,她倒没骂他,压根顾不上他,便让张秘书给他买一堆吃的玩的,打发他去会议室消磨时间,一边通知保姆来接回去。   路少延一听要被接回去,哭着闹着不肯,非要跟妈妈在一起。   她只能和他协调,让保姆晚点儿来接他。   他这才不甘不愿地答应了,老实地待在会议室里吃吃玩玩,但没完全老实,时不时溜出来,扒着她办公室的玻璃窗往里瞅。   单向玻璃,肯定是什么也瞅不到。   但他瞅得津津有味,隔十来分钟瞅一回,脸贴着玻璃,看得十分认真。   这令路黎芝不确定了起来,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假装亲自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主要是为了看看这玻璃是不是有问题。   但她一看,玻璃还是那块玻璃,根本看不到里面。   可她回办公室没几分钟,路少延又来了,又贴在上面看她。   她越发迷惑起来,起身去到窗户前,用手指戳了戳路少延脸贴着的那块玻璃。   路少延毫无反应。   看来不是有特异功能。   她就放心了(?),回座位上继续忙碌,不理这事了。   ……   “其实还好,今天没什么事。”路黎芝邀请道,“你过来吧,我正好教你点东西。你现在大了,该学着些了。”   一口气吃成个胖子那不现实,但至少能在公司做个小文员吧。工资多少不要紧,主要是对年轻人来说,有份工作,生活规律些。   路少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是那块料,学不会,妈你别浪费时间啦。”   “……你学都没开始学!”路黎芝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马上意识到,忙放缓声音,“那就慢慢学。你早晚都要学啊,妈妈就你和妹妹两个,难不成以后公司给你表哥表姐他们啊?”   虽然零花钱只能一万一万地要、以至于养个小情还不得不抠抠搜搜搞低工资加提成这套、但确实是亿万豪门之子的路少延具有一定的豪门意识(但不多),忙敏锐地表明态度:“都是妹妹的,我不抢,真的。”   商战片他看得少,看不懂、也不感兴趣,但宫斗剧他可喜欢看了,看得可多了,对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很有自觉,他就属于那种母后不中用被废后的十八线皇子。   但凡男女对调一下,他都要被怀疑血脉,很可能连皇子都当不成,直接废为庶民赶出皇宫!   话说回来了,他自己也不中啥用,没天赋。   所以他现在还能当个活着的皇子已经很不错了。人要感恩,要随遇而安,别整天想着有的没的,那很容易变成反派炮灰,他傻才干。   拿着一万块跟孟啸春贴贴不香吗?   至少现在是夏天,他一点也不嫌弃孟啸春凉凉的。   而且,孟啸春还香香的,是股很特别的中药香味,让人一闻就很安心。   他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真的,他感觉在孟啸春身边的时候没蚊子。   刚刚他自己在会议室里就被咬了两个好大的包,追着那傻X蚊子打了半天愣是没打到。   他这会儿急着结束电话继续为民除害呢。   不行,他等下得问问孟啸春是不是偷偷喷了特制的防蚊水没告诉他。有好东西当然要分享!   路黎芝沉默了一阵,忍无可忍,语气强硬道:“路少延你给我过来!现在!马上!”   “……哦。”见老妈发火,路少延不敢多说了,怂怂地应了。   但他过去后,老妈又变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起来,温柔到他怀疑公司出了问题需要他去和亲……苟弈看的小说里经常有这情节。   反正肯定和不到孟啸春的头上。   路少延有点儿犹豫自己要不要答应……得到了皇子的好处,就应该承担责任,但……   他正天马行空地瞎想,路黎芝叫他再过来点,到她身边来,跟她一起看公司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分析。   路少延:“……”   看不太懂,也不想看,他又不是会计专业。   路黎芝用笔指着电脑屏幕给路少延讲了半天,见他双眼越发迷茫,甚至可以具象化看到蚊香盘在里面转,停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声气,换跑道,打开一份新近签的合同让他看。   这下子路少延看懂了,但懂的重点很偏,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恨恨地瞪着上面齐览礼公司的名字,内心狂咒这破公司早日倒闭。   路黎芝反应过来,无语地叉掉,给他看另外一份合同,事情才回到正轨上。   ……   孟啸春去影视基地的酒店收拾了自己和路少延的行李就立刻踏上了回程,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他坐在高铁靠窗的位置,沉默地望着外面的夜空,车窗上倒影出邻座的情侣。   刚刚女生多看了孟啸春几眼,男生就吃醋了,女生忙哄,现在俩人正在秀恩爱。   雄竞中的男生努力地、竭力地向邻座小白脸宣告自己对女友的所有权,故意摆着架子吆喝女友给自己干这干那,接水剥水果拆零食。   孟啸春对这种白痴行径感觉很烦,从书包里拿出降噪耳机,戴上,低头开手机上的外语新闻app。   路少延正好这时候发来消息,问他是不是喷了特殊的防蚊水。   孟啸春:没   路少延:那你身上香香的气味是什么?   孟啸春:不知道   路少延:那个顾迩身上就没有这个味道,你们一起上课的,还是一个寝室   孟啸春:少闻他   路少延:我有事吗我又不是狗,我特意闻他?我就偶尔遇到了被动闻的!   孟啸春:我在动车上,拿了你的行李   路少延:哦哦,谢了   路少延:收回谢谢,反正你要收钱的[哼哼]   孟啸春:不收。你给我出了车费。   路少延:真的啊[惊喜]   孟啸春:假的   路少延:……   路少延:…………   路少延:[猫猫暴打.gif]   孟啸春:夜景不错   路少延:哦,你去看吧(你不想聊了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白眼]   孟啸春:扣1给你看   路少延:???????????   路少延:你捡了这个手机麻烦请还给我,酬谢3万块!绝不诓你!面交快递都可以!快递寄○○到付!手机本身不到三千块买的!还用了好久了!不值钱的!   孟啸春想了想,把手机凑到嘴边,按下语音:“是我。”   邻座女生乍一听到这低沉完美的男神攻音,本来收起来的心思又开始涣散,身不由己地往大帅比脸上瞅。   男友急了,忙推搡她,示意她不要搞事情!   孟啸春冷眼看着车窗上拉拉扯扯的两人,垂眸,又给路少延发了一条语音:“看不看?”   路少延见他发语音,自己也发语音:“看看看!”   夜景没什么好看的,他主要是确认下手机有没有被人捡了偷了!虽然有声音在,但声音不靠谱!   孟啸春给路少延发去视频申请,那边秒接。   路少延没看到人,只看到低像素下疾行的一片乌漆嘛黑,无心欣赏,说:“我看看你啊!”   孟啸春按了下手机,视频镜头调到前置,看了看屏幕上的自己,把自带自动的美颜滤镜关掉。   路少延确认是本人就放心了:“那先不说了,我在吃饭呢,等你回来再说!先挂了!”   孟啸春二话不说,不等路少延挂,他就先按断视频,侧头面无表情地继续看外面黑黢黢无聊的夜景。   ……   路少延正犹豫是先谴责孟小情火速挂金主视频的不敬业行为,还是先尽金主之责给孟小情网购一个像素高点儿的新手机,坐旁边的肖筏说话了:“干嘛呢?不聊天,玩手机?多久没坐一块儿了?你这一点也不想我啊?”   路少延忙搁下手机,抬头应付:“没啊,学校有点事儿。刚说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景:?   孟啸春:路少延不想跟我视频(记小本本)   路少延:我在跟人吃饭!   孟啸春:路少延不等我吃饭(记小本本)   路少延:……   小心眼子CP 第62章   “说等会儿你别急着回家睡觉当乖宝宝, 出去玩啊。”肖筏笑着说,“都是自己人, 把苟奕也叫过来。给你看新鲜, 好玩儿的。”   路少延越来越不喜欢跟着他们看新鲜好玩儿的了,就是些声色犬马、灯红酒绿、骄奢淫逸的东西。一开始还看个热闹,是真新鲜, 可多看几次就觉得没意思了, 甚至还觉得很恶心。   就算不搞那些,也没意思。一群人边喝酒边互相吹捧、炫富,精神世界空虚得吓人。   路少延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是个废柴,但想想自己这个废柴都觉得他们的精神世界苍白空虚, 那是真的很没救了。   唉,他的精神世界也挺空虚的, 将来, 当他年老, 回想往事, 一定会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悔恨的吧……   这么一想, 忽然就自责了起来, 忽然就很想马上摊开专业书从第一页全文背诵到最后一页!   ……   一个半小时后,路少延和苟奕为坐过山车第一排还是最后一排而争执不下, 肖筏建议他俩想坐第一排的坐第一排, 想坐最后一排的坐最后一排, 但他俩不干,非要坐一起。   “你俩小学生吗哈哈哈哈哈。”肖筏说, “那你们锤子剪刀布吧。”   这是个好主意, 路少延和苟奕锤子剪刀布, 终于决定好了。   坐上去后,苟奕系好安全措施,趁还没发车,凑路少延耳边说悄悄话:“他们发什么癫?”   大半夜的,包个游乐园来组团玩。   路少延回悄悄话:“他们叫你来没跟你说吗?肖筏说何乐追那个女孩,是在这游乐园里检票的工作人员,一见钟情了,但女生说身份悬殊,不答应。何乐就模仿偶像剧在这搞呢,找我们当僚机。”   苟奕瞅着前排扒着车门扭着身子向正在逐一检查安全措施的女生搭讪的何乐:“但我总觉得那女生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在看智障。”   路少延深沉道:“我要是她,莫名其妙要多加个夜班,我也会看智障。”   他话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裤兜有拉链,就没把手机放储物柜里。   路少延拿出来一看,接了。   “我到了。”孟啸春问,“你在哪?”   路少延刚要让孟啸春今晚先各回各家,明天再碰头,工作人员检查到了这一排,说:“这位游客,手机请交给我,不要带在身上,以防在过山车行进过程中发生意外。”   路少延忙说:“我兜有拉链,我先接个电话啊,就挂就挂……”然后对孟啸春说,“我这有事呢,你先——”   肖筏坐他前面那排,回头问:“跟谁打电话呢?”   孟啸春问:“你跟谁坐过山车呢?”   路少延:“我——”   工作人员:“请您尽快结束通话。”   肖筏:“没事没事,等下再开。”   何乐回头大声问:“怎么了?”   孟啸春:“你在哪?”   路少延一边对肖筏他们打着手势,一边对孟啸春解释:“好久没见肖筏他们了,约一起到游乐园玩呢,苟奕也在!不信我让他接电话!”   说着,把手机凑到苟奕耳朵边。   苟奕愣了下,感觉这场景怪怪的……但还是开口说话:“额,是我,苟奕,我们在游乐园玩呢。”顺嘴,他发誓自己真的就是顺嘴,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就是下意识地、本能地客气了一句,“一起来玩不?”   从来不搭理他的孟啸春回了两个字:“地址。”   “啊?”苟奕又愣了,回过神来,偏了偏头,离手机远一点,对路少延用唇语说,“他问我地址,我要不要说啊?”   路少延看不懂,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苟奕重复了一遍。   路少延摇头,凑过来说:“听不清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一旁的手机里传来孟啸春的声音:“他问你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   苟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手机。   路少延忙坐回去,手机贴紧了耳朵,小声问:“你要来吗?”   “嗯。”孟啸春说。   “啊?”路少延十分讶异,提醒道,“好多人啊,肖筏何乐他们都在。”   “嗯。”孟啸春说。   路少延想了想,劝道:“还是别来了吧,你先回你自己那儿去……”   “没地方去。”孟啸春十分决绝地说。   “……”过分了啊!这就很过分了啊!路少延问,“那你前段时间住哪儿?睡大街吗?”   “嗯。”孟啸春说。   路少延:“……”   这家伙的脸皮,永远都这么厚!不愧是蟒蛇精!   眼看大家都在看自己,路少延不好意思继续耽误时间,下意识地把游乐园名字说了出来,然后赶紧挂了电话,塞回兜里,拉上拉链,当做无事发生。   苟奕凑过来问:“他真过来啊?”   路少延反问:“你说三十万能买个什么条件的房子?”   “……”苟奕的眼神逐渐匪夷所思,“你醒醒,路少,你别告诉我,你是要给蛇精买房!”   “那不然以后这种情况我也没法儿不让他过来啊!”路少延苦恼地说。   过山车缓缓启动。   苟奕问:“他自己没家吗?”   “他睡大街!”路少延说。   “你醒醒!”苟奕说。   “哎呀,我知道他肯定不是真的睡大街……但是,他爸再婚了,这种情况一般都很尴尬的!你不知道,我知道!”路少延十分感同身受,“而且我这边还好点,他那边……说不定情况什么样儿呢。就他那脾气那脸色,多讨人嫌啊……”   苟奕简直没眼看:“你嘴里说着他讨人嫌,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吗?”   路少延问:“什么样?”   苟奕说:“写满了‘哎呀他肯定是灰姑娘,一天饿三顿打十顿睡楼梯过道,可把我心疼坏了’!”   路少延正要辩解,过山车已经爬坡爬到一半了,他撇撇嘴:“不跟你说了……”扭头看风景。   看了一秒钟,回过头来,跟苟奕商量:“三十万肯定不够吧……你那儿有多少?”   “没有。”苟奕非常坚决地回答。   路少延急了:“我又不是那个抠男,我跟你借了是还的!救急啊!”   苟奕平静道:“我宁愿给抠男,也不给捞男。”   “你承认那家伙是抠男了。”路少延说。   “没有!”苟奕迅速否认。   “抠成那样子,根本就是捞男了。”路少延深沉地做推论。 第63章   路少延:“你就有。”   苟奕:“没有!”   路少延:“你就——啊啊啊啊啊——!!!”   苟奕:“啊啊啊啊啊——!!!”   过山车从高点呼啸而下, 打断了路少延和苟奕的对话,并且成功让他俩的思路随风飘散远去, 等九曲十八弯走完后, 车身缓缓驶回站台,两人已经不记得之前说了些什么了,脸色微白, 强作镇定,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紧握着对方的手。   肖筏回头看着他俩笑:“怕不怕?”   “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路鸭子十分嘴硬。   苟鸭子嘴的硬度不遑多让:“你以为我们小孩儿啊?呵呵。”   肖筏要笑死了:“那刚才是谁在叫?”   “鬼吧。”路鸭说。   “我反正没听见,谁听见了, 鬼就是来找谁的。”苟鸭说。   肖筏:“哈哈哈哈哈!”   等车停稳,安全杠自动松开, 肖筏解开安全带,下去后, 回身伸手来接他俩下去。   前面何乐他们已经纷纷下地, 正坚持不懈地围着何乐要追的那女孩儿叽里呱啦, 让女孩儿丢下工作跟何乐一起玩。   路少延啧了一声, 对肖筏说:“人家看起来对何乐没意思啊, 你给何乐说一声啊, 搞得好没意思。”   肖筏本来看着何乐那边,闻言, 似笑非笑地侧着脸瞅路少延:“你追孟啸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卧槽!“你怎么知道?”路少延瞪大眼睛惊讶地问, 然后扭头看苟奕。   苟奕的眼神开始飘忽。   “你这个大嘴巴!”路少延愤怒地指责。   肖筏继续卖队友, 问路少延:“一个月一万啊?孟啸春怎么想的?他真肯啊?我怎么都没想明白这事儿……你怎么让他答应的啊?”   路少延抿着嘴,暗中拧苟奕的腰。   疼倒不疼, 但痒。苟奕赶忙一扭, 扭开了, 躲肖筏身后。   肖筏护着情报来源,拦着路少延,一面继续笑眯眯地八卦:“小延你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啊,干都干了,这有什么害羞的?你包他,又不是你被他包了。这又没外人,平时这种事儿可都大方分享的啊,你不能脱离队伍。”   肖筏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而且三人在这边纠缠半天了,前面那堆里就有人觉得不对劲,往这边投来注意力,这下子听出门道了,顿时顾不上给何乐当僚机了,赶紧往这边来:“什么什么?说路少延跟孟啸春呢?哎哟还是肖筏你敢说,我今晚上看到路少,一直想问,没敢。”   这一说,一大票人,除了何乐的心思还在女神身上,别人都已经转移注意力。   路少延深呼吸:“苟、奕!”   苟奕抓紧了肖筏的衣服,佝偻着腰,以一个很猥琐的姿势缩在人身后,嘴里嘀咕:“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学校里都知道了,他们知道也没事啊……”   路少延差点就问那你跟抠男搞对象是不是也能说的事儿,想了想,忍住了。   苟奕不跟他似的放养,家里特别那啥。   眼看被包围,路少延紧皱眉头板起脸:“不关你们的事!我不想说,谁再说我骂谁啊!要不然我不玩了,走了!”   说着,作势要走。   肖筏忙拉住他,哄道:“不说了不说了,别走啊,这才玩儿多久啊,一会儿还转场呢。现在读大学了,大家天南海北的,难得聚一回痛快玩。以后要是工作了,更难了。”   “说得跟你们多日理万机似的。”路少延嫌弃地撇嘴。   见他这样,大家就没继续起哄他了。   路少延在他们当中的地位有点特殊,打小就因为太漂亮又傻白甜而被哄着供着。倒不是说一定就是那种意味,只是人类对人畜无害的小可爱很难免会产生喜欢的感情,跟喜欢小猫小狗似的。   ……可能也跟他们中间一个女孩都没有有关系吧。强行把路少延当唯一的女孩。   大家的注意力回到了何乐那边,说说笑笑地往下一个游乐设施走。   路少延跟苟奕走在最后,他默默地掏出了手机,飞快地给孟啸春通风报信外加告状,说苟奕这个大嘴巴泄露天机,把他包养孟啸春的事情到处说!所以孟啸春等下千万别来了!不然会很尴尬!   孟啸春没回消息。   路少延等了三分钟,等不了了,打过去。   孟啸春接通了,但没说话:“……”   “我发给你的消息你看了吗?”路少延捂着话筒处,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眼睛滴溜溜地注意着五六米前方的那伙人。   至于大嘴巴,目前阶段不属于人了!属于大嘴巴本巴!   “看了。”孟啸春说。   “那你不回我消息?”路少延不高兴地说。   “正准备回。”孟啸春说。   “胡说。”路少延一眼识破蛇精的谎言,“你肯定是根本就不打算回,因为你决定了要来,你就肯定要来!”   蛇精厚颜无耻地反问:“怎么突然聪明了?”   靠靠靠靠全世界都想气死我!被全世界刁难的路少延咬牙切齿道:“随便你!反正等下丢人的是你不是我!你爱来来!”停了下,努力冷静,舒缓语气,哄道,“但你如果不来的话,可以直接去酒店,我报销,五星级,总统套房,随便你开。”   “嗯,好。”孟啸春说。   半个小时后,路少延正开开心心地坐飞椅,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等飞椅停下后,拿出手机,看到是孟啸春,忙解开安全带,往没人的角落走去,回拨过去,小声问:“到酒店了吗?”   “房开好了。”孟啸春说。   “哦哦,那就好,那你早点休息啊。”路少延说。   “我在游乐园门口,定位发给你了。保安说包场了,不让进,你来接我。”孟啸春说。   “……”路少延又开始缺氧,“不是说好不来了吗?!”   “没说好。”孟啸春说。   “我让你去开酒店啊!你酒店不是开好了吗?!”路少延怒道。   “我把行李放到酒店了。”孟啸春说。   “所、以、说,为什么——算了!算了算了!”路少延自暴自弃,“我过去找你!”   狠狠挂断通话,路少延看了下孟啸春发来的定位,离这边挺近的,就跟肖筏他们谎称要上厕所,拉着苟奕就跑。   大老远就看到了孟啸春。他站在一棵树下,站在夜风里,侧对着这边,微微仰着头,正遥望着天上的月亮。   路少延放缓了奔跑的脚步,直到变成了走,边喘气边感慨:“他好瘦啊,看起来跟经常吃不饱饭似的。”   苟奕:“……”   他从中听到了极其可怕的心疼的意思,看看孟啸春,看看路少延,再看看孟啸春接近一米九的挺拔大个子,再看看路少延的小身板儿,欲言又止。   路少延刚刚剥夺了他今晚的说话资格!   过了两三秒,路少延接着感慨:“你说他看着月亮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吧。不然蛇精的脑子里难道会想“今晚月色好美”这种东西吗?   苟奕继续沉默。   孟啸春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双眼定定地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心莫名一颤,扭扭捏捏地走到他面前,对苟奕说:“那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啊?”突然就遭到遣送的苟奕很迷茫,突破禁令发出了短促的疑问。   “不然你还想回去跟他们玩啊?”路少延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确实想。”苟奕说。   那群人虽然集体傻X还卖他,但对一起长大的酒肉朋友不需要有太高要求!   而且,又不是天天都跟他们玩,隔很长一段时间玩玩,放松下,苟奕觉得挺不错的。   路少延劝道:“别了,这么晚了,我都走了,你别跟他们一起玩,刚才你没听他们说吗,过后要转场玩花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在等他们转场玩花的?”苟奕问。   “没有。”路少延坚决地打消他这个邪念,义正词严道,“别跟他们混那种场合,不好。”   苟奕深深地怀疑路少延是在装乖给某蛇精看。这个想法令他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终究,苟奕被路少延绑架上了出租车,还被逼迫给肖筏打电话,说路少延他妈刚催他俩回家。   肖筏哈哈哈了半天,问是路少延想金屋藏蛇吧?   苟奕目不斜视惜字如金:“是。”   苟奕在副驾驶座,路少延在后座,他抱着苟奕坐的椅子,脸贴过去,侧着耳朵试图听肖筏在说什么,但可惜听不清。   肖筏说:“早晚要把他俩诓出来逗逗。好了,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啊。”   出租车先把苟奕安全送回了家,路少延看着司机往酒店开,犹豫了一下,故意说:“我回家啊,先送我回家,离这里不远。”   孟啸春说:“你行李在酒店。”   “哎呀,我又不急着要,明天再去拿。”路少延说。   “不想看到它们,你现在就去拿。”孟啸春说。   路少延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忽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路少延笑的时候,嘴角两侧各有一个小梨涡。他的眼睛很亮,湿漉漉的,小虎牙露出了尖尖,模样特别烂漫。   孟啸春沉默一阵,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   两人接下来一直没有说话。   孟啸春维持着他的姿势,而路少延自顾自莫名地笑了一阵,笑容渐渐地收了起来,目光也收了回去,扭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一直到车开至酒店大堂入口,两人下去了,往里走,进了电梯,路少延才再度说话,问:“那你放假之后,没去片场的时候,住哪里啊?”   孟啸春用讨人厌的态度反问:“难道你真以为我睡大街?”   路少延撇撇嘴,就在孟啸春以为他会和平时一样反唇相讥的时候,他拉住了孟啸春的手腕,摸了摸孟啸春的脑袋。   孟啸春:“……”   路少延忽然就露出了很忧伤的样子,很担忧地看着孟啸春。   孟啸春:“……”   虽然他经常猜出来路少延的脑回路,但不能确保每一次都对,就像白天的宫寒。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准备好等下帮路少延检查一下是否宫寒,有就做治疗措施,没有就做预防措施。   “说真的,你之前住哪里?”路少延认真地问。   孟啸春过了一会儿,等电梯停了,门开了,他走出去,才回答:“青旅。”   路少延一怔,看着他朝走廊深处走去,忙跟上,问:“真的假的?”   “真的。”孟啸春说。   “为什么啊?你爸不是去年换了新房吗?我听说还是联排屋呢,三层还是四层来着。就算他又……又有了小孩,但也不至于住不下吧?你为什么搁着自己家不住去住青旅啊?”路少延追问。   孟啸春一直沉默,直到进了房间,换了拖鞋,关好门,才在路少延焦急的一再催促下,垂下眼眸,淡淡道:“我没有家。”   很简单的四个字,很冷漠的语气,可是,却令路少延愣在了原地,无法发声。这句话仿佛狠狠地击打在了他的心上,令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眼中蒸腾的水雾就像一层滤镜,看在他眼里的孟啸春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脆弱的,落寞的,甚至无助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路黎芝:@张秘书,雄黄厂先不用管,去联系各大庙宇道观。 第64章   ……   路少延一脸懵逼地抱着孟啸春出神。感觉到孟啸春略动了下, 他持续懵逼地、本能地把人搂了一下,搂紧点。   没搞懂为什么悲痛中还能连做三次, 可能这就是内向者的发泄渠道吧。   唉, 不管怎么说,孟啸春都很让人心疼的。   现在想想,平时孟啸春的冷酷寡言, 可能只是自我封闭、自我保护吧……   不幸福的原生家庭会对小孩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路少延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懂了。   路少延瞅瞅闭着眼睛的孟啸春,越看越想疼这人。唉,难怪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那啥了这么多次,难免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但他终究没把“我以后疼你”这种霸气泄露的金主发言说出口, 太羞耻了,光是这么一想, 都够他羞耻到就地取材往孟啸春的颈窝里埋脸。   这一埋, 埋出了好温馨的心理感受。   倒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心理感受了。   每次……几乎每次和孟啸春贴贴, 都会油然而生这样的感觉。   他偶尔会偷偷地想, 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 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反正都这样那样了……   路少延想着想着, 昏昏欲睡。   孟啸春听着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他的睡颜。   这么多年过去, 生活好了起来, 孟强没有起初那么憎恨孟啸春了。   而且,他现在在同阶层中算是有点人脉地位, 就越来越好面子, 生怕别人、包括他的新老婆, 知道他曾头顶那么大的绿帽。   加上孟啸春长大了,长得人高马大,还一脸酷样,成绩又好,给奶奶付医药费很慷慨,孟强越来越不敢对孟啸春使坏了,甚至还有点想巴结,好以后沾光。   他觉得,自己忍了那么大个屈辱,把孟啸春拉扯这么大,实在是感天动地,孟啸春不给他养老回报他简直天地不容。   而在已经可以开始拿回报的时候,除非他傻才会把人往外推呢。   因此,联排屋他留了孟啸春的房间。当然,肯定是朝向等综合条件最差的那间卧室,但这种事情不说就没什么。就算要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孟啸春倒也该轮到最差的那个,这是尊老爱幼的伦理。   房间装修了,但没家具,美其名曰孟啸春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怕家里买了不合他的意,不如他自己去买喜欢的。买家具的钱倒是一字没提。不过,就算提了,他也能说孟啸春已经能赚钱了。   当然,孟强想那么多全是白想。   孟啸春放了暑假,直接从寝室去了青旅。   孟强憋到前几天,憋不住了,发短信问他还没放假吗,他至今没回复,根本不打算回复。   孟强习惯了。这死孩子小时候就诡异,后来翅膀硬了就更是棺材脸,对他十分冷漠。   他本来不抱希望这家伙会给自家带来好处了,但看到老娘住院后孟啸春一直打钱,便疑心冷漠只是表象……   孟强的心思,孟啸春不用看也知道。但这与他无关。他从很小就开始记账,孟家花在他身上的每一笔,他都记了,其实现在用在奶奶的身上已经差不多两厢抵消了。   孟老太太这次住院,孟强几乎一分钱没出,孟啸春出了,大家就当做是代表孟强家出了。   通货膨胀以银行定期最高利率算,还差十来万,孟啸春就能和孟家彻底了断关系了。   他确实没有家,但并不像路少延以为的那么惨——路少延在想什么,一眼就能从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里看出来——但,他不排斥让路少延继续往惨上想,甚至,他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引导的。   他没道德,他承认,并且对这种评价非常无所谓。这个世界上真正有道德的人,比外星人的存在还不令人可信,偏偏人类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无聊死了。   路黎芝已经准备动手把路少延从他身边抢走了。   他不会让路黎芝如愿的。   他没道德没良心,并且坦然承认自己这些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路少延,这是他唯一有的。所以,谁也不能抢走。   ……   路少延就奇了怪了!   没人肯借钱给他!   当然,他借钱的范围有限,仅限于来往比较密切、至少认识十年以上的亲朋好友,一来大家有钱,手头松,二来比较熟,好张口。   他怎么都不好意思问普通同学借嘛。   但这些人百般推诿就很诡异!   以他路少的人缘和人品,居然一万块都借不来!   甚至连胡鹏都不肯借给他!离谱!离大谱!离离原上谱!   路少延百思不得其解,亲自跑到胡鹏家里去堵人,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现在的重点不是借不借得到钱这件事本身了,而是原因。   现在这明显是有原因的!   胡鹏支支吾吾、红着黑脸说没钱。   路少延才不信呢,看着胡鹏手上拎的一大串租房钥匙:“那你是拿这个去砸人的吗?”   “我爸最近沉迷拍短视频,流行秀钥匙,他漏了这串,让我给他送过去。”胡鹏呐呐道,踩着拖鞋的脚指头紧张地蜷缩着,根本不敢看路少延。   “我不问你借钱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借给我。”路少延说。   “……我不知道啊。我跟其他人又不熟。”胡鹏声如蚊呐。   路少延眯起眼睛垫脚逼近他的脸。   胡鹏立刻感受到了一道极其寒冷的目光,扭头对上五米外树下某蛇的眼睛,慌张地移开眼睛,眼睛看地,手机的钥匙串开始狂抖。   数秒过后,才想起往后退两步。   “躲什么!”路少延一把拉住他,“说话啊!”   胡鹏都要哭了:“路少我真的不知道……”   眼看胡鹏的眼泪要流了下来却还是嘴紧得很,路少延只好先松了手,想了下,放软语气:“我借钱不是干坏事,不是去赌博或者别的,我只是想给孟啸春买个小房子,他好惨的,他爸再婚,就不要他了!”   胡鹏心情复杂,暗道:就是这样,所以苟弈让我死也不能借给你一分钱啊啊啊啊啊!!!   苟弈跟胡鹏说,路少延现在已经疯了,被蛇精完全地蛊惑了,今天买房,明天买车,后天就不知道还要买什么了!   苟弈不惜拿自己举例:“路少一天到晚说我给我男朋友花了钱,我那一年到头才花多少!他跟孟啸春才搞上几个月,已经花了多少!所以他现在肯定是完全被孟啸春迷住了!你说孟啸春供了狐狸精大仙我都信!”   甚至还摆出了孟啸春的照片,开始看相分析,怎么分析都觉得这张脸透着精怪诡异!正常人能长这样吗?!   胡鹏被他这一通说,将信将疑,精怪倒是确实过于玄乎……但路少延的行为确实很像大冤种。   主要是,孟啸春看起来那么冷漠,对着一头热付出的路少延依旧没什么热气儿的样子……   说难听点,路少延好像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这多埋汰人啊!   身为路少延的朋友,胡鹏为他不值,决定这次站苟弈这边。   没办法,这边逼供不出来,路少延只好暂且放过,跑过去跟孟啸春咬耳朵:“我怀疑他们有组织有预谋……”   这还需要怀疑?孟啸春沉默。   路少延跟苟弈借钱,苟弈拒绝的时候,孟啸春只当是苟弈对自己有意见,这很正常。   但当胡鹏也拒绝的时候,孟啸春就察觉不对劲了。   当路少延找第三个人、路少延的姥姥借钱也被问也不问哪里缺钱就拒绝时,孟啸春已经知道了这是路黎芝的意思。   他什么也没说。   路少延说给他买房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路少延借不到买房的钱,他同样什么也不说。   路少延想干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他,别的他都不在乎。   路少延郁闷得要死,坐在奶茶店里把自己的积蓄算了一遍又一遍,问卖房中介有没有找到符合他条件的房子,二手房他现在也能勉强接受了!   中介是路少延在网上随便找的,不知道这是个潜力客户,只当是个穷傻X,暗戳戳推销几套难出手的奇葩房无果后,翻脸了:天桥底下宽敞,视野好还不要钱,也没死过人,看起来至少八十年不塌,去住吧!   路少延回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路少延噘起个嘴对孟啸春告状:“没有就没有,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吗?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样子吗?他想哄我买凶宅危楼我都只拆穿没发火呢!”   “别买了。”孟啸春说。   路少延安抚道:“哎呀,说不定有漏可以捡。实在不行,我们买个好小面积的先住着,反正就你一个人,能放个单人床就行。”   “太小了。”孟啸春说。   “……”额,前一句还说别买了,后一句就嫌弃太小了,是不是太虚伪了啊!   路少延有点无语。   路少延把奶茶喝得滋滋响,半晌,说:“那我还是直播吧!你反正打游戏也还行,我们搭档!”   孟啸春已经知道结果了。   果然,他俩回到酒店,路少延用孟啸春的电脑下载直播软件,登上账号,发现自己没法儿直播了,说他直播间涉嫌违规。   路少延申诉问怎么回事,他触犯了哪一条规则。客服回复说涉嫌的意思就是他们目前也不确定他触犯了哪一条,正在确定。   路少延忍无可忍,用力一拍桌子,怒道:“这就有鬼了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我触犯了哪一条规则,封个屁啊?!是不是搞我啊?!” 第65章   路少延想来想去, 觉得肯定是苟奕在搞事,遂约苟奕来赴鸿门宴吃最后的晚餐。   苟奕快速地发了个大洋彼岸的定位, 并打字回道:我不在国内   路少延正要质问他是不是畏罪潜逃, 苟奕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路少延一秒接通,正要兴师问罪,苟奕压低声音抢先说:“真不是我出卖你, 你可别误会了, 等下卖我啊!”   路少延想岔了意思,本来他生气归生气,怎么可能为此报复苟奕, 但见苟奕怕这个,他就故意哼哼地说:“你不承认难道我就信了?你这么对我, 那我肯定要……呵呵。”   苟奕叹了声气。他不是不信路少延的人品和两人的感情,但怕就怕路少延一时上了头, 不管不顾, 自个儿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说漏了嘴。   想来想去, 苟奕左右看看没人, 却依旧压着声音, 正要告诉路少延是路少延亲妈示意的, 话到嘴边,暂且吞了回去, 说:“你让蛇精接电话, 我跟他说。”   虽然向蛇精告密无异于与虎谋皮的等级, 但好过被路少延无意中卖掉!至少,到时候他可以畅快淋漓地记仇蛇精, 而不是路少延!   感天动地, 简直是感天动地!   苟奕正自我感动, 路少延断然回绝:“你找他干什么?你是个大嘴巴,他是个哑巴,你骂他半个小时,他都不会回你一个字,你白骂,他白听。”   苟奕:“……”颜控真要命!非图这么一面瘫加哑巴!   坐在旁边,虽然不知道路少延说的是自己,但就是知道路少延说的是自己的孟啸春:“。”   “反正不是我卖你,你要么让他接电话,我跟他说,要么我就不说。”苟奕说。   路少延软磨硬泡一阵,见磨不动泡不开,只好把手机递给孟啸春,但(自以为)特有心眼儿地先开了免提,盯着手机的眼珠子直转,族内最笨小狐狸上身。   孟啸春接过来,直接挂断了。他毫无兴趣听苟奕的声音,就是这个人唆使路少延叫他蛇精,对路少延说他坏话。   路少延愣了愣:“你干什么?”想了想,再度思维走岔路,讪讪地替好朋友说话,“苟奕……他不是故意的……你别跟他闹脾气啊,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要是后院着火,他路少不就左右为难了吗?!那肯定要提早调解,才好左右逢源!   路少延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孟啸春没说话,搁下手机,打开电脑继续做外包兼职。   这些是他私底下联系和接的活儿,但凡路黎芝没查他账户后台的转账方,就很难知道和切断这些门路。这些活儿很多都是顶着别人的名牌外包下来的,自然不会对外说出孟啸春的名字。   路少延赶紧跟苟奕说孟啸春生气了。   苟奕:他生气我也没办法啊!   路少:你跟我说,是谁要你这么干的?   苟奕特无奈,都到这份儿上了,路少延还在这儿问……还能有谁啊朋友!肖筏他们就不说了,谁能同时买通我和胡鹏和你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啊?!非要把身份证号给你报出来吗?!   当然了,苟奕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顺水推舟了。   本来他就不太想借钱给路少延去给蛇精买窝,但面子上抹不开,不料路少延的妈妈、他大姨突然找他,让他去给胡鹏肖筏等人传达懿旨……   他大姨没说得很直接,但应该是知道了吧……   苟奕说不准大姨知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儿,就很卑微!   他曾不幸见过他大姨跟商场对手在一个葬礼上你来我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是一个铁血霸道总裁,分分钟天凉苟出柜。   苟奕索性谎称手机没信号了,不再理路少延。   路少延生气地给苟奕发去一堆表情包,然后把手机一扔,去从身后抱住孟啸春,下巴搁孟啸春肩上,看他做事。   电脑上的东西没看进去什么,脑子里全在想孟啸春的事儿。许久,路少延长叹了一声气。   他对孟啸春说的“我没有家”这四个字始终耿耿于怀,这句话像四根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一想起来就难受。   虽然这么说对家人很不公平,两边的情况并不相同,但……他真的觉得,其实他也没有家。   周天对他再好,妹妹对他再亲,他自个儿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   没想到,孟啸春居然和他是同病相怜、殊途同归。   怪不得,明明性格这么合不来,却还是过下来了。大概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受伤的小动物会在冥冥之中向同类靠拢,互相舔舐伤口!呜,想想就……恐怖。   路少延脑补出一条蛇嘶嘶地吐着开叉的、鲜红的信子舔自己,顿时一个冷颤,超嫌弃地“噫”的一声,松开孟啸春,朝他肩上一顿乱拍,然后搓自个儿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孟啸春突然得了顿捶,感觉很舒服,突然路少延不捶了,他忍了下,没忍住,回头看了路少延一眼。   路少延忙装傻:“干什么?”   假装刚刚打人的不是自己!   孟啸春沉吟片刻,淡淡道:“你心情不好,可以打我。”停了下,垂眸,回过头去对着电脑,说,“我不怕疼。”   呜呜呜呜!!!“我不怕疼”!!!“你心情不好,可以打我”!!!   看过的八千集情感大戏的场面顿时齐齐涌上路少延的脑内。   路少延忙问:“你爸经常打你吗?我都不知道!”   孟啸春不说话,继续做兼职。   路少延追问:“现在还打你吗?所以你宁愿出来住都不肯回去,是因为这回放假之后你回去他又打你了吗?他打小就打你吗?你说话啊!”   孟啸春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是难以启齿,是不愿回想!   看来,孟啸春的境遇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十倍!   路少延顺着这思路一想,越想越觉得记忆中的孟强面目可憎,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再一想,咦,对哦,孟啸春的奶奶大病住院,孟啸春都被逼无奈到处赚钱了,甚至连□□都出卖了,孟强居然还好好地住着联排呢!   那联排屋的地理位置和风水、小区质量都很一般,在路少延的眼里算不得多好的屋子,但再不好,也不算差了,低价卖掉,多少也有几百来万啊。   屋子都舍不得卖,怎么就轮到孟啸春卖身了呢?   怪不得……   怪不得,孟啸春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黏他,死活要黏着他。   就算是孟啸春,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蟒蛇精,人心肉长,肯定也是很痛苦的。   而孟啸春打小内向,除了他,再没有朋友了,说都没处说,全憋在了心里。   所以,才黏着他,才每次一开始就不肯停,是因为肌肤相亲的时候,会得到一些安抚吧。他都懂的。   半晌,路少延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孟啸春,安抚地亲亲他的脸,一边贴贴一边柔声道:“都过去了……一下子买不到房,咱也不稀罕,就先租一套,也是一样的!现在好多人都不买房,只租呢,一样的。”   “不用。”孟啸春冷淡道,“哪里都一样,没有差别。”   这颗心,或许一开始并不是这么冰冷的,是被这个世界、确切来说是孟强,冰冻成这样的!   路少延越想越心疼,贴得更紧些,哄道:“怎么会没有差别呢?就是自己一个人住了,不用跟别人住一起。”   孟啸春坚持:“没差别。”   路少延顺着他这脑回路想了想,悟了。从孤单、孤身一人的这个角度来说,确实没差别。“家”可揄系正利。不止需要一个钢筋水泥做的冰冷的房子。   这……难道要他给孟啸春雇一对假爸妈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外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要老婆。   路少延:啊?我去哪给他找老婆?我都没老婆!   不好意思哈,今天更新晚了qwq 第66章   孟啸春自认冷血、有原则, 就算路少延这笨蛋盘他身上使劲儿贴,他也不为所动, 想照原定计划今天做完手上这个网页, 大概还需两个小时。   十五分钟后,孟啸春关掉笔记本电脑。   他觉得刚才自己走入误区了。网页提前做完交差又不会加钱,反而会让对方心理上觉得这工作很好完成, 不利于他以后提价。   ……   孟啸春别的还好, 就是不爱亲亲。   其实,说不上是不爱亲,就是没路少延喜欢亲。   路少延一亲来瘾了, 恨不得拿502把俩人的嘴粘一块儿才好,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但这种好羞人的事儿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呢!   所以他大多数时候就是哼哼唧唧地推孟啸春, 扭捏着用眼神和悄悄噘一点点的嘴巴示意。   这会儿,路少延正扭来扭去地表达自己对于亲亲的强烈需求,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   路少延试图无视掉, 继续暗示孟啸春赶紧亲。他是金主诶, 金主想把嘴锁死, 天经地义!   孟啸春可算是接到了他传来的暗示, 再度吻住了他的嘴。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 停了,过了会儿又打过来, 路少延还是没理, 沉浸于深吻之中。   要不怎么都说孟啸春好聪明的呢, 一般人能这么会亲嘴吗?肯定不能!   路少延怀疑自己喜欢亲嘴的很大原因在于孟啸春很会亲!   孟啸春……孟啸春……孟啸春、孟啸春、孟啸春……   路少延被亲得心跳好快,脑子里越发混沌, 别说一直在响响停停响响的铃声了, 他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孟啸春。   原本,他闭着眼睛,这下微微睁开,看着眼前的孟啸春。   孟啸春一直看着路少延,便与他对上了眼神。   路少延的眼睛里春水泛滥,又乖又纯,又充满着欲望的渴求。   孟啸春略停了下,随之而来的是他越发用力的亲吻,甚至冲撞疼了路少延原本已经被他弄得有点儿麻木了的嘴,路少延顿时无法自控地发出低低的一声哭泣似的声音,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滑落。   ……   路少延没顾上接电话,后来就直接昏睡过去了。等他第二天上午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下床去厕所,顺手拿起了手机……   “啊啊啊啊啊啊!”厕所里传来路少延的惨叫声。   孟啸春正坐在窗边看书,闻声抬眼看去,手中的书倒扣到一旁,腰微微前倾,随时起身过去。   “是我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少延接着惨叫。   孟啸春靠了回去,拿起书,继续看。   路少延反复深呼吸,刷牙洗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然后扯扯衣角,回拨给他妈。   响了几声后,路黎芝接了电话,语气挺平和的:“你吓到妈妈了,昨晚打几个电话都不接,心想着你应该不睡那么早的,怕你有事儿。不过后来一想,有时候突然想早睡也正常。”   路少延松了口气,硬着头皮瞎说:“嗯……嗯,昨晚突然好困的,就好早就睡了,手机开静音了……怎么了?什么事啊妈?”   “没什么事,问你今天回来不,想吃什么菜,我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亲自下厨。”路黎芝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听起来十分慈爱。   路少延却愣住了,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啊?为什么?”   路黎芝笑着说:“亲子日不用特意挑日子吧?”   “哈?”路少延完全地震惊了,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绞尽脑汁地寻找理由,“妹妹的学校留作业要拍照吗?”   是隐隐约约有听说现在的幼儿园花样好多!   “……对,是。”担心已经被孟啸春迷惑了的路少延找借口不回来,路黎芝索性顺着这话说。   果然,路少延不想回去,立刻推脱道:“那、那也不用我啊。”   “怎么不用你?妹妹的档案里除了我跟她爸,就是哥哥你。”路黎芝一本正经地说,“周天实在是赶不回来了,你要是也不回来,只有我跟你妹,那她这个照片放班上要被她同学们笑的,以后会欺负她。”   哈?现在的幼儿园怎么回事啊?   路少延拧起眉头,拒绝的话没法儿再说出口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欺负的……但仔细想想,小孩儿搞孤立好像并不需要多高大上、甚至正经的理由。   就像小时候有人孤立甚至欺负孟啸春那样,孟啸春什么也没干啊……而那些人正是因为孟啸春什么也没干而看孟啸春不爽,非常的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路少延无声地叹了声气,说:“好,那我下午回去。”   结束通话,路少延垂头丧气地走到孟啸春面前,十分自然地面对面往他腿上一坐,抱住他的胳膊,脸靠他肩上,叹气。   孟啸春抽出手和书,把书靠在路少延的背上,继续阅读。   路少延又唉了一声。   孟啸春沉静地翻页。   路少延加大一点音量:“唉!”   孟啸春仔细看书。   路少延双手捏住孟啸春的耳朵,对着叹:“唉!!!”   孟啸春的视线终于从书移到了路少延的脸上。   “跟你说过好多遍了,你听到我叹气,就要问我什么事,我才好告诉你。”路少延教他。   “你既然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有什么必要把流程复杂化?”孟啸春很认真地问。   路少延冲他龇牙:“跟你说不清!反正大家都是那样的!”   “大家是谁?”孟啸春问。   路少延说:“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   “你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做过爱吗?”孟啸春问。   “啊啊啊啊!说了不准说这个词!不准!不准!”路少延激动地伸手来捂他嘴。   孟啸春偏过脸去,躲开他的手。   路少延没执着于捂嘴的具象化动作,见他躲过去了,就放下了手,只在嘴里嚷嚷:“你这人……你这人太厚脸皮了!你真的说出来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的吼!”   路少延是真对这个词敏感害羞,而且很有针对性,别人跟他说没事,就孟啸春一跟他说,他就要臊得面红耳赤的,这会儿眼看着就红到了脖子根。   哎呀!孟啸春这张脸说这个词就很违和!   路少延强行给自己找理由。   孟啸春继续看书。   路少延反手抢走他的书,搁到一旁的飘窗软垫上,扭过头来,双手环着孟啸春的脖子,挺直了腰杆,从上往下地盯着他质问:“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孟啸春抬眼看着他。   路少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啸春真的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不过,鼻子也超美。其实,嘴巴也毫不逊色……   小色胚赶紧对着这张脸亲一下,然后发出变异的笑声:“桀桀桀桀桀!”   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孟啸春问了一句:“想要了?”   “……”路少延面无表情,“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但这话一说出口,路少延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果然,孟啸春十分平静地接道:“我不想说话,是你非要我说。”   路少延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带沟里了,生气地站起身,说:“你爱怎么怎么吧!不管你了!我回家陪我妹做作业去了!”   “你?”孟啸春问。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淡,只说了一个字,但好像说了一万个字。   路少延听出来了,板着脸很凶地说:“是啊!我!怎样?”   “我来。”孟啸春说。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会真觉得幼儿园的题目我也不会吧?你是不是想打架啊?”路少延张牙舞爪了一番,然后说,“而且也不是做题目,是拍家庭合照……”   路少延猛地意识到了忌讳,声音渐渐地小下去,直至消失。   他不自然地挠挠头看别处,轻咳两声,小声说:“反正,就是不用做题,用不上你……你不是老嫌我打扰你搞你的工作了吗,那今天你留在酒店专心做事,我不打扰你,我回去一趟。”   “我没说过。”孟啸春说。   “什么你没说过……哦,你嫌我打扰你这个啊?你是嘴上没说,但你心里肯定是这么觉得的。”路少延摆摆手,“反正就这样了,别说了,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回去,趁着没那么热……”   路少延刚转身,身后的孟啸春忽的低语喃喃:“家庭合照。”   路少延脚一僵,担忧地回头看他。   孟啸春侧过头去,望着窗外的天空,身上莫名地笼罩了一道很玄学的令人(lu shao yan)觉得无比寂寥的灰暗气氛。   “我没拍过家庭合照。”孟啸春的声音很冷漠,“为什么要拍这种东西?”   其实那不是冷漠,而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真情实感地感觉陌生和不解!   路少延的心pia叽一声,又碎了。   ……   路黎芝:“……”   她远远看着正坐在写作业的女儿旁边的孟啸春,发挥出自己的演技潜力,温柔地问路少延:“怎么啸春也来了?”   “他……他给妹妹辅导功课啊。”路少延说。   “妹妹才读幼儿园,幼儿园的功课你不会吗?”路黎芝问。   “说、说不一定的……现在小孩儿学得厉害。”路少延梗着脖子说。   路黎芝索性问:“你看他俩像是一个愿意辅导、一个需要被辅导的样子吗?”   路少延回头瞅瞅,确实不像。妹妹握着铅笔下笔如有神,孟啸春则冷着脸坐在旁边一直盯着墙上的装饰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理由不行了,路少延就果断换:“可是,他从来没拍过家庭合照……”   路黎芝:“所以?”   “等下拍的时候,也把他拍进去可以吗?”路少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路黎芝委婉地拒绝:“你妹妹的家庭成员表上没有他。”   路少延继续改口:“那不拍他就不拍他,至少,他能在咱们家吃饭啊。”   路黎芝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总要跟他在一起?你俩会有话聊吗?”   “还行吧……”路少延决定反守为攻,扭头看坐在妹妹另一边的西装革履年轻男人,“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你怎么把他叫来了?他难道就是妹妹家庭成员表上的人吗?”   “这么好记的名字你也记不住?陆西南,东南西北的西南,陆北他弟,陆北你肯定知道吧?就是以前拍戏那个陆北。”路黎芝重整旗鼓,微笑起来,“西南比你大不了几岁,算是同龄人,而且,你喜欢玩的那些游戏里,有他代理的,有他开发的,厉害吧?”   “厉害,但这跟妹妹有什么关系?”路少延问。   “跟妹妹没什么关系。”路黎芝和蔼道,“你多认识个朋友嘛,你那么喜欢打游戏。”   “其实不是特别喜欢打……为什么突然要多认识一个朋友?”路少延越发直觉有股说不出的浓密的诡异感,本能地防备起来,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在防备什么。   “不为什么。今天我跟他偶遇,顺便请他来的,你作为主人,要尽招待的职责。”路黎芝说。   路少延:“哦。”   作者有话要说:   路黎芝:我有一儿一女……唉,孩子大了,一直没对象,我这多烦心啊……西南你也单身的话,相看相看?   陆西南:!!!(路总好看,她女儿肯定也很好看!!!我可以!!!)   这一刻,孩子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叫陆路,小名露露。   路黎芝:陆北gay得那么厉害,他弟这年纪了,条件不错,连个对象都没有,这不合常理,大概率也是gay。(确信.jpg) 第67章   路少延听妈妈的话, 过去找陆总攀谈,可谈了几句他就感觉到这个陆总好高冷的, 一副“我真是不想搭理你, 但出于礼貌不得不搭理你,但我真的很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见状,路少延肯定不倒贴啊, 就笑笑, 不说话了,也开始看墙上的装饰画。   路黎芝说是说自己亲自下厨,但她的亲自下厨就是站厨房里指挥保姆洗菜切菜摆盘, 最多拿炒菜铲翻两下,很快就把铲给保姆去做了。   她注意到客厅里的情况不太对, 找了个借口把路少延叫到厨房,问:“怎么干坐着?”   路少延道:“我跟他说了话啊, 他爱答不理的, 那我能怎么办?”   “这不跟啸春很像吗?”路黎芝发出灵魂质问, “你不还是很热衷于跟着他跑吗?”   “哪有?”路少延想想, 确实是有, 改口, “哎呀……不一样啊。”   路黎芝问:“哪里不一样?”   路少延一下子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搪塞道:“就……孟啸春长得好看些!”   “……”路黎芝远远比较一下那俩人的长相, “陆西南是陆北的亲弟弟, 能比不上啸春吗?”   “谁比脸是比哥哥的脸啊?”路少延心道您可真稀奇, 但这话当然不敢直说,只能委婉道, “那要是陆北本人, 就再说吧。”   路黎芝用了五秒钟的时间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选择放弃。   陆西南的哥哥陆北不是单身了,不然她高低上下要把人给拉过来和她崽相亲。虽然略多了几岁,也不算事儿。   主要是她也觉得陆北是很好看。   有回周天和陆北合作,她过去探班,见到了陆北本人,居然在现实中的一举一动比在精心设计拍摄的电影大荧幕里更显清冷出尘的气质,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周天还吃醋了。   同样是冷,陆北的冷就很高雅脱俗,孟某人却冷得像恐怖反派,唉。   所以这回她听说有个子公司跟陆北他弟的公司有合作,本来小合作用不上她亲自去管,她愣是亲自出马了。   一看,弟弟虽然跟哥哥长得不怎么像……但也不差,只要不跟哥哥比,就是个妥妥的高富帅,人很实诚,很有礼貌。   但,看来这场相亲是没希望了。   吃饭的时候,路黎芝近距离细心观察,发现陆西南也兴趣缺缺的样子,跟最初听她说要介绍自己孩子跟他相亲时充满期待的样子大相径庭。   唉,俩孩子,谁都没相上谁。   路黎芝心中黯然失望,但面上还是把礼仪做足,招待着陆总吃完饭,聊了会儿,亲自把人送上了车。   路黎芝送走陆总,回客厅,看到路少延正亲昵地贴在孟啸春耳边说悄悄话,边说边笑,笑得弯弯的眼睛一直看着孟啸春,里面充满了光彩。   她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很开心,她看得出来。   但,孟啸春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人的心是冰潭死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怎么都暖不起来。   她光是想想都要疯了。哪怕路少延去找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哪怕比路少延还笨,只要对路少延是真心的。   “我跟你说,他们的关系可复杂了!网上说,陆总一直暗恋叶九月,叶九月你估计不认识,你别管他是谁,反正是个男的。沈谓行你应该听说过,叶九月跟沈谓行是一对儿。沈谓行跟陆北一直传绯闻,但是陆北跟一个叫代小京的在一起了,但是这个代小京跟沈谓行有一腿……”路少延激情分享八卦。   孟啸春:“。”   这伙甲乙丙丁就是大被同眠他都毫无知道的兴趣。   反正刚才那个姓陆的不是gay。他知道这点就够了。   但那个姓陆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路黎芝会继续做些什么。   路少延兴致勃勃地说了一通,见孟啸春始终扑克脸,火速噘起个嘴给他看。   路黎芝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这肉麻一幕,眼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二十了啊路少延!   路少延余光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嘴巴默默地缩了回去,甚至抿了起来,屁股往旁挪移。   孟啸春侧过头来,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路黎芝,收回目光,将头转回去,继续看壁画。   路黎芝这才走过去,平静地说:“这边出去不方便,啸春你走的时候说一声,让司机送你。”   路少延忙说:“这么晚了,别走了。”   路黎芝正要接话,路少延抢白道:“妈,我有件事跟你说。”   她沉默片刻,说:“什么?”   路少延欲言又止,瞅瞅妹妹和孟啸春,拉住妈妈的胳膊:“去书房说!”   两人来到书房,路少延关上门,转身对妈妈告状:“孟啸春他爸真不是个人!以前他帮……哎呀,这个就先不说了,我要说的是,我才知道那家伙还打孟啸春!从小打。现在还不让孟啸春回家了。”   路黎芝问:“啸春告诉你的?”   “不是啊,他那锯嘴葫芦能说什么?”路少延嫌弃地撇嘴。   路黎芝:“……”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锯嘴葫芦……   “那你怎么知道的?”路黎芝问。   路少延说:“自己看的呗。孟啸春从放了暑假开始就没回去,一直住青旅。”   路黎芝没说话,去书桌前给盆栽浇水。   路少延像个跟屁虫似的黏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屁股后头,继续叨叨:“还有啊,孟啸春他奶奶住院,怎么就轮到孟啸春一个学生去到处赚钱了呢?他爸新买的房子,怎么不把房子卖了,拿钱给亲妈治病呢?我就知道,他当年能瞒着你接送齐览礼去找那二奶,人品极坏!对亲妈和儿子都这么坏!孟啸春真可怜!”   那事,路黎芝知道。   她并不惊奇孟强孟凡两兄弟不孝,倒是惊奇孟啸春对奶奶还算尽心。   虽然很少去医院陪护,但至少钱几乎都是他在供给。   而且,他是个在读的学生,学校离医院不算近,他还得到处赚钱,没空去陪护这点没什么好指摘的。   ……但是,在孟啸春的心里,路少延必然不能跟他亲奶奶相提并论。   路黎芝放下喷水壶,沉吟数秒,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路少延:“你特意把我拉上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八卦吗?”   路少延讪笑着拍马屁:“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其实瞒天过海了好大的事情!桀桀桀桀桀!   路黎芝看着这家伙自以为聪明的小表情,整个人都很无力,轻轻地叹息一声长气。   路少延期期艾艾道:“妈,我们给孟啸春买个房子住,好不好啊?”   他妈拒绝的眼神过于明显,他都看出来了,赶紧补救:“要不就当是我跟你借的,我以后慢慢还!”   路黎芝懒得问他打算从哪里搞钱来还,直接说:“为什么要突然给他买房?”   “他多可怜啊。”路少延理直气壮道。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你怎么不去给别人送房?”路黎芝问。   “我又不认识别人。”路少延说。   路黎芝又叹了一声,去书桌后坐下,转头看着窗外出神。   路少延等了一会儿,看这情况是没希望了,只好说:“那就当我没说吧……我出去了啊,这么晚了,回房去休息了。”   说着,他就转身准备出去。   “也不是不可以。”路黎芝突然开口。   路少延猛地停住脚,回头朝她露出灿烂的、谄媚的笑容:“妈——”   还没妈完,妈就接着说:“但是你要跟他分手。”   路少延的笑容僵了一下,随着几秒钟的反应时间,笑容逐渐地消失了。   “妈……你说什么啊……啊?没听懂……”路少延慌张地试图装傻,眼珠子心虚狂转。   “我不想跟你车轱辘,总之,我知道你跟他……是那种关系。”路黎芝淡淡道,“小延,妈妈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你必须立刻跟他分手,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来往。”   “我——”   “如果你喜欢、并且只喜欢男性,妈妈不反对,甚至可以帮你打听下有没有优秀的对象。这个年代了,这种事情倒也不是特别稀奇,妈妈可以接受。”路黎芝看着他的眼睛。   路少延听了这话,迷茫起来,双手握在一起相互拉扯,忐忑地观察妈妈的神色,像一只拢着小翅膀的很局促的小鸡。   半晌,他疑惑地说:“那……那孟啸春也是男的啊……”   “我的意思很明确,你喜欢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行,就是不能喜欢孟啸春。”路黎芝说。   “啊?为什么啊?”路少延很不理解。   “他不适合你。”路黎芝起身,绕过桌子,伸手亲昵地搭住路少延手臂。   路少延正不知所措,这件事儿超出了他目前大脑正常运转速度下能理解和面对、解决的程度,所以他的大脑正在超负荷行动,一下子顾不上别的,路黎芝来搭他,他下意识地耸了耸胳膊,后退了两步,不让人搭。   路黎芝的手在空中僵了僵,手指微微蜷缩,然后放下了。   路少延回过神来,忙站回去,拉起妈妈的手,搭回自己胳膊上,一边解释:“不是……不是故意躲,刚没反应过来,你继续搭哈!”   路黎芝:“……哦。”   路少延正要继续思考正事儿,可没法儿忽略胳膊上那手心里传过来的热量,这热量令他心烦意乱。   大夏天的,这么热,就很不舒服……   他忍不住胳膊僵硬起来,特想甩掉这只手。但这只手是妈妈的,他舍不得甩掉。   就很烦。怎么这么多烦心的事呢? 第68章   见儿子神色复杂、一直不说话, 路黎芝就叫了他一声:“小延?”   路少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啊?”   “你不知道怎么解决, 没关系, 你回房去,妈妈帮你解决,好不好?”路黎芝的语气很温柔。   温柔到, 路少延舍不得拒绝。   但是……   虽然, 是孟啸春单方面喜欢他,他没有喜欢孟啸春,但是……但是……有一方是喜欢的, 这日子就能过下去嘛!能过下去,为什么突然要改变呢……   路少延的脑袋里此刻一片浆糊在搅和, 搅来搅去,搅得他好难受, 呼吸都很困难, 甚至有点儿恶心想吐。   半晌, 他左右手小动作使劲儿拉扯着, 低着头喃喃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还好啊, 挺合适的啊。”   虽然孟啸春是个哑巴, 但哑巴有哑巴的好处,比如说……呃……比如……呃……反正, 存在即合理, 肯定是有好处的, 就算一下子想不出来,也不代表就没有。   路黎芝定定地看着他这傻乎乎的天真样子, 叹道:“小延,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小, 想不到太多的东西,但是妈妈能帮你想到。啸春很优秀,但是……”她停了下,说,“他的个性不适合你。”   “我没觉得不适合啊。”路少延坚持道,“我跟他挺合得来啊。”   “你单方面合得来而已,你看你说话的时候他理你吗?”路黎芝问。   路少延据理力争:“他本来就是那样啊,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啊,又不是针对我!”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路黎芝深呼吸,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双手握住路少延的两边手臂,“他对你跟对别人没有差别,你还没明白吗?”   路少延很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没太用劲,没挣扎开,没再动了,只是辩解:“也不是完全一样……哎呀,你、你不知道的……”   “发生身体关系除了说明他生殖健全之外不代表任何其他事情。”路黎芝顿了一下,说,“你们已经上过床了,对吧?”   路少延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使劲儿挣扎开他妈的手,退后一步,嚷道:“干什么说这个啊!好尴尬啊!我是男的!咱俩说这个,多、多不合适啊!”   “我是你妈,有什么不合适?”路黎芝问。   路少延都不敢看她了,低着脑袋小声辩驳:“但、但我都这么大了……”   “你多大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不会害你的,乖了,听妈妈的。”路黎芝上前一步,又要来抓他手臂。   路少延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蹙着眉头,摇着头,飞快地说:“你不喜欢他,我就以后不带他回来了。”   “症结不在这里。”路黎芝开出条件,“只要你跟他分开,我把这栋房子送给他都可以。你不是想给他买房吗,我可以给他很多钱。”   路少延沉默片刻,抿紧了嘴唇,转身往书房外走。   “你站住!”路黎芝喝道。   路少延走得更快了。   “你是不要妈妈了吗?”路黎芝问。   路少延愣了一下,脚步迟缓了一下,逐渐停下来,背对着她,站在门口。   “小延,”路黎芝见有用,又问了一遍,“你是不要妈妈了吗?”   路少延很无措地扯住自己的衣角,转过身来,红着眼圈,很委屈地抗议:“我没这么说啊,你干嘛这么说?”   “但是你跟他在一起,妈妈会很担心。”路黎芝说。   “你担心什么啊?他又不会把我卖掉。”路少延急切地说。   “我就是怕他把你卖掉!”路黎芝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他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吗?”   路少延急得都要哭了:“那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至少你知道我不会害你,但是他不一定。”路黎芝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他要害我啊?”路少延觉得特别的莫名其妙,眼角泛着泪花,“他不会啊,他很听我的话,真的,他、他还给我洗衣服做饭,他对我很好,不骗你,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搭理人,但不代表他就是坏人啊。”   路黎芝也很坚持:“他可以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搭理人,但如果他对你也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搭理你,换了谁当这个妈,都不会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漂亮,有钱,还傻乎乎的,还那么喜欢他,非要跟他在一起,骗子见了做梦都要笑醒。”   路少延被她这一通说,又急又气,皱着脸大声地否认:“不是我喜欢他,是他喜欢我!