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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城大学，614宿舍。 　　天地一片漆黑，狂风呼啸，打在阳台的门上，发出巨大的吵闹声响。床位最靠近阳台的辛昙将她整个人都埋进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辛昙刚打算下床吃点药，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浅蓝色的光，她撑着眼皮子打开来一看，是祁灿的发来的消息。 　　【（。）】：宝～停课啦，咱们明天出去玩啊[/汪汪期待] 　　这是白天的时候班级群里的消息，说因为天气原因，从明天开始停课三天。虽然通知里说让学生避免离开学校，但基本不会有人当回事。 　　【。】：[/OK] 　　辛昙过了好一会儿，将消息发出去后，祁灿秒回，发来信息让她戴上耳机，她照做之后，他打来了一个语音电话。 　　辛昙接过之后，耳机里立刻传来了祁灿清越的少年音。他压低了声音，问她：“昙昙，外面是不是太吵了，睡不着对吗？” 　　今天白天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到了晚上天黑之后，这阵风就一直在拍打着阳台的门。这种老宿舍经不起狂风骤雨的摧残，被吹得哐哐作响，仿佛外面有人在大力拍门一般，夜晚寂静无声时，听着有些骇人。 　　辛昙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还没吃药吧？” 　　“刚打算去。” 　　“别吃了，我给你讲睡前故事。你把手机放到一边，闭上眼睛。” 　　辛昙依言照做，耳机里很快便传来了少年好听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耐心的引领着她前往睡梦中的童话世界。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她软乎乎的声音，像一只慵懒的小奶猫：“阿灿，晚安……” 　　许久过去，祁灿听见耳机里少女的呼吸声渐渐平静，再无其他的动静之后，才结束了今日份的睡前故事。他特地注意了一眼时间，现在刚好是零点。 　　祁灿走出厕所，三个室友还在过夜生活，并没有睡觉的打算。 　　室友徐亦殊还调侃他：“每天给辛昙讲故事，安徒生都没你会讲。你说你讲就讲吧，不是跑阳台就是跑厕所，刚开学那会儿我们还以为你是什么儿童睡前故事主播嘞。” 　　“你们太吵了，我怕吵到我家昙昙的耳朵。”祁灿说着，走到阳台边：“我出去透透气。” 　　“外面风老大了，听着就吓人。” 　　祁灿不信邪的拉开了阳台的门，才刚拉开一条缝，一阵阴冷的风就灌了进来。大三刚开学没多久，天气还正是炎热的时候，但这阵风灌进来，却冻得祁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重重的将门合上，然后朝着对面看去。对面就是辛昙住的宿舍楼，他平时一望就能看到，但今夜实在是太黑了，他甚至都无法看见宿舍楼的轮廓。 　　祁灿只得上床休息，另外几个室友也打算睡觉了，寝室里安静得只有风声拍打门的声音。在将要入睡时，祁灿还迷迷糊糊的想，明天要是还这么大的风，就没办法和昙昙出去玩了。 　　…… 　　翌日。 　　辛昙早上没有课的时候，习惯早上八点起床。室友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在她刚下地的时候准时响起。 　　室友孙璐翻了个身，语带困倦，懒洋洋的说：“昙昙，帮我关下闹钟。” 　　辛昙默不作声的给她关了闹钟，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漱。她静悄悄的，没有打扰室友休息。 　　洗漱完毕之后，辛昙听着耳边不知道呼啸了多久的风声，在换衣服前轻声轻脚的走到阳台边，将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 　　外面不再那么黑黢黢的，有些许的光亮，可以勉强说已经天亮了。只是风吹了一晚上，尘土飞扬，楼下的大树都险些被吹完了腰，外面的世界一片狼藉。 　　辛昙甚至无法透过这被风吹起的狼藉看见对面的宿舍楼，只能隐约看见宿舍楼的轮廓，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阿灿，今天不能出门了。 　　【。】：T T 　　辛昙发出去的消息一直在转圈圈，她又试着打开流量，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她不再强求，将手机放到一边，打开台灯，开始看书。 　　约莫中午的时候，室友一个接一个的起床了，她们陆续进了卫生间洗漱。第一个进去的是周语姿，她的声音很快响起：“怎么没水了？灯也打不开啊！” 　　中午该起的都起了，外面也喧哗起来，有女生在大声说话，说的就是停水停电的事情，甚至连宿舍走廊提供热水的机器都停止了工作。 　　辛昙戴着耳机，听着本地下载的歌曲，喝了一口保温杯中今早打的热水，慢悠悠的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室友沈清容戳了戳辛昙的肩膀，问她：“是早上停的水吗？” 　　“我起来的时候还有水，但是没有电。” 　　宿舍停水了，但几个女孩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拿矿泉水将自己整理干净后，她们打算点外卖的时候，又发现没网了。别说点外卖了，发消息都不可以。 　　周语姿和孙璐都饿了，直直的往楼下冲，打算去食堂吃饭。沈清容拿了两个面包出来，一个递给辛昙。 　　“谢谢，我还不饿。”辛昙没接。 　　“哦。” 　　不一会儿，周语姿和孙璐就回来了，她们的衣服被吹得全是尘土，头发也乱糟糟的，两人一进门就开始吐槽。 　　“容容你不知道，那个风真是绝了，差点没把我们两个人给吹飞了，根本就出不了门。” 　　好在她们在宿舍还有存粮，勉强填饱了肚子，但因为没有网，她们就只能干坐着，最后斗起了地主。 　　半天的时间很快被打发过去，辛昙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睛有些累。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依旧没有发出去，她便望向阳台外。 　　现在天已经黑了，外面一片漆黑，不见丝毫光亮，宿舍里只有台灯微弱的光。 　　辛昙觉得有些困倦，刚想提醒室友声音放轻她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漆黑的天空骤然被银白色的光芒点亮，闪电劈开天幕，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宿舍里四个女孩不约而同的被吓了一跳，辛昙的反应更大，脸色有些难看。她忍着颤抖，飞快的上了床，将自己埋进被窝里面。 　　其他三个室友也没了打牌的兴致，早早的上了床，打算休息。 　　辛昙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那风声裹挟着雨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她爬起来，想继续看书，而台灯已经没电了。 　　辛昙只能回到床上，又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网。她只能将自己埋进了被窝中，被窝中的一片黑暗，可比外面的黑暗要让她安心得多。 　　一夜过去。 　　第二天。 　　辛昙依旧在八点钟准时醒来，但这一次寝室里一片黑暗，外面丝毫没有天亮的趋势。她毫无睡意，只能坐在书桌前，通过闪电偶尔点亮的光，呆呆的看着阳台玻璃门上几乎形成雨帘的雨。 　　她站起起身，走到了阳台的门边，踮着脚向楼下望去。辛昙的目光透过密集的雨帘，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她看见了在黑暗的瓢泼大雨中，远处似有密集的、缓慢的生物，在靠近宿舍楼。 　　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霎时点亮了白昼，辛昙的眼前倏的映出一张张鲜血、腐烂、狰狞的脸——她看见了，黑暗中藏着的致命危险。 　　她被吓了一跳，手紧紧的攥住窗帘，然后想要再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再也没有那样明亮的闪电了。 　　中午室友起床的时候，便发现辛昙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像一尊石像。 　　孙璐打开手机手电筒，便看见了她，被吓了一跳，问：“昙昙，你在看什么呢？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啊。” 　　“有……有怪物在向我们靠近。”辛昙向来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外面黑黢黢的，你能看见才怪了。”孙璐不以为意：“不过这雨还不停，在宿舍待的我都快发霉了。” 　　辛昙没有再说话，室友不相信，她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她明白那些怪物最终会冲入宿舍楼，她又能做什么呢？ 　　辛昙咬了咬牙，然后大步离开了宿舍，朝着楼下走去。她很快便走到了一楼，一楼的玻璃门紧闭，看着很是牢固。 　　“同学，现在可不能出门啊，雨太大了！”宿管阿姨走出来，对着她说道。 　　辛昙点点头，慢吞吞的茫然上楼。 　　因为这诡异的天气，宿舍楼早已经炸开了锅，都在议论纷纷。她到六楼的时候，就见她们这一层一个班的女生聚集在班长的寝室，正在问东问西。 　　班长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于学校发的通告也很懵，只说是紧急通知，是学校没有通过二级学院，直接传下来的。 　　时间在女生们的不安中悄无声息的过去，转眼之间，夜幕降临，楼外依旧狂风骤雨，漆黑一片，和白天并无区别。 　　“昙昙？昙昙？”沈清容喊了辛昙好多声，辛昙才迷茫的朝着她看过来。她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这里还有零食，你吃一点吧。” 　　辛昙礼貌的拒绝，然后说：“谢谢，我也有零食。” 　　“那你快吃一点。” 　　“嗯。” 　　辛昙拆了一盒巧克力补充能量，室友们就点着过生日的时候剩下来的蜡烛，坐在书桌边聊天。 　　周语姿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不是说停课三天，可能明天就结束了吧。”孙璐比较心大，不甚在意的说。 　　沈清容的声音渐渐严肃：“但大自然天气变幻无常，我们不能确保什么时候能结束，现在又停水停电，我们寝室剩的水和吃的，得省着点用吃，不然到时候真的不能结束，我们不至于断水断粮。” 　　“容容，你说得太吓人啦。”孙璐忍不住吐槽道：“明天肯定就停了，放心。” 　　明天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至少她们现在得上床休息，来避免身体流失更多水份。最后一个上床的辛昙吹灭了蜡烛，然后将自己缩进被窝中。 　　因为那鬼天气与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辛昙昨晚休息得不是很好，今晚也一样。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道闷雷炸响，让她倏的睁开了眼睛。 　　辛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用剩余电量不多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是零点。 　　第三天到了，但风雨未见停息。 　　她刚想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忽的在风雨声中捕捉到了剧烈的、毫无章法的撞门的声音。 　　辛昙忽的想到了那群怪物，他们……上来了？！ 　　这样的撞门声吵醒的不只辛昙一人，其他三个室友也悠悠转醒。孙璐就距离门最近，她没起，只翻了个身，嘟嚷道：“谁啊，大晚上的敲门。” 　　“我去开门。”沈清容在另一边的床位，忍着倦意从床上爬起来。 　　沈清容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辛昙已经站在了床边。她手电筒的光朝着辛昙打了过去，辛昙穿着灰色的棉麻睡裙，披散着乌黑长发，她脸色苍白，唇色极淡，把沈清容吓了一跳。 　　辛昙借着这一点光亮朝着门边望去，然后她缓缓垂下头，轻微颤抖。沈清容不明所以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从门缝里，溢进的满地鲜血，红得发黑。 第2章 失散 2 　　辛昙和沈清容突如其来的沉默令躺在床上的周语姿和孙璐都从床上爬了起来。周语姿睡眼朦胧的问：“怎么了啊？” 　　“去开门啊，傻站着干嘛？”孙璐嘟嚷着，闭着眼睛凭感觉往门边走去，被沈清容一把拉回来。 　　沈清容指了指门缝，示意孙璐和周语姿看，她们立刻就没声了。 　　辛昙慢吞吞的走到了门边，她没有开门，而是将耳朵附在门上，聆听着门外的动静。耳边的撞门声渐渐的模糊不清，辛昙捕捉到了更远一点的声音——嘶吼，哭喊，惨叫，呼救。 　　“昙昙，你听见什么了？”沈清容惴惴不安的问。 　　辛昙直起身，转过头，轻声说：“他们还是进来了。” 　　楼下那看似牢固的玻璃门，原来早已悄无声息的被攻破。 　　“谁？”孙璐问。 　　“怪物。”辛昙回答道：“我今天早上在阳台看见的。” 　　三人立刻朝着阳台跑去，但刚一拉开门，那狂风骤雨便朝着她们打来，迫使她们不得不退回寝室，关上玻璃门。她们努力的踮起脚，朝着楼下看去，一片漆黑。 　　那撞门声还在继续，溢出的鲜血几乎已经要打湿辛昙的脚，辛昙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那扇已经出现裂痕的门看了一眼，然后当机立断的搬了门边的书箱，堵在门口。其他室友见此，纷纷效仿。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撞门声终于停了下来，撞门的声音没有了，走廊尖锐的惨叫声却越发的清晰，细听还能听见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嘶吼声。 　　辛昙揉了揉酸涩得不行的眼睛，又躺回了床上，拉上床帘，盖上被子，缩进被窝，期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一切。她在被窝中，摸出了手机。 　　三天前发给祁灿的消息依旧没有发出去，辛昙点开对话框，犹豫着敲下三个字——我好怕。她又想到，祁灿收不到，便没有发出去，摁灭了手机，闭上了眼睛。 　　辛昙没能睡着，室友低声交谈的声音与宿舍外的惨叫萦绕在她耳畔，久久未散，一直到室友孙璐的声音传来：“天没那么黑了，风雨也小了不少，我就说嘛，到第三天肯定就没事了！” 　　阳台的门关了两天多，寝室里闷得狠，周语姿离阳台近，下床的时候便开了阳台的门，一股清新的空气窜了进来。 　　辛昙的床帘被风撩动，她也起了床，走到阳台，迈了出去。有倾斜的雨点打在她的身上，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将手按在阳台的栏杆上，探出身去，望向对面的宿舍楼，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建筑物一个朦胧的影子了，或许再等一会儿，她就能在阳台看见祁灿。她又朝着楼下望去，她在六楼，向下看去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阴沉。 　　“昙昙，回来了，你别感冒了。”沈清容走过来，提醒她。 　　辛昙退了回来，她身上已经全被淋湿了，便去衣柜拿了卫衣和牛仔裤，打算将湿漉漉的睡衣换下来。 　　她去卫生间换衣服的这空挡，阳台那里忽然传来了女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孙璐，璐璐，你在吗？” 　　孙璐听出是隔壁寝室吴丹丹的声音，吴丹丹和她的关系不错，她立刻跑到阳台去，就看见吴丹丹正趴在613寝室的阳台上，大半个身子凌空，努力朝着614招手。 　　“丹丹！你快退回去，太危险了！”孙璐连忙说道。 　　“快，快帮帮我，让我过来……我的室友都疯了！快救我！快救我！”吴丹丹惊惶不已的哭叫着，在她的身后传来属于兽类的嘶吼声。 　　孙璐一听也慌了神，连忙喊周语姿过来帮忙，把吴丹丹给拉过来。 　　沈清容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无端的有些害怕。她想提醒孙璐和周语姿问清楚再拉吴丹丹过来的时候，吴丹丹已经被她们拉了过来。 　　吴丹丹穿着的睡衣原本是白色的睡衣，现在已经全被鲜血染红，变成了一件血衣。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少了一块肉，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阳台的地面上，跟着地面的积水一并流入排水管道。 　　“快进来！”孙璐将吴丹丹拉了进来。 　　正在这时辛昙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她穿着浅紫色的卫衣，黑色牛仔裤，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她看见宿舍里多出来的陌生人，她有些疑惑。 　　沈清容站在厕所边，和宋丹丹离得很远，她低声对辛昙说：“隔壁寝的吴丹丹，被璐璐和语姿从阳台拉进来了。” 　　孙璐和周语姿正在安慰吴丹丹，一边询问吴丹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吴丹丹的情绪渐渐平复，抽噎着说：“我们寝已经没有吃的了，昨天半夜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我的一个室友就出门打算去你们寝室借点吃的，结果没想到走廊上徘徊着好多怪物，他们见人就扑，还吃人！我另外三个室友都被咬了，然后没过多久就过来扑我，我侥幸逃过一劫，多亏你们救了我……” 　　“会传染？”辛昙忽然出声打断吴丹丹的话，她的目光落在吴丹丹血流不止的手臂上，声音微颤。 　　吴丹丹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 　　吴丹丹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忽然痛苦的蜷缩起了身子，脸色扭曲得狰狞，在地上痛呼不止。在辛昙等人惊讶恐惧的目光中，她受伤的手臂腐肉蔓延，锋利的獠牙闪烁着森白的冷光，望向辛昙四人的眼睛，是一片白森森的混浊。 　　周语姿尖叫出声：“丧尸！” 　　吴丹丹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最近的孙璐扑了过去，孙璐惊惶不已，一边尖叫一边四处躲避。 　　吴丹丹动作迟缓，谁离她最近她就追谁，一时间，614寝室鸡飞狗跳，最后吴丹丹的目标还是瞄准了距离她最近的孙璐。 　　“丹丹，你别追我了！我是孙璐啊！”孙璐被逼到阳台的门边，吴丹丹动作迟缓的朝着她扑过来。 　　辛昙正好就在孙璐旁边，眼见孙璐就要被吴丹丹扑到，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孙璐拉过来，却不想她把孙璐拉过来的同时，孙璐反过来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辛昙不防，直接就被吴丹丹扑倒，两人一同滚到了阳台外，而孙璐眼明手快的重重关上了阳台的门，回过头对着两个室友露出庆幸的表情。 　　“没事了，我把吴丹丹赶出去了！” 　　沈清容将方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声音里带了愤怒：“孙璐，你疯了！你推昙昙做什么？！” 　　“我想推的是吴丹丹，不是辛昙！”孙璐大声说道：“我是想救我们，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阳台外的辛昙听见了孙璐的声音，她奋力推开撕扯着她血肉的吴丹丹，带血的手掌按在玻璃门上，眼眸赤红。 　　“孙璐，我们本可以一起脱险的。”辛昙绝望的看着宿舍内。 　　吴丹丹又一次扑了上来，孙璐直接拉上了窗帘，说：“不要看，太吓人了。” 　　“你把门打开，我们得救昙昙！” 　　“不可以，她现在也被吴丹丹咬了，她也会成为丧尸的！”孙璐看沈清容想上来拉扯她，连忙对周语姿说：“快帮我拉住她！” 　　周语姿没办法，只能照做。 　　沈清容瘫倒在地上。 　　时间在此刻显得尤为漫长，阳台外的辛昙被抵在了阳台的栏杆上，面对丧尸吴丹丹毫无反抗之力。啃食到血肉的吴丹丹似乎特别的兴奋，身子开始晃晃悠悠的颤抖起来。 　　辛昙咬了咬牙，瞅准机会，避开吴丹丹尖锐的爪牙，吴丹丹扑了个空。阳台的栏杆在方才辛昙激烈的反抗与丧尸吴丹丹的大力下，脆弱不堪，经吴丹丹一扑，栏杆断裂开来，她也从六楼掉了下去。 　　辛昙摔倒在地，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双眸茫然。风雨未歇，打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冷意。 　　她无力的拍打着宿舍阳台的玻璃门，声音虚弱得微不可闻：“我不要待在这里，让我离开宿舍，让我出去……” 　　…… 　　在这幢宿舍楼一片混乱的时候，对面祁灿住的宿舍楼也好不到哪里去，在604宿舍的祁灿等人好不容易赶走了侵略的丧尸，将门堵上，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祁灿大步走到阳台，望向对面宿舍楼的目光无尽担忧。