我没喜欢他!是他好喜欢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就算……就算以前真的是为了钱,那也是形势所逼。现在,孟啸春越来越喜欢他了,就越来越少谈钱了!   今天早上孟啸春还在那儿说呢,奶奶那里的情况挺稳定的了,就快出院了,后续的零碎费用孟啸春自己做兼职能负担起,所以不用路少延再给他钱了,保底不用给了,提成也不用给了。   当时路少延还以为孟啸春是想结束关系,吓了一大跳,憋了半天,支支吾吾、拐弯抹角地试探几句,孟啸春说扔硬币决定。   孟啸春把硬币一扔,路少延一看,乐了,他可以白嫖了……啊,不是,是可以继续让孟啸春喜欢自己了。   路黎芝哪里会把他这话当真,只当他是深受孟啸春洗脑、此刻为了不分手而瞎说一通,强硬道:“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是不跟他分手,我一定会采取更多措施,我甚至可以让他学都没得上!”   这话吓不到孟啸春,但用来吓唬路少延绰绰有余。   果然,路少延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充满恐慌:“你怎么这样啊!你想干什么啊?你这样……你这样也太那什么了啊!”   路黎芝淡淡道:“就算你因此恨我,我还是会这么做。”   她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僵成这样,但是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如果路少延要恨她,那就恨。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   保姆看时间不早,把写完作业、坐在客厅看卡通片的小姐带到楼上去洗澡准备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孟啸春一个人。   忽然,路黎芝从楼上下来,停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说:“小延跟你分手了。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吧,顺便把他的行李拿回来。我会给你一笔钱,直接转到你的银行卡里。想怎么安排这笔钱,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但建议你妥善地使用。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有了这笔初始资金,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不要闹幼稚的小孩子脾气。”   孟啸春与她对视,半晌,他站起身,离开了。   他这么直接就走了,既令路黎芝意外,又令她不意外。半晌,她在原地长吁了一口气。   ……   路少延趴在自己卧室的窗台上,抹着眼泪探头看楼下,终于看到了孟啸春的身影,忍了一下,没忍住:“孟啸春!呜……”   孟啸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路少延。   只要,路少延说一声,他就上楼去带路少延走。   他一点也不怕路黎芝或路黎芝所代表的势力。   除了路少延,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在乎,她除非买凶杀了他,否则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地方。   而她不会、不敢、不能杀他。   是路少延太笨了,才会被她吓到。   “你……你让司机送你一下啊,这边出去要走好久呢。”路少延关心地说。   孟啸春:“……”   “哎呀,你别这么看我……”路少延对他挥挥手机,“你先回酒店!回头说!”   为什么要回头说?为什么不现在就叫我带你走?   孟啸春不是没想过,直接上楼去带走路少延。可是,他不确定路少延会不会愿意跟自己走。   他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惶恐不安的心情,他不确定,不知道,甚至是害怕,怕路少延会拒绝他。   路少延和他不一样。路少延是在乎路黎芝的。   为什么,路少延不能和他是一样的?   阴暗的想法像水草一样疯长,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路少延要有那么多亲人和朋友?为什么要和别人出去玩,为什么要对别人也说话、也露出那么灿烂的烂漫的笑容?   为什么路少延不能也只有他。   他知道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很病态的、变态的想法,所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但是……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不是吗?妈妈、孟强、路黎芝,都说他不正常,那他为什么要遵守正常人的伦理秩序?   ……但是,路少延没有把他当成不正常的人过。   就算叫他蛇精,也是被苟奕怂恿的而已。就算有时候抱怨他不说话不搭理人,也只是很可爱地在撒娇而已。   孟啸春缓缓地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半晌,他睁开眼,没再看楼上的路少延,转身离开了路家。   “喂!你叫司机啊!”路少延大叫道。   可孟啸春一步都没停留,就这么走了。   路少延不理解地看着他的背影,黯然地抠着窗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知道这货冷漠,但……但也太冷漠了吧,这种时候,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吗? 第69章   孟啸春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 路少延默默地收回探长的脖子,郁闷地低着头扯了一会儿窗帘, 转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最后往床上一倒,扯过枕头抱在怀里。   枕头软软的,和孟啸春一点也不一样。孟啸春硬邦邦的。唔, 虽然是因为有肌肉啦。   不过, 以前他真没想到,孟啸春竟然也有一整套肌肉配置,穿上衣服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还以为都会跟胡鹏似的呢, 穿着衣服都能看出来很壮实的那种。   发了会儿呆,路少延抓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夹着枕头,双手举着手机, 给孟啸春打字:回到酒店了吗?   但是, 要按发送键的时候, 他犹豫了起来, 半晌, 手指终究没有落下去, 而是按了锁屏,扔到一边, 抱紧枕头, 翻了个身, 背对着手机,闭着眼睛, 很久都不动不说话, 渐渐地意识模糊, 睡着了……   路少延小睡了一会儿,突然身体抽搐了一下,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揉揉眼睛,觉得半边身体有点麻,就换了一边侧躺,目光落在手机上,拿起来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孟啸春还是没有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   ……这家伙就是这样的啦,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又不是第一天了。   路少延撇撇嘴,把刚刚那句没有发送出去的话发了过去。   孟啸春回消息倒是挺快的:嗯   甚至都不肯打一个句号!   路少延鼓起腮帮子,打字:噢!   孟啸春没回。   路少延用力戳手机,给他发去语音通话请求。   三秒钟后,孟啸春接通了,但没说话。   路少延原本打定主意,在孟啸春开口之前自己绝对不要先开口!可孟蛇精十分沉得住气,路少延不开口他就不开口!   大概过了半分钟,路少延先憋不住了,凶巴巴地说:“你有没有在听啊?!”   “你说话了吗?”孟啸春反问。   路少延怒道:“我不说话你就不说话吗?你不能先说话吗?”   “说什么?”孟啸春问。   “说……说你回到酒店了,都不跟我说一声!”路少延抱怨道,“这是基本礼貌啊,大半夜的,你回去之后要说一声啊,不然我还以为你半路丢了呢。”   “我又不是你。”孟啸春说。   路少延腾的坐起来,抓起枕头捶了两下床:“不想跟你说话了!”   孟啸春又不说话了。   路少延却没挂掉通话,等了一会儿,声音小下来,讪讪道:“我不知道我妈突然这样……不然就不带你回来了。不知道谁跟她说的……肯定不是苟奕和胡鹏。我怀疑是肖筏,要不然就是&*%#”   孟啸春等他说完,只回了一个字:“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路少延问。   “没什么意思。”孟啸春说。   “……你真的好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路少延躺回去,开始打滚蹬腿。   孟啸春虽然看不到,却已经单凭响动猜出来了路少延在干什么,原本冷漠的眉眼有了一点点温度,甚至有一丝可疑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把手机放回洗手台上,拧干毛巾,继续擦头发上的泡沫。   路少延发了一会儿癫,停下,怀疑地问:“你是不是没在听?”   孟啸春:“嗯,没听。”   路少延被他气得又开始蹬腿:“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说话啊?!”   “你要说什么?”孟啸春提醒他,“你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说没有意义的话。”   路少延真来火了,把手机放到嘴巴前面,吼道:“那就不要说了!挂了!”   说完就挂了,身体蜷缩成一团,眼睛发酸。   突然想起了妈妈之前说的话。她说,孟啸春对他和对别人没有差别。   也许,妈妈说得对,就算、就算孟啸春会和他那什么,除了说明孟啸春不是性冷淡或者性无能,没有别的意义。很多男的本来就在这种事情上比较随便,反正又不会怀孕,解决生理需求罢了。   那……孟啸春真的就是这样的想法啊?   越想越觉得像是。想想啊,以前孟啸春总是让他别缠着自己,多嫌弃啊,但是,自从做过之后,孟啸春就、就挺热衷于那种事儿,话还是不怎么说,一到夜里就来劲儿。   是不是真的只是觉得他很好操啊……   ……刚刚,孟啸春就那么走了。   路少延还担心孟啸春会和妈妈吵一架呢,白担心了。   妈妈下楼去不到五分钟,孟啸春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他耳朵贴在门板上都没听到楼下传来孟啸春任何争辩、争取的声音。   路少延抽抽鼻子,打开手机音乐,从“悲伤”分类里随便点进去一个高热度合集,然后把手机放到身边,抱着腿,在BGM的气氛渲染中继续emo。   ……   孟啸春回到莲蓬头下,打开水,把脑袋上残余的洗发水冲洗干净,匆匆洗了下身体,就关了水,擦了擦,穿上内裤和T恤、短裤,拿起手机看了下,路少延没再给他发消息。   他坐在马桶盖上,点进路少延的朋友圈,没有更新。   切换到手机分|身,用以校友身份加了路少延好友的一个小号点进路少延的朋友圈,还是没有更新。   ……路少延很容易让人加到好友,认识的不认识的,随便编个理由,随口说是他校友,他就信。   是校友又怎么样?就有加的必要吗?   孟啸春拿着手机等了会儿,路少延还是没给他发消息。他想给路少延发消息,可又不知道发什么,他不擅长说废话。   K挺擅长的。   但是他不想让K再出现在路少延的世界里了。   路少延这个笨蛋,见都没见过K,就聊过天,打过游戏,听K毫无成本地随便说些虚伪的恶心话,就喜欢上K,实在是很令孟啸春无语。   ……   悲情MV男主角路少延在emo和BGM中睡着了,这回,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先看手机,兀的,眼睛睁大,赶紧戳进去看孟啸春的消息。   昨晚他睡着以后,十二点多的时候,孟啸春发了一条消息给他:刚在洗澡,现在洗完了。   路少延:“……”   他看了下自己昨晚跟这家伙语音通话的时间,是十点半。孟啸春发这条解释的时候,快十二点半了。   是洗澡还是蛇蜕皮啊?蜕皮都不用蜕两个小时吧?!是不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闲得无聊所以随手发一句啊?!   路少延越想越气,直接把蛇精拖入黑名单。蹲小黑屋去吧!   然后他找苟奕问是不是苟奕告的密。虽然他知道肯定不是,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反正,就算是肖筏那些人告密,也是因为苟奕先大嘴巴!苟奕难辞其咎!   苟奕:卧槽?!   他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一接通,他就狂风骤雨噼里啪啦地卧槽了半天,然后说:“真不是我,路少,你信我,我发毒誓!你凭良心说,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就算你不信我的人品,你也得信我在那些大人面前有多恐同吧?”   “没不信你,就问一下而已。”路少延咬牙切齿道,“我怀疑是肖筏。”   “应该也不至于吧,他不像这种人啊。”苟奕啧了一声,“但也说不好……唉,对不起啊,我不该大嘴巴的。”   “算了。你那天说得有道理,就算你不说,本来学校里就好多人说。”路少延闷闷道,“而且,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苟奕问。   路少延摇了摇头:“没什么……算了,不说了。”   苟奕还想说点什么,路少延已经挂了通话,也不回他消息。   他呆坐在床上出神,直到保姆来敲门,说做好早饭了,请他下去吃。他这才动了动,应了一声,拖着疲惫的残缺的身体和灵魂下地去洗漱,换了身衣服,然后开门下楼去饭厅。   妈妈和妹妹已经坐在那儿了,但没吃,等着他来。   路少延不太好意思,忙过去坐下,嘴里呐呐道:“你们先吃啊,不用等我。”   “又不赶时间。”路黎芝笑了笑,招呼女儿可以吃饭了。   路少延拿起勺子,低头吃粥。   路黎芝观察他一阵,开口道:“小延,光吃粥啊?”   “嗯……”路少延依旧低着头,“不是很饿。早上本来就吃得少。”   “早餐要吃好点。”路黎芝说。   “吃好点跟吃多吃少有什么关系哦……”路少延小声反对。   路黎芝:“……”   路少延没听到她接话,不安地偷偷抬眼瞅坐在对面的她,四目相对,他赶紧收回目光。   “平时在学校里,没早课就睡懒觉吧?不吃早饭吧?”路黎芝的语气仍然很随和。   “还好……”   路黎芝见他这样,不再继续话题,吃起自己的早餐来。   过了会儿,她说:“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去公司。我让你张姨在我办公室给你安排一张桌子,你就坐那里,看我怎么工作的,能学多少学多少。”   路少延:“……哦。”   他知道,她这是为了盯着他,不让他去找孟啸春。想了想,没拒绝。反正肯定拒绝无效。   ……   路少延趴在桌上,脸贴着电脑屏幕,偷偷地露出眼睛,观察坐在屋子对面的工作中的妈妈。   她正在跟两个部门负责人说事情,张秘书也在。   路少延听了一会儿,懂了个大概,大概就是经费问题吧,两个部门在扯皮,但好像妈妈怀疑这两个部门串通好了在糊弄她……   好无聊哦。   他坐回去,盯着屏幕上游戏的下载进度,还有一大半呢。   只好低头玩手机,可是没什么好玩的。   他坐累了,左扭扭,右扭扭,忽然手机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是肖筏发来的,自称睡到刚醒看手机,没出卖路少延,倒是路少延的妈妈先找他,跟他说不准借钱给孟啸春。   路少延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肖筏:咱俩是发小,你这都信不过我?   小延:╭(╯^╰)╮   肖筏:哈哈哈哈哈   肖筏:那现在是怎样?什么情况了?   小延:[小狗挺尸.jpg]   小延:没什么啊,不说了,我上班呢   肖筏:有需要的话,你就跟我说啊,就算帮不上忙,也能给你当当树洞嘛   肖筏:感觉咱俩越来越生分了[叹气]   小延:没啊,你的错觉   肖筏:我等下要去我爸那儿一趟,离你妈公司不远吧?我去接你出来玩啊   小延:说了要上班啊   肖筏:我去找你,你妈妈肯定就同意了嘛,她本来就只是为了盯着你不让你去找那个谁嘛   小延:那……那你来试试   ……   路黎芝让司机联系孟啸春,去酒店拿走了路少延的行李。   司机离开后,孟啸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去前台退了房。他的东西很少,一个双肩书包就能装下。   孟啸春背着书包,离开酒店,查了下手机地图上最近的青旅,看了下网友评论。步行约一刻钟。   他朝那边走去,忽然,放慢了脚步,停在一家房产中介门店前,看着落地玻璃窗上贴得密密麻麻的房屋租售信息,有的还贴了实景照片。   房子。   很多人把房子和家、生存联系在一起,给房子赋予了很重要的意义。可对于他而言,房子只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他并不是租不起房子,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一直住在青旅里。   路少延却那么积极地想要给他一套房子,很幼稚地以为,他有了房子就会开心,就会安心。   ……可是,如果要和路少延住在一起的话,确实要租或买套房子。   路少延的东西太多了。   他喜欢买一堆花里胡哨的、功能重复或者根本就没有实用功能的东西。在剧组时,明明没住多久,路少延甚至连酒店房间里的开关上都套了各种卡通套子,根本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路少延还喜欢在床上堆东西,形状大小色彩不一的枕头有七八个,被子上面还有毯子,每天晚上睡觉还得把这一堆东西移到沙发上,早上移回来。   ……   突然一道声音将孟啸春的思绪叫了回来:“帅哥是想看房吗?租房还是买房?进来聊吧。”   孟啸春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店员,没回应,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第70章   果然就如肖筏所说, 他亲自去接路少延,路黎芝立刻答应让他领走人, 只是强调了一下, 不能让路少延去找孟啸春。   路少延站在一旁觉得好没面子,皱着眉头不爽。但他只敢在心里抱怨,不敢说出来, 怕惹妈妈生气, 就不让肖筏带他走了。   离开公司,上了肖筏的车,路少延正灵活运转眼珠和大脑, 寻思怎么哄肖筏叛变,肖筏看出他的小算盘, 先一步堵住他的路:“本来还能商量,可刚刚, 你妈都直接那么说了, 我可就真不敢放水了啊。你别搞我啊, 我可怕芝姨了。”   哎呀, 你又不是我, 你怕她干什么!路少延气其胆小, 煽动道:“你不说,我不说, 她怎么知道嘛。”   肖筏耸耸肩:“你没说, 我也没说, 她不还是知道了你和孟啸春的事吗?那谁说得准什么状况?”   路少延不满地问:“那我跟你出来干什么啊?”   肖筏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十分夸张:“你这话可真是伤我的心啊!难道, 你更愿意一直待在公司里对着你妈妈上班吗?”   路少延哼道:“我游戏刚下完。”   肖筏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哀愁模样, 缓缓倒到方向盘上。   “哎呀, 别戏这么多了!”路少延被他逗笑了,推推他的手臂,“跟你去玩啦,跟你去啦。”   肖筏立刻满血复活,爬起来给他一个wink,系好安全带,边启动车子,边问:“去玩剧本杀,怎么样?正好我一朋友新开张,去捧捧场。”   “啊?恐怖吗?”路少延问。   “多多少少有点儿恐怖因素吧。”肖筏说。   “那……那别了,换别的。”路少延拒绝道。   “先去看看吧,”肖筏哄他,“说不定有一两个不吓人的呢。”   “那好吧。不过,如果没有的话,我不玩啊。”路少延强调。   “好的~”肖筏满口答应。   路少延不再说话了,靠着椅背看窗外的景色。   不去找孟啸春,也好。反正,人家也不一定就想看到他呢!   他今天早上把孟啸春拉入了黑名单,但后来吃完早饭就偷偷放出来了。   可孟啸春一直没找他,他一气之下又拉黑了。   过了俩小时,忍不住放出来,等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等到,于是又把这家伙送回小黑屋,一送就到现在。   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路少延再度放出蟒蛇精的账号。   但他知道,反正,自己不先说话,那家伙就不会说的。   ……要不要先说话呢?   其实,他一直不怎么介意这一点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啊。两个人说话,总有一个要先开口的嘛,计较这个干什么?   不过,自从妈妈那么说过之后,他就……就莫名地有些计较了。   他甚至有点儿难为情起来。   万一,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其实孟啸春并不喜欢自己,那、那岂不是显得好像是自己上赶着似的了?   可明明、明明是孟啸春喜欢他,不是他喜欢孟啸春!这个事实很重要!   路少延越想越如坐针毡,耐不住了,赶紧给孟啸春发消息,严肃确认:孟啸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   孟啸春很快回了他:你把我拉黑了。   路少延一怔:你怎么知道?   孟啸春:……   路少延:我是因为你不说话才拉黑你的!你反正不说话,拉黑不拉黑有什么区别吗?   孟啸春:区别是,拉黑我,我说话了,你也收不到。   路少延一想,是这个理,本来气冲冲的打算兴师问罪的,这一下子就像气球被针戳破了,气咻地就散没了。   路少延:你本来打算跟我说什么的啊?   孟啸春:你拉黑我。   路少延:……   孟啸春:你拉黑我。   路少延恼羞成怒:你复读机啊?!   孟啸春:你拉黑我。   路少延突然质疑:你手机中病毒了吧?   孟啸春:没。   孟啸春:你拉黑我。   路少延:……你是不是在故意挑事?   孟啸春:你拉黑我。   路少延:……   这可算是把蟒蛇精的小心眼给戳穿了!别人是狂犬病,这叫什么?狂蟒病?   路少延又好气又好笑,又莫名觉得有点儿……有点儿萌萌的。   路少延抿着嘴笑,手指轻快地打字:你是小孩子嘛,这么小心眼╭(╯^╰)╮   孟啸春:如果是我拉黑了你,你还会理我吗?   路少延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你敢!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孟啸春:可是你拉黑了我。   路少延:哎呀,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那你别理我了,你也把我拉黑吧!别理我了!(╯‵□′)╯︵┻━┻   孟啸春:为什么拉黑我?   总算是换了句话……虽然跟没换的差别不大!   路少延:说了啊,反正你又不会主动跟我说话的,那我拉不拉黑你又没什么关系,我找你说话的时候把你放出来不就好了?   孟啸春:你的好友列表里有至少一半都不会说话,你没有拉黑他们。   路少延就奇了怪了:说你就说你,你扯别人干什么?   孟啸春没回话了。   路少延等了半分钟,心里有点虚,问他:生气了啊?   孟啸春回了一个字:嗯   路少延急忙虚张声势道:你这就生气了?那我还生气呢!   孟啸春问:你气什么?   路少延:啊啊啊啊我说了一万遍了!因为你不主动找我说话啊!   孟啸春:没有事情我找你说什么?   路少延急了,打字的指头用力到都要把手机屏幕戳穿了:那你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只有想做那个事情才叫跟我有事情吗?才找我吗?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你根本就是只想占我便宜吧!你说喜欢我也是假的吧!就是想骗我跟你那什么!要不是你喜欢我,我才不会跟你那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所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发完,路少延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内容,觉得好难堪,好害臊,一咬牙,赶紧撤回,并且在内心疯狂祈祷孟啸春没看到!   不然,岂不是很丢人嘛!不就让孟啸春知道了吗?让他知道了……万一他心里本来就真是这么想的,现在知道自己也知道了,那多尴尬啊。   这一想,路少延觉得自己在孟啸春面前社死了,实在是没脸面对对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孟啸春再度拉黑!   然后他抬头对肖筏说:“我不想去玩剧本杀了,我想去喝酒。”   他现在急需借酒消愁!   肖筏看他一眼,没问为什么,扭头改导航,去酒吧。   导航的话还没说完,孟啸春打了电话过来。   路少延正尴尬着,按掉了这个电话,没接,并且把这个漏网之鱼也拉入黑名单。   酒吧不远,很快就到了,路少延下车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他以为是快递或者什么,就接了:“喂?”   冷冽的声线响起:“有事说事,不要拉黑,很幼稚。”   路少延:“……”   果断挂掉,并且拉黑!   孟啸春居然有手机号码小号!没跟他说!罪加一等!气上加气!   被狠狠气到的路少延进了卡座,就疯狂点酒,然后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肖筏靠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慢慢地喝着酒,并不劝他,只是一直微笑着注视着他。   路少延的皮肤白,这会儿喝多了酒,上了头,就成了白里透红。但很妙的是,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整张脸都红成关公。路少延是两侧脸颊绯红,鼻尖有点红,跟化妆打了腮红似的。   还有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嘴唇,湿漉漉的。   用网上流行的话来形容,大概就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唔,大概是女娲high过头,忘了往里放脑子了。   不过,就这样挺好的,不然就要难搞到手了。   好些年前,肖筏第一次梦遗时,就是梦到了路少延。   但他不敢动路少延,因为他知道路黎芝不好惹。他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白痴,不会为了自己老二的一时爽快去冒险。   可形势是变化的,他也是真没想到,孟啸春居然能误打误撞地帮自己趟了雷。   他本来以为,路黎芝会对孟啸春发更大的火呢,没想到,只是勒令他们分手罢了。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路黎芝的态度。路黎芝在生意场上的时候,手段可没这么软弱。   他留心观察,又试探了一下路黎芝的态度,很惊奇地发现她竟然对路少延的性向问题很看得开,说只要对方对路少延好、能哄路少延天天高兴就行。   对路少延好、哄路少延高兴,这也太容易做到了吧。   就算对路少延没那意思,也很难不对这家伙好啊,人类的天性里就是喜欢漂亮又可爱、并且人畜无害的存在。   ……   这是个gay吧。当然,路少延不知道。他只在刚进来的时候疑惑了一下怎么女生就零零散散两三个,但旋即就说服了自己:可能只是因为女生怕酒吧不安全,所以来得少吧!   其实,从他进来,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毕竟大家不是瞎子,并且绝大多数审美都很正常。   但因为肖筏和路少延同行同座,大家以为他俩是一对儿,瞧着肖筏比较有架势,不像个好糊弄的,就没敢过来搭讪。   可他们眼看着这俩人的互动,怀疑这俩人的关系应该不是他们最初以为的那样。   于是,便有第一个尝试吃螃蟹的壮起胆子过来了。   他手搭着路少延的卡座沙发背,先友善地跟肖筏打了个招呼:“Hi.”然后看了看路少延,再去看肖筏的脸色。   肖筏客气地将手中的酒杯朝他举了举,就当是回招呼了,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动作却挺“霸道”的,挪到路少延身边,手很有宣誓主权意味地搭到了路少延身后的沙发背上,继续朝那搭讪的笑。   搭讪男笑笑,知难而退。   其他人看到这个前车之鉴,便没过来了。   路少延没醉到毫无知觉,他回头看了眼那人的背影,收回目光,继续喝酒。他不是第一回 被人搭讪了,习惯了。所以肖筏帮他解围他也没多想。和他来酒吧的人很难避开要帮他解围的宿命。   肖筏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和距离,笑着低头在路少延耳边小声打趣:“要不,你挑一个算了,比借酒消愁可有用多了。要不要我给你挑?”   路少延给他一个白眼:“你挺经验丰富啊!”   “没,没,口嗨经验丰富而已。”肖筏笑道。   路少延才不信他:“苟奕说你是海王。”   肖筏:“……”   苟奕的嘴巴是真的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星期四,加个更。(我的胆子可真大!)(如果明天是四唯,请理解下)(尽量明天不四唯) 第71章   “哪里就海王了?”肖筏叫屈, “顶多是中央空调吧?我这人性格好,所以被误解了。其实我……哎,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苟奕,不然我怕他们笑我。你最好了, 我跟你最亲, 你不会笑我的。”   路少延的八卦雷达瞬间启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肖筏,好奇道:“什么?”   肖筏凑得更近点, 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其实……还是处男。”   “……”路少延被他呵气呵得耳朵痒,稍微挪开点距离, 用极不信任的眼神看他,“我才不信。”   肖筏继续喊冤:“这有什么好不信的?我才二十出头呢, 很奇怪吗?”   “反正就是不信。不像。”路少延上下打量他, 然后坚定地摇头, “反正也没法儿验证, 只能随你嘴巴瞎编。”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啊?”肖筏叹了声气, 喝了口酒, 瞅着他,说, “我家什么情况, 你知道……有点儿心理阴影吧。”   路少延顿时愣了下。   他确实知道。   肖筏他爸妈也是商业联姻, 不好说是不是比曾经的路黎芝和齐览礼强,肖家这对是各玩各的, 各自潇洒, 独留肖筏尴尬。   路少延就听不得这种话, 一下子心就软了,顾不上自己的事儿,先安慰肖筏:“你……哎呀,不知道怎么说……反、反正,你都这么大了,别理他们啦,把自己过好就好。”   这安慰挺干巴巴的,但他真的不擅长嘛,他自己都想不开呢。   肖筏收回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往旁挪出点距离,强颜欢笑地喝了口酒,低着头,没说话,看侧颜怪忧郁的。   “哎呀,你别这样啊。”路少延挪过去挨着他,使劲儿拍他背,“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我相信你是处男,行吧?”   “噗!”肖筏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路少延,想说点什么,却憋不住一直在笑。   路少延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边笑边骂:“笑什么啊!神经病啊!”   肖筏笑着说:“说好了啊,不准跟别人说,尤其是苟奕。他一知道个什么事儿,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好的好的。”路少延一口答应,但很不理解,“但这有什么好笑的啊?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啊,叫那什么……洁身自好。”   肖筏看着他的眼睛,温柔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路少延生怕他继续想着父母的事儿emo,忙积极转移话题:“那个、那个,那你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苟预曦正立。奕说你养了好——多鱼!好大一片鱼塘!”   海王标准发言:“都只是玩得来的朋友而已。”   “真的?”路少延眯起眼睛,狐疑地盯他。   这样子特可爱,像一只懵懂又灵巧的小兽。肖筏的目光从路少延的眼睛逡巡到嘴唇,很快就收了回来,快到路少延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   他又喝了口酒,笑笑:“真的。他们都是爱玩的,不适合我。”   路少延嘘他:“你也爱玩啊,难道你还想找个老实的,被你欺负啊?”   肖筏露出委屈的样子:“我也很老实啊!”   路少延立刻嫌弃地“噫”了一声。   “真的,不骗你。”肖筏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现在跟人玩儿,是因为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如果……我有了对象,那我肯定一心一意,天天在家陪着他守着他黏着他,他肯定都要嫌死我了。”   “真的假的?”路少延问。   “真的,要不是真的,我是这个。”肖筏对他竖起小手指。   路少延就信了,用全新的眼神打量他,仿佛今天才认识他。感慨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原来是这样的啊……”   路少延都有点儿羡慕肖筏的未来对象了。   肖筏的个人条件不差的,阳光开朗,能说爱笑,又高又帅,成绩挺好,听说现在跟朋友们在创业,路少延他妈今早上还在他面前夸肖筏呢。   现在,听肖筏这么一说,没成想这家伙还有这么温情痴心顾家的一面……   要是,姓孟的那个家伙也能这样……只要稍微学到人家一点点点点点点皮毛……   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气得路少延又郁闷起来,继续灌自己酒。   肖筏坐在旁边看着,依旧不劝。   直到,路少延彻底醉了,不再喝了,倒在卡座沙发上,在这吵闹的环境中仍旧睡得酣甜。   肖筏的眼睛带着笑意,像看猎物似的看着路少延的睡颜,慢悠悠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然后招来侍应生,扫码付了款,这才起身去搀路少延,边温柔地叫道:“小延,真醉了?小延?”   路少延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勉强应了一声,就再不肯开口了,只想睡觉。   肖筏见状,不再叫他了,只扶着他出了酒吧,就在附近一家酒店开了间房,把人弄房间里去,放到床上。   然后,肖筏单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目光停留在路少延身上,修长的手指缓慢地解开自己衬衫上面几颗纽扣。   路少延什么都不知道,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传说中的睡美人。   肖筏很后悔。他后悔自己慢了一步,让孟啸春给路少延开了苞。他有点洁癖,只玩处。要是别人,他这会儿看都懒得看了。   但这是路少延,是他的初恋。   “……小延。”肖筏俯身凑到路少延的脸前,轻声叫他,“小延?难受吗?喝点水吗?”   路少延不理他,继续睡。   他只要再往下一点,就能亲到和玫瑰花瓣一样娇嫩鲜艳的嘴唇了。   肖筏痴迷地看着路少延的嘴唇,几度想亲吻上去,可又有点犹豫。   他确实因为父母的原因有些心理阴影,但不是之前告诉路少延的那样,而是:他很讨厌碰别人碰过的破鞋。   想到这个词,肖筏的神色顿时有些阴森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他看着路少延的眼神不再温柔,而是充满着怨恨。   但很快,这怨恨就消失了,又温柔起来。   他帮路少延把刘海理了理,轻轻地点了点路少延的鼻尖,宠溺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会儿,直到表情管理好,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这才出去,拿了条毯子,躺到床边的沙发上。   已经这样了,他就没必要着急了,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肖筏正美滋滋想着,突然听到路少延的手机响。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正要起身,路少延已经被吵醒了,闭着眼睛从兜里摸出手机,接了,语音含糊:“喂?”   “我有话跟你说。”孟啸春说。   路少延这会儿意识混乱,压根不记得自己还在跟孟啸春(单方面)冷战,更不记得自己不久前才拉黑了孟啸春两个号码,听到熟悉的声音,很自然地说:“哦……你说啊……”   孟啸春听出他声音不对,问:“你喝醉了?”   路少延的拖长尾音:“嗯……”   跟撒娇似的。   “在哪?跟谁在一起?”孟啸春问。   路少延这会儿有问必答:“跟肖筏在一起啊……在酒吧……”   “酒吧这么安静?”孟啸春问。   路少延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紧急又缓慢地加了一下班,理解了一下这句话,反应过来了,确实是不太对劲,依稀记得刚进这个酒吧时,里面好吵的……   他艰难地掀起眼皮子看了下天花板上的灯,脑袋慢吞吞转向别处,在看到沙发上的肖筏笑着朝自己招手的下一秒,能量耗完,飞快闭上双眼,有气无力道:“酒店……”   “哪个酒店?”孟啸春问。   “哪个酒店……不知道哪个酒店……”路少延有点儿烦了,“我要睡觉……困死了……不说了……”   孟啸春加重了语气:“哪个酒店?”   路少延不高兴地说:“哎呀!说了不说了!你问肖筏!”   说完,把手机往被子上一砸,扯起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大觉。   肖筏起身去捡起手机:“啸春?我是肖筏,放心吧,小延在我这儿,刚他喝醉了,就带他来酒店开了个房休息。”   “地址,房号。我去接他。”孟啸春的声音很冷。   肖筏叹了声气:“可他妈妈……路总,不让我让他跟你碰面,不然估计以后就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来了。啸春你先去把路总那边搞定吧,小延这边有我帮你照顾着,没事儿的,放心吧。”   “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孟啸春说。   肖筏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明明没听错。   “你……”肖筏迟疑着,正思考怎么说,孟啸春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肖筏一时没回过神来,看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终于反应过来了,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吧”……   但是,突然感觉到了有点不安,莫名的不安。   那话要是别人说的,肯定是在放狠话罢了,挺可笑的,不用当真。   但是,孟啸春的话……他就不太自信了。   这家伙,呃,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正常的样子。   读小学的时候,肖筏找人在放学后的小巷子里堵过孟啸春。   那时候,他还小,没意识到自己对路少延是爱情,就是觉得自打孟啸春出现后,路少延整天追着孟啸春跑,都不怎么跟他们(尤其是他)玩儿了,他很不爽。而且这个姓孟的还不搭理路少延,他就更不爽了。   他不爽,就找了几个高年级的小混混去打孟啸春。   他当然没有露面,但也不想错过这场好戏,就藏在旁边楼房的顶楼上往下看。那楼不高,他还带了望远镜,能看得很清楚。   孟啸春没有还手,也没还口。   高年级的堵住他的去路,他就站在原地不动   推他,他就让推   指着他或骂或笑,他毫无反应   打他,他还是没反应。   但不是害怕或者怂的那种表现,孟啸春的表情一点也不害怕,他就是很单纯的没反应而已,好像……好像他不是个活人,是个机器人,他没有任何感情。   那几个高年级的打着打着,越打越迟疑,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儿瘆得慌,瞅瞅孟啸春黑黢黢的眼睛,互相劝道:“这……打起来好没意思……”“要不,算了吧……”“他是不是自闭症啊?”“出来混,讲义气,欺负自闭儿童不太好吧,传出去没面子……”“他也没干什么事儿啊……”“呃,那,就到这儿吧……”   肖筏眼看着那几个收了自己钱的傻X一哄而散,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哼了声。   没戏看了,顶楼就没什么好待的了,肖筏慢腾腾地下了楼。   他不怕撞上孟啸春,这栋楼的出口不在那个小巷子里,在另一个方向。   但是,肖筏走出楼房,乍一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心脏差点儿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   他回过神来,强作镇定:“孟、孟啸春?你怎么在这……不是,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孟啸春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跟个鬼似的。   肖筏那时候到底年纪还小,一心虚,就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但又不想被看出自己的心虚来,只好目光闪躲,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孟啸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肖筏不能确定这是凑巧还是……如果不是凑巧,那么,孟啸春到底怎么发现是他叫的人?又怎么知道他就在旁边的楼上看?!特意过来,却又什么都不说,是什么意思?   肖筏怎么都想不通这些问题,心里有些忌惮,后来倒是没敢再叫人去教训孟啸春了。   ……就很诡异。   明明,记忆中的孟啸春是任人打骂的,最多也就等在楼下盯一下人就走了,明明应该是给人好欺负的感觉……但,孟啸春刚刚说要杀了肖筏,肖筏这会儿越回想越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他怀疑孟啸春是很认真在说这句话的。   房间里温度适宜,但肖筏愣是把自己想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他最后强行打断自己的思路,摇摇头,逼自己别去想那个奇葩,起身去冰箱里拿瓶水喝,定定心神。   他正喝着水,突然有人敲门。   他没多想,问了句:“谁?”   然后又喝了一口水。   “孟啸春。”   “噗——”   肖筏差点被一口水呛死,享年二十一。   他使劲儿地咳嗽了几声,看向门口的眼神有点儿惊恐。   孟啸春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   感觉就像回到了小学那回,他一下楼,就对上了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他的孟啸春……   肖筏急促地、反复地深呼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勉强恢复些假装出来的平静,犹豫了下,走过去,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和平常无异的轻松神色,这才打开门。   ——但他开门的时候十分警惕,不动声色地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孟啸春的手,确认对方没带凶器,不会一开门就捅他。   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干,但孟啸春就说不一定了。肖筏有点儿疑神疑鬼地想。   但面上还是装从容:“啸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孟啸春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厉鬼似的眼神将肖筏的小学记忆进一步唤醒。   肖筏强颜欢笑:“说了小延在我这里没事儿……但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孟啸春终于开口了,他说:“让开。”   肖筏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呃,我说了,路总不让。啸春,你别让我和小延难做。”   孟啸春见他不让,就伸手推开他,直接进去了。   “啸春!”肖筏皱着眉头转身叫他,但没敢追上去拦,只是站在原地劝,“这你让我怎么跟路总交差啊?她肯定会很生气的,生你的气。真的,我是为你俩好。你总不能就这么带小延私奔吧?啸春!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孟啸春完全不理肖筏,进去掀开被子,见路少延只被脱了外套,就捡起外套,扶路少延坐起来,给他穿上。   路少延睡得正好呢,又被吵醒,还被人弄起来,不高兴地眯开眼睛一看,见是孟啸春,便往他身上靠去,不爽地发脾气:“干什么啊!”   孟啸春没说话,继续给他穿外套,穿好之后,抬眼环视屋内,没看到路少延别的东西,就只捡了路少延的手机,放自己兜里,然后拉起路少延的两条胳膊,让抱住自己的脖子,他则就着这个姿势把路少延拦腰抱了起来,往屋外走。   肖筏眼睁睁地看着他带走了路少延,半晌,关上门,狠狠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柜子上,把柜门都踹歪了,晃晃悠悠地挂在上面。   但他不在乎,等会儿赔钱就是了,一点小钱罢了。   他用了一点时间来平息心态,然后打电话给路黎芝:“……芝姨,对不起,我没看好小延……嗯,孟啸春把他带走了……不是,真不是小延的问题,小延真的没联系啸春,我跟小延提前说过了,小延其实是懂事儿的,他知道您生气呢,确实没跟啸春串通,啸春打电话给他,他都不接的,直接拉黑名单……就是这样,我也没想明白,啸春怎么会知道小延和我在哪儿,我都吓到了,那一下子……他突然就出现了,然后把小延带走了……我拦着不让他走,他、他说……唔,他可能就是比较激动吧,一冲动,说要杀了我,我……唉……我那一下子被他吓到了,不然也不可能让他带走小延,我现在挺后悔的,但追下去已经找不到他人了……对不起啊芝姨。您赶紧联系他一下吧,可别闹出事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蛇星球十星级高危通缉犯:肖筏。 第72章   路黎芝出离地愤怒了, 并且很担忧,甚至是害怕。   她挂了肖筏的电话, 急忙打给孟啸春。   她怕孟啸春完全不接自己的电话。   好在, 孟啸春接了。   “啸春。”路黎芝强作镇定,问,“你要带小延去哪里?”   不等孟啸春回答, 她立刻说:“啸春, 除了不让你跟小延在一起,阿姨再没有对不起你过,阿姨一直对你很好的, 从没想过伤害你,所以, 你不要伤害小延,好不好?小延对你就更好了, 所以你不要伤害他, 阿姨求你。”   孟啸春:“……”   “啸春!”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我不会伤害他。”   路黎芝正要接话, 孟啸春接着说:“我会定时给你发录像。”   “啊?”路黎芝愣了一下。   “证明我没有伤害他。”孟啸春解释。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路黎芝深呼吸, 搁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 她问, “你想带他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孟啸春说。   “你……你住的地方?哪里?”路黎芝问。   “不想说。”孟啸春说。   路黎芝:“……”   她回过神来,忙道:“啸春, 你先带小延回来, 有话我们坐在一起慢慢说, 好吗?”   “不好。”孟啸春平静道,“你会马上隔离我和路少延, 让保安赶我离开, 用报警威胁我。接着, 你会把路少延送去国外。”   路黎芝:“……”   倒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搁谁都会这么做啊!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一直绑架他?”路黎芝问。   孟啸春还在继续前面的话题:“可是你把他送到国外,我也会找到他。”   路黎芝:“……”   这简直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她无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低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绝对不会让他跟你在一起,你不可能关他一辈子,啸春,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被这种很无聊的感情绊住脚。你很优秀,你应该去把自己的生命、时间、精力放在更值得的东西上,你明白吗?”   孟啸春:“不明白。”   路黎芝急了:“我的意思就是让你放弃小情小爱,充分利用你的智商去研究发明或者干什么都行,为促进人类文明进步奉献一生!以后你的名字你的丰功伟绩会永远被历史铭记!这不比你非要绑架路少延、然后我去报警抓你坐牢强吗?!”   孟啸春:“不觉得。”   他觉得人类文明历经千年,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是现在这个进度,属于无药可救,它早晚会被充满贪欲的人类归零。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路黎芝无力道:“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报警了,啸春,你别逼阿姨这么做,你的一生就毁了。”   “随便。挂了,有事发消息,别打电话。”孟啸春说完,就结束通话了。   路黎芝:“……”   她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报警了。   但是,她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路家有头有脸,这件事一旦摆上台面,再怎么低调,也难保百分百不会走漏风声。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无论是路少延还是她、或公司,甚至连周天也会受到不良影响。   她甚至怀疑孟啸春根本就是算准了她会顾忌这些,所以毫无忌惮。   她早就知道……现在真的应验了。   孟啸春,真的是不可控的恐怖分子。   ……   孟啸春挂断电话后,正好中介补发给他不动产权证的照片。   之前,他转身离开那家房产中介门店,可没走出去多远,就心念一动,折返加了打招呼的那个中介好友。   他现在买不起,但可以租。   或者,如果路黎芝非要给他打钱,他可以用那笔钱买房。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路黎芝目前还没有给他打,也许是反悔了。但他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粗略计算过,虽然他会提前一年毕业,但毕业前的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他赚到买远一点、小一点的公寓的钱。   到时,先住着公寓,他正式工作后可以办理购房贷款,加上卖掉公寓的钱,置换一套大点的住宅。   他本来是想让路少延选现在要租的房子,可是却发现路少延拉黑了他。   后来,路少延跟他说了几句话,又把他拉黑了。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怎么都没法消气,于是决定剥夺路少延对此次租房的决定权,自己做决定。   他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中介,对方很快就给他找出了符合条件的一些房源,他看了实景照片,很快就定下其中一套。   现在,他就是带路少延去那里。房子是密码锁,中介已经告诉了他密码。   ……   路少延这一觉睡得极为坎坷。   先是被电话吵醒,然后又被孟啸春弄起来穿外套,然后被出租车颠簸一阵,好不容易,他再次躺到床上,床垫还行,倔强地准备继续睡时,孟啸春给他把衣服脱了,拿湿毛巾给他从头擦到脚。   路少延:“……”   他幽幽地叹了声气,睁开眼睛,看着换完毛巾回来的孟啸春。   孟啸春非常自然地掀开被子下方角落,给路少延继续擦脚,一点没有扰人清梦的心虚。   路少延用睡意朦胧的双眼打量四周,不确定地问:“这哪儿?酒店?肖筏呢?”   “不是酒店,是我租的房子。”孟啸春说。   “啊?”路少延的瞌睡顿时消散许多,他坐起来,睁大眼睛认真地重新打量一遍房子,“你什么时候租的?”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屋里空调一直开着,他浑身一凉,低头一看,赶紧扯起被子裹紧自己。   “你拉黑我的时候。”孟啸春再次提起自己的人生至暗时刻。   “……你再提这件事,我就不理你了。”路少延严肃道。   他看出来了,孟啸春真的对这件事很耿耿于怀!超级小心眼儿!   孟啸春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干活儿。   路少延清醒过来,就不好意思让他给自己擦脚了,忙把脚缩回被子里盘住,然后问:“肖筏呢?”   “跟你妈告状去了。”孟啸春拉开被子一角,把他脚扯出来,继续擦。   路少延好尴尬地把自己脚抢回来,改成跪姿,把两脚跪坐在屁股底下,这就不怕孟啸春扯了。   然后他挠挠头,说:“唉,那肖筏他压力挺大的,你就这么带走我,我妈要骂他的,我跟他说下吧,你帮我拿下我手机,应该在衣服兜里吧。”   孟啸春没动,看着他,说:“肖筏对你有不轨之心。”   “啊?”路少延完全不信,撇嘴道,“你想多了,他是直男。”   “他不是。”孟啸春飞快地反驳。   “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路少延问。   “我。”孟啸春说。   “懒得跟你说,你什么都了解,行了吧?”路少延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了,蠕动过去,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拿起来一看,一堆老妈打来的未接来电。他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静音了,震动都关了。   他正要回过去,停住了手,看孟啸春,抱怨道:“都怪你,现在我妈肯定要骂我了。”   孟啸春黑沉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本来打算,真的分手,不和我见面?”   路少延被这一问,有些不自然起来,别开目光。   孟啸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处细微的神态变化,眼神越发幽深。   半晌,路少延低着头,说:“说、说不上分手吧……咱俩本来也不是谈恋爱的关系啊……”   就,挺莫名其妙的关系,说不太清,缝合怪了属于是。   路少延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孟啸春接话,抬头对上孟啸春的眼神,愣了下:“你这什么表情啊……”   他有点儿怯孟啸春此时此刻的样子,便索性挺直了腰板,伸长了脖子,抬起下巴,斜着眼睛瞪孟啸春,还抬高了音量,全身都在诠释“虚张声势”四个字。   他道:“你之前转移话题,以为我没看出来吗?我只是看你不想回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其实并不是。当时他确实是被转移话题成功,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见孟啸春不说话,一看就是又想逃避话题,路少延气鼓鼓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推他一下:“你说啊!”   孟啸春站起身,去洗手间洗毛巾。   路少延乘胜追击,顾不上穿衣服,裹着被子下地,踩着拖鞋追到洗手间,用身体使劲儿撞孟啸春,怒道:“你这也太明显了吧!你真的就是个混蛋啊!你骗我!是不是?!孟啸春!说话!孟啸春!”   孟啸春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搓毛巾,每个角落都用肥皂细心地搓。   路少延就当他是默认了,越发急眼,不撞了,蹲在地上埋着头哭。   孟啸春搓毛巾的手一顿,转头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悲愤交加。   他曾经真的以为孟啸春喜欢上他了……结果,却是黄粱一梦。说不定,孟啸春只是为了保护齐安源,才这么哄骗他……靠,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   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孟啸春和齐安源玩弄于股掌之间!   “……别哭了。”孟啸春说。   路少延听了这话,本想报复性哭得更大声,但刚起个嗓,突然想起来,反正孟啸春心里只是在拿他当傻子,他哭得越伤心,孟啸春只会越高兴而已,或者还会有些嫌弃和烦躁,反正不会心疼。   于是,他就立刻收了嗓子,深呼吸,不哭了。   当然,没能完全控制住哭的生理本能,但他努力了,他竭力控制自己,缓缓站起身来,低头在被子上使劲儿蹭眼睛擦眼泪。   孟啸春默默地递了条毛巾过来。   简直其心可诛!路少延怒道:“你才用擦脚的毛巾擦脸!”   “这是另一条。”孟啸春说。   路少延抬眼一看,确实孟啸春的另一只手上也拿了毛巾,但他一下子不记得刚给自己擦脚的是什么颜色了,就很不信,吸吸鼻子,管理表情,冷若冰霜地看着孟啸春,说:“你不喜欢我也没事,反正我也不喜欢你,我就是人好,容易心软,看你说喜欢我,我没好意思拒绝。现在你不喜欢我,正好,两清!”   孟啸春的回复是:“我没说过。”   路少延立刻炸毛龇牙,连环炮似的语无伦次地怒吼:“是!你是没说过喜欢我!你是个哑巴你能说个屁!但你故意做那些事情误导我!你现在想不承认?你是不是男人啊?没一点担当!我真是看错你了!行吧!你没说,你什么都没说,都是我自作多情,你高兴了吧?!就你那欣赏水平,也就喜欢齐安源了!我巴不得你没喜欢过我!不稀罕!你——”   声音渐渐小了,路少延低下头,哽咽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呜呜呜……”   “……我是说,我没说过不喜欢你。”孟啸春说。   “你就是想说我自作多情,你和齐安源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刻吧,你们故意骗我,就是想耍我,现在你们高兴了吧,得意了吧……”路少延蹲回地上,越哭越伤心绝望。   “……”   孟啸春试图拉路少延起来,路少延死活不让他拉,使劲儿扭。   孟啸春微微皱眉,看着自说自话的路少延,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没说过不喜欢你。”   “复读机闭嘴,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你有点良心吧,还要重复,真是生怕我不死啊。”路少延垂着头怨恨地碎碎念,“但你死心吧,我很坚强的,我会活得好好的,比你们长命百岁,等你们死了,我就去你们坟头开party、开舞会,谁来参加我就给谁发一百块钱,跳得好的还发奖金……”   孟啸春:“……”   看来语言确实没用。   孟啸春也蹲了下去,摁住路少延的后脖子,接着,吻住了还在叨叨安排陵园舞林争霸赛的嘴巴。   路少延愣了下,回过神来,就想推开这老6,可他之前自己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这会儿又是蹲着的,一时没法儿挣脱被子的束缚伸出手来……   他只能整个身体往旁边躲,可孟啸春不让他逃,他稍微动一下,孟啸春就立刻追了过来,最后他被孟啸春压在了墙上,手和脚都被压制住了,完全动弹不得,只能让孟啸春为所欲为。   孟啸春倒是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啦……只是吻他,一直吻他,很用力地吻,甚至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他。   路少延逐渐呼吸不过来了,憋得脸都红了,可他完全没办法挣扎了,只能被动承受这激烈的对待,涎水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本来晕晕乎乎的了,忽然感受到自己流了口水,臊得不行,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力气和精神,终于局部挣脱了被子的封印,伸出手来,一把推开孟啸春,随手擦了把嘴,着急地手脚并用地从旁边往外爬。   孟啸春用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路少延爬到门口,然后伸手,很轻松地把他拖了回来,压回墙角,继续吻。   路少延用手去推他,可这次怎么都推不开了。   路少延这会儿哭不出来,只能呜呜地认输求饶,努力作出可怜巴巴的服软眼神。   孟啸春真的停下了深吻。但只停了两秒钟,就又凑过来,伸出舌头舔舐路少延刚刚溢出的口水。   路少延完全愣住了,就像小动物遇到了蛇,身体本能地僵住了,呆呆地看着一言不合就发癫的孟啸春,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孟啸春舔了一阵路少延的下巴,又吻住了这张话很多的嘴巴。   他不说话这件事总令路少延生气,而路少延总会说些令他生气的话。他觉得,这就是互补。   路少延话多,他话少,是互补。   路少延笨,他不笨,是互补。   路少延可爱,他不可爱,是互补。   路少延被所有人喜欢或垂涎,他被所有人嫌恶或憎厌,是互补。   路少延是光芒,他……是混沌,是阴影,是恶。   他喜欢到痛恨这束光。   本来他可以永远地平静地沉寂在黑暗里自生自灭。是路少延非要将他拉出来,暴露在光里。   于是,他想吞噬、独占这束光。   但是,不可以这么做……   但是,他想这么做。   ……   路少延不知所措,许久,试探地小声叫孟啸春。   孟啸春抱着他,靠在他肩上,不动也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有好几下路少延都疑心他已经死了。   路少延看不到的地方,孟啸春再次微微张口,可依旧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   不,他不知道说什么。   不,他知道。   但他很难发出那些声音。   “……我没说过不喜欢你。”最终,他只是真的像复读机一样,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不能把这句话改成“我喜欢你”吗?!字还少些!哥哥们痛心疾首地问。   孟弟弟:(冷漠无视) 第73章   路少延忽的一怔, 细细地品孟啸春说的这句话。   我没说过不喜欢你……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路少延迟疑地问。   孟啸春却不说话了。   路少延推他两下,催他两下, 他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路少延知道, 一般这种情况下,这家伙是肯定不会再说了。他只好自己回想,可并不确定。   他想来想去, 轻声问:“你是说的……没说过喜欢我, 还是,没说过不喜欢我啊?”   孟啸春:“……”   路少延之前情绪激动,陷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孟啸春的话落到他的耳朵里就是“我没说过喜欢你”,所以他那么伤心。可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 察觉出不对了。   “你说啊。”路少延拍拍孟啸春的背,强调, “这对我很重要!”   孟啸春:“……”笨蛋。   这会儿他不想说了。   路少延正要闹, 孟啸春站起身, 还拉他也起身。路少延这回没拒绝了, 顺势起来, 嘴里还在问:“你刚才说的是哪句啊?真的对我很重要, 你说啊!”   孟啸春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去水池那儿仔细洗干净, 拧干, 搭上毛巾架, 然后出洗手间。   路少延跟到卧室,见孟啸春坐到床沿上, 便过去继续用裹着被子的身体撞他:“孟啸春!说话啊你!”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 却是说:“你不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路少延愣了下, 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找到我的?”   “你和肖筏都没有告诉我是哪间酒店,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孟啸春看着他。   路少延那时候醉得厉害,哪儿记得这种细节啊。这会儿听孟啸春这么一说,他便疑惑起来:“啊?这样的啊?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开通了你手机上的位置共享功能。”孟啸春淡淡道,“可以随时查看你的当前位置。”   路少延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与孟啸春四目相对了一阵,然后问:“这要怎么搞?”   “……”重点是在“这要怎么搞”上面吗?   孟啸春提醒他:“我一直在监控着你的位置。”   其实,他并没有总是去查看路少延的位置,今天是特殊情况。但是,他终究是瞒着路少延这么做了。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假如路少延的手机上没有这项功能,他会自己做一个类似的功能安装进去。   路黎芝没有完全看错他,他确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现在,他将这一点告诉了路少延。如果路少延害怕或者憎厌、排斥,都是正常的。   也许,路少延会生气地质问他,也许会直接一走了之,也许会骂他是变态。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放路少延离开。   他不想放。   虽然,他向路黎芝保证了不会伤害路少延,但其实有一种情况他不能确定,就是如果路少延一定要离开他的话,他能不能成功地控制住自己。   以前是可以的,但现在他没有那么自信了。   他已经和路少延有了很多次很亲密的联系,他尝到了拥有的滋味,这滋味太好了。   可是在这世间往往越吸引人的就越可能是不健康的,所以他的贪念由此得到了滋养,疯狂地生长,力量变得很强大,令他越来越不能自控。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感觉很低俗。   但是,已经太晚了,即便知道,也无法自拔。   也许路黎芝想让路少延远离他是对的,否则就这样下去,万一有朝一日路少延突然不要他了,他也许真的会用极端的方式伤害路少延。   事实上,他在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心里真的闪过了这样的想法:把路少延关在里面。   这次只是一闪而过,可以后会不会反复地这么想、会不会终有一天真的这么做,他不知道。   ……   孟啸春等待着路少延的反应。   监控路少延的位置只是一个饵,他用来试探路少延的饵。假如路少延可以接受这个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接受更多?   ……   路少延沉默了一阵,正要动作,停了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孟啸春说话:“我先穿个衣服吧,这样好不方便。”   他是不是想起了刚才在洗手间里的事,是不是想穿好了衣服方便逃离?   孟啸春的视线随着路少延的走动而移动,心里阴暗地那么想着。   “路少延想要逃离他”这个念头令他很生气。   是路少延非要和他在一起的,是路少延非要和他上床的,路少延就不能抛弃他,除非杀了他。   路少延小碎步挪到床的另一边,正要松开被子穿搭在旁边的衣服,停了下,回头对上了孟啸春的视线:“……你能不能转过去?”   虽然该看的不该看的这家伙都看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还是很不自在啊!   孟啸春移开了目光。   路少延悄悄松了口气,正要松开被子,突然警觉地扭头,对上了孟啸春默然又看向自己的目光。   路少延:“……”   他都要无语了:“你这人真的就是……就是……就是骗子!”   孟啸春不说话,死鱼眼继续盯他。   路少延狠狠咬牙,从被子缝隙里探出手来,拿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小碎步往洗手间去,眼睛警惕地一个劲儿瞧孟啸春。好在这家伙坐在那儿没动!   路少延关上洗手间的门,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出去,把被子放回床上,对孟啸春说:“行了,现在可以聊了。”他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递向孟啸春,“你在哪里设的?怎么设的?”   孟啸春接过来,打开设置的地方给他看。   “哎,我其实知道这功能,但一直没打开试过。”路少延的态度挺平静的。   这令孟啸春不得不重申一遍事情的严重性:“我在监控你。”   路少延怪不高兴的,抱怨道:“我刚问你之前说的是没说过喜欢我,还是没说过不喜欢我,你死活不说话,现在一句话就能多说一遍了?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   孟啸春:“……”   “得,又不说话了。”路少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孟啸春还想知道路少延是怎么回事呢,就这么抓不住重点吗?傻成这样,怪不得总被饿狼垂涎。   路少延现在才不在乎监控不监控呢,只要孟啸春不是偷录他俩doi的视频传小网站就行。当然了,想也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这么做。   “你之前到底说的是什么啊?”路少延再次追问。他甚至扯住了孟啸春的衣领口,很严肃地瞪着对方。   孟啸春沉默片刻,说:“我没说过不喜欢你。”   路少延愣了愣,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发愣地看了孟啸春一会儿,不确认地说:“你再说一遍……等下!”   他急急忙忙地低头找到手机上的录音机,打开,把手机凑到孟啸春的嘴边,说:“再说一遍,我保证最后一遍,我刚还是没听清……你就再说一遍,我要是再没听清,我就自己放录音听,保证不再问你了!”   “……”孟啸春垂眸看着手机。   路少延生怕他不配合,咬咬嘴唇,转转眼珠子,往他大腿上一坐,把脸凑过去,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贴上去的距离,扭来扭去地对着他的耳朵呼气,用气声说:“再说一遍,求求你啦……再说一遍……你最帅了……”   计曰:美人计。   虽然,对这家伙来说,用这招的成功率估计很小……但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那件事情对他而言真的真的真的非常重要!   孟啸春一直没说话,看起来十分镇定,但路少延这一会儿并没有被他的面瘫脸骗过去,越来越有把握,继续跟他耗:“说啊……”   路少延说着说着,看着孟啸春的耳朵,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是怎么想的,总之,轻轻地咬了一下。   孟啸春:“……”   路少延感觉到孟啸春的隐忍,更自信了,再接再厉,贴着孟啸春的耳朵想台词:“你快点说啊……你……呃……哥哥?”   孟啸春:“…………”   路少延听到了很轻微的一声吞咽的声音,他忙扭头去看孟啸春的脖子,可没看出端倪来,再看孟啸春的脸,看起来还是冷漠到结冰……   呵,继续装啊!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有本事憋死!   路少延贴回去,眼里闪着狡黠的、恶劣的光芒,拼了老命忍着鸡皮疙瘩发出夹子音:“哥哥、哥哥、孟啸春哥哥、啸春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叫你啊哥哥?哥哥喜欢就说啊~哥哥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说是吧?哥、哥~”   孟啸春居然有这么随大流的嗜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孟啸春闭上了眼睛,装得特正经,好像被妖怪诱惑中的持戒出家人。   要不是路少延有经验,肯定要被他骗到!   外面那些人就都是被孟啸春这样子骗到了!一说就是禁欲男神之类的,啊呸,苟奕都比孟啸春禁欲!孟啸春纯粹就是靠脸蒙蔽了世人罢了!   路少延差点儿就要桀桀桀桀桀了,他赶紧压制住自己的天性,正要继续夹子音搞事情,忽然停住,嘴角得意的弧度逐渐垂下去。   突然又想起了妈妈的那些话。   孟啸春就算……也不代表更多的事情,他没有为这而得意的必要,甚至,只有笨蛋才会为此得意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绝世大笨蛋。   孟啸春闭着眼睛,忽然没再听到路少延作妖了,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路少延就在自己面前垂着头,露出很委屈很难过的神色,眼尾红红的,又要哭了的样子。   孟啸春:“……”   路少延越想越自怨自艾,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好贱的。他感觉到了无地自容,低着头就要离开,却被孟啸春一把握住了手腕。   路少延挣了挣,没挣得开。   他故意压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很凶地问:“干嘛!有病啊?”   但都不抬眼看孟啸春,根本不会吓唬到任何人。   “……”孟啸春把路少延的手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手机上的录音还在继续,主动凑近手机,低声说,“我没说过不喜欢你。”   路少延一怔,抬起眼睛看他,两秒后,回过神来,忙要按键保存录音,可他手收了收,没能收回来,孟啸春依旧牢牢地抓着他的手。   路少延不解地看着孟啸春,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样。   但路少延很快就知道了。   孟啸春对着手机继续说:“意思就是……”   可迟迟没说下去。   意思就是喜欢你……这句话很难说完整。   孟啸春很少会有心跳得这么快的时候,他已经往回咽了好几下唾液了。   他甚至希望路少延打个岔,让他可以顺理成章地不用说下去了。可是路少延这会儿一个字也不说,就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孟啸春:“……”   他想了想,凑过去亲了路少延的嘴角一下。   路少延没动,让他亲了这一下,然后继续专心地等着他把话说完。“意思就是”……什么?   路少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心脏却莫名地加速了,莫名地有些紧张和期待,好像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但是,其实没有,其实并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很想听。   两人僵持一阵,孟啸春一直没有看路少延的眼睛,他松开路少延的手,要去按录音保存键,路少延却躲了一下,然后问:“意思就是什么啊?”   意思就是不想说了。孟啸春暗道。   “意思是什么啊?”路少延又问了一遍。   “……就是,”孟啸春抬眼看他,说,“我真的没有和齐安源串通好来看你笑话,如果我这句话是骗了你,齐安源马上被雷劈死。”   路少延:“……”   谁要在这个时候管齐安源死不死啊!!!   “你肯定不是要说这个吧?!”路少延不满地说,“别把人当傻子!”   孟啸春:“你先保存刚才的录音,那句话我不会再说。”   路少延犹豫了下,赶紧保存刚才的录音,然后迅速打开新一次的录音,手机就快怼孟啸春脸上了:“快点说啊,你刚才是想说,意思是什——”   他话还没说完,孟啸春就抢过他的手机扔到一边。   路少延正在发火骂人和去捡手机中犹豫不定,人就被孟啸春推倒在床上了,然后孟啸春就俯身吻了上来。   ……   路少延好累,心累,身体也累,灵魂也累,先前的酒劲儿也上来了,他背对着孟啸春,闭着眼睛睡觉。但一直没睡着。   孟啸春从身后抱着他,抱得好紧,脸贴着他的脖子,呼吸出来的气儿全顺着他脖子往领子里钻。   这家伙,虽然体温低,但呼出的气儿还是湿热的啊!   路少延动了动,想甩开这家伙,可没成功。他已经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好久了,现在他已经睡到了床边边上,再挪就要掉到床下去了!   “你不说意思就是什么,就不准抱我,我不想理你。”路少延说。   “已经说过了。”孟啸春说。   “我又不是傻子,你刚才明明不是要说那个!”路少延怒道。   孟啸春反问:“那我是要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路少延道。   孟啸春:“那我要说的就是那个。”   路少延:“……松手!不让你抱!”   孟啸春装死。   路少延只好翻过身来——孟啸春倒是没阻止他翻身,只是在他翻完后,又抱紧了他。   路少延正要骂人,忽的停住了,看着孟啸春。   孟啸春这会儿睡得比他低一些,脑袋靠在他胸前。   ……莫名有点儿小鸟依人那意思。   路少延头一回这个姿势,觉得很新奇,感觉、感觉挺有意思的……   他看着孟啸春,孟啸春没看他,也没闭上眼睛,而是垂着眸,似乎在想事情,看着有股……有股脆弱的美感,而且,这姿势显得怪依赖他似的。   路少延心念一动,没了骂人的冲动,话都不说了,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孟啸春。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半晌,被美色深深地迷惑住心神的路少延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孟啸春的眼睛一下,然后稍微离开一点,继续盯。   孟啸春的眼睫毛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没看人,没动。   路少延的内心be like:啊啊啊啊啊啊啊!打滚.gif   限定版弱势孟啸春!!!   这谁扛得住这种诱惑啊?!   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还亲一下……不止亲眼睛,还要亲鼻梁、嘴巴、嘴角、脸颊、额头、耳朵、头发……   等路少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孟啸春身上,把孟啸春的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亲了个遍。   孟啸春终于看他了。   路少延觉得这会子的孟啸春真的……真就……好有传说中的易碎感。冷漠不再是冷漠,而是清冷。   “孟啸春——”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路少延问:“你要说什么?”   孟啸春低声道:“我背着你,开了你的位置共享。”   “你怎么还在想这事情啊?”路少延都要无语了。可别告诉他,刚刚孟啸春脆弱易碎就是为了这个啊!   “你不介意吗?”孟啸春问。   路少延没立刻回答,而是过了十来秒才反问:“你……你平时总是看我在哪里吗?”   “没。”孟啸春否认。   “那你是今天因为我喝醉了,怕我出事,所以才看的吗?”路少延问。   “嗯。”孟啸春承认。   “哦。那就没事了,我不怪你。”路少延说。   孟啸春的睫毛又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抬起眼来,与路少延对视:“我以后还会开。”   “为什么啊?”路少延问。   因为我是个疯子。孟啸春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移开了目光,微微转头,看着一旁。   路少延问:“是……是怕又出现今天这情况吗?”   孟啸春“嗯”了一声。   路少延其实挺无所谓的,定位而已,又不是摄像,而且是定位给孟啸春,又不是别人。于是他就说:“哦,那你就定呗,我没意见。”   孟啸春的眼眸转动,再度看向路少延,一向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居然神奇地出现了一些光彩,把路少延都看愣了。   孟啸春的眼睛实在是生得很漂亮,只是平时里面没光,到底会减一点分的。   这下子,路少延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趁着此刻的气氛正好,路少延试探道:“那,我都这么宽宏大量了,你是不是要投桃报李啊?”   孟啸春知道他想要什么,想要自己说完“意思就是……”这句话。所以孟啸春没有接这话茬。   路少延轻轻地叹了声气,噘了噘嘴:“你不说也行,那我说,如果说对了,你就眨一下眼睛,好不好?”   孟啸春没说话,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路少延咬咬唇,直奔主题:“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真心的。要是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不是的话,我不会要你把以前的钱还给我的,所以你不要撒谎骗我……我、我真的不想和不是真的喜欢我的人那什么。”   孟啸春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眨了一下,紧接着,又眨了一下。   路少延就不太确定了:“你……你是眼睛突然痒了才眨的吗?”   “不是。”因为路少延太笨,孟啸春只能开口说一下。   “那……那是喜欢?”路少延突然福至心灵,睁大眼睛问,“那你眨三下,是三倍喜欢吗?”   还好,没笨到无药可救。   孟啸春又眨了一下眼睛。   路少延顿时露出了极度惊喜的表情。   孟啸春伸手搭上他的脖子,抬起头,闭着眼睛吻住了他。   路少延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回应着这个温柔而缠绵的吻。   不多久,两人就颠倒了上下,孟啸春俯身继续深入这个吻,攀着对方脖子的人成了路少延,两人的呼吸逐渐紊乱。   窗外,月色正好,偶尔从楼下的花丛里传来几声小猫的哼声。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安源: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哈??????????!!!!!!!! 第74章   清晨, 孟啸春刚松开路少延,准备起床, 就被路少延拉住了。   他回头看着路少延揉眼睛, 睡意惺忪的样子,好像嘴巴有点干,舔了两下嘴唇。   昨天匆忙定下这个房子, 只买了基础的生活用品, 加湿器还没买。   孟啸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扶路少延坐起来喝。   路少延习惯了被他这么照顾,很自然地就着杯子喝了两口, 看着他把杯子放回去、又打算下床,忙问:“你干什么去啊?”   “起床。”孟啸春说。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这么早就起床?”路少延问。   孟啸春反问:“你有什么事?”   路少延不轻不重地推他一下, 不爽道:“你三倍的喜欢我,你现在说起床就起床啊?”   一点也不留恋!甚至早安吻也没有!醒了就干脆利落地松手转身要起床!路少延就很怀疑三倍喜欢是不是真的!   孟啸春:“……”   “三倍喜欢”俨然已经成了路少延的口头禅, 同时也是(路少延自以为的)拿捏孟啸春的“把柄”, 昨晚上, 稍微一不如路少延的意, 路少延就要说:你三倍喜欢我, 你还不*()……%¥???   路少延还非常遗憾当时只录了音, 没录像。   “说啊!”路少延又推孟啸春一下。   孟啸春就说了:“你的意思是又想要了?”停了下,说, “可以。”   说完, 就俯身过来。   路少延赶紧伸手抵住他:“没啊!我没这么说!你别瞎说啊!”   不行不行, 现在真要不起!   孟啸春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路少延跟他讲道理:“你这人就很极端!你就不能在0和1之间取个中间值吗?还是说,你就是只想那什么, 别的就不想干了?情绪价值你懂吗?你要给我提供情绪价值, 不然我图你是个哑巴啊?我就不跟你好了!”   孟啸春沉默数秒, 说:“赖床很浪费时间。”   路少延顿时把脸拉得老长,双手抱胸,看着别处生气。   他边生气,边在心里数了五秒钟,五秒后,孟啸春还没来哄他,他就故意叨叨:“那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了,反正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哼。”   两秒后,孟啸春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朵,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孟啸春真的好怕我不理他、我去和别人好”这个念头令路少延顿时高兴起来,扭过头瞅这家伙,然后就被这家伙顺势叼住了嘴唇……   将近一个小时后,孟啸春再度“冷漠无情”地果断起床下地,路少延缩在被子里,几度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再多话了,也不敢扒拉挽留了。   嗯,他发现了,孟啸春说的话不一定全是瞎说,有的时候,孟啸春确实是挺客观根据事实在做判断……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肾有点痛!   路少延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摸手机看时间,然后看老妈发给自己的消息,无外乎是劝他回家。   虽然这个时间通常来说妈妈应该是已经起床了的,但路少延还是先客气地发了条消息问她起来没。   路黎芝立刻打了过来。   路少延深呼吸一口气,勇敢地接了:“妈,早上好啊,啊哈哈哈……”   路黎芝已经发不出火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路少延发火,怕吓得他索性不接她电话了,更容易被孟啸春哄骗得团团转。   她的语气很平静:“妈妈担心了你一晚上。”   “啊?孟啸春说他跟你说了我跟他在一起啊。”路少延说。   “……我就是担心你跟他在一起!”路黎芝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很快降下来,问,“小延,你现在在哪里?”   “孟啸春租的房子里,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路少延说。   “……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在哪里吗?”路黎芝扶额,闭着眼睛,十分乏力,“你还可以这么冷静吗?”   她甚至后悔没在路少延小的时候找演员绑架路少延两回,好让这没吃过苦的傻白甜多多少少对这个世界有点子戒备心!   “我和孟啸春在一起啊。”路少延理所当然地说,“他租的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路黎芝没心思跟他车轱辘,直接说:“你发个定位给妈妈。”   路少延没答应,问:“妈,你是不是……想带保镖过来找我,然后把我带走啊?”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路黎芝问:“孟啸春跟你说的?”   “没啊,这不需要他说吧?我又不是傻子。”路少延靠在床头,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抠被单上的花纹,“我不想跟他分开。”   “你必须要跟他分开。”路黎芝说。   路少延很突然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齐览礼做生意?”   路黎芝一怔。   路少延越说越底气足,挺直了腰,声音逐渐清晰:“你讨厌孟晓春,就不让我跟他在一起,那我讨厌齐览礼,不让你跟他做生意,你都没听我的啊!”   “……这是一回事吗?”路黎芝问。   “就是一回事。”路少延坚定道,“你不听我的,那我也不听你的。”   “孟啸春教你说的?”路黎芝问。   路少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什么事儿都以为是他教我的啊?不是啊,他什么都没说,都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路黎芝才不信,但没跟他争,只故技重施,吓唬他道:“那你就想下,如果孟啸春书都没得读了,他能怎么办。”   “说事就说事,为什么要威胁人啊?”路少延这会儿胆正肥着,不悦道,“那我就……我就把你跟齐览礼的结婚证发网上去!”   路黎芝:“……”   “我就跟网友说,齐安源就是私生子,他妈肖珊就是齐览礼的二奶!你先跟齐览礼结婚,怀着我的时候,肖珊就怀了齐安源!”路少延越说越来劲儿,他想这么干很久了!但他妈不让他这么干。   现在他急了,心里就是一句话:要死一起死!(虽然死的是齐安源和肖珊……)   “我还要说齐览礼当时为了二奶跟你打架,长期冷暴力你和我!”路少延补充道,“还有……我想想啊……唔,还有,我还要爆料说周天一开始是被你包养的,第一次见面饭局你就送了他一套房!”   路黎芝能被他气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前面的倒确实是事实,可后面周天那就是路少延瞎扯了。   初次见面,确实是送过周天房,但那是因为当时路氏旗下有个楼盘找周天推广。说是送给周天,其实就相当于合作费里的一部分,完全的商业行为。只不过,这事儿如果说出去,肯定会有人说这不过是理由罢了。   “就许你胡说八道,不许我胡说八道啊?”路少延不服气地说,“反正我就这样,看你怎么办,你要不把我学籍也搞没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上学!”   “路少延!”路黎芝怒喝道,“你怎么跟他见了个面就成这样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有后退可言,路少延将心一横,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孟啸春三倍喜欢我,所以我不能抛弃他!妈,都是你误会他了,他好喜欢我的,比周天喜欢你还要加三倍!”   路黎芝愣了下,她没听明白,问:“什么三倍?”   “就是,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眨了三下眼睛啊,我问他是不是三倍喜欢我,他说是。”路少延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管你几倍,你马上给我回来!”   “你让我跟他分手的话,我就不回去,不然你跟周天离婚吧。”路少延说完,觉得意犹未尽,急忙补上一句更重要的,“以后还不能跟齐览礼合作!”   路黎芝都要被他气笑了:“这关周天什么事?周天得罪过你?他对你那么好。”   “孟啸春还对我很好呢,你还让我跟他分手,那我让你跟周天也不在一起,这不过分吧?公平局。”路少延理直气壮道。   “我看你是发癫了。”路黎芝怒道。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话撂这儿了!”   “我是你妈!你是我儿子!”   “那又怎样?现在又不是吃人的封建礼教社会了,不讲究那套了,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我有独立精神。”路少延才不吃这一套,“而且,你要不是我妈,我才不跟你说这些,你就算跟周天离婚了我也不跟孟啸春分手呢!”   路黎芝:“……”   行吧,路少延的犟驴劲儿又上来了。   虽说其中肯定少不了孟啸春的唆使,但路少延天生就倔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想想就父母离婚那事儿,这家伙能记恨到现在……   “行……独立精神,是吧?好,我看你怎么独立。”路黎芝一时之间没别的法子了。   她了解路少延,她要是真去把孟啸春的学籍搞没了,或者干点别的能把路少延逼急了的事,路少延真可能干得出他前面说的那些。   这个白痴的脑子随了亲爹,真闹起来是不管轻重三七二十一的,只顾自己,不顾大局。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漠然道:“我给你选择机会,路少延,你要是非选孟啸春,我不管你了,你别认我了,就当我没生过你。反正你也早就成年了,以后你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我、你姥姥姥爷、所有的亲戚,都不会再给你一分钱。路少延,你就是从小过得太顺了,被惯坏了,你要是出生在差一点的家庭里,不会这样。”   路少延一时没有回应。   她因为他的迟疑而产生了一些转折的希望。那些是她的气话,她并不想真的和他断绝关系,也不是真的想他吃苦头,她只是太生气了,只是因为他太不听话了,她都是为了他好,他却说那些话来伤她的心……   路黎芝轻轻地叹了声气,放软语气,正要哄他,听到他说:“你认不认我是你的事,反正你是我妈妈,我不会不认你。但你不想看到我的话,以后我不回去就是了。钱我不会跟你们要了。”   路少延的语速很快,因为他怕自己不一口气说完,就会哭出来。   好在,在哭出声之前说完了。他怕被妈妈听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几乎就在同一秒,眼泪哗地涌了出来,从喉咙眼儿里发出很难过的呜咽声。   孟啸春站在门外,沉默地看着面前雪白的墙壁,听着卧室里路少延的哭声。   他一直在偷听路少延讲电话。   虽然听不到路黎芝说了什么,但不难从路少延的话里推测出来。但这不重要,她不重要。   重要的是,路少延的回应。   重要的是,路少延没有放弃他、抛弃他。   重要的是,路少延为了他而说的话、做的事。   孟啸春仍旧神色寡淡,似是冷漠平静,可他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的真实内心。   ……路少延没有放弃他,没有抛弃他。   怎么会有人顶着很大的压力不放弃他抛弃他?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为什么路少延会愿意这么做?   明明,路黎芝对路少延而言,是很重要的。路少延很爱自己的妈妈。   但是,路少延没有放弃他,没有抛弃他。   他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坚定地选择。除了路少延之外,再不会有人这么做了。就像,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只有路少延会一直缠着他,不管他多冷淡,不管周围人怎么劝,路少延依旧爱来找他,就算他不说话、不理对方,就算他真的像一条冷血的蛇,路少延也不在乎。   他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为什么路少延会对自己那么好。   他知道自己的外貌在主流审美中是很受欢迎的,但外貌的加分可以被自己的负分性格扣完,甚至还不够扣的。   很多人看他第一眼都会喜欢他,可接触之后,就受不了他了。他们甚至会厌恶他,仇视他,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但好像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   他根本不想理会任何人,因为他能从细枝末节里很快地判断出对方有多少小心思,无论是孩童还是大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很多在世俗看来无伤大雅,但对他而言,依旧令他觉得可笑和无聊,他厌恶被庸俗灌满的人类。   那些人讨厌他,倒也很正常。用路少延的公平理论来说,这很公平。   可是,路少延为了他打破了一直坚持的公平理论。   他其实,有过害怕。他害怕路语!嬉$$挣^%里少延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这不公平,就不再理他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对他而言,那是很陌生的感觉。   无论是以前挨打或要被生母养父杀死,他都没害怕过。但是,路少延令他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一度很排斥这样的感觉,所以想甩脱路少延。既然害怕路少延终有一日会放弃他、抛弃他,那不如提早,不如早点让这个事情变成现实,就不必担心头顶时刻悬着的那把剑何时掉下来,将他刺穿。   但好像不管他怎么做,路少延都还在。哪怕路少延误以为他和齐安源是一对,还能找到理由继续缠着他。   孟啸春真的很想不通。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心存不安。除了喝醉之后的胡说,路少延从没说过喜欢他。一开始是路少延为了气齐安源,后来,路少延也一直都只是说,因为他喜欢路少延,所以允许他的亲近。   路少延还是随时都能抽身离开,随时都能丢下他、不要他。   没有了他,路少延还是路少延,没有任何损失,还有很多亲人和朋友,生活能够一直开心   可他没了路少延,就会重新回到那个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的冰封千里的死寂世界里,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   路少延哭了好一阵,终于哭累了,没眼泪了,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把剩下的一点水喝完,补充一下刚刚蒸发掉的水分,沉痛地长叹一口气,发了会儿呆,恹恹地掀开被子,下地去洗手间里撒尿和洗漱。   等他弄完,出来客厅,听到孟啸春在厨房忙活的动静。他忙揉揉自己的脸,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虽然很可能刚刚他打电话的声音传了出来让孟啸春听见了,但孟啸春都没有进卧室问他,那就是不想问,也许是并不关心,那他就不提呗。   管理好表情,路少延进厨房去探头看锅里的早餐,想跟平时一样笑着说点什么,把气氛搞起来,但这会儿实在是没心情,只好干巴巴地留下一句“好香啊,我去外面等”就要走。   孟啸春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握住了路少延的手腕。   “干嘛?”路少延问。   孟啸春:“我不记得放盐了没。”   路少延:“……那你抓我有什么用?”   孟啸春搁下锅铲,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炒蛋递到路少延嘴边:“试下盐味。”   “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路少延这么问着,却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   他正认真判断有没有放盐,孟啸春幽幽道:“如果没放盐,会很难吃。”   路少延:“……。”   他当场就来火,挣脱手,对着孟啸春就是一顿捶。   孟啸春没有心,继续气他:“下面一点。左边一点。”   “……”路少延举着双拳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还是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蛇精内心想的:100万字。   蛇精说出来的:……。   路少:捏住mxc的嘴巴.jpg 第75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路少延发现妈妈是来真的,她真的不理他了, 再没主动联系过他、催他回家。   虽然他不想被她催, 可她真的完全不管她了,他又觉得很落寞。   她……真的就因为这件事情不要他了吗?   又不是很严重的事!又不是他在搞风搞雨,他跟孟啸春在一起怎么就影响她了嘛。孟啸春又不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人, 除了话少点, 别的都挺给人长脸的啊。   路少延越想越忧愁,目光落在超市货架上的红酒上,看了一阵, 伸手拿了一瓶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欲盖弥彰地扯过别的商品虚掩在上面。   成年人的忧愁, 就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排解。   孟啸春提了一箱牛奶过来,放进购物车, 瞥了眼里面露出一角的酒, 没说话。   路少延在后悔了, 他想回家去了……吗?   路少延见孟啸春过来了, 忙管理表情, 朝他笑笑, 点菜单:“我今天想吃火锅,你买点材料啊。”   孟啸春点了点头, 转身朝菜料区走去。   吃火锅, 那不得喝啤酒?路少延这么一想, 从旁边拎了一提罐装啤酒放进车里,推着跟上孟啸春。   他逛超市的时候喜欢推小推车, 如果孟啸春要跟他抢他还不乐意呢。当然了, 孟啸春没跟他抢。推个小推车又不累人。   买了大包小包地回到租房里, 路少延挨着冰箱门,看着孟啸春往里摆东西。   他觉得孟啸春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冰箱里的东西摆得特整齐,跟搞军训似的。   但孟啸春说真正的强迫症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管它是什么意思呢!   孟啸春摆完东西,拿了今晚要吃的去厨房做饭了,路少延则举着手机对着冰箱开始拍照,拍完照P图,P完图发到某平台,等待粉丝三连的时候,处理一下Pr们的合作邮件。   嗯,有赖于孟啸春的不是强迫症的强迫症,路少延现在运营的账号里有一个家居账号,每天晒晒冰箱、厨房、洗手间之类的,就会有pr找他合作。   一开始是纯置换,就是对方寄商品给他,不给钱,慢慢地,数据稳中上涨,就有了实打实的收入,从一开始的10块、20块,涨到现在一篇能有200了。不多,但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嘛,慢慢来。   这是孟啸春建议他做的。   当时,他在苟奕姐姐的直播平台上的账号解封了,但他觉得膈应,就打算换个平台直播。   直播还是要直播的,但直播不重要,重点是通过直播赚钱。   跟老妈闹成那样了,一时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要钱了。虽说一时半会儿不缺钱,靠存款也能度年,但他还存着一点儿小心思,想做出点成绩给妈妈看,至少证明自己有独立的经济能力。   但他实在是不太会整活儿,打游戏还得拉上孟啸春陪他,两个人赚一份钱,那多划不来啊。而且孟啸春根本就不喜欢打游戏。   他正发愁,孟啸春让他去做博主,每天拍拍照、剪剪视频,反正他喜欢买买买。   所以,一开始路少延起的账号主要是拍开箱,居然还真有人看。   慢慢的,路少延做出了心得经验,研究了一下平台生态,把业务扩展到了vlog、家居、美食、探店等领域,每天怪忙的,但忙得他挺充实的,看着数据增长,特有成就感,跟玩儿游戏似的。   要不是开学了得去学校,他怎么都得再开一个宠物号!   但孟啸春这家伙就很小心眼儿,听他这么说完,突然来了一句:“养蛇吗?”   路少延:“……”   到底一句蛇精要记仇到什么时候!   ……   孟啸春把火锅要用到的东西摆成好看的盘,放到餐桌上去,路少延便蹭过去拍照,然后切换账号,更新美食号。   孟啸春等他拍完了才入座,开始烫菜。   路少延也入座。他喜欢挨着孟啸春坐在同一边,方便他和孟啸春互相给对方夹菜。   孟啸春本来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也不喜欢这样,说不卫生,但路少延用一句“那你亲我嘴也不卫生呢,你以后别亲我了”就轻轻松松地把事儿解决了。   哼,还不卫生……简直就是薛定谔的卫生。普通的亲嘴都算好的了,孟啸春有时候会咬完他就马上来亲他嘴,那时候就不想着不卫生了?喻锡惯得!   路少延更新完,搁下手机,抬头一看,自己碗里已经好多菜了。他忙说:“火锅我要自己烫,你别夹了。”   孟啸春就收回再度伸向他碗的筷子,自己去吃了。   路少延拿起筷子,先吃自己碗里的,边吃边转头瞅孟啸春,突然叹气,聊了起来:“就要开学了……”   这事儿孟啸春没办法解决,他不能推迟开学,所以他没接话。   “那这个房子怎么办啊?”路少延问。   他挺舍不得的,他和孟啸春一起把这房子弄得好温馨(他负责布置,孟啸春负责搞卫生)。   孟啸春淡淡道:“那就继续租着。”   这个房子当初租的时候他就有意选了离学校近的,一站路,走半小时就到了。   “挺贵的呢。”路少延说,“平时我们都是住宿舍啊。”   学校管得严,不许大四以下的学生在外长期租房居住。   “我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提前退租不退钱。”孟啸春说。   “啊?”路少延忙道,“别是骗子吧?我听说都是一个季度一交。”   “便宜一千块。”孟啸春说。   “……那、那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路少延说。反正他本来就舍不得退租,而且他现在能赚钱啦。   他想到这里,想起另一件事来:“你钱够吗?不够你就跟我说啊,我还有几十万呢,而且我现在每天都有赚到钱。”   当博主赚到钱这事儿很令他自豪,天天在朋友圈里分组可见地晒。   但他突然一下子想到,自己赚的钱一直是自己在花,虽然网购的东西孟啸春也有用到啦,但房租水电这些都是孟啸春在出钱,他都忘了问了。   “够。”孟啸春说。   “真的吗?”路少延怕他打肿脸充胖子,关心地问,“你奶奶那里还需要用到钱吧?”   上个星期,孟啸春的奶奶出院了,路少延追问了半天是不是缺钱住不起院才不得不出的,孟啸春说不是,是术后状况稳定,住医院和住家里差别不大,他奶奶非要回家里住。   好多老人家都不喜欢住院,路少延倒是知道这个,这才放心。   “不需要。”孟啸春说。   他没告诉路少延,他已经和孟强说好了(他单方面说好,孟强有异议,但他不在乎不理会不管),他每个月一号给孟强转5000块钱作为给奶奶的钱,孟强想自己用还是给奶奶用,他无所谓,总之他给到奶奶死为止,从此他跟孟家两清,再没有任何关系。   “嗯……反正,如果要的话,你就跟我说啊。”路少延说。   孟啸春没应,沉默吃菜。   路少延想了想,夹了块烫好的肉给他,看着他吃下去,好奇地问:“你现在能赚多少钱啊?唔,不想说可以不说。”   孟啸春搁下碗筷,拿起桌边上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银行,放到路少延面前。   路少延拿起来看了下,卡上居然有快十万。   “你就这段时间就赚了这么多?”路少延惊讶地问,“你不还给钱给你奶奶了吗?”   “嗯。”孟啸春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吃菜。   其实还有几笔尾款没打,加起来差不多十万的样子,但他懒得说这么详细,反正路少延也不是真的很在意他到底有多少钱。   路少延确实没想太多,他就是纯好奇和惊讶,想了想,八卦地又问:“就这一张卡上吗?”   孟啸春:“嗯。”   这卡是他交学费的卡,他只有这一张银行卡,反正功能并不缺少,他觉得没必要多办。   路少延把手机还回去,低着头吃菜,不说话了。   孟啸春每天做副业,他也每天做副业,他才赚几千块钱呢……   孟啸春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吃下一片牛百叶,再度放下碗筷,拿起手机,拆开手机壳,拿出夹在里面的银行卡,放到路少延的手边,然后继续拿碗筷吃饭。   路少延愣了下,看着卡,问:“干什么?”   “经常和手机放在一起,会消磁。”孟啸春平静道。   “哦……所以呢?”路少延问。   孟啸春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夹菜。   “……干什么?”路少延一脑袋雾水,看看卡又看看他,“什么意思?”   孟啸春不说话了,怎么问都不说话。   这人一天到晚总有那么几次奇奇怪怪……路少延见他又哑巴了,懒得问了,也继续吃起饭来。   吃完饭,路少延把碗筷锅子用自来水简单过一遍,冲走残渣,然后放进很简易的非嵌入式小洗碗机里,打开洗起来,就没他什么事儿了,走出去一看,餐桌已经被孟啸春擦过了,孟啸春的那张银行卡还放在那儿。   “你把你卡收起来啊,别回头要找找不到了。”路少延扭头好心地提醒。   孟啸春持续哑巴中。   路少延只好拿起卡去厨房里,给擦完灶台正在洗手的孟啸春塞裤兜里。   然后,路少延突然嘿嘿地坏笑了两声。   孟啸春:“……”   路少延另一只手抱住孟啸春,靠在他肩头,埋着脸直笑。   ……   孟啸春拧了热毛巾来给路少延擦擦的时候,路少延瞅准机会就蹬他一脚。   总是这样,路少延人菜瘾大,喜欢撩,撩得收不了场了就闹,发现闹也没用就忍辱负重,然后伺机蹬孟啸春泄愤。   孟啸春把毛巾洗干净挂好,上床来,关了灯,抱住路少延,闭眼睡觉。   路少延本来就累了,被他这么抱着,舒舒服服的,特别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路少延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到孟啸春猛地抽了一下,把他惊醒了,迷茫地睁眼一看,对上孟啸春也正好睁开的眼睛,他注意到孟啸春的呼吸声有些杂乱急促,这令他相信刚刚那一下不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你还长高啊?”路少延语音含糊地问着,动了动。   “……”孟啸春沉默着收紧手臂,把路少延越发抱进自己怀里,嘴唇贴着路少延柔软的发丝。   路少延本来要继续睡觉,可这一贴紧了,发现不对劲:“你心跳突然好急啊……你做噩梦了吗?”   孟啸春依旧没回答他,只是顺着他的额头吻到了他的鼻梁和嘴唇。   路少延正要婉拒,发现孟啸春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浅浅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舌头都没伸,就又抱住了他,再没动作了。   只是,路少延敏锐地发现,孟啸春又睡得比他矮了一点,又是靠在他怀里的有点儿示弱的姿势。   孟啸春很少这样,但绝不是没有。而每当他这样,路少延就会莫名心软。虽然孟啸春没说过,路少延没问过,但只要这样,路少延就会无师自通地反过来抱紧孟啸春,像平时孟啸春抱他那样。   嗯……孟啸春有时候也是个宝宝。   路少延就当孟啸春是在撒娇了!   ……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孟啸春先送路少延去寝室——主要是帮路少延拿行李。不过,其实没什么行李,就一个行李箱罢了,路少延扛起来都没问题,遑论只是推着走。   但孟啸春一路没把行李箱还给路少延,路少延就装傻嘛。   送进寝室里,苟奕和胡鹏还没来呢。放了俩月的假,虽然窗户只开了一小条缝透气,但屋里还是落了一层灰。   路少延放下书包,先去开个窗通风换气的时间里,孟啸春已经很自觉地打开路少延放假前忘在桌面上没收的消毒湿纸巾,抽出一张给路少延擦起了桌椅。这包湿纸巾的外包装上也落了灰,显得旧旧的,路少延应该是不会要了。   路少延回来看到,心里怪甜的,没假客气地拦他,而是去开了空调,然后打开衣柜,也抽了湿纸巾擦起来。   然后,孟啸春还给路少延把床给擦了两遍,套好床品,把行李箱里带回校的几个玩偶摆上去,排成一排。这是孟啸春被租屋附近的夜市套圈/射击等摊小贩联合拉黑前给路少延赢的。   嗐,小本经营,不容易,算了算了。不然路少延高低上下得跟那些人理论一番!输不起!   孟啸春给路少延把卫生做完了,一回头,看到路少延在给苟奕擦桌子,边擦边说:“他们的床就不用擦了,你给胡鹏把他桌子椅子擦一下就好了,不用搞得很干净!”   孟啸春:“……”   根本就不想搞,一点也不想搞,有什么必要搞?   他面无表情地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路少延愣了下:“你干嘛去?”   孟啸春说:“回宿舍。”   “啊?卫生还没搞完啊。”路少延挠挠头,一脸无辜地说。   孟啸春在冷漠中又很冲地问:“关我什么事?”   路少延一想,这倒确实……他忙把擦了一半的湿巾纸往苟奕桌上一扔,一个健步上前,假勤快道:“那我投桃报李,我给你拿行李,我送你去宿舍,我也帮你擦擦桌子!”   孟啸春没有拒绝,松开手,先出了门。   路少延:“……”真不客气啊。   唉,话都说出口了,不好往回收!   ……   孟啸春的室友都返校很积极,路少延和他过去的时候,其他仨都已经快把个人区域整理完了。他们听到门响,猜想是孟啸春来了,都看过去,准备打声招呼,却不料第一眼看到的是先走进来的路少延。   路少延没料到他们都在,六只眼睛盯着他看,表情各异,搞得他莫名羞涩,难得社恐一回,本能地撤退一步,然后一脚踩到身后孟啸春的鞋上。 第76章   嗯, 说到这个鞋,除非孟啸春买了一模一样的, 不然他真就已经是看孟啸春穿至少三年了……从高中就穿了。   路少延低头盯着孟啸春的鞋, 思维开始发散。   脏肯定不脏,孟啸春很勤快刷洗的。也不怎么显旧,但坏过补过, 鞋子底那儿, 稍微留点神看,就能看出来,估计是找的街头老补鞋匠, 只讲质量不讲美观。   这要搁路少延,就肯定不好意思再穿了。   他给孟啸春买过新鞋, 不止新鞋,还买过好多新衣服之类的, 孟啸春很少留下来, 几乎都是原路退, 然后在路少延还没来得及说出“哇你好像那个什么、古早偶像剧里的女主角”的话时, 提出让路少延折现给他。   路少延:“……”   人家女主角才不会这样!   可惜, 路少延从脚到体型, 都比孟啸春小得很明显,不然就可以资源共享了, 这孟啸春总不会要求折现了。   嗯, 怪孟啸春长那么大只!   路少延正为孟啸春的鞋发愁, 后者松开了扶他腰的手,催他进去, 别堵在门口。   路少延白他一眼, 推着行李箱进去, 和其他仨人打了个招呼。   顾迩一天的好心情就此终结,礼貌性笑笑,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寝室长:“……”还没走出来呢?何必呢,本来就八字没一撇的。   石磊没想太多,乐呵呵地打趣了两句,怕孟啸春不高兴,没敢过火,很快就扭头继续玩游戏了。   路少延没多待,就帮孟啸春擦了个桌面、洗了下杯子,孟啸春已经把其他活儿干得差不多了——他离校前用旧床单枕套等把东西罩住了,罩得挺精细,这会儿只要把这些布料扔进洗衣机洗洗灰就好。   路少延终于找到突破口了,等出了寝室,就说:“你那些东西还接着用啊?多脏啊。”   他的旧床品可以给孟啸春!这个尺寸总是可以共享的!他的“旧”和孟啸春的“旧”不是一个概念,孟啸春这床单上绣着高中校徽呢。   孟啸春的物欲极低,反正住寝室不用路少延一起睡高中时的床品,他就无所谓。而且,从理论上说,那些布料只是沾了灰尘,比不但会沾灰、还会分泌油脂、掉落皮屑和毛发的人类睡过的还要干净些。路少延不过是心理作祟。   他猜到路少延接下来会说什么,要么是给他买新的,要么是把自己用旧的给他。本想直接拒绝,但忽然心念一动,就只是“嗯”了一声。   果然,路少延提出把自己的旧床品给他,上学期买的,只用过一两次而已。   孟啸春不想要路少延只用过一两次的,他想要路少延用得越多次的越好,这样,路少延的气味会更浓些。他很喜欢路少延的气味,能让他的睡眠质量更好。   但是,路少延越用得多的,就是路少延越喜欢的,越喜欢的,就越粉色系,图案也越卡通。   不是说孟啸春就不能用,他在租屋里用得很自然,但现在是在寝室,用给其他三个人看他觉得没有必要。   那就,暂且只要味道淡的吧。   ……   路少延跟孟啸春去吃了个饭,然后两人去路少延的寝室拿床品。苟奕和胡鹏已经返校了,这会儿正在寝室里吃东西,见到孟啸春,双方都挺冷淡。孟啸春拿了东西就走了。   路少延本来想送孟啸春出去,但又怕苟奕和胡鹏笑他,就硬起心肠,让孟啸春自己走了。   苟奕看着路少延满脸写着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和胡鹏对视一眼,神色都不好看。   路少延为了孟啸春跟妈妈冷战这事儿,路少延没跟他们说,但苟奕是路黎芝的表侄子,路黎芝跟苟奕说了,让苟奕帮她盯着点儿,有什么动静就及时通知她,还让苟奕继续不借钱给路少延。   不过,除了最开始路少延脑袋一拍想给孟啸春买房那下子外,后面路少延再没跟苟奕提过借钱的事儿,还天天在朋友圈对苟奕胡鹏可见地发小账本记录他赚了多少小钱钱,还在三人群里发红包。   唔,怎么说呢,但凡是个普通人这样子,那肯定入不敷出,路少延纯属还没到那份儿上,完全没接触到生活的拷打。   主要是,苟奕很不赞成路少延为了孟啸春跟家里闹。   虽然路少延总槽他恋爱脑倒贴抠男,但他是有底线在的,那点钱不痛不痒,不算什么,而如果哪天他男朋友跟家人放在两边选,他是不会脑袋发懵选男朋友的。路少延现在就根本是已经被孟啸春洗脑了。   再说孟啸春。但凡是真心对路少延,不说怂恿了,绝对不会坐视路少延叛出家庭。一旦谁这么做了,那么不是很幼稚,就是心坏、自私。   路少延倒了杯水,正喝着,苟奕开口了:“路少,有件事儿,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路少延问。   “你妈妈,身体不太好。”苟奕说。   路少延一怔,放下杯子,看着他:“她怎么了?”   苟奕挠了挠头,叹了声气,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我姐跟我说的,她说你妈上星期出了个车祸——哎,你先别急,没事儿,人没事儿,就是车刮伤了。”   路少延的表情十分严肃,心里很忐忑,又伤心。   这事儿他完全不知道,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妈妈也就算了,周天居然也没联系他,姥姥和姥爷他们也没跟他说,不知道是他们也不知道,还是……还是他们联合起来,都决定好不要他了。   他这是,真的彻底被划清界限了吗?   苟奕看着他这委屈的样子,心疼,但话还是要说下去:“车祸没什么,主要是,你妈去了医院后,周天说来都来了,做个全面检查更放心……”   周天知道。路少延get到了这一点。   周天知道,却没有通知他,这不像周天。所以,妈妈是真的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不过,除了没休息好之类的小毛病,最多也就是个小手术啦。”苟奕说。   路少延听到关键词,急了,忙问:“什么手术?!”   他可不管什么“小”手术“大”手术,是手术就很恐怖啊!   “一个良性的小肿瘤,没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手术完要住几天院,顺便借这个机会休养一下。你妈那人你知道的,工作狂嘛,难得休息。”苟奕停了下,说,“你……要去看一下吗?”   路少延当然想去看,不止看一下,他还想陪床呢。又是手术又是肿瘤的,吓死个人了。   但是……哎呀,不管了,先去吧!   “哪个医院啊?”路少延问。   “我发给你啊,我让我姐发给我了。”苟奕拿起手机,忽然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路少延,有些尴尬地说,“不过,你别说是我跟我姐告诉你的啊。”   “……哦。”   这会儿太晚了,苟奕说路少延去了也进不了住院部,而且手术明天才做呢,路少延只好按捺住担忧,等明天再去。   但他一下子干什么事儿的心思都没了,草草洗了个澡,就爬上了床,靠在枕头上,对着妈妈的聊天页面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发了过去: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没事吧?   妈妈一直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看手机,还是……还是不想理他。   也许,她真的是彻底对他失望了。   他知道,他一直都不是她想要的聪明乖巧的小孩,还是跟一个渣男生的,这令事情雪上加霜。   其实,他一直以来对齐览那么坚定坚决地划清界限,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她表忠心。   他以前有同学就是父母关系恶劣离婚了,他同学很不想这样,努力撮合两边复合,结果却是两边都讨厌他这个同学,觉得小孩的心在对方那边,自己养不亲,总是骂孩子因为有对方的基因所以怪不得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所以,路少延很努力地想要去掉自己身为齐览的儿子的烙印,害怕齐览连累自己。   也许,现在妈妈的想法就是:果然是齐览的儿子啊,怪不得这么讨人厌。   路少延眼睛一酸,忙下了床,去洗手间里,关紧门,然后低着头抹眼泪,小声地抽泣。   ……   凌晨两点多了,苟奕和胡鹏都睡着了,苟奕偶尔还说两声梦话,路少延仍然醒着。他完全没有睡意,一直盯着手机看,可是妈妈一直没有回复任何东西给他。   他好难受。   在租屋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想起来而难受,但因为跟孟啸春在一起,只要找借口抱住孟啸春,就会好很多。可现在没有了孟啸春。   路少延越想越焦虑,他想睡觉,睡着了就不用想这么多了。可是越这样,他越是睡不着。   ……   孟啸春清晨起床,洗漱完,离开寝室,准备去操场跑步。他刚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路少延。路少延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头一直皱着,眼周有些黑。路少延的脸白,一点黑眼圈都很明显。   他走向路少延,问怎么了。   路少延看到他,眼眶一下子红了,又担心、又害怕、又委屈,万般心绪涌上来,拉着他的衣服倾诉:“我妈……苟奕说我妈查出来肿瘤,今天动手术。”   孟啸春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觉得这是谎言,为了骗路少延离开他而捏造的谎言。   原本看到路少延而自然收起的刺顿时竖了起来,比寻常时候还要坚硬。   “什么肿瘤?”他非常冷淡地问。   “乳腺纤维瘤。”路少延说。   孟啸春很平静地说:“这是乳腺最常见的良性病变,是很小的手术。”停了下,补充道,“常见于二十五岁以下女性。”   直接来说,他怀疑路黎芝在没病找病。   路少延的思维却很与众不同。他昨晚就上网查了这个病,网上的说法跟孟啸春的差不多,但这不影响他更担心了:“别人这个年纪才得的病,我妈这年纪得了,不就很严重吗?中年人和年轻人的身体肯定不一样啊,年轻人抵抗力强些,我妈还生过两个孩子,身体底子肯定很虚弱的。”   “不会。”孟啸春说。从面相上看,路黎芝的身体比路少延好多了。   路少延急了,松开他,不高兴地说:“你一个中医懂什么!听名字就跟你不是一路的!你不懂!”   孟啸春:“……”嗯,你最懂,法学院的吊车尾。   见孟啸春这么冷漠、很不关心在意的样子,路少延的心里别扭起来。他一个劲儿地自我安慰是因为孟啸春性格本来就这样……但还是不好受,甚至有些埋怨起来。   “算了,不跟你说了。”路少延闷声说,“我等下去医院看看,中午估计回不来,你别找我吃饭了。”   孟啸春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怀疑这是鸿门宴,路黎芝会伺机把路少延带走。   “不要啦,我自己去吧,你上你的课。”路少延拒绝道。   他自己都得不到老妈的回复呢,哪儿还敢带孟啸春去啊。万一到时候在医院闹起来,可就太难看了。而且,孟啸春看起来又不是真的很关心妈妈病情的样子。   孟啸春很坚持:“我跟你一起去。”   路少延再度拒绝:“说了不用了啊。”   “我跟你一起去。”孟啸春说第三遍。   路少延“啧”了一声,烦躁地想了想,不情不愿道:“行吧……但你到时候别跟我进去啊,就在外面等我,好吧?”   “嗯。”   ……现实却是:连路少延自己都没能进得去。   他被刘助理拦在了单人高级病房的门外。   刘助理满脸写着为难,小声跟他说路总没事,哄他回学校去。   路少延知道,肯定是妈妈让刘助理拦住自己的。他想了想,把刚在医院外面买的鲜花递给刘助理,转身离开了门口,却没舍得就这么走。他在走廊里徘徊,希望妈妈突然回心转意,让他进去看一下。   过了不到一分钟,病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路少延眼睛一亮,刚朝那边走了两步,就看到刘助理抱着自己刚送的那束花出来了。   四目相对,刘助理好尴尬地笑了笑,左右看看,目光在垃圾桶上停留了几秒钟,艰难地做出了一个阳奉阴违的决定,把花只放到了一旁的长椅上,歉意地给了路少延一个“不要怪我”的眼神,退回病房,重新关上门。   路少延心里的微弱希望就像太阳升起后的海面上的浮沫,啪地一个个炸掉了。   他怔怔地看着被扔在长椅上的花,直到医院的保洁工过来,捡起它,扔进了垃圾车里。   他猛地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电梯走去。进了电梯,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但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很惊奇,因为这里是医院,最多因为路少延和跟在身边的孟啸春长得太好看而多看了两眼罢了。   回去的路上,路少延一直在哭。孟啸春便安慰他:“我说了,只是小手术。”   路少延这会儿不想跟他说话,他根本不懂。   他不怪孟啸春不懂,也不会迁怒是因为孟啸春自己才跟妈妈闹成这样的,只是真的这会儿不想说话。   可是,他不理孟啸春,孟啸春就急了。   这就是路黎芝的阴谋。孟啸春很坚定地这样认为。   而路少延真的就吃这套。所以,路黎芝会成功的,她会把路少延从他的身边抢回去。路少延已经动摇了,犹豫了,不理他了。   这样的认知令孟啸春恐慌、愤怒和无助。   出租车不能进校园,停在校门口不远的路边,两人下车后,路少延低着头往前走,孟啸春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看了眼马路上川流的车,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是否要撞上去。   路黎芝可以博同情,他也可以。这种小把戏,她会,他也会。他可以比她做得更逼真。她肯定是怕死的,怕真的伤害自己的身体,而他不怕。   他希望自己也能得个什么病,也要做手术,但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各项机能都非常健康,连近视都没有。没有,就只能创造出来了。   路少延自顾自走出去一段路,忽然察觉不对,回头一看,愣了愣。   他看到孟啸春正望着马路,具体不知道在看什么,脸色非常难看,带着决绝的意思。   “……孟啸春?”路少延试探着叫他。   孟啸春收回目光,改看向了路少延。   “你站那儿干什么?”路少延问。   孟啸春朝他走过来,说:“没事。”   “你刚在看什么?”路少延问。   “没什么。”孟啸春说。   路少延心里正烦着,听他这么说,就没再问了,点了点头,拉他一把,催促道:“那赶紧回去吧,你还有课呢!”   以后他再有个类似的事儿,都不敢跟孟啸春说了。孟啸春非要跟他去,课都不上了,这样不好。他是学渣,学不学都那样,只是来混文凭的,只要不是倒霉遇到了点名,老师估计不会在意或知道他来没来,可孟啸春就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齐览礼改个名,改成齐览哈。前面的先不改,我以后修文的时候再一起改。 第77章   妈妈拒绝他探视、还让人把他送的花扔出来这事儿, 给路少延的打击特别大,大到他魂不守舍了好几天。   好在有苟奕姐弟这对内应, 他知道妈妈的术后恢复很顺利, 这才终于缓了些。   听说妈妈今天出院,他便翘了课,偷偷跑去医院停车场, 蹲守在妈妈的车附近, 等她出现。他就这么看看也行,亲眼看一看,放心些。   等着等着, 他突然想起了齐安源骂他妈宝的事儿,咬咬嘴唇, 心情复杂。   当时他挺生气的,就觉得齐安源是在骂他, 可现在他一寻思, 妈宝再怎么难听, 至少是妈妈的宝贝, 可他不是……远比不上人家妈宝呢。   话说回来, 最近都忘了关注齐安源这小王八蛋的消息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路少延马上打开5G网络冲浪。   这一冲,把他冲惊到了:齐安源前不久也住院了!可惜不是大碍, 所以新闻不是特别大, 路少延这段时间没关注娱乐圈就没听说了。   至于受伤原因, 齐安源的粉丝怪剧组安全措施没做好、道具有问题,黑则说是齐安源心不在焉不敬业自己走错了位, 还差点儿连累了对戏演员呢。至于心不在焉的原因, 那就更加众说纷纭。   但齐安源的团队挺给力, 加上齐安源的形象一向正面,很快就把风声拉回来了。   活该。路少延冷冷地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会同情齐安源。   正在心里骂着齐家三口,他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收回心思,抬头望去,果然是妈妈从电梯出来了,周天也在,帮她拎着包包。   路少延忙站起身,藏在比人粗的水泥柱子后,两只手的掌心趴着柱身,小壁虎贴墙似的,小心翼翼地探头偷看。   妈妈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很多,但没化妆,穿的宽松舒适的休闲装和运动鞋,比起平时的两米气场,就显得有些憔悴了。路少延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上了车,刘助理开车朝出口过去,周天不经意往窗外一看,忙叫刘助理停下。刘助理没问原因,赶紧停了。   路黎芝转头看周天,问:“怎么了?”   “等下啊。”周天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快步朝柱子走去,看着路少延和自己四目相对后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好笑地叫道,“小延,看到你了。”   小延装傻,和他来秦王绕柱走,但刚绕一圈,周天就机敏地来了个回马枪,一把逮住还没反应过来的路少延:“行了,来都来了,躲什么!走,去跟妈妈打招呼。”   他完全不给路少延拒绝的机会,愣是把人拖到了车边上。   这家伙,劲儿挺大的!路少延在心中愤愤叨叨,表面乖如鹌鹑。他抱着希望:说不定,周天是得了妈妈的示意,过来铺台阶的呢,那他就顺着台阶下呗。   不料,路黎芝不要这个台阶。她只看了他一眼,就冷冷地收回了目光,看着车前方,命令道:“周天,上车。”   周天没上车,笑着打圆场:“小延特意来看你呢。小延,上车,去吃饭。”   说着就把路少延往后车座上塞。   路少延是想下台阶,但他看妈妈这态度,便迟疑起来,想上车,又怕上车。   路黎芝不耐烦道:“别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周天。你要是想跟他吃饭,你就自己去,我不认识他。”   周天哭笑不得:“你这就跟小孩儿似的了。你亲儿子,你不认识谁认识?”   路黎芝不再跟他废话,很决绝地伸手关上周天这边的车门,然后点名刘助理开车。   刘助理:“……”   上次扔老板儿子的花,这次丢下老板儿子和老公开车,我这份五险一金带薪年假加班三倍工资不足一小时按加班一小时算的工作到底还能做多久!这车怎么就不能立刻抛锚!   刘助理正迟疑着、磨蹭着,周天眼疾手快地把车门拉开了,故意把手一直搭在门上,这给了刘助理借口,回头看着路总,小声解释:“周老师这样,开车不安全,怕把人卷车底下去……”   路黎芝哪能看不出他们就是在一唱一和,眉头紧皱了起来,转过头,极其冷漠地扫过路少延,目光落在周天的脸上,问:“你到底上不上车?”   周天听她这语气,知道如果再僵持下去,她会要发大脾气了。可是……   路少延被这一幕幕伤透了心,痛到极致,叛逆起来。他使劲儿挣脱开周天的手,后退一步,梗着脖子嚷:“干什么啊?我是路过的!莫名其妙把我扯过来……莫名其妙!我还有事儿呢!”   “小延……”周天试图抢救,但两母子谁都不承他这个情。路黎芝冷淡地问他:“听到了?别自以为是了,他不会领你的情,你白做好人。”   路少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叫唤:“你干嘛这么说?!”   他本来是想好好儿的,稍微低声下气一点儿也行,他是男的,让让女士多正常的事儿啊……可她一直那样!他也要面子的啊!就单独他俩也就算了,可周天和刘助理都在旁边看着呢!   “我说错了吗?”路黎芝看着他,语气越发强硬,“你根本分不清好赖,跟你亲爸一个样!”   周天听了这话,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喝道:“黎芝!”   但已经晚了,路少延都听见了,听得好清楚,一字不落。他顿时神色微变,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周天忙回头去拉他:“小延,你妈是公司有点事儿,心情正不好……”   路少延用力甩开他,红着眼睛,继续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走了。他不知道前面通往哪儿,反正先走着吧,反正,总要比继续站在这儿强。   他那么努力、那么认真地跟齐览划清界限,结果,她还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是会说:跟你亲爸一个样。   可是,明明旗帜鲜明地讨厌和排斥齐览的人是他,她还跟齐览合作呢。他搞不懂她。她总说他幼稚、不成熟,可成熟到底是什么呢?他真的不懂。   他只知道,她真的不要他了,呜呜呜……   周天不放心继子这样子,想去追,可车里的路黎芝动起了真火,喝令他上车,他犹豫了下,终究还是上了车。这下子,刘助理没法儿拖延了,只能开车。   周天按了下钮,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缓缓升起。   他拉住老婆的手,低声安抚:“你公司的事儿我不懂,也不管,但无论怎么样,你身体要紧,别动肝火,医生的话你自己也都听到了。小延这么大了,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些路他非要自己去走,家长也没办法,给他兜着底就是了。”   但凡能兜,她也就兜了,可这回这事儿她就是怕兜不住才这么着急乃至于恼怒!   算了,跟他说不清楚。他作为后爸,算好的了,但到底不是亲生的。但凡这次不是路少延,而是他亲生女儿,她就不信他还能这么冷静地说有些雷就该让孩子自己去踩。   路黎芝心里正烦,把手抽出来,转头看窗外,摆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架势。   周天没往下说了,改口道:“那先一起去公司吧,我随便找个地儿待着,等你把事儿安排好了,一起回家。”   过了一会儿,路黎芝“嗯”了一声。   ……   路少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突然撞上了人。   他低着头,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准备绕道走,却被那人一把拉到了怀里,吓了他一跳,忙用手抵住对方胸膛,匆忙抬头,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了熟悉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路少延一下子忘了哭,愣愣地问。可能是刚哭得太猛了,他这会儿有点儿懵,脑子里嗡嗡的,胸口闷闷的,很不好受。   “有事找你,你没在,猜你来了这里。”孟啸春说。但这是谎言,他骗了路少延,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手机上时刻留意路少延的方位。   “哦。那你——”路少延正要问他怎么就猜自己来了这里,忽然眼前一黑,脚一软,晕到了孟啸春的怀里。   ……   不知过了多久,路少延幽幽转醒。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意识回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下停车场了,而是在一间多人病房里,手上扎着输液针。   孟啸春坐在床旁的凳子上,一直定定地看着他。见他醒来,起身把床头摇高点,然后扶他坐起个舒服点的姿势,端水给他喝。   不等他问,孟啸春先说:“你这几天没怎么吃饭,睡眠不好,心情差,天气热,背过气去了。”   “……哦。”   孟啸春说:“你不要再不吃饭、不睡觉、心情差。”   这我怎么控制啊?路少延不想说话,就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问:“吊完这瓶就能走了吧?”   孟啸春:“嗯。”   路少延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发呆。   孟啸春几番欲言又止。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只有干巴巴的“别难过了”,可这说出来能有什么用?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路少延不想理自己,不想跟自己说话,也不想听自己说话。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路少延遭遇了这些。   虽然是多人病房,但这会儿只住了路少延,房里只有他俩。他俩都沉默,房里便一片静默。   半晌,孟啸春轻轻地碰了碰路少延打吊针的手。   路少延不解地抬眼看他。   孟啸春抓住了这只手的指尖,没说话,也没做别的动作,就是这么抓着,视线落在针口那儿。   路少延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没说什么,也没问,抬头看了看吊针液还剩一点儿,然后低头,也看着针口那儿。   就这么一直安静到打完,护士过来拆了针,仔细察看了下他的状态,说没事了,可以走了。   ……   路少延狠狠地颓废了几天,比前几天的状态更差,但待遇要比前几天好。至少,在吃饭上是这样。   孟啸春会每餐都陪他吃,甚至喂他,非要看着他吃下适量的营养均衡的食物不可。   这些饭菜,都是孟啸春亲手做的。孟啸春居然每天清晨好早就回租屋去开火,做好了带到学校来给路少延。这样子,路少延根本没法儿不吃啊。   他让孟啸春别这么做了,大不了他就吃食堂里的嘛,他吃还不行吗。孟啸春却说:“食堂难吃,所以你吃不下。”   倒不是这个原因……路少延不知道孟啸春是真这么以为还是装傻,他没说破,只说:“那我去吃别的店子嘛,学校里外这么多店。”   “都难吃。”孟啸春毫不犹豫地打地图炮。   路少延被他弄笑了:“就你做的最好吃是吗?”   “是。”孟啸春平静地承认。   路少延顿时嘘他两声,还在他脸上刮了一下,羞羞他。   这几天,难得见到路少延的眼睛明亮起来、这么轻松地笑,孟啸春冰凉的心里暖了一些,他……想亲一亲路少延,路少延这么可爱。   他想了想,转头,冷漠地对上胡鹏的视线。   偷看中的胡鹏:“……”默默地扭开头,手在书桌上假忙,把笔从笔筒拿出来放回去,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放回去……   孟啸春的目光移向另一边的苟奕。   苟奕才不像胡鹏那么没出息呢,他在气头上,没以前那么害怕孟蛇精了。他就继续看,两双眼睛对着看,看谁先移开呗!