第一天的时候他就想去找辛昙，但风太大了，他险些没被吹飞，被室友们拉了回来，看他反抗还把他给打晕了。后面他醒过来想再去找辛昙，就没有机会了。 　　徐亦殊走到他旁边，问：“在想辛昙呢？” 　　“我看不见她。”祁灿声音低落，他一把擦掉脸上的血水和雨水，视线被昏暗的光线与雨帘模糊。 　　“等到雨停了哥几个陪你找她去。” 　　祁灿烦躁的扯了扯头发：“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看不见她，我心慌。” 　　“你看不见她，就想办法让她看见你？反正对面就是她们宿舍。” 　　祁灿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冲向宿舍内——他换上最红最醒目的衣服，昙昙望向对面时，一定可以看见他。 　　…… 　　辛昙已经不记得她拍了多少次的门，她满手的鲜血印在玻璃门上，被大雨冲刷干净，又重新印上，一直到夜晚雨停。 　　阳台的窗帘终于被拉开，辛昙睁着朦胧的眼望着宿舍内的人，眼睛里泛着森冷混浊的白，满目茫然。 　　她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一遍又一遍的用她嘶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说：“开门，我要离开宿舍，离开这里……” 　　“容容！真的不能开，你看她的脸都烂完了！”孙璐又一次将沈清容拉回来。 　　沈清容崩溃的坐在玻璃门边，说：“昙昙还有理智，她不会伤害我们，她只想离开！孙璐，你究竟要怎么样？” 　　“是我问你要怎么才对啊，她现在有理智，开了门之后就不一定有理智了，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语姿，你说对吧？” 　　周语姿沉默的坐在书桌前，一语不发。 　　“孙璐。”玻璃门外的辛昙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在她身下，积水都成了血水。她望向孙璐，说：“你的错，凭什么要我来承担？” 　　放吴丹丹进来的是孙璐，被吴丹丹扑的是孙璐。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下意识的想帮帮室友。 　　孙璐在辛昙绝望的目光下，心中慌乱愧疚，她一把拉上窗帘，以为这样就能逃脱良心的谴责。 　　阳台外。 　　辛昙茫然的立在原地，忽然间，她心有所感的转过身，望向对面的宿舍楼。 　　有一抹黑夜也无法掩盖的醒目红色，正站在阳台上，远远的，似是传来了少年呼喊的声音。 　　辛昙知道，那是祁灿，他穿的应该是一件红色的卫衣，上面缀着金灿灿的星星；她身上紫色的卫衣，胸前印着皎洁的月亮。这是他们一起买的衣服。 　　辛昙忍不住上前了两步，她就站在阳台的边缘，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会从六楼摔下去。 　　辛昙朝着难以触及的远方伸出手，恍惚中，她认为祁灿近在眼前。她被病毒侵入的大脑意识不清，找到祁灿的信念驱使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阿灿，我来找你。” 　　辛昙以为她再走一步就能找到祁灿。 第3章 失散 3 　　祁灿身穿红色卫衣，站在604宿舍的阳台上，岿然不动，紧紧的盯着对面宿舍楼从黑暗中透出来的一个轮廓。 　　徐亦殊走出来，调侃他：“兄弟，你在这儿站了多久啊，都快成望妻石了。” 　　“我看不见昙昙，但我站在这里，站久了，昙昙或许能看见我。”雨虽然已经停了，但祁灿身上依旧湿漉漉的，之前雨还在下的时候，他便站在这里了。 　　祁灿声音坚定的说道：“昙昙看见我，肯定能安心一些。” 　　“等天亮了，咱们就冲出去。”徐亦殊拍拍祁灿的肩膀，说：“辛昙聪明着呢，肯定平平安安的在等你。” 　　“嗯。”祁灿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辛昙，紧绷了整整三天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可是祁灿不知道，在一片黑暗中，那个可怜的少女已经从六楼坠落，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大量鲜血，染红了地面，连地面的积水都无法冲刷干净。 　　…… 　　转眼间，天色将明。长驻了整整三天的黑暗，终于被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撕碎。 　　温暖的阳光撒在倒在血泊中的少女脸上，令她倏的睁开了一双森白的眼眸。 　　疼，好疼。 　　辛昙终于恢复意识后，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她的脖颈险些被吴丹丹咬穿，然后又从六楼重重的摔落下来，她已经分不清身体里那剧烈的疼痛，究竟是丧尸病毒的肆虐，还是从高空坠落的带来的疼。 　　“我在这里躺了整整一个晚上，但我还没有死。”倒在地上的辛昙睁大了一双森白的眼眸，她轻声喃喃。 　　辛昙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她一动，浑身的骨头便像是要断开一般。她迷迷糊糊的想，也是，她从六楼摔下来。 　　她又呆呆的躺了一会儿，发现疼痛并没有被缓解，她便不再坐以待毙，如果不坐以待毙，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辛昙的大脑变得迟钝，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灵光，她慢慢的想了好久，才告诉自己：“我要去找阿灿，他在等我。” 　　有了目标之后，辛昙便迫使自己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缓慢的朝着面前的宿舍楼走去。 　　辛昙在宿舍穿的是拖鞋，而在她被关在阳台的时候，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蹬掉了，她就只能赤/裸着双足行走，一步一个脚印，蜿蜒出一条血线，被地面的积水模糊。 　　因为眼前这幢宿舍楼的大门在另一边，所以辛昙得绕一圈。她迟钝的大脑还没有告诉她她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甚至成为了丧尸，所以她还在担心如果在去找祁灿的路上，她遇见了丧尸该怎么办。 　　辛昙很快便遇见了朝着宿舍楼缓慢行走而来的丧尸，他们大多被鲜血和腐烂包围，身上有血肉模糊的伤口，但正在渐渐的被腐肉覆盖，腐肉从伤口开始，以一种缓慢的、不可置疑的速度蔓延全身。 　　辛昙有些害怕丑陋的丧尸，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因为她身上实在是太疼了，根本就跑不快，只能呆呆地站在这里。 　　那些丧尸迟钝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发出低低的吼声。 　　辛昙本想歪歪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询问他们为什么要和她打招呼，但她觉得脖颈的骨头似乎有些僵硬，如果强歪脑袋可能会卡住，便只能立在原地不动。 　　丧尸们从辛昙的旁边走过去，循着新鲜的血肉味逐渐远去。 　　辛昙继续往前走，好一会儿才走到宿舍楼的大门。大门坚固的玻璃门早已被丧尸合力撞成了碎片，辛昙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宿舍楼内。 　　她慢吞吞的上楼，耳畔是无数的尖叫与哀嚎，伴随着丧尸的嘶吼声，他们嗷来嗷去，都只有一个意思——不要跑，让我啃一口，真的就一口。 　　等到辛昙吃力的爬到二楼，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看见了走廊里游荡着无数丧尸。 　　辛昙好奇的穿越走廊，每一扇宿舍的门都开着，有人类，有丧尸，有鲜血，有尸体，一地狼籍。这些本该引起她心中不适的景象，映在她森白眼眸，都化作了平静与苍白，无法引起她内心丝毫波动，她甚至还觉得有些饿了。 　　在走完了一整条走廊后，映入眼帘的是另一条上楼的楼道，这是靠近一层楼最后一间宿舍的楼道。 　　辛昙慢吞吞的爬楼梯，途中遇见了连滚带爬跑下楼的男生，看见她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你在怕我吗？”辛昙好奇的问，她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丧尸的嘶吼。 　　辛昙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友好的想要扶起他。 　　男生哀嚎一声，吓得直接滚下楼去。 　　辛昙没有再管他，而是继续慢吞吞的爬楼梯，途中遇到过人类，也遇到过丧尸，前者被她吓得屁滚尿流，后者热情的邀请她共进大餐。 　　辛昙被病毒入侵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想着找祁灿。她现在虽然很饿，但她得和祁灿一起共进大餐。 　　祁灿，祁灿。 　　他是她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前行的动力，也是让她克服内心恐惧的勇气。 　　…… 　　在辛昙艰难爬楼梯的时候，宿舍楼的另一侧楼梯上，祁灿等人正手拿篮球足球乒乓球，以及藏在宿舍的锅碗瓢盆洗洁精，用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逃命。 　　他们在宿舍里困了三天，食物和水早就已经耗光了，好不容易雨停了天晴了，他们当然得冲出去。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只有离开这座被丧尸占领的宿舍楼，才有机会活下去——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祁灿拎着一个用网网住的篮球，见尸就砸，更多的时候他跑在最前面，动作迟缓的丧尸根本就跟不上他。 　　好不容易跑出了宿舍楼之后，祁灿想也没想的便朝着对面的宿舍楼跑去。 　　有男生不解的问：“哥们，你跑女寝干什么啊？这种时候应该往校外逃命啊！” 　　“我们当然是为了救人啊！现在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也有能够对付丧尸的力量，当然不能对她们袖手旁观！”徐亦殊大义凛然的说道：“要跟着我们冲的就赶紧了啊！” 　　这幢宿舍楼的情况明显要比祁灿他们宿舍楼的情况要严重得多，感染病毒变成的丧尸也更多，但仍有不放弃的女生，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跑下来，甚至还有低楼层的寝室，有女生直接用床单被罩拧了绳子从阳台跳下来。 　　无关性别，大多数人都不曾在危难时放弃自己，直至最后一刻，也始终坚持。 　　宿舍楼内，有一些寝室紧闭着门，不知道里面关着的是人还是丧尸。不过这些都未曾让祁灿停下脚步，他一路冲到六楼，走廊上游荡着三三两两的丧尸，一见他，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祁灿一边躲避着丧尸，一边对着614大喊：“昙昙，我来了！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祁灿的另外三位室友这时候也冲了上来，帮他一起对付丧尸，甚至还有躲在寝室里的女生，也抄起凳子出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走廊的丧尸很快被清理得差不多。这时候，614的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孙璐惴惴不安的朝着外面看过去，然后大喜过望。 　　“得救了，得救了！丧尸都死了！” 　　祁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门，辛昙的三个室友映入眼帘，他左顾右盼，就是没有看见辛昙的踪迹。 　　祁灿的脸色立刻便难看了，他问挤在最前面已经收拾了东西想要冲出去的孙璐：“昙昙呢？” 　　“祁、祁灿……”孙璐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你别拦着我，我要出去！” 　　周语姿也趁机跟着孙璐跑了出去，只有沈清容站在原地，神情茫然。 　　祁灿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昙昙呢？” 　　“对……对不起！”沈清容忽然哭了出来，她又害怕又恐惧：“昙昙被丧尸咬了，然后从阳台摔下去了！” 　　祁灿在没有在614看见辛昙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刻得到证实，他顿时愣在原地，然后，他大步冲向阳台，朝着楼下看去。 　　楼下除了染血的积水外，什么都没有。祁灿欣喜若狂的喃喃：“活着，昙昙一定还活着。” 　　沈清容哭道：“她感染了丧尸病毒，和死了没有区别……” 　　徐亦殊一把把沈清容给拉了出去，不让她再说话刺激祁灿。 　　祁灿眼神空洞的站了许久，放他转身时，便看见了玻璃门上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残缺的血手印。 　　他在玻璃门前蹲了下来，然后将手覆盖在一个相对完整的血手印上，似乎在徒劳的感受辛昙曾留下的温度。 　　祁灿再看四周，一片狼藉，辛昙一对白色的拖鞋随意的散落在地上，除此之外，地面还有未被积水冲掉的血脚印。 　　那是属于辛昙的。 　　祁灿重重的闭了闭眼，觉得眼眶酸涩不已。他似乎可以通过这些，感受到辛昙当时是怎样的绝望。 　　她感染了丧尸病毒，被室友关在门外，她淋着雨，一遍一遍的用手拍打着玻璃门呼救，一遍一遍的赤脚踱步，鲜血流了满地，带走的是她的希望与生命。她或许还会望向对面，期待着他的到来，而他却被困在宿舍楼，连抱一抱她都做不到。 　　祁灿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红得不像话的双眼，捡起辛昙掉落的拖鞋，认真的摆放到她的床前。她的床帘开着，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手机静静的放在枕头上。 　　祁灿拿过辛昙的手机，他知道她的密码，可以直接打开她的手机。打开辛昙的手机后，祁灿看到了那两条辛昙没有发出去的消息，以及被她留在对话框中没有摁下发送的“我好怕”。 　　怎么可能不怕呢？辛昙怕黑，拍打雷，怕下雨，而就在那样的一个天气，她被锁在了阳台，独自承受绝望。 　　祁灿将辛昙的手机装进兜里，然后将她书桌上散落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整齐。 　　辛昙的床位干干净净，书桌整整齐齐，祁灿看着这些，恍惚觉得她还在。 　　而时不时传来的丧尸嘶吼声将祁灿从不切实际的幻想拉回现实——辛昙不在了，她感染了丧尸病毒，杳无音信。 　　“昙昙，昙昙……我来找你了。” 　　你却不见了。 　　祁灿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他更不知道，他找到的会不会是辛昙冰冷的，甚至是……腐烂的尸体。 　　祁灿凝视着阳台外，他似乎是在看曾在那儿绝望拍门踱步的辛昙。他眼圈通红，有大颗大颗的热泪无声滑落，摔在地面的鲜血之上，被鲜血染成血泪。 　　昙昙，等等我，我会找你，一直找你。 第4章 找到了吗 1 　　处于极度悲伤中的祁灿未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还是徐亦殊推门而入，声音急促的跟他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其他寝室里面好像还关着不少丧尸，现在听见动静了都在撞门。” 　　祁灿从辛昙床边站起身，他想，现在这里是他唯一一个可以感受到辛昙存在过的地方，他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离开。 　　“走吧。”祁灿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朝着寝室外走了出去。 　　徐亦殊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眶通红，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对于辛昙的遭遇徐亦殊遗憾不已，却不得不提醒祁灿：“祁灿，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 　　“现在当然不是伤心的时候。”祁灿的脚步停在614寝室门口，他回首望着寝室中的一片狼藉，说：“我得找她的室友问清楚，昙昙是怎么感染丧尸病毒的。” 　　“还能怎么感染啊？肯定是让丧尸给咬了啊。” 　　祁灿的目光转向未被破坏的门，他说：“那丧尸，会是哪儿来的？” 　　徐亦殊没搞懂祁灿是什么意思，祁灿没有解释的想法，大步下楼。徐亦殊关上寝室的门，跟着他转身离开。 　　他们很快便走到了六楼的楼道，辛昙的三个室友停留在楼梯上，惊恐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徘徊在五楼楼梯的丧尸上。 　　沈清容最先看见祁灿，轻声和他打了招呼，但祁灿没理，直接看向孙璐，问：“孙璐，昙昙是怎么感染病毒的？” 　　孙璐捏着行李箱的拉杆，她想到楼下都是丧尸，还需要祁灿他们来清理，不敢说出真相，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你问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问容容啊，她平时和辛昙关系最好了。” 　　“你说不说？”祁灿从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孙璐不太对劲，自然不会被她将怀疑转移到沈清容身上。 　　“你要我说什么啊，你有空问我我不知道的事，还不如去把下面的丧尸清理了，再不快点，我们都得玩完。”孙璐不安的跺了跺脚，说。 　　祁灿上前一步，他个子很高，一走到孙璐的面前，便将她笼罩在他逼人的阴影之下。他沉声说：“你不说，那就我说。613阳台的墙壁和栏杆上都有血，一直蔓延到了614这边。我刚才去613看过，里面只有丧尸。你们寝室的门没有大的破损，丧尸是从613过来的，是吗？”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孙璐探头探脑的往楼下看，心中越发着急。 　　“丧尸腿脚不便，行动迟缓，是爬不过来的，只能是614有人帮她。是你帮了她？” 　　孙璐哑言。 　　祁灿接着说：“那时候或许那个女生体内的病毒还没蔓延，所以你才会把她拉过来。对吗？” 　　“是，是有丧尸过来了，但你凭什么说是我拉过来的啊！”所有的事情都被祁灿说对了，孙璐不愿意承认，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尖锐了起来。 　　孙璐的声音一尖，立刻就吸引了在五楼楼道徘徊的三三两两的丧尸，他们拖着腐烂的身体，一步一步的上楼，森白的眼眸中满是对血肉的渴望。 　　祁灿堵住孙璐的去路，就跟没看见越来越近的丧尸一样。听了孙璐的话，祁灿的情绪忽的暴躁：“就你他妈的一看我就躲，我不问你问谁？！” 　　那些丧尸距离孙璐的后背越来越近，孙璐几乎可以感受到他们恶臭冰冷的鼻息，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倒在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啃食她的血肉。 　　孙璐终于绷不住，她被吓哭了：“是，是我，可丹丹是我的朋友啊，我又不知道她被丧尸给咬了！我只想救她！” 　　“为什么被咬的会是昙昙？！” 　　孙璐的大脑不允许她在危急关头再去编瞎话，她只能将真相脱口而出，然后哭道：“……我没想这样的，我也没办法啊！你不能全怪我！周语姿和沈清容也没给辛昙开门啊！她们、她们都是帮凶！” 　　孙璐的话刚说出来，就感觉身后的丧尸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咬过来，她尖叫了一声，然后便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重声音——她的行李箱被祁灿一脚踹翻，滚落楼梯，就跟打保龄球一样，楼梯上的丧尸跟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孙璐松了一口气，腿跟着软了下来，摔倒在地。她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但她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行李箱弄出的巨大声响响彻在整幢宿舍楼，几乎将所有的丧尸都吸引了过来，丧尸聚集在一起的嘶吼声延绵不绝，震耳欲聋。 　　大多数的丧尸腿脚不便、行动迟缓，但不代表一些生前身体素质强悍的人也是如此，相反他们的速度很快，体格强魄，听见声音意识到有吃的，跑得比谁都快。 　　祁灿对着徐亦殊说：“我们走另一边的楼梯。” 　　祁灿看都没看一眼被吓软了双腿跌坐在地上的孙璐，便和徐亦殊直奔另一侧的楼梯。另一侧的楼梯或许依旧会有零散的丧尸，但大多丧尸被吸引到这里来，他们走另一侧楼梯会好离开得多。 　　孙璐想要站起来，但双腿不听使唤，她朝着室友伸出手：“语姿，容容，快拉我一把，丧尸快来了！” 　　周语姿刚打算跑，听见孙璐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却被沈清容按住。沈清容拉着周语姿，直接跟着祁灿和徐亦殊跑远。 　　“啊啊啊啊啊啊！” 　　孙璐惊恐又痛苦的尖叫声从楼道响彻，祁灿听得清清楚楚，面无表情。