这里可是他的寝室,孟啸春一天到晚赖这儿,他没赶人就不错了!可真不会做人,但凡饭菜多做两份,他都没这么嫌弃!   现在苟奕十分怀疑路少延的身上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譬如身怀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藏宝图之类,否则不足以令蛇精做到这一步!堪称悬疑片。   不多久,孟啸春先移开了目光。不是他怕了苟奕,而是他没兴趣多看苟奕。   他的兴趣是继续喂路少延吃饭。   路少延原先就不爱好好儿吃饭,这阵子索性厌食起来,孟啸春就从网上学做了些口味酸甜清新的新菜,往里加了点生津开胃、健脾促消化的中药,哄着吃了,路少延才渐渐好转。   因为刚才那一番眉眼来往,路少延恍然意识到寝室里另外那俩人也在,突然矜持起来,跟孟啸春说要自己吃。   苟奕现在的心态整个就是:什么都不想说,纯纯无语!   孟啸春没坚持喂,把筷子给路少延,看着他吃。   “你也吃啊。”路少延说完,凑到他耳边,小小声说,“让你如果非要做的话,就多做一点,大家一起吃嘛,这样好尴尬的。”   孟啸春冷冷拒绝:“不。”   唉,这人非常排斥分享!路少延叹了声气,没多说,埋头吃饭。   吃完后,孟啸春把碗筷洗了,擦干放回保温袋,提着走了。   路少延送他到门口,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关上门,摸摸后脑勺,对屋里另外俩人说:“老规矩,我请客哈。”   “稀罕你请呢?”苟奕翻了个白眼,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孟啸春搞送饭这一出,实在是很心机,把路少延简直是吃得死死的,他有点儿担心路黎芝斗不过蛇精。   路少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了眼手机上的年月日,突然想起件事儿来,扭头问苟奕:“你知道我姥爷今年生日在哪儿过吗?”   老人家爱热闹,每年生日都会摆几桌,请亲朋好友聚聚。眼看着姥爷今年的生日就快到了,路少延这两天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被孟啸春的爱心便当补好了,就又动起脑筋来。   俗话说得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台阶这种东西,别人不铺,自己可以暗戳戳铺一下的嘛。到时候,是在姥爷的生日宴上,妈妈肯定不会当众搞事情。   苟奕犹豫了下,说:“啊,不知道。”   这犹豫得太明显了,路少延起了疑心:“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要骗我,我就跟你绝交。”   “……真不知道……”苟奕闪躲着他的目光,声音逐渐小下去,“你妈说……到时候让司机来接我……上次她猜到是我泄密了……说不告诉我,你就没法儿从我这里知道了……”   路少延愣了半天,心里头那块大石又压了上来,沉沉的,令他喘不过气。   半晌,他“哦”了一声,低头给姥爷发消息。先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然后故作轻松地问今年在哪儿过生日。   姥爷过了会儿,回他道:你要上学,别来了,心意到了就好。   路少延抓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泛着白,过了会儿,渐渐松开。他缓缓地把手机倒扣到桌面上,双手趴在桌上,低下头,将脸埋进其中,肩膀颤抖,发出很轻微的压抑的啜泣声。   苟奕和胡鹏对视一眼,脸色都很复杂。过了一小会儿,苟奕起身过去,想拍拍路少延的肩膀,安慰他几句。   可就在苟奕的指尖要碰到路少延的前一刻,路少延腾的站起身,捂着嘴冲进洗手间里,随即就传来了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苟奕和胡鹏都吓了一跳,急忙跟过去,一个进去看情况,一个站在门口往里关心地看。   “你没事吧?怎么了?食物中毒啊?”苟奕拍着路少延的背问。   路少延心口一阵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缓了缓,刚要跟苟奕说没事,猛地闭了嘴,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对着里面又是一阵呕,刚吃的都呕了出来,可身体里的那股难受劲儿还没消去,一直到胃里没东西了,还在干呕,根本止不住。   “这不行,得去医务室,胡鹏,你背他。”苟奕神色严肃地跟胡鹏说,边让到一边。   胡鹏点点头,急忙进去拉路少延,要背他。   可路少延摇摇头,抱着马桶不肯撒手。他现在虽然胃里没什么东西了,干呕一阵,偶尔会呕出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汁水,他怕自己等下呕一路过去,那多丢人啊!   苟奕和胡鹏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抠他的手抠了半天,好不容易抠下一只手,另一只手又抱了回去,反正就是不肯让胡鹏带他去医务室。   没法子了,苟奕只好让胡鹏去拿了路少延的手机来,让路少延打给孟啸春。好歹是医学院第一名,虽然才读大二……这要是治不了就别混了!   路少延还在那儿扭捏,不肯打。苟奕当机立断,强行掰着路少延的眼皮子,逼他面容解锁手机,然后打开通讯录,A字头就俩人,排在第一位是A妈妈,第二位是A孟啸春。   第二声还没响完,孟啸春就接了:“怎么了?”   “我是苟奕,”苟奕飞快地说,“路少延突然吐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肯去医务室,你赶紧过来看看!”   孟啸春没说话,也没挂断,转身就朝路少延的宿舍楼跑去。旁边路过的同学们看到是他在跑,都愣了愣。 第78章   苟奕和胡鹏还在尝试把路少延拽离马桶呢, 突然就被人很大力地推开了。然后他俩就看到孟啸春蹲在地上,一只手抱着路少延, 另一只手拿着路少延的水杯, 在给路少延灌水喝。   苟奕胡鹏互相看了眼,齐刷刷回头看洗手间外的方向,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孟啸春怎么进来的?!   之前孟啸春离开后, 他俩看着路少延关的门, 锁芯咔嗒锁好的声音很清晰,路少延还习惯性地推拉了一下,确保真的关好了。   但这会儿顾不上问这个, 主要是他俩觉得就算问了,孟啸春也不太可能搭理自己……   胡鹏先出了洗手间, 在外面待命。洗手间里挤四个成年男人,空气都要流通不过来了。苟奕想了想, 没出去, 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   孟啸春完全把那俩人当空气, 没管他们, 只顾喂路少延补充水分, 然后问了他一些问题。路少延这会儿已经好些了, 不怎么呕了,终于肯松开马桶, 靠在他怀里, 断断续续地回答他。   结合症状和外在表现, 孟啸春判断这场呕吐不是肠胃道功能障碍引起的,而是中枢性呕吐, 心理精神因素导致的。   他给路少延按了几处穴位, 然后把路少延抱在怀里, 摩挲了一会儿后脖颈和背,喂路少延把剩下的小半杯水喝完。   路少延小口小口地喝完,闭上眼睛,埋着脸在他胸口。   孟啸春亲了亲他的头发,把他抱起来,走出洗手间,放到椅子上,再给他把水杯接满,让他抱着再喝点儿,然后蹲到他面前,摘了他的拖鞋,给他按腿上的穴位。   跟出来的苟奕看着这一幕,更怀疑路少延身怀奇宝了,起码是倚天剑级别。   路少延恹恹地佝偻着,过了会儿,没那么昏沉了,忽然意识到屋里还有别人,他咬着杯里的吸管,瞅了瞅苟奕和胡鹏,不太好意思地把腿往后缩了缩,对孟啸春说:“我没事了,我吐你按我腿干嘛……”   孟啸春冷酷无情道:“那就扎针。”   路少延立刻默默把腿伸回去。   孟啸春真给他扎过针。暑假的时候,他贪凉,连着吃了两根冰棍一杯冰奶茶,大半夜的闹肚子了,孟啸春就摁着他给扎了一顿。   孟啸春的手艺好,扎穴位上没什么痛感,但看着怪吓人的,心理上受不住。而且,扎破皮那一下总是免不了痛的。   一想到那针,都不用孟啸春补充说明,路少延特自觉地继续喝水。   苟奕:“……”   不知道暑假发生了什么,以前那个虽然并没能力一个打十个蛇精、但好歹有那么一股子精气神在的路少呢?!现在怪酸臭的,空气里都是酸臭的味道。   不过,仔细想想,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也是有性生活的人。唉,不好说得更具体了,总之……总之真是便宜孟啸春这小子了!   苟奕狠狠地捶了一下柜子,咚的一声,把路少延惊得弹了一下,瞪大眼看向他,还被水呛着了,咳嗽了两声。   孟啸春转头看了眼苟奕。   苟奕下意识地往胡鹏身边挪了下,攥住胡鹏的衣角,感受了一下健身达人身上的热度,这才镇定下来,问路少延:“路少你好些了吗?还想吐吗?要不还是去医务室看看。”   “等会儿吧,我现在有点累,没劲儿。”路少延说。他并不讳疾忌医,刚刚只是怕自己路上要吐才不肯去。   苟奕说:“让胡鹏背你去啊。”   胡鹏好想拒绝……孟啸春没在这儿,他背就背了,孟啸春在这儿,他可不想被蛇精盯。   他早看出来了,孟啸春不待见苟奕的很大原因可能是因为苟奕也不待见孟啸春,而他态度这么温和,可孟啸春看他的时候却比看苟奕时更不友善。直接点说,就是他怀疑孟啸春怀疑他是情敌。   胡鹏想解释,但不知从何解释起。孟啸春是哑巴,他是社恐,那……就这么算了吧……没到非得解释的那一步……到了再说吧……   路少延没接苟奕的话茬,只说:“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可能就是……中暑吧,这么热。没事儿,你们干你们的事儿去,我休息好了就去医务室,孟啸春陪我去,放心吧。”   苟奕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他眼珠子转了转,扔下一句“那我有点事先出去了”,就抓着手机出门了。   胡鹏想了想,小声说了句:“我去看他什么事。”然后跟着出去了。   路少延这会子没精力去想太多,就只看着他们出去了,然后目光缓缓地移到孟啸春的脸上。   孟啸春低着头,很认真地给他继续按腿。   不知道,如果是齐安源的话,孟啸春会不会也这样……那就暂且去掉齐安源,只说别人,比如苟奕、胡鹏,或者孟啸春的室友,叫顾二还是顾三的那个,或者其他人……总之,孟啸春应该是不会对其他人这么周到服帖的。有次,路少延跟孟啸春走在路上,一个医学院的教授跟孟啸春打招呼,这人都爱答不理的。   路少延知道自己在孟啸春的心里有着很重要的地位。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只会很高兴和得意,可现在……他为此为难。   路少延正为难着,突然腿上好舒服的按摩就停了,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孟啸春,两双眼睛相对,他愣了下,心虚地闪躲开目光。   路少延虽然看着别处,可余光忍不住去偷偷注意对方,便发现孟啸春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越发不自在起来。   半晌,孟啸春起身去洗了手,拧热毛巾过来给路少延擦脸,还给他倒水漱口。   路少延洗漱完,正低着头在组织语言,孟啸春忽然拉了一下他,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地站着,然后低头来吻路少延。   路少延此刻心烦意乱,往后躲了躲,呐呐道:“不太舒服,别了吧……”   孟啸春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非要亲他。   路少延真的没心情亲热,继续往后躲,直到退无可退,被孟啸春摁在衣柜门上亲。   亲都亲上了,路少延还在躲,甚至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双手抵着孟啸春的心口往外推。可这家伙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亲,推都推不开,甚至还越发来劲儿了,越亲越狠。   路少延本来推他的劲儿还不好意思使大了,这下子恼羞成怒,用力推推不动,就捶他,可孟啸春的劲儿比路少延大多了,抓住他两只手,逼着他举过头顶,摁在墙上,然后就不止是亲了,孟啸春居然咬了起来。   路少延终于察觉事情很不对劲了,他有点怕,挣扎着叫道:“孟……啸春……你发什么……神经唔……啊……呜……痛……痛!你咬痛我了!孟啸春!孟啸春你停下!肯定都被你咬出血了!你干什么啊!孟啸春……真的好痛呜呜呜……”   听到路少延疼哭了起来,孟啸春犹豫了下,牙齿渐渐地松了力,手也松开了。   路少延察觉到,急忙抓准机会,使劲儿挣脱手,推他一把,把他推得后退了一步。   路少延先摸了摸自己刚被咬的地方,都摸到牙印儿了,还好没血。他又恼又怕,很警觉地瞪着孟啸春,双手交抱,作出防御性动作,还故意压粗一点声音,装出很凶、很不好欺负的样子,皱着眉头问:“你发癫啊?!”   很多人的瞳仁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偏深褐色,可孟啸春的眼珠子是非常纯正的黑色,配上他冷漠的表情,幽幽的,森森的。   他就用这么幽森的目光看着路少延,片刻,说:“你想分手。”   路少延兀的瞪大眼睛,惊慌地看他,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正要硬着头皮否认,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是出不来,只能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就像吞下了一把砂砾似的,嗓子辣辣的疼。   这会儿他冷汗都出来了,完全没空去思考孟啸春是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刚刚孟啸春突然发癫,是为这个吗……   路少延纠结许久,悄悄地抬眼看了下,见孟啸春还在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咬了咬牙,小声说:“哎呀……不是……就、就是,装一下而已……我仔细想过了,咱们太高调了……低调一点,可能就没事儿了……”   学霸冷淡地划重点:“你果然打算和我分手。”   “哎呀……假分手!假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干脆全说了算了!路少延心一横,说:“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们先假装那啥,但、但其实,没那啥。反正他们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盯着我啊。我还要上学呢,我在学校里偷偷跟你见面,他们不会知道的。就跟苟奕似的,他很低调,他家里人现在都不知道他谈恋爱了呢。”   “我不会相信你。”孟啸春说。   路少延愣了下,微抬了抬下巴,终于直视了孟啸春:“为什么啊?”   “你就是要和我分手。”孟啸春说。   “哎呀,说了是假——”   孟啸春打断他的话:“今天他们设下这种圈套,你就中计,要和我假分手。来日他们故技重施,你就会和我真分手了。”   “什么啊?”路少延皱眉道,“什么圈套……我妈是真的住院做了手术,那天你也去了停车场,你应该也看到她了吧,她那么憔悴,而且周天都回来了……”   “都是假的。”孟啸春说,“他们只是串通好了骗你,让你跟我分手。”   路少延道:“是真的!周天后来拍了我妈的体检报告给我!还有医生签名呢!”   孟啸春沉默片刻,说:“就算体检报告和手术是真的……她是故意利用这件事。”   路少延烦躁地把手搭在脑袋上,把刘海往后掳了下,叹了声气:“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她也是来真的。你不了解我妈,她都做到这份上了,肯定不会中途改变主意。我要是继续跟她犟,这就不是局了,她就不是假装不要我了,她就真的不要我了!”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孟啸春说。   路少延一怔,对上孟啸春清冷的神色,过了十来秒,讪讪道:“说了,是假分手……”   “我也说了,你这次让她得逞了,下次她就会用同样的招数让你继续退,你就会和我真分手。”孟啸春很执着地这么说。   路少延靠着柜子,低下头,双手狠狠地搓了搓脑袋,语气越发焦躁起来:“那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也没办法啊!再这么下去,他们就真的不要我了!现在连姥爷都这样了!我……我……我不想没人要我……”   “我要你。”孟啸春说。   路少延又是一怔,抬眼看着孟啸春,半晌,他茫然地说:“可是……可是……”   可是,他太贪心了,他不想只有孟啸春一个人要他,他想两边都有。   路少延上前一步,抱住孟啸春,仰着头,撒娇地晃他:“孟啸春,我们就假装一下啊,好不好,就假装……”   “不好。”孟啸春冷冷地说。   “孟啸春……”   路少延还要继续撒娇,被孟啸春截断了话。孟啸春的语气十分生硬,甚至隐约带着几分仇恨。他说:“路少延,是你非要缠着我。”   就像那个女人,是她要生他,生下来却恨他、想杀死他。   一直以来,是路少延总纠缠着他,无论他怎么视若无睹或者开口驱赶,路少延都还是要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烦他。现在,他习惯了,他接受了,路少延却想甩掉他了。   他早该知道人类是不可信的。不,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以为路少延是例外。或者,他希望路少延是例外。   但原来不是。   路少延自知理亏,可一想又觉得孟啸春有点儿太那个什么了,都说了是假装而已……   “那、那先假装试试嘛。”路少延垂死挣扎道,“要是他们故技重施,我就坚决不答应他们啊!”   是假话,是花言巧语。人类最喜欢这么撒谎了。   那个女人,每次杀他不成,怕他说出去,就抱着他又哭又哄,许诺再没有下一次了。   但都是假的。   还好,他只信过她第一次,后来就再也没信过了。   他再也不会被这种话骗到了。   “路少延。”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从今往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我——”   孟啸春转身就走。   路少延愣了下,本能地去拉他,可刚抓上他,就被他反手不知道掐了哪儿,路少延整条手臂都麻了,毫无知觉那种。   然后,就在路少延惊慌地抱着手臂、好不容易缓了一点点的时候,孟啸春开门离开了路少延的寝室。   路少延急忙追上去,用没麻的那只手拉开门,正要继续追,可突然刹住了脚步,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犹豫起来。   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能二选一。   ……   孟啸春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他不想回寝室,室友随时可能会在,他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遑论现在。   也不想去租屋,他甚至想在线上告诉房东可以随便把里面的东西都扔了,他再也不想过去那里面了。   也不想去酒店,酒店挺贵的,他不想在自己身上花一笔完全没必要花的钱。   图书馆,现在他没心情看书,而且图书馆里的人也很多。自习室和教室也是一样。   他没有地方去。   最终,他只想到了天台。他就上了比较偏远少人的一座教学楼的天台。本来通往天台的门上了锁,但这种锁很好撬,他随便从旁边堆放的杂物里找了根铁丝就撬开了。   他关好门,找了个很好的角落坐着,靠着身后的墙壁,仰起头,很茫然地看着天空。   他不知道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意义,那为什么人要活着?完全不懂。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应该是清洁工吧,上来拿打扫的工具,发现门锁被打开了。   清洁工上来天台,大声地问是不是有学生在这里,催促学生快离开,他要锁门了。边问边四处找学生的踪影。   孟啸春没说话,继续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发呆。   这个天台挺大的,而他所在的角落很偏,是个死角位置,清洁工没找到这里来,以为学生已经走了,吼了两嗓子说真的要锁门了,见还是没人回话,就真的走了,把门重新反锁上。   孟啸春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云。   云渐渐地变成了乌云,小雨滴渐渐地变成了大雨滴。孟啸春坐着的位置头顶上没有遮蔽物,但他懒得动弹。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低下头,额头靠在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蛇星球安全法则第一条:不要相信人类!!!人类都是大骗子!!!刻烟吸肺!!!太子就是不信,被骗色骗身骗心骗说了好多话,现在还在自闭呢!!!嘶!!! 第79章   路少延是在将近两天后才知道孟啸春失踪了。   因为知道孟啸春和路少延在谈恋爱, 一开始,孟啸春的室友还以为是小情侣干柴烈火情难自控等不到周末就翘课开房去了。虽然孟啸春看起来不像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但是……总之, 就没多想,晚上突击查寝,他们还很友善地帮忙打了掩护。   直到第二天, 孟啸春缺了整天的课没来上, 而寝室长去接女朋友下课的时候看到了浑浑噩噩地被苟奕拉出教室的路少延。   寝室长想了想,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忙追上去,拦住路少延, 问:“路同学,你没跟啸春在一起啊?”   路少延听到这个名字, 抬眼看他,认出来是谁了, 但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以为他是知道了自己跟孟啸春分手, 来这儿八卦, 或者以“娘家人”的身份兴师问罪。他就没说话, 低下头, 绕过对方,往楼梯口走。   这情景, 像极了曾经寝室长和女朋友因为误会闹分手后、女朋友的状态。   “等等!路同学, 这事儿不对!”寝室长赶紧追上去, 边跟着走,边快速地说, “啸春昨天到今天都没看到他人, 晚上没回宿舍, 今天没来上课,打他电话一直关机!”   路少延的脚步停了下来,将信将疑地回头打量他。   寝室长看他这反应,心里一沉,暗道大事不好,急忙掏出手机,调出拨号记录给路少延看:“你看,我打了好多个电话给他,都是关机。”   路少延垂眸一看,真的,这人今天给孟啸春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是红色的未接通。他抬头惊愕地问:“那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啊,”寝室长也很惊愕,“我们都以为他跟你开——呃,开心去了……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昨天中午啊。在我寝室。”路少延说。   寝室长长叹了一声气:“他昨天上午的课上完后就走了,我们再没看到他了。”   路少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急了,匆忙把手机还给寝室长,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孟啸春打电话,可也是在关机中。微信发消息自然是没人回。   他想了想,拔腿就跑。   苟奕急忙在后面追,追到校门口,见路少延拦了部出租车就走了。他赶紧也拦了部车,让紧跟前面那辆。   下了车,路少延朝孟啸春租的房子所在楼栋狂奔而去。   苟奕生怕自己被甩下,生怕路少延出事儿,追得嗓子眼儿都冒血了,险险赶在一楼大门关上的前一秒抵住,跟了进去。   路少延正在焦虑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注意到旁边来了人,扭头一看是苟奕,没说话,回头继续盯显示屏。   “这哪儿?你们暑假住的地方啊?”苟奕搭话。   路少延没心思说话,没理他。   苟奕四处打量。这小区不算好,刚刚大门口那,保安在摸鱼,敞着小门,完全没管他跟路少延一前一后往里跑。   但也不差,一路进来,环境挺幽雅整洁,看楼房样式能看出来,至少有十来年的房龄了,但外观保持不错,眼下脚踩着的这大厅的瓷砖擦得噌亮。   他正想着,电梯来了,急忙跟着路少延进去了。路少延现在压根没心思理他,不答他的话,却也不赶他。   上了楼,路少延开了走廊最里的一扇入户门,冲进去就到每个房间找人,一边叫着孟啸春的名字。但没有人应他。他把衣柜、甚至床底都翻开了看,始终没看到孟啸春的影子。   苟奕看着路少延打开冰箱门往里瞅:“……呃,不太可能藏那里吧。”   路少延砰的关上冰箱门,去厨房里开橱柜门。   苟奕:“……”   “在路少延的心里,孟啸春可能会藏在这些地方”现象的出现,到底是孟啸春的问题,还是路少延有问题……   路少延连滚筒洗衣机的盖子都拉开看了一下,终于肯接受孟啸春真没在这里的现实了。他颓败地往沙发上一摊,皱着眉头想了想,起身往外冲。   苟奕只好赶紧跟上,这回运气好点,跟上了同一部出租车。   路少延跑去孟啸春奶奶曾经住的医院,找到住院部护士站,问孟啸春是不是这两天来过这里,是不是孟啸春的奶奶又住院了。   护士们对孟啸春的印象很深刻,路少延一说,她们就想起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没啊,孟啸春的奶奶出院后,每个星期会来医院复查一次,情况很稳定,这个星期得两天后才到复查时间,至于孟啸春,很久没来了,其实一直都来得很少,除了交钱之外,基本不出现。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路少延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大门,突然灵光一闪,打给了齐览。   最近公司有些事儿,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加班,齐览摆出姿态,跟着加,但其实他是在办公室里摸鱼。   此刻他正摸得高兴,突然手机响,一看来电,沉默了。   不想接。   路少延这小兔崽子的电话不可能是好事儿。而且很久没打过来了,这下子……估计是按错了吧!希望是按错了!   但来电一直响,齐览纠结地想了想:假如这并不是按错了,而自己不接的话,这兔崽子万一被激怒了,直接跑过来闹,那不就更不好了吗?   他只好忍辱负重地接了:“喂……”   兔崽子都不叫他一声,很没家教地开口就问:“孟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齐览愣了下,不解地问:“孟强?你找他做什么?”   路少延没兴趣跟他多说,直接说:“把他号码给我,不然我上网晒你跟我妈的结婚证!”   “你到底有完没完?”齐览怒道,“你妈最近又没管你了?信不信我跟她说啊?”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再婚后就会没心思管儿子了!路黎芝跟周天的绯闻传出来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周天,呵,一个演戏的,长得挺不错,那不得把路黎芝迷得魂不守舍?还能记得儿子?   “你去说吧,我去告诉全世界齐安源是私生子只比我小半岁!”路少延说完,没立刻挂电话,等着。   果然,齐览就怂了,急忙叫道:“你少乱搞!孟强是吧?孟强……你等下,我找找!”   齐览很快就报了一串数字给路少延,然后,犹豫了下,问:“所以你找他到底什么——”   嘟嘟嘟——   路少延结束了通话。   齐览:“……”   算了,这个兔崽子不值得他一点点的关心!   路少延飞速拨通孟强的号码,问:“你最后一次联系孟啸春是什么时候?”   “你谁?”孟强警惕地问。   他一秒内联想到孟啸春是不是网贷不还钱,现在催债的找上门来了。那他肯定不会认的!不关他事!那些之前已经给了他的、给他老娘花了的钱,别指望他还!谁借的找谁!   “路少延。”   “路少——路少延?哦哦哦,少爷啊。”孟强顿时语气缓和了下来,“啸春怎么了?这孩子很久没联系家里人了,他奶奶总念叨着他呢,唉,他别的都好,就是太冷淡——”   嘟嘟嘟——   挂断了。   “……神经病吧。”孟强低声骂了句,扔开手机,继续搓麻将。   哪里都找不到孟啸春,路少延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找了,可孟啸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苟奕见他脸色惨白,尝试安抚道:“孟啸春这么大个人,又聪明,肯定没事的啊,你别这么担心。呃,可能就是,跟你吵架了,就……就随便找个酒店,开个房,喝喝酒,现在正睡觉呢,手机没电关机了。”   昨天他借口出了寝室,没走远,就在走廊里,正给路黎芝发消息通风报信,突然听到寝室里隐约传来争执声。不多久,孟啸春就黑着脸走了。   他和胡鹏回寝室,见路少延趴桌上哭。   他俩没敢追问,当无事发生。   其实,不用问,只看路少延在那之后要死不活的状态,就能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儿。   晚上,路少延没跟孟啸春视频。之前几乎每天晚上,孟啸春在寝室里看书或写作业的时候,都会跟路少延开着视频,特恶心人。   路少延搞学习很不专心,大部分时间都趴在桌上盯孟啸春。孟啸春有时候会头也不抬地说一句:“看书,别看我。”   路少延就会拖长尾音,黏糊糊地回一句:“没~啊~谁看你了?你长得好看些啊?我非得看你~?”   妈的。这声音甜腻得简直只能让苟奕说出这个词:妈的。   孟啸春听了,居然还能不说话也不看镜头,继续装逼地搞学习。路少延就吃吃地笑,偶尔装模作样地翻翻自己摊在桌上的专业书,但没多久就忍不住继续花痴地盯着孟啸春。   苟奕不知道孟啸春寝室的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牙酸得要命,这个场面实在是很有碍他的身心健康。   他在学校论坛八卦分区的吐槽贴打了八百遍草稿了,每次都拼死按住自己的手,才没发出去。主要是这一发出去,是个人都能猜出来是他发的。   ……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路少延报警说孟啸春失踪了。   警察找到学校了解情况,孟啸春的辅导员强颜欢笑地应付完,客客气气地送走对方,回头就联系路少延的辅导员,让管管这个学生,瞎说什么呢?!这不给学校找事儿吗?传出去多坏的影响啊。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一两天没来上课而已,还怕丢了啊?就算是丢了,啊,能比得上学校名誉重要吗?好在这是孟啸春,要换个别的学生,他们还得担心这小子是不是跨区嫖|娼被抓了……   路少延被自己的辅导员叫去严肃地说了一通。   他现在正烦着,听明白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恼起来,问:“人不见了我去报警有问题吗?”   平时路少延在班上很低调,虽然成绩表现挺一般,但他不搞事儿,性格好,和同学们处得好,还长得好,辅导员对他的印象不算差,可这一下子,辅导员就不高兴了,皱眉道:“你什么态度对老师说话?”   “你什么态度对待我行使我的正当权力?我要是不报警,孟啸春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负责、学校负责?”路少延问。   “你这什么态度?!”辅导员怒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啊,孟啸春出了事,是不是你负责、学校负责?”路少延说着,打开手机录音,把手机怼到辅导员面前,“还有,是不是因为我为了孟啸春在学校里失踪这件事报警,学校就要处分我?是不是学生正常报警就违反了学校规定?”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吼:“说啊!说话啊!你刚不是很能说吗?巴拉巴拉巴拉!现在让你说又不说了!说啊!”   “……”辅导员被他吓到了,往后靠了靠,带滑轮的办公椅往后溜了一点。   不是没听过学生发疯打杀老师的事儿……只是没想到路少延会突然发疯。这个学生一直都是很人畜无害的形象,但此刻红着眼睛,面色狰狞,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苟奕不放心路少延,跟了过来,一直躲在办公室外偷听,这时候顾不上别的,推开门跑进来,把路少延往自己身后拖,一边对辅导员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师,那个,路少延这几天太紧张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见有人拦着,辅导员略微松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挥挥手,满面愠色地让苟奕把人带回寝室去好好冷静下。   苟奕急忙把路少延死活给拽了出去。   看着他俩出去,辅导员火速开电脑翻找路少延家长的联系方式。   这学生的样子也太恐怖了,万一出点恶性社会新闻,他可担不起这个责!   ……   路少延被苟奕拖出办公室后,没继续发疯,他很安静、很平静,诡异的平静,跟着苟奕回了寝室,坐在书桌前一直不说话。   苟奕把胡鹏叫回来,两个人站旁边,大眼瞪小眼。   苟奕思来想去,借口上厕所,躲进厕所,准备把事情告诉路黎芝。可字都打完了,发送的前一刻,犹豫起来,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瞒下来,把字都删了。   这事儿要是让路黎芝知道,不就是火上浇油?   至于孟啸春……肯定没事儿的啊,就失个恋而已,还是冷血蛇精,那能有什么事儿?顶多就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失恋旅行,过几天就回来了。   但令苟奕没想到的是,纸包不住火。他顺便解了个手才从厕所出来,然后就看到路少延在接电话,皱着眉头,竭力忍耐着说:“我没事啊……说了没事……那个傻逼自己有问题!”   苟奕走到胡鹏身边,低声问:“谁?”   胡鹏小声说:“好像是他妈妈,在问刚才的事儿。可能是学校打电话了吧。”   路少延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说几句就很不耐烦了:“随便你们行吧?爱怎么怎么!”   说完,他就把手机挂了,然后,站起身,使劲儿朝窗户上砸去。   苟奕和胡鹏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手机飞过去,一声巨响,窗户玻璃从中间被砸的地方延伸出碎纹,怪好看的……不是,是怪危险的,怪可怕的。   路少延被刚才那通电话刺激到了,又发起疯来,倒是没吼苟奕和胡鹏,他开始砸东西,把自己书桌上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拿起来往地上砸。好多东西是不禁砸的,锋利的碎片四处飞。   胡鹏眼疾手快地把苟奕扯到安全地方,张了张口,想劝路少延,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别说胡鹏这一向不擅长说话的了,就连苟奕这会子都懵了,完全不敢开口。   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很生气地质问:“你们干什么呢?底下住了人啊!吵死了!注意点行不行?”   苟奕回过神来,过去把门打开一小条缝,为难地说:“学长,不好意思啊,有点事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路少延桌上已经没东西能砸了,但他心里那股想毁天灭地的躁狂火气还没发泄出来,憋得他想死,左右看看,开始踹柜门,声音比刚才更大了。   楼下的学长紧皱眉头从门缝往里看了下,愣了愣:“这是干嘛呢?拆房子啊?那是……路少延?”   虽然他跟楼上这层不是一个年级的,以前和路少延没有过任何交集,但路少延靠脸闻名于众,很好认。   苟奕干笑道:“嗯,他吧,呃,有点事儿……学长,真对不起啊,要不,我……我给你们去学校外面开个房休息?真的对不起啊,他很快就没事儿了,等会儿就没事了……”   学长的表情有些微妙,倒没刚上来的时候那么生气了,眨眨眼睛,小声八卦:“因为孟啸春吗?孟啸春到底怎么了?听说他不见了?警察还来学校了?”   苟奕:“……”   路少延这么个闹法儿,不止正楼下的被影响到,至少上中下三层,以这间寝室为中心,好多寝室都能听到这阵动静,纷纷循声而来。   苟奕没法子,只能示意胡鹏看好路少延,自己出去,关上门,强颜欢笑地应付众人,又是赔礼,又是赔笑。   大家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心里大致对路少延发疯的原因有点数……反正肯定跟孟啸春突然失踪有关系。   大家热火朝天地堵在门口八卦,苟奕也要疯了,这事儿再这么下去,就很难收场了啊!   他正不知所措,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人彻底傻了。   行了,他不用救场了,救不了了,爱咋咋吧。   同学们见苟奕神色遽变,扭头一看,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道。   路黎芝走到路少延的寝室门口,听见里面发疯的声音,脸色更黑了,推门进去。   辅导员停在门口,环顾四周,严肃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回自己寝室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还有,这件事都不要乱说,不要瞎讨论,要是学校发现谁到处乱说,等着谈话吧。”   同学们暗暗地互相使眼色,心里都挺不服的,只是不敢说而已。   周天摘下墨镜,笑了笑,圆场道:“不好意思啊,打扰到同学们休息、搞学习了吧?小孩儿还小,闹起来就这样。我请大家喝奶茶啊。真的不好意思了啊。”   周天的知名度高,路人缘好,拍的电影也好,同性缘不错,而且,难得和影帝这么近距离接触,对方的态度还那么温和,本来大家就是八卦的心思大于被吵到的愤怒,这会儿更没什么气了,顺水推舟地起哄让周天请他们喝奶茶。   周天戴上墨镜,亲热地左右揽了离自己最近的俩小同学,笑着说:“那还等什么呢?走吧!不过大家低调点啊,别呼朋唤友了,我不是抠,只是怕等下人太多,搞成非法集会了哈哈哈哈!哎,你们学校哪家奶茶最好喝?”   就这么把学生们哄着开开心心地跟他一起走了。   辅导员:“……”啊,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浸淫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就是很会来事儿。   正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走廊里安静下来了。刚刚人多,七嘴八舌,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就没注意到,这会儿注意到了,屋里路少延发疯的动静也没了。   辅导员看了眼身边的苟奕,开门进去,先看见了一地的狼藉,抬头就看到了窗户上的裂痕,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开嘴,想了下,闭上嘴。这不是谈恶意损坏寝室财物要怎么处罚的时候。   目光移到站在狼藉中的人。   路少延低着头,半边脸红肿得老高,但表情显然不服气。   亲眼目睹了路黎芝进来就给了路少延一个大耳光的胡鹏无措地看向苟奕。   苟奕猜到刚发生了什么。他对胡鹏摇了摇头,小幅度地招招手,示意胡鹏过来,然后拉着胡鹏出去了。   走远一点,胡鹏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苟奕的表情很凝重,“我没看路少这么发疯过……真的被他吓到了。我真没看他这样过。”   他和路少延是亲戚,从有记忆开始就认识,真的从没见过路少延这样。   虽然路少延有时候会调皮或倔强,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乖的,性格很好,不像他们,多是在大人面前装乖,路少延是骨子里就乖乖的。   寝室里,路黎芝沉着脸对路少延说:“向老师道歉。”   路少延看着地上的碎片,犟着不说话。   路黎芝看他一阵,抬起手来又要打。辅导员虽然现在对路少延的印象很坏,但表面上还是伸手拦了拦,嘴里劝道:“别,路总,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要不这样,我也出去,你们单独聊聊。”   路黎芝看向辅导员,顺坡下驴,放下手,神色和语气都缓和了些,说:“我单独和这孩子说说,稍后再让他跟您道歉。我一直忙工作,没顾上管教他,给您和学校添麻烦了。”   “孩子嘛,还读书呢,有点儿脾气正常。”辅导员笑笑,点点头示意,就转身出去了。   出去后,掏出手机一看,领导刚发消息过来,让一会儿处理完路少延的情绪,就留路黎芝吃个饭,领导亲自来作陪,聊聊孩子的学习生活和路氏集团明年准备再捐赠学校多少财物经费资源……   ……   寝室里死寂一阵,路黎芝看着窗户上的裂纹,淡淡道:“孟啸春的事,我听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故意玩失踪,要挟你不跟他分手。”   路少延过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沙哑,说:“他没这么无聊。”   路黎芝看向他:“你觉得你很了解他吗?”   路少延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学校要退我学就退吧,我不想读了。”   路黎芝气极反笑:“你不读书你能去做什么?”   “随便啊。”路少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反正我就这样了,我是齐览的种嘛,能指望我干什么?读不读书我都干不成什么。”   “别跟我来这一套。”路黎芝冷冷道,“就你现在这德性,没了家里,你以为你能靠着那点存款过多久?你那点存款还都是家里给的。还是,靠你每天赚那几十块一两百?别人可能够用,你够吗?你是真没吃过苦,所以想当然!一天到晚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以为再穷也穷不到哪儿去?那是你还没真的过过穷日子。真正的普通人过的生活,电视里没跟你演出来!”   她没时间、也没兴趣看电视剧,是周天有时向她吐槽,说现在很多片就瞎拍,从导演编剧到演员,都是有钱人,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接触了解普通人的真正生活,但又非要拍“普通人”,拍出来就是他们以为的普通人。他们的思维大概就是:再穷也就只能穷到这个地步了吧。   一些还没出社会的年轻人看了就也觉得:再穷也就只能穷到这个地步了吧。   比如,路少延。   路黎芝接着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等下去跟辅导员道歉,然后收了心,好好读你的书,把毕业证拿了,不要再跟我提孟啸春,这些事以后就都当没发生过。”   路少延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终于抬眼看她,眼睛里却含着泪水,哽咽着说:“我也没法儿提孟啸春了啊,他人都找不到了。”   路黎芝觉得整件事都很幼稚:“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两天不见了而已,你搞得跟天塌了一样,搞得鸡犬不宁,你是不是有病啊?”   路少延扭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没说话,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眼泪。眼泪有些流到了刚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他忍着不想露出端倪示弱。   路黎芝看了他一会儿,语气松了点,说:“我会让人帮忙找他,等下和你学校领导吃饭,也会催他们上点心去找。我只想你跟他分开,并不想他真出事。你真的是太不成熟了,这么大个人了,就这点事,搞成这样……妈妈也不想这么管制你,但你真的没有独立的能力。你自己想想,你有这个能力吗?你没有。小延,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不是要害你。你现在也看到了,你跟孟啸春分手,他就闹失踪,这是一个正常成年人处理这种事情的态度吗?你们两个都缺乏正确处理事情的思维和能力,你们要是在一起……我真的怕他会伤害你。今天他可以因为分手闹失踪,明天他可能就因为你要分手打你或者杀了你。”   路少延想起了那天孟啸春咬自己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那我不跟他分手不就行了……”   路黎芝简直无语:“你能不能正常点?到底有没有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分手只是一个例子。万一不是分手,而只是你闹脾气不理他,或者你跟别人多说了两句话,或者你干了什么别的事情,惹他不高兴了,他都可能发疯。你到底明不明白?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他分分钟走极端,随便什么事情都能让他发神经伤害你。”   “我也情绪不稳定。”路少延梗着脖子说,“我刚就情绪不稳定,要不是苟奕拉着我,我就砸办公室了。这么看来,我跟孟啸春挺合适的,他不稳定,我也不稳定,他极端我也极端,他打我我也打他,看谁打得过谁。”   就你这身板儿还“看谁打得过谁”?显然你就是挨打的那个!   路黎芝深深地呼吸,说:“行了,小延,别说了,就这样吧。妈妈跟你保证,孟啸春肯定没事,把他找出来你就放心了。至于事情,已经这样了,已经断了,就不要再藕断丝连。等把他找出来后,你就不要再想他的事了。你本来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可见你还没糊涂到底。”停了下,说,“姥爷后天生日,我到时候来学校接你和苟奕,过去吃饭。”   路少延犹豫了一阵,轻轻地“嗯”了声,然后飞快地补上一句:“那、赶紧找到他啊!”   ……   一天后,孟啸春在教学楼的天台上被发现了。   本来找不到那儿去,可校领导得了路黎芝的拜托,而且怕真出事儿了对学校有影响,就对底下催得紧,保安部便专往偏僻角落里钻,每到一个旮旯打卡,就赶紧向上级发好几组照片、视频。找不找得到人是次要的,主要是要彰显如此精诚积极的工作态度!   顺便,就这么找到了孟啸春。   孟啸春蜷缩在角落里,发着高烧,浑身滚烫,脱水,已经没有意识了。至于手机,早就被雨水泡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歹在这一章让阿蛇(?)获救了。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打唯的时候下手轻点。。。 第80章   找到孟啸春的保安没大张旗鼓, 而是第一时间私聊领导。领导马上高度表扬他的敏感性,让他低调地把人送医院去, 绝对不能对外张扬。然后领导赶紧通知路黎芝。   路黎芝亲自去了趟医院。彼时, 孟啸春还昏迷不醒着,但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还好。她松了口气,看着孟啸春, 心情很复杂。   她想来想去, 觉得不能怪路少延笨才被孟啸春骗到了,因为她都有点弄不清孟啸春这是做戏还是真的了。   那个天台,据校方说, 平时锁着门,一年到头不见得会有人去一次, 所以一开始搜找孟啸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那儿。而且, 发现孟啸春的时候, 那门锁还好好地挂着呢, 完全不知道人是怎么进去的。但凡那个保安没有灵机一动找过去……   医生说, 再晚半天, 孟啸春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如果孟啸春真的就是敢拿命赌, 那真是恐怖至极。可如果不是……那也还是很恐怖。太极端了。因为被分手就寻死,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她更不能让孟啸春碰路少延了。   路黎芝只跟路少延说找到孟啸春了, 孟啸春那天淋了雨, 发烧了, 一直在医院,没看手机。没说人在天台上烧了三天的事儿。   路少延急着问她孟啸春在哪家医院, 她不肯说, 只拍了孟啸春的照片给他看, 证明确实人还活着。   路少延见她不肯说,没再问了。他已经知道了,她是真的在这件事情上不会让步,那他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他再也不会跟她说了。   但是他迫切地想去看看孟啸春。   孟啸春的身体很好,他几乎没见过这人生病,如果只是稍微淋下雨,不太可能烧到去医院。而孟啸春又不是傻子,下雨哪能不知道躲?就一直淋?肯定别有内情。   可是,现在谁都靠不住。   苟奕显然听妈妈的,胡鹏听苟奕的,肖筏他们也听妈妈的。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和孟啸春在一起,所有人都说孟啸春有问题,都说是为他好,让他听妈妈的话。   他在学校里大闹了一场的事儿传了出去,很多人联系他、安慰他。辅导员给他放了假,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他回家后,姥姥姥爷都来了,对他关怀备至,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没有妹妹、只有他的时候。   但是,在这虚假繁荣中,他觉得好孤单,心里那块空洞怎么都填不满。他甚至很烦应付这些人的问候,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平时没见这么关心,是不是来看热闹的啊?   深夜里,天气骤变,下起了雷阵雨。路少延本来就睡不着,这会儿就更难入眠了,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窗户外面的电闪雷鸣。   暑假的时候,有次晚上连着打了好几道雷,他被吵醒了,含糊地抱怨了一声,动了动,换个姿势,正要继续睡,孟啸春摸过来,把他紧抱到怀里,轻轻地拍他背,哄小孩儿似的。   路少延半睁开睡眼看孟啸春,解释:“我不怕打雷。”   孟啸春仍旧闭着眼睛,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怕。”   路少延被他逗笑了,这一笑,瞌睡都没了。说:“那不得是我哄你啊?”   说着,就挣扎出来,反过来抱住孟啸春,拍他背,还给他唱摇篮曲。   孟啸春听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睛了,沉默地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以为他会吐槽自己,不料,孟啸春就只是一直这么看着自己,很久才眨一次眼睛。这样子,令路少延想到了小时候肖筏家养的小狗。   不知道肖筏家养了干嘛的,基本没人搭理这狗,除了保姆每天按时给喂吃的,定期带去打疫苗检查狗证这些倒是都有,但就没别的了,肖筏都不怎么搭理那狗,大多数时候都关笼子,说是狗顽皮喜欢捣乱。哦,有个搭理这狗的时候,就是它捣乱的时候,会狠狠地打。   路少延总是跑去找它玩,教它指令,有时候会抱回自己家养两天,跟肖筏说一声就行,肖筏一点也不在意。   小狗很黏路少延。路少延睡觉的时候,小狗趴在床尾一起睡   路少延上厕所的时候,它就蹲在门口等:它对真正的主人都不这样的,见到了就夹着尾巴找个离人远点的地方待着。   路少延写作业的时候,小狗也是在一旁安静地等。路少延怕冷落了它,总是忍不住把它抱到膝盖上,然后继续写作业。   写着写着,一低头,发现小狗一直在看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很沉静,一眨不眨地看着。就算对视了,它也不移开目光,不闹腾,继续这么看。   路少延跟肖筏说这事儿,想让肖筏恭维说小狗有多爱自己,肖筏却说:“狗盯着人是挑衅和施威。你太纵着它了,它以为你是它小弟呢,你还在这儿高兴,唉。”   路少延:“……”   他才不要信这种臭话!小狗的眼神明明就是爱!肖筏不懂爱!   后来,路少延放假出去旅个游回来,发现小狗不见了。肖筏说家里懒得养,送人了。   ……   路少延还在想着那只小狗呢,突然孟小狗、啊不,是孟小蛇、啊不,是孟啸春,凑过来吻住了他。然后就很莫名其妙但又自然地做了一回。   结束的时候,打雷闪电都已经停了,雨也停了,世间万物都极为静谧,路少延只听到了孟啸春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然后,他俩就相互交织着睡着了。   ……   回想往事,路少延彻底睡不着了。   他翻了个身,抓起手机,犹豫许久,狠一狠心,把齐安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忍着鸡皮疙瘩,试探地发去:我看新闻了,你没事吧?身体好了吗?   齐安源很快就回复了:你谁?   路少延:你爹   齐安源没回话了。   路少延等了五分钟,自拍一张发过去,然后发:是我!   齐安源:你吃错药了?   路少延:你怎么还没睡?   齐安源:你又想发什么疯你直说行吗,没空跟你绕   路少延忍了忍:你现在在干什么?   齐安源:你是不是嗑药了?   路少延:你才嗑药   路少延:孟啸春生病住院了你知道吗?   齐安源:啊?   路少延:你认识很老练的医生吗?能根据一张病床照片就认出来是哪家医院的那种   齐安源:医生老不老练跟他认不认得出病床有什么联系?   路少延:哎呀你别管有什么联系!反正你认不认识吧!   路少延有点急,生怕齐安源不愿意,苦口婆心地劝:就算你跟孟啸春没有可能,至少曾经喜欢过啊。现在他住院了,什么仇什么怨也暂时放一放啊!抢你喜欢的人是我不对,但咱俩是死敌,我不择手段一点很正常!我都没有去网上放我妈跟你爸的结婚证呢!我已经很克制了!对你很好了!   齐安源:…………………………是不是还要我说谢谢你?   路少延:那倒不用   齐安源:当然不用!你不会以为我真要谢谢你吧傻逼!   什么乱七八糟的!姓路的真的是越来越奇葩了!   不过,因为路少延再怎么发疯也没真的往外捅,所以齐安源一直还愿意搭理他。虽然齐安源觉得原因主要是路妈宝怕妈妈。但无论如何,算是还没彻底撕破脸。   而且,纵容路少延和孟啸春在一起挺好的,反正齐安源又不是真的喜欢冰块似的孟啸春,只是故意气路少延而已。   再者说,如果这俩人在一起,路黎芝肯定不答应。路家母子起内讧,他爱看~   此外,还有一点点原因就是……齐安源想想自己和阮藩的虐恋情深,多多少少地对路少延有了一丢丢的共情。   唉,真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哪怕是路少延。   毕竟,仇归仇,爱情归爱情,爱情的纯洁领域不能被世俗的仇恨所污染。   齐安源这么想了想,打字道:算了,照片发我,我试试   路少延赶紧把妈妈发给自己的那张孟啸春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发给他,然后问:你怎么试?   齐安源:发朋友圈啊,直接问这是哪个医院,有知道的不就告诉我了?   路少延:那我妈不就也知道了?   齐安源:我哪儿来你妈的好友?   齐安源:这照片是你妈发给你的?   路少延:嗯   齐安源:什么情况?   路少延:情况很复杂,你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就是我妈才知道孟啸春在哪,我不知道!   路少延:万一你朋友圈里有认识我妈又认识你的人呢?   齐安源:你傻我都不傻,我不会重点屏蔽一些人啊?   齐安源:你妈也在她朋友圈里发了这张照片?   路少延:没啊,她发这个干什么?   齐安源:她到处告诉别人孟啸春住院了?   路少延:没啊,她跟别人说这个干什么?   齐安源:所以只有她跟你知道是吧?   路少延:除了医院的人,差不多是这样了   齐安源:医院的人并不知道你妈跟你跟孟啸春的爱恨情仇是吧?   路少延:应该不知道吧   齐安源:那不就结了?我把孟啸春的脸打马赛克,然后发朋友圈,屏蔽掉一些人,随便找个理由问有没有知道医院的,别人怎么联想到你妈和孟啸春和你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去?你妈怎么会知道你跑来找我帮忙?   路少延:也对。那你发吧   齐安源:你真的是个猪脑子   路少延:谢谢啊   齐安源:你是猪   路少延:发了吗?你朋友圈一直屏蔽我,刷不出来   齐安源:我说你是猪   路少延:[红包]   齐安源:我在骂你,你没看到吗?   路少延:随便你,你赶紧发吧!   齐安源:……   算了算了,都是为这世俗不容的虐爱所困的可怜人!   齐安源撇了撇嘴,开始发朋友圈。发完,他截了个图给路少延,证明已发。   过了会儿,路少延扭扭捏捏地发来一句:你现在还喜欢孟啸春吗?   齐安源翻着白眼打字:喜欢,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找到医院我就马上带着一桶我亲自熬的乌鸡汤过去,跟他说还是我好,赶紧跟你分了跟我在一起   路少延:别啊,他现在喜欢我,你不要把事情搞得好复杂!你忘了他吧,另外找个。他跟你不合适!你妈肯定不同意你俩的!   齐安源嘴角抽搐:你真的好意思说啊?你妈难道就同意你俩?   路少延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也不同意   齐安源:……   路少延:算了,不说了,不知道怎么说   齐安源:别,你再说说,我有点空听   路少延: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啊?我跟你关系很好吗?   齐安源:因为你还等着我朋友圈告诉你他住哪个医院   路少延一下子怂了,不情不愿地打字:没什么好说的啊   齐安源:你说说你妈怎么拆散你们的啊,为什么他都进医院了?为什么只有你妈知道你不知道?   路少延怕他不帮自己找孟啸春了,只好告诉他:就那样啊,你拍电视剧那么多,就差不多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我妈先找到他的呗。   路少延:你朋友圈里有人说了吗?   齐安源:这才多久啊?这么晚了,都睡觉了,你等白天吧   路少延:那我也去睡了,你也去睡吧,晚睡多影响你的脸啊,你靠脸吃饭的,晚安   齐安源:我谢谢你这么虚伪地关心我的脸,我的脸很好,还是你先说下,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齐安源最近很烦,烦到无心工作。反正工作的时候会走神,频频NG,更严重就跟上次一样走错位,被道具弄伤进医院。经纪人向他妈告状,他妈亲自跑过来问他怎么了,好歹算是被他糊弄过去了。   还能怎么了……他发现阮藩偷吃!还是偷吃一个一百八十线的小演员!有没有搞错?!搁着当红的正牌对象不要,去搞一个哪儿哪儿都不如他的小透明?!疯了吧?!   阮藩一开始不承认,后来被他逼急了,承认了,但说都怪他,说自从上次在影视基地差点儿被记者偷拍到之后,他为了避嫌,就一直没联系阮藩,阮藩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有生理需求,还为情所困,就被小透明趁虚而入约了炮,怪谁啊?   齐安源听了这话,又气、又觉得有点道理,正独自悲痛,第二天阮藩给他发消息,赔礼道歉,说自己前一晚是借酒消愁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酒醒了,知道错了,求他原谅。然后说了好多以前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的小甜蜜。他就……他就忍不住原谅了阮藩。   阮藩还说,只要他这边允许,他妈妈爸爸同意,阮藩就拼着事业前途都不要了,也要出柜,向全世界宣布最爱的老婆就是他,这样的话,以后就再不会有莺莺燕燕狂蜂浪蝶来主动勾引阮藩了。   阮藩还买了一枚每位男士一生只能买一次的某品牌钻戒快递给他,钻石很碎很小,钱不多,但重要的是其中的心意。   这谁能不心动啊?反正齐安源不是那种铁石心肠。   他偷偷地把戒指戴了又摘,摘了又戴,在手机上跟阮藩畅想了一番以后同居厮守的日子,越想越甜,扭头暗戳戳地把路少延和孟啸春的绯闻告诉妈妈,借此试探。   当时他还不知道路黎芝也知道了,只知道路少延和孟啸春搞上了,毕竟路少延这个蠢货高调到学校论坛八卦区第一页天天能见他和孟啸春的帖。   他妈听了,特高兴,说会马上安排人去“通知”路黎芝,还会让人煽风点火火上浇油。路黎芝母子赶紧闹起来,她喜欢看~   齐安源的重点不在那里,继续暗戳戳地试探妈妈对这事儿的态度。   他妈冷笑道:“变态也就算了,搞也不搞个家里条件好的、对自己未来大有裨益的,蠢死了。”   齐安源:“……”   他妈接着说:“我要是路黎芝,孟啸春肯定是要找人打死的,至于路少延,打个半死就算不错了,直接打死也不心疼!”   齐安源:“……!”   跃跃欲试出柜的心就这么被摁死了。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在阮藩的浓情蜜意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所以,他大发慈悲地帮路少延一把,其实,是有着想摸着路少延和孟啸春这块石头过河的意图。   路少延推搪了好久,没能顶住齐安源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而且实在是现在没其他人能倾诉,最终还是说了,但说之前先强调一句:你发誓你不会跟任何人说,不然你只要出门就掉沟里   齐安源:……好,我发誓   路少延:反正你别想着趁虚而入,我找到孟啸春之后就跟他和好。他以前就跟我说了,他以前也不喜欢你,是你自作多情呢,我给你面子,就没跟你说,反正你别再惦记他了,他三倍喜欢我,你不要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齐安源:……   他假装什么屁话都没看到,问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你跟他和好,你妈那边怎么办?   路少延:你再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连你妈都不能说,不然你只要出门就被狗咬   齐安源:你以为我是你啊?小妈宝,天天我妈我妈   齐安源:我发誓!行了吧?   路少延:我不是妈宝,你才是妈宝   齐安源:随便吧!你到底说不说?   路少延:我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跟孟啸春私奔   齐安源:[考拉震惊.jpg]   齐安源:真的假的?你有这胆子?   路少延:本来没有,但这次孟啸春失踪之后,我就有了,失去才知道珍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齐安源:……   路少延:这几天我想好了,我不能没有孟啸春,我喜欢他,如果没有他,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行尸走肉罢了。但是,我又不想面对我妈他们对我失望的样子,我压力好大。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私奔了。   路少延:但是,孟啸春还要读书呢,我就好犹豫,要不要真的走到这一步[叹气]   齐安源:真的到这一步了吗?   路少延:你没谈过两情相悦的恋爱,你不懂的。我以前也不懂,现在才狠狠明白。唉,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怎么就不明白?我明白啊!   狠狠明白了的齐安源看着手机,大放情怀,代入自我,眼角湿润,心中酸楚,轻轻咬拳,含泪打字:但是,私奔会不会玩太大?   阮藩不用读书,跑起来没压力。他自己倒是在读书,不过,读不读也就那样儿,他不爱读书,也不用跟一般人似的靠读书才能找到工作赚钱,他纯粹只是为了人设面子才读。   他拍戏这么多年,又有爸爸妈妈宠,存了很多钱,和阮藩私奔后,钱足够他俩用很多年。只是,他是明星,容易被人认出来,家里人也太容易找到他了。   路少延靠着床头,叹了声气,缓缓打字:人这一生,总要为了一个人、一段情,奋不顾身一次吧[哭]   齐安源心弦猛地一震,怔怔地看着这句话,心中许久的犹豫不决在这瞬间豁然开朗。   齐安源感同身受地、情不自禁地、颤抖着手指,回以表情:[哭]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少延:[哭][哭]   齐安源:[哭][哭][哭][哭][哭]   路少延:[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   齐安源:[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   路少延:你别哭了,我好尴尬的,你真的不要惦记孟啸春了   齐安源:闭嘴白痴,关你屁事   齐安源:[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哭] 第81章   雷电停了的时候, 齐安源说要睡觉下线了,路少延起身去倒了杯水慢慢喝完, 然后打开窗户看了会儿暴雨过后的小花园, 回床上去辗转反侧,快天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睡眠质量极差, 没多久就醒了, 甚至都不想赖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机械地去洗漱, 然后佣人就上来敲门,叫他去吃早饭。   他下楼去, 其他人都已经入座了。这几天,姥姥和姥爷都暂住在这边。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怜悯的态度对待他。但这份怜悯不是出自于他莫名其妙被逼失去孟啸春, 而是因为觉得他曾被孟啸春骗去火坑里待过, 怜悯他傻。   路少延都知道。他都看得出来。   如果是以前, 他会生气或者难过, 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 爱怎么觉得怎么觉得吧, 反正他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他也不再想去改变了。   他这几天回想过去, 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改变过任何人的想法和决定, 除了孟啸春。   大的就不说了, 甚至不说他劝苟奕和抠男分手,就连他劝苟奕至少开房的时候跟抠男AA而不是全包, 苟奕都不肯听。   但苟奕如今一直劝他跟孟啸春分手。   他告诉过苟奕, 孟啸春已经渡过经济难关, 不要他给钱了,暑假后期都是孟啸春在出钱负责生活开支,但苟奕坚持说不是钱的问题。   可苟奕和抠男连钱的问题都没解决呢。   只有孟啸春会为他改变,他说的话,只有孟啸春会认真听、记住、思考。   追的小说里面写到了风水,他看得兴起,想把床换个方向。孟啸春说他无聊,但看到他去挪床的时候,会默默地帮忙。   要是其他人,就只会笑笑看着吧。说不定,还会阻止他。   仔细想想,孟啸春虽然整天冷冷淡淡的样子,但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有回应的。   ……   路家的早餐以中式为主,今天是吃面条。但绝对不简单,汤底是如何细致熬出来的就不说了,只看面上就有很多菜肉海鲜,摆盘也很精致。   但路少延对着这碗面毫无胃口,甚至觉得恶心。   他忍耐着吃了一口,勉强咽了下去,放下筷子,对站在旁边的佣人低声说:“我想喝豆浆,还有,帮我弄个蔬菜沙拉。”   路黎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要是平时,她就要问他是不是没事找事、故意在这搞事。但现在不用问,很明显,他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搞事。   算了,就听周天的,最近让他发发邪火,省得憋久了,跟之前在学校里闹的时候那样。   路少延先前闹那场,谁都没料到,路黎芝都没料到。说怕说不上,但确实很令她惊讶。可以的话,她不想再看到他那么发疯。   佣人很快端着沙拉和豆浆过来了。路少延其实连沙拉也不想吃,但他不想现在跟家里闹僵了,所以还是吃了,但吃得很缓慢。   姥姥看着他吃,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这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吃点别的吧,想吃什么就说,家里做不了,姥姥带你出去吃早茶,好不好呀?”   路少延低着头不冷不热地说:“我就想吃这个。”   但姥姥看沙拉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经吃的东西,这不就一盆生菜叶子嘛,加个水煮蛋。就觉得是小孩儿闹脾气呢,故意赌气呢。   姥姥正要继续哄,路少延放下喝了一口的豆浆,扭头对佣人说:“糖放多了,好腻,帮我换一杯。”   “你适可而止,路少延。”路黎芝淡淡道。   佣人正要接过豆浆杯的手僵了僵,看了一眼家里真正的、最大的主人,不知道该怎么搞。   路黎芝看了眼佣人:“别管他,你不用站这儿,等吃完了再来收拾。”   佣人犹豫了下,转身去厨房里收拾了。   路黎芝看向路少延,语气很平静,但平静底下含着身居上位的威压,命令道:“你要的豆浆,把它喝完。”   周天欲言又止,求救的目光投向对面的丈母娘。   路老太太收到女婿的目光,圆场道:“甜了就换一杯啊,这有什么的,哎,小王——”   路黎芝打断妈妈的话,说:“给他换一杯,他又会嫌淡了。”   其实,在座除了路少延兄妹俩,其他人都是这么觉得的,都觉得这就是路少延在借机寻衅。但特殊情况,大家都能谅解下孩子的叛逆,睁只眼闭只眼顺一顺不就得了吗,路黎芝非得较真。   姥爷正要也出声护护孙儿,路少延梗着脖子嚷起来:“就是这杯太甜了啊!”   坐在妈妈和爸爸中间位置的周乐宁本来一直没在意哥哥要换早餐的事儿,在认真吃自己的面,突然听到哥哥吼了一嗓子,把她给吓得呛了一下,扭头使劲儿咳嗽起来。   周天没被路少延吓到,被女儿吓到了,赶紧扭头照顾女儿。小孩儿呛到食物很容易出大问题的。姥姥姥爷也急了,忙关注外孙女的情况。   路少延没想到妹妹突发状况,本来的火气降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   好在,周天喂女儿喝了几口水,顺了顺,就没事了。   小女生左看看妈妈,右看看哥哥,感觉得出气氛很不妙,想了想,低头专注吃早饭。大人的事情她不懂,不懂就不掺和,肯定没错。   见没事,路少延暗暗松了口气,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上去了。”