他和徐亦殊解决了在楼道中挡路的丧尸，出了大门和另外两位室友汇合。 　　沈优正在擦拭金丝边框眼镜上的鲜血，看见祁灿，似是疑惑：“辛昙呢？” 　　祁灿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大步的朝着宿舍楼的另一面绕去。其他人见此，也不愿在此多待，他们不约而同的朝着生活区外跑去，想要离开这个恐怖的地狱。 　　祁灿一路跑到了辛昙坠落的地方，积水早已成为了血水，又被太阳蒸发，只在地上留下了淡红的印记。 　　辛昙曾从六楼坠落，绝望的躺在这里。现在，她去了哪里？ 　　…… 　　祁灿并不知道，在他找辛昙的时候，辛昙也在找他。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六层楼，身上已经痛得麻木，但她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歇。 　　或许是因为病毒，又或许是因为疼痛，辛昙的头越来越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清，她只记得她要找祁灿，祁灿住在604宿舍。 　　辛昙踉踉跄跄的一间一间数过去，从最里面的625一直数到604，她才停下脚步。眼前宿舍的门已经塌了，她一脚踩在门上，走了进去，却见寝室空无一人。 　　辛昙迟钝的大脑不能让她想到太多，她只不解祁灿为什么会不在宿舍，她在宿舍里转来转去，一声声的喊祁灿的名字，但始终无人回应。 　　只有隔壁正在享受“大餐”的丧尸们发出嘶吼声应和着她。 　　辛昙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慢吞吞的循着声音走到隔壁，隔壁蹲着好几只丧尸，手里拿着血糊糊的食物，獠牙上挂着将落未落的鲜血，脚边一片血肉模糊。 　　有丧尸吼叫着将手里的食物扔向辛昙，在她的卫衣上又砸出一条血印子。她反应慢半拍的往旁边躲了躲，嗷着问：“你们知道祁灿在哪吗？” 　　“食物！食物！”那些丧尸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两个字。 　　辛昙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恍然大悟：“你们是丧尸，你们怎么会知道阿灿的下落呢？” 　　辛昙又慢吞吞的离开了这里，回到了604，604和她过来时一模一样。她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最后走到了厕所，抬头一看便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真实的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她原本浅紫色的卫衣上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再往上是她原本血肉模糊的脖颈，已被腐肉掩盖。那腐肉一直向上蔓延，布满了她整张脸。她的脸，死人一般青白的皮肤之上，长满了腐肉，微微张嘴，还能看见两颗几乎不能被嘴巴包住的尖锐獠牙。 　　辛昙抬起手，帮助自己歪了歪头；镜子里的丧尸也抬起手，扶在脑袋上，然后帮自己歪了歪头。 　　“丧尸。”辛昙指着镜子，轻声说。 　　许久过去，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冲出了厕所，在祁灿的桌面上找出一瓶尚未开封的矿泉水，然后又跑回厕所。她太着急了，这过程中还摔了一跤。 　　辛昙拧开瓶盖，然后往自己的脸上浇水。她变得尖锐的手指甲拼命的搓着自己的脸颊，徒劳无功的想要将脸上的腐肉弄下来，但最后也只是让脸上多出几道被爪子抓出的血痕。 　　辛昙折腾了一会儿，颓废的垂下手，矿泉水瓶滚落在了地上，剩余的水流了满地。她再度盯着镜子里，许久，慢慢的说：“丑陋，狼狈，辛昙，丧尸。” 　　辛昙不愿再看这面镜子，她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丧尸。她沮丧的离开了604，然后又慢吞吞的下楼，和来时的动作一模一样，但这一次，她却没了目标。她的大脑再迟钝，也能告诉她，她不能再找祁灿了，因为她是丧尸。 　　在走到三楼的时候，她终于体力不支，重重的摔在地上，很久都没爬起来。 　　周围有丧尸在游荡，看她倒了，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围出一个密集的包围圈，密密麻麻的堵满了楼梯。 　　与此同时，祁灿毫无希望的想辛昙也许会来宿舍找他，决定再回一趟宿舍。 　　祁灿独自一人，行动十分方便，他放倒了游荡在一楼大厅的丧尸后，轻手轻脚的踏上楼梯。 第5章 找到了吗 2 　　距离天亮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宿舍楼中想要逃出去的基本也都逃出去了，剩下来的无非是蹲在宿舍的某个地方苟着，又或者是已经成了丧尸口中餐。 　　也就是说宿舍楼中的丧尸也不会剩多少，他们更喜欢闻着气味去人扎堆的地方。不会剩多少，却并不代表不多。 　　就比如说现在祁灿轻手轻脚的爬到四楼的时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丧尸扎堆，他们嘴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不知道在嗷什么。 　　祁灿想，怪不得他上来的时候楼梯上基本没有什么丧尸，原来都是跑这儿来扎堆了，或许是丧尸也爱凑热闹。 　　这也正方便了他。 　　祁灿默不作声的退回二楼，从二楼的走廊走向了另一侧楼梯，大步上楼，很快便回到了604宿舍。 　　宿舍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因为这里曾出现过丧尸，所以不免有些乱糟糟的。 　　祁灿意料之中的没能在这里看到辛昙的踪迹，他沉默着拿起背包，从衣柜里收拾了几件衣服，胡乱的塞进去。 　　收拾到差不多之后，祁灿便原路下楼，在走到三楼的时候，他不知怎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不由自主的朝着另一侧楼梯的方向望去。 　　丧尸嘶吼的声音犹在。 　　祁灿心烦意乱，继续快步下楼，宿舍楼外徐亦殊正躲在边上的大树后面等他，看他出来了，松了一口气。 　　在祁灿回宿舍的时候徐亦殊其实也没有闲着，他还跑到生活区的出口打探了一下，发现丧尸见宿舍楼里没了人，便自发的聚集到生活区的大门。 　　徐亦殊解释了一下如今的状况，声音急切的说道：“所以我们得快点出生活区了，不然到时候等他们聚集完了，我们想出也出不去了。” 　　祁灿将手里另一个背包扔给了徐亦殊，里面装的是徐亦殊托他帮忙拿的衣服和一些食物。 　　徐亦殊接过后往身后一背，然后两人贴着宿舍楼的墙根大步往生活区的大门跑，快要跑到的时候，祁灿忽然出声。 　　“如果生活区沦陷了的话，外面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我们这是大学城，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恐怕丧尸的数量多得吓人。你打算去哪里？” 　　徐亦殊忽的顿住脚步，半晌自暴自弃的说：“我哪知道啊，谁知道学校忽然说放假三天，放成这个鬼样子？” 　　“我打算去学校。”祁灿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要去保卫室查监控。” 　　徐亦殊反问：“三天前就停电了，监控还能拍到什么啊？” 　　“学校有备用发电机，说不定那时候监控还在运行。”祁灿靠在墙壁，有些颓丧的说：“不然大学城这么大，丧尸这么多，我能去哪里找昙昙？” 　　徐亦殊无奈的说：“祁灿你清醒一点啊，辛昙被丧尸给咬了，我看那些丧尸除了体型不一样，其他都长的一样，恐怕到时候辛昙就是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所以你有去查监控的闲工夫……”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祁灿冷声打断徐亦殊的话：“哪怕昙昙变成了丧尸，我也要找她。如果放弃找她，我确定我会后悔一辈子。” 　　徐亦殊一脚踹在墙壁上，又是无奈又是不知所措，最后他只能说：“反正我俩家都在外地，也不可能回家，你要找那就找，至少咱们还有个目标，有个盼头。” 　　“昙昙是我的目标，不是你的。” 　　徐亦殊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吐槽道：“我看到时候你找到辛昙，你信不信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扑到你身上啃一口。” 　　祁灿没回这句话，而是望向不远处生活区的大门，那里的丧尸的确是越集越多，再耽搁下去的确不好脱身。 　　“沈优和郑昀他们去哪了？” 　　徐亦殊回答道：“大家想的都一样，大学城外面都是丧尸，还不如去学校里面避一避，至少学校里丧尸会少很多。我们要和他们汇合吗？”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祁灿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在地上捡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可以当做武器。 　　生活区的大门那儿现在已经有些混乱了，很多慢一步的学生都赶上了这聚集的丧尸群，因为害怕丧尸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强闯的方式。 　　祁灿和徐亦殊也只能加入，在鲜血中拼出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 　　摔倒在五楼的辛昙在地上躺了好久好久，耳畔嘈杂的丧尸吼叫声分明就在她耳畔，但落在她耳畔却越来越模糊。 　　辛昙能够听见的声音，只有她痛苦的喘息声。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随着病毒彻底侵入她的大脑，渐渐的她对于疼痛的感知开始模糊，再到麻木。 　　她终于又一次睁开了眼睛，森白眼眸中不变的是那一抹迷茫。 　　“我是谁？” 　　似乎是她同伴的丑陋家伙们在她耳边叫嚣，告诉她，她是他们的同伴。 　　“你们是谁？” 　　丧尸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们……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食物！食物！”他们坚定不移的给她这个回答，然后或许是看她醒了，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一边嗷一边散开。 　　辛昙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只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僵硬迟缓得不像话，除此之外，她再不能感受到任何别的感觉，譬如说疼痛。 　　她扶着栏杆迟缓的下楼，三楼的距离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长，她走了好久才走出了宿舍楼外。 　　依赖于丧尸天□□聚集的天性，辛昙离开宿舍楼的时候还在迷茫她该往哪里走，身体便先大脑一步带着她往生活区大门的方向前行。 　　辛昙不由自主的深嗅了一口气，闻到了一种非常奇特鲜活的香气，引她食指大动。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在饥饿的驱使下，双腿诚实的带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后，在可以看到生活区大门的时候，她摔了一跤。 　　因为走得太快，所以她这一跤摔得也有些狠，直接摔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然后，她在灌木丛中再度嗅到了那香气。 　　辛昙抬眼望去，大抵是因为眼球上覆盖着一层白膜，所以丧尸的眼神普遍不太好。她循着味道往灌木丛深处爬去，才看清了那香气的来源。 　　一只丧尸正坐在灌木丛里，一边往嘴里喂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一边吐出来，如此反复，仿佛乐此不疲。而那香气的来源，就是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辛昙疑惑的小幅度歪歪脑袋，好奇不已的盯着丧尸和他手里的东西看，很快便引起了那只丧尸的注意。 　　丧尸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对辛昙投去了同样疑惑的目光，然后犹豫了一下，将刚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扔给了她。 　　辛昙迟钝的避了避，那块肉就砸在她的身上，发出诱惑的香气。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闻起来，好香。” 　　“我也觉得，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吃起来反胃。”那只丧尸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将掉在辛昙身上的那块肉捡起来，又放嘴里，吐出来。 　　他看辛昙的目光好奇，就问：“你要尝一尝吗？” 　　辛昙真的非常饿，在丧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十分应景的响了起来。可半晌过去，辛昙摇摇头。 　　“脏。”辛昙指着被丧尸随便丢在地上的肉说道，上面已经沾了泥土。 　　丧尸忽然攥着辛昙的手臂，把她往里面拖，直到他停下动作，辛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挣扎起来。 　　“放开。” 　　丧尸摁着辛昙的脑袋让她往外看，他们正好藏在了生活区大门处的灌木丛里，一探头就能看见正在打架的人类和丧尸。 　　丧尸指着不远处倒地的人说：“新鲜的、干净的！” 　　辛昙愣愣的听着这丧尸说话，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穿越人群与尸群，落在了大门另一侧的少年身上。 　　分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在她森白的眼眸里那少年也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就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辛昙看得出了神，眼睛眨也不眨，一直到丧尸猛地将她拉了回来。在她被拉回来的那一刻，大门那儿的少年心有所感的朝着那处灌木看了过来，只见绿叶摇曳。 　　丧尸认真的和辛昙说：“不要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会打我们的！你看我们的同伴，都倒在地上，这些人太可怕了！” 　　辛昙许久都没有回应，丧尸纳闷的朝着她看去，发现好多水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打湿了脸颊。 　　丧尸当然不知道这是眼泪。 　　辛昙呆呆地坐在原地，坐了好久，她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是在沉思。当丧尸刚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忽然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 　　灌木丛低矮，她一站起来，那灌木便只到她的腰了。 　　丧尸也跟着站了起来，问：“你要做什么？” 　　辛昙的反应变得很慢，但在丧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直接脱口而出：“我在找一个人。我不该找他，但我想找他。” 　　这是她的大脑在被丧尸病毒彻底占领之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她用她变得迟钝的大脑认真的记得很清楚。 　　“我，找到他了。”辛昙接着说道，然后朝方才那个方向看过去，但祁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辛昙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再度浮现了茫然的情绪。她左看看，右看看，映入眼帘的只有丧尸腐烂的脸。 　　没有祁灿。 　　辛昙只能孤零零的站在灌木丛中，身影瘦弱又单薄，孤单又可怜。 第6章 找到了吗 3 　　祁灿和徐亦殊好不容易逃脱丧尸的追赶，拐进就近的教学楼稍事休息。祁灿平时注重锻炼，又是从小练习散打，所以体能很好，气息平稳，但徐亦殊就不一样了，平时运动世界校园有三分之二都是祁灿帮忙跑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体能渣。 　　丧尸中不乏有因为身体强健在被病毒入侵后反应与体魄都更上一层楼的，让徐亦殊忍不住吐槽：“人变成丧尸之后皮太厚真的不好打，祁灿还好你没变成丧尸，你要是变成丧尸了一定是个大祸害。” 　　“我要是丧尸……”祁灿不合时宜的畅想了一下如果他是丧尸，他要是没有失去理智的话，就把昙昙圈起来，保护好，让她成为最快乐的姑娘。 　　“祁灿，你说他们体校的都是体育生，体格好的一匹，他们要是成了丧尸，那体校不是就沦陷了啊？”徐亦殊忽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起来，那个体校离我们云大还挺近的。” 　　“体校的学生能跑能打，会不会沦陷犹未可知，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祁灿说着，走到教室的窗前，朝着大门口的保卫室望去。 　　保卫室就在学校的大门口，方才他们从生活区冲进来的时候就经过过，但那时候周围都是丧尸，保卫室里也有，祁灿是没办法进去的。 　　进来了学校之后，还得另想办法。 　　“兄弟，你怎么打算的？” 　　祁灿回答说：“这些丧尸眼神不大好，平时就靠听力和嗅觉追人，我晚上摸黑来一趟保卫室，应该可行。” 　　“你来吧，你就是黑暗中的大餐。”徐亦殊直接坐在了课桌上，吊儿郎当的调侃他：“丧尸也能体验一把开盲盒的滋味儿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祁灿挑眉，反问：“我要是真被开到了，说不定就是变成丧尸。我是无所谓，将来找到我家昙昙还能和她无障碍交流，但要是遇见你，你可就要被我开盲盒了。” 　　“够狠。”徐亦殊干咳一声，然后说道：“沈优他们先离开之前跟我说，他们打算先在学校的大礼堂避一避，看能不能等到救援。大礼堂空间大，后台还有水和存粮，足够待上一段时间了。” 　　“不太可靠。”祁灿说：“丧尸的嗅觉灵敏，大礼堂人多了，存在很大的风险。我不打算去。” 　　“但是那里有吃的啊。”徐亦殊翻了一下他的背包，说：“我们这儿的食物顶多再吃一顿。打架是个体力活，你之后总不能饿着肚子上阵吧。” 　　这倒是真的，虽说生活区那边有超市，但丧尸守在生活区的大门，而且超市里面也游荡着丧尸，估计以后每天都能随机抓几个因为饥饿铤而走险的人。现下在学校中，也只有大礼堂那里有食物了。 　　祁灿最终应允。 　　云城大学的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丧尸来临的时候学生都在生活区，所以也就导致云城大学中的丧尸数量不会太多，因为全都聚集在生活区那边了。虽说现在不会太多，但也只是现在。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云城大学的大礼堂，途中遇到的丧尸屈指可数。大礼堂的门口守着暂时充当门卫的学生，见了祁灿和徐亦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先检查身上有没有被丧尸所伤。 　　两人和丧尸搏斗的时候都很小心，身上并没有伤口，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查，进入到了大礼堂内。 　　云城大学的大礼堂非常大，可容纳上千人，座位围绕着舞台包裹成圆，一共有两层。死里逃生的学生、教职工都坐在位置上，三三两两的成团。大礼堂很安静，只有时不时压低嗓子的窃窃私语，唯恐声音大了引来丧尸。 　　祁灿和徐亦殊站在礼堂入口，搜寻另外两个室友的行踪，徐亦殊眼神很好，立刻就看到了沈优跟郑昀，刚想拉着祁灿过去，却看祁灿正盯着二楼的某处座位看。 　　“我过去一下。”祁灿在二楼看到了他们专业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教授在学校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想问些问题。 　　徐亦殊本来想跟着去，可他觉得好饿，打算和室友汇合吃点东西，就说：“那我先过去，就在那。” 　　祁灿点点头，然后和徐亦殊分开，上了楼，三两步便走到了许教授面前。 　　大礼堂的灯光有些暗，祁灿喊了一声“许教授”，许教授擦了擦眼镜，认出了他来。他欣慰的看着祁灿，说：“祁灿，来了啊，好，好。” 　　“教授，那些丧尸究竟是怎么回事？学校是不是早就知道，才给我们放假？后面还有什么应对措施吗？好多同学都变成丧尸了。”祁灿打了声招呼之后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许教授有条不紊的回答道：“这是突发事件，学校一开始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严重成这样。