说着就要离席。   “你根本就没吃什么——”姥姥正要叫住孙子,被丈夫在桌下拉了拉,给了个眼色。她会意,犹豫了下,看向女儿路黎芝。   路黎芝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忍了。睁开眼睛,平静地对妈妈说:“别管他,吃我们的。”   吃完后,路老太太趁女儿不注意,溜去楼上找路少延。   路少延没锁门,正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埋着头,发呆。   他刚问齐安源有没有进展,齐安源没回他,不知道是不理他还是在拍摄中,还是在睡觉没起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什么都没有答案。   路老太太坐在床边,慈爱地拍拍他:“想吃什么?姥姥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路少延稍稍抬起头,看着姥姥,认真道:“我什么都不想吃,我不饿。”   “你刚都没吃几口,怎么会不饿呢?”姥姥哄道,“那不吃早饭,吃别的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路少延:“……”   巨大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了,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模式。他感觉好像自己跟这些人的语言体系不在一个维度上。   最终,他只能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别管我了,我想睡觉。”   说完,躺下去,用被子盖过头顶,装死。   实在是没法儿沟通,那就不沟通了。   路老太太在旁边劝了很久,无外乎是劝路少延这么大了该懂事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之类。见路少延一动不动毫无回应,没法子,只能说:“姥姥不说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嫌唠叨。好了,姥姥出去,你饿了就让小王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啊,被子别盖着头,不好。”   路少延听着动静她终于出去了,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然后赶紧抓起手机看齐安源有没有回复。   没有。   路少延催了两句,还是没回应,他只能恹恹地扔下手机,就这么躺着,继续发呆,呆着呆着,困了,睡着了。   直到他被佣人王姨叫醒去吃中饭,他先让王姨出去,说自己洗把脸就下去,然后拿起手机一看,齐安源回了:刚醒。有结果了。   ……   中饭就是普通的饭菜,路少延很不喜欢。味道对他而言太咸了。他知道这不是厨师的问题,不是厨师针对他,而是他的问题,他的口味就是比一般人淡很多。   但孟啸春就是会把菜做得淡一些。   他有关心过做淡了孟啸春会不会不喜欢吃,孟啸春说无所谓,只是菜而已,吃它只是为了活着,味道没有意义。   路少延:“……”行吧,这很孟啸春。   可是,就算不是厨师的问题,路少延也越吃越心酸。   他不是第一天口味淡,小时候他很直接地提出过这个问题,大人们试过迁就他,让饭菜做淡点,但没吃几餐就受不了了,改口让恢复原来的水准,说原来的口味是正常的,应该他去适应。就算家里人能迁就他,以后难道让学校食堂、外面的饮食都迁就他?不如直接在路少延的面前放碗温水,嫌咸嫌辣嫌酸就自己在水里洗洗。   路少延知道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   只是……只是孟啸春不会给他一碗水让他洗洗菜,孟啸春会说别吃了。不是生气的那种“嫌弃你就别吃了”,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不想吃就别吃”,他去给他重新做一份适合他口味的。   路少延都这么大了,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早就不肯在温水里唰唰了,他就是多喝水。吃几口菜,喝几口水。今天自然也是这样。   其他人本来还担心他中午又要找事儿,没料到他安安分分地坐那儿低头吃菜,松了口气。哎,本来嘛,路少延的脾气能闹多久?哄哄放放,软硬兼施,用不了多久就消了。   路少延心不在焉地吃着菜喝着水,心里在盘算怎么找机会溜出去见孟啸春。   那家医院他刚刚用手机查了下,在市内,交通倒是方便,可问题是,他怕家里人会阻止他。他现在势单力薄,谁都不会帮他,不能硬碰硬,只能智斗。   嗯,智斗……   智斗的第一步:麻痹敌方,使其放松警惕。   “孟啸春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他。就看一下,看一下我就回来。”路少延吃着吃着饭,突然抬头这么问他妈。   他妈瞥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路少延假装不甘心地追着她问,问到她吃完了饭,追到楼上问,看着她关上卧室的门,做戏做全套,黑着脸回自己屋里去。   第二步:在午休时间里,蹑手蹑脚地下楼,左右看看没人,拔腿就往外跑。   非常顺利地跑了出来。   路少延提前约了小区摆渡车,一路送到大门口,他预约的出租车在那儿接应。然后他就顺畅地去了孟啸春所在的医院,一路红灯都没遇到几个。   到医院里,询问护士孟啸春的病房时,路少延有点紧张,生怕对方是妈妈的内应,一手扣下他,一手通风报信。   好在,这不是电视剧,至少他妈没收买护士,估计是笃定了他身边没人能帮他找出这家医院,哪能想到他不拘一格降人才,连齐安源都不放过,啊不,是都可以能屈能伸地谋取合作。   孟啸春的病房挺好,是单人病房。路少延循着门牌号一间间找去,终于找到了,门虚掩着。   他停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扯了扯衣角,轻轻地推开门,探头进去——   和坐在病床上看过来的孟啸春四目相对。   路少延猛地笑起来,一把把门全推开,冲进去高兴道:“你醒——”   话没说完,余光瞥到病床旁坐着一个人,路少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以为是妈妈(至于妈妈为什么能先他一步到达这种问题在一瞬之间想不到很正常!),猛地收声,转头看去,一怔,僵硬的身体渐渐松缓,长呼一口气,放松下来,好奇地多看了对方几眼。   陌生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好像混血儿,头发纯黑到肩,微微卷,皮肤非常白,不是病态白,就是纯白,眼珠是天蓝色的,睫毛浓密,眼窝有些深,五官极精致。显然是成年人了,但好像还是可以用洋娃娃来形容。   男子落落大方地迎着路少延的目光,温柔地冲对方笑了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亲和力。   路少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自己后颈,回了个笑,打招呼道:“Hello.”   “Hi.”男子笑着说,“我会说中文,我爸爸是中国人。”   啊,不止会说,还说得很标准流利,毫无外国口音,不看脸的话,完全就是同胞。   路少延点点头,看向孟啸春,正要问这是谁,对方先起身朝他走过来,友好地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呀,我叫解竹云,今年二十五岁。”   “哦……你好,我叫路少延。”路少延和他握手。   松开手后,路少延又去看孟啸春,但孟啸春没看他,也没看这位解竹云,而是看向一旁的窗外。   虽然只有一个侧脸给路少延看,但就这样也能很明显看出来人瘦了一圈,特憔悴。   路少延心疼地想,来得匆忙,啥也没带,等下得叫个参汤鸡汤乱七八糟的汤给孟啸春补补。突然就听到解竹云说:“还不喝汤就凉了,就不好喝了。”   路少延转头看着解竹云回到病床旁,端起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碗,拿起里面的汤匙舀了一下,作势要喂孟啸春。   ?路少延没看懂这走向,回过神来,忙上前两步,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这混血娃娃脸,迷茫地问:“您哪位啊?”   解竹云笑着看他:“刚不是自我介绍了吗?”   “啊,自我介绍了,”路少延说,“但你没说这汤哪儿来的啊?为什么你要喂他喝汤啊?”   “汤……是我自己熬的啊。”解竹云说。   路少延蹙起眉头,更不理解了:“所以说,为什么你要自己熬汤带过来然后喂孟啸春喝啊?你谁啊?你俩什么关系啊?”   说着,使劲儿瞅孟啸春,可孟啸春压根不看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病房里还有俩人似的。   解竹云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笑眯眯地说:“我要追啸春嘛,肯定要好好表现啊~”   “……所以你到底谁啊?!”路少延不乐意了,走得离床更近点,伸手拽了拽孟啸春的病号服,“这谁啊?你同学啊?没看到过啊!”   孟啸春依旧不看他,只看向解竹云,声音很冷淡地说:“你可以走了。”   解竹云耸耸肩,把碗放回桌上,叮嘱他趁热喝,晚点儿再来看他,然后礼貌地向路少延道了声别,就出去了,还特善解人意地帮忙把门关好。   路少延看着这人出去,回头对上孟啸春的目光——终于,孟啸春看他了!但是,目光很冷漠。   路少延自知理亏,没多嘴问他干嘛这个眼神看自己,只想蒙混过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边说:“你烧退——”   孟啸春偏了偏头,路少延的手就落空了,没挨到他。   手在空中僵了僵,讪讪地放回腿旁,揉了揉裤子边边,路少延讨好道:“你别生气了,我、我那天只是说假装分手,你要不愿意,就不呗,咱们有商有量的……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你烧全退了吗?什么时候醒的啊?吃了吗?要是没吃,我给你买饭去,你想吃什么啊?”   孟啸春用一种好像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看得他心里越来越不安。   许久,孟啸春冷冷地说:“我说过,你不要再来烦我,路少延,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哎呀,你别生气了。”路少延伸手去扒拉他,他像刚才一样避开。   路少延看看门口,转回头来,压低声音,说:“我想明白了,我再也不跟你说假装分手了,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孟啸春,我都想好了,要是实在不行,咱俩就私奔吧!”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孟啸春笑了。他从没见过孟啸春笑,这个人好像是真的面瘫,不会做那个面部表情。但这下子好像是笑了,嘴角有了一点点点点勾起的弧度,不确定,得再看看……   这一看,觉得还不如不看。因为孟啸春好像是真的笑了,但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很讽刺的笑。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路少延。”孟啸春这么说。   路少延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悻悻然道:“我这次真的……”   孟啸春打断他的话:“因为你回去之后发现你跟他们格格不入,他们有自己更重要的人,你觉得孤独,你想要人能只对你一个人好,只能看得到你一个人。你想到还是只有我会这么做,所以你又来找我。你为什么不去养一条狗?”   路少延愣了愣,脸红了,站起身,皱着眉头道:“你干嘛这么说啊!我没——”   “没觉得养狗可以代替我?毕竟狗不会做饭。”孟啸春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路少延眼眶都红了,“我没那么想!”   孟啸春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转头继续看窗外的天空,半晌,说:“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我没有!”路少延大步绕到病床另一侧,挡住孟啸春的视线,看着他说,“我当时只是犹豫一下啊!很正常啊!谁遇到那种情况都会徘徊犹豫的啊!你生气归生气,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这样我就不知道怎么……怎么跟你道歉和好啊!”   孟啸春抬眼看他,说:“你不需要道歉,我也不会和你和好。我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来烦我,我很讨厌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讨厌你,你很聒噪,还很笨,我讨厌话多还笨的人。”   “我知道你就是还在生我气……”路少延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么笨,是我见过最笨的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孟啸春说。   路少延被他这态度急得直跺脚,哭腔道:“你不是……你别这样,你这太真了,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还是还在生气,只是赌气……”   “我没有兴趣和时间和你赌气,我真的很讨厌你、很烦你,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孟啸春的语气十分斩钉截铁,“你很清楚,从小学开始,我就很少理你,只是你单方面在纠缠我。”   路少延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哽咽道:“但是……但是、但是,不管你小学是什么样的……你现在喜欢我了啊,你自己说的……好吧,你没说……但、但是,你眨眼睛了啊,你还眨了三下,我问你是不是三倍喜欢我,你又眨了一下眼睛!说好了眨眼睛就是是的意思!”   孟啸春反问:“你可以骗我,我不可以骗你吗?”   “你没骗我,”路少延喃喃道,“你这下才是骗我,那个时候不是。”   “我什么时候骗你,难道以你的智商能分辨出来吗?”孟啸春问。   “干嘛人身攻击!”路少延嚷道,“你智商高了不起啊?你情商低!”停了下,想起是自己理亏还在求原谅,声音小下去,改口服软做小,“跟你比,谁都没你聪明,行了吧?”   嗯,孟啸春确实就是比一般人聪明,那么被他嘲讽智商低就不算什么,天才的傲慢通病罢了!路少延这么安慰自己。   但孟啸春根本不接受他的软态度求和,咄咄逼人道:“确实,跟你比,每个人都比你聪明。”   “你——行行行行行,都比我聪明!”路少延被气得一下子不记得哭了,用力抿了下嘴,瞅孟啸春一阵,很倔强地坚持,“反正我就是知道,你那个时候不是骗我的,你就是喜欢我。”   孟啸春沉默数秒,说:“我眼瞎。”   “……”路少延气极反笑,“你才没眼瞎,你视力好得很,连近视都没有!”他都有一点点近视呢!没到需要戴眼镜的地步罢了。   路少延正为孟啸春这句话好笑着,突然就看到孟啸春转头从床头柜上的水果篮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把折叠水果刀。   路少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孟啸春打开这把刀子,然后抬手就往眼睛戳。   他猛地睁大眼睛,身体本能快过脑子,扑过去抢孟啸春手上的刀,叫道:“你干什么啊!!!”   被这么一扑,孟啸春的手一歪,但刀子还是划到了他,血喷了出来。   路少延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尖叫一声,顾不上别的,直接去抓沾着血的锋利刀刃。   孟啸春将手一翻,把刀子扔了出去。水果刀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没了刀子,路少延稍微地松了口气,但下一秒,看到孟啸春半边脸上全是血,心又猛地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扭头狂按呼叫器,大喊让医生过来,然后回头按住孟啸春的肩膀:“别动!别乱动!”   孟啸春根本就没打算动,他闭着刚刚划伤的左眼,只睁着一只眼睛,毫无生气地看着路少延慌张的样子。   他知道,路少延这一刻对他的紧张和关心是真的,但是,路少延紧张和关心的人、事、物太多了。   路少延会为了那些人抛弃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会再给路少延抛弃他的机会。   只要不和路少延在一起,只要不再相信路少延,只要不再心存可笑的侥幸妄想,就不会再那么狼狈绝望。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了过来,路少延急忙跟他们说刚刚刀子划伤了孟啸春的眼睛,让他们赶紧检查下有没有伤到眼球。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甚至怀疑是路少延持刀伤人,但总之医生护士们还是赶紧给病人检查眼睛。   路少延自觉地退后,把空间让给他们,隔着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中间的孟啸春,心砰砰猛跳,一直没能停下来。   孟啸春……怎么会那么做?真的就是拿着小刀朝他自己的眼睛用力捅了过去,一点都没有犹豫,特别决绝。就因为,刚刚的对话吗?可是,那个对话明明没有过激的地方啊。   他想起了妈妈说的话,她说孟啸春很极端,是很危险的人。   ……可是,本来一直都是好好的,是因为之前他想分手,孟啸春伤了心,才这样的。   但是,这样子确实挺极端的……   他不知道,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在这一刻彻底地意识到,孟啸春是说真的,孟啸春真的不要喜欢他了,孟啸春真的很讨厌他,甚至是憎厌,到了宁愿弄瞎自个儿的程度。   ……   所幸,因为路少延抢了那么一下,刀子划偏了,没伤到眼球,医生给伤口消毒上药,用无菌纱布贴住伤口,说按时换药养着就能好,不会影响视力。然后再三确定不是路少延持刀行凶、而是伤者自己弄伤的,迷茫一阵,严肃地说了伤者几句,然后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内又只有两个人了。   经过刚才那一遭,孟啸春的脸色更苍白了,薄唇上都没几分血色了。   “……”路少延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问,“那你……吃饭了吗?我给你买饭。”   孟啸春完全不想理他,靠在床头,闭着眼睛。   路少延等了一会儿,默默地出去。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路少延回来了,他感觉孟啸春在这半个小时里完全没动过,跟睡着了似的。   他把手里的盒饭放到床尾的小餐桌上,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和小碗,咬了咬唇,小声说:“我在医院食堂买的,他们医生护士自己都吃这个,肯定干净的。你……要不,我给你把那个不知道谁带的汤热一热吧,反正你这屋里有微波炉。”   孟啸春闭着眼睛说:“你再不走,刀子就朝我心脏捅。”   路少延讪讪道:“刀子被医生没收了……”   孟啸春睁开一只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行行行行行,我走,就走……”路少延不熟悉环境,生怕他从哪个角落旮旯里摸出个凶器来,“那、你不会趁我走了,屋里没人,就又自残吧?”   孟啸春问:“为了你?值得吗?”   那刚才是为了什么?外星人吗?路少延不敢说这话刺激他,瞅了一阵,往门口走了两步,停住,不放心地说:“那你发誓。”   孟啸春一言不发,扭头就找凶器。   “我走走走走走走!现在就走!”路少延赶紧朝门口走,但走到贴着门板了,忍不住又停下,回头,对上孟啸春的一只眼睛。   三目相对,孟啸春又扭头找凶器。   “我走!就走!我就看一眼就走!但你千万别糊涂啊!身体是你自己的!”路少延一口气说完,拉开门就跑。   孟啸春盯着门口。   半分钟后,门缝宽度在五毫米到一厘米之间颤颤巍巍、鬼鬼祟祟地反复横跳。不用猜也知道有个笨蛋的眼睛凑在那儿使劲偷看。   孟啸春收回目光,躺下去,闭眼睡觉,眼不见为净。 第82章   过了会儿, 路少延轻轻推开门,屏住呼吸, 缓缓靠近病床, 伸出手,想摸摸他额头,可又怕把他摸醒了。左右看看, 没有测温枪。   目光回到孟啸春的睡颜上。这人, 睡着的时候都莫名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之前不是这样的。唉,都是心理作用。   看了会儿,路少延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关好门,去护士站问情况。   “他退烧了, 没什么大碍。”护士问,“你和他是同学吗?”   “嗯, 是的。”路少延点头, 想了想, 强调道, “是好朋友。”   “那你们刚才怎么回事?”护士问。   “啊?刚才啊?刚才……不小心弄的。”路少延含糊道。   护士猜想其中定有隐情, 但见对方不想说, 没追问,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路少延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上班, 摸摸鼻子, 去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看着走廊里来来去去的人,心里很茫然。   不知道孟啸春什么时候才会消气。他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赖在医院里不走。   走又能走去哪里呢?   他不想回家, 也不想回学校。那天他情绪激动地在学校里闹了一通, 虽然周天说都处理好了没事了, 可脸已经丢了,指不定别人背地里怎么笑话他呢。   刚刚,孟啸春让他养狗,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条没地方去、没人要的流浪狗,他还想找个人来养他呢。这个人最好……不,不是最好,是只要是孟啸春。   但是,孟啸春说不要他了,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都没法儿圆。   路少延低着头,眼泪哗啦啦地流,擦都擦不完。   忽然,有人递纸巾到他眼前。他没接,抬头一看,是刘助理。   刘助理叹了声气,把纸巾往他面前又递了递。路少延这才接过来,哑声道了句谢,扯了几张纸巾擦眼泪。   刘助理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小声说:“是路总让我来接你的。”   路少延看到她就猜到了,而且并不惊奇。他妈发现他不见了,猜到他是来医院了很正常。   路少延在刘助理的护送下——虽然他觉得这更像是“押解”——回了并不属于他的家。   路黎芝在客厅里看文件,顺便陪看动画片的女儿。她看到路少延回来了,只浅浅地瞥他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没说他,好像事情没发生过。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周天同样当无事发生,只笑着招呼了下刘助理。   路少延闷声说:“我想明天去学校。”   回来的路上,他想明白了,她不会同意他既不住这里、也不住学校,他懒得跟她闹,现在他真没劲儿去闹,孟啸春都不理他了,他闹翻天也没意义。那么,比起住这里,还不如住学校,同学们议论他就议论吧,完全不被别人议论的,那得多没存在感啊。   只能暂且靠一些阿Q精神维持生命这样子。   如果她不让他去学校的话……那就不去吧,在这儿摆烂也行。   路少延这么想着,听到她说:“嗯。”   就很奇怪,妈妈的态度突然不再那么严防死守。她一直没跟路少延说他偷跑去医院见孟啸春的事,没问他怎么弄到医院地址的,也没不准他去学校,好像一点也不怕他伺机跟孟啸春死灰复燃携手私奔。   也许,她跟孟啸春谈过了。也许,她根本就是在病房里装了监控。路少延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些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放松。因为她已经知道孟啸春不要他了。   路少延第二天真的回了学校。   苟奕和胡鹏都装作无事发生,但他走在路上总是能敏感地察觉其他同学在看他、然后和同伴说悄悄话。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午休的时候,他试探着离校,又去了医院,没人拦他,他很顺利地到了目的地。   但病房门就在眼前,他根本不敢进去,只好又去护士站。护士说孟啸春明天出院。   “多住两天啊,我给钱。”路少延关心地说。   护士哭笑不得:“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都巴不得早点出呢……放心,他没事了,底子好。其实,今天就可以出了,保险起见,才让他明天走的。”   “没事就好。”路少延呐呐道。   谢过护士,他回到病房门口继续徘徊,像一条有刻板行为的焦虑小狗。   门就这么薄薄一扇,却在此刻成了天堑。   路少延就快把地上转出一个圈圈痕迹了,有人从病房里出来,他急忙抬头看去,愣了下,神色逐渐开始不友善。   又是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血!   解竹云笑着和他打招呼:“路少延,又来了?啸春刚吃了饭,在看书。”   说着,晃了晃手上的保温壶。   这副以家属自居的姿态可真是刺眼之极!而且莫名其妙!而且充满挑衅!而且绿茶!   路少延本来也想送汤的,他虽然自己不会熬,但可以买嘛。可他想孟啸春不会吃自己送的,就不浪费粮食了。   他很不高兴,没接解竹云的话茬,转身走了。   第二天,孟啸春果然回学校了。路少延坐在寝室里刷着论坛贴子,帖子说是迈巴赫送孟啸春回来的,开车的是个混血帅哥,举止间对孟啸春十分亲热。大家就开始发散思维,八卦之前路少延发疯是不是因为孟啸春劈腿这个人。   路少延十分头铁地实名回复最先说孟啸春劈腿的那楼:不是!别乱说!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狠狠扔开手机。   迈巴赫了不起啊?跟谁买不起似的……虽然,可能确实现在他买不起……但谁家车库里没几部迈巴赫劳斯莱斯法拉利……算了,那又不是“我”的家。   路少延越想越颓靡。   他真的没有迈巴赫。实在要说,他有一辆四万多的公路自行车和一部三千多的平衡车。   自行车是初中的时候生日,齐家那边的爷爷奶奶送的礼物   平衡车是风大的那阵子凑热闹自己全款网购的,买回来玩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没兴趣了,扔仓库和自行车一起吃灰。   实在要说,他连驾照都没有呢,只过了科目一,懒得去学车,教练隔三差五在手机上催他,他就装死。   苟奕也刷到了那个帖子,偷偷地瞅了下脸色难看的路少延,低头找孟啸春的室友石磊,打算问问什么情况,他好将功赎罪。可他发过去只得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以及一句话: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苟奕顿时惊呼了一声。   路少延本能地想问他怎么了,但脖子转到一半,停了下,默默地转回去了。   他不怪苟奕,说不上要为此反目成仇,但到底心里有些膈应,不想说话。   苟奕和路少延的书桌在同一排,余光注意到路少延转了一半转回去的动作,心里很不好受。   他刚惊呼那声,多多少少存了些故意吸引路少延注意力的目的。   自从那天后,路少延就不怎么搭理他了,不是针对他,是一视同仁的不爱搭理。但苟奕才不管别人什么待遇呢,他就知道自己被路少延排斥了。   虽然胡鹏私下里安慰他说,以路少延的性格,估计过段时间就好了。但他总有些不安。而且,“过段时间”是多久啊?哪儿能忍那么久。   “……路少。”苟奕决定主动搭话,“石磊把我给删了。”   如果是从前的路少延,听了这个消息,肯定要惊诧地扭头,大声地问一句“为什么啊?”,还会凑过来看手机。   但现在的路少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头都没抬,拆开乐高盒,开始拼。他买很久了,一直没拼。   苟奕沉默了会儿,强颜欢笑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拼啊?你这一个人要拼到什么时候去?”   “随便。”路少延说。   苟奕把椅子搬过去,路少延往旁边挪了下,给他让出点空间来。苟奕心里顿时好受些了,一边拼着乐高,一边找话题搭讪。   可路少延还是很冷淡,大多数时候就是“嗯”“哦”“不知道”,诸如此类,就差直接把“你很烦”说出来了。苟奕自讨了个没趣,渐渐地不再出声了。   ……   路少延又看到解竹云了。   他放学后算着时间去医学院教学楼,准备“重操旧业”:蹲人。不料刚走进一楼大厅,就见孟啸春和解竹云并肩从楼梯上下来。   解竹云还是那副半永久笑眯眯的脸:“路少延,又见面了。”   这人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啊!   路少延反正现在是看到他就一秒进入不善状态,顿时垮下脸,看向孟啸春,想问孟啸春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按照孟啸春的习惯,一般会在实验教室多留会儿的,今天刚下课不久就走,是不是因为这个解竹云……   没问。   解竹云在这里,他问出口的一瞬间不就代表着输吗?解竹云不就会很得意吗?   路少延还在迟疑,孟啸春已经走出教学楼了。他根本从头到尾都一步也没停留,一眼都没看路少延。   “回见啊。”解竹云说完,朝着孟啸春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路少延转过身,看着他俩的背影,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他已经知道这个解竹云是什么人了。家里不比他家差,只是家族以前在海外发展。据说是因为爷爷不舍故土,非要回来安度晚年,儿子孝顺,怕老人家孤零零的,就把小儿子送回国陪老爷子。   解竹云自己也很好,聪明,打小跳级,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博士了,还创业成功。   还长得高。网上解竹云的个人资料里写着身高182。   路少延连夜量身高,撑死了178.3,差点气死。   为了挽尊,他连夜计算BMI值,然后发现还是输。再度气死。   和这解竹云相比,齐安源真就什么都不算了!   主要是在学历这方面差得太多了。路少延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孟啸春一直嫌自己笨,再想想这个解竹云的博士……   而且,如果孟啸春对解竹云一点点意思都没有,能让解竹云成天跟在身边吗?孟啸春又不是第一天被人追,以前可把追求者甩得特别干净!   难道……难道是孟啸春正好受了情伤,就让这解竹云趁虚而入成功了?   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路少延急得两眼发黑,可他毫无办法,孟啸春现在看到他都当没看到,他怎么发消息,孟啸春都不回他,他打电话就不接。   总不能真的让他当着解竹云的面去拉住孟啸春撒娇耍赖求饶吧?要是有用,他心一横也就做了。可问题是,想想就知道没用啊,纯白送。   路少延在原地发呆,突然听到人叫自己:“路少延?”   他回头一看,是孟啸春的同班同学兼同寝室友,叫顾山(他记得谐音是顾三,应该没错)。这个顾山明明有女朋友,以前还打他的主意,想劈腿泡他,可不要脸了。   但人家主动打招呼,路少延就还是应了一声,然后就要走。   顾山却快走几步拦住他,问:“你是来找啸春的吗?他已经走了,有个叫解竹云的你认识吗?来找啸春,一起走了。”   这挑拨离间想看好戏的嘴脸可真是太明显了!路少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顾山的脸皮好厚,继续追着他,边走边说:“你对我真的是误会太深了,其实,我和我女朋友……应该叫前女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关我什么事啊?”路少延不耐烦地说,“你别跟着我!”   “哎呀,我好惨的,我是被她绿了。”顾山卖惨道。   “活该。”路少延毫不留情面地如此评价。   顾山直接伸手拉住他。路少延停住脚步,使劲儿挣扎,边骂道:“你有病吧!信不信我找人打你啊!”   “那你信不信我有办法帮你挽回孟啸春啊?”顾山问。   路少延愣了下,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下来,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半晌,拧着眉头道:“松手!”   顾山松开手。   路少延本该马上离开,可鞋底像是被黏住了……他正迟疑着,顾山说:“不骗你,真的,我想帮你挽回孟啸春。”   “……我才不信你。”路少延犹豫了下,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山大方承认:“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就承认了,我确实没安好心,因为我看上解竹云了。”   “哈?!”路少延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他。这可真是路少延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啊!这家伙怎么这么水性杨花啊?!   顾山问他:“你不知道解竹云什么来头?”   “知道啊,那又怎样?”路少延反问。   “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这么问我了。”顾山很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他……”突然停下,左右看看,说,“找个地方,边吃边说。这个点儿了,饿了。”   “就几句话的工夫,你别想诓我跟你去吃饭,当我傻子啊?”路少延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又要走。   顾山叹了声气:“三言两语真的说不清……解竹云曾经在国外有未婚夫,合法的那种。”   路少延的鞋底在地板上噌——地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他转过头来,惊疑不定地看顾山,半晌,问:“解竹云是女的啊?”   顾山沉默数秒,说:“男的。呃,我的意思是说,他是男的,曾经有合法未婚夫……简单来说,就是,他家里人都知道他是gay,并且认可。”   怎么可以认可呢!路少延瞬间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他和孟啸春就是因为他家里不认可,所以被迫分手。孟啸春正处于这么一个伤心时期,那解竹云不就……不就可以趁虚而入得更深入了吗?!万一孟啸春伤心欲绝导致神志不清,心里想:我就要结婚我就要结婚,解竹云可以结婚,那我就跟他结婚!   ……怎么办。   路少延开始石化。   顾山继续说:“孟啸春肯定跟你说我是个拜金男,对,我承认,我就是。”   路少延现在完全没心思说他厚脸皮。   “而且,我喜欢长得好看的,解竹云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和你一样符合我的审美。”顾山说。   路少延怔怔地抓重点:“我和解竹云长得很像吗?”   “啊?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美人嘛,肯定有相通的地方。”顾山解释道。   有相通的地方=长得像=替身文学。   孟啸春本来就伤心欲绝到神志不清,现在有一个和我长得像,比我聪明,还家里不反对、可以结婚的解竹云……   石少延开始灰化。   “所以……哎,你听没听?路少延?”顾山抬手在他眼前挥挥,好不容易才让他眼睛继续聚焦,笑了笑,“说了三言两语说不清,先找个地方坐着,一边吃晚饭一边详谈,怎么样?”   路少延正要拒绝,顾山接着说:“我知道孟啸春和解竹云也会去那里吃饭,我们能偷听他们说什么,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孟啸春呢。你想啊,除非孟啸春真就对你一点点感情都没有了……但我看他不像是这么绝情的人,你说是吧?那,我们刺激一下他,说不定,他就吃醋了呢,总比现在他完全不理你好吧?”   路少延:“……”   说得是很有道理啦……   ……   正在等餐中,解竹云单手托腮,看着坐在对面的孟啸春,嗓音甜甜道:“比起合伙人~我还是更想开夫妻店。”   孟啸春冷淡地看着他:“那你就另请高明。”   “说说而已嘛。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有这个前提在,哪天你放下上一段感情了,随时找我开展新的恋情啊,不然你打算孤独终老吗?”解竹云笑着说。   孟啸春对这种无聊的话题完全没有兴趣,低头看起手机来。   解竹云自说自话:“我以前失恋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会再没办法进入下一段爱情了。我可比你进度靠前,我那时候都订婚了……但是啊,过了两年,我发现,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声音突然俏皮起来,“当然,主要是因为遇到了比他更好的~就是你啊~”情不自禁改成双手托腮,“啊,我真是永远都无法抵抗这么冷酷的帅哥,而且你比他年轻多了~”   孟啸春抬眼看他:“你好吵,安静一点。”   解竹云丝毫不在意他这么说,笑得更开心了:“可我觉得,你应该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并不。”孟啸春说。   “根本就是吧~我不打没准备的仗,稍~微~地调查过路少延,他话可绝对不比我少哦。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他失着恋呢,所以每次看到他都没什么话说的样子。”解竹云定定地看着孟啸春,“虽然拉踩情敌是不光明的举动……但,我确实比他优秀,更适合你。没有心机不能算是缺点,自然也有他很可爱之处,但……太天真了,容易给人带来麻烦。还是我好,有活泼的地方,却又能把握住分寸,聪明,和你有共同话题,你交流起来会容易太多。”   孟啸春反问:“你真觉得自己有分寸?”   解竹云吃吃地笑出了声:“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过,挺可爱的。如果,是为了维护我而这么可爱,就更好啦~不过,我有信心,总有这么一天的。”   如果不是要借助解竹云身后的资本,孟啸春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发自内心地嫌解竹云这张嘴。这人根本没有分寸,否则是个没瞎的都能看出来他很不想谈路少延,解竹云却天天跟他说路少延路少延。   他甚至都要怀疑解竹云是不是对路少延有非分之想了,这并不鲜见。   最好解竹云不是,否则他们合作不下去。   结识解竹云,算是意外。孟啸春暑假时接的活儿里有一个老板是解竹云的朋友,解竹云自称是从那个作品里看出了孟啸春的潜力,就主动找上门来了,力劝孟啸春转系换行并和他做合伙人。   但解竹云一见面就发花痴,这令孟啸春很不舒服,原本是打算拒绝的,却发生了后来那些事……   孟啸春在医院醒来后,用了很短的时间改变主意,联系了解竹云。   既然,路黎芝执着地认为他是一个不可控的疯子,那么,他就让她的“希望”成真。   不止路黎芝,所有试图或帮助将路少延从他怀里抢走的人,这些人的“希望”,他都会“帮”他们成真。   他会帮他们证明他们未卜先知的正确。对,他就是冷血,恐怖,没有道德,不讲人伦,不择手段。既然他们不让他好过,那就都不要好过。   一起下地狱吧。   地狱是所有人该去的地方。   除了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长老:这!就是我们真正的太子!!!   蛇星球陷入一片激情的嘶嘶声中。偶尔夹杂着两句问那太子妃怎么处理,立刻被打结捂嘴拖离现场。 第83章   解竹云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说了几句,眸光一动:“等下, 这边有点吵, 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说着,起身去不远处的露台了。   孟啸春提起水壶,手微不可见地停顿了半秒, 然后, 茶水准确无误地倒入他杯中,他的目光却一直跟着楼下进门的那两个人。确切说,是其中一个。   路少延第N次耸动肩膀, 皱着脸躲顾山试图搭上自己的手:“哎呀,你别见缝插针!别碰我!”   “做戏啊, 肯定要做全套,不然孟啸春那么聪明, 不得一眼就看透?”顾山笑着说。   路少延在一楼大厅里四处张望, 一边继续躲着顾山的手, 不耐烦道:“你先找到他再说啊!你是不是骗我的啊?没看到他啊!”   看了一圈, 没看到孟啸春和解竹云的影子。路少延现在对人性充满不信任, 而这个顾山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他觉得这货是诓他来吃饭的,当下就转身要走。   顾山急忙把他拉回来, 飞快地揽住他的肩, 很用力, 路少延一时挣脱不开,气得捏拳揍他, 边骂骂咧咧:“操|你大爷!松手!是不是想死?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痛——哎呀,你听我说,二楼还有呢,你看二楼……”顾山坚强地挨着揍,抬头看向二楼,急忙说,“看,孟啸春在那儿!”   “你妈就在那儿——”路少延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愣了下,停了手,“啊,真在那儿。”   店里二楼是半搭的阁楼,孟啸春坐在靠扶栏的这桌,正在垂眸慢慢喝水。   “说了没骗你。”顾山压低声音,“别露馅儿啊。”   路少延犹豫了下,正要转身走,不搞这么无聊的事情,忽然看到解竹云走到孟啸春身边,俯身凑到耳边,很亲密的样子说悄悄话。   路少延:!!!   孟啸春没有躲开!就这么平静地听着!   说话就说话,靠太近了吧?!这是正常的社交距离吗?!不是!   主要是,孟啸春怎么会同意解竹云这么近地说话?!   专属距离被别人抢了,路少延眼睛都要喷火了,愤恨地命令顾山:“顾山,你等下别露馅!上去!”   “哈哈,好,我不会露……”停了下,问,“顾山是什么?”   “你自己名字啊傻逼。”路少延现在已黑化,很凶狠地说,“少废话,走!”   说着,反手拖顾山上楼。   顾山的嘴角微微抽搐:“喂,不是吧,我叫顾迩,你别告诉我你连我名字都记错了啊。”   你叫顾王八都不关我事!路少延深深呼吸,把人拖上二楼,正在想怎么开场,解竹云就看到了他,笑着打招呼:“又碰面了啊,路少延,也来这儿吃饭?还是……‘特意’来这儿吃饭?”   “特意”一词,微微加重了,是有点戏谑的语气。   路少延没听出来,他高贵冷艳道:“和你没关系。”然后拖着顾三去孟啸春隔壁桌,拿起菜单,菜单上写了什么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睛一直在瞅旁边。   孟啸春这桌的餐已经送上来了,他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好像,无论是解竹云还是路少延,都不存在。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最好只是找解竹云拼饭的!路少延心中怒吼。   不过,就算只是拼饭,他也很不爽。他又不傻,知道这显然就是在自欺欺人啊。孟啸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跟人拼饭,这家伙独来独往惯了。   解竹云主动邀请:“要不要拼桌?”   闻言,孟啸春终于有了反应,他很不悦地给了解竹云一个警告的目光。   路少延本来第一反应是拒绝,看到孟啸春这幅抗拒的样子,来了火,火速说:“好啊!”   说完,生怕解竹云反悔,都不用叫服务员,自己起身挪桌子。   他刚把桌子挪靠过去,就听到了孟啸春冷漠的声音。可就连这冷漠的声音都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解竹云的:“不要做无聊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也是在说他。可眼睛是看着解竹云的。从他上来,孟啸春一眼都没看他。   解竹云笑眯眯道:“吃饭人多热闹嘛,就咱俩多无聊啊,你又不说话的,就我一个人在这儿说。”   完全就是拷贝我和孟啸春的相处模式!属于严重侵犯版权!路少延要被气厥过去了,使劲儿把椅子拖过来,重重一放,坐上去,黑着脸看桌面。   孟啸春继续自顾自地吃饭。   解竹云热情招待:“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啊。哈哈,顾迩,我们见过面,在啸春寝室,还记得吗?”   顾迩笑道:“怎么可能不记得。没事,我请吧。”说着,扭头问路少延,“宝宝想吃什么?”   你有病吧!油腻死了!路少延皱着眉头,用看深井冰的眼神看他,但好歹记得俩人现在假扮暧昧呢,就没骂出声,只粗着嗓子说了句:“随便。”   顾迩手搭在路少延身后的椅子背上,上身稍微倾向他,含情脉脉道:“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过,从现在开始了解也好。”   解竹云又开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桌对面的这俩人。   路少延悄悄地掀起眼皮子看一眼情敌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的得意模样,暗暗地磨了磨后槽牙,猛地转头看孟啸春!   孟啸春完全没被他抓到偷看他!根本就一直在那儿吃吃吃!是不是真的这么饿啊?!   路少延气急了,抓起椅子背上顾迩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眼睛一直盯着孟啸春。   孟啸春还在那儿吃。   路少延等了十秒钟,见这厮毫无反应,就毫不留情地把肩头那只手给推了下去。   工具人顾迩:“……”倒也不必这么明显吧宝贝。   这路少延可真是好蠢……但是蠢得好可爱哦。他都不敢多想跟路少延搞对象得多爽,比如说,这样那样的时候,路少延是什么反应……妈的,真的不能多想,随便想下就……嗯。   顾迩跟女友分手,确实是女友移情别恋,主动甩的他。他试了下挽回,没成功,倒说不上特别难过失望,因为他进大学后交友广阔,鱼塘日渐扩张,鱼苗很多,可选择的余地很大。   暑假里,分手后,他闲着无聊,约了个同城小学弟测试自己的取向,发现真的是都可以。小学弟白白嫩嫩的挺会撒娇,看着清纯,可实战经验丰富,顾迩算是开了眼界涨了见识,跟他腻歪了一阵子。   顾迩有了跟同性的经验后,就更眼馋路少延了。说真的,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发现gay之间玩得可开了,至少比他跟前女友玩得开多了,女生毕竟还是矜持些,男生就不同了,就算有一零之分,但本质都是男的,男女对那事的态度是有天然差别的。   要不怎么孟啸春都会对路少延动凡心呢?总不能孟啸春是喜欢路少延成绩不好、一天到晚只会干傻事吧?   解竹云静静地观察着顾迩看路少延的眼神,忽的勾了勾嘴角,打趣道:“还是我来点吧,不然等你们点完,啸春都吃完了。”   孟啸春已经在盛第二碗饭了。   路少延看着他盛饭,把自己的空碗放到他手边,假客气地说:“帮我盛一碗,谢谢。”   孟啸春拿起路少延的空碗,然后,放回了这人的面前——神色初看毫无波澜,细看确实毫无波澜,却无端令人(特指路少延)质疑他怀有嫌弃意味——然后继续吃自己新盛的饭。   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合理吗?!路少延顿感尴尬,急忙看了眼情敌。   情敌打圆场,伸手道:“我来帮你盛。顾同学,你的碗也给我,我来盛。”   他这样,路少延觉得自己被衬托得很不懂事儿、很幼稚似的,忙说:“我自己盛……解竹云,我帮你盛!”   解竹云忍俊不禁:“咱们不要弄得这么假客气。都是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难不成,你是想分大小共享孟啸春?!路少延的脑内顿时涌上一百集宅斗宫斗剧。   想都别想!   路少延大受刺激,心一横,挪动贵臀,直接移到挨着孟啸春的椅子上坐,然后抢过孟啸春正在吃的饭,夹菜自己吃起来。他要把自己的身份郑重摆明,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解竹云和顾迩虽然对路少延有所了解,但真是完全想不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属实是超乎人的意料。   两双眼睛正盯着路少延时,突然听到啪嗒一声,不重不轻。   两双眼睛齐齐转向把筷子搁到桌上的孟啸春,只见他扯了张桌上的纸巾擦了嘴,然后站起身,拿起手机,推开椅子,就这么下楼走了。嗯,走之前在柜台结了账。   然后,就在柜台被追下去的路少延扯住了。   孟啸春没理路少延,看着店家扫了自己的付款码,收起手机,拉开路少延,往饭店门外走。   路少延一路追着他喊:“孟啸春你生气归生气,冷战归冷战,你不要故意找人来气我!因为我真的很生气!你不要找人来让我吃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吃醋了!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咱们直接进入下一步吧!是汉子就爽快点!”   舍不着面子套不回那啥!路少延灵活屈伸,总之先把人搞回来,稳定了,再作回来!   他细致深入地总结过了,但凡不牵扯分手假分手这种大事,其他时候,他怎么作,孟啸春都不会跟他生气的。   孟啸春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十分有预见性地伸手按住路少延的肩膀,使他不会因为来不及刹车而一头撞进自己怀里。以前,他会让路少延撞,但现在不会了。   路少延站稳了,抬头看他。   孟啸春收回手,冷淡地看着他,说:“路少延,我没有故意找人气你,也不需要你吃醋,我没有在和你欲擒故纵,我所有的事情从现在开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路少延大惊失色:“那你难道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孟啸春问。   居然没有否认。路少延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眼睛火速酸了:“当然有关系啊!我……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决定勇敢地打直球,“我喜欢你啊,你也喜欢我,咱俩都同居过了,就是谈恋爱。你现在移情别恋,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孟啸春沉默数秒,说:“我和解竹云只有合作关系。”   这种事情,孟啸春肯定不会撒谎的,路少延就是这么相信的。他反应过来,正要高兴,孟啸春接着说:“但都和你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和你分手了。”   路少延抿了抿嘴,来拉他的手,被他甩开就改拉衣角,低声道:“我错了,孟啸春,我再也不跟你说分手了,假的也不说。你别闹情绪了,好不好嘛。”   孟啸春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冷漠:“路少延,你是不是永远听不懂别人的话?我没和你闹情绪,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现在,请你松开我的衣服。”   路少延抓住他衣角的手更用力了,指尖都泛着白。   孟啸春见状,伸手掰他的指头,用的力气很大。   路少延死死地抓着不肯认输,指头被孟啸春掰得很疼。他直接喊疼,还故意喊得比实际情况更疼,可孟啸春根本不心疼他,毫不留情地继续掰。   两人纠缠到最后,路少延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地从细腻的皮肤上滑落,掉到深蓝色的棉质T恤上,很快被吸收,留下很明显的水痕。   孟啸春停了手,没再掰,只是说:“松手。”   “我不松!”路少延哭得发抖,仰着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孟啸春,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孟啸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孟啸春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对,我真的不要你了。”   明明是路少延先要抛弃他,路少延现在却说得好像是他要这么做一样。但孟啸春无所谓。路少延想怎么说都可以,只要松手别再烦他就可以了。他不会再上路少延的当,绝对不会。   路少延张了张嘴,想再问点什么、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身体渐渐地没了力气,手指自然再也抓不紧了,就被孟啸春很轻易地拉开了。   他抬了抬手,想再抓住,可孟啸春已经转身走了,他抓了个空。   他看着孟啸春毫不迟疑的背影,想起了很多人对孟啸春的评价:冷血、没有感情。   真的好冷血,就这么走了,就这么真的不要他了,只因为他提议假分手,孟啸春就真分手得这么干脆,一点挽留复合的机会都不给他。   为什么要喜欢这种冷血蛇精啊?有病才喜欢吧!   ……可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孟啸春!”路少延不甘心地大声叫他,周围的人纷纷驻足往这边看,可是被叫的那个越走越远,一下也没停。   ……   七十多岁的老教授面色红润,在台上激情讲课,路少延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颓废地趴在课桌上,一副分分钟断气的状态。   苟奕真的怕他猝死,他现在眼底乌青,目光发直,印堂发黑,嘴唇苍白,步履飘忽,不猝死都不科学。   自从路少延和孟啸春街头上演悲情偶像剧分手戏码的实况贴出来那天起,路少延就彻底没了魂儿,不仅酗酒,他还抽烟。夜里不睡觉,翻来覆去地看孟啸春的照片,要不然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洗手间里边哭边写小说。   有次白天路少延坐在书桌前写,苟奕假装从他身后路过,偷偷地看了下在写啥,然后顺着偷看到的标题,尝试着去网上搜了下。   居然真搜出来了。路少延把它发表在了某小说网站上,总点击量低于10,收藏1,评论0。估计那1个收藏是路少延自己收的。   苟奕默默地用自己的三个号轮番收藏和评论,希望路少延可以稍微得到一点安慰。   如果不是这个网站查得严,苟奕高低上下要给路少延买点数据。但是想想算了吧,万一到时候被查出来挨挂,路少延得更emo了。   ……   下课后,苟奕拉住要起身走的路少延:“路少等我下……你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路少延满脸写着“是不是我要去死的日子”,静静地看着他。   苟奕叹了声气:“你姥爷生日啊。周天刚给我发消息了,我让他晚点儿来接我们,你妈也来。你先回寝室,洗个澡,拾掇一下,最好是我找女同学借点化妆品,给你遮下黑眼圈、涂个口红吧,你现在这样儿,回去得把人都吓死。”   路少延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苟奕真跟女同学借了化妆品来,给路少延一顿化,皮囊勉强恢复了美貌,精神依旧无比颓废沧桑空洞绝望。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周天头一次看到路少延现在的状态——虽然已经是妆后、伪装后的状态了,他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小延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先去医院?”   “随便。”路少延懒洋洋地斜靠着车门。他现在整天都感觉很累,能靠着就靠着,能趴着就趴着,能躺着就躺着。   路黎芝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冷声道:“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你要不想去就别去了!”   闻言,路少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往学校大门飘。   苟奕急忙跟下去,拉住他:“路少你别——”   路少延忽然停住脚步,眼中有了一点点光,远远地看着从校门里出来的孟啸春,目光跟着对方,直到对方上了解竹云的车,车开走了。   孟啸春一眼都没看向他。   路少延想了想,转身,回到车上。   苟奕以为他想通了,松了一口气,跟回车上,正系安全带,听到路少延对路黎芝说:“我想出国。”   苟奕愣了下,回过神来,忙拉拉路少延的手,低声劝他:“别吧,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等下丢了……”   ……   解竹云边开着车,边再度劝孟啸春出国:“你真的,再考虑下,这么好的机会。而且你的话,去国外肯定很快就适应了。”   孟啸春没接这话。他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懒得再说。 第84章   直到抵达今晚的宴席会场, 路黎芝都没回应路少延出国的想法。   路少延没有催促她,只是勉强振作起来, 起码不拉着脸出席姥爷的生日会, 至于和过往一样说说笑笑,他实在是办不到。   至少今天办不到。也许明年可以吧。   也许明年还是不行。人世无常,谁都说不准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比如说, 一年前的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和孟啸春经历相互喜欢到分手。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忽然间成熟了, 但又怀疑自己不过是在矫情罢了。总之就是说不清。   夜里,宴席散了,路少延陪着大人们把宾客逐一送走, 然后就跟着妈妈回去了。   上楼的时候,妈妈突然对他说:“洗完澡到我书房来。”   路少延应了一声, 先回自己房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洗干净,本来想穿外出的衣服, 不穿睡衣, 但想了想, 好像显得有点刻意做作, 就还是穿了翻领的棉质睡衣裤, 踩着拖鞋, 去了书房。   妈妈还没来,他就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她。   路黎芝来到书房时, 看见路少延没玩手机, 双手交握, 搭在膝盖上,垂着头在发呆。这段时间, 路少延消瘦了很多, 原本有点儿婴儿肥, 如今没了。   她看着他此刻的侧影,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眼熟,可那感觉稍纵即逝,没想起来是什么。   路少延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她。   路黎芝走进屋里,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和路少延对视了一阵,平静地问:“想去哪里?”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路少延惊讶了一下,但只有一下,随即就明白了:恐怕,只要是能让他离孟啸春远点,她就都会答应吧。   “英国吧。”路少延说,“比较主流,语言不用另外从头学起。”   对于他没回一句“没想好”或“随便吧”,路黎芝略感安慰,语气更柔和了些:“不过,你学法律,去国外的话……”她停了下,问,“打算回来吗?我的意思不是阻止你移民,只是想知道你的未来规划,好给你点参考意见。”   路少延没想那么远,他想了想,说:“先去读书吧,看能不能适应。现在不好说死了。”   “这倒也是。还是继续学法律吗?”路黎芝问。   路少延犹豫了下,问:“我可以自己选吗?”   他大学读法,是他妈给他选的专业,说这个专业说出去好听,而且苟奕读这个,跟他有个伴儿,以后毕业了,她出资给他和苟奕开个律师事务所,这样,好歹他有个过得去的身份职业在。到时候,不指望他干事,她给他们所拉些业内精英来镇场子。   路黎芝轻轻地叹了声气,问:“你想改读什么?”   “我想学做木工。”路少延说。   “……”路黎芝愣了愣,艰难地尝试理解,然后,问,“你是想说土木工程吗?”但就看这专业名称都能搞错的样子……   “不是,是木工。”被她这么一问,路少延有点心虚,声音小下去,呐呐道,“就是……做木头凳子、桌子,这些。”   路黎芝用了很长一段静默的时间来理解他的话,眉头微微皱着,很不理解地问:“你学这个干什么?”   “就、就做木工啊。”路少延低着头说。   “然后呢?”她问。   “啊?然后干什么?”路少延小声问。   “我也想知道然后干什么。”路黎芝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做手工了?”   “一直挺喜欢做的啊。”路少延说。   路黎芝轻咳一声,说:“兴趣是兴趣,学习是学习。木工,你想做,可以周末去玩、去学着做,我们现在是讨论你读大学的专业。虽然你以后工不工作、做什么工作,都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水准,但……你还是认真选下专业,走出去,别人不低看你。”   路少延沉默了一会儿,说:“那随便吧,你选吧,我都行。”   “我让你选你喜欢的。”路黎芝说。   “我喜欢的就是做木工。”路少延说。   路黎芝都要无语了,努力劝他看清楚现实,别脑袋一热就乱来:“你别赌气就拿自己的时间来瞎搞。木工……要不这样,我问问谁认识家具生产厂的人,你先去厂里看看,就知道辛苦了,不是你能吃的苦,别想当然。”   路少延过了会儿才说话:“我看过了,还自己做了一个板凳。所以想到去学这个,我觉得很有意思。”   路黎芝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的?学校活动?”   “暑假。”路少延轻声道,“我做家居博主嘛,有次有个家具品牌方找我合作,让我去他们厂一日游,拍视频给他们打广告。”   路黎芝一怔。   说起这件事,路少延越发黯然起来。   那次是孟啸春陪他一起去的。对接他的厂方工作人员是年轻小姐姐,一眼就看出他和孟啸春是一对儿,没忍住打趣了他们,弄得路少延怪害臊的,但又美滋滋的,因为对方说他跟孟啸春好登对的,嗑死她了。   他做的那个小板凳,现在还放在租屋里呢。   说起租屋,他发消息问过孟啸春,孟啸春没回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续租。他就单方面跟孟啸春说好,他每半年转一次誉醯房租给孟啸春,让孟啸春转交给房东。孟啸春还是没回他。他在支付宝上转过半年的房租给孟啸春,孟啸春没退回、没回他。   他偷偷地去过租屋,一切如常。   ……   路黎芝实在是觉得他在胡来,想让他换个专业,可话到嘴边,她看着他低着头委屈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松了口:“行吧,你喜欢,就去学这个吧。”   反正她觉得他坚持不了多久就能认清现实、退学。   她是没做过木工,但想也知道辛苦,是体力活儿,说不定手天天被木刺磨破,没多久就得磨出一手的水泡和茧子,哪里是他能吃的苦。他现在只是好玩儿地做了个板凳罢了,当他天天要搞这事,铁定吃不消。她就不做这恶人了。   路少延很惊讶地抬头看她:“真的可以?”   “可以。”她说,“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到时候,不想学了,就跟妈妈说一声,妈妈给你安排新学校。”   路少延点点头。   ……   路少延原本是想把自己要出国的事情告诉孟啸春的,可他字都打好了,犹豫了很久,一个个字删掉了。   反正,他都不会回。说不定,他一直都没有点进对话框里看过之前的消息。   ……   令路少延没有想到的是,他去法学院教务办公室办手续的时候,遇到了孟啸春。当时,孟啸春拿着医学院相关负责人签了字盖了章同意了的转专业申请表给法学院相关负责人递表审批。   两人猝不及防在办公室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只不过孟啸春表面上依旧冷淡,看在路少延的眼里,就是他一秒收回了看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关心的态度。   路少延自己却很关心!他震惊地看着孟啸春手上的表,脱口而出:“你要转来我们这儿啊?”   孟啸春没理他。   路少延走近点,把脑袋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申请表,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想了,正要问孟啸春是不是为了自己,孟啸春说:“跟你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别的专业都不转,非要转到我这个专业?”路少延不甘心地问。本来已经熄灭了的小火苗在他心中的爱情废墟里颤颤巍巍地冒出一点头来。   孟啸春无情地将一桶冷水泼到小火苗上:“因为和解竹云的合作需要。”   “……我才不信!”路少延说。   “随便你。”孟啸春说。   他的申请表处理好了,电脑上也登记好了,他便转身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路同学,那你是打算现在就要退学吗?英国那边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吗?随时可以入学吗?”   孟啸春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路少延说:“嗯。”   孟啸春听了数十秒,继续离开了办公室。   ……   路少延离开的那天,是一个大晴天,很多人都来了,孟啸春一直没有出现。   挺正常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   两年后。   路少延戴着护目镜和手套,细心与耐心地打磨自己的新作品,一个樱桃木的小推车茶几。样式很简单,他不喜欢做太复杂的款,不是因为嫌做起来麻烦,而是觉得日后使用的话,打扫起来会麻烦。   同学从旁边经过,跟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中饭,他头也没回地笑着拒绝了,说自己想先把手上这活儿一口气做完。   正是吃饭的时候,场地里的同学们很快就走完了,只剩下路少延一个人。他不急不躁,继续打磨细节地方。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放下手中的打磨工具,满意地欣赏了一阵,给小推车浅浅地上了一层清漆。这才起身,脱掉护具、围裙等,去一旁拧水龙头搓肥皂洗干净手,去储物柜里拿了小包,去学校附近吃中饭。   这个木工学校位于英国中部地区,一个很小的城镇,常住人口不到六千,路少延经常怀疑镇上每个人都彼此认识。反正他来这儿不久,就感觉每个人都认识了他。   此地民风淳朴,大家每天都很悠闲散漫,路少延在这样的氛围中,身心放松,渐渐地被治愈了。   他现在的生活非常简单快乐,每天去学校学学木工,做些家具或其他木制小玩意(成品可以带走),把小镇的每一个餐馆都尝试一遍,下午很早就放了学,从学校踩着脚踏车或平衡车或滑板——随便什么交通工具,看心情决定——一路逛着街,吃吃玩玩逛逛地回住所,更新各副业账号,浇浇地,看看书,撸撸猫,一天就差不多过完了。有时候会有人邀请他参加舞会、派对之类,都挺好玩的。   他妈当初以为他会耐不住辛苦、很快就要求换学校和专业,但等了大半年都没等到他的抱怨,于日理万机中抽空亲自跑过来视察了一番,住了两天,见他是真挺享受当下的生活,状态不错,犹豫再三,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算了算了,反正这个学制就两年,就当路少延在度假了。   路少延懒得去想妈妈怎么想的,反正她不说,他就当没事,继续过他的小镇悠闲生活。   他甚至还觉醒了血脉天赋,在住所小屋的后院里开垦了几块菜地,现在几乎每天都能采摘,根本吃不完,他怕坏在地里浪费了,一天到晚四处送人。   要不是担心吵闹和吃他的菜,他都想再养几只鸡鸭鹅了。   啊,种田生活,永远的神!   顺便一说,他开了个种田主题的账号,十分火爆。   也许不能说是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但总之,他已经可以经济独立了。他现在的广告收入足够覆盖自己全部的生活学习等开支,还能余出来。   他再没向家里人要钱了,有时候张秘书替妈妈打钱给他,他没退回去,只是都放在了一张卡里,那张卡搁置在保险柜里不用。   他从小镇住民的身上学到了平静与松弛。他们都很安于现在的生活。其实,这个小城镇里的生活比不上国内的诸多便利,比如网购不够发达,人们更倾向于走出门去实体店或摊位买。路少延一开始不适应,但逐渐的,他就接受了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他还喜欢上了买二手商品。他以前绝对不敢想自己居然会去买二手商品,那多不干净啊,谁知道什么人用过的。   可现在,他很喜欢去二手摊里淘宝,看到喜欢的东西,买回去,仔细清洁消毒,有时候还可以自己改色之类。摊主很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比起买东西,好像更喜欢唠嗑,会跟路少延讲每样东西的来历、围绕着这个东西发生的故事。有的时候,那故事很玄幻,听起来像是瞎编的,不能确实是故意吹牛还是纯属老年人的记性发生了偏差。但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说到摊贩,他浅浅摆过摊儿。他种的瓜果蔬菜吃不完嘛,有时候兴起,就拿到市集上卖,基本属于凑热闹,随便开价,不靠这个赚钱。   ……   路少延坐在小餐馆里吃着午餐,忽然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愣了下,然后接听了:“喂?”   周天的声音很低沉,有些严肃:“小延,在干什么?”   “吃中饭啊。”路少延说。   周天没心思多寒暄,直接问:“能回国一趟吗?”   路少延又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他足足两年没回国,过年都没回去。没什么很特殊的原因,就是不想回。他感觉自己有点儿PTSD,一想到回国,情绪就开始压抑。他妈说过他几次,主要是说姥姥姥爷想他想得难过。他对此很抱歉,但真的不想回去。他妈倒没逼他,只让他过年那几天多在线上跟老人家视频。   至于孟啸春……他刚开始那阵子,疯狂想念着这个人,偷偷地打听他的近况。   孟啸春转了系,没影响成绩,依旧是第一。至于其他的,没什么事儿发生。除了和解竹云的外,其他零绯闻。但孟啸春说过,和解竹云只是合作关系。   当然,也许可能合作着合作着就……但就算如此,路少延也没办法。   逐渐地,没那么想了。不是不想,只是,不会想到就心痛、就想哭,不会想一想就死去活来。   ……   周天长叹了一声气,说:“黎芝,住院了。”   路少延顿时坐直了,问:“怎么了?她怎么了?”   周天沉默了片刻,说:“你先别急,其实住院这事儿不是大事儿,她就是高血压犯了,现在稳定了。”   高血压……路少延一时没法儿把这个病跟妈妈联系在一起。他感觉只有老人家和挺着大肚子的中年油腻男才会得这个病。   周天又叹了声气,似乎很难说似的,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说:“解竹云……你知道吗?和小孟走得很近的一个年轻人。”   “知道。他怎么了?”路少延不解道。   “他……他家里想回国发展。他家跟路家是同行,免不了一些争斗,毕竟市场是固定的,平白无故有人想分蛋糕,不仅路家,其他家都不会肯,这里面就牵扯到商战之类的。我一向不管这些,也不懂这些,就不具体说了,反正就是各种明争暗斗。”周天说,“解竹云的手段很……狠辣、歹毒、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底线。”   这些评价,是他从路黎芝哪里听到的。   说到这里,周天停了下,然后叹道:“但本来那些都不足以让你妈妈动气成这样,她这么多年了,不是头一次遇到风浪,不是经不起这些。”   路少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里越来越不安,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所以我妈到底是因为什么气得高血压发作住院?”   周天闭上眼睛,说:“小孟……孟啸春。”   路少延一怔:“这跟孟啸春有什么关系?”   “她找人跟踪解竹云,发现了解竹云和孟啸春来往甚密,她就疑心孟啸春参与其中,为了……以前的事情,勾结解竹云报复路家。她约了孟啸春谈话,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总之,孟啸春离开后,她就进医院了。”周天说,“她本来还不想告诉你……集团这一两年,其实一直都挺不顺的,但她都让我不要跟你说这些。这次她也不想说的,但是,孟啸春联系了我。”   “……他联系你干什么?”路少延问。   周天却不说话了。如果不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路少延都要以为是信号断了。   路少延静静地等着他,没催。如果是以前的路少延,早就催了,但今时不同往日。   过了大概快两分钟,周天才说话:“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应该是挺重要的吧,你犹豫了很久。”路少延说。   “……是你妈妈和我的事情,私事而已。”周天说,“只是,我从这件事里读出了这样的讯号:孟啸春他……好像是真的要报复你妈妈。或者,不止她。如果孟啸春确实是和解竹云勾结的话,那么,还有其他家也被解竹云针对,出过大大小小的事儿,包括苟奕他家,还有齐家,还有肖筏他家……肖筏年初出了场车祸,你知道吗?”   路少延现在才知道,但他一时顾不上关注这个,先问:“他出车祸关孟啸春什么事?你不会要说是孟啸春搞的吧?我真的……我真的无语好久了,你们不要妖魔化孟啸春行不行?他就算……那什么了一点,但他不是反社会!他就是有点社恐和自闭而已!”   周天:“……”   他真的有被惊到,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社恐?自闭?那个把路黎芝二十多年前初恋老底都翻出来、然后特意告诉他、暗示他是路黎芝白月光的替身、疯狂搞他心态的孟啸春? 第85章   周天过了会儿才说话:“总之, 你能回国一趟吗?小延。”   “……嗯,好, 我这就订机票。”路少延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算和孟啸春无关, 他也肯定要回去探望自己的母亲。   “我让赵炫给你订票。”周天说。   “不用,我自己可以。”路少延拒绝了。这两年里,他已经习惯了自立。以前的他不是连机票都不知道怎么订, 只是依赖心太重, 还懒。   现在的他,偶尔会自己跑去英国甚至欧洲其他城镇逛逛。这边的国家和地区太密集了,很轻松周末就能逛一个来回, 搁国内就是去外省遛一圈。   周天没多说,只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就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周天看着医院走廊窗外绿油油旺盛的树叶, 神色忧郁。他知道孟啸春是在搞他心态, 可他的心态确实有被狠狠搞到。   二十多年前……是路少延出生前的事了, 路黎芝还没跟齐览联姻。   路黎芝那时很年轻, 还是个小姑娘, 跟着家人出席社交活动时认识的那个男人。男人名叫林璋苇, 华裔明星。   林璋苇是当年的红星,在整个东亚地区、尤其是华语区, 都小有名气。他相貌英俊, 周天年轻时和他年轻时有些挂相, 刚出道的时候被媒体称作过“小林璋苇”。   林璋苇比路黎芝大了近十岁,但路黎芝的父母极力反对他俩交往, 和年龄差距的关系不大, 主要是不喜林璋苇的身份身世。   近些年, 明星的社会地位水涨船高,但在老一辈眼里、尤其是当年那个时代的老一辈眼里,明星和古时候的“戏子”没差别,就是换了个名称。   林璋苇的祖父早年间偷渡去南洋打工,娶了当地的女人,生了他爸和他爸的兄弟姐妹   后来,他爸娶了偷渡到当地的女人,生了他和他的兄弟姐妹。   林家十分贫寒,林璋苇的父母在当地一家华人餐馆做工。家里算上他,共有五个孩子,一家七口人挤在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这样的生活,直到林璋苇出道红了、他姐姐嫁出去了,才有所改善。   林璋苇一直都有被包养的传闻。那个年代并不像现在一些人以为的保守,那时的媒体对于明星的报道可比现在辛辣大胆得多,而那个时候的富商已经玩得很花了。   林璋苇在那些方面的传闻,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堪称玄幻。直接来说,就是很不堪。说他同侍富豪夫妻二人,都已经是其中很小清新的了。   路黎芝不是不知道这些传闻,但她情窦初开,一脑袋栽进去,就是爱得要死要活,不管林璋苇以前那些是真是假,哪怕是真的,都是生活所迫,她只会更心疼他,她要拯救他,让他再也不过那样的人生了。   以她的身份、家世,她当然可以做到。前提是,她父母家族同意。   而现实是,她的父母、家族非常激烈地反对。   据孟啸春说,她当时跟林璋苇私奔了。   确切点说,是她单方面私奔。她跑去了林璋苇的家乡,而林璋苇的生活除了家里藏了个娇外,没有别的变化。   路家大为震怒,认为一切都是林璋苇唆使的(事实确实如此),找人去片场逮住林璋苇就是一顿毒打,还当众浇他一桶狗血,警告下次就不是狗血了……   这个八卦在当时传得很火,周天有点印象。但这是门“悬案”,多年来,外人都只看个热闹,不明真相。   被猜疑的对象很多,毕竟林璋苇传闻中的金主很多,那么金主的老婆和二奶三奶或男情人也会很多。唯独没人想到路黎芝。要不是孟啸春说,周天也不会想到这件事居然跟路黎芝有关。   总之,路黎芝被找到并强硬地带回家反锁在房间里。父母跟她说,如果她坚持和林璋苇在一起,林璋苇会一直有麻烦,直到“意外身亡”。   路黎芝被迫暂时和林璋苇分手。但她的父母没有就此放过她,他们很快给她安排了和齐家的联姻。   她不想嫁,甚至绝食、割腕。然后,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林璋苇。是路家人把他带过来见她的。   林璋苇看起来很憔悴,和之前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像一个人。   他冲她大吼,让她不要再闹了,他的生活已经被她和她的家人搅得一团糟了。   她痴痴地跟他说,家里人一定熬不过她,只要他俩再坚持一下,她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她爱他,爱到可以不顾一切、什么都不要,只要跟他长相厮守。等她被家族放弃,她就跟他回他的家乡去,或者彻底换个环境,去南美或别的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林璋苇看起来随时会吐血的样子,他崩溃地说:“我才不想什么都不要!也不想去南美!你能不能不要再自以为是了?!你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吃苦、什么叫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好不容易有今天,你跟我说什么都不要了?就为了你?然后跟你一起去刷盘子?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是金子做的啊?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小姐?”   刷盘子是他的噩梦。他的童年回忆就是刷盘子,挤在餐馆后厨里刷无穷无尽的油腻的盘子。手滑打碎一个就要赔钱。   想不赔也行,就要让老板打他巴掌,一个盘子一个巴掌。   满脸横肉的老板看起来很希望他选打巴掌,而他的处境决定了他只能选择这一项。然后他顶着肿脸继续洗盘子。   路黎芝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看过几乎他拍的所有电影电视剧,他从没有演过这样的戏份。他的形象永远是好的,哪怕在剧情中受伤、受虐,也不过是在文质彬彬外流露出令人心疼的脆弱感,从不会有破坏他形象的剧情设计。   但现在他的脸色说得上是狰狞,像未开化的兽类。   可是,路黎芝认为这一切都是被她家里人逼出来的,他一直是那个身不由己、被别人推着走的可怜人。   直到他将一叠照片甩向她。   她捡起掉到地上的照片,定睛一看,如遭雷击,片刻,震惊地看着他,问他这是什么。   “你没眼睛吗?还是不认识你自己?”林璋苇红着眼睛看她,嘴里说出很残忍的话,“是你和我上床的视频啊。我录的。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确实很天真,是我见过最天真的人,我有点不忍心,但是你疯了,我不能、也不想陪你疯下去,你有疯的资本,我没有,我随时可能会死,被你害死。”   “……为什么要录这个?”她呆呆地问。   他都被她逗笑了:“大小姐,我还能为了什么?因为你可爱、所以留作纪念吗……当然是留个凭证,以后有需要可以勒索你啊!不然干什么?拿去电影院上映啊?”   他本来没打算现在就拿出来的。一开始,他是习惯性留证,后来,路家的反应激烈程度超出他的预期,尤其是片场被打后,他怀疑路家真可能买凶杀他,他打算用这些录像带自保。   路家派的人把他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连他在银行里的保险柜都找翻了,连他父母、兄弟姐妹家都翻了,翻找出了这个。   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可好歹没有。   他们只是站在死狗一样趴在血污里的他的面前,告诉他,如果他不能劝服路黎芝死心、好好地安心地去嫁给齐览,他们就真的会杀了他。   或许不杀他,但把他脸毁了,打断他的手和腿,把他阉了,然后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送进牢里,让他生不如死,这辈子都再没出路,比他的童年更惨。   为了让路黎芝彻底死心,林璋苇跟她说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一开始就是抱着飞上枝头的想法接近她,想利用她“上岸”,成为路家的女婿。   他一直想和豪门千金结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其他豪门千金没路黎芝这么好骗。   可他逐渐发现,路黎芝好骗,可路家其他人不好骗,是真的很坚决不接受他。他考虑过后,以路家的阻挠为借口撤了。   没想到,路黎芝居然千里迢迢地偷跑来找他。   说完全不感动倒不是,但只有一点点,只有开头的几天而已。   他是演员,演了这么多年戏,私奔、生离死别、其他悲情苦情的戏,他都演过,所谓的爱情感情,想穿了就那么回事儿,观众会为之感动落泪,他不会。   是现实,还是拍戏,他有时候都分不太清了。或许这本来就差别不大,毕竟,人生如戏嘛。   那个时候,他新搭上了一个富商的女儿。这女孩儿是戏痴,带资进组,只为了过戏瘾。他借给她讲戏、对戏的机会追求她。   他那段时间说自己忙,好几天才回家里看一下藏着的路黎芝,其实他只是在忙着和新的女朋友恋爱而已。   路黎芝不敢出门,怕被家里人找到。她只能躲在房子里,窗帘都不敢开,白天室内都是开着灯照明。   他每次回来的时候,会给她补给食物、水、生活物品。有时,他没回,食物和水没了,她怕打扰到他拍戏,就忍一忍,不催他。她可以喝烧开的自来水。   直到有一天,她生理期到了,这个实在是没法儿忍住,只好打电话找他,让他买点卫生巾回来。   他说忙,要两天后才能回。那两天里,她只好用卫生纸或旧衣服剪的布条垫着,过得十分狼狈。但就算是这样,她都没生他的气,没想分手。   可是他现在说,他那几天是在陪另一个女人出海开派对,他还在那两天里成功地上了那个女人的床。   他当时以为她熬不下去就会滚蛋,她却没有,还连累他不久后被路家找的人在片场羞辱了一顿,害得他一度没法儿见人,好不容易交上的女朋友都吹了。他都要恨死她了。   路黎芝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她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   他发泄了一通,看着她这模样,平静下来,叹了声气,蹲在她面前,放缓了语气,哄道:“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乖了,好不好?”   ……   终于,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林璋苇走出来,看到外面站着的路黎芝的父母,顿时怕得目光闪躲起来,根本不敢对视,低着头,低声说:“她……她同意了。”   ……   所以,就算她知道齐览是圈子里远外闻名的扶不上墙的一坨烂泥、三天两头上花边新闻、外面养着不止一个情人,她还是嫁了。   她在当时已经无所谓了,她的灵魂已经死了,留在世间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怎么都行。   结婚当晚,送走宾客,来到新房,关上门,齐览就将脸一翻,给她下马威,说他只是迫于父母要求才娶她,希望她有自觉,别想拿捏他、管他。   婚前不说,现在来说,有点心机,但不多。不过,路黎芝不在乎这个,她平静地对他说:“你不在外面搞出孩子来,不要做得太过火,不要丢你家和我家的脸,就行,其他随便。”   齐览没料到她是这个态度,很不爽。   他本来打算,如果她哭一哭,示个弱,他就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至少新婚燕尔的时候对她好点。没想到她比他更不想结这个婚的样子,可把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当着她的面,故意给情人打电话肉麻。   他俩结婚当天就闹僵了,互相看不惯,婚后很久都没圆房,但耐不住双方家长明里暗里的催促,只能像配种一样过夫妻生活,然后就有了路少延。   确定路黎芝怀孕后,齐览是很高兴的。自然有一点是因为他头一次做爸爸,但更多的,是高兴终于不用跟这个女人上床了。而且,他爸妈早就默许过,只要他和她有了孩子,他们就不总是管制他在外面的情史了。   ……路少延的出生,是他的父母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路黎芝靠坐在病床上,看着手中的文件,忽然就出了神,想起了这些往事,想起了孟啸春那天对她说的话、做的事。   孟啸春给了她一本还没出版的书,作者名:林璋苇。   她很多年没看到这个名字了,乍一看,觉得似曾相识,想了十来秒才想起来。   那时候的爱怨痴恨,如今想起来,都很不真实,很模糊,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她记得她似乎是痛苦过几年,后来就自然而然地淡了,再后来,就忘了。   如今,她想起了林璋苇的那段往事,忽的联想到两年前,她在书房里看到的路少延,突然就知道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他沉郁的侧影眼熟。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吧。只是她那一刻没想起来。   ……   这本没出版的书,封皮上写着,这是林璋苇写的自传。不过,鬼知道是他自己写的,还是孟啸春找人写的。   但是,无论如何,林璋苇肯定是知情、并且参与了的,里面的很多细节,只有她和林璋苇才知道。   书里没指名道姓说是她,但写了她这些年离过婚又结了婚,和相貌酷似林璋苇的替身有了女儿,现在有一儿一女,过得很幸福。   林璋苇虚伪地怀念了一番他和她的那段爱情岁月,说希望她永远幸福,不要像他一样。   他现在过得很落魄。   早些年,林璋苇终于勾搭上了一个愿意跟他结婚的女人,是个富商的遗孀。   他的年纪大了,而且女方希望他能多陪她,他就息影,专心在家带女方和富商的孩子。   富商在遗嘱里写明了,女方可以再婚,但不能有别人生孩子,否则遗产就都归富商的孩子所有。所以,女方一开始就带林璋苇去结扎了。   林璋苇过了些年豪门日子,虽然继子继女很不待见他,常常刁难他,但他会哄老婆,生活还行。   直到,他老婆发现他在婚前有个私生子,一直没告诉她,当场就发疯打了他一顿,没多久就和他离婚、把他扫地出门了。   他觉得很委屈。   他那是婚前的私生子,又不是婚后的,难道要他结婚的时候把小孩杀了吗?而且,她不跟他生孩子,只让他天天带着不拿他当回事的继子继女,那他暗地里“稍微地”接济一下自己的亲生孩子和孩子的妈妈有错吗?真是好处都让她占全了!   离婚官司打了好几场,最终,他分到了一笔不多也不少的钱,足够他安分地、富足地过完下半辈子。   可他就是不安分。他奢侈惯了,而且家里父母、兄弟姐妹和亲生儿子、儿子的生母,都成天向他伸手要钱,他给惯了,一直给,不舍得拒绝。钱很快就挥霍一空。   他想过复出,可试水几次,发现属于他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的演技退化,又年纪大了,观众并不买账,导演给他的角色越来越小。娱乐圈的人惯会拜高踩低、十分现实,一点都不尊重他这前辈,他受不了这落差。   就在他穷得要卖最后一套房的时候,孟啸春找上了他,许诺给他三百万,让他写一本自传。   三百万,对现在的林璋苇而言,很重要。而且,时移世易,想来现在的路家不能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轻易地对他喊打喊杀了。所以,他就心一横,写了。   ……   那天,路黎芝没问孟啸春是不是因为路少延,没必要问。   她只是告诉他:“你搞这些没有用,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路少延跟你在一起。而且,你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证明我当日对你的猜想没有错。”   孟啸春冷漠地看着她,半晌,说:“你不能掌握所有的事情。”   她冷笑道:“别的事不一定,但路少延我一定能管到。假如我被逼急了,会把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告诉他,你觉得以他的性格,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他没说话,转身准备离开,被她叫住了:“孟啸春,你是怎么找到林璋苇的?”   林璋苇这个人并不难找,难的是,孟啸春是怎么知道她和林璋苇的那段往事的。她知道他能听懂她的意思。   这事说来话长,孟啸春懒得说,就没有回答她,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室里,翻看林璋苇的这本自传……什么自传,根本就是针对她,甚至是威胁她。整本书里几乎都是写的和她相关的事,有些地方还写得十分恶心,充满恶意。   这本书如果面世,如果被人扒出来里面的“她”就是她……对她的影响其实不会有多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影响到她运转集团,也不会影响到集团的运转。   可是,周天是公众人物,是天天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明星。包括她和周天的女儿,也会一并受到过分的公众关注或骚扰。   孟啸春根本就是想毁了她的家庭。   ……说到女儿。路少延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孟啸春总是去她女儿的学校外面,不远不近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上下学的女孩儿。   那个时候她真的被吓到了,她想到肖筏曾说孟啸春威胁要杀了肖筏。她真的相信孟啸春干得出伤害小孩的事。   她赶紧加重了人手对女儿的保护力度,还亲自去找孟啸春,骂了他一顿,让他有什么冲她本人来,别搞小孩,否则她不会再对他客气。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但那次之后,保镖说再没在她女儿学校附近看到他了。但她还是心惊胆战、疑神疑鬼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第86章   路少延的突然回国令路黎芝十分吃惊, 旋即震怒。   她马上看向周天。   周天装作不知,刻意不去对上她的视线。   她很想现在就出声质问他, 可话到嘴边, 迟疑起来。   她不知道孟啸春究竟是什么时候把林璋苇的事情告诉了周天,但总之,她知道周天知道了。   周天没有和她闹, 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她, 说他知道了,让她不必太担心,他出道这么多年,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已经做好了应付外界的准备。   但她和他结婚生女,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她看得出来他隐藏在平静下的真正情绪。   他很明显地对她冷淡、疏远。   如果他想, 以他的演技, 他应该是可以做到不让她这么轻易察觉的, 但他现在显然就是想让她看到。   她尝试过和他谈, 她向他解释, 林璋苇那件事确实存在,但她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 她和他在一起, 跟林璋苇没有任何关系。   实在要说起来, 最开始是周天追她,不是她追周天, 她还拒绝过好几次呢。这像是她在特意找林璋苇替身的样子吗?倒不如说她对男性外貌的审美点一直没变而已。   周天特场面性地冲她笑笑, 说知道了, 但摆明了一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   他这个态度,令她来气了。两人就这么冷战了。   在其他人面前,周天还是那个好好先生、二十四孝好老公,特意推了很多通告、甚至是大制作好班底好本子的电影,在家陪着她   可是在人后,周天不再对她几年如一日的仿佛一直在热恋中。他还是照顾她,但只是照顾她,晚上睡觉他连卧室都不回,去客房睡。   她有天做了个噩梦,梦到周天对她说,等集团的危机解决了,他就跟她协议离婚,钱他不要,女儿他要带走。   醒来后,她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照这趋势下去,周天真有可能干得出这事儿。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总不能让她去买凶杀林璋苇给周天看吧?但凡她能干出这事,她不得第一个杀孟啸春?!这才是真的解决事情根源!   ……   这会儿,路黎芝已经出院回家了。几个人坐在客厅。路少延关切地问:“没事吧?”   “要是有事,医生不会让我出院。”路黎芝不想让他管这事,说,“你别听风就是雨,在国外待得好好的,突然跑回来干什么,真没事。”   边说,她边认真地打量路少延。   她和儿子视频的频率很低,几乎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看看,而视频难免失真。当然,不排除是因为路少延开了美颜。有时候,光线也会有影响。   现在面对面,可以很直观清楚地看到,路少延没以前那么白了,但也不是黑,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很淡的小麦色,很健康阳光的颜色。身材看着比以前结实了,甚至还有点儿好像长高了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概吧,毕竟早就成年了。   整个人……很精神,像一头生机勃勃的野生小鹿,眼中依旧清澈,但比起以前多了些温柔。看起来,是真的长大了,成长了。   说起话来,比以前成熟很多:“本来就该回来看看的。”   成熟,但是,有着客气的疏远感。   现在情况特殊,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慨,只想催他赶紧离开这个危险漩涡:“看完了就回去吧,你学生不都等着你上课吗?”   路少延做木工上了瘾,不但坚持完了两年,毕业后,他凭借优秀成绩和表现、人际关系,直接留校当老师了。   路黎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非常的玄幻。她从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道路。但现在她对他的限制很少、要求很低,只要他不沾孟啸春。   路少延知道她是想阻止他和孟啸春碰面,笑了笑,说:“学校那边给了假的,而且,我现在只算是助教吧,在旁边打打杂而已,不重要的。两年没回来了,我至少待几天再走吧,见见姥姥姥爷他们。”   他都这么说了,她不好催得太紧,便叫来佣人,让把路少延的房间打扫打扫。这两年他没回来,虽然佣人会定期打扫,但到底没住人,佣人偷个懒是难免的。还得补充点日用品,毛巾牙刷这些。周天是瞒着路黎芝叫路少延回来的,怕被她叫停,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佣人,也就没提前做这些准备。   佣人上楼去收拾的时候,三人继续坐客厅里,寒暄,互相问问近况、身体之类。母子俩都在刻意地避开这次路少延回国的原因——孟啸春这个话题。周天沉住气,没赶在这个时候说。   过了会儿,张秘书突然从公司打来电话,路黎芝便去楼上书房处理公务了。   看着路黎芝离开,周天正措辞准备和路少延谈谈孟啸春的事儿,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一看,是他经纪公司的高层打来的。   他当着路少延的面接了电话,手机那头说的是一个挺重要的事儿。他只好对路少延道了声歉,起身去一旁说电话了。   正好佣人下来,说打扫好了。路少延就上楼去了自己的卧室,洗了个澡。   路黎芝快速地处理完公务,回到客厅,没看到路少延,问从另一边回来的周天路少延去哪了,周天说回卧室去了。   她想了想,叫他跟她去书房,然后关上门,问他:“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周天说:“孟啸春是打定主意不罢休了。”   “那又怎么样?我也打定主意了。”她问,“你是不是怕林璋苇的那本书发出去影响你?”   话说出口,她有点后悔,但说都已经说了。   周天看了她一会儿,深呼吸,说:“不是。我只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所谓的‘解铃’,就是让我牺牲路少延?让他再羊入虎口一次?”路黎芝质问他,“孟啸春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会改变主意?周天,你没搞错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周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是少延的后爸,觉得我有私心。我现在告诉你,你没想错,我就是有私心。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可能去疼他,但当我爱人和女儿、我的家庭和他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时,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孟啸春现在这个样子,你和我都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少延。而少延愿意跟他在一起。也许孟啸春并不会伤害少延。而只要少延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再来搞咱们了,甚至以他的优秀天赋,他能成为路氏的助力。所以,能很简单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弄得家宅不宁?”   “因为路少延是我的儿子!‘也许’他不会伤害路少延?你拿什么跟我保证这个‘也许’?也许你的‘也许’根本就不成立!我不会让那个恐怖分子碰我儿子!他就是把我整死了,我也不会让他伤害我儿子!”路黎芝情绪很激动地怒吼道。   周天垂眸看着她书桌上的全家福,舔了舔嘴唇,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少延和孟啸春的事情反应这么过激……我现在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路黎芝紧皱着眉头问他。   周天苦笑了下:“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林璋苇,那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从来没拔掉过。”   “这跟林璋苇有什么关系?现在在说路少延和孟啸春,你跟我扯什么林璋苇?”路黎芝很不能理解地问。但凡周天跟她扯齐览她都能稍微理解下。   “……算了。”周天抬眼看着她,说,“先把集团的情况稳定吧。我们离婚的事,暂时不要对外说。我会配合好你的,等渡过这次危机再说。”   路黎芝怔了怔,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要和我离婚?”   周天很平静地说:“我不会分走你的财产。我的财产里,会留出女儿的抚养费。虽然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钱,但这是我的态度和心意,你别拒绝。你允许的话,我想以后常常见女儿,接她出去玩儿,她能偶尔到我那里住一阵。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但终归是希望咱们不要把场面弄得很难看,对小宁的成长不好。当然,如果你愿意把她分给我,我肯定是最高兴的。但,毕竟是你怀胎十月,我会最大限度地尊重你的想法。”   路黎芝:“……”   这就是孟啸春想看到的吧。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书房里沉寂了一会儿,周天正要开口说先出去,她红着眼睛说:“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见。你先出去,自己冷静下,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后注意点。”   周天:“……”   他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路黎芝看着他出去,往沙发上重重一坐,烦躁地想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然后打电话给父母,跟他们说路少延回国了,请他们过来吃团圆饭。   打完电话,她离开书房,打算去楼下跟佣人说一声今晚的安排,路过二楼走廊,犹豫了下,过去敲了敲路少延的卧室房门,打算问问他想吃什么菜。   但她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她微微皱眉,心中沉了下去,试着拧了下门把手,门开了。她进去看了一圈,套房里浴室的门开着,路少延没在房间里。   她去隔壁路少延的书房看了下,也不在。去楼下,叫了路少延几声,路少延没应她,倒是佣人从厨房出来,说刚看到他往外走。   路黎芝马上打给他,问他去哪。   “以前的同学知道我回国了,刚找我出去聚聚。”路少延说。   “……同学?哪个同学?”路黎芝根本不信地问。   “白凯,你不认识,我大学同学。”路少延说,“叔叔可能知道他。我那次暑假去剧组,介绍白凯去了剧组打工,还请剧组帮忙给他打了实习证明呢。”   “你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去找孟啸春”这句话在路黎芝的舌头上滚来滚去了好几遍,终究没说出来。他人已经出门了,她问了,如果他不承认,她也没办法。如果他承认,她还是没办法。他不可能因为她叫他别去,就中途折返。   她缓了缓语气,说:“刚跟你姥姥姥爷说了你回来,他们很高兴,等下就过来。本来打算今晚一起吃个饭的,你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   路少延沉默了几秒,说:“我晚饭前会回去的。”   听了这话,她稍微放了点心:“好,那等你。”   “嗯。”   结束通话后,路少延叹了声气,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区门口,心中百感交集。   他骗了她。他没有约白凯,没有通知任何人他回国的事。他只是……想来看看,那套房子,孟啸春还租着吗。他出国后,定期给孟啸春转房租,但孟啸春从来没回过他话,但……也没把钱退给他。所以,他总是心存着一丝丝的希望。   两年过去,小区没有什么变化,就连看门的保安都没变。保安见着他,居然还认得出来,说:“好久没看到你了啊,你还住这儿嘛?我一直没看到你了。”   保安不太确定,毕竟他们是轮班制,纯粹是碰不上路少延出门的时间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现在还能经常遇到以前常跟这个帅哥同进同出的另外那个帅哥。   路少延怕他不让自己进去,说:“嗯……还住,可能就是没碰到吧。”   保安笑笑,给他打开门,边说:“我猜也是。我经常遇到你室友。”   路少延愣了下,看着他,欲言又止,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半晌,小心翼翼地问:“经常遇到?”   “啊。”保安说,“今早上我就看着他出去的。”   “……哦。”路少延往回咽了一口唾沫,再没心思和他寒暄,匆匆地说,“我有点急事,先进去啊,回聊。”就赶紧朝租屋的那栋楼快步走去,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他都不敢奢想孟啸春还住在这里……但凡只是还租着那套房子,他都要觉得惊奇惊喜了。如果是,总住在这里……   路少延按了好几下电梯键,死死盯着停在顶楼不动的数字——旁边那个电梯前摆着待维修的牌子——等不下去了,转身走消防楼梯。   楼层不高,以现在的路少延的体力来说,只是小喘几口气的事儿。   他一口气爬了上去,路过电梯时看了一眼,电梯已经到1楼了。   “……”我屮艸芔茻。   虽然只是小喘几口气的事儿,但能不喘这几口,当然还是不要喘的好啊!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路少延简单地给了电梯一个白眼,快步走去那套屋子的入户门前,本能地要去按指纹开锁,可就在碰到门锁的前一秒,手停在了半空中。   ……如果,已经删了他的指纹、更改了开锁密码呢?   两年了。   孟啸春还住在这里,其实,可能,并不代表什么。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个房好而已。这个小区的旁边就是市公安局,是以前的家属院,现在还有很多住户都是警察及其家属,治安很好,四周的交通也便利,步行十分钟就是大型某品牌超市。   ……但是,来都来了,就试试吧。不试,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给自己鼓着气,正要按下去,又停住了。   万一,孟啸春在家呢?虽然保安只说早上看到孟啸春出去了,但保不准保安没看到的时候地方,孟啸春已经回来了。万一,孟啸春现在就坐在客厅里,他一开门,四目相对……太尴尬了吧。   路少延想了又想,按了下门铃。   没人应门。这个门上没有猫眼,密码锁上没有电子猫眼,如果孟啸春在家的话,听到了门铃声,应该会问一声是谁吧?说不定是物业有事呢?说不定是楼上水管爆了呢?说不定是楼下天花板被泡了呢?   他按了好几下,一直没人应门。   那……应该是不在家吧。   路少延艰难地抉择了很久很久……大概一刻钟。然后,他做了决定,将拇指按在指纹开锁处,同时闭上眼睛,等待着“宣判”。   一阵锁芯打开的机械声,随即,温馨的女声响起:“欢迎回家,门锁已打开,请注意随手关门。”   “……!!!”   路少延猛地睁开眼睛,做梦似的瞪着自动弹开了一小条缝的门。数秒后,他砰的把门关回去,然后按开锁密码。   “欢迎回家,门锁已打开,……”   “!!!!!!!”   路少延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只用鼻子已经不够了,他微微张开嘴,急促地呼吸地空气。然后,缓缓地拉开了门。   先看到玄关。大体上没有变动,鞋柜、画框,等等,都还在原处,很干净。花瓶里甚至插着一支很新鲜的水仙百合。鞋柜下方放着一双室内拖鞋。   路少延呆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匆忙地脱下帆布鞋,犹豫了下,穿了孟啸春的拖鞋,朝客厅走去。   客厅、厨房,都还是以前的样子。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放着简单的食物。   他忙去卧室和洗手间。种种痕迹都显示:孟啸春真的常住在这里。阳台上晾着好几件孟啸春的衣服呢。虽然有烘干机,但孟啸春一向不爱用。路少延曾问他是不是因为有说法太阳紫外线消毒比烘干机好才这样,他说不是,是因为晒太阳不要钱。   路少延靠在卧室的门框上,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时间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孟啸春一直住在这里……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而且,保持着那个时候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觉得这里住着好、懒得改变而已吗?如果非要这么想,就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吧?   可是……如果……那么,为什么孟啸春当初怎么都不肯原谅他、不肯复合,对他说出那么决绝的话呢?   路少延不懂孟啸春的心情和想法,他常常看不懂他。   忽然,路少延缓缓逡巡卧室的目光一顿,眼睛兀的睁大,随后,大步过去,拿起床头柜上已经吃了一半的药板,翻到背面看到上面写着:盐酸氟西汀胶囊。   又名:百优解。   适应症:抑郁症、强迫症、神经性贪食症。   路少延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这两年一直在吃这个药。   眼眶迅速地红了。他四下看了下,打开床头柜小抽屉,顿时呆愣住了。   抽屉里装着的满满都是药,有药板,有小瓶子。   过了十来秒,他颤抖着手拿起药一一辨认。有安眠药、有褪黑素、舍曲林……   许久,他脱力地坐在床沿上,深深地垂下头,双手抱着,用力地抓扯着自己的发根,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宁愿不说?为什么宁愿吃这些药也不说?就算不想说,他来说也可以啊!那个时候他明明已经说了,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拒绝了又这么痛苦?   ……   车里,孟啸春坐在驾驶座,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路少延。   他已经看很久了。从路少延进屋的那一秒起,就看着了。   路少延的头发比以前长,在脑后扎了个小尾巴。染了奶茶色。   戴着的耳钉是一个笑脸图案。   ……   路少延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没有听到入户门被人打开、关上的声音,也没听到人走到卧室门口的声音。   直到片刻之后,他忽然好像有所感应似的,抓着头发的手松了松,犹豫了下,完全松开,缓缓地抬头、转头,和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人对视。   这一瞬间,好像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孟啸春哪里都没有变,和两年前看不出差别的短发,冷漠的表情,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两年前穿过的。   好像,孟啸春一直被时光裹挟在了原地。   许久,路少延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有好多个问题想问。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又过了一阵,路少延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孟啸春没动,只是看着他。   路少延来到他的面前,含着眼泪看了他一会儿,在心里反复地练习着寒暄的话。既然问不出来,那就说几句客气话,比如“对不起,擅自进来了”,或者“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但是最终,他依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眼泪再次覆盖满面。 第87章   半晌, 路少延低下头,擦了把脸上的水痕, 调整了一下表情, 再抬起头时,脸上是笑容。生疏、客气的笑容。   “对不起啊,没跟你说就自己进来了。”他终究还是说了这句话。   孟啸春没有回应, 依旧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眸泛着漠然的凉意, 和以前一模一样。   路少延欲言又止,默然一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故作轻松地寒暄, 索性开门见山:“你一直在吃那些药?”   孟啸春这才开口,说了两年来对他的第一句话:“不关你的事。”   “可就是跟我有关系吧。”路少延深呼吸, “孟啸春,你……我不懂。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不说, 我真的不懂。”   孟啸春绕过他, 走到床头, 把百优解放进抽屉, 关上抽屉, 背对着他, 淡淡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一点也不清楚!我根本不懂!”路少延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一开始的小心翼翼被抛之脑后。   根本没办法对孟啸春小心翼翼, 因为孟啸春总是什么都不说, 什么感受都不表达, 一直以来、十几年来,都是他在打直球, 他很难在孟啸春的面前故作些什么姿态, 他是怎么想的, 就会忍不住怎么对孟啸春说。   他冲过去,重新打开那个抽屉,指着里面的药质问孟啸春:“你不和我在一起,可以,是你的自由,我不会、也不可能逼你。但这些药是怎么回事?你根本就是一直喜欢我,喜欢到要吃这些药。”   孟啸春问:“药一定是为你吃的吗?”   路少延极为费解,蹙着眉头,微微歪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隐藏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还喜欢着我?”   “是你太自信了。”孟啸春说,“我大二转系,想提前一年毕业,同时要做解竹云那边的事,需要吃这些药很正常。”   解释得通,但路少延不相信。   “你还想在这待多久?”孟啸春问。   “……那,来谈谈别的事情吧。”路少延平静下来,岔开话题,“我听说,解竹云在对付我妈。跟你有关系吗?”   他希望孟啸春否认,只要孟啸春否认,他就相信。无论周天怎么说的怎么猜的,他都会选择相信孟啸春。不止是偏爱,还因为,他知道,孟啸春就是容易被人误会。   然而,孟啸春丝毫没有迟疑地说:“有。”   路少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接愣住了。   过了会儿,孟啸春说:“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为什么?”路少延喃喃道,“我妈……除了不答应我们在一起,一直对你很好。”   孟啸春的声线十分的冷:“因为我冷血,不记恩,只记仇。”   “不是这样的!”路少延激烈地反对,“你肯定有别的原因吧?你是不是去解竹云那里当卧底的啊?你知道解竹云要搞路氏,所以你就——”   孟啸春打断了他的话:“收起你天真的幻想。我和解竹云的合作很愉快。路少延,我不想和你再谈下去,你走吧。”   说完,自顾自去了浴室洗手。   路少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着水开水关,一直没听到孟啸春回来的脚步声。他去浴室门口,看着站在洗手池前看手机时间的孟啸春。   注意到动静,孟啸春抬眼看他。   路少延的脚往浴室的门槛上移了一下,犹豫着,没继续向前,过了几秒,收回去。但再过几秒,又向前移了下。数秒后,又收回来。如此反复了一阵,很具象化地展示着他内心的摇摆不定。   “……要怎么样,你就不帮解竹云了?”最终,路少延这么问。   “我不是在帮他,是各取所需。”孟啸春说。   “你想要什么?”路少延问。   他猜想,孟啸春想要的是他。   孟啸春的答案却是:“我想要所有人都痛苦。”   所有人都失去最在乎的东西,所有人都被最在乎的人抛弃,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坠入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路少延愣了下,张了张嘴:“你……”   孟啸春突然说:“我还有点时间,可以送你回去。”   路少延又愣了下,想了想,“哦”了一声。   孟啸春已经下了好几次逐客令,看来是铁了心要赶他走,他再不走,说不定孟啸春会直接推他出去。那不如他至少捞一个被送回去吧,总比什么都捞不着强。   路少延跟孟啸春去小区停车坪,看着他走向一辆宝马,不觉得奇怪。而且,这车虽然洗得很干净,但还是看得出有些旧,不知是买的二手,还是解竹云不要了给孟啸春开的。   上了车,路少延找话聊:“你买的啊?”   孟啸春系着安全带,面无表情地说:“偷的。”   路少延:“…与口兮口湍口√。…”   孟啸春转头看他:“系安全带。”   “哦。”路少延点点头,照做。   孟啸春点开导航,开车出去。路少延看着他熟练开车的侧影,讪笑了笑:“不知道驾校那儿还能不能接着学。我交了学费,只考了科目一。”   意料之中,孟啸春没理他。   路少延轻轻地拉了拉胸前的安全带,安静了一会儿,不屈不挠地开口:“这车你买花了多少钱啊?”   “一亿。”孟啸春目不斜视地说。   路少延:“……”   他收回目光,打量车厢。实在是很孟啸春风格,什么摆设都没有,座椅垫子也没有,看起来基本就是裸车。   路少延收回目光,看了会儿窗外,习惯性地拉开斜跨背包的拉链,摸到了里面的烟和打火机。但迅速反应过来,松开它们,摸索出一板薄荷糖,抠了一粒含在嘴里。   刚把剩下的糖放回包里,意识到什么,拿出来,问孟啸春:“你吃吗?”   孟啸春还是不理他。   路少延把糖塞回去,正要拉上拉链,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姥姥。无声地叹了口气,接了,低着头看着自己衣角的纹路,轻声说:“姥姥……啊,我就回去,在路上了……”   前方路口红绿灯,车子慢慢停下。孟啸春稍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路少延——拿着的手机。是今年新出的。   在路少延结束通话抬头的前一秒,孟啸春收回了目光,盯着红绿灯。   路少延将手机放回包里,指尖接触到旧手机,转头看孟啸春,咬了咬唇,问:“这两年里,你看过我的手机定位吗?”   孟啸春不说话,薄唇抿得紧紧的,嘴角微微向下划。   “我到国外不久,那个手机就坏了,我找人修好了它,但不确定定位分享有没有失效。虽然后来我换了新手机,但旧的我一直带着。”路少延说。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买了新的,就不要留着旧的。”   “又不冲突。”路少延反驳道。   对路少延来说,这不冲突,新的和旧的他都要。但孟啸春觉得一个就足够,他只需要一个,只要一个,也只负担得起一个。   路少延问:“所以……你这两年有没有看过?”   孟啸春又开始装聋作哑。   路少延看他这样子,怀疑他看了。想来想去,把自己的新手机递过去,殷勤道:“那你把这个也绑定一下吧。那个旧手机其实坏了不止一次了,现在充个电要冲大半天,我怕它哪天彻底用不了了。”   孟啸春终于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路少延抬着手等了一会儿,见孟啸春无动于衷,讪讪地收了回来,塞回包里,多少有点小情绪地用力拉上包包拉链,再不说话了,直到车子开到了他家院子的篱笆墙外。   孟啸春把车停在路旁,沉默着看车窗外的花草树木。   “……孟啸春。”路少延试图再一次地抢救一下,他看着孟啸春立体优越的侧脸,“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跟你说那两个字了,假的也不说了,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是图你会做饭,我现在也会做了,虽然没你做的好吃,但……能吃。”   虽然“灵机一动”的频率比较频繁,组合创造出神秘物质的概率较大……总之,他没把自己吃死,甚至都没因此去过医院,那就是能凑活的。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了,这两年,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还把小菜园照顾得也很好,我养了一只猫,把它也照顾得很好。孟啸春,我说不定,也能把你照顾得很好。我想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了,我不图你那些,真的。”路少延急切地剖白着自己的心。   都是谎言。不要上当。不要再相信路少延,也不要相信自己真的有离开黑暗的希望。   孟啸春眸光微动,聚焦在车窗玻璃上,这里倒映出路少延的模样。   “下车。”他说。   路少延黯然地低了低头,手指蜷缩了一下,解开安全带,可迟迟没下车,神色似在很慎重地思虑。   半晌,他把背包拉链再次拉开,手伸进去摸了一阵,摸到了那个……手指将小盒子拨入掌心,握紧了。   “孟啸春。”他重新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们结婚吧。”   孟啸春依旧没有转头看他。   “我研究了一下……有些国家,不用移民,只要能合法居留或者只是合法入境,就能注册的。虽然国内不承认,但是,注册了就是注册了。好不好?”路少延问。   孟啸春这下子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了。路少延忙暗暗地挺直腰杆,舒展肩膀,脖子都伸长点,做足形象工程。   十来秒后,孟啸春讥讽道:“就算承认,也可以离婚,何况是不承认,路少延,你真的很会给人画饼。”   “我不是……”路少延多少有些气短,低声道,“那、那我没办法了啊,什么地方又能同性结婚,又不让离婚的啊?你要能找到,我们就去那里注册啊。”   孟啸春冷冷道:“没有这种地方,所以婚姻根本不可靠。”   “这也太武断了。”搞定孟啸春不易,路少延叹气,“那我给你写个承诺书行不行?我向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保证行不行?”   “法律都无法保障,承诺书有什么用?”孟啸春问。   路少延只能摆烂了:“我想不出来了,你想吧,你觉得怎么样行就怎么样,行吧?”   “我根本没兴趣和你讨论这种无聊的空想。”孟啸春说,“下车。”   话都说到这儿了,这人还是死倔,路少延既无奈又来气,不说了,扭头开车门下去,刚走出去两三步,听到身后传来孟啸春的声音:“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路少延。”   路少延刹住脚步,回头看着站在车门前的孟啸春,心中的火苗蹭的冒了上来,大步走过去,瞪着他大声道:“你到底上我什么当了啊?有完没完啊孟啸春?我台阶都铺到你下巴了,你到底想怎样?你有想法的话你就直说行不行啊?你又不是真的哑巴!”   “是你死缠烂打我。”孟啸春说。   “这句话你是不是要说到下辈子去啊?”路少延激愤道,“是,是我死缠烂打你,你要是真有意见你别搭理我啊!有本事你从头到尾别搭理我啊!”   屋里,路老太太看向门外:“我是不是听到小延的声音了?”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她丈夫急忙跟着起身走。路黎芝和周天自然也站起来,跟着二老出去。   “你要是真的现在觉得我就是个骗子,只会坑你,那你干脆就恨我啊!或者真的不理我了,把我彻底忘了啊!你吃什么药啊?你根本就还喜欢我,喜欢我你又不要我,然后去吃药,搞得大家都一团糟!你又不是诗人,又不是写小说的!干嘛啊!你——唔——”   很突然的,孟啸春上前一小步,揽住路少延的腰,扶住他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路少延:“……”   他愣了很久。或许没有很久。他不知道,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孟啸春的眼睛。   终于,他感受到了嘴唇上的湿润触感。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僵硬的身体逐渐松弛,试探地往后靠了靠,根本动不了,孟啸春很稳地将他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路少延的身体却为此更加的放松了,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双手攀上孟啸春的背,主动地、迫不及待地往孟啸春这边送,生怕失去。   孟啸春吻着路少延,忽然抬眼,定定地看着不远不近处站着的惊愕或愤怒的人。   不多久,孟啸春收回目光,结束了这个吻。   路少延睁开眼睛,脸颊绯红,眼里像含着春水一样湿润,与孟啸春对视。他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定不是的。他从孟啸春的眼中看到了温柔。   两秒后,路少延踮脚凑上去,主动地吻住了孟啸春的嘴,并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吻了一会儿,吻得太深了,路少延喘不过气来了,而且还有些莫名的害羞,就把脸埋在他脖颈间,一直撒娇地蹭。   孟啸春温柔地抚摸着路少延的头发,眼中却黑沉沉的,像一团墨。他这样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路家人,忽然,脸上浮现了一个似乎可以被称作“笑容”的表情。但这个表情只出现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快得令人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出现过。   周天演过很多戏,见过很多人演戏,其中的实力派很多,演出复仇戏的机会很多,但他从没因为一个眼神而如此恐慌。再如何入戏,他都知道是在演戏,而孟啸春不是。   他怀疑这也是孟啸春设计好的,孟啸春故意引他们出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亲吻路少延。 第88章   路少延正偷偷地吸着孟啸春身上的味道, 忽然听到他问:“你护照带了吗?”   路少延怔了怔,旋即睁大了眼睛。   这——难道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出国注册吗?!不无可能啊!孟啸春向来是行动派的说!   “嗯, 带了。”路少延心跳加速地回答。   如果……他马上答应!   “给我。”孟啸春说。   突然就要变已婚身份的路少延腼腆道:“你自己拿啊, 在我包里。”   话说出口,猛地想起别的事,赶紧反悔:“别, 我拿, 我拿给你。”   说着,依依不舍地松开孟啸春,把背在背后的包包拉到胸前, 低头遮遮掩掩地拉开拉链,从暗格里摸出护照和身份证, 一起递给孟啸春。这个姿势、距离,生怕孟啸春看到包里面其他的东西, 赶紧拉上了。   孟啸春接过路少延的证件, 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然后说:“你妈在你后面。”   路少延羞涩道:“我妈……啊?”他忽的反应过来, 猛然回头, 和十米外的妈妈、姥姥姥爷、周天好几双眼睛对着看。   路少延:“……”   双方都一时没说话。   这种场合, 周天是最边缘的,他没立场头一个开口   路老夫妻俩则是心情很复杂, 一直都很复杂, 复杂两年了。   二十多年前的林璋苇固然不是女儿的良配, 可后来,他俩枉顾女儿意愿, 坚持让她嫁给齐览, 而齐览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没比林璋苇好到哪里去, 女儿成了离异,孙儿成了单亲。   那之后,他俩改变思路,给女儿千挑万选了一批家境一般甚至贫寒的愿意入赘的个人条件优异的好男人,想说这样就好让女儿拿捏了。   女儿看都没看照片,直接问他俩是不是非要把她逼出路家,是的话她马上带路少延走。   他俩知她栽的跟头太大,一时很难缓过来,再没敢逼。   就这样,直到好几年后,周天出现了。   周天的名声很好,老两口看过他的电影,对他印象挺好。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老两口的心境已经变了。   他俩就只暗地里调查了下周天祖上三代、五服内亲戚、二十年内感情状况、三年来的体检……十分|身家清白、身体健康。   唉,那就……就随便吧。   不多久,路黎芝通知他俩,说要跟周天结婚,他俩当场答应。   没想到,时隔多年,孙儿路少延在搞对象这事上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他俩对孟啸春的印象不好。这个孩子永远一副阴郁的样子,见到人了不叫人,很难有老人家会喜欢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个男的啊!   但有女儿那事的教训在前,他俩刚开始没敢发表太多意见。不料,发现女儿的反对十分激烈,那他俩肯定站女儿身边啊。   然后,路少延就和孟啸春分手去了国外。而孟啸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解家的小儿子,开始对付路家。   要是换了二十多年前……但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人要懂得看情势,何况这不是在南洋,而是在国内,很多手段都不好用、甚至是用不得。   路老两口和周天的目光便都投向了路黎芝。   路少延也主要是看着她,看着看着,默默地往孟啸春身前站了站,试图挡住点儿。   许久,路黎芝正要开口,孟啸春看着她嘴唇微动,就先一步说话了:“路少延。”   路少延忙回头看他。   路黎芝只好暂且把嘴巴闭回去,看他要说什么。   孟啸春看着路少延的眼睛,问:“你又要跟他们走了吧?”   路少延微怔。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到吃那些药却宁愿吃药都不要和你复合吗?”孟啸春冷淡道,“因为,我知道只要他们出现、阻止,你就会再一次地抛弃我,而他们一定会出现和阻止。”   路少延呆呆地看着他。   孟啸春默数了十五秒钟,见路少延依旧没表态,就从口袋里拿出刚刚的证件,放到一旁的车前盖上,后退一步,转身去开车门。   路少延看他这几个动作,如梦方醒,慌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没啊!我还没说话,你自己在那儿说什么啊!我刚才是、主要是……平时让你说俩字儿老费劲了,你刚一口气说那么多,我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孟啸春:“……”   他挣开手,又要去开门。路少延眼疾手快地扯开他拉车门的手,用身体靠住车门,看着他,急切地说:“我说了不会再抛弃你了啊!”   “你没说过。”孟啸春说。   “我说了啊!我说——”虽然一时没完全搞清楚事情,但路少延隐隐约约地有意识到他在抠字眼,忙灵活道,“那我现在说!行吧?我再也不会抛弃你了!”   到底是谁抛弃谁啊!   不过,算了算了,管谁抛弃谁,只要能把结果搞定就行!这世界上说不清的事儿多了去了!   孟啸春定定地盯着他,半晌,说:“我不相信。”   “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啊?”路少延问,“把我的心脏剖出来吗?”他真的恨不能这么做了!如果有用的话!   路黎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路少延!回来!”   路少延回头看看满面怒色的妈妈,犹豫了下。   孟啸春推开他,又要去开车门。   “我在想怎么跟她说!你先别捣乱!”路少延急了,两只手使劲儿抓住孟啸春的手腕,把他拖离车旁。   这什么破车,跟孟啸春的手是分别装了磁铁和铁还是怎么回事!一不留神就吸一块去了!破车,早晚换掉!路少延大搞迁怒。   他边在心里怪车,边把孟啸春拖到妈妈面前,心一横,说:“我试过了,两年了,妈,两年了,我试过,但是我还是爱着孟啸春,我还是不能没有他。他也是一样。所以……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妈妈,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没有他,就像他不能没有我。”   路黎芝对此嗤之以鼻,正要开口,却意料不到地被身边的周天抢白了。   周天语气温和地说:“小孟,你也表个态吧。”   路黎芝猛地转头,厉目瞪他:“你闭嘴!”   路老太太见状,低声叫她:“黎芝。”   一开始,她对周天这女婿只是能接受,可这么多年下来,就是真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亲眼看到的,确实女儿跟周天结婚后,冷硬的性格软化了太多。也许外人看来不明显,但她看得很清楚。   她一直为当年自己和老公乱点鸳鸯谱害了女儿的事而心怀愧疚,所以对周天甚至是抱着些感谢的心态,这会儿生怕孙子的事儿没搞定,女儿和女婿也闹起来,便急忙阻止。   路黎芝没理妈妈,对周天说:“你回房里去,这里没你事。”   “黎芝!”   周天默然地呼出一口浊气,当做没听到,继续看着孟啸春说:“小孟,叔叔知道你不爱说话,”顿了下,违心地说,“性格内向。”   路黎芝:“……”   “但少延为你走到这一步了,你如果真的爱他,一点态也不能表吗?”周天问。   路黎芝皱着眉头叱喝:“周——”   周天仍旧装作没听到,孤注一掷地继续说:“小孟你只要告诉少延的妈妈和姥姥姥爷,说你——”   啪地一声,空气都安静了。   路少延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想了想,默默地把孟啸春再度藏到自己身后。   孟啸春垂眸,看着路少延脑袋顶的旋,忽然双手搂住他,下巴轻轻靠着他的脑袋。   路少延:“……?!”   路黎芝放下手,说:“这里没你的事,周天。”   周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看向在看热闹的孟啸春。虽然孟啸春没看这边,但他知道,孟啸春就是在看热闹,每一步说不定都是在孟啸春意料之中的。   他现在已经相信了路黎芝说的孟啸春就是很恐怖,但他依旧认为,只要有路少延,孟啸春就可以不那么恐怖,就不会两败俱伤。   顺着周天的目光,路黎芝和父母都看向了孟啸春。   路少延觉得好尴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其实,他也希望孟啸春能表个态……   如果,表了态,妈妈他们还是不同意,就再想别的办法。可是,至少……   但是,他不想逼孟啸春,也不觉得自己逼得动。如果孟啸春就是不想的话,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这么一想,他有些黯然,低了低头,斟酌了一下,正要找借口带孟啸春离场,孟啸春突然说话了:“表什么态?”   路少延:“……”   周天有点无语,说:“就是,你真的是喜欢少延,会照顾好他,之类的。”   他见岳父岳母的时候可能说了,他爸说见他姥姥姥爷的时候也很能说,这难道不是男人的天赋本能吗?!难道智商情商真就是固定值守恒的吗?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说:“我不觉得有必要说。”   路少延:“……”   周天:“……”   孟啸春接着说:“就算说出来,也可能是假的。”   路少延:“……”   周天:“……”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人都见过,头一回见这种。他现在觉得路少延也有句话说对了,这个孟啸春估计真的是有点自闭病症吧。   周天今天骂也挨了,巴掌也挨了,实在是不想再把这事儿拖下去了。他叹了声气,正要继续劝,路少延抢白道:“这么晚了,别说了。”   “少延——”   “就说到这里吧。”路少延说,“真的,太晚了,我跟孟啸春先回去了。对不起,我今天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很累,我想休息了。”   路黎芝看着他,一言不发,转身往屋里走去。   路老太太看看女儿的背影,转回头来看着孙儿:“小延……”   “姥姥对不起,姥爷也对不起,我真的很累了,对不起,麻烦你们跑了这一趟,明天再说吧,真的很对不起。”路少延说完,不敢多看他们一眼,低着头,拉开孟啸春的手,匆匆地回副驾座上去了。   孟啸春跟着转身,拿好车前盖上路少延的护照和身份证,回去驾驶座,很快就启动车子,沿着来路返回。   路老夫妻俩想拦,但周天拦住了他们,很恳切地说:“爸,妈,事情有点复杂,回屋里说吧。我跟你们保证少延不会有事的。”   他俩犹豫了下,路老太太担忧地看着周天:“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顿了下,说,“黎芝那脾气,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天笑了笑,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哄着二老进屋:“我知道,别担心,妈,先回去吧,回去说。”   ……   回去的一路上,车里都没人说话。路少延想说点什么,以防孟啸春又胡思乱想,但是,真的不想说话。   孟啸春平时怎么不说话都行,可是,关键时候,稍微说一两句,也不可以吗?   他很想尊重孟啸春的不发言权,但是……但是,人心是肉长的,人是有痴嗔贪念的。   想来想去,他低头给周天发消息:对不起啊   周天很快就回了他:没事,别乱想。你妈妈和姥爷姥姥这里,我再劝劝。你们到家了吗?   少延:还没   周天:好,路上注意安全   少延:嗯,谢谢你   周天放下手机,心里有些愧疚。   路黎芝想得没错,他就是私心作祟。   虽然他确实认为孟啸春不会伤害路少延,但本质上,他确实就是想用路少延维持稳定。   但路少延还在对他说谢谢,大概真以为他是好人。确实是个傻乎乎的、很天真的孩子。   ……   眼看着快到小区了,路少延开口道:“停下车,我买点东西。”   “都有。”孟啸春没停车。   路少延没说话了。   车开回去,路少延下了车,跟着孟啸春上楼,进了屋子,转头看他锁门,问:“拖鞋呢?”   孟啸春打开鞋柜。   “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路少延说。   孟啸春的动作没有停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令路少延眼熟的,放到他的脚边:“没其他人来过。”   路少延看着这双自己两年前的拖鞋,除了洗干净了,没有别的差别。他换上拖鞋,右手抓着左手的胳膊肘,静静地走进客厅,然后看向孟啸春。   孟啸春也换上拖鞋,先去洗了个手,然后进了卧室,不知道在干什么,路少延没跟过去,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坐到沙发上,低头给周天和姥姥姥爷各发了条消息报平安,谎称就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没打开他们很快回过来的各种询问。   然后,他对着妈妈的头像犹豫了一会儿,打打删删,终于发过去一小段话:对不起,妈妈,但是,你们有你们的家庭,啸春只有我。他真的对我很好的,他其实真的很善良,很单纯的,不会伤害我。你们的纠纷,我听说了一点,但不完全知道,我会劝他的。