具体的应对措施……你看，我们现在都在这里，也不可能离开学校在大学城乱跑，毕竟大学城人口密集，丧尸的数量也多，我们只能等待救援。” 　　“那那三天放假？” 　　“接到通知的时候我还在学校的实验室做实验，我当时还疑惑过这条通知来的奇怪，问过之后才知道这是教育厅直接下发的通知。”许教授抬起头，看向远处墙壁上一个透出淡淡光亮的窗户，说：“天有异象是气象局最先发现的，他们当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没想到会严重成这样。可以说我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犹未可知。” 　　“许教授，丧尸不仅仅是从校外来的。据我所知在我的宿舍楼，第二天晚上第三天凌晨的时候，就有个别同学发生的变异，成为了丧尸。” 　　也就是说，这次的灾难是天灾。头两天的暗无天日与倾盆大雨，是自然给予他们最后的警示。 　　许教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天灾，是天灾啊……最近几年可真是不太平。对了，小祁，怎么就只看见你一个人？你那个小朋友呢？” 　　“她不见了，我还没找到她。”祁灿说着，瞥见许教授干涩的唇角，便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瓶水递给他。 　　许教授连连摆手，说：“你刚刚九死一生从生活区那边逃出来，你喝，我不渴。” 　　“您喝吧，我也只有水了。”祁灿将水放在许教授手边，然后大步离开。 　　…… 　　临近傍晚的时候，生活区大门的混乱终于暂时落幕，想要离开生活区的学生除了成功逃脱的，就是成了丧尸或是被分食。而这一切都和辛昙没有关系，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无望等待。 　　那只顶着鸡窝头的丧尸爬出了灌木丛，捡了一块肉又开始吃了吐吐了吃，肚子饿得咕咕叫还乐此不疲。 　　许久过去，鸡窝头将手里那块看不出原型的肉丢在一边，然后说：“我们可真是好无聊的生物。” 　　辛昙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和她说话，又或许是她没有反应过来。 　　“有的丧尸嗷嗷叫咬人乐此不疲，有的丧尸发呆一站就是半天时间，有的大帅比吃了吐玩了好久发呆的同伴都不理他。”鸡窝头接着说道。 　　辛昙毫无反应。 　　鸡窝头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碰了碰辛昙的肩膀，说：“我在和你说话。” 　　辛昙迟钝的“啊”了一声。 　　“我觉得你不太聪明。”鸡窝头说：“不知道吃，也不会咬人，就只会发呆，你这样以后是会被饿死的。” 　　“你也是。”辛昙慢慢的说：“挑食怪。” 　　鸡窝头一脚将他吃了吐的肉踩地上，理直气壮的说：“没办法，我吃着就是恶心。我觉得我以前肯定不是吃这个的。” 　　辛昙其实也很饿了，对方一直在她面前说“吃”“饿”的，她有些受不了。她离开了灌木丛，茫然的盯着四周看，然后努力的吸吸鼻子，从满是香甜食物的味道中分辨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辛昙说：“我要开始觅食了。” 　　“你能比我会？”鸡窝头不相信，鸡窝头跟着辛昙走。 　　生活区往里走一点，就是食堂。辛昙很快就走到了食堂，但食堂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丧尸在漫无目的的游荡，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 　　辛昙循着味道，绕开尸体，慢吞吞的爬到二楼。鸡窝头的速度比她快，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等着她。 　　比起一楼，二楼显得更为安静。 　　辛昙走到打菜的窗口，里面空空如也。那她闻到的味道，来自于哪里？ 　　正在这时，辛昙的耳边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她转过去，就见鸡窝头靠在洗手池边，拧着水龙头在玩。 　　那三天的黑暗与大雨过去之后，城市的供水和供电都恢复了一小部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辛昙走了过去，鸡窝头玩得开心，还对她说：“这个和你的眼睛一样厉害，都会流水。” 　　辛昙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她走到了另一个水龙头旁边，拧开，却没有水，如此反复，只有鸡窝头一个水龙头是好的。她便走过去，盯着那个水龙头发呆，也不说话。 　　鸡窝头想这只同伴不聪明，她可能是在想该怎么和他说她也想玩。他对同伴大方分享，让开了位置。 　　辛昙看了鸡窝头一眼，腐烂的脸上没有表情，森白眼眸也毫无感情。她收回目光后，拧开水龙头，看着从水龙头里哗哗流出的清水，试探着伸出一个手指头。 　　清澈的自来水温柔的流淌过她的指尖，指尖被冰冰凉凉的柔软包裹。这种感觉很好。 　　辛昙轮廓依旧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弯。 　　在习惯了清水的冲洗之后，辛昙将双手都伸了出去，自来水一淋，从她手上冲出来都是带着黑的血水。 　　辛昙慢慢的洗干净了双手，连长长的爪子中不知何时染上的污垢都没有放过。然后，她将水捧到脸上、头发上，清理今天留下的狼狈。 　　鸡窝头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立刻有学有样的凑了过去，辛昙往旁边避了避，给他也留出一个位置。 　　专注于清洁的辛昙和鸡窝头都没发现，从后厨偷偷摸摸的走出一个人影，手里捧着吃完了的自热火锅，走向垃圾桶。 　　那人无意间的一瞥，就看见了他们，然后吓得叫了出来。天呐，现在的丧尸都要注重餐前卫生了吗？ 　　那人一叫，把辛昙和鸡窝头也吓到了。两两对望，互相忌惮。 　　鸡窝头哇哇大叫：“碰到人了，人肯定要打我们，我们快跑！” 第7章 找到了吗 4 　　鸡窝头话音刚落，便立刻很有义气的拉着辛昙就跑；而那人也只是个战斗力不太强的女生，看到丧尸的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跑。 　　两尸一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上，然后一起摔在了地上。 　　鸡窝头和女生惊恐惊恐不已、异口同声的说：“别过来！” 　　女生的耳朵里是丧尸的嘶吼声，而鸡窝头的耳朵里是人类的喊叫声，语言不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地上面面相觑，伺机而动。 　　在他们在地上呆坐的时候，真呆的辛昙反应过来，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不怕人，也不怕丧尸，所以并不顾忌两个人，爬起来之后，就循着食堂二楼的后厨去了。 　　女生和鸡窝头在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的觉得对方在害怕自己，有了这一认知后，他们又开始想吓唬对方，结果自然是被对方吓得一激灵。 　　辛昙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欢乐的，她已经走到了后厨，后厨空空荡荡，角落里堆着很多属于人类的食物。 　　辛昙轻声告诉自己：“这是我该吃的。” 　　她蹲下来，从最下面拿起一份自热米饭，但动作笨拙了点，那堆堆得整整齐齐的食物立刻掉了满地。食堂二楼寂静无声，也就显得这声音尤为的大。 　　外面对峙的鸡窝头和女生听见声音，不约而同的冲了进来，辛昙没看他们，而是开始笨拙的拆手中自热米饭的包装。 　　丧尸从指尖生出来的爪子长而锋利，辛昙尚未习惯身体的变化，这也就导致了她的动作笨拙迟钝，最后长长的爪子勾破了包装，手中的自热米饭掉在了地上。 　　辛昙呆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去捡，然而另一只手快她一步，帮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几个包装袋。那只手白皙，纤细，属于人类。 　　“给、给你。”女生也意识到了这两只丧尸的与众不同，他们并没有攻击她的想法。那么或许她可以和他们短暂的好好相处。 　　辛昙迟钝的接过，属于丧尸的声音从喉间吐出：“谢谢。” 　　女生没能听懂，不过她看辛昙茫然的打量着手里的包装袋，就主动说道：“我给你泡！你给我！” 　　辛昙看着女生伸出来的手，越发迷茫。女生期待的看着她，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丧尸的爪子长满了腐肉锋利不已，女生本该害怕，但实在是因为辛昙看起来太呆太没有攻击力了，女生非但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她呆得可爱。 　　女生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辛昙的手，然后从她另一只手将自热米饭拿过来，说：“丧尸妹妹，我给你热。” 　　她从辛昙披散在脑后湿漉漉的长发与她娇小的身形判断出她是一个女孩子。 　　辛昙似乎懂了女生的意思，她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女生去打热水。鸡窝头这才走过来，和她说：“我们快跑，她肯定是准备秘密武器去了。” 　　辛昙站着不动，鸡窝头觉得自己也该讲义气，所以就站在了她的旁边。 　　女生很快便端着自热米饭回来，一共两份，放在桌子上。很显然，她没忘了鸡窝头的一份——虽然她很惊讶丧尸吃饭，但这样也好，他们吃饱了就不会对她有想法了。 　　辛昙嗅着香气，走到了桌子边，女生端了凳子让她坐下，鸡窝头见此不甘示弱的跟过来，坐在了另一张板凳上。 　　女生揭开盖子，后厨内顿时香气蔓延。辛昙对于这香气毫无反应，她的鼻子里其实全是眼前女生的肉香。 　　女生将筷子递给辛昙，辛昙笨拙的拿起来，然而过长的爪子让她连握筷子都做不到。女生见此，立刻跑到外面去拿了两个勺子，但回来的时候就看另一只丧尸无师自通的吃上了手抓饭。 　　辛昙接过勺子，握在手中，一点一点的往嘴里舀。 　　女生看看她，又看看鸡窝头，感慨：“我们女孩子吃饭就是赏心悦目。” 　　辛昙口中的食物于她来说毫无味道，如同嚼蜡，但这食物却能被她的胃接受，可以填饱她的肚子；鸡窝头显然也是如此，他一边看着女生流口水，一边吃完了整碗自热米饭。 　　女生在一边观察他们好久了，认为他们真的和外面的丧尸不一样，或许他们还有属于人的理智。那鸡窝头盯着她流口水，她瞪了他一眼，然后给辛昙的碗里加了一个蜂蜜味的小鸡腿。 　　辛昙和鸡窝头同时看向她，她对着辛昙笑笑：“给我们超乖的丧尸妹妹加鸡腿！” 　　鸡窝头不满的嚷嚷出声，女生淡定的朝着他望过去，然后目光一顿。鸡窝头之所以被称为鸡窝头，因为他长度大概到脖颈的头发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鸡窝头，但他刚才和辛昙一起洗了头，现在干了，鸡窝头变成了打理得非常好的蓬松卷发。 　　女生盯着他的头发，发出了一声优美的中国话：“靠。” 　　鸡窝头嚷嚷：“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当鸡腿啃了！” 　　“郁嘉致！”女生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是何出云啊！我竟然能在这里看见你！” 　　鸡窝头听不懂，但辛昙安静的啃着小鸡腿，却是看出来了。她慢慢的说：“她认识你。” 　　“可我不认识她啊，她长那么丑，脸上都没有肉。”郁嘉致嫌弃的看了眼激动的何出云，和辛昙说道。 　　辛昙听着，慢慢的将手抚上她被腐肉覆盖的脸，缓慢的声音低落不已：“她很漂亮。” 　　何出云看他们两在一边说话，完全将碰见熟人激动的她撂到一边，不由得有些低落。她叹了口气，打算走到窗边去透气，结果刚到窗边，就见有零散的丧尸走进了食堂，似乎还有上楼的趋势。 　　何出云明白这里是待不下去了，虽然食堂有两个出口，但生活区现在全都是丧尸，她又能去哪儿呢？ 　　忽的，她想到了学校内。 　　丧尸爆发的时候几乎所有学生都集中在生活区，学校反而不会有太多的丧尸。她得去学校，那样才安全。 　　何出云看向了坐在一边的辛昙和郁嘉致，连说带比的表示：“我……你们能帮帮我吗？” 　　郁嘉致听不懂何出云说话，但并不妨碍他骂骂咧咧：“不给我小鸡腿，就不要朝我哔哔。” 　　何出云看郁嘉致一脸恶人相，只能将目光转向辛昙，辛昙正安静的看着她，非常认真的听着她说话，虽然她也听不懂。 　　很奇怪，眼前的丧尸妹妹双眼森白恐怖，但当她看着她的时候，却奇迹般的能抚平她的焦躁不安。 　　何出云觉得，有辛昙在，她能得救。 　　另一边，大礼堂。 　　徐亦殊没有那个胆量跟着祁灿潜入保卫室，但室友沈优却在听说了祁灿的想法之后，决定和他一起。 　　祁灿瞥了眼文质彬彬的沈优，直接拒绝：“可别，你能帮上什么忙？” 　　“你会需要我的。”沈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笃定的说：“你没有进入监控的权利，我可以帮你黑进去。” 　　祁灿还真没想到这茬，他虽然也懂一些IT，但绝对比不上沈优，只能点头。 　　两人低调从大礼堂离开之后，郑昀纳闷的问道：“虽然但是，沈优瞎凑什么热闹呢？” 　　“好像是沈优和辛昙搭点亲戚关系，不过祁灿一直都不大愿意让沈优在辛昙面前晃悠。”徐亦殊不甚了解，但很愿意和郑昀八卦一番打发漫漫长夜。 　　郑昀对此不大好奇，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说：“我跟你讲啊，我去后台看过了，那里剩下的食物最多再撑两天，到时候这里没有食物就不能待了，我们得为将来做准备。” 　　“我觉得我们能等来救援。”徐亦殊拍拍郑昀的肩膀，斩钉截铁的说：“国家是不会放弃我们祖国的花朵的。” 　　郑昀：“……” 　　祖国的喇叭花开了。 　　…… 　　祁灿和沈优在云大也待了两年多了，对云大地形了如指掌，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保卫室，他们藏在附近的大树后，看向看似风平浪静的保卫室。 　　这一片区域没有灯，只有漆黑天幕的明月透出微光，祁灿看到了藏在黑暗中的大片丧尸。他们站在黑暗中，岿然不动。 　　祁灿指着从他们脚下开始蔓延的阴影，对着沈优说：“我们走这里，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包括你的呼吸。” 　　丧尸的眼神不好，但嗅觉与听觉异常灵敏，这在黑暗中，是优势，也是劣势。 　　祁灿与沈优摸黑走在更深的阴影中，保卫室就在前方，丧尸也未被惊动，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蹿进了保卫室中。 　　沈优先祁灿一步踏进保卫室，紧接着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扑向了他，祁灿反应迅速的将他一拉，然后与那身着保安服的丧尸打了起来。 　　沈优不敢耽误时间，立刻摸黑去保卫室内室察看监控。学校中的发电机还在工作，尽量为校内设施提供点亮，当看见监控屏幕亮起来，沈优松了一口气。 　　在沈优破解监控密码的时候，祁灿也将那只丧尸绑了起来，走了进来。内室只有从监控屏幕上传来的淡蓝色光晕，让这方小天地显得越发沉寂。 　　“调到第二天半夜614阳台外的那片空地。”女寝内不会有监控，监控一般设在寝室外的空地。 　　沈优依言照做，很快，监控屏幕上出现了模糊不清的画面，只有少女身下的那一摊鲜血醒目不已。 　　辛昙的绝望通过屏幕上模糊不清的画面一帧帧的浮现。 　　祁灿的眼眶染了一圈红色，黑眸清楚的倒映着屏幕上的一切。他搭在桌面上的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强迫自己不挪开目光，他得看见辛昙的下落。终于，监控中，躺在地上的少女终于慢慢的爬了起来。 　　祁灿骤然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们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屏幕却忽然闪了闪，紧接着内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与此同时，丧尸的嘶吼声响起。 　　挣脱了束缚的丧尸毁坏了电路，朝着她们扑过来，丧尸似乎还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一边冲过来一边嚷嚷，很快便吸引了外面大片的丧尸围来。 　　沈优一边去检查电路一边说道：“你怎么不直接把他干掉，现在好了，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你说的轻巧，我要是有力气把他们脑袋拧下来，我就不用摸黑来这里了。”祁灿一脚将那丧尸踹开。 　　丧尸见此，转而攻击沈优，沈优一慌，将手里断掉的电线怼了上去。丧尸倒地不起的同时，保卫室的整个电路尽数损坏。 　　沈优将电线扔地上：“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怎么办？” 　　丧尸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冲进来只是时间问题，祁灿还能怎么办？ 　　祁灿没说话，他没办法。他一拳将从窗户爬进来的丧尸打外面去，一只丧尸倒了还有一群丧尸接踵而至。 　　正在这时，被沈优丢在地上的电线有火花闪过，点亮了祁灿的双眸。 　　祁灿忽然问：“这电压多少伏的来着？” 　　“能把你烤了。” 　　祁灿发出一声笑。 　　沈优看了眼电箱，忽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抄起板凳，将电路砸了个稀巴烂，彻底毁坏的电路闪烁着明亮的火花，点亮了光线昏暗的保卫室。 　　很快，保卫室的大门不堪重负，被丧尸冲破，见有机可乘，围在保卫室四处的丧尸都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最先冲进保卫室的几只丧尸，踩上了被故意放在地上显眼的地方的电线。 　　丧尸数量众多，挨得又非常近，前头的丧尸遭殃，后面的丧尸当然也逃不脱。巨大的电流从前到后，明亮的电光似乎要点亮半边天空。 　　祁灿大声说：“快跳窗！” 　　他们刚从窗户跳出来，还没来得及跑出安全距离，保卫室的电路便直接炸了，两人直接被这冲击炸到了一边的灌木中。 　　祁灿头疼欲裂，但他知道这里绝对不能久待，他强迫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忽的看见大门走来两道身影。 　　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辛昙。 　　祁灿大喜过望，下意识的朝着她奔了过去，但他被电路爆炸炸伤，还没跑两步，便又栽进了灌木丛中。 　　祁灿在地上挣扎着，声音嘶哑：“昙昙，等一下，等等我。” 　　他最后的意识，是那道身影的主人似乎朝着他看了过来。 第8章 在找 1 　　不久前，在何出云手舞足蹈的比划中辛昙终于理解到何出云是在求助。虽然辛昙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但她的直觉还在，直觉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封闭自我，否则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那时食堂二楼后厨的门外已经游荡了好几只丧尸，何出云越发的着急，甚至想过先从二楼跳下去再说。 　　辛昙呆呆的看了眼摆在桌面上的那盒自热米饭，忽的出声：“等一等。” 　　何出云听不懂辛昙在嗷什么，但辛昙肯出声，就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辛昙说。 　　辛昙虽然反应迟钝缓慢，还失去了一大部分记忆，但这是病毒侵入大脑所致，她为人时的理智与智慧尚存。她注定和普通的丧尸不同。 　　所以，将门口徘徊的丧尸骗走，于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辛昙带着何出云离开了食堂，郁嘉致紧随其后。他们到生活区大门的时候本以为会很难搞，却不想大半的丧尸都聚集到了学校大门保卫室，伴随着明亮的火花被炸得七零八落。 　　何出云被吓了一跳，但她看身边的辛昙泰然自若的模样，便跟着平静下来。而实际上是辛昙正盯着生活区大门边的丧尸发呆，她无暇捕捉保卫室的动作。 　　“吸引他们。”辛昙慢慢的偏过头，对着在一边因为爆炸声捂着小心脏的郁嘉致说道。 　　“怎么吸引啊。” 　　“跑到他们面前摔倒。”辛昙想到了她今天在宿舍楼时体力不支摔倒，很多丧尸都来看热闹的事情。 　　郁嘉致“哦”了一声，还真就去那些丧尸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并且十分有演技的嗷嗷叫起来，引得生活区大门口的丧尸都来看热闹。 　　为了以防万一，辛昙慢吞吞的跟在何出云的后面，和她一起往学校大门走去。 　　何出云的手轻轻按在辛昙的手臂上，说：“那里刚才发生了爆炸，我们要小心一些……真奇怪，怎么会忽然爆炸？” 　　但不得不说，也是多亏了这爆炸，这样她才能这么快来到学校。 　　辛昙踏入学校大门，在经过保卫室的时候，她的耳畔是电光的滋滋声，以及一道从不远处的灌木传来的一声，低到难以捕捉的声音。 　　“昙昙，等一下，等等我。” 　　辛昙的脚步倏的顿住。 　　何出云疑惑的问：“怎么了？” 　　辛昙盯着灌木，完全忽略了何出云的声音。很显然，辛昙只听她想听的，无关的声音不会被她的耳朵捕捉。 　　何出云看大门口幸存的丧尸有聚集的趋势，意识到这里她是不能多待了，她对着辛昙比划，表示她要离开。 　　辛昙愣愣的，没有反应。 　　何出云没办法，只能急声说道：“我先走了。丧尸妹妹，你救了我，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了之后，何出云匆忙离开。 　　辛昙站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对面平地摔了一轮的郁嘉致都跑过来找她，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大步朝着那道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郁嘉致赞叹的说：“原来她可以走那么快！” 　　辛昙距离灌木丛越来越近的同时，她也嗅到了香甜的、令她食指大动的香气，但渐渐的，这香气，却被另一种令她下意识无比安心的气息掩盖。 　　她在灌木丛前蹲下身，拨开被压得东倒西歪的枝叶，一张染了灰尘的狼狈脸庞映入她眼帘。 　　很眼熟。 　　方才听见声音，此刻看见面容，辛昙便确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她还记得在大脑彻底被丧尸病毒侵入之前，她告诉过自己，祁灿是她想找却又不能找的人。 　　辛昙蹲在祁灿旁边，看着因为爆炸的冲击陷入昏迷的祁灿，轻声呢喃：“祁灿，我找到你了……可我本不该找你，我现在该怎么办？” 　　“有困难，交给我！”郁嘉致凑了过来，声音雀跃的说道。 　　辛昙慢慢的转过头去，期待的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啃一口尝尝鲜。” 　　辛昙点点头，她扒拉开祁灿的脖颈，张开嘴，露出一对尖锐的犬牙，俯下身刚打算咬下去的时候，忽的顿住。 　　“我不能咬他。”辛昙反应过来，撑起身子，认真的帮祁灿整理好衣领。她说：“我依稀记得，我就是被咬了才变成这样，阿灿不能变成我这样。” 　　丧尸病毒从伤口蔓延到全身的刺骨疼痛，辛昙不想让祁灿再感受一遍。 　　“那让我来。”郁嘉致对吃人肉没有任何想法，他纯粹只是图新鲜。 　　辛昙看着郁嘉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祁灿的脸咬，她忽然非常生气，猛地推开郁嘉致。郁嘉致没想到辛昙会做出这么突然的举动，倒在地上疑惑不已的盯着她。 　　“你竟然推我？我们不是同伴吗？” 　　辛昙第一次厉声说道：“不许碰他！” 　　“我们的友情啪嗒一下就没了！”郁嘉致从地上爬起来，生气的对着辛昙说，说完之后就跑远了。 　　辛昙才不管他，她的大脑被丧尸病毒占领，令她只关心她愿意关心的，其他的一切，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辛昙呆呆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祁灿，再次询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辛昙森白的眼眸中，满目茫然。 　　偶有嗅到香甜气味的丧尸，晃晃悠悠的走到这边来，也被辛昙吓走。 　　辛昙无措的四顾，她拼命的想这时候她该怎么办，迟钝的大脑好久才给她答案——去医务室，祁灿需要治疗。 　　辛昙吃力的将祁灿从地上捞起来，然后借由脑海中她拼命想起来的记忆，带着祁灿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辛昙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就倒在祁灿旁边的沈优，沈优是在丧尸都快一脚踩他脸上的时候才被吓醒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丧尸，爬起来撒腿就跑。 　　那丧尸还沉浸在之前靠近辛昙厉声让他走开中，没有去追沈优，沈优方才得以逃脱。 　　医务室离保卫室并不远，辛昙很快就将祁灿带到了医务室，医务室离一片漆黑，辛昙费了好大的力才看到里面有一张小床，她将祁灿扶到了小床上睡下。 　　辛昙站在祁灿旁边呆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去开灯，头顶的白炽灯光芒黯淡，却足以照亮这片不大的空间。 　　辛昙看着祁灿那张狼狈的面容，她摸摸自己刚洗过不久的干净脸蛋，意识到她可以为祁灿做第二件事。 　　医务室里常备有矿泉水，就放在角落，辛昙拿了矿泉水，拧开瓶盖，认真的帮祁灿洗去脸上的灰尘。 　　灰尘洗尽的时候，她发现祁灿的脸上有几条不起眼的小伤口，约莫是爆炸的时候被碎屑所伤。 　　“我可以为你做第三件事。” 　　辛昙在医务室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包创可贴，她害怕自己的爪子抓伤祁灿，所以非常小心翼翼的将创可贴贴在祁灿脸上的伤口上。几张创可贴，她便贴了好久。 　　贴完了创可贴之后，辛昙忽然发现她的指尖染了祁灿的血，因为这时注意到了，那香甜的气味便显得越发不容忽视。 　　辛昙缓缓的将目光转向祁灿，许久，又缓缓的挪开。然后，她将手洗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血迹。 　　辛昙又无事可做了。 　　她只能呆呆的站在床边，盯着祁灿看。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一直不太平，所以被爆炸炸伤的祁灿昏迷后反而睡得很沉，甚至，他似乎还做梦了。 　　祁灿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脸上跟着显出慌张来，一只手举起来，似乎是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他的嘴里一直在无意识的喊一个名字，昙昙。 　　辛昙听不懂祁灿在说什么，但却能清楚的捕捉到“昙昙”两个字，还记得，她最开始听见祁灿的声音，他也是在喊昙昙……昙昙，是谁？ 　　她想不起来，不记得了。 　　“昙昙！”祁灿伸长了手，不断在虚空中徒劳抓着什么。 　　辛昙猜测他是在找这个人，她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昙昙是谁。” 　　辛昙垂下头，看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上面布满了腐肉，有尖锐的爪子，那是一双属于丧尸的手。她始终没有伸出手去，握住祁灿的手。 　　“因为我是丧尸，不是昙昙。”她这样告诉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祁灿终于安静下来，但神情似乎有些挣扎，看起来就要醒来。 　　辛昙觉得他很累，她靠近了祁灿一步，低声说道：“你应该好好休息。” 　　哪怕她说出的话是属于丧尸的吼声，但她的音色却是清甜的，仅仅是声音，便足以安抚在睡梦挣扎的少年。 　　这时，外面传来了不寻常的声响——是贼心不死的丧尸循着味道跟过来了。 　　辛昙走出了医务室，盯着那些虎视眈眈的丧尸，坚定的说：“不要靠近！” 　　“食物！食物！”丧尸贪婪的望向医务室内。 　　“他是我的！”辛昙毫不退让，甚至露出了一对尖锐的犬牙。 　　…… 　　一夜很快过去，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医务室的时候，祁灿终于从睡梦中惊醒。祁灿从床上爬起来，忽的想到了昨夜他见到的身影——是辛昙。 　　可是他怎么就没坚持清醒呢？甚至他为什么会睡一个晚上？ 　　祁灿伸出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忽的摸到了脸上的创可贴。是谁给他贴的？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大步的走出医务室，企图再一次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但医务室外空空荡荡，只有几具鲜血淋漓的丧尸尸体。 　　祁灿的目光从丧尸尸体上的伤口掠过，猜测他们是同类相残……是因为食物分配不均匀，还是其他？ 　　祁灿不知道，他再度望向四周，想要找到辛昙，但他遍寻无果，一直到远处又有丧尸靠近，他不得不离开。 　　…… 　　成为了一片废墟的保卫室中，有一抹目光追随着祁灿的身影直至消失。辛昙收回目光，靠在焦黑的墙壁上，双目无神，她身下，是从她身上溢出的大片鲜血。 　　旁边躺着后来折返帮她的郁嘉致，郁嘉致的身上也有伤口，但比辛昙要好点。 　　辛昙的战斗力并不强，但她打起架来却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再加上后来郁嘉致来帮她，郁嘉致咬死了几只丧尸。由此，他们两竟也吓退了那么多的丧尸。 　　丧尸退却之后，他们便躲到了这里。 　　郁嘉致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问：“你不痛吗？” 　　“我感受不到。”辛昙说，目光依旧呆呆的落在祁灿离开的方向。 　　郁嘉致觉得辛昙真是奇怪，分明那样弱小，却又比任何丧尸都要勇敢，甚至她还感受不到疼痛，这一点让郁嘉致羡慕不已，但郁嘉致不知道，这并非好事。 　　“你还在看什么啊？” 　　辛昙没反应，又或者说是没反应过来。 　　“郁嘉致。”他忽然模仿何出云的话语模仿出了这三个字，用的是人类的语言，惹得辛昙慢吞吞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郁嘉致用丧尸的语言说：“或许这是我的名字，那个人说话时，只有这三个字给我不同的感觉。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辛昙好久才说。 　　郁嘉致诧异的问：“那那个人呢？” 　　“祁灿。”辛昙不假思索的说道。 　　郁嘉致更诧异了，他不明白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辛昙，为什么会记得另一个人的名字。 　　面对郁嘉致的询问，辛昙也很茫然，她慌张无措的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为什么只记得他的名字。” 　　祁灿不知道，辛昙也不知道。辛昙遗忘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却除了他。 第9章 在找 2 　　祁灿在回大礼堂的过程中，发现学校里的丧尸似乎是比昨天多了一些，而且看着也不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靠拢——往一个人聚集最多的方向，也就是大礼堂。 　　祁灿小心的避开丧尸，很快就看到了大礼堂，在大礼堂的远处，已经开始有丧尸徘徊游荡。 　　他走到大礼堂门口，守门的两个同学拦住了他，问：“同学，你脸上有伤口，是被丧尸抓了吗？” 　　“不是。” 　　见祁灿否认，两个学生还是不敢让他进门。一个学生挠挠头，说：“同学，要不然你在外面待个半天吧，以防外一。” 　　祁灿点了点头，去了距离大礼堂不远的操场，操场很大，另一头甚至还有几只丧尸在啃草皮。他走到操场边的秋千坐下，平时他和辛昙来逛操场的时候，辛昙常常便是坐在这个秋千上。 　　祁灿脚垂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秋千。他的另一只手摸着脸上的创可贴，一时怅然若失。 　　他确定他昨晚见到的就是辛昙，她将他带到了医务室，给他贴上了创可贴，守了他一晚上，可是却不肯等等他。 　　“昙昙，我开心你记得我，可你为什么要躲起来？”祁灿眼中全是失落。 　　祁灿想，值得庆幸的是辛昙不但记得他，她还有可能就在这学校中。他还是有可能找到她的。 　　想到这一点，祁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去一趟大礼堂，补充一点食物，然后，他也不打算待在大礼堂了。 　　祁灿没有浪费时间，他在大礼堂附近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回了大礼堂，徐亦殊他们看见完整的祁灿激动不已。 　　沈优拍了拍祁灿的肩膀，松了一口气，说：“我昨晚上醒过来丧尸都快踩我脸上了，爬起来一看没见你，我还以为你被丧尸拖走了！” 　　祁灿没告诉沈优，他还真有可能是被昙昙牌丧尸给拖走了。 　　沈优说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盯着祁灿，说：“可你醒了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祁灿，你去哪儿了？” 　　祁灿听着这话唇角竟然翘了起来，因为他想到那时候沈优应该就躺在他旁边，而昙昙看都没看沈优一眼，嘿。 　　“你笑什么？” 　　“哥啊，你不会是被丧尸给吓傻了吧？” 　　祁灿回过神来，将从医务室里顺的几瓶水和药物给了室友们，然后说：“我不打算在大礼堂待了，这些给你们吧。” 　　“不在这待你去哪儿啊？” 　　祁灿言简意赅：“找昙昙。” 　　三个室友沉默的看着他，想要劝说，却看他坚定不移，不知从何劝起。他们都知道，辛昙不死也是成了丧尸，一只毫无理智只知食人肉的丧尸。 　　祁灿就算是真的找到了辛昙，好一点是和她一起成为了丧尸，坏一点可就是直接成了盘中餐了啊！ 　　徐亦殊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你真那么喜欢辛昙啊？” 　　喜欢到，甚至可以放弃生命。 　　“喜欢。”祁灿不假思索的说：“我喜欢昙昙，正如昙昙喜欢我。” 　　双向奔赴，是一段感情最好的状态。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祁灿拧开一瓶水，灌了好大一口，直接喝掉了半瓶，然后问：“有吃的不？来点，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吃吧吃吧，你在这的最后一餐了，吃饱点儿。”徐亦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有些皱巴巴的面包，递给祁灿，说：“这儿人太多了，我们分到的食物就这些，估计明天就要面临断粮了。” 　　祁灿咬了一口面包，就着矿泉水咽下去，然后问：“待在这儿和待在学校也没什么区别，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 　　“今早的时候辅导员告诉我们，他已经和外界取得了联系。国家正在往大学城派出军队，如果能挺过没粮的这段时间，我们一定可以获救。”徐亦殊斩钉截铁的告诉祁灿。 　　祁灿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最后他提醒道：“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丧尸嗅觉灵敏，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一定要小心。” 　　“知道，我们来大礼堂前你就说过了。”徐亦殊摆摆手。 　　“但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大礼堂远处有丧尸在游荡了。”祁灿顿了顿，说道：“一开始只会是零散的丧尸，能清理一定要清理掉，否则等到丧尸多了，这儿就是一盘大餐。” 　　祁灿说得严肃，三个室友纷纷点头，然后祝他此去平安。 　　午后，祁灿背上背包，离开了大礼堂，开始在云城大学的每一寸角落，搜寻辛昙的踪迹。 　　祁灿不知道，他并不能在学校找到辛昙，因为辛昙和郁嘉致回到了生活区的食堂。食堂里设有小超市，他们俩这几天一直在小超市里吃自助餐。 　　他们不需要去吃那些闻着香但却不被胃所接受难以下咽的食物，而只需要在小超市躺平，就有种类繁多的食物填饱肚子，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郁嘉致对于这种躺平的咸尸生活非常满足，美中不足的就是辛昙太爱发呆，时常望着学校的方向，眼神黯淡。 　　几天的时间在弹指之间过去，辛昙往外看的时候，忽然发现大门口的丧尸不见了，她疑惑的自言自语：“他们去哪儿了？” 　　郁嘉致竖长了耳朵，终于等到辛昙开口说话，他立刻回答道：“那群不知超市妙的笨蛋都去学校里面了吧，最近他们的食物都吃光了，肯定要找新的食物。” 　　辛昙认真的想了想，说：“他也在学校，他会有危险。” 　　“你去哪啊？”郁嘉致看辛昙立刻站起身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问。 　　“我要去找他。”辛昙不假思索的说：“我要保护他。” 　　丧尸的身体自愈功能强大，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们在医务室外面受的伤已经好了，但郁嘉致可不想再受伤。 　　郁嘉致拉住辛昙，说：“别找了吧，都找过一次了，你还躲着他。这次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辛昙不听，只执拗的说：“我要找他。” 　　郁嘉致被辛昙甩开，他站在原地，分析了一番——如果辛昙走了，他可能就遇不到志同道合的同伴了，毕竟其他的同伴都只会嚷嚷着“食物”。辛昙虽然反应慢，但好歹能和他说上两句话。 　　所以，为了不失去同伴，郁嘉致果断跟上了辛昙。 　　他们并没有发现，在生活区常年不开的另一侧大门，进入了一波手持枪/支身穿迷彩服的军人。他们进来后立刻在生活区搜寻，寻找是否有幸存者，无论是宿舍还是食堂，都不放过，途中遇见的零散游荡的丧尸，都被射成了筛子。 　　很快，生活区的丧尸被清理一空，一直躲藏在宿舍中的学生被救了出来，坐上温暖的卡车，吃上了热腾腾的食物。他们从未被放弃。 　　救援军的长官立在生活区的大门，望向不远处隐约可见丧尸攒动的学校，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枪支。 　　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会是一场有可能付出生命的硬仗，但他们绝不会退缩，他们只能勇往直前。 　　…… 　　此刻，大礼堂。 　　这座巨大的建筑物这几天一直非常不太平，从四面八方距离而来的丧尸都想进入这里饱餐一顿，于是他们开始昼夜不歇的试图进入大礼堂。 　　礼堂的学生和老师们一开始的确是有每天在清理外面游荡的丧尸，但没过多久，丧尸的数量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他们没办法，只能退回大礼堂，紧闭大门，分批清理闯入的丧尸。 　　哪怕如此，大礼堂中的伤亡数量也是难以计数的，或许此刻与你言笑晏晏的同伴，下一刻便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最要命的是，他们已经断粮整整两天，只能靠着一点点的自来水补充体力。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尤其是此刻，他们已经开始缺水。 　　徐亦殊、沈优、郑昀三人从大礼堂门口被换下来之后，倒在大礼堂的座位上喘着粗气，疲惫不堪。 　　“我们还能等到救援吗？”郑昀看着身上被丧尸利爪撕破的衣服，惊魂未定。 　　徐亦殊舔着干涩的嘴皮子，说：“别放弃啊，我们可不能先放弃自己！”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何出云忽然站了起来，背起她随身携带的背包，一路爬上楼去。沈优的金丝边框眼镜碎了一边，但依旧清楚的倒映着她的背影，他看何出云鬼鬼祟祟的模样，疑心她是被丧尸伤到了，于是，他跟了上去。 　　何出云一直爬到三楼的大露台才停下来，她从食堂带来的食物早已吃完，所以她也断粮了几天时间，一口气爬三楼精神有些不济。 　　“别跟着我了，赶紧出来。” 　　沈优见此，从楼梯上走了出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受伤了？” 　　“不是。”何出云刚想接着说话，便忽然听见了不一般的响动，她连忙走到露台的边缘，然后惊呆了。 　　沈优跟随着她的目光向下望去，也不由得震惊——在大礼堂的墙壁上，甚至是不远处的几幢建筑物，都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丧尸，他们坚固的身躯铸成了一面坚硬如铁的墙壁，将他们困于囚笼中。 　　甚至还有丧尸看见露台上的他们，踩着同伴的身体奋力朝着露台上爬来。 　　何出云举起背包砸下一只丧尸，声音急切：“无论丧尸是从露台上来，还是墙壁不堪重负，我们都不能再把自己困在这里了！你去和同学们说，我们得冲出去！” 　　沈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脚步匆忙的下楼。 　　何出云蹲下身，打开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面折叠整齐的鲜红旗帜。 　　大礼堂中，困兽尚且会在绝望之下做困兽之斗，更何况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早已难以忍耐这种被困的绝望，在沈优等人的动员下，不少人都打算尝试突出重围。再怎么样，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大礼堂有好几个出口，他们挑着丧尸相对较少的出口突出重围，虽然立刻就迎上了在不远处徘徊的丧尸。 　　他们拿出了在大礼堂捡的各种“武器”，咬着牙，迎上了丧尸。 　　与此同时，大礼堂最大的出口防线全面崩溃，丧尸一拥而入，数量之多，令这幢高大的建筑物摇摇欲坠。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不堪重负的大礼堂从第一层开始坍塌，最后成为一片废墟。 　　废墟中，有他们的同学、老师，还有丧尸，与之一并埋葬的，似乎还有希望。 　　这时是正午，阳光温暖刺眼，明亮的光亮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清楚的照了出来。