你不要生叔叔的气,要打就打我,和他没关系。我和叔叔道歉了。你早点休息。   发完,他一抬头,看到站在茶几对面的孟啸春。   “去洗澡。东西放好了。”孟啸春说。   “哦。”路少延起身去了浴室,忽的一怔,看了会儿放在各个原处的东西,他两年前用的漱口杯、毛巾、睡衣……牙刷也是以前用的,只是换了新的牙刷头,内裤也换了新的,但和旧的一模一样。   好像,就还是在两年前的那个暑假,一切都没有变。   孟啸春的东西也几乎都还是那个时候的,就算不得不更新的,也和旧的是一样的。   他呆站了会儿,关上门,脱了衣服,先淋浴,洗干净了,然后坐进浴缸里。孟啸春给他放好了水。   泡了会儿,他看了看门口。门他没反锁……但是,孟啸春应该是不会进来的吧。   他在这里洗澡的时候,从来不锁门,孟啸春从来不会进来的。   倒是他,有次突然想恶作剧,就在孟啸春洗澡的时候推门,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   当时他就站门口理直气壮地喊孟啸春开门,还无理取闹地问孟啸春这是防谁呢,什么意思啊?   孟啸春一直没说话,洗完了才来开门,站门口反问他:“你觉得呢?”   想起那时候,路少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笑容很快就淡了。   虽然,这屋子里的摆设都和那个时候一样,但……他和孟啸春之间,也能还和那个时候一样吗?   路少延泡完澡出来,愣了下,看着已经换了睡衣坐在床上按手机的孟啸春:“呃,你不洗澡吗?”   变了变了,孟啸春居然在不洗澡不进被子这点上变了?!但凡变点别的地方呢?!   孟啸春头也不抬地淡道:“洗了。”   路少延反应过来,这套房子有俩浴室,便讪讪地“哦”了一声,随即,进一步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上床去,用被子盖住脚,然后转头看着孟啸春。   孟啸春第三次拒绝掉解竹云发来的视频请求,手机调到免打扰模式,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关了灯,躺下去,背对着路少延。   “……?”   路少延盯着孟啸春的后脑勺看了会儿,欲言又止。   呃,迫不及待去客浴洗澡,不是因为急着要那什么,而只是很单纯的急着要洗澡而已吗?   他维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见孟啸春真是毫无反应,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手搭上孟啸春的肩膀,把孟啸春翻过来,从侧躺着的姿势变成躺平的姿势。   孟啸春睁开眼睛,冷淡地看着他。   不管了,反正总要有一个人来破冰的,不我来,难道指望孟啸春?那可真是没指望!   路少延这么一想,勇敢地凑上去,开始前戏。   但他就要啃到脖子以下的时候,被孟啸春推开了。   勇气一下子就如水土流失……   路少延看着他侧躺回去,咬着唇,有点生气,有点难为情,有点伤心,半晌,也躺下去,再不动了。   行吧,孟啸春刚刚真的就只是急着洗澡而已。没变,还是很爱干净。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路少延的呼吸声早就变得很平稳,偶尔翻下身,小声梦呓几个听不清内容的字,应该是睡着了。   孟啸春依旧了无睡意。他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被窗外的风吹动的落地窗帘。   这是常态,他已经习惯了。   所以,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还开着灯在书房学习或工作。其实,挺好的,本来他就需要很多时间做事,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时间。   如果不是有几次差点猝死的话,一切看起来都挺好的。   他以为,今天睡在路少延身边,就可以睡着了,但事实证明没用。   也许,这具身体恨着路少延,已经不接受路少延了。   也许,他比他所以为的更恨路少延。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孟啸春终于忍受不住地坐起来——动作很轻,很缓慢——尽量无声地拉开床头柜小抽屉,从里面拿出安眠药,正要拧开瓶盖,迟疑了一下。   他吃安眠药的第二天会出现头痛的副作用,而他明天上午有正事要办。至于已经成瘾了、理智上该戒断这件事他倒并不在乎。   他正要改换成褪黑素,又迟疑起来。想了想,还是拧开安眠药小瓶子的盖子,倒了两颗出来。这个对他更有用点。   他正要吃,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下,顿时背脊僵了一下,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恢复了镇定,转头冷漠地看着路少延。   路少延又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这次推在他肩头。   路少延紧皱着眉头,表情十分严肃、愤怒,死死地瞪着他。   但是,这跟路少延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没让路少延吃。   孟啸春沉默一阵,移开了目光。   路少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口,把他扯得脸朝向自己。可他只看了自己一眼,眼珠子就滑向了另一边。   心虚?居然还会心虚?可真是想不到啊!   路少延现在是出离的愤怒。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愤怒,但他还是愤怒。与愤怒相伴的则是心疼和悔恨。   两人如此僵持一阵,路少延几度想说点什么,比如让他不再吃这些东西,可是,说不出口。语言在这个时候十分的苍白。   最终,路少延凑上去,吻住了孟啸春冰凉的嘴唇。   孟啸春让他吻了几秒钟,然后推开了他。   这下子,路少延不像睡前那样被推开就放弃,而是又贴了上来,继续强吻。   孟啸春再次推开他。   路少延彻底来火了,使劲儿把孟啸春摁倒,然后继续亲。   孟啸春的反应也大了起来,用力地挣扎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打了一架,最后分开的时候,孟啸春的嘴角是破着皮的,脖子上、胳膊上满是牙印。   路少延眼里含着泪,看了他一阵,忽的下了地,蹲在床边,捡起洒落在地毯上的药片就往自己嘴里塞。   孟啸春急忙也下了地,先是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开,然后追过去,卡住他嘴,手指伸进去抠出几片药,还不放心,捅进他嗓子眼儿里催吐。   路少延使劲儿挣扎,对着他拳打脚踢,嘴里呜呜地叫。   孟啸春随便他打,继续按他的喉咙眼儿,直到他低着头对着地毯一顿干呕。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呕出来。   孟啸春见状,又伸出手来。路少延余光看到,慌忙后退,吼道:“没了啊!没吃进去!你别碰我啊!”   孟啸春站起身,扯住路少延的胳膊,使劲儿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拖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拧开了往他嘴里怼,非要他喝。   路少延没办法,被逼着喝了大半瓶,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挣扎着说:“我真他妈没吃进去唔唔——”   被迫把剩下小半瓶也灌进了肚子里。   “……”   灌完一瓶水,孟啸春拖着他往玄关走。   路少延直接往地上坐:“我真没吃下去!你清醒一点!我没吃下去啊啊啊啊!真的啊啊啊啊!孟啸春!我不去医院!”   反对无效,孟啸春直接把他抱起来了。   路少延穿着睡衣,就这么被孟啸春搞去了医院夜间急救部,一通检查,真的没吞下去,还挨了医生很凶的一顿数落,让他俩吵归吵闹归闹别拿吃安眠药当玩笑!   孟啸春没说话,确认没事就拉着路少延走了。   在医生面前,路少延唯唯诺诺   回到车上,路少延就缩在座椅里翻白眼。他此时此刻的火气,就是黑白无常来了都得被他煞到!   “……系安全带。”孟啸春说。   路少延才不理他。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来,伸手给他系。   路少延使劲儿打他手,但根本阻止不了他,干脆扯起来,又是一口咬上去。   孟啸春没挣扎,就看着他咬,等他咬完松手,继续给他系安全带。   路少延:“……”   孟啸春给路少延系好了,坐回去,正要给自己系,就看到路少延把安全带解开了。   孟啸春:“……”   他靠过去,再次拉起路少延的安全带。   路少延瞅准了,猛地一个头槌朝他脑袋上狠狠撞了过来,咚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路少延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捂着脑袋叫道:“卧槽!啊啊啊啊啊!”   孟啸春强硬地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抱紧,亲住他刚撞到的地方,声音低沉,解释道:“我上午有个会……我毕业了,在上班,每天事情都很多。我需要睡眠。”   路少延不再挣扎,只是揪着他的衣服,哽咽道:“那也不要吃那些药啊!孟啸春,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啊?”   “……”许久,孟啸春闭上眼睛,嘴唇贴着路少延的头发,很珍惜地悄悄地嗅着他的味道,抱着路少延的手臂越发用力,嘶哑地、轻声地、像梦呓一般地道,“我倒是希望我能这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知道路少延都是骗自己的,还是不能自控地欺骗自己、相信路少延。   如果。如果这次,又被路少延放弃……   一切都会坍塌。   作者有话要说:   解竹云:原来你还知道你工作很多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毕竟今天上着班突然你人就没了,我发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视频挂断呢^_^+||| 第89章   天刚亮, 路少延就醒了过来。   要是以前,他很难这时候自然醒, 但在这两年里, 他习惯了早起。他要去浇水喂猫跑步,要按时去学校,早上很忙的。   他以前很不喜欢晨跑, 但医生建议他适当地增加运动量, 否则就要加大他吃药的剂量。   他只是抑郁,不是傻了,那肯定能少吃药就少吃药啊!   而且, 晨跑的时候会让他感觉自己是孟啸春。就是那种,好像在cos孟啸春。他就是这么哄自己去跑的。后来, 跑着跑着,就养成习惯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起初觉得很难, 或者确实很难, 但只要开始做了, 坚持一段时间, 就会习以为常, 就没那么难了,也许还会越来越好。   路少延看着孟啸春。他依旧闭着眼睛, 呼吸平稳。   这个人还是冷白皮, 真的没怎么变。   凌晨从医院回来后, 他俩没有做,简单洗漱了下就回床上关灯躺着了。   但路少延躺下没一分钟, 孟啸春就在被子下握住了他的手, 很轻地拽了下。   路少延火速翻身往孟啸春的身上贴。   孟啸春也翻了个身, 这回是正对着路少延侧躺,长臂一伸,就把路少延搂在了怀里。   就这样,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听着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听着听着,就困了,然后路少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孟啸春是什么时候睡的。   他只是在睡着前含糊地叮嘱了一声不准再吃安眠药,孟啸春低低地应了声。   这会儿醒来,两人还维持着入睡前抱在一起的姿势,那,大概孟啸春是没机会偷偷吃药的吧。   路少延松了一口气,看了孟啸春一会儿,放轻动作,拉开他的手,转身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小心翼翼地下了地,踩着拖鞋,出了卧室。   孟啸春的眼皮子底下微微地滚动了一下,但没别的动作。   半分钟后,孟啸春睁开了眼睛。   他本来打算再装睡一会儿的,他知道路少延不会现在就离开。   就算要再次抛弃他,至少也会过几天,或者十几天,等他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等他完全相信了的时候……   但是,就算是那么确信的,他也只能坚持半分钟。这是他的极限了。   没穿拖鞋,就这么走去卧室门口,悄无声息地把门打开一小条缝,从门缝往外看。   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   路少延认真地盯着锅里的煎蛋和煎火腿肠无声许愿:你最好给我好吃点!   然后分神给旁边已经煮好了、放着几根青菜的面条:你们也一样!   不放心,用筷子沾了沾面汤,舔了下。他觉得还行,比他喜欢吃的口味重了一点点,希望孟啸春不会觉得太淡了。   煎蛋和火腿肠完成了,路少延把它们铲到面的上面,用筷子调整了一下位置,左右看看,准备找隔热手套、好把面碗端去餐桌,不料,一转身,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安静看着自己的人。   不知道看多久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好早就起来。”路少延很自然地问他,“隔热手套放哪了?”   孟啸春走进来,打开水槽下边的柜子。内柜门上贴了一小排挂钩,隔热手套就挂在上面。   路少延正要去拿,忽然被孟啸春抱住了。   他很顺手地抱住孟啸春的腰,仰着脸看对方,笑着问:“干嘛?”   孟啸春淡淡地:“嗯。”   “啊?”路少延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孟啸春吻住了。   这一吻,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吻到床上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那啥起来了。   路少延十分被动而懵逼地问孟啸春要不要再想想是否真的有必要因为一碗面这样吗?这说起来很奇奇怪怪啊!   孟啸春说:“是你问我的。”   “我问你什么了?隔热手套在哪里?”路少延觉得这也很奇怪啊!无论是一碗面条,还是隔热手套!   孟啸春轻轻地叼了叼路少延的侧颈肉,然后碎吻着这块地方,理直气壮地说:“是你问我干吗。”   “……”是不是在玩赖的啊?!不用问了,就是!   路少延嘴角微微抽了抽,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然后,他的表情渐渐温柔起来,侧了侧头,看着孟啸春微微动的脑袋,轻轻地抚摸起来。   真的……从来没有人赞同过他这个想法:孟啸春单纯得像小孩子一样。   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谁也不想生病的啊!谁也不想天生就这样啊!孟啸春没办法做表情也很惨的!),沉默寡言(这个没得洗……但是,内向作为性格的一种,应该得到平等的尊重对待!),不搭理人(这年头,十个年轻人里至少五个社恐!为什么孟啸春就不能是其中一个?),但是,只要认真地、深入地接触了,就真的会发现,孟啸春真的很单纯。   他会默默地给奶奶筹医药费,会认真地搞学习,会不动声色地体贴人。只要对他十分,他就会至少还回来二十分。   除了实在是催不出几句话这个天坑硬伤之外……其他的地方,只要不是路少延无理取闹,那么,只要跟孟啸春说了,孟啸春就会默默地修改、改进。   还有还有,孟啸春的脾气其实特好,特有耐心。   以前路少延没多想,现在回想想,但凡孟啸春的脾气差点儿,就小时候嫌自己烦的时候被自己那么死缠烂打,哪能只是当自己空气啊?最少也得骂两句你是不是有病吧?   但孟啸春逼急了最多就是说一句“别吵我/别跟着我”,甚至连个操都不会说。   孟啸春难得发个脾气,一次是最初毕安邰事件时孟啸春被自己不知轻重地缠着、怕一个把持不住把自己给强了,一次就是自己说要假分手的那次。   孟啸春抬眼,与路少延对视,半晌,被蛊惑了似的,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凑上来亲吻他的眼睛。   其实,喜欢路少延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但是……由爱而生怖。   万一,以后路少延不再这样看他,万一,以后路少延这样去看着别人……该怎么办?   孟啸春痴迷地亲吻着这双会温柔地、专注地、包容地、疼爱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亲了又亲,舍不得停下来。   直到路少延抬起手来抱他的脖子,他的嘴唇才终于肯暂且离开那双眼睛,顺手拉过路少延的手,低头亲在路少延的指尖上,再顺着指尖往手臂亲——   突然,孟啸春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路少延小手臂内侧的一点新鲜的红痕上。   路少延睁开眼睛,顺着看了过去,不在意地说:“刚刚煎蛋的时候溅了点油,冷水冲过了,没事,别管。”   说完,就抬高脖子来亲孟啸春。   孟啸春却二话不说,扯开他的手,下床了。   路少延:“……喂!真没事!孟啸春!”   孟啸春短暂失聪,自顾自走出卧室,没多久,手上拿着医用酒精红花油棉签和创口贴回来了。   路少延:“……”是人吗?是男人吗?   孟啸春开始给这个还好发现得早、否则但凡晚点儿就已经愈合了的红点子消毒涂药。   路少延生无可恋地等他给自己涂完药、贴好创口贴,然后继续亲热。   路少延这会儿的脾气有一点点大,哼哼唧唧、意有所指地狠狠埋汰他:“装……挺能装!装得跟什么似的……好像真的很怕我受伤一样……太虚伪了!”   孟啸春站在地上,闻言,把他胳膊拉到自己脖子上环住,将他从床沿上抱了起来,很是光棍地说:“分情况。”   路少延:“……”   不要撵!十分不要撵!单纯个屁!前面那些矫情得要死的话都是他猪油蒙了心瞎想的!孟啸春一点也不单纯!   ……   路少延这个早晨算是废了。   因负伤过重,精力条-80%,血条-10%,直接昏睡。   孟啸春倒是神清气爽,去客浴洗了个澡,坐在饭厅细嚼慢咽优雅进食已经糊成一团的凉面条。   正吃着,解竹云打电话过来,问:“你哪儿呢?”   “什么事?”孟啸春反问。   “什么事?你记得今天有事吧?”解竹云说,“十点了,你人呢?没路上出事吧?平时你很准时的。”   自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和孟啸春深入了解、合作,现在解竹云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不是真的酷哥控,他已经用正常的声音(主要是指非特意夹子音)和孟啸春说话很久了。   PS:孟啸春曾经用“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你看我眼神就能知道我想说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很恶心”的眼神看他夹。他前小半辈子就没受过那种委屈!   “吃早饭。”孟啸春说,“十一点才开会。”   “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吃的是早饭吗?”解竹云犀利地问。   昨天孟啸春上着班突然离开公司且一去不回,他打电话、发短信、拨视频都没用,他就意识到是什么事儿了。   这要不是路少延回来了,他直播倒立插秧,他说话算话。   众所周知,面条放久了会糊。虽然目前已经糊了,孟啸春刚刚吃了半天一大坨面块了,但放久了显然会更糊。于是,孟啸春冷酷地扔下一句“十点五十前到”就挂了解竹云的来电。   然后,拍了张快吃完的早饭,发给了解竹云,作为证明。   解竹云沉默着放大这份可怕的早饭,看了十秒钟,回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反手一个最新朋友圈就发出来了: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恋爱脑的历程叭……[配图:wink比V自拍(原图无美颜,但在脸颊上加了一颗小爱心)]   孟啸春并不会看到这条朋友圈。因为,在非特殊情况或特殊对象的情况下,孟啸春每加一个好友,都会把那人设置为“只聊天”。   出于对特殊情况和特殊对象的划分情况,目前他的朋友圈里只会出现路少延的更新。   吃完早饭,洗完碗,把灶台收拾干净,孟啸春看看时间,准备出门了。   在出门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啸春站在床边,看着睡得正香的路少延,看了半分钟了。   孟啸春:“……”   路少延:“Zzzzz”   孟啸春:“……”   路少延:“Zzzzz”   孟啸春:“……”   路少延:“Zzzzz”   孟啸春移开目光,视线落到旁边小沙发上的路少延的背包上拴着的一个Q版小娃娃上,伸手,把它取下来,抽了张酒精湿巾擦了擦,眼珠子冷漠地滑向另一边,手拿着这个东西往自己脸上飞快地蹭了一下,放到路少延的枕边。   然后快步出门。   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孟啸春抵达办公室,掐着时间,整理好等下需要的资料,合作方就到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合作方和解竹云相约一起上厕所去了,会议暂停,孟啸春低头看手机。   路少延醒了,拍了枕头旁的人形小挂件的照片发给他,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背包上的娃娃取下来放在枕头旁边。   孟啸春回复:不知道。   路少延其实是担心孟啸春看到包包里面不该看的东西,但不好直接问,只好拿娃娃当说头。   可是仔细一想,如果孟啸春没看,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已经看了,担心也没用。他就略微地释然了……把药塞进包包夹层,然后蹲在地上打字,努力把话题往别处拉:觉不觉得这个娃娃很像你?[嘻嘻]   孟啸春:不觉得   路少延:[动漫人物噘嘴.jpg]   路少延:可惜我那碗面了!   孟啸春:吃了   路少延:?真的假的?都糊了吧?你吃了不会肚子痛吗?以后别吃了   路少延:这么大个人了,不要什么都往嘴里放!   孟啸春:……   路少延:?   孟啸春:上班   路少延:哦。那中午你回来吃饭吗?   孟啸春:你中午吃什么?   路少延:我随便都可以啊,出去吃也行啊。你不是说今天上午有事吗,做完了吗?   孟啸春:还没有。中午我回去吃。   孟啸春:我做,你不要做,你做得不好吃   路少延:你就是怕我又被油烫而已吧?直说,不要绕弯子   孟啸春:上班   路少延:去去去(づ ̄3 ̄)づ╭~   孟啸春:我做   路少延:好好好!   搁下手机,路少延“嗷呜”一声,在床上发癫地一通乱滚,猛地爬起来,捡起手机,开始搜索情侣头像。   说来说去的,简化一下,不就是没有安全感嘛!情侣之间很常见的问题啊!那就努力给安全感不就好了嘛!简单!   十二点一刻的时候,解竹云建议再次暂停会议,大家先去吃中饭。   孟啸春一边起身一边看手机,看到路少延给自己发了一堆情侣头像让选,最后一条消息是:你中午别特意跑回来啦,我遇到以前的同学了,出去吃~   餐厅里,路少延正看着菜单,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忍不住笑了,接了这个视频。   孟啸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单耳戴着蓝牙耳机,看起来好像在走路,身后的环境是办公楼。   路少延问:“下班啦?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嗯。”孟啸春没看镜头,看着前方,很高冷地应了一声,仿佛被查岗的人是他。   真正的被查岗对象路少延主动说明:“我本来打算买点菜,谁知道这么巧,碰到了白凯,就一起吃个饭。你等下啊。”   他起身到饭桌另一边。白凯自觉地往里挪了挪,路少延就坐到他挪出来的位置,把摄像头对准白凯给孟啸春看。   孟啸春瞥了眼白凯,立刻移开了目光。   白凯:“……”甚至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   有一说一,就孟啸春这态度,白凯巴不得不跟他打招呼。   路少延赶紧打哈哈:“那不打扰你了啊,回头说!”   孟啸春把视频挂断了。   路少延决定回去之后要用五分钟的时间向孟啸春灌输不能一言不合挂视频、至少要说句“嗯,回聊”的理念,然后起身坐回桌对面,对白凯说:“哎呀,你别管他,他没礼貌!”   白凯好脾气地说:“就这性格嘛,不是针对我,我知道。”   啊,不是,哥们儿,他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针对你……路少延轻咳一声,忙岔开话题,跟白凯聊起这两年来。   路少延已经毕了一茬业了,孟啸春则是提前到今年六月份毕的业,而白凯就很循规蹈矩,现在读大四。   学校给大四安排的课程很少很少,主要是让学生写毕业论文和实习。白凯要考研,没去实习,天天在寝室里埋头复习,快疯了,今儿本来是打算去本地上班的表哥家吃饭散散心,帮表哥买菜的时候遇见了路少延。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但就路少延这脸,实在不该啊……就试着叫了声,路少延一回头,看到是他,“哎”了一声。   然后,两人就约吃饭了,叙叙旧。   对于路少延和孟啸春两年前的事儿,白凯有所耳闻,但他没找路少延问过。不是他不八卦,而是,人家搞得那么惨烈,他跑去打听热闹,这不欠揍吗?   但这会儿看路少延和孟啸春又在一起了,而且路少延一点也不避讳地给自己看视频现场,白凯就管不住自己了,问:“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路少延一本正经、字正腔圆,“破镜重圆!”   这情况,白凯只能客套地应和:“重圆好,重圆好。”   路少延顺着话问:“你有对象了吗?”   “嗐,我先考研,没精力搞对象。”白凯说。   说话间,饭菜送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挺愉快。吃完后,看店里人没坐满,不急着腾位子,就继续坐着聊。   聊着聊着,白凯的瘾上来了,从兜里摸出烟,拿了根,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朝路少延笑笑,把烟塞回去,解释:“唉,最近压力大,抽惯了。”   路少延指指他身后墙上挂着的禁烟指示牌:“我没事儿,是这里不能抽。进来的时候看到,好像吸烟室在那边。”说着,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白凯犹豫了下,说:“我很快的,五分钟。”   路少延先站起身,说:“一起吧。”   白凯愣了下,仰着脖子看他,表情很是惊愕。   路少延被他这表情搞得有点儿尴尬,讪笑道:“干嘛啊?我不能抽啊?”   “……呃,不是。”白凯回过神来,起身跟他一起往吸烟室的方向走,但一路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唉。”   路少延笑着推他一下:“别搞得奇奇怪怪的样子啊!”   白凯摆摆手,摇摇头,连声说没什么没什么,并且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主动说起别的事儿。   只是,进了吸烟室,看着路少延开了烟递给自己一根,再看着他熟练地叼着烟低头点燃了深吸一口,白凯忍不住又愣了下神,但很快就遮掩过去了。   抽着烟,俩人都没说什么,并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高架桥上川流的车和近处路上的人。   怕妈妈他们和孟啸春闻出烟味儿,路少延从登机到刚刚,没抽过一根烟,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心想着在白凯面前没什么好装的,抽完了一根,紧接着拿了第二根。   白凯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路少延这副“老烟枪”的样子,实在是情绪很复杂,想了想,劝道:“戒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少延化尴尬为笑声:“到底干嘛啊你?你自己都抽啊!”   “我……我这不没对象嘛,等我有对象了我就戒。”白凯胡诌道。   他纯粹就是觉得路少延不应该抽烟。   理由很简单粗暴,因为路少延长得就不是个应该抽烟的样子,实在要抽,勉强可以抽抽女士烟,还要很优雅优美地抽,而不是现在这样吞云吐雾。   怎么说呢。就是,现在这样子,太像个男的了。唉,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但……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路少延应该是很漂亮的,应该一直维持着那种雌雄莫辩的美丽可爱、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就,让人一看就觉得:哎,这人多好啊。   白凯在心中这样想着。 第90章   白凯脸上的遗憾显而易见, 至少,路少延看出来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没什么好说的, 就侧了侧身子,避开不去看白凯那副“路少延怎么就堕落成这样子了”的痛心疾首的神态,看着外面的街道继续抽烟。   突的, 路少延瞳孔猛缩, 心脏骤停,和楼下人行过道上抬着头看向自己这个方向的孟啸春对视。   ……这个玻璃,别告诉他, 是双向可视的啊!没有这么坑爹的吧?!   孟啸春肯定是办公室坐久了,想抻抻脖子而已吧……一定是这样的吧……看多久了啊?!   白凯忽然看到路少延整个人僵住, 然后后退一小步,见鬼似的瞪着楼下, 同时把烟藏到背后, 一副小学生上课玩玩具被班主任看到了的模样……   他顺着看过去。悟了。   啊, 孟啸春不会以为是我唆使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孟啸春收回目光, 转身走了。   路少延弱弱地“哎”了声, 想马上追下去, 但想到白凯还在这儿呢……倒不是怕自己落个惧内的名声……绝对!单纯!只是!因为扔下白凯独自跑了不礼貌!仅此!而已!   白凯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哎,路少延, 我表哥发消息, 叫我赶紧回去一趟, 先走了啊,我买单。”   大旱逢甘霖!路少延急忙转头, 感激地说:“没事, 我买单!”   “下次你再请我吧!”白凯根本没拿手机出来, 冲着路少延有点儿揶揄地笑,还看了看窗户外面,这意思很明显。   路少延摸了摸脖子,赧颜一笑,赶紧在旁边烟灰缸里摁灭烟头,拍了白凯的肩膀一下,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兄弟!说好了啊!下次请你!”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转身撒腿往外跑了。   白凯看着他跑出去后玻璃门一个劲儿来回晃悠,长叹了一声气,坐到沙发上,又点了根烟。   路少延慌张地跑到街上,左右张望,意料之外的看到孟啸春了!   他本来以为孟啸春已经走不见了,他就得打电话,然后孟啸春不接或直接挂断,然后他继续打……   但孟啸春现在站在路边一辆敞篷车旁,低着头在看手机,车门开着,好像是手机上突然有事绊住了他离开的脚。   解竹云真的是会谢。   他咬着牙维持和善的笑容:“这里不能停车,你赶紧上车吧!我分再扣就没了!”   真的,不要靠近恋爱脑,正常人谁当恋爱脑啊。   副驾座上的合作方无辜且茫然地看着。   连上他秘书,他们四人出来吃中饭,孟啸春说这里有家店好吃。可来了这边,发现停车位好像是都满了。   孟啸春主动请缨,说他去问下。   不等其他人表态,就我行我素地开门下去了。   没多久,回来说没车位了,但可以等一下,他用手机地图查查附近哪里有停车场。   合作方在心中啧啧称奇:没想到小孟外表冷若冰霜,实则竟是美食爱好者。为了给人安利那家好吃的店可真是出力了啊。感觉有被拉近距离!   合作方——何总年近五十,算个好人,一向欣赏孟啸春,丝毫不嫌弃他冷颜寡语,看他跟看自家那个一个月踏不出一次家门的重度中二死宅闺女似的(实在要比起来,小孟可正常多了),考察多月,有心招赘,但现在还谈着合作呢,暂且还没说,顺便再观察观察。   今天这一观察,嘿,小孟好吃,闺女不好吃,多互补啊,以后在一起就不会抢东西吃!   何总越看越满意,拉了拉解竹云的衣袖,凑过去,低声问:“这个小孟,他八字——”   话没说完,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你听我解释!”   何总下意识地收了话音,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姜黄色T恤、水蓝色牛仔裤的挺漂亮的小孩儿拉着小孟,眉头蹙蹙,委屈巴巴。   孟啸春看了眼路少延,淡淡道:“我们要去吃饭,回去再跟你说,你先去跟白凯继续吃饭吧。”   “吃完了,他有事儿现在就要走。”路少延说。   孟啸春看向解竹云和何总,礼貌地问:“可以捎带个人吗?”   当然不会有人拒绝他。   “上车。”孟啸春对路少延说。   路少延乖乖地进后车座,对坐在另一边的不认识的年轻男人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对副驾座的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笑着点了下头,最后看向解竹云,不笑了,但还是点了下头。   解竹云喜欢孟啸春的事儿他可还记着呢!谁知道解竹云现在心里怎么盘算的……说不定这个笑面虎就是故意拉孟啸春对付路氏,心里坏得很。   解竹云开车到了附近另外一家饭店,这边有停车位,大家终于能下车去吃饭了。   停好车子,解竹云和何总走在最前头,边走边说说笑笑地闲聊,何总的秘书本来是要跟孟啸春走一块儿的,但瞅了三秒钟孟啸春握着路少延的手……追上了何总。   路少延和孟啸春走在最后面,离前面仨人差不多两三米距离。路少延看着俩人的手,低声说:“先说好,不是我不想跟你拉手啊,我是为你好,那个大伯是你们合作方吧?你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影响是会有点,但不一定不好,就是直接影响我失去被何总介绍他女儿的机会。孟啸春这么想着,嘴里只说:“不会。”   “哦,不会就好。”路少延以为孟啸春已经对合作方出柜了,就没多想这事儿了,转而说别的,“我刚刚就是……”   他本来想说:刚刚就是试试,看白凯抽烟,我跟着瞎抽抽。   但话到嘴边,抬眼看着孟啸春,犹豫了下,没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抓住孟啸春的手腕,轻轻地晃了晃:“我试着戒,好不好?”   孟啸春说:“这是你的自由。”   路少延特有自觉:“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不值得争取和拥有。”   可是,他都这么说了,孟啸春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走了几步后,目光看着前方,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少延本来盯着他的视线便移开了,看着别处说:“不记得了……就、就看别人都抽,好玩儿……以后不抽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孟啸春转头看他,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路少延犹豫了下,和他对视,抿了抿嘴。   “……刚才吃饱了吗?”孟啸春问。   “还行吧,”路少延说,“你们吃你们的,我在旁边随便夹点菜做做样子,总不好干坐着看着你们,那多尴尬啊。”   “没必要,没人管你。”孟啸春说。   “好啦,我又不是傻子,我要吃撑了我肯定不吃了啊,你别管我,等下你们聊你们的。”路少延说。   孟啸春对此很不以为然。   不是傻子?那以前和路家人坐在一起觉得尴尬就低着头一直吃东西的傻子是谁?路少延2.0版本?   孟啸春知道自己待人处事过于自我,而路少延就是过于没有自我。   也许,他和路少延降生在这个世界之前,就是一个整体,所以,分开之后,彼此有着和对方正好相反的东西。   只有重新融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孟啸春就是这么觉得的,他有很多的论据支撑自己的这个论点,随时可以写出一篇论文来。   ……或许,确实可以写下来,作为情书。   不行。太肉麻了。会成为把柄。路少延就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会知道他有多离不开路少延。   他希望路少延知道,可是又担心路少延会知道。这是一个矛盾的心理。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出现。他就快连自己的想法都搞不懂了。   生物的求偶本能真的很影响脑子,属于重大基因缺陷。他搞得最懂的是这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缺陷”,也许等于“缺口”。事情就回到了前面的理论上。所以,人确实是有缺口的,确实是一个整体被分成有缺陷(缺口)的两个人,然后投到地球上。所以他和路少延真的是一个整体。   孟啸春一边在心中想着这些,一边继续和何总谈双方战略合作上的一些要写入合约或备忘录的细节。   路少延坐在孟啸春的旁边位子上,默默吃着凉菜,看着他们谈事情。   孟啸春很难得说这么多话……但是,路少延心想,可能只是自己才看到吧,解竹云肯定早就看到了,毕竟孟啸春肯定不是第一次和合作方谈事情。   倒不是吃醋。这是孟啸春的工作。   就是……唉,永恒的愿望:孟啸春能在私下里多说点话!   话说回来,孟啸春工作起来的样子,好帅啊。   虽然平时本身纯天然就很帅,但和现在是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的孟啸春穿着西装,刘海往后梳,看起来好有范儿,很成熟,很厉害。   路少延看着看着,不自觉地搁下了手中的筷子,双手托腮,专注地看着孟啸春。孟啸春到底在说些什么,左耳进右耳出。   孟啸春察觉到其他仨人的视线都在越过自己看路少延的方向,话音停住,回头也看向路少延,正好对上路少延的眼睛。   路少延还没反应过来,见孟啸春看自己,就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孟啸春:“……”   看着路少延的模样,解竹云心念一动,联想到两年前路少延笨拙地挽留孟啸春、求复合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稍纵即逝,再看不出了。   他忽然开始有点羡慕起孟啸春了。   谁不想拥有一个路少延呢?谁不想被那么热情地、全心全意地爱着呢?而不是权衡利弊、处处留有余地、生怕丢了面子。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后者才是常态,是必须的,理智的,安全的,聪明的。   绝大多数人类被文明外表所包裹住的内心本性就是自私自利,希望别人对自己付出前者的爱,而自己却只愿意做后者。   哪怕痛下决心可以付出前者等量的爱,也一定要对方先付出,自己看到了,才踟蹰着试探着下水,绝不肯做先的那一个,生怕自己吃了亏。   路少延不会。路少延像一个数学成绩极差的小孩子,比较不出多与少,或者说,他干脆就不做这道题,他根本就不比较,他只去爱,勇敢地、大方地释放自己热烈的爱意。   所以,就算是孟啸春,也会被路少延攻略。   路少延想攻略谁,都不会失败的吧?   他选中了孟啸春。孟啸春可真幸运啊。解竹云都有点儿嫉妒了。   “……”   孟啸春看了眼路少延面前的菜,他和解竹云几个人没吃什么,路少延则是主要吃些开胃凉菜,尤其喜欢吃凉拌海带丝和酸黄瓜,把这两小碟吃了快一半,大壶里的凉茶也喝了快一半。   孟啸春想了下,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路少延,回过头来,继续跟何总、解竹云说正事。   路少延回过神来,不解地接过孟啸春的手机,想了想。   呃,应该是让他看手机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不要再盯着孟啸春的意思。路少延get到了,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忙低着头看手机。   刚才……是不是其他人都觉得他是花痴啊?   唔,孟啸春的手机……啊!孟啸春的手机!   路少延进一步反应过来,看看孟啸春,看看孟啸春的手机,眼珠子开始转了,小心思开始动了,想法开始活泛了。   他激动地、飞速地、一点也不客气地地毯式搜索孟啸春的手机。这是孟啸春要他看的!他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虽然,看了一圈之后发现,没什么好看的。   孟啸春的手机里干净得很,当然,这是不用看也能想到的,但是,没想到能干净成这样……除了系统自带的外,APP不超过十个,你敢信?   社交软件的聊天框,路少延随便戳了近期的几个进去,都是绝对的公事内容。   唉,估计孟啸春的电脑里,连个片都没有吧。路少延暗道。   ……!   他突然好奇起一个问题:那,孟啸春看过片吗?   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啊!孟啸春看起来不像会看的样子,但是,应该,多多少少,至少一两部……嗯,可能偷偷看过,但按照孟啸春的闷骚性情,看完就毁尸灭迹,FBI来了都查不出痕迹的那种。   想到这里,路少延觉得有点儿好笑,就自顾自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解竹云:“……”   何总及秘书:“……”   三双眼睛又开始往孟啸春身边飘,顺便瞟一下路少延手上的孟啸春的手机,目光顿时深邃与思索起来。   孟啸春的手机里……会有什么好笑的东西吗???   孟啸春:“……”   他转头看着对着自己手机笑得像个傻子、逐渐开始前仰后翻的路少延,垂眸看了下手机屏幕,并没什么特殊之处。   “……哎,不说了,先吃饭吧,菜都要冷了。话都回公司说吧。”解竹云招呼道。   “啊对对对,是这个理。”何总笑了两声,拿起筷子,突然凑近解竹云,压低声音打探情报,“那个……小朋友,和小孟是什么关系?”   何总招女婿的意图实在是不够隐蔽,解竹云当然不可能硬逼孟啸春卖身(想也逼不动),但好歹在合作最终达成前利用这点来推拉一下,所以他想了想,哈哈道:“这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朋友吧,或者表弟吧,看他俩长得有点像,你仔细看……”   何总仔细地看了看,完全没看出来。但解竹云的语气过于坚定,他只好再仔细地看了看,这回隐约地看出了一点……嗯,越看越像……   路少延的笑容已经收住了,也听到了解竹云和何总的对话,稍微地撇了下嘴,低头继续翻手机。这回是看相册。相册里什么都没有。居然连他的照片都没有。他就会不高兴!   等着吧,今天回去之后,他就要用孟啸春的手机自拍一百张!   孟啸春提起水壶给路少延的杯子里添,一边淡淡地回答何总的问题:“年底结婚的关系。”   路少延的眼睛微微睁大,转头看着他。   何总的眼睛也睁大了,看着孟啸春。   解竹云:“……”OK.Fine.   吃完中饭,众人回公司,先送何总及其秘书到楼下的酒店套房里午休,然后解竹云说也要午休,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路少延跟着来了孟啸春的办公室,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乎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海港景色,视野极佳。   路少延走到窗前,看了看某个方向,那边那栋大楼里是路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处,他妈妈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让孟啸春看出端倪。   “解竹云对你这么好啊。”路少延酸溜溜地扭头瞅孟啸春。   孟啸春去洗手间里拧了湿毛巾,拿出来,擦着路少延的脸,平静道:“我该得的。”   “这倒也是!”路少延完全相信他这句话,由着他给自己擦了脸,跟在他身后去洗手间,看着他搓毛巾,“刚才吃饭的时候……就那么跟何总说,可以吗?”   “可以。”孟啸春说。   路少延戳了戳他的后背:“你说……年底结婚啊?你都没跟我商量。你已经安排好了啊?”   孟啸春转过身来看着他,没说话。   路少延怪害臊的,把他扭回去,然后从身后抱住他,说:“不用到年底啊……荷兰签证很快的,只要资料交齐了没问题,差不多两个星期就可以吧。”   孟啸春:“……”   他低下头,轻轻地抓住了路少延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嗯。”   当然是越快越好,可以的话,下一秒就注册是最好的。   虽然这并不能保证什么……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路少延的心软,到时候就算想反悔,也会多犹豫一些。   孟啸春甚至想和路少延把地球上所有能让他俩注册的国家都去注册一遍。事实上,他已经列了单子,在电脑上。   得自然地让路少延看到这个单子,自然地让路少延知道他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蛇精的七百九十个心眼子 #全球巡回注册结婚   大长老:最重要的是回咱们星球!那才是正统!嘶!得到蛇神的祝福!一胎八个蛋!   太子妃:差不多得了啊!你看我像不像八个蛋!我看你像八个蛋!轰! 第91章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孟啸春正要开口, 路少延问:“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妈对着干了啊?”   孟啸春:“……”   路少延怕他想歪,急忙补充说明:“我绝对不是用结婚作为条件, 跟你谈判这件事, 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关系,是两件事!”   “……”孟啸春依旧没有说话。   路少延轻轻地叹了声气,一下一下地扯着他的衣服。   “哎呀……你在解竹云这上班, 随便你   解竹云要搞路氏, 我也没办法……但是,至少你不要掺和啊,这搞得多尴尬啊, 你是我妈的那什么……呃……亲戚来着嘛。   我妈……她现阶段肯定还是不同意咱俩在一起,但是, 我向你保证,这回我怎么都不会跟你分开了。我就是……就是不想把咱们跟我妈的关系弄得永远都不能转圜。”   路少延的声音越来越小, 越来越低, 但还是很清晰, “我妈现在是对你有很大的很多的误解, 但是以后, 过几年……五年、十年、十五年……只要咱俩一直好好的, 她就肯定有改变对你看法的那天。”   他将手臂收紧,把孟啸春抱紧, 祈求似的:“好不好嘛, 孟啸春。”   孟啸春沉默了很久, 说:“我会跟解竹云说。”停了下,冷声道, “但如果她……”   他没说下去, 但路少延明白他的意思, 咬了咬唇,说:“嗯。”   但是,他一定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   孟啸春拉开路少延的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把他抱入怀里,低声保证:“只要她不超过我的底线,我就不理她。”   路少延:“保险起见,我问下啊,你的底线是什么?”   “……”孟啸春闷声道,“明知故问。”   路少延笑了起来。嗯,他确实是明知故问。   “但我就是想听你说啊!”他理直气壮,“别人的男朋友都会说甜言蜜语,我也要!”   自己都知道那只是甜言蜜语了,有什么好听的。孟啸春暗道。   但路少延撒起娇来,抱着孟啸春使劲儿晃,哼哼唧唧的,又是亲他又是咬他,看起来这事儿轻易不能过去……   孟啸春被他这么痴缠了一阵,迫不得已,被逼出了一句:“……要在这做吗?”   “哈?!你想得倒美呢!”路少延啼笑皆非地打他几下,“我跟你说,你要是,现在,不说一句让我满意的、好听的来,别说在这里了,回去之后我也不跟你那什么!”   孟啸春镇定道:“无所谓。”   路少延顿时“呵”地一声,翻着小白眼跟他翻旧账:“是谁——早上跟我说,他两年——”故意拖长声音,“连——飞机——都没——打过——是谁啊?啊?是谁啊?”   边问,边用“就是你就是你”的眼神揶揄地盯孟啸春。   孟啸春:“……”   “是谁啊?是谁啊?你说啊,是谁啊?哎~呀~!是谁不敢承认呢?”路少延追着问。   孟啸春没办法,只好用吻堵住路少延这张嘴。   但路少延一边笑一边躲他的吻,一边还要继续明知故问。最后把孟啸春逼急了,直接把人抱起来出了洗手间,往办公桌走。   被放到办公桌上的时候,路少延承认自己有点慌,顺带承认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大、行为有亿点点嚣张……   “喂!你想干嘛?”路少延赶紧伸手推孟啸春,“真不行啊!我真跟你急啊!我说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   孟啸春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直发毛,一时间把尾巴夹得紧紧的,老实得很。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孟啸春问。   “……明知故问!”路少延虚张声势地冲他龇下牙,火速恢复乖巧模样。这,大概就叫软硬兼施吧。   孟啸春看他一会儿,侧着头去吻他。   路少延闭上眼睛,仰着脸,让他吻,只在亲吻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说:“但是,这里真不行……也太那什么了……”   孟啸春没说话,就是亲他,亲着亲着,松开了他的手腕。   路少延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攀附上了对方的脖颈,更自由地贴近对方。   两人的吻越发深入起来,唇舌交缠,水声渍渍。为了防止又流一下巴的口水,路少延时不时就本能地吞咽下分不清彼此的唾液。   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十倍。   路少延忽然把脸埋到孟啸春的脖颈里,小口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娇气,湿漉漉的,像是抱怨,又像是难为情:“孟啸春!……”   孟啸春在他的侧脸和头发、耳朵、脖子上轻轻啄吻着,忽然,抬眼看了看落地窗,低声说:“有人在擦窗户。”   !路少延吓得差点儿叫出来,脸埋得更紧了。他本来就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下子差点儿直接晕过去!声儿都不敢出了,都不敢在这时候骂孟啸春了……人都不要做了好伐!没脸做人了!社死了!明天……啊不,是今晚,是等下,网上就会出现一个擦窗工人发的帖子……   还好,孟啸春马上就说了:“玻璃是单向的,看不见里面。”   “……呼……”路少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怯,过了一小会儿才整理好乱七八蕉的心情,缓慢地贴着孟啸春的脖子转头,小心翼翼地看窗外。   孟啸春不是吓他的,窗外真的有工人站在吊篮里仔细地擦玻璃。   路少延火速把头扭回来,继续埋脸。   又过了一小会儿,他再次试探地转头看那俩工人。工人正认认真真、满脸正经地劳作着,完全看不出异样。   路少延呜的一声,继续埋脸。   就算人家看不到!但是!他真的有被吓到!差点吓出很大的毛病!孟啸春要对此负全责!   半晌,吊篮上到了别层楼去了。   “他们走了。”孟啸春亲亲依旧埋着脸的路少延的耳朵,很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这样子被别人看到的。”   路少延羞里抽空咬这坏蛋一口,然后继续埋。   别管他了!他脸住这儿了!   孟啸春哄了路少延好一阵——他的“哄”,就是亲——见路少延还是黏着不肯抬起头来,有点儿怕拖成了恼羞成怒,想了想,轻声说:“……宝宝。”   说完就后悔了,这太肉麻了。   路少延愣了下,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但仔细回想,觉得应该没错。他的脸终于肯离开孟啸春的脖子了,瞪圆了两只眼睛盯着孟啸春:“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孟啸春强作镇定,满脸写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路少延才不会被他这样子骗过去!催促道:“你再说一遍,刚刚的事儿我就跟你过去了,不然我要跟你算账的!”   那就算吧。孟啸春暗道。反正他不要再说一遍。实在要说,等下次路少延神志不清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再说。   “你刚叫我‘宝宝’了!是不是?!”路少延质问。   “不是。”孟啸春火速否认。   “你就是那么叫了!”路少延忽的抿着嘴笑了起来,越想越好笑,尤其是结合孟啸春此时此刻这强作镇定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你从哪儿学的啊哈哈哈哈哈……好肉麻啊!”   孟啸春:“……”   “哈哈哈哈哈哈哈!!!”路少延简直笑得停不下来,“我真的想不到你会叫我宝宝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半身都往后躺了,但孟啸春一直搂着他的腰,他稍微腰一使劲儿,又坐回来了,继续冲孟啸春笑,嘴早就抿不住了,咧得好大,露出不止八颗牙齿。   孟啸春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看着看着,忽的,被他感染着,嘴角往上勾了勾。   路少延的笑声一秒停止,他的眼睛睁得比刚才还大!   一定不是错觉……他真的看到孟啸春笑了!真的!绝对是真的!   可孟啸春看到他这样子,笑容火速失踪,恢复平时的面瘫模样。   “……你刚笑了!”路少延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嚷道,“你笑了!你会笑!!!”   孟啸春:“……”   难道,路少延发自内心地一直觉得他不会笑吗……算了,是路少延的话,很有这种可能。   路少延用两只手指按住孟啸春的嘴巴两侧,往上提了提,但不是刚刚那味儿了。不是嘴角往上提就是笑啊,眼睛也要配合的啊,刚刚孟啸春的眼睛里也泛着笑意,可现在又是死鱼眼了!   “再笑一下啊,我就再看一下……”路少延说着,紧急摸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对准孟啸春,“就笑一下,我拍下来,当屏保!”   孟啸春:“……”更不想再笑一下了。   他很不习惯笑,或者说,他自己都没见过自己笑,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也不想知道。可能挺怪异的,很不协调。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都不会像路少延笑起来那么自然好看。   躲闪着路少延的目光,孟啸春想了想,避开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绕过去,再去亲路少延的嘴。   路少延看他这样子是怎么都不肯再笑一下了,只好遗憾地放下手机,和他亲嘴。   ……回头再想办法!   他一定要拍到孟啸春笑的样子!到时候,桀桀桀桀桀,不但设为屏保,还要当他所有电子产品的桌面!甚至!要设为他微信的头像!!!桀桀桀桀桀桀桀!!! 第92章   把孟啸春这边劝住了, 路少延就寻思着怎么劝老妈那边……   呃,要不还是算了吧, 估计是劝不动的。   他想来想去, 决定“装死”,以不变应万变。反正,这回无论如何, 就算其他所有人都孤立他, 他也不会再动摇、再离开孟啸春了。   苟奕过了几天才打电话给路少延,声音听起来挺郁闷的:“胡鹏早就听白凯说了,他马上就告诉我了, 但我好生气啊,白凯都知道你回国了, 我和胡鹏才知道。本来都不想理你了。”   胡鹏安慰他说可能是路少延一时没顾上,他就等了几天, 结果路少延一直没顾他, 他再也憋不住了, 主动打了这个电话。   路少延解释道:“跟白凯是偶遇的。”   “那还是不对劲啊, 白凯就算了, 你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的?”苟奕问。   “不好意思啊。”路少延说。   这句话很客气, 客气得令苟奕一下子沉默了。   两两无言了半天,苟奕的声调降了下去, 问:“咱俩还是好朋友吗?”   路少延去英国后, 他们有联系, 但不多。每回都是苟奕找路少延,而路少延总要过很久才回复, 而且回复得干巴巴的, 看起来就很敷衍, 一问就说是在忙、没看手机。久而久之,苟奕识趣地不再找他了。   路少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想了一小会儿,看似答非所问:“我和孟啸春复合了,还打算结婚。”   苟奕又沉默了,忽的,提高声音问:“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帮那个解竹云,一直在盯着你们家搞,还盯着我们家搞,还有肖筏,你知不知道肖筏——”   路少延打断他的话:“都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行为而已。”   苟奕:“……”   “至于肖筏的车祸,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巧合,或者是别人做的事情,被安到了孟啸春身上。”路少延说,“总之,他没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我相信他。”   苟奕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跟那个谁半年前分手了。”   路少延愣了下。   他……完全不知道。   也许是苟奕根本没跟他说,也许是他漏看了苟奕发的消息。   他其实挺抱歉的,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的,很敷衍苟奕,完全没精神回应苟奕的关怀。等自个儿过了那段时候,苟奕已经失望没找他了。   他拿着手机、对着聊天页面,犹豫过很多次、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修复这段友情,索性自暴自弃地当做没这回事儿。   “你以前说我的话是对的,但我到后来才清醒过来。”苟奕长叹了一声气,“要不咱们约个地方聊聊吧。”   “可以是可以……”路少延说着,看了眼一米外阳台上佯装晒衣服、实则在警觉地偷听偷看、对上他目光后火速移开眼睛假装无事发生的某人,又好笑又心酸,对苟奕说,“介意我叫上孟啸春一起吗?”   “……介意。”当然介意!苟奕都要无语了。   “那就以后再约吧。现在孟啸春对我挺不放心的,怕我又跑了。”路少延说。   “……???”苟奕简直地铁老人看手机,“不是,路少,你要不要想想你自己在说什么?”   “哎呀,我知道,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啊。”路少执迷不悟地说。   “你是不是被他囚禁了?”苟奕顿时紧张起来。   路少延真是佩服苟奕的想象力:“没!孟啸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最多就是,晚上睡着了都还把他抱得好紧好紧,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有风吹草动、人还没醒,就下意识地低声呼唤路少延,脆弱得铁石心肠都要成绕指柔,何况路少延不是铁石心肠。   “反正,就是这样,你看行不行吧。”路少延说。   我看你不正常……苟奕过了几秒钟,问:“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走啊,我英国那边还上着班呢,只请了一个月的假。”路少延说着,就看到孟啸春抖开衣服的手停了一个瞬间。   苟奕迟疑道:“那……那见一面吧。有点事儿跟你说。”   路少延正要应声,不知是不是苟奕生怕他拒绝,扔出重磅消息:“我跟胡鹏在谈。”   路少延正瞅着孟啸春呢,有点心不在焉,问:“谈什么?”   “谈恋爱。”苟奕说。   “……”路少延收回注意力,“诶→→↗?????”   “你先别诶,”苟奕说,“在分手边缘了。”   “哈?”路少延是真的完全被他吸引住了,“你们搞什么呢?怎么回事啊?”   “见面谈吧。不过,孟啸春在的话,多不好谈啊。”苟奕说。   路少延才不上他这当:“反正我回头也会告诉他。”   “你至少别说得这么坦白!”苟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只跟你见面聊别的,不跟你说我跟胡鹏的事儿!”   路少延:“……”   虽然但是,确实很想听!   孟啸春听着路少延结束通话,然后就跑过来边帮忙边说:“我跟苟奕约了咖啡馆,你去吗?可以带你一起去,不过他要跟我说他跟胡鹏恋爱分手的八卦,你坐旁边,他不好意思说。他的意思是让你待车里等会儿,等他说完了这个,你再进去,我事后单独跟你说都行,当面就好尴尬的。”   孟啸春面无表情、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苟奕试图用八卦钓路少鱼的阴谋诡计:“抠男答应朋友3P,骗苟奕蒙住眼睛。苟奕发现了,跑出酒店报警,打电话叫胡鹏过去,胡鹏当着警察的面打了那两个人。他俩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路少延:“诶→→↗???????”   孟啸春满脸写着“这无聊的事情我真是一点也不想说”,继续说:“不久前,苟奕父母知道了,逼他分手。”   路少延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孟啸春冷酷道。   “……你本来打算干什么?”路少延问。   “不知道。”孟啸春说。   他没骗路少延,他确实不知道。   如果路少延再不回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反正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摧毁掉算了。   路少延看他一会儿,抱住他,仰着脸直率地问:“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告密给苟奕他爸妈的啊?”   也许这话不该这么直接地问,也许可以装作不知道,反正没发生……但是,他不想在自己心里憋着,他觉得自己和孟啸春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有想法就直接说出来,这样才能有效沟通啊。不然两个闷葫芦,这日子还过不过啊?怎么过啊?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目光看向别处,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那……就是默认。   “别这样,”路少延亲亲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当然,以后肯定再没不好的情况了,所以我只是说万一、假设、假如,又有不好的事儿,你也别这样啊,多不好啊。”   孟啸春想起了林璋苇的事儿。   之所以还没整苟奕,只是因为没轮到而已。毕竟,以轻重分量来说,除非苟奕死了,路少延才可能回国奔下丧。   但这些没必要让路少延知道。路少延单纯善良,听不得这些。   于是,他看回路少延的脸上,“嗯”了一声。然后他就立刻收到了来自路少延的奖励贴贴。   ……   苟奕踩着点进咖啡馆,远远就看到蛇精也在。   他撇了撇嘴,走过去,正要叫路少延,就看到路少延若有其事地对着洁白碟子里的咖啡残渍说事儿。   “……所以说,你必须要每天早中晚至少三次对你的男朋友说宝贝,还要把你笑的照片当他微信头像,就可以保你跟他年底的注册顺顺利利!成功率百分之两百!”路少延充满心机地利用他在国外跟邻居学来的咖啡占卜洗脑孟啸春。   孟啸春本来想回一句“百分之一百就够了”,余光注意到有人靠近,抬眼一看是讨嫌的人,就没说话,甚至嘴角都暗暗地绷紧了。   来之前,路少延跟他说了好多遍当年的事不能迁怒苟奕,他听了,但没法儿照做。   路少延注意到孟啸春的反应,回头一看,站起身,冲苟奕笑了笑。   苟奕入座后,点了杯咖啡,然后看了看孟啸春,目光移到路少延脸上,给他使眼色。   路少延轻咳一声:“其实,你的私事,我不是那么的想知道……”   反正已经知道了大概……细节就不要听了吧,至少别听当事人说。这感觉好尴尬的!仔细想想,他并没有那么八卦!   这一点也不路少延,要是以前的路少延,肯定一直追着刨根问底,可此刻……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太想深入这个话题。   苟奕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正思考怎么续话,孟啸春站起身,去店门旁边的一个卡座坐下了,从手里提着的、一看就是路少延风格的包包里拿了本书出来看。   这会儿没有第三人了,但苟奕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他和路少延对视了一阵,叹道:“你变了挺多的。”   不止是肤色这些外貌的地方。   “你倒是没怎么变。”路少延笑着说。   “说不清哪个更好。”苟奕想了想,问,“你突然回来是什么情况?是因为知道了他……?呃,其实,好久以前你妈就特意叮嘱过我,让我千万不能跟你说国内的这些事。”   她知道孟啸春的目的就是逼路少延回来,而她不要上这个当。   路少延笑了笑:“别管什么原因了,总之就是回来了呗。”   苟奕点了点头,低眼看了会儿路少延面前的那个小碟子,几度欲言又止。两年的时间,感觉双方都不太说得上话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   过了会儿,苟奕说:“我跟彭昌分手了。”   彭昌,那个抠男。   “可能,很多事情就是当局者迷吧。他真的是垃圾,不止诡计多端的抠。人品有一个重大缺陷,就会有很多其他的,就像在一套房里看到了一只蟑螂,那暗处就已经有无数只了。”苟奕抬眼看着路少延,很委婉地暗示。   路少延端起孟啸春只喝了一两口的咖啡,喝了一口,很自然地接话:“嗯,对,就是这个道理。”   苟奕:“……”我在意有所指你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路少延是真没听出来。或者说,这么不好的话,他压根儿没往孟啸春身上想。他只觉得死抠男果然是蟑螂,他可太会分辨渣男了!   但这种自豪的话肯定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多没情商啊。   高情商的路少延便试图把话题从这种伤心事上转移开:“你吃这个蛋糕吗?孟啸春没吃,就我吃了两口,你从那边扒拉,我没碰那边,这个挺好吃的,不很甜。”   “……”   苟奕敷衍地拿叉子扒拉了一小块吃了。嗯,确实挺好的,不很甜。   眼看路少延真认真在扒拉小蛋糕,苟奕忍不住地问:“那……你都不问我跟胡鹏的事吗?”   路少延低着头说:“哎呀……这种事,好尴尬的啊,你主动说就说,不说,我来问,多不合适啊。”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苟奕急道。   小叉子停在了蛋糕上,路少延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对不起。”   苟奕更急了,语速飞快地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要跟我绝交啊?”   路少延放下小叉子,一直低着头没看苟奕,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直到现在都还是不想我和孟啸春在一起,但我真的已经决定不跟他分开了。我没有办法很好地去平衡两边。”   苟奕看了他一会儿,也低下头,说:“……吃蛋糕吧。”   “嗯,吃蛋糕吧。”路少延说。 第93章   看起来事儿已成定局, 苟奕没再提了。他和路少延吃了会儿蛋糕,把话题拐到自己跟胡鹏的身上来。   他没说彭昌要3P的事儿, 简单带过, 只说这个垃圾搞事情,然后胡鹏揍了彭昌一顿。那段时间他好痛苦的,就没顾上继续关心千里之外的路少延。都是胡鹏在那时候陪他, 陪着陪着, 就……呃,就搞到一起了。   可是好景不长,不知道是谁告的密——他很怀疑是彭昌, 这个垃圾腆着脸找过他好几次要复合,来一次被胡鹏打一次, 估计怀恨在心——总之,他爸妈就知道了, 把他打了一顿关在家里, 关了快一个月, 看他表现良好, 才放出来。   路少延:“……”   不知道怎么说。   “要不, 再叫个蛋糕?”路少延尴尬地用小叉子划拉着碟子里的蛋糕碎屑。   “你就对我的事儿这么没兴趣了吗?”苟奕无奈到笑了。   “哎呀, 不是……哎呀,怎么说呢……”路少延呐呐道, “这事儿我不好说, 还是得看你们自己吧, 我劝和也不是,劝分也不是……总的来说, 这种事情, 别人不好掺和的。”   当年, 他怎么跟苟奕说彭昌不好,苟奕都不肯分手。后来,苟奕一直劝他跟孟啸春分手。唉,说不清。反正……反正胡鹏不是彭昌,路少延说不好要怎么办,干脆不说。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再要好的朋友也不一定能够事事都相互支持和理解。小时候也许会,但长大后,面对的东西多了,就说不定了。   怪不了谁,谁的错也不是,就是世间常态吧。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和另一个人毫无间隙,是很稀有的一件事。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饥渴地向家人好友需求感情了。   他已经足够成熟到接受了现实。   不知道苟奕怎么想的,沉默了一阵,再度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了,比如问问路少延做木工好不好玩,以后能不能给他做个什么小玩意儿,要不要去逛逛商场看新季新品……   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孟啸春拿起来一看,是路少延发给他的,说苟奕想去逛街,路少延自感刚刚一直有点冷漠,总不能真搞得跟绝交了似的,就想答应陪苟奕逛逛,想让孟啸春一起逛,就当约会了啊。   