在废墟中，有一面鲜红的旗帜冉冉升起，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这一刻，连太阳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这群风华正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学生，仿佛又一次看见了不屈的希望。 第10章 在找 3 　　这几天的时间里，祁灿除了在学校中找辛昙之外，晚上还会走学校的正大门绕到生活区外的小吃街找点吃的，多亏了这是大学城，美食四处可寻，他不至于在外面饿肚子。 　　当然，也有弊端，大学城人流量密集，丧尸的数量也多得吓人，他好几次都险些惊动了丧尸群，但好在有惊无险。 　　在这过程中，祁灿发现由云城体育大学的那条街开始，丧尸大多由那处聚集，而另一边，丧尸的数量在极速锐减。 　　祁灿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云大的丧尸暴动，大礼堂一片混乱，学校其他区域也有丧尸在各处咬躲起来的人、搞破坏，祁灿在和丧尸搏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军队来了。 　　他当时在行政楼被丧尸拦截了去路，没被纠缠多久，便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带着令人镇定的魔力，甚至在他面前纠缠的几只丧尸都被吓了一跳，气势汹汹的往后扑去。 　　紧接着，他们就被绝对的火力压制，射成了筛子。 　　身着军绿色迷彩服的长官大步走到祁灿面前，询问：“学生？受伤没？” 　　“没有。”祁灿看见他们，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今天云大会因为暴动的丧尸沦陷，但好在，军队来了。他立刻说道：“丧尸大部分都聚集在大礼堂，师生大多也都在大礼堂，他们更需要帮助。” 　　那位长官看祁灿双眸明亮，精神很好，这几日的灾难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影响，他眼睛里不自觉流露了欣赏。 　　长官的手摸向腰间，从别在腰间的枪套中拿出一把手/枪，问：“会使吗？” 　　“射击场玩过。” 　　“拿着，壮个胆。”长官直接将手/枪扔给祁灿，然后说：“同学，给我们带个路，顺便说一下大礼堂的构造。” 　　祁灿没有拒绝，他走在最前面，语速极快的介绍如今云大以及大礼堂的情况，在短暂的交谈中，他知道了这位长官姓秦。 　　云城大学占地面积很大，但他们的脚程都非常快，所以不过须臾，就走到了大礼堂附近。他们到时，只见大礼堂因扒在墙壁上、蜂拥而入的丧尸轰然倒塌，废墟间升起一面鲜艳旗帜，昂扬了在场所有人的斗志。 　　秦队长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士兵下达命令，并且让祁灿和周副队一起疏散人群，而他则是带着大部队清理丧尸。 　　……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军绿色映入眼帘，云大的师生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他们的抗争没有白费，希望终会来临。 　　祁灿在帮助疏散人群的时候，也会腾出手来对付丧尸。手里的枪于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用，他说玩过也真的只是玩过，所以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收了手/枪，捡起地上一根带血的钢管，得心应手。 　　这一场混战持续了很久的时间，甚至看不到尽头，因为云城大学的位置特殊，连接了前往云城体育大学的那条街，所以有丧尸听见声音，忙不迭的跑过来凑热闹，一时间，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甚至有一部分人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撕咬他人。 　　而秦队长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眼看场面控制不住了，他往天上开了一枪，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学校外连接街道的桥梁直接被炸断。 　　不断涌来的丧尸压力立刻得到解除，但如今在云大的丧尸数量难以想象，他们的子弹早已耗尽，体力也消耗了大半。 　　这时，有被疏散去生活区的学生折返，加入战局。为首的正是刚才带着师生前往生活区的祁灿，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捡起了倒在废墟之上的旗帜，重新将它立起来。 　　明亮鲜艳的红色如同一把火焰，点燃了在场为生命而战的每一个人。 　　从天明一直到傍晚，旗帜倒了再立，倒在地上的人立刻再爬起来，干净的水泥地被染成了旗帜的色彩。 　　祁灿已经经历了好几波的丧尸，早已是筋疲力竭，他退向后方，暂时休息。救援军的秦队长也从前方退下来休整。 　　秦队长灌了一大口的水，润了润嗓子之后，说：“小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帮你们。”祁灿的目光紧锁前方的丧尸群，似乎是在试图寻找什么，他说：“你们保护我们，我们也可以保护你们。” 　　秦队长笑了笑，非常欣慰，接着，他说：“夜晚的丧尸因为更难看清，所以会更加暴躁，我们要避免在夜晚和丧尸交手。所以现在是时候准备去生活区了。” 　　“那这里的丧尸怎么办？” 　　“他们晚上因为看不见，一般不会乱跑，只会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秦队长的手按在弹夹已经空了的枪/支上：“我们会在学校四周埋上炸/药，明日一早等你们离开后引爆，送他们上西天。” 　　说完了之后，秦队长便站起身，组织士兵和人群后退。 　　祁灿站在原地，着急的目光不断在丧尸群间逡巡，意图找到辛昙，但他又想，辛昙既然有理智，就绝不会参与进来。可她……究竟在哪里？ 　　他必须得在明天早上之前找到辛昙。 　　是以，祁灿没有跟随他们前往生活区，而是偷偷的留在了全是丧尸的云大。他将衣服上、脸上抹满丧尸的鲜血，伪装成丧尸的模样，在夜晚游走于丧尸群间。 　　这是他之前无意中发现的，夜晚的丧尸在战斗力提升的同时，五识会下降。虽然他穿梭在丧尸群间的时候，时常会有丧尸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还嗅两下，但只要他不露怯，就没有大问题。 　　…… 　　距离大礼堂很远的教学楼内，辛昙蹲坐在墙角发呆，郁嘉致在旁边不安的踱步，终于，他忍不住开始嚷嚷。 　　“那些人类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我们没出去，不然肯定要被打死了！”哪怕变成了迟钝的丧尸，郁嘉致也能绘声绘色的说出他今天跑大礼堂那边看到的情形，末了依旧要庆幸一句：“都是我们聪明，现在藏在这里，不用受伤，太棒了。” 　　辛昙抬着头，茫然的望向窗外，许久许久，她看到大部队退向生活区，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趴在窗口偷看。 　　一波又一波的人从远处走过，辛昙都没能找到祁灿的身影。 　　如果这里没有祁灿的话，那么她就只能去大礼堂那边找他了。 　　郁嘉致跟在辛昙身后嚷嚷：“对，出去透透气也好，万一他们明天还来，咱们肯定又得躲在这里了。” 　　辛昙已经习惯了屏蔽一张嘴叭叭个不停的郁嘉致，她目不斜视的向大礼堂摸索而去，但下一刻，鼻翼间飘来了特殊的味道，让她的脚步倏的顿住。 　　郁嘉致揉揉肚子：“对啊，该吃饭了，我们今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辛昙也饿了，她想祁灿什么时候都能找，反正找到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但饭却不能不吃，因为过了这顿就真的是过了。 　　两人难得有默契的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一直走到距离正大门最近的教学楼边，就见两碗自热火锅正静静的躺在地上。郁嘉致比辛昙的反应快，立刻跑过去夺过看起来满满一碗料的那碗自热火锅开始吸溜，辛昙慢了一步，但她没有先吃，而是疑惑的看向四周。 　　躲在一边的何出云跳出来，轻声说：“郁嘉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没风度啊，都不知道让让我们丧尸妹妹。” 　　辛昙见是何出云，森白眼眸里的戒备散去。何出云将另一碗自热火锅放到辛昙手里，然后一边说道：“还好你们能被食物的香气勾引，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找你们呢！” 　　她说着，领着辛昙和郁嘉致走到教学楼的教室里坐下，辛昙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吃自热火锅。 　　郁嘉致毫无察觉的嚼着碗底捞上来的厚厚一层辣椒，盯着辛昙碗里满满当当的丸子肥牛小鸡腿，疑惑的想辛昙这碗好像和他不一样，可是明明是他这碗比较多。 　　丧尸郁嘉致当然不会理解人类何出云的险恶用心。 　　郁嘉致很快吃完了一整碗自热火锅，然后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挪到辛昙碗里，辛昙迟钝却护食，不理他，他就只能闻着肉香盯着何出云流口水。 　　何出云被他盯得不适，但到底忌惮郁嘉致丧尸，怕他凶性大发，忍了下来。 　　等到辛昙慢吞吞的吃完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何出云收拾了垃圾，然后又带着他们出去。 　　何出云知道他们语言不通，所以依旧只能连比带划的指着不远处夜色中正在埋炸/药的士兵，说：“他们明天要把这里炸了，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会死。” 　　何出云说了好几遍，辛昙才慢吞吞的给出反应，她朝着何出云点了点头。 　　何出云问：“你听懂我说话了吗？” 　　辛昙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那太好了！”何出云松了一口气，对着辛昙笑道：“我们丧尸妹妹就是聪明，棒棒哒。” 　　郁嘉致好奇的问：“你们是在交流吗？你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听得多了，就能听懂一些。”辛昙慢慢的说：“只是要想很久。” 　　“那她说什么了啊？” 　　辛昙言简意赅：“她说我们明天会死掉。” 　　郁嘉致：“啊！” 　　“大哥，别嚎了，小点声。”何出云顾不得其他，一把捂住郁嘉致的嘴巴，还险些被咬一口。她将身后的背包递给辛昙，说：“这里面是一些食物，还有水。然后我还拿了两套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大了，但总比没有的好。” 　　何出云等了一会儿，见辛昙点头。然后辛昙似乎是觉得重，就把背包丢给了郁嘉致，郁嘉致好奇接过，一个劲儿的往背包里面嗅。 　　何出云接着说道：“现在我带你们离开这里，离开之后你们离这里越远越好。丧尸妹妹，远离人类，保护好自己。” 　　离开？ 　　辛昙捕捉到这个字眼，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她腐烂的脸庞。她这样，怎么出去？ 　　何出云读懂了辛昙的担忧，她朝着辛昙走了一步，辛昙立刻不安的退一步。她轻声安抚：“别怕。” 　　何出云也不懂她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对一只丧尸说别怕，看辛昙立在原地之后，她将辛昙卫衣的帽子戴在了头顶，帽子很大，直接遮挡了辛昙的半张脸。 　　郁嘉致迫不及待的问：“那我嘞？” 　　何出云摸出背包里的棒球帽，扣在郁嘉致的头顶，压低，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全副武装之后，何出云左手牵着辛昙，右手带着郁嘉致，深呼吸一口气，向外走去。很快，附近的两个士兵上前。 　　何出云立刻说道：“我们三个在教学楼躲了一天了，听见外面没声才敢出来。大哥，我们现在能去哪里啊？” 　　“生活区那边已经被清理了，你们可以去那里。” 　　“太谢谢你们了，我们这就去！” 　　另一个士兵忽然吸了吸鼻子，闻到了腐烂的味道，他眉头皱起，叫住他们：“等一下！我们得检查一下你们身上有没有伤口才能放行！” 　　辛昙和郁嘉致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检查一检查就会露馅，然后被枪/杀，何出云推了他们两一把，低声说：“快跑，我挡着。” 　　辛昙跑不快，慢吞吞的往前走，而郁嘉致感受到危险，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两个士兵正欲追出去，肩膀忽然被按住，他们回过头去，见是祁灿，和他打了招呼：“同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祁灿今天跟着他们一起对抗丧尸，勇猛无畏，所以他在大多数士兵面前都刷了个脸熟。 　　祁灿抹了抹脸上的丧尸鲜血，目光落在辛昙渐渐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始终未曾挪开。他说：“我去追，你们别管了。” 　　“也行！”毕竟他们还有任务在身，就说：“注意安全！” 　　祁灿大步朝着辛昙离开的方向跑去，四周一片黑暗，他眼睁睁的看见辛昙的背影隐在黑暗之中，他再追过去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任凭他如何轻声呼喊，都不见回应。 　　他忍不住双拳紧握，心中满是不甘，他又一次让辛昙不见了。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找到辛昙了。而现在，外面那么大，他该去那里找她？ 　　祁灿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在生活区的大门，辛昙也曾凝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远去，再消失。 　　他们凝望爱人消失时的背影，一样的孤单可怜。 第11章 丧尸辛昙 1 　　夜色静谧，只有远处传来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祁灿茫然四顾，最终颓废驻足，良久未再有动作。 　　何出云目睹了全过程，她挠挠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上前问道：“同学，你是不是认识丧尸妹妹啊？” 　　祁灿方才大步跑来给辛昙解围的时候就看见了何出云掩护辛昙和另外一只丧尸，他心中一动，问：“你认识昙昙？” 　　“丧尸妹妹叫昙昙啊，名字好听。”何出云看祁灿着急的模样，问：“你是丧尸妹妹的什么人？” 　　“我是昙昙的男朋友。”祁灿毫不犹豫的说，然后紧接着问道：“你能和我说一说关于昙昙的事吗？” 　　何出云很喜欢辛昙，面对关心辛昙的人，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说：“丧尸妹妹是我见过的最懂礼貌、好脾气的丧尸啦，我和她见过两次……” 　　祁灿最后听何出云说她刚在教学楼里招待了辛昙，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我也在教学楼找昙昙，为什么我找不到？” 　　“可能你没有拿食物引诱丧尸妹妹。” 　　“我拿了！”祁灿立刻辩驳，他手一抬起来，何出云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何出云：“……？！” 　　祁灿解释说：“我从一个丧尸嘴里抢下来的，我看他们吃这个吃得很香，昙昙肯定会喜欢。” 　　“……兄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女朋友吃素。”何出云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尽量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不如拿火锅烤肉冰奶茶来勾引她。” 　　祁灿手一松，手里那块血淋淋的肉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一并掉在地上的还有祁灿的少男之心。 　　祁灿与何出云的话题也仅限于辛昙，在问完了辛昙之后，祁灿就和何出云道别，半句话都没多说的就走了。 　　翌日。 　　晨光撕开昨夜的黑暗，点点光亮以缓慢的、不容置疑的姿态照亮大地，在天空尚且存留昨夜黑暗之际，暂时在生活区歇脚的云大师生与救援军，早早的起床准备出发前往云城划开的安全区。 　　祁灿找上了秦队长，问：“大学城另一边不管了吗？” 　　“由锁桥往上的那片区域，都已经沦陷了。现在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锁桥便是昨天被他们炸毁的那座桥，仿佛一个分界线，隔开了生死距离。秦队长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回到安全区补给，等到休整完毕后，我们救援军会以六人一组分成若干小队，深入沦陷区救人。” 　　秦队长又和祁灿说了一些目前的情况，从他的叙述中，祁灿了解到云城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区域都已沦陷，余下的三分之一，一半偶有丧尸群游荡，另一半则是被圈为安全区，人们可在安全区生活。 　　因为事态紧急，且这场灾难是全国性的，所以在云城，只有以秦队长为首的一支救援军，而且安全区的区域并不大，但如今却要容纳所有的幸存者，他们又要管理安全区又要救人，落在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所以，我们讨论过了，一致决定再从幸存青年中吸取一部分力量，编入救援军。祁灿，你很不错，要加入吗？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座城市。”秦队长会详细的说明这么多，也是因为他想招揽祁灿，他认为祁灿是个可用之才。 　　祁灿沉默许久，才说：“抱歉。我这次找您，是为了道别。我不打算去安全区，我女朋友走丢了，我得找她。” 　　“恕我冒昧，你的女朋友是云大的吗？”见祁灿点头，秦队长沉默半晌，说：“如果你没能在幸存者中找到你的女朋友，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她已经不在了，要么就是她变成了丧尸。” 　　祁灿的反应异常平静，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找？” 　　提起辛昙，祁灿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我总不能放弃她啊。” 　　祁灿坚定，秦队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将那把手/枪送给了祁灿，还给他准备了一些物资，然后秦队长带着大部队离开云城大学。不过出乎祁灿预料的是，沈优竟然没有选择跟随大部队去安全区，而是也要前往沦陷区。 　　面对祁灿的疑惑，沈优只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我家在沦陷区，我再怎么着也得回家去看看。而且辛昙好歹也喊我一声哥，作为兄长，我该找她。” 　　“昙昙有我就够了。”祁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冷了下来：“你找你的家人，我找我的昙昙，我们互不相干。” 　　沈优听见祁灿话语中明显的拒绝，也不在意，便只朝着他微微颔首，说：“后会有期。” 　　两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见云城大学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负责引爆炸/药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摁下开关，那爆炸声震耳欲聋，锁桥对岸的丧尸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过来。 　　祁灿站在距离云城大学的爆炸范围之外，看着这座屹立百年的学府变成一堆废墟，灰尘满天，还有缺胳膊少腿的丧尸尸体，一片狼藉。 　　祁灿忽觉心中发堵，他收回目光，选择往锁桥的方向走。 　　锁桥一开始并不叫锁桥，后来大学城的情侣们都喜欢在桥两侧的铁丝网上锁上一对爱情锁，是以后来这座桥就被称之为锁桥，或者也叫爱情桥。 　　祁灿也曾和辛昙在锁桥上锁上一对爱情锁，但此刻锁桥被炸毁，仅有一些破损焦黑的锁被炸到地面，甚至连上面的名字都看不清了。 　　…… 　　由于云大炸/药的爆炸声实在是太惊人，就连昏昏欲睡的辛昙都被震醒了，醒过来时，她正漂浮在水面，水流涌动，将她推到了岸边。 　　昨夜辛昙其实听到了祁灿的呼喊，但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来，就一脚踩空，掉进了水里。她不会游泳，但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身体依旧是放松的，所以她轻而易举的漂浮在了水面上。 　　既然不必担心有下沉的危险，她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回到岸上，辛昙想着反正她也不知道她该去哪儿，索性就让水决定，于是渐渐的，她就睡着了。 　　辛昙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景色，迟钝的想水并不湍急，她应该没有飘得太远，但离云大，肯定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辛昙将双手按在岸上，抓住一块石头，慢吞吞的往上爬。她在水里泡了太长的时间，身上都泡涨了，肯定很丑。 　　辛昙沮丧的想，然后垂头丧气的开始觅食，也正是在觅食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晚她和郁嘉致失散了。 　　其实和那个话唠失散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何出云给她的背包，都在郁嘉致那里。辛昙有些沮丧的想，如果她没有把背包给他就好了，现在她在挨饿。 　　辛昙站在正走在一条街道上，这条街上有不少小吃店，现在的食物都吃不了了，她想找超市，但一直没找到。 　　正在这时，辛昙忽然听见一家饰品店内传来尖锐的叫喊声，她好奇的走进去一看，就见是丧尸在扑咬人类。 　　辛昙面无波动，她更感兴趣的显然是这里琳琅满目的饰品，她拿起一个漂亮的小发夹，对着一面镜子往头发上比划。 　　然而当辛昙抬眸，她看见镜中的自己之后，手中的发夹便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段时间，因为知道自己不好看，所以她一直在避免照镜子，方才看见可爱的小饰品太开心，她一时高兴忘记了。 　　辛昙垂下头去，不再看那面全身镜。 　　耳畔的惨叫声不绝如缕，辛昙左看右看，置若罔闻。然后，她看见收银台的地方还放着两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便走过去，拧开，也不喝，就认真的将手和脸洗干净。 　　她用完了一瓶水将自己打理整齐之后，就见那只已经饱餐一顿的丧尸摇摇晃晃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那看着是个年轻的姑娘，因为她和辛昙一样，拥有一头秀丽的长发，但此时那长发未经打理，毛糙凌乱，上面甚至还有血块，打了结，油成一片。 　　“食物！吃！”丧尸朝着朝着辛昙咧开嘴，獠牙锋利尖锐，她看着辛昙手里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眼神中不乏有迷茫。 　　“谢谢，我不吃。” 　　丧尸疑惑的看着她，但一个动作保持得太久，她的脖颈就僵掉了。辛昙见此，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掰正。 　　“好看。”丧尸被掰正了脑袋，目光挪到辛昙脑后乌黑柔顺的长发。 　　辛昙很喜欢被夸好看，她有些羞涩，然后说：“还有一瓶水，或许你可以干净一些，好看一些。” 　　丧尸说：“好。” 　　辛昙的眼睛微微弯了弯，脸上却不容许她做出太多的表情。她拧开第二瓶水，倒在丧尸双手，让她自己搓洗：“吃饭前要把手洗干净哦。” 　　“洗干净。”丧尸重复。 　　洗完了手之后便是洗脸，只是洗完脸了水已经不够了，辛昙在饰品店的后面找到了卫生间，从那里得到了清水。 　　现在天气还很炎热，所以丧尸的头发晾了没多久就干了，她站在镜子前面，看着披散在身后的乌黑长发，森白的眼睛一点一点的被光芒点亮。 　　辛昙站在一边，忽然发现了琳琅满目的发绳，她拿起一根缀着小草莓的粉色发绳，走到了那丧尸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帮她编头发。 　　辛昙的动作很笨拙，也很慢，编出的头发也并不怎么好看，但丧尸依旧期待的盯着镜子里，凶狠的丧尸这一刻乖巧得像是一个孩子。 　　不知多久过去，辛昙为她编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麻花辫，绕至胸前。 　　丧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她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辛昙说：“好看。” 　　“对，好看。” 　　等到丧尸捧着辫子离开之后，辛昙鼓起勇气重新站在了镜子前。她的手落在被腐肉覆盖的脸颊，森白的眼眸更显突兀，当她想再度低下头的时候，忽的想到了那丧尸离开前脸上的笑容。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丧尸笑。 　　许久许久，辛昙为自己挑了一根缀着一串星星的头绳，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挽起，露出一张并不美观的小脸。 　　她将两只手按在唇角，迫使自己唇角上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她对自己说：“好看。” 　　辛昙想，丧尸也没什么的，她依旧可以向往美好。 第12章 丧尸辛昙 2 　　“截止目前九月底，距离世界性灾难的发生已经整整半个月时间，沦陷国家数不胜数。目前我国数十个城市均已出现病毒感染者，沦陷的城市有……” 　　“据专家观测，此次灾难是前所未有的天灾，由于约一万光年外编号为S-S05的星球爆炸，落下具有大量未知基因的病毒陨石碎片落入星球，被陨石碎片辐射影响的人在短时间内会产生变异，具有极强攻击性及传染性，被其抓伤的人会出现感染现象，变异时间不等……” 　　“我们正式将其定义为“丧尸”，并且将此次全球性灾难称之为“末世”。” 　　“请于家中储备食物，避免外出，等待救援！如果可以，请自行前往安全区避难！请大家相信，危难面前，国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街道上的无线广播播报出因为滋滋电流声变得沙哑的播报，响彻在这片空无一人的街道，引得游荡的丧尸朝着头顶的广播开始瞎嚷嚷，还有尸拿头去撞柱子的。 　　但广播声并未停止，而是循环播放一些注意事项，并且强调救援军一直都在，请不要放弃，只要等待，他们会尽力救出所有人。 　　辛昙窝在街角咖啡厅的椅子上凑活了一整个晚上，她早上的时候就是被这声音惊醒的，她倒是不像其他丧尸一样听见声音暴躁不已，而是静下心来，听着广播，听了一遍又一遍。 　　临近中午的时候，无线广播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占据，紧接着就是长久的寂静，辛昙想，大概是没信号了。 　　辛昙听了一个上午的广播，终于反应过来广播中在说什么，她想，祁灿前夜没能找到她，今天应该就会去安全区了吧。 　　……这样也好。 　　辛昙抿了抿唇，压抑住心中陡然生出的沮丧，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昨天没能找到食物，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但在去觅食之前，辛昙先是找了水清理自己。 　　这之后，辛昙开始游荡在大街小巷觅食，途中依旧能碰见同样觅食的丧尸，他们找起食物来可比她容易得多。 　　傍晚时分，辛昙饿得走不动道，就蹲在路边，看同伴进食。她白森森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似是在沉思。 　　其实辛昙是忽然想到了郁嘉致，那只一整天会在她耳边不停说话的丧尸，没有他，从昨天到今天，她的耳边只有丧尸瞎嚷嚷以及进食的声音，偶有同伴主动和她说话，也只是嚷嚷着“食物”二字。 　　仿佛在这些丧尸的世界里，只有食物。 　　辛昙察觉到她与他们的不同，这无人问津的寂寞是足以将她逼疯的，她这时似乎有些理解郁嘉致为什么要跟着她了。她这样喜静的一个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孤寂，更何况是那个话唠。 　　她想，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重新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现状。 　　辛昙盯着自己干净的双手看了半晌，拿起脚边刚装满水的水瓶，目光慢慢的游荡过大街每一个角落，然后，她找到一位落单的丧尸，和他说话。 　　她鼓起勇气，攥着水瓶问：“洗、洗手吗？” 　　丧尸：“？” 　　辛昙在他旁边坐下来，继续尝试和这位丧尸大哥唠嗑，但这丧尸大哥听懂了她的每一个字，却不愿搭理她。 　　很快，一波丧尸涌来，丧尸大哥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了他们的步伐，见辛昙也想跟上来，还冲着她呲牙咧嘴。 　　辛昙的脚步慢下来，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没有放弃，开始尝试交下一个朋友。 　　…… 　　另一条街道上。 　　祁灿从一家打印店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手上拿了厚厚的一摞A4纸。打印店的打印机已经停止了工作，只有笔和纸，他待在里面写了整整一天。 　　祁灿还从打印店拿了胶水，趁着还没天黑，他开始在街头巷尾粘贴A4纸——这是一张寻找辛昙的启事。 　　辛昙出事之后祁灿就没有再见过她，丧尸辛昙变成什么样子了，他都不知道，所以启事的内容很简单。他告诉辛昙，他会在市中心的兴隆商城等待她，如果她先到了，请她等一等他。 　　祁灿并不害怕辛昙会看不到这张纸，因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游走在云城各处贴下这样一张纸。 　　云城虽然很大很大，但他还有很多个日子、很多天、很多年去找她，等待她。 　　所以昙昙，不管你在顾虑什么，都不要再在意，他只在乎辛昙这个人。 　　他在纸上告诉辛昙，她不来，他就不走。 　　正在这时，祁灿看见了从街角走进一波丧尸，他退避到附近的商铺里面，等他们离开了之后才开始继续张贴启事。 　　很快，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祁灿又进到无人的商铺中休息。他从背包中拿出矿泉水和罐头，刚打开那盒罐头，忽然察觉到黑暗中好像有点不对劲。 　　祁灿从背包侧边拿出一个从五金店顺的手电筒，打开，明亮的光芒直接朝着他对面怼了上去，然后一张丧尸的脸映入眼帘。 　　这只丧尸和其他丧尸有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祁灿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他比较干净，又或许是因为他那头打理得很好的蓬松卷发。 　　只不过，当那丧尸流着口水贪婪的朝着他扑过来的时候，他又和其他丧尸毫无区别了。 　　其实单个的丧尸对于祁灿来说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丧尸群。所以当这只丧尸扑上来的时候，那丧尸一口咬在罐头上，他则是一脚踩在丧尸身上。 　　丧尸：“……”呜呜呜他只是想吃一个罐头而已，而已啊，人类真是肥肠可怕的生物！ 　　祁灿：“……”夜晚的丧尸果然眼神不太好。 　　…… 　　与此同时，被无视到底的辛昙放弃了个丧尸兄弟唠嗑排遣寂寞的想法，她想大概是她看起来太聪明，所以和他们格格不入。她碰壁碰了这么久，也该停止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辛昙看见一伙丧尸在撞击一家便利店的卷帘门，重物撞击铁门的声音在夜色中分外清晰。 　　辛昙嗅了嗅，从卷帘门后嗅到了一丝独属于人类的香甜味道。她本来没打算管的，但当她发现卷帘门的后面，是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便走了过去。 　　他们觅食，她也要觅食。 　　撞门撞得最欢快的那只高大丧尸无意间看到安静站在不远处的辛昙，朝着她嚷嚷开来：“帮忙！” 　　辛昙还是主动被丧尸搭话“食物”以外的话，她忍不住朝着那个高大丧尸望了过去，那丧尸穿着深蓝色的衣裤，衣服的背部还有蓝白相间的条纹，但现在全都被血染成黑红色，险些看不出其他颜色。 　　条纹丧尸一嚷嚷，其他的还在撞门的丧尸纷纷朝着辛昙看了过来，辛昙想着她的确不能坐享其成，便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的拍门。 　　“可以开一下门吗？”辛昙的力气并不算大，她为了显得自己是在出力，在轻轻拍门的时候还轻声对着里面说话。 　　……虽然是丧尸的嗷嗷叫，却意外的听起来有礼貌呢。 　　丧尸们收回目光，继续撞门，有的丧尸开始模仿辛昙嚷嚷道：“快给老子开门！待会儿少咬你一口！” 　　卷帘门牢固是牢固，但在这里的丧尸不算辛昙有整整六只，个个都是大块头，力大无穷，卷帘门很快便不堪重负。卷帘门被破之后，第二道门便如同纸糊的一般，立刻便被踹了下来。 　　丧尸们立刻蜂拥而入，辛昙慢慢的跟进去，发现那只条纹丧尸竟然会开灯。这便利店的灯只亮了一盏，光芒微弱，并不能将这里照亮，那一闪一闪的光芒，反而让这里更加吓人。 　　辛昙跟在最后面，走进去之后便开始找她要吃什么零食；丧尸们也在找，只不过是在找藏在店内的活人。 　　便利店不大，那些丧尸转悠来转悠去，也都只能挤在一起。大热天的，硬是挤出了满头大汗。 　　辛昙才不愿意被挤来挤去，就躲到了最边上靠墙的货架，打算等他们走了，她再找吃的。她正打算百无聊赖的捏货架上的包装袋的时候，忽然间透过包装袋拿起后的缝隙，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辛昙不解的歪了歪头，那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她，惊恐中，似乎又带着自知徒劳的哀求。 　　她慢慢的将手中的包装袋放回去，挡住了那条缝隙。 　　只不过，很快就有丧尸在这里嗅来嗅去，他们可能很疑惑，明明在便利店闻到了香味，进来却找不到人。 　　辛昙拿起对面货架的薯片，脆弱的包装袋用锋利的爪子一划就开，她捏起一片大大的薯片，张大嘴，喂到嘴里嚼啊嚼，那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狭小的便利店，活像在嚼骨头。 　　这声音引得有丧尸直接伸手来抢薯片，但放在嘴里一嚼，立刻“呸呸”的吐了出来，他对着辛昙皱眉：“难吃！” 　　辛昙拿回薯片，没回答，而是又咔擦咔擦的吃了一片。 　　便利店的六只丧尸见没有食物，很快便散了，辛昙站在原地没有动，继续专心致志的吃薯片。她大概一包薯片还剩几片的时候，藏在货架后面的女人憋不住，爬了出来。 　　被她一并被她推来的，还有一具丧尸的尸体，她的身上几乎全部都是这只丧尸的鲜血，适才能瞒过那些丧尸。 　　辛昙停止了进食，好奇的盯着女人看，女人从地上爬起来，也在看她。最终，是辛昙觉得无趣，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进食。 　　很显然，她没有管对方的想法。 　　女人盯着辛昙，依旧不敢动，唯恐辛昙朝着她扑过来啃她一口。 　　辛昙吃完了一包薯片之后，将包装袋扔进脚边的小垃圾桶，然后目光又转到了女人的身上。女人还在盯着她，只是这一次在她看过来时，女人反应极大的往后退了一步。 　　辛昙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一步，头皮立刻感受到了轻微的疼痛——和她之前在医务室前受伤时感受到的一样，应该是很疼的，但是她感受不到。 　　辛昙往后望去，便见是那条纹丧尸去而复返，对方白森森的双眼中爆发出凶狠，直接拽着辛昙的辫子将她拽到在地。 　　条纹丧尸张口便朝辛昙脖颈咬去，说出来的话无比流利：“我就知道，你想独吞食物！没那么容易！” 第13章 丧尸辛昙 3 　　辛昙的力气并不大，直接被咬了个正着，那条纹丧尸力大无穷，死死的咬住辛昙的脖颈不松口，看着像是要直接把她的脖颈咬断一样。 　　却不想，被晾在一边的那个女人没有跑，而是抄起地上的垃圾桶，一把套在了条纹丧尸的脑袋上，然后使劲拿脚踹他。 　　辛昙瞅准机会，立刻反扑，她的力气是不算大，但她毕竟也是丧尸，那条纹丧尸又正在被女人攻击，所以她还真反扑成功了。 　　辛昙丧尸身体的本能快过迟钝的大脑，驱使着她直接对准条纹丧尸的脖颈咬下，她不像条纹丧尸那么贪心要直接咬断脖颈，她只是非常用力的撕下了条纹丧尸脖颈的一大块肉，吐到地上。 　　那条纹丧尸怒不可遏的想要挣扎，手在胡乱扑腾间又拽住了辛昙长长的辫子，辛昙不服输，再次狠狠地咬住条纹丧尸脖颈，凶狠的撕下第二块肉。 　　条纹丧尸终于感受到了恐惧，立刻松开了手，挣扎着祈求的看向辛昙。 　　正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另外五只丧尸去而复返。在辛昙旁边手足无措的女人立刻身子一软，眼睛一闭，倒在地上装死。 　　辛昙没留意女人，她只是听见声音，慢慢的往后看。她长发凌乱，微微张大的嘴里的一对獠牙上还挂着条纹丧尸脖颈的血肉，脸上也全是鲜血。 　　她呆呆的看着那些丧尸，目光没有变化，实际上落在那些丧尸眼睛里却很能唬住他们，因为辛昙现在的模样的确吓尸。 　　当然，丧尸一般不会有恐惧的情绪，但趋利避害是他们的天性，他们认为是条纹丧尸觊觎辛昙的食物，被辛昙咬得奄奄一息——他们不想变成这样，他们认为辛昙看似弱小，实则惹不起。 　　于是这些丧尸恋恋不舍的盯着辛昙脚边的“尸体”，慢慢的离开。 　　辛昙如梦初醒一般，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目光只落在倒在地上的条纹丧尸的手上。他锋利的爪子上，缠绕着几根乌黑的长发。 　　丧尸的生命力顽强，哪怕条纹丧尸的脖颈只剩下凄凄惨惨的一半，他也还活着，发现辛昙在发呆之后，条纹丧尸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家便利店。 　　女人见此，立刻走到便利店的门口，将还亮着的唯一一盏灯关了，便利店陷入黑暗，与此同时，亮起了一束手电筒的白光。 　　辛昙被这白光晃了晃眼睛，迷茫的朝着女人看了过去。经过刚才的“并肩作战”，女人已经不害怕辛昙了，她走上前去，在辛昙脚边捡起被条纹丧尸拽掉的星星头绳，尝试递给辛昙。 　　好久，辛昙反应过来，接过头绳，却没有重新将头发绑起来，而是任由长发散乱在脑后。然后，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在角落坐下，继续发呆。 　　便利店内陷入一片寂静，女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坐到了辛昙旁边，好一会儿后，辛昙往旁边挪了挪。 　　女人尝试着和辛昙搭话：“或许……你和我的哥哥一样，还有人的理智？我的哥哥就是保护我的那具丧尸尸体，他在险些咬到我之后，选择了自/杀。” 　　半晌，辛昙终于看向女人，森白的眼眸里，没有丧尸的暴虐血腥，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女人反而更不怕了，她接着说道：“我是姚琳琳，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觉得像你们样的丧尸，一定能记住什么。被你们铭记在心中的宝贵记忆，使得你们拥有人的理智，区别于其他的丧尸……我的哥哥就只记得我，我知道，他一定很爱我……” 　　姚琳琳说着，捂着脸，已是泣不成声。她并不知道辛昙听不听得懂她说话，只是这伤痛在她心里憋了好久，她控制不住倾诉的欲望。 　　辛昙听懂了，只是她想了很久才听懂。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姚琳琳的最后一句话上，她想，她只记得祁灿，她是很爱祁灿吗？可是……爱是什么？ 　　辛昙茫然不已。 　　…… 　　另一边。 　　对于祁灿来说，看见除辛昙之外的丧尸都是一拳打上去，尽他所能要了丧尸的命，此刻面对啃罐头盒的丧尸也不例外。 　　祁灿正欲出手的时候，感受到危险的丧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惴惴不安的盯着祁灿。看得出来，他是想呼救，但牙磕在罐头的铁皮里了，说话多少有些别扭。 　　祁灿：“……” 　　这么一停顿的功夫，祁灿忽的觉得眼前的丧尸有些眼熟。祁灿的记性其实是非常好的，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他立刻就想起了前夜，辛昙身边的另一只丧尸。 　　那时天色黑暗，虽然那丧尸戴着一顶棒球帽，但脑后蓬松的短发并未被尽数藏进脑子里，随着跑动轻轻摇晃。 　　当时毕竟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祁灿并不能确定，只能用审视的目光继续的打量着眼前的丧尸。 　　郁嘉致的一对獠牙因为太过于激动，拉在罐头里面根本拔不出来，他发现祁灿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就立刻开始拯救他可怜的小牙牙。 　　祁灿这时又看见了郁嘉致身后背着的瘪瘪的背包，想到之前何出云跟他提起过准备了行李，这才确定了眼前丧尸身份。 　　郁嘉致和辛昙是一起跑得，这就意味着辛昙可能就在不远处。这一认知，让祁灿立刻激动起来。 　　祁灿蹲在郁嘉致面前，声音急切的问：“昙昙呢？” 　　笑死，郁嘉致根本听不懂，他只会因为牙拔不出来对着祁灿嗷嗷叫。 　　祁灿：“…………” 　　祁灿忍了又忍，最后出手帮他拔牙。 　　郁嘉致疼得哇哇大叫，最后罐头破了，蟹肉流了郁嘉致满嘴，他也不管牙疼，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出来，他是饿得狠了。 　　祁灿看了眼拉链大开的背包，里面已经空了，只有两件凌乱的衣服。 　　祁灿忍着心中的焦急，等郁嘉致吃完一盒罐头。然后他又问了一遍：“昙昙在哪里？” 　　郁嘉致不理他，在一个劲儿的舔罐头。 　　祁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第二个罐头，在郁嘉致面前晃了晃，郁嘉致立刻被吸引，丧尸森白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祁灿……手中的罐头。 　　