孟啸春:“……”   为什么约会要带上苟奕?   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如果路少延想让苟奕在他俩的婚礼上当伴郎,他要怎么婉拒。   就说解竹云以死相逼必须当唯一的伴郎吧。   这么想着,孟啸春回了个“嗯”。   苟奕是没想到,居然这也劝退不了孟啸春!?孟啸春居然真的一路跟在路少延的身后,从商场负一楼逛到三楼。他和路少延甚至连母婴店都逛了!   孟啸春反正就是从始至终那张冰块脸,看不出情愿,也看不出不情愿,专注提包。路少延买了什么都给孟啸春提着。   最后是苟奕待不下去了,他认输,说脚痛,今天先到这儿,他先回去了。   先送苟奕上了出租车,目送车远去,路少延转过头,去分担孟啸春手上的大包小包。   两人下到停车场,把东西放到后座,关上车门,各自去前座。   路少延坐好了,却迟迟没系安全带,怔怔地看着车前窗。   孟啸春倾身过去给他系上,被他很忽然地抱住了。孟啸春没动,维持着这个姿势让他抱。   半晌,路少延松开他,冲他很烂漫地笑:“哈哈,没事,走吧,回去~!”   ……   去荷兰的签证很快就办好了,两人一点儿时间都没耽误,往行李箱里随便塞了几套衣服之类,带上必需的证件,就飞过去了。   在荷兰登记结婚,不要求双方中必须有当地国籍,如果是两个中国人,只要能够提供护照、出生纸、未婚证明等相关文件的公证认证书就可以。   抵达当地后,当天下榻酒店,第二天大清早就直奔市政厅,人家还没上班呢。俩人在建筑物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二十来分钟,路少延扭头说:“你查错了时间。”   “没。”孟啸春说。   路少延本来不怪他的,只是找个话题说说,但见他这么斩钉截铁地否认,就非要较这个真了:“就是错了!刚问人,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门呢。就他们平时那效率,二十分钟后还不定能不能开呢……我就说嘛,哪有这么早的……”   孟啸春非常理直气壮地、平静地说:“我提前时间出门了。”   路少延:“……”   孟啸春:“……”   “行吧。”路少延一秒笑起来,抱住他晃晃,“这么迫不及待啊?”   “怕堵车。”孟啸春睁着眼睛瞎说。   “我们骑自行车来的。”路少延就是要拆穿他!   孟啸春不说话了,转头默默喝水。   路少延挂在他脖子上,笑着问:“你是不是好紧张啊?你都把你那瓶水喝完喝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荷兰气候干燥。”孟啸春说。   “哈哈哈哈哈哈!人家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哈哈哈哈哈!”路少延要被他笑死了,用指腹刮他脸,“你是不是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哈哈哈哈,浑身上下嘴最硬的类型啊哈哈哈哈哈!”   “你应该最清楚。”孟啸春说。   路少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继续羞他呢,过了七八秒才意识到,顿时自己被羞到了,揪着他就是一顿捶。   好在,二十来分钟后,按时开门上班迎客……   但路少延故意赖在长椅上不肯起身,双手抱着,傲娇得脖子抬高接近九十度。   孟啸春默默地来拉他,他用力地“哼”一声,仰着头看天空上的云朵。   今天的天气特好,也是孟啸春提前查好了的。   不确定是巧合还是孟啸春故意的,今天的老黄历上写着宜婚嫁。   总之就是好好好,今天是个超级好的日子。   孟啸春拉着路少延的胳膊,忽然眼神里洋溢出“敌意”,防备地看着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疑似也是来注册的两个人。   路少延也看到了,本来想多摆会儿谱,这下子急了,赶紧起身,反过来拽着孟啸春就往市政厅里冲,还催促他道:“快点!跑快点!我们要做第一对!这很重要!!!”   ……   注册完,走出建筑时,路少延已经“没骨头”了,一路贴着孟啸春,这还不够,索性撒娇要背。孟啸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二话不说就把他背了起来。   看他俩这样子就知道刚进去干嘛了,路边的人都冲他俩温暖地、祝福地笑着。路少延回以笑容,开心、感谢,但害臊,脸红起来,嘴唇不动地小声催促孟啸春赶紧走赶紧走……   但是孟啸春越走越慢!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吧!   路少延这么指出来,孟啸春还不承认。   “你已经绕着这个喷泉走第二圈了!你当我傻啊?!”路少延蹬腿道。   孟啸春镇定自若地反问:“你不傻吗?”   “你今天很不对劲哦!”路少延不轻不重地捏住他两只耳朵,又笑起来,靠在他肩头问,“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啊?哈哈哈。”   孟啸春不说话了,倔强地把第三圈绕完,然后停在喷泉旁,松开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了两枚硬币出来,一枚夹在指尖,往后递向路少延。   路少延本能地接过来,然后看到孟啸春把掌心里那枚扔进了喷泉水池里。   他想了想,紧随其后,一只手按住孟啸春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硬币抬起来,用力地扔了进去,然后大声地喊出来:“我的愿望!就是!”   他看着孟啸春的侧颜,降到了寻常音量,语气平静而温柔,缱绻而坚定:“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逆境还是顺境,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不离不弃,直至生命的尽头。”   孟啸春转过头来与他长久地对视。   喷泉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看着他俩,还有人举着手机像在拍下这一幕,但这些他俩都不去理了,只是注视着彼此,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爱人、救赎。   他们原本是世界上最孤寂的灵魂,直到遇见对方,直到拥抱和相爱,命运的空洞就被棉花糖似的特殊材料填补如新,满满的,甜甜的,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路少延轻轻地亲了孟啸春的嘴巴一下。   毕竟吧,气氛都到这儿了,不亲一下多不合适啊!   周围的人都是大白菜!这么想就没那么害羞了!   孟啸春依旧看着路少延,一直看着,沉静而深情。   “放我下来。”路少延说。   孟啸春屈了屈膝,松了松手,放他下地,看着他来到自己正面前,拥抱住了自己,将自己原本无处可去的灵魂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两道修长俊挺的身影在水池前久久相拥。   水柱喷涌至比人高的半空中,然后散落成无数的小水珠。   街头艺人慢腾腾地走来,停在不远处,放下手中的小提琴盒,打开,取出琴和弓,摆出架势,隔着朦胧的水雾看着他俩,宛转浪漫的音乐倾泻而出。   “……路少延。”   “嗯?”路少延悄悄地把鼻子在孟啸春脖颈间贴得更近些,仔细嗅,绝对是孟啸春今天早上偷偷抹他的香水了,这个浓度绝对不是蹭到的。   “我爱你。”孟啸春说。   路少延一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孟啸春把他抱得更紧了,他听到了孟啸春吞咽唾沫的声音。   “……我爱你,路少延。”孟啸春闭着眼睛,哑声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可疑的微微颤抖,“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路少延,你是我生命的唯一意义。”   是这个充斥着谎言和丑陋、罪恶的肮脏世界里唯一的净地。   是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是他所有的、仅有的希望。   “我爱你,路少延。”他又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老含泪向蛇神伸出尾巴:我替太子受罚! 第94章   两人抱了会儿, 路少延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时间:“我申请晚上咱们回酒店再接着抱,现在我们该去拍照了, 快迟到了。”   其他的事情基本都是孟啸春安排的, 可拍婚纱照是路少延安排的,他认识一华人朋友是干这个的。   一年前,这人给客户旅拍的时候去了路少延所在的英国小镇取景, 不知道怎么, 取到了木工学校,抓拍了路少延在干活儿的照片,然后跑过来搭讪。   照片拍得挺好看, 后来路少延选了一张设为自己的微信头像了。   这小子业务能力好,沾花惹草的功力和业务能力一样好, 万万没想到在路少延这个看起来特好上手的小可爱上遭遇了滑铁卢,怎么都不服气。路少延跟他说有对象了, 他压根不信。   但不信也没办法, 只能含着不甘心跟路少延说, 可以帮他拍情侣照。其实就是想找借口亲眼看看路少延的对象, 他觉得路少延拿不出来!因为这一定不是真的!   离开小镇后, 这哥们儿“矢志不渝”, 三天两头在线泡路少延。要不是这人除了花痴外别的都行,风趣健谈讲义气, 相处愉快, 路少延早拉黑他了。   半个月前, 这哥又线上表白,路少延底气特足地跑去厨房跟切菜中的孟啸春合拍了一张亲脸脸的亲密照发给他。   他伤心欲绝, 颓废了长达三十分钟的时间, 开始揽活儿, 问路少延要不要拍照,现在流行情侣私房照,你俩都长成这个程度,不来个一亿张像话吗亲?说话啊亲?   路少延:“……”   有的时候就是很担心一些人的精神状态。   总之,私房照就免了,但婚纱照可以来一二三四五六……套……   唔,男男好像不应该叫婚纱照,那就叫结婚照吧!   就这么约好了。   孟啸春这才松开路少延,两人骑上租来的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约好的地点过去。   拍摄团队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他俩来了,先是一顿恭喜,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拉去试装。其实没啥好试的,俩标准身材,不说媲美超模,至少可以秒秒钟拉去拍男装广告。如果他俩愿意的话,女装广告可能也不是不行……   至于化妆,路少延提前问过孟啸春,孟啸春说随便,路少延化他就也可以化。可现在到了现场,卢卡斯——那哥们儿的名字——盯着俩人的脸看了半分钟,说不化了。   总之,就飞速地搞定了。   本来,卢卡斯给设计的方案是孟啸春穿西装礼服,路少延穿休闲装,一个皮鞋一个运动鞋,多有内味儿啊!然后被不懂艺术的路甲方一秒否决。   路甲方表示那一点也不像结婚照!甚至怀疑他在搞事情!建议他不要走追求不成就黑化的路!这很俗套!   卢卡斯:那拍两套服装咯?   路甲方:那以后再拍都行,反正当天我只拍正装的。   卢卡斯:你是对正装有什么执念吗宝贝?   路宝贝:第一,不要乱叫,这不是你该叫我的称呼!第二,那天我结婚!我就要正装!这很重要!   卢卡斯:好好好!   路少延换好衣服出来,孟啸春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卢卡斯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调着相机,故意瘪着嘴酸他俩:“看得可真紧!”   他纯属调侃,倒没恶意,否则就直接问:现在看得紧,前两年干嘛去了?   路少延白他一眼,赶紧拉走孟啸春。   卢卡斯追他的事儿他可没跟孟啸春报备呢!   终于开拍了。卢卡斯指导着俩人动作。先从最基础款姿势拍起:俩人并肩站着,面对镜头微笑。   因为路少延事先跟卢卡斯说过孟啸春不笑,卢卡斯这会儿就没管孟啸春。   用路少延的话来说就是,最好什么都别管孟啸春,有事儿就说一声,他听就听,不听就不听!爱怎么怎么!路少延都管不了孟啸春!没有人能管得了孟啸春!   ……那次沟通完,卢卡斯狠狠地抽了三根烟都没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不过,就今天、到目前为止的和孟啸春的接触来看,孟啸春倒并不像路少延言语间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难沟通。虽然脸是冷冰冰的,但让做什么就照做,而且执行得很到位,属于人类高效沟通。   卢卡斯索性完全没提醒孟啸春要笑,就这样,挺有感觉的!   不料,就在卢卡斯要按下快门的前一秒,他在镜头中看到孟啸春的嘴角勾了起来。弧度自然没有身旁路少延的那么大,一颗牙都没露,但……真的笑了。   卢卡斯一晃神,本能地按下手指,回过神来,急忙低头调出刚刚的照片看。   确实,那不是错觉。   而且,微笑的弧度比他刚刚那一瞬间所反应到的要大很多,眼尾微微松弛,眉目间很温柔。   路少延看卢卡斯盯着相机很久没动,问:“怎么了?”   卢卡斯抬起头,没看他,看着孟啸春。   路少延不解地转头看了下孟啸春,没什么异样啊——孟啸春已经恢复了平时状态。   总不可能是卢卡斯的相机可以照出孟啸春的原型吧……当然不可能啊!   路少延过去卢卡斯旁边,直接探头看相机上有什么问题……   !!!   问题可大了!!!   路少延扭头蹭蹭蹭的跑回孟啸春身边:“我看到了!”   孟啸春看着他,表情好像很无辜,好像在问:你看到什么了?   “又装!算了,随便你!”路少延口里说着“随便”,嘴巴火速撅起来。   孟啸春看他一会儿,看逗得差不多了,默默地,又笑了,露出和刚刚拍照的时候一样的笑容。   之前,他没把握自己笑起来能看,所以,这段时间,有在每天定量偷偷地对着镜子练习,找了一些参考,比如,一个叫沈谓行的明星。   网上说他的微笑很好看,说他专门练过,说他是“我妈只看他的微笑就同意我嫁的网络投票(非官方)”第一名。   究竟有没有过那个听起来很鬼打墙的活动另说,总之,孟啸春看了这人几张出席活动的微笑照,认同这人确实笑起来一看就是脾气好、性情稳重可靠的人。至于本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真实状态,孟啸春不在乎,不关他的事。   沈谓行很红,红到连他的微笑都有人专门研究,并且煞有其事地写小文章或教程分析。   孟啸春搜了相关教程,认真看完,觉得有的纯属扯淡,有的可以试一下。   他去这个明星超话里找粉丝发的他的各角度微笑生图作为辅助教材时,看到有粉丝发了一篇小作文,名为《是蒙娜丽莎?还是沈谓行?》   孟啸春:“……。”   他差一点就换人模仿了。   好在,他左看右看,沈谓行和蒙娜丽莎除了都是人之外没有其他相同点,笑起来一点也不像,纯属那个粉丝的滤镜在作祟。   路少延盯着孟啸春,直接看呆了……不止他,其他人也有些不同程度的呆怔。   孟啸春不笑的时候看着就是很冷漠、很厉害的那种人,甚至有些吓人,可他现在笑起来,居然显得有点儿……单纯和腼腆。这反差太大了。   半晌,路少延回过神来,伸手去摸孟啸春上扬的嘴角,生怕一下子就不见了:“你……你打算笑多久啊?可以今天都这么笑吗?这对我很重要!”   “对你很重要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孟啸春好笑地问他。   当初录音的时候也说对他很重要,上午去注册抢头一个的时候也这么说,现在又来一个。   路少延嗔他一眼,双手捏住他的左右衣襟,小声说:“那……你自己想一下啊,都是因为你才有的这些事情啊……直接来说,就是,你对我很重要。”   就算几乎天天都会接到路少延不止一次的直球,孟啸春每次接到,仍旧会为此心跳加速。而且,现在是笑着的,可能也有这个因素的影响,堆叠在一起,孟啸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卢卡斯和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了,他赶紧打着手势,低声叫人,示意调整打光板的位置,然后他举起相机,疯狂抓拍。这样真情流露下的自然互动自然要比摆拍出来的更有气氛,更出效果。   路少延听到了卢卡斯说话的声音,知道他们在抓紧时间拍摄,他装作不知道地跟孟啸春互动了一下,实在是憋不住了,试图用灿烂的笑容掩饰尴尬,转头用求饶的目光看着卢卡斯。   他在这一刻好佩服明星的,到底怎么在片场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在镜头下,还能旁若无人地该干嘛干嘛啊!   孟啸春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路少延,路少延冲卢卡斯摆手,他就含着安静而宠溺的笑容看着路少延摆手。   卢卡斯则是赶紧把这一幕也定型在镜头里。   路少延见卢卡斯还在那儿拍,啊啊啊地叫起来,还跺脚。孟啸春怕他左脚绊右脚——别问为什么会有这种看似多余的担心,路少延不准他对外说——伸手拉着他的胳膊以防万一。   卢卡斯继续按快门,将这一幕也永远地保留下来。   抗议和反对的举动完全没能阻止到卢卡斯把快门按出火星子,而孟啸春拉住了自己的胳膊,路少延以为孟啸春的意思是劝自己算了算了,他就只好算了算,自暴自弃,不管卢卡斯了,扭头抱住孟啸春,埋着脸装鸵鸟。   卢卡斯反正就是一个“拍拍拍.gif”“今天不把这相机拍起火谁都别想回家().jpg”的状态,把这一幕同样定型。   作者有话要说:   沈影帝:啊?没搞太懂。但总之是我粉丝结婚是吧?小唐,帮我包两千块红包,祝他们百年好合![举杯.jpg] 第95章   ……   又不笑了!   酒店里, 路少延趴床上,晃着腿, 逗了躺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孟啸春一会儿, 冲他翻个白眼,亲他一大口。   正所谓,奖罚分明!虽然不笑了, 但是神色也没以前那么冷漠了。好像是笑了拍摄时的那么一会儿, 就留下了“后遗症”,绷不太起来了,眼角眉梢都遗留着温柔缱绻。(就是不知道能留多久!)   人都主动送上门了, 不给点反应的话,用路少延的话来说就是不礼貌了。于是, (选择性)很听老婆话的孟啸春马上不动声色地揽住老婆,收紧手臂, 让他亲完也跑不掉, 只能贴贴。   路少延被迫贴着, 没憋住, 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反过来抱住孟啸春, 和他互抱!   这么贴了会儿,路少延感叹道:“就, 变成已婚了……”说起来有亿点点不好意思呢!“以前的同学都还没毕业呢。”   孟啸春没说话, 嘴唇一直轻轻地贴着路少延的额发。   好喜欢路少延,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路少延……喜欢到一刻都不想分离,一想到以后每天至少要分开几小时各自上班, 就会陷入焦虑之中。   但是他不能要求路少延不上班, 甚至不能要求路少延不回那个英国小镇。他知道路少延只是请假回国的, 虽然现在延长了一周,但终究是要回去的。路少延应该是很满意那里的生活。   不过,这个问题不大,他可以跟着路少延过去。他已经抽空跟解竹云说过了,他可以线上工作。解竹云说早有觉悟,知道反对是没用的,所以不反对。   但就算这样,回到小镇的路少延在工作日还是要离开他几个小时。也许他会无法忍受那几个小时,但这是没办法的,否则就会演变成路少延无法忍受他。所以他必须克制。   路少延自个儿叨叨了一阵,不满地轻轻揪了孟啸春一下,问:“听没听?想什么呢?”   “听着。”孟啸春说,“你想拿我的照片当头像,我没意见。”   放合照更好。但他没说出来。   “那你要把你的头像换成我的,好不好?”路少延得寸进尺道。   “嗯。”   路少延故意无理取闹:“你是不是不愿意啊?回答得这么勉强!”   其实一点勉强的意思也听不出来。但他就是要刁难孟啸春!   孟啸春的一半脑细胞继续焦虑,另一半沉稳地:“不是。”   “唉,逗你没意思。”路少延叹气道。   路少延曾语重心长地教过孟啸春,说对象说没意思的时候一定要赶紧提供情绪价值。   很听路老师话的孟同学便翻了个身,开始吻路少延,在路少延问干什么的时候忙中偷闲回答:“干有意思的事。”   路少延:“……唔可是唔我舌唔头唔都麻唔了唔……”   明天从荷兰去英国,孟啸春假惺惺地装正经说不做全套,然后吻了他快一个小时。   他可以发誓,拿什么发誓都行,绝对有那么长的时间!绝对不是他夸张!他说舌头都麻了也是真实!   好不容易逮着空隙,路少延赶紧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蒙,头像都顾不上换了,赶紧睡吧赶紧睡吧,不然他怕自己的舌头被亲到掉下来!可怕!   唉,现在跟苟奕的关系不太好说这种事儿……但他真的很想跟苟奕吐槽:对!孟啸春确实有很可怕的地方!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只是我怕他早晚有天能干死我!关于这种事情他真的很可怕啊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孟啸春可以日常看着那么冰清玉洁(?)超凡脱俗但其实世俗的欲望那么强烈啊啊啊啊!   ……算了!憋死算球!   不行,不能憋死,那就……改天去蓝鸟上开个小号吐槽!   但是肯定会有留言说他在故意凡尔赛。但真的不是!他真的会在中后半场感到困扰!唉!   ……   两人在英国小镇里住了快一个月。   路少延向孟啸春提起过关于两人工作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他可以辞职跟孟啸春回国去,然后他在国内开个木工的工作室也行啊,又不是不行。   他没想到,孟啸春比他的动作快那么多,早就已经跟解竹云说了来英国定居的事情。   “但是,总觉得,好像你的工作不太适合一直线上吧?”路少延有点儿担心,他说得很直接,“你有能力,可以有更往上的发展,这样感觉很可惜啊。”   “不觉得。”孟啸春说。   “哎呀,不是你不觉得就不是这样了。”路少延说。   孟啸春不说话了,背过身去给小菜园除草。   路少延探头去瞅他脸色:“生气啦?”   孟啸春还是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咯?路少延无奈道:“你生气的点在哪里啊?摸不到啊!”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到处戳,“这里吗?这里吗?还是这里?”   孟啸春:“……”   路少延戳了一会儿,生气地打他一下,也背过身去,挪到另一块小菜地上,低头松土,但无心松土,拿着小铲子对着没种东西的一块地方使劲儿反复怼。   孟啸春拔完草,起身去屋里,回头见路少延还背对着自己在哪儿怼土,就去冰箱里拿了瓶水,走过去递给路少延。   路少延抬了抬眼皮子,然后用力“哼”了一下,没接,继续低头怼怼怼。   孟啸春把瓶盖儿拧开,再递过去。   路少延还是不理他,甚至还换了个方向,找了块新地方怼。好巧不巧,一只蚯蚓正好翻土出来,被一铲子怼成两段。   路少延:“啊啊啊啊啊!”   孟啸春:“会变成两条活蚯蚓。”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啊它会死!只是不喜欢蚯蚓而已!噫!”路少延烦心地铲几下土把蠕动蠕动的蚯蚓埋进去,眼不见为净。   孟啸春:“蛇被截断会死。”   “……”   路少延无语地回过头来看他。   “喝水。”成功吸引到注意力的孟啸春把水瓶再次递到路少延面前。   路少延把铲子随手插进土里,站起身来,接过水喝了几口,没好气地拿过瓶盖儿盖上,搁到一旁的工具架上:“我就是……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前途啊,明明不需要这么做的。”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孟啸春说。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路少延怒道。   孟啸春只好示弱地抱住路少延,头搁他肩上。   脖子有点疼。   不是说路少延太矮的意……算了,就是这个意思,相对他来说,路少延确实有点矮,不过他觉得这样很好很互补。   总之,他这样做,路少延就不生气了,会改而心疼他。他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经常熟练运用。   路少延真的是太单纯了,所以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否则就会被他这样的坏人骗到。   虽然没get到眼下这个情景为什么孟啸春会突然脆弱起来,但原因不重要,路少延条件反射性地、一脸懵地总之先拍拍他的背安抚。   孟啸春的声音有点儿小,虽然淡淡的,但在淡淡的中散发着一般人无法察觉到(直接来说就是只有路少延能察觉到、玄学般)的委屈:“我不想回去,那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停顿了一下,说,“不是说你妈。”   路少延:“……你就是说我妈吧?”   “不是。”孟啸春说,“我妈抛弃我,我叔勒索我,我爸打我和勒索我。”   路少延顿时“呜”了一声,把他抱紧了,高频率拍拍。   孟啸春的妈妈就暂且不说了,路少延见都没见过,听孟啸春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他走了。   孟啸春的那个混蛋老爸,小时候就打孟啸春,这几年见孟啸春出息了,就问他要钱。   明明孟啸春每个月都会打五千块给孟强,孟强非说不够,狮子大张口,要孟啸春给他三百万。孟啸春不给,他就自己砍价,说那两百万也行,实在没有,先给一百万、五十万,以后有了再给。   孟啸春还是不肯给,孟强就说要找律师去告孟啸春不赡养。   孟啸春回了他五个字:我就是律师。   孟强回复:你他妈的诓谁啊?你明明是学医的你当老子不记得啊?   至于孟啸春的那个小叔,叫软饭的那个,最近一年也有拿着孟啸春奶奶当借口问孟啸春要钱的时候,只是频率没孟强高。但也很恶心啊。   孟啸春说根据最后一次见这个软饭时看出来的,十有八|九有性病了,长菜花的那种,估计问他要钱是打算治这个。   简直恶心透了。   路少延光是想到这个人就想用酒精凝胶擦拭自己脑袋的程度,生怕病毒隔空传染。   “我想重新开始……”孟啸春低声道,“我的人生。”   路少延立马改口:“也好啊……那,咱们先住着,适应一下环境,以后,你可以在这边重新考学校啊,你那么聪明,肯定很容易考的,然后就可以在这边继续做律师啦。或者做别的也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管钱的事情,我现在有点钱,绝对够你再读个书啦。”   “像以前那样,又包养我?”孟啸春问。   路少延顿时“哎!呀!”了一声,说:“干嘛提黑历史!咱俩现在……现在是夫夫共有财产!我不喜欢你把钱分成你赚的还是我赚的。”   “对不起。”孟啸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歉,停了下,问,“为什么不是夫妻?”   路少延的语气凶巴巴:“你这么想给我当老婆啊?行啊!”   孟啸春轻笑了一声。   路少延眨眨眼睛,离开他一点来看他的脸,看到还是没表情,狐疑地问:“你刚才是不是又笑了?”   “没。”孟啸春说。   “……那你什么时候再笑啊?”路少延问,“你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后会把性格也调整一下吗?比如笑的频率调大一点,比如90%?”   “你叫我很喜欢听的那两个字,我就笑。”孟啸春说。   路少延:“……”   行吧,对于孟啸春来说笑的羞耻度究竟有多大,他有很明确的概念了。 第96章   孟啸春真就很极简。   在小镇里过了二三十天的蜜月后, 路少延问孟啸春什么时候回国去收拾收拾行李,毕竟以后长住在这边啊, 总有点儿要带的东西吧?   “没有。”孟啸春说。   在路少延极度不信任、写满了“我知道你好黏人的, 但你不要这么黏人,大不了我再请个假陪你回国去拿”的眼神中,孟啸春把自己的苹果“全家桶”和个人证件整整齐齐地摆到桌上, 问:“衣服要拿过来吗?”   “不用。”路少延说。   他知道, 孟啸春就带了两套外衣裤(款式相同、颜色不同)、两套睡衣(颜色和款式都相同)、两条内裤(一模一样)、两双袜子(一模一样),用以换洗。而鞋,就脚上穿的那一双而已。现在衣橱里多了十来套, 都是路少延给他买的,而且还得路少延每天给他搭配好放在床尾凳上, 不然他就故意一顿乱穿!绝对是故意的!   “其他的东西不要拿吗?比如很喜欢的床单啊、书包啊、用得上的书啊?”路少延问。   “没有。如果有,可以新买。”孟啸春说, “机票比这些东西贵。”   “这倒也是!”   路少延就没再跟他提这个事儿了。   不料, 一个月后, 某个消息传来, 他俩还是要回国一趟。   确切地说, 是路少延要回去一趟, 而孟啸春属于强行绑定。   这个消息是:周天和路少延的妈妈要离婚了。   “为什么?”路少延问。   姥姥在手机那端说:“就是不知道啊!好好儿的,突然就说要离婚, 我问你妈妈, 她不说话, 你姥爷去问周天,周天只说性格不合。”停了下, 问, “会不会是……那次, 打了他一巴掌那事儿,你还记得吗?就……孟啸春故意亲你给我们看见那回。”   “孟啸春不是故意的……”路少延下意识地先解释了一句,然后说,“呃,说不一定……不过,后来我问了周叔,他说没事儿啊。”   “唉,说不就那么说?没事儿能突然闹离婚?还闹得特别坚决。”姥姥叹气道,“小延啊,你……”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孟啸春在你旁边吗?让他接下电话,我跟他有点话说。”   路少延跟孟啸春已经结婚了这事儿,她知道,因为卢卡斯把修好的结婚照发给路少延后,路少延就挑了一张最喜欢的,加上另一张他自己拍的两只戴婚戒的手握在一起的特写照,发朋友圈,公告天下。   中国和英国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路少延是睡前发的,睡到大半夜,被早上起床看到这条朋友圈的姥姥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问询和斥责。但路少延已经完全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和姥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听,听完该干嘛还干嘛。   他们完全没想到路少延真有这个胆子先斩后奏,眼看木已成舟,只能互相安慰国内不承认!   至于妈妈……路少延想她应该是也知道了,但她完全没来找他,大概是已经完全对他失望了、完全放弃他了。   路少延黯然过,有一些自责,可是想到有周天、有妹妹一直陪着她,他就放心了。   可是,周天突然说要离婚?!   路少延皱了皱眉头:“有什么话跟孟啸春说啊?你们难道怀疑是他搞的吗?肯定不是。我不会让他接电话的。”   “可是……”   “我问下周叔。”路少延说。   姥姥沉默了一下,说:“好吧。”   路少延就去问了下周天,周天过了很久才回复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亲切,说没事儿,是和他妈妈一起做的决定,俩人不合适,所以要分开,仅此而已,谁也没出轨。   路少延问过他方不方便接电话,他直接打了过来:“小延。”   “可是你俩小孩都生了啊!”路少延说。   周天没回应这句话,沉默。   路少延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唉,生小孩确实跟离不离婚没有啥关系,他自己的亲爸妈不就早离了吗……   “可是,我看你俩平时挺好的……”路少延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叔叔,坦白局哈,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妈打你那下啊?那是我的错,你怪我吧。我妈她虽然确实不该那么做,但当时她是被我气疯了……要不,你打我,打回来……”   周天失笑:“在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我本来都不记得那事儿了,你姥爷跟我提一下,你跟我提一下……真不是,那事儿不是根源,也不是导火索,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和你妈妈在协议离婚了。只是当时集团有些问题,怕引起外界猜测和内部动荡,所以我们没对外说。现在,解竹云和你妈妈这边讲和,双方战略合作,集团危机解决了,局面稳定了,我们这事儿就能正式提上议程了。”   “那是为什么啊?”路少延不解地问。   周天又沉默起来,这回沉默了很久。   他可以告诉路少延,这一切是孟啸春布的局,但如果路少延为此和孟啸春闹起来,孟啸春又发疯……   虽然他坚决和路黎芝离婚,但不代表他就完全对她没感情了,遑论什么反目成仇,肯定不存在的。何况,她还是他女儿的妈妈。他确实挺怕孟啸春疯起来无差别伤害他很重要的两个女人。说不定,孟啸春还会把他也标记成仇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完全不想惹孟啸春。   想来,路黎芝也不会把真相告诉路少延,但路黎芝的理由估计只是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和林璋苇的那段过去而已。   而这些肯定都在孟啸春的计算之中。孟啸春根本就是看准了他俩的性格弱点,确信他俩不会把事情告诉路少延。   半晌,周天说:“说过了,就是长期生活以来,发现个性不合适。好了,小延,别劝了,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好。我和你妈妈离了后,只是不做夫妻了,还可以做朋友,你还是我的小孩,有事可以找我,当然,希望你永远没事,哈哈哈。妹妹那里,我会和你妈妈一起抚养的,你放心吧,跟姥姥他们说一下,让他们也别操心了。”   “……”   结束通话后,路少延翻出妈妈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好久,打过去,发现被拉黑了。微信上找,也被拉黑了。   “……”   行吧,不是特别意外。   路少延想来想去,跑去跟正在插花的孟啸春说了这事儿,愁道:“我怀疑周天还是挺在意我妈打他那巴掌。唉,要是我,我也肯定很介意。但是……唉,说不清。”   周天要是为了这事儿离婚,他真不好劝。可是……唉!说不清!   “说到底,咱俩有很大的责任。”路少延说。   孟啸春放下花和剪刀,看了他一下,垂眸,低声说:“怪我。”   “唉,不是怪你……也得怪我。我妈也不对,她生气归生气,打人肯定不行啊,而且她生我的气,打周天这不是有事儿吗?”路少延拉住他的手腕,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说,“算了,现在说怪谁都没意义,重点是怎么办啊?真看着他俩离婚啊?那我妹妹怎么办啊?虽然,她爸比我那个生物学上的那啥靠谱多了,但是……她还那么小,比我那时候都小点儿呢……”   他说着,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介怀那事儿了,可是……伤痕就是伤痕,就算愈合了,长出来的也是新肉。   而且,主要是他代入了一下妹妹的视角,主要是心疼妹妹,她那么可爱,那么懂事,万一因为这个事儿性情大变了可怎么办啊?   因为小孩子会难过就指责大人不该生下孩子、或是不该离婚,这实在是一件无理取闹的事情,大人就算做了父母,依旧是独立的人,不应该被小孩“绑架”、明明不开心了还勉强在一起,这样貌合神离的家庭,说不定反而会给小孩带来更多的伤害。   可是,就算明明知道这些,还是会为此担忧不止。   孟啸春看他一会儿,说:“虽然可能没用,但如果你实在担心,我陪你回去一趟。”   路少延愣了下,有些惊讶地和他对视。   想起了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妈妈要做手术,他担心地跑去跟孟啸春说,孟啸春的态度特别冷漠,不仅事不关己似的,甚至还质疑妈妈是在骗人。那时候,路少延是有些生孟啸春气的。   但是,这回孟啸春主动提出回去看下。明明孟啸春一直想远离国内,不想再回去的……   孟啸春垂眸看向旁边。   路少延忍不住抱住他,想说他懂事儿了,可是又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就没说。   但是……真的就是,比以前柔和好多了。   自从结婚之后,孟啸春默默地变了好多,甚至现在走在路上遇到认识的人还会回招呼了!多不容易啊!   孟啸春知道路少延在想什么。他其实没变,心里还是冷漠的,但他学会了在某些时候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甚至提出完全不想的提议。   那个时候是他还不够成熟,现在不一样了。   总之,两人就匆匆回国了一趟。   可于事无补。   周天什么人啊,把太极拳打得滴水不漏,路少延怎么说,他都还是那套说法   而路黎芝则是干脆不理路少延,逼急了就要么说不关路少延的事,要么让路少延离开孟啸春,她就不跟周天离婚了。这不莫名其妙嘛!路少延没法子,劝了俩星期,不得不放弃了,然后跟孟啸春回了英国继续生活。   后来……大概是半年后吧,路少延听姥姥说他妈后悔了,想复婚,但拉不下脸,就找借口,强行赞助一部周天参演的电影,然后以资方身份三天两头去片场晃悠。   但周天不搭理她!   唉,也不是说不搭理……就是那种演员和资方的客套来往。把路少延他妈给气得够呛。   正巧赶上另一个女总裁追周天追得火热积极,也三天两头往片场跑。   周天离婚的事儿虽然已经刻意低调处理了,但毕竟离婚时得双方到场,被人拍到了。   按理说,人家女总裁要什么小鲜肉没有,不至于盯着周天这年纪不小还离异有女儿的,但人家看中了周天在前一段婚姻里踏踏实实、离婚时老老实实的人品,觉得周天宜家宜室,好适合嫁入豪门的!   更巧的是,路黎芝跟那女总裁以前有过节,这一下子当了情敌,不得了,一个说周天只是跟自己闹别扭早晚要复合,一个说你去梦里复合吧。正所谓冲冠一怒为蓝颜,她俩商战都要搞起来了。   路少延:“……”演中年性转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偶像剧戏呢这是?   姥姥:“小延啊,你问下周天的意思……他要是真要跟那谁在一起,我就在这边拉拉你妈,唉,你是不知道,你妈她……怎么说呢,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是恋爱脑吧……她又恋爱脑发了,我跟你姥爷怎么劝都不听……你知道她干了嘛嘛?她……唉,我都不好意思说……她跑人家周天住处去,说谈闺女的事儿,周天让她进去,她就不走了!”   路少延:“……”   “你妈那人吧,她不走,她也不说软话,就僵在那儿。人周天都没办法了,打电话给我,让我把她叫走,我……我……唉……”   路少延:“…………”代入一下,他社死了。无论是代入哪一方。   他左思右想,说:“我问问周叔。”   然后硬着头皮联系周天。   周天:“没事儿没事儿,不关你小孩儿的事儿,你别操心。最近还好吧?”   “唉……真的不好意思啊叔,我等下就订票回国,跟我姥商量下,看怎么拉住我妈,别再去骚扰你了。”路少延叹气。   周天却忽的说:“哎!别!”   路少延:“啊?”   周天沉默一阵:“唔……小延,叔可以信你吗?你不会告密吧?”   “啊?”路少延听到这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周天的声音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跟你妈……哎,我要是真跟你妈复婚,你反正是没意见哈?你没因为离婚的事儿心里埋汰叔吧?”   “那肯定没有,只是我有点儿懵,你到底是……?”   在旁边熨衣服的孟啸春在心里冷酷地嗤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   但他不说。   周天自个儿憋着这事儿,憋得够呛,这会儿逮着路少延说了半天。   十分钟后,路少延听明白了,这也是个恋爱脑。   是这样的,出于某种周天不愿明说的原因,周天之前离婚是因为怀疑路黎芝不爱他,就闹别扭了,就黯然情伤了。   可现在路黎芝跑来死缠烂打他,他就感觉到路黎芝是真喜欢他,就算以前不是真喜欢,现在得是。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妈妈那么骄傲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真的爱我,怎么拉得下那脸呢?她一定好爱我。要换了别人这么对她,她管他哪根葱呢。   路少延:“……”   他默默地扶住自己的额头:“啊对对对,叔你这么想就对了……”   总而言之,周天现在暗戳戳地想让路黎芝多追他一会儿。   路少延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你别玩脱了……”   “不会不会,下个月我生日,你妈妈肯定约我,我就顺台阶下了。”周天美滋滋地说。   路少延深感不靠谱,他妈和他后爸在靠谱的外表下其实都很不靠谱:“如果,我是说如果,只是说如果哈……我妈那天没约你呢?”   “不会的不会的。”周天说,“如果真没,那就我约她。”   “……好吧好吧。提前祝你们复婚愉快!”路少延说。   “这回我肯定要个婚礼。”周天说。   “嗯嗯嗯这是肯定的!”路少延附和道。   “你和小宁当花童,我都设计好了。”周天说。   “不了吧,我这么大了。”路少延拒绝道。   “但是我又想你当伴郎。”周天说。   “那还是伴郎吧,花童就别了。”路少延赶紧说。   “好的,你答应当伴郎了。”周天说。   路少延:“……”大意了!   他犹豫道:“我肯定愿意,但我妈……她到处拉黑我。”   “放心,都交给叔搞定!”周天豪气道。   现在的他充满自信!   毕竟他完全没想到路黎芝居然会哭着抱他。   那一下子,他差点儿就没把持住、就从了!都怪赵炫……啊,不,不是怪赵炫……唉,要是没赵炫突然打个电话来说事儿……   结束通话后,路少延搁下手机,双手捂脸,半晌,闷声说:“他们可真是……我是管不了了。”   本来就没人让你管。进化后的钮祜禄春自然不会这么说出口,他只是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去,挨着路少延坐下,说:“真好。”   路少延倒他怀里,说:“不管怎么样,我也就放心了。”   茶啸春:“我也是。”   路少延抬眼看他,坐起来,抱住他,给他脸上引一口大大的MUA!   孟啸春:“应该开瓶酒庆祝一下。”   路少延立刻举起手臂响应:“好啊!”   孟啸春立刻起身去挑了瓶酒,拿着杯子过来,和路少延坐在沙发上喝起来。   至于为什么喝着喝着就抱成一团了……这谁知道呢。   反正路少延在昏睡的前一秒还在竭力思考为什么他妈跟他后爸复婚有望、他就要跟孟啸春一夜七次。   ……等醒了去蓝鸟上发一条问问?   唉,那上面好多红眼病,甚至说都是他瞎编的,是他找不到对象出现幻觉了,除非他发张照片证明。他才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定时间了抱歉(_ _) 第97章   一个月后, 周天过完生日,第二天打给路少延, 说跟他妈妈和好了。   还说, 他妈妈经过这次婚变,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加上解竹云在合作时有意帮孟啸春说好话, 还有孟啸春搁置前景大好的事业、跟着路少延跑去英国小镇种菜的行为, 种种因素掺杂,她对孟啸春很有些改观,其实已经试着接受他和孟啸春在一起, 只是以前架太高了,这会儿拉不下来脸。   “哦……”路少延这么应了一声。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别的都不说吧。   “没几个月就过年了,我和你妈商量了下, 年前办婚礼, 你那时候能回来吗?”周天问。   “真办啊?”路少延惊讶道。   他以为周天当时瞎扯淡呢!复婚办婚礼, 不尴尬吗……   不过, 这是人家的事儿, 他肯定不会傻到直白地说“啊, 你们好尴尬,还是别办了吧”。   “真办啊, 还打算广邀宾客呢。你妈还吐槽, 说别人等下以为我俩合伙骗两道礼金呢。哈哈哈哈。”周天笑了一阵, 说,“到时候, 你跟小孟有得忙了, 别想偷懒啊, 肯定得帮忙招待,小孟不说话就干事儿哈!”   路少延听出弦外之音,愣了下:“我妈……”   “其实呢,这回想办大点儿,一方面是我个人的心愿,还有一方面就是……”周天停了下,问,“小孟在你旁边吗?”   “他签收快递去了……啊,回来了。”路少延看着抱着几个快递回来的孟啸春。   孟啸春看他一眼,把快递放到桌上,喷酒精给表层消毒。   “你要不开公放吧,让小孟一起听。”周天说。   路少延不明白,但没问,应了一声,开了公放:“可以了。”   周天先跟孟啸春打了声招呼,叫了声“小孟啊”,小孟啊挺懒得应的,但路少延在这儿,他只好装装样子:“周叔。”   卧槽!居然会叫人了!周天吃了一大惊,但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寒暄道:“最近好吧?”   孟啸春:“……”   虽然已经进化了,但进化的程度有限,但凡多一句,就要塌台。   路少延心里有数,赶紧替他撑着台子:“挺好的。”   周天听是路少延来接话,心里也有数了,不再寒暄,说:“事儿是这样的,小延你妈妈她觉得,你做自己喜欢的,自由发展挺好,但小孟呢……这次婚礼大办,其实也是为了带小孟亮相,给他多介绍些人,以后他进集团,做起事儿来,更方便。”   路少延瞪大眼睛看向孟啸春。后者依旧神色清淡,去厨房里洗手。   路少延握着手机跟过去,问周天:“我妈想让孟啸春进集团做事儿?”   “是啊。”周天说,“虽然小孟现在给解竹云做事儿也挺好的,但是……你妈妈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在干,我只会拍戏,最多陪她参加个晚宴什么的,帮不了她什么。你妹妹,太小了,等她能担事儿,还得十几年呢。小孟很优秀,而且现在彼此的心结都解开了,他还跟你结婚了,完全是自己人了,就当是你妈妈的半个亲儿子了,没理由给别人家打工嘛。”   路少延听着他慢条斯理地说,神色渐渐黯然与凝重,半晌,问:“这是我妈答应接受我和孟啸春的条件吗?”   周天一怔:“什么……”他反应过来,忙说,“你别误会啊!不是!绝对不是!”   “……不是就好。”路少延的语气很明显地冷淡了下来。   周天是个人精,马上就听出来了,叹了声气:“小延,别误会你妈妈,真的,她是为了你们好,不是为了跟解竹云抢人。退一步说,如果,跟你结婚的是别人,比如苟奕、肖筏啊……她就去提拔他们了。她看重的是你的伴侣这个身份,而不是别的,她是在为你的将来铺路。当然,当然,小孟你确实是很优秀的,不是说你的优秀不重要的意思哈!”   孟啸春:“……”随便。并不在意。   路少延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我跟孟啸春商量下。”   “好,可以,尽管商量。”周天说,“实在不愿意也没事儿,真没事儿,不影响别的,都别多心啊。”   “嗯……”路少延明显很多心地敷衍道。   搁下手机,路少延看着在煮茶的孟啸春,戳戳他:“你怎么想的啊?”   孟啸春反问:“你怎么想的?”   “我……我说不好。”   路少延挠挠脸颊,深深地叹了声气,靠着一旁的料理台,低着头,轻声说,“孟啸春,怎么办啊,我刚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妈是为了跟解竹云抢人,第二反应是她为了让你给妹妹铺路。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把集团发展得很好,然后,妹妹长大了,能接手了,你就要被踢出局了。”   他意识到自己是这么想的时候,很为此悲凉。   连自己的亲妈都要这么质疑,被质疑的一方倘若知道了肯定难过,可质疑的一方何尝不痛苦。   他失去了对亲生母亲的信任,这种滋味非常心酸。   “我其实是相信她爱我的,但是……我又不相信了。”   泪水含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沿着柔嫩的脸颊滑落。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是,确实是这么想的。   孟啸春放下茶杯,走过来,把他抱入怀里,低声说:“那就别管那些,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咱俩有咱俩的生活。你有我,你永远都是我唯一重要的人。”   半晌,路少延点了点头。   孟啸春轻轻地揉捏着路少延的后脖颈,眼神沉沉。   路少延一时能听进去多少不知道,但就这么潜移默化,日积月累,总会起作用的,会再也离不开他,再也不舍得抛弃他。说不定,还会像他眼里心里只有路少延那样,眼里心里只有他。   ……   周天和路黎芝、路老夫妻俩,谁都没想到,孟啸春竟然会拒绝这么大个橄榄枝。   ——那件事儿不是周天自作主张瞎说,而是路黎芝和父母经过深思熟虑的长谈才做的决定,然后交由周天去说。   “小延很郑重地给我回了个电话,说小孟不是赌气,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真的只想留在那边。”周天无奈道,“年轻人确实是比较有个性。”   路黎芝沉默一阵,哼道:“就他是这样而已。”   周天笑道:“那说明小延的眼光好嘛。要真是那种屁颠儿跑回来继承亿万家财的,咱们才真要替小延担心了。”   路黎芝还要嘴硬:“他不知道变通而已,犟。”   “那多巧啊,和小延犟到一块儿去了。说起来,这俩都犟的人凑在一起,居然挺和谐的!”周天划拉手机给她看,“你看,小延的生活小号,经常发他跟小孟的vlog,挺有意思的。小孟是话少,但该干的事儿一件没落,实干派,是真对小延上心……哎,我上次是不是给你发过?你看了吗?”   “没兴趣。”早就买了小号关注这个号的路黎芝高贵冷艳道。   周天看她一会儿,觉得她肯定偷偷看了,但没说破,只是盯着她直笑,笑到她恼羞成怒,这才赶紧收了。但只收了几秒钟,绷不住,噗的一声又笑起来,比刚才笑得更大声。   路黎芝:“……”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了,路少延和孟啸春再度回国,刘助理来接的机,就是一种表态了。   回到路家,姥姥姥爷、妈妈和周天、妹妹都在,还有其他几家关系好的亲戚带着自家孩子来了,到处是人,热热闹闹。   听到刘助理的声音,路黎芝转头看了过来,没起身。周天和她妈都忙不迭地过去拉着路少延嘘寒问暖。亲戚们纷纷看过来,笑着打招呼。   路少延逐一回过招呼,最后看向妈妈,笑着叫了她一声。   她淡淡地应了,不冷不热地说让人打扫好了他的房间,让他跟孟啸春先把行李放上去,洗洗一身的风尘仆仆舒服点儿,再下来跟亲戚们聊天,差不多到时候就该吃晚饭了。   把行李箱暂且放到卧室的墙角,路少延环顾自己长大的这间卧室,长叹了一声气,扭头对上孟啸春的目光,笑了笑。   就这样吧。挺好的。大概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先后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下楼去,正好赶上入席吃饭。架了两个很大的老派的圆桌子,男女老少混坐着,趁着快过年的喜气儿,不讲食不言的规矩,很有烟火气。刘助理本来把人接了送回来就要走,被路黎芝叫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路少延和闺女被周天拉到路黎芝身边坐,一左一右夹着她,孟啸春和他则是分别坐在路少延和闺女身边咯。   这会儿的风向变了,席间好多人都在找路少延和孟啸春聊天。   甚至,主要是想找孟啸春聊。   路黎芝对外透过风,大意就是认了孟啸春这个儿、呃、儿婿。   今天特意把大家叫来,主题就是给他俩接风洗尘。   不少人猜测,以后孟啸春会被路黎芝安排到集团里担任重要职位。路少延确实是不顶事儿,女儿则还小,而孟啸春的能力大家都知道。   路少延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周天招呼道:“小延,你口味淡,吃盘子颜色浅的,都是清淡的。你妈特意叮嘱的。”   路少延怔了下,转头看了看妈妈。   她短暂地和他对视一眼,收回目光,和坐在对面的亲戚说起话来。   桌上菜盘的颜色有深有浅,路少延刚刚完全没多想,就以为是搭配或者今天菜多了、单套的餐具不够用而已。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很轻地笑了笑,夹了一个浅色盘子里的菜,吃了一口,没吃出味道来。   那两年他抽烟猛,伤到了味觉,就算现在很少抽了,还是没恢复。他现在的口味和一般人差不多。   路黎芝心不在焉地跟人聊了会儿,一转头,看到路少延在夹深色盘子里的菜吃。她愣了下,留心观察,发现路少延根本不碰浅色盘子。   路少延觉得哪道菜好吃,就会给孟啸春也夹一些。这人现在被他惯得特别娇贵,衣服不给搭好就乱穿,菜不给夹就基本只吃白米饭,完全是故意的。   但路少延挺乐在其中。   路少延忙于投喂孟啸春,没注意到妈妈盯自己。   路黎芝看了会儿,微微皱眉,叫了他一声。   路少延转过头来,眨着明亮的眼睛看她,等她发话。   “……你不是口味淡吗?”她问。   路少延愣了下,目光有些闪躲起来,数秒后,讪笑了下,说:“可能……英国那边的菜太难吃了吧,口味有点变了。”   这个解释有理有据,桌上其他人听了就信了,纷纷笑着说起英国菜的经典笑话来。   但路黎芝总有点儿疑心,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   她没在这会儿打破砂锅问到底,只顺着话题淡淡道:“那边要什么没什么,住够了早点儿回来。”停了下,说,“你就做个木工、种点菜,哪儿不能做?啸春的工作在那边多不方便。”   众人听了这话,暗暗交换目光,各有心思。   路少延正想着怎么接这话,孟啸春说:“他喜欢就好。”   路黎芝:“……”   路少延有点儿害臊,转头冲孟啸春笑了笑,在桌子下面轻轻推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人来疯!   但已经晚了,隔着几个位子的一个路少延的表妹已经开嗑,轻轻但没完全轻地惊呼:“天哪!”   只有俩字儿,却抑扬顿挫。   众人:“……”扭头看她。   她默默地低下头,但眼睛倔强地上翻,定定地盯着路少延和孟啸春,模样怪吓人的……被旁边的老妈不动声色在桌子下面拧了把大腿,这才不甘心地消停。   路少延轻咳一声,战术性喝了口旺仔,讪笑了两下。   赶紧结束吧这顿饭!他要跟孟啸春好好儿说说!秀恩爱不是不行,但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秀!好尴尬又不能跑路!   路黎芝好想回怼一句“喜欢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严是爱宽是害”,但想了想,忍了。   算了算了,周天说得对,路少延已经拉不回来了,现在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为了让路少延不离得更远而已。   最终,她说:“看你们自己的想法吧。”不甘心地加上一句,“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路少延乖巧地应了一声。   路黎芝的目光从路少延移到孟啸春的脸上。   孟啸春轻轻地点了下头。   吃过饭,大伙儿聊了会儿,见时候不早,纷纷告辞。没多久,人就都走了,佣人收拾着楼下残局,主人家则上楼洗漱,准备休息了。   路黎芝洗过澡,吹干头发,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下,在周天鼓舞的目光中离开卧室,去找路少延和孟啸春。   她来到路少延的门外,正要敲门,看到门开着一小条缝。   没从缝里看到人,但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路少延的声音甜得齁人,正在撒娇:“我就抽一根,就一根,好不好?好久没抽啦~”   她一怔。   孟啸春抱着双脚离地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说:“不好。”   路少延贴着他的脸黏来黏去,身子扭来扭去:“好~说好~!好老婆说好~~~”   路黎芝:?!?!   “不好。”孟老婆莫得感情。   路少延急得直亲他,声音含糊道:“好……就好!你说好!”   路黎芝:“……”   孟啸春沉默了几秒,路黎芝听着他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我想你健康。”   “哎呀,就一根,能不健康到哪里去啊?”路少延不服气道。   “说了戒,就一根都不要抽。”孟啸春亲亲他的脸颊,说,“你那时候抽得太猛,味觉受损太严重了,我都没把握能给你调理好。”   路黎芝又是一怔。   “这不是挺好的吗,跟大家的口味差不多了。”路少延说。   “不好。”孟啸春说,“你独一无二,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   路黎芝的眼睛渐渐睁大。   这……是孟啸春说得出来的话???   路少延完全有被哄到,顿时软软地拖长尾音“呜”了一声,声音更腻歪了:“真的啊?”   “嗯。”   路黎芝有十来秒没听到他俩再说话。   十来秒后,听到了几声床响。   “………………”   她紧皱眉头,后退几步,正要离开,忽然想起那个门缝……   能不能注意点啊!   路少延就算了,孟啸春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是不是故意的啊?!   为了防止等会儿佣人万一上楼来听见了——如果她现在去让人今晚别上来,那太刻意了,属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只好大声地咳嗽了两下。   三秒钟后,她听到了一阵惶急慌张的声响,不确定是谁——很可能是路少延——飞快地冲到门口,把门砰的关上了!   路黎芝:“……”   路少延用力抵着门,整个人要疯,冲孟啸春龇牙咧嘴地气声质问:“怎么不锁门啊你!”   不对,不是没锁门,是根本没关门!啊啊啊啊啊!社死了!他要连夜回英国,等下就走!   孟啸春用唇语无声地回他:“我锁了。”   下面这句比较长,他估计路少延看不懂——其实路少延可以对他用唇语,他能看懂——只能凑过去,用气声说:“我洗澡的时候,你下楼去拿了两瓶水。”   路少延:“……”   是这样没错啦……啊啊啊啊啊!智障竟是我自己!   但是,不行,一定要拖孟啸春下水!   路少延恼羞成怒、无理取闹地气声道:“那你不能检查一下吗?!”   孟啸春:“……”   路黎芝不知道里面正在(路少延单方面)内讧,见门关了,一直没人出声,没好气地白了门一眼,转身正准备回自己卧室。   忽然,她听到路少延勇敢发问:“是妈妈吗?什么事啊?”十分欲盖弥彰地补充,“刚看到蚊子了,在打蚊子!”   边说边配合动作——虽然门关着,门外的妈妈并看不到——啪地一下打到孟啸春的胳膊上。本来是想用气声对孟啸春说话,却一时没能顺畅转换,音量降了点儿,但不够小:“把衣服穿上啊!你脱自己衣服这么积极干嘛!”   ——路黎芝刚回到门口,就听见路少延叫孟啸春把衣服穿上,还问孟啸春为什么脱自己衣服这么积极……   那难道你想要他脱你衣服积极吗?!   “……”   操啊!到底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听这种东西!!!   路黎芝要疯了,她深深呼吸,忍耐道:“不早了,明天再说。走了。”停了下,说,“把门关好。还有,声音小点,这门没你想的那么隔音。”   路少延:“……”   很好,从这一秒开始,他已经不存在了,他无了,他化作了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孟啸春被逼穿回了衣服,而且穿得很整齐正式,随时可以去开股东大会的程度。他很无语,还要被路少延要求去开门一探虚实。   他只好去打开门看了下,然后退回来,关上门,反锁好,说,“走了。没人。”   路少延这才松口气,摸一把其实并不存在的额头上的虚汗,喃喃道:“真是社死……”   孟啸春很想说:本来没那么社死,事情是从你说自己打蚊子开始才社死。   但这种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确定安全后,路少延正要跟孟啸春说早点儿睡吧,刚虚惊一场,肯定是没心思那啥了吧……吧……   “你干什么呢?”路少延不解地问忽然走到衣帽间门口、盯着里面一动不动地看的孟啸春。   孟啸春头也没回,说:“我突然有个想法……”   不说了。   “什么想法?”路少延问。   他还是不说话,就盯着衣帽间里看。   路少延疑惑地走过去,探头跟着看,除了他以前的衣服之类,没看到别的啊:“怎么了?有老鼠吗?不应该吧?”   孟啸春转头看向他,拉着他进去,说:“这里隔音。”   “……”   又上当了!这货什么奇奇怪怪的路都能开!   路少延扭头就要跑,然后被孟啸春从身后拉住,硬是给拖了回去,塞进了衣橱里。   孟啸春跟着钻了进来,把推拉的衣橱门关上,里面黑乎乎的,只有一点点光。   路少延:“……你正常点!”   因为觉得正常人都不正常,所以并不打算正常的孟啸春开始吻他。 第98章   衣橱门关着, 就那一条小缝,不怎么通风, 闷闷的, 俩人都出了汗。刚刚情动的时候不觉得怎么,这会儿理智逐渐回笼,就察觉不舒服了。   “不透气儿。”路少延趴在孟啸春肩上, 小声这么说, 声音里透着股刚经历刺激□□后虚弱又慵懒的劲儿。   没直接说要出去。   这会儿虽然不太舒服,但不是不能接受的程度,而孟啸春一直抱着他没动。唉, 想待就待吧,毕竟自个儿是好老公!桀桀桀桀桀!   路少延一直致力于教孟啸春多开口表达自我想法, 然后孟啸春就乱表达!三不五时表达想让路少延叫他老公的强烈意愿!   还编瞎话!说他俩第一次的时候,路少延就一直叫他老公, 要不是这样他说不定就不想负责了。路少延现在哄得他结婚了就不叫了, 这不是一个好人该干的事儿, 简直骇人听闻。   路少延:“……”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的你比较骇人听闻吧!   路少延当然不承认啊。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那回……断片了, 啥都不记得了, 孟啸春编排他叫爸爸他都没办法。   孟啸春说那倒没有, 就只叫了老公,然后就是一直说喜欢孟啸春, 还逼孟啸春说自己也喜欢他。   路少延:“我不记得我不承认就是没有!”   孟啸春就露出些受伤的样子, 不说话了, 黑粼粼的眼眸盯着他。   “……行吧,可能确实发生过。”路少延只能这么改口, 然后赶紧补充道, “但那时候我喝醉了……哎呀!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最喜欢你!MUA~MUA~MUA~!!!”   ……   费老劲儿, 才把人哄好。   但人借机得寸进尺,再度提起叫老公的事儿……   路少延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开始狂叫孟啸春老婆。   叫叫叫!叫个够!   在路少延意料之外的是,孟啸春听他这么叫,并没排斥或反对的意思,真没什么不愉快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点可疑的疑似的羞涩。   路少延就来劲儿了,缠着他问是不是以后就这么叫也行,是不是喜欢被这么叫?为什么啊?   孟啸春只酷酷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嘴长你脸上。”   “是是是,连你的嘴都长我脸上,我脸上两张嘴。”路少延嘚瑟地抱着新鲜出炉的老婆,“老婆说得都对!”   不知道为什么,叫老公就好害羞的,叫老婆就好得意好自然好爽的!   后来,就算是在那啥的时候,但凡路少延还有点余力,都要强行地叫两声。   ……   孟啸春动了动,用脚把靠脚那边的衣橱门抵开,用手把上半身这边的门拉紧,脑袋这边就更黑了。   然后他把路少延抱回怀里,继续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   路少延不怕、不讨厌黑暗狭小的空间,真好。   所以路少延真的和他是天生的一对,随时都可以发生印证这个结论的事情,就说明这是真理。   孟啸春说不上喜欢黑暗狭小的空间,但待在这里面会令他很舒服。   这里面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把门完全关上,一片漆黑,轻微缺氧,人会变得有些昏沉。   他不喜欢喝酒,而且,做小孩子的时候不应该喝酒、也没钱喝酒,所以他总能找出别的方式。   现在,这个空间里多了一个人……不,其实没有多一个人,毕竟,路少延和他是合起来才完整的一整个人。   无论如何,都很好。   过了会儿,路少延气喘匀了,大脑里的含氧量逐渐回升,智商和情商也在回升,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他低了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前的孟啸春,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抱着他的手臂收紧,越发地依赖着他。   路少延听说过,有些人有幽闭恐惧症,而有些人会在这样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你以前,会经常躲在这里面吗?”路少延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地问。   过了几秒,孟啸春缓慢地摇了摇头。   是假话吧?路少延这么想着,但没逼他承认,只是继续摸着他的发,无声地抚慰他。   是假话。   小时候,孟啸春很喜欢找这样的地方睡觉。   但不是因为他害怕生母和养父突然发疯,他只是想给自己安排个好点儿的睡眠,不用被中途吵醒。   他很小的时候就通过看书和实践经验知道:睡眠不好会影响智商和情绪,还可能长不高。   后来……后来,在那两年里,想路少延想得受不了,快克制不住自己、满脑子想着马上去那个小镇把路少延抓起来囚禁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衣柜里,用路少延的衣服把自己埋起来,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攥着拳。   有时候,这样都不行,就吃安眠药。   会不会在缺氧的衣柜里睡到再也醒不过来,他想过这个问题,结论是无所谓。   也许,他死了,路少延就会回来了。   然后,路少延会后悔的吧。   路少延会在他的葬礼上痛哭流涕,可这不能解决问题,他还是死的,他永远地死了,换取路少延永远的追悔莫及。   路少延会在以后的几十年里都只能想着他,想到他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也许路少延会尝试着和别人开始,但死去的他会永远地像一根毒刺扎在路少延的心脏上,让路少延不得好过。   那个时候,他是恨路少延的,比恨任何人都恨路少延。   但是,有一次,他就要克制不住自己、想把整瓶安眠药都吃掉的时候,他还是挣扎着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的躯体已经有些僵化了,出来得很艰难,浑身无力,手在颤抖,甚至视线无法聚焦。   他真的就是在地上爬到了床边,好不容易才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犹豫了不知道几秒的时间,最终打给了自杀干预热线。   干预专员在手机那边很热心地说着话,他听不太清,但那不重要。是位女士,声音和路少延的一点都不相似,也没关系。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他可以自动把声音转换成路少延的。   虽然,路少延要了他又抛弃了他,但是,他还是比任何人都爱路少延。   他不想路少延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为他的死而痛苦。   他不想路少延想到他就哭,眼睛会哭坏的,路少延的眼睛那么好看,他想不到可以用什么来形容,世间万物都没有这双眼睛好看。   ……   路少延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孟啸春的背,像哄幼儿睡觉那样。   孟啸春的灵魂得到了安宁,有了归处。渐渐地,就这么靠在路少延的怀里睡着了。   路少延拍着拍着,自己也困了,手上的动作放缓,渐渐地有一下没一下……直到手搭在孟啸春的背上,不再拍。他也睡着了。   ……   路少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一觉醒来,轻轻地叹了声气。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因素,就是睡醒后身体本能地叹了一口气。   但孟啸春立刻问:“想出去了?”   “啊?你也醒了啊?没,我刚醒。”路少延说,“你想待就继续待着吧……几点了?我们睡了多久啊?”   “不知道。”孟啸春说,“我待够了,出去吧。”   “真待够了?”路少延问。   “嗯。”   路少延在上面,他转过头去,打着呵欠,把靠近上身这边的门推开,衣帽间里明亮的灯光照了进来。   他先爬了出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弯腰朝还在里面的孟啸春伸手:“我拉你啊。”   孟啸春微微仰着脸看他。   路少延在光明中冲他粲然地笑着:“干嘛?舍不得出来啊?”   见孟啸春还是不动、只是看着自己,路少延等了几秒就懒得等了,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拽。   孟啸春顺着这股力出来了,站起身,回头,垂眸,看了看刚刚待的那块狭小的地方。   忽然,路少延的手越过他身边,果断地把衣橱门关上了。砰的一声,那块地方就从孟啸春的眼前“消失了”。   他转回头来,拥抱住了路少延。   “路少延……”   “嗯?”   “你要健康。”   在路少延以为孟啸春要说情话的时候,这家伙来了这么一句。   并不能get到这跳跃的思维,路少延满脑门雾水:“啊?”   孟啸春淡淡道:“如果你不健□□了很严重的病,可能会死,我就比你先死。”   “哈?!你有毛病吧?突然说什么呢?呸呸呸不算数!”路少延深感晦气,气得够呛,推开他,然后扯着他胳膊出衣帽间,一边凶巴巴地宣布,“下回你再想钻衣橱就别想了,我就该知道那地方不正常!”   孟啸春看着他的后脑勺,又抱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贴着路少延的后背走。   “撒娇也没用!”路少延絮絮叨叨,“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我就……我就跟你分开睡觉!你再也不准用我的杯子喝水了!莫名其妙的emo什么啊,你再这样我真的要跟你生气我跟你说,……*(%*#))……哎呀!我以后再也不提抽烟的事儿了行吧?!”   孟啸春飞速回答:“嗯。”   路少延:“……还真是为了抽烟的事儿啊?!你可真是&*%#¥#*(!!!”   (正文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