祁灿深呼吸一口气，知道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得和郁嘉致做到跨物种交流！ 　　漫长的一夜很快过去。 　　祁灿连比带划还差点手舞足蹈，终于让郁嘉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知道了，辛昙大前天的晚上就已经和郁嘉致走散。 　　“能找到昙昙吗？” 　　郁嘉致点点头，手脚并用的比划，告诉祁灿：“我就一直在找她啊！不然我一个尸太无聊啦！” 　　“那我们去找她。”丧尸的嗅觉灵敏，祁灿想，他现在除了满大街的贴寻尸启事之外，又多了一分希望。 　　郁嘉致义不容辞的点头，并且拿走了祁灿背包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罐头，带着祁灿往另一条街走。 　　途中，他们看见了一只脖颈只剩下一半的丧尸，奄奄一息的倒在路边求救。 　　郁嘉致立刻跑了上去。 　　…… 　　同一条街道，便利店内。 　　辛昙和姚琳琳饱餐一顿，这之后她便想要离开，姚琳琳看她往外走，连忙问：“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辛昙听明白了之后，点了点头。 　　“我……我也要离开。我们能同行吗？”姚琳琳惴惴不安的问道。 　　辛昙想了想，她一个尸太无聊了，有人跟着就不无聊了，可以听她说说话，挺好的，于是就同意了。 　　姚琳琳惊喜不已，然后立刻从收银台那儿拿了一个背包，可劲儿往里装吃的喝的，装了满满的一大包。 　　这过程中，辛昙就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在清理她的手、脸、头发。她的头发已经重新梳理过了，姚琳琳心灵手巧，给她编了特别漂亮的辫子，辛昙很喜欢。 　　收拾完了之后，姚琳琳不舍的看了眼便利店，她哥哥的尸体被她放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坐着，丧尸安安静静，死去了多时。只可惜她没有能力让哥哥入土为安。 　　辛昙没注意姚琳琳的情绪，她站在便利店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左边的丧尸有点多，她不喜欢他们，就往右边走。 　　她走出了挺长的一段距离，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姚琳琳并没有跟上她。 　　辛昙本来不想管，但她迟钝的想到食物都在姚琳琳那儿，她两手空空，不由得懊恼不已，她又忘了带着食物一起走了。 　　于是辛昙尝试原路返回去找姚琳琳，找不到姚琳琳找到便利店也是好事，只不过在经过街转角的时候，辛昙便看见了姚琳琳被一双大手拖进了小巷中。 　　辛昙走了过去，就听见姚琳琳被捂住嘴发出轻微的呼救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一只手捂住姚琳琳嘴巴，一只手在翻找她装满了食物的背包。 　　姚琳琳哭叫着从嘴里溢出破碎的声音：“我知道哪儿有食物，很多很多食物！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那个男人翻找食物的手忽的一顿，他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姚琳琳，她的衣服在挣扎间领口凌乱，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他忽然觉得饥饿似乎可以放到一边了，毕竟食物就在手边。 　　辛昙站在不远处，盯着男人的暴行，默不作声。她不想管的，因为她的大脑一直在告诉她要她不要多管闲事，但是在看见这样的场景，她生理性的反胃。 　　就像是硬是要她将人肉吃下肚一样的恶心。 　　恶心。 　　恶心。 　　辛昙微微张大嘴，露出了一对尖牙，紧接着，她朝着男人扑了上去。男人全身心都放在姚琳琳的身上，毫无防备，被辛昙扑了个正着。 　　辛昙毫不犹豫的对准脖颈一口咬下去，撕下一块肉吐到一边。 　　男人吃痛，四肢不由自主的胡乱蹬，手直接就拽到了辛昙脑后漂亮的辫子，他立刻使劲儿扯，妄图将辛昙扯开。 　　这显然激怒了辛昙，男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四肢发软，丧失了反抗能力，活生生的被吓晕过去，但辛昙始终没有停嘴。 　　许久许久，辛昙如梦初醒，她伸出曾洗的干干净净的手，一摸嘴巴，满是鲜血。 　　辛昙依旧觉得非常恶心，她没有去管生死未卜的男人和瑟瑟发抖的姚琳琳，她用她全身的力气逃离了这里，一直到她走进昨日的那家饰品店。 　　她重新站在了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鲜血让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怕。 　　这些辛昙都没有去管，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拿起散乱在脑后的长发，原本漂亮的辫子已经被彻底扯散。按理说她对于疼痛的感知非常微弱，但现在不知为何她觉得头皮好痛好痛。 　　她渴望美丽，所以留着这样漂亮的长发，每日都认真打理这头乌发，难道就是让人在将其当做弱点拉扯的吗？ 　　已经两次了，辛昙不想再有第三次。 　　于是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利爪锋利如刀。她将手放在大约后脑勺的位置，这个长度，不会有人再能抓得起她的头发。 　　她利爪毫不犹豫的使劲儿一压，一头漂亮却脆弱的乌发，飘落在地。 第14章 丧尸辛昙 4 　　长发坠落之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辛昙觉得她的脑袋一轻，似乎所有的束缚都随着被她割断的长发烟消云散。 　　辛昙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缀着星星的头绳，按理说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头绳了，这星星头绳也应该扔了。 　　辛昙的确是想扔掉的，但当她看见那一圈金黄的星星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名字——祁灿。 　　她低头一看，满是鲜血、脏得不能看的卫衣，她已经不记得原本的颜色是什么了，唯有胸前缀着的那一轮金黄的小月亮，始终印在她的眼中。 　　辛昙抬起手，让星星靠近了月亮。她的双眼，慢慢的弯了起来。 　　辛昙没有在这间饰品店多待，但其实她也没有目的地，她就只朝着一个方向走，一直走，总之，她没有停下过脚步。 　　…… 　　郁嘉致去救那只丧尸的时候，惊动了附近游荡的丧尸，引得他们觉得这里有热闹可以看，立刻凑了上来，让祁灿不得不退到一边，但许久过去他也不见那些丧尸散去，便打算去别处看看。 　　祁灿从另一边绕了过去，那群看热闹的丧尸毫无察觉，很快，他经过了一个便利店。他想着郁嘉致太能吃，而在找到辛昙之前他总不能把郁嘉致给甩了，便走了进去，补充一些物资。 　　在他将背包重新装满了之后，郁嘉致扶着那只脖颈只剩下一半的丧尸走了过来。 　　祁灿注意到丧尸身上穿的深蓝条纹衣服，是囚服。说明这丧尸是从监狱中逃出来的。不过距离这里最近的监狱怎么说也有好几十里路，也不知他是怎么跑得那么远的？ 　　祁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只条纹丧尸一见人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扭着脖颈扑了过来，而后发现他站在便利店时，脚步倏的顿住，瘫倒在好心扶他的郁嘉致身上。 　　祁灿：“……？”最近的丧尸都奇奇怪怪的亚子。 　　“多管闲事。”祁灿对着郁嘉致比划道。 　　郁嘉致立刻嗷嗷叫反驳，他感受得出来这丧尸和他是一样的尸，因为他会求救，双眸会流露出哀求。 　　祁灿没听懂他在嗷什么，他将背包背在背上，踏出了便利店，继续一边前行一边贴启事。 　　郁嘉致扶着条纹丧尸，和他交流：“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是郁嘉致。” 　　“我是丧尸，没有名字。”条纹丧尸冷漠的说道，可谓翻脸不认尸。 　　“你比他们都聪明，你肯定知道自己的名字。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找和我一样的尸，要找的还没找到，你就跟我走一段时间吧！我们好说话！” 　　条纹丧尸被他嚷嚷得耳朵疼，无奈的说道：“我是方野。” 　　“哦。”郁嘉致盯着方野的脖颈，问：“你是被我们的同伴攻击了吗？那只丧尸也太狠了吧，我想想就觉得可怕。” 　　方野深以为然：“那只丧尸拥有世界上最锋利的獠牙！” 　　“受苦了兄弟。”郁嘉致看方野神情冷沉，感受到了那只丧尸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他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一个丧尸妹妹，话虽然少但声音很好听，超可爱！等我们找到她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方野一口应下：“好！” 　　看惯了咬起他脖颈不带犹豫的可怕同伴，方野急需可爱的丧尸妹妹洗洗眼睛。 　　祁灿走在他们前面一点，听着两只丧尸有来有往的在他后面嗷上了，似乎是在交谈……难道是他们在成为丧尸之后会变成话唠？ 　　祁灿幻想了一下话唠的辛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过他又想，辛昙不话唠，单单只轻轻的朝着他用丧尸的语言嗷嗷两声，他就觉得他的血槽要空了。 　　因为昙昙实在是太可爱啦。 　　正在这时，祁灿经过小巷前，不经意往里一瞥，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边胆怯哭泣一边将水果刀捅进她脚边已经开始尸化、奄奄一息的男人脖颈里。 　　祁灿淡淡的收回目光，但姚琳琳已经看到了她，祁灿一个目睹“凶案现场”的人都没被吓到，她一个“凶手”倒是被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水果刀，逃也似的从他身边跑过，仿佛祁灿是什么凶神恶煞一般。 　　正在和方野说话的郁嘉致走到祁灿旁边，嗅了嗅鼻子，对祁灿比划说，他好像感受到辛昙的味道了。 　　同时，郁嘉致身后的方野也感受到了辛昙曾存在于这里，他盯着那具半尸化的尸体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脖子上看到了血淋淋的腐烂伤口。 　　祁灿理解完郁嘉致的意思后。立刻走上前去，察看那男人的尸体。然后，他又想起那个手持水果刀的女人离开时的场景，很明显的衣衫不整。 　　祁灿想，他大概能拼凑出当时的情景了……他猜测，辛昙或许还没有走远，说不定他可以找到她。 　　郁嘉致认真的分辨着同类留下的味道，示意祁灿跟上他，祁灿没有丝毫迟疑的跟上，很快，他们转过街角，来到了一家饰品店。 　　祁灿快步走进去，这饰品店内除却地上有残留的鲜血之外，只有镜子前，一堆切口凌乱的长发。 　　辛昙已经不在这儿了。 　　郁嘉致没看到辛昙，也有些疑惑，他拉拉祁灿，表示他们继续走，肯定能找到辛昙。但这一次，祁灿站在原地没有动，他静静的看着那坠落在地上的乌黑长发，双眸涩然。 　　…… 　　辛昙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她只确定，自己正在慢慢的往沦陷区的深处走，越往沦陷区的深处走，她就越能容易看见在大街上游荡的同伴。 　　他们毫无理智，茹毛饮血，仿佛便是他们存在的理由。 　　辛昙想，或许她也应该是这样的。她如今这样，在丧尸群中，才是异类。 　　正在辛昙发呆的时候，她的肩膀忽然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转过头望过去，首先看见的是肩膀上新添的血手印，然后，她看到了一条绕到胸前漂亮、微微有些凌乱的麻花辫。 　　辛昙认出了她是昨天她在饰品店碰见的那只丧尸，那只丧尸对着她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指着自己漂亮的辫子。 　　“好看！好看！” 　　辛昙听着她说话，又想丧尸便该是这样，语言系统发育不完全，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麻花辫丧尸看她没有反应，有些疑惑，然后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从她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摸出一块血淋淋的肉，塞到了辛昙手中。 　　辛昙愣愣的看着，她又想，这的确是丧尸应该吃的东西。她抬起手，尝试着将这块肉放到嘴里，但刚凑近嘴巴，她便生理性的反胃，手里的肉也掉在了地上。 　　麻花辫丧尸连忙捡起来放回兜里，对着辛昙叫个不停，她对于辛昙浪费食物的举动有些生气。 　　“抱歉。”辛昙慢慢的说：“你是要我重新帮你编头发吗？” 　　麻花辫丧尸虽然说不出多少话，但理解丧尸的语言却是没问题的。她立刻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辛昙。 　　辛昙让她坐下，然后她半蹲在她的身后，帮她梳理那头乌黑的长发，重新编成漂亮的麻花辫。 　　很快，头发编好了，麻花辫丧尸摸出一面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镜子，照着自己的头发，开心不已。 　　辛昙安静的看着麻花辫丧尸，她也想像对方一般，这么容易就能开心，但她不行。她想，或许是因为她在丧尸中，是特别聪明的，所以她难以轻易开心。 　　……或许做一只没有理智的丧尸，她会开心一些，对吗？ 　　辛昙愣愣的想着。 　　麻花辫丧尸又指着辛昙脑后凌乱的短发，说：“头发！头发！” 　　“割掉了。”辛昙回答道。 　　麻花辫丧尸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参差不一的发尾，说：“可惜！” 　　“不可惜。”辛昙说。 　　麻花辫丧尸一直在摇头。 　　辛昙又忽然说：“你认为我们脸上的腐肉好看吗？” 　　“好看！好看！” 　　“可我好想把脸上的腐肉去掉。” 　　麻花辫丧尸说：“可惜！” 　　辛昙当然明白，麻花辫丧尸是在说腐肉去了可惜，在她的认知中，丧尸就应该长这样，所以脸上的腐肉是“好看”的。 　　辛昙的心情越发低落，她森白的眼眸黯淡无光：“我也想像你一样……” 　　她现在很难受，非常难受，除却身体上的饥饿，还有心理上的痛苦。她想，若她没有理智，那么便不会如此了。 　　成为一只没有理智的丧尸多好啊，快乐仅需一顿大餐，便唾手可得。 　　辛昙想，若她无法改变此刻她痛苦的现状，或许便唯有加入。 　　麻花辫丧尸看辛昙许久都没有再说话，她觉得有些无聊，和辛昙说了两声“再见”之后，就要离开。 　　辛昙问：“你要去哪儿？” 　　“随便。”麻花辫丧尸道。 　　他们丧尸，应该是没有目标的，他们只需要往最繁华、人最多的地方走。随波逐流，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辛昙茫然的望向四周，最后毅然决然的往北面的方向走。她没有目标，但这里并不值得驻足，所以她仍选择要一直走。 　　…… 　　自饰品店之后，因为附近的丧尸太多，冲淡了辛昙留下的味道，所以郁嘉致失去了辛昙的踪迹。 　　方野在这时对他说：“我要去北山监狱。它在云城以北。” 　　“啊！你要走啊！你去那里做什么啊？”郁嘉致舍不得放方野走，因为方野走了就没有和他说话的尸了。 　　“一起吗？”方野已经不记得他要去那里做什么了，但他要去。 　　郁嘉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然后偷偷的看了眼正在捡头发的祁灿，他觉得祁灿看起来好可怜。他也不敢告诉祁灿他找不到辛昙了，不然可怜的就可能会是他。所以郁嘉致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脑袋瓜，向祁灿谎称表示在北面闻到了辛昙的味道。 　　祁灿对于找到辛昙束手无策，去哪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既然郁嘉致说往北走，那就往北走。 第15章 丧尸辛昙 5 　　徒步前往云城以北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在沦陷区随处可见丧尸踪迹，若是开车的话，只怕很快就会引来丧尸。 　　祁灿不急不缓的每日徒步前行，偶尔能在沦陷区的一些落脚点碰见救援军的人，其中不乏有熟面孔。他偶尔也会帮他们一起救人。 　　除此之外，祁灿伪装成丧尸已经颇有心得，他甚至可以在郁嘉致的掩护下，慢慢的从密集的丧尸群中穿越。 　　这一天，他们歇在一幢废弃的大楼中，祁灿外出搜寻物资，大楼里只剩下正在打盹的郁嘉致和方野。 　　方野这段时间来可谓食不果腹，他已经好久没有吃上一顿大餐了，一来郁嘉致看着大餐就反胃，二来有祁灿在。他看祁灿杀起丧尸来毫不手软，丝毫不顾及身边的他们，就觉得心中发怵。 　　方野愤懑不平的想，如果当初不是那只可恶的女丧尸啃了他大半个脖颈，他如今也不至于因为惜命而束手束脚！ 　　同时，方野还在焦虑另外一件事。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我要快点回北山监狱。”方野已经后悔和郁嘉致同行，他故意说道：“如果你们还是要继续用这种速度前行的话，我就要先走了。” 　　郁嘉致果不其然的“啊”了一声，然后说：“别啊！” 　　“那我们就不带那个人类……我们是丧尸啊！怎么可能与人类为伍？” 　　“他能给我们找东西吃啊。” 　　“我也能带你找东西吃。” 　　郁嘉致不想能说话的同伴离开，犹犹豫豫的说：“可是我答应了要帮那个人类找一个丧尸妹妹的啊，我们做尸不能言而无信。” 　　“是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方野纠正且怂恿：“我们丧尸就应该坏坏的。” 　　郁嘉致挠挠头，纠结不已。 　　方野想带上郁嘉致，无非是想等有危险了好拉个垫背的，但郁嘉致若是不跟他走，他当然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那我走了！” 　　郁嘉致立刻站起身，说：“你说带我找东西吃，可别反悔啊！” 　　郁嘉致想他可不是为了同伴放弃了辛昙，他是为了同伴放弃了人类祁灿。而且他一路上肯定也会找辛昙的，到时候他也可以告诉辛昙，有人类在找她。再加上他们两个丧尸，行动起来一定比带上祁灿一个人类来要方便得多。 　　郁嘉致聪明的小脑袋瓜分分钟想出了一堆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之后，心安理得的跟着方野，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 　　祁灿当然不会知道这两只丧尸已经背着他溜之大吉了，他此刻刚刚结束一场恶战，却不是为了寻找物资，而是救人。 　　对方穿着军绿色的迷彩服，手持枪/支。祁灿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眼熟。 　　男人告诉祁灿，方才他已经救了一波人离开此处，但因为一个孩子在这里走散，他受那位母亲所托，前来寻找。不过孩子没有找到，倒是惊动了丧尸群，连带着在附近的祁灿跟着遭殃。 　　祁灿没有坐视不管，毕竟他现在还有救人的能力，两人一同突出重围，如今正在一间狭窄的杂货铺中休息。 　　祁灿听完了男人说的话，直起身子往外看了看，然后慢慢的走到杂货铺的门口，将门轻轻掩上。 　　男人倚在墙壁边，一只手抱着枪，双眸低垂，叹息道：“看来是找不到那个小孩了。” 　　祁灿折返，盯了男人一眼，终于发现他为什么觉得男人眼熟了。他喊了一声：“陆老师？” 　　陆啸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还愣了愣，紧接着他也认出了祁灿。 　　陆啸和祁灿的父亲是同事，他年纪虽轻，能力却不容置疑，且身手极好。数年前陆啸出任务受伤，在祁灿家中暂住过一段时间，当了祁灿的散打老师。 　　陆啸看着这个当年他教过一段时间的学生，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中浮现了一抹满意。他对着祁灿说道：“身手很不错，看来我离开了之后你也没有懈怠，很好。” 　　祁灿笑了笑，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陆老师，你是从盛城过来的吗？我爸妈他们怎么样，你知道吗？” 　　盛城是Z国首都，祁灿的父母都在盛城工作。 　　“在末世爆发前我就来了云城执行任务。”陆啸摇摇头，说道：“我需要转移一个位于北山监狱的人，没想到在半路上黑了三天，之后我就一直在云城中，帮着他们救援军救人。” 　　祁灿有些遗憾的点点头。因为一些原因，他高中和大学都是在云城读的，鲜少回盛城，和父母关系紧张，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他们。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杂货铺的另一边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粗，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 　　两人立刻紧张起来，怀疑是丧尸。 　　祁灿看陆啸面容疲惫，便主动站起身，靠近声音的来源处。杂货铺的光线昏暗，他隐约看见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拿着一辆小小的玩具车在玩。他们听见的声音，就是轮子摩擦地面所致。 　　祁灿轻声喊：“小朋友？” 　　这或许就是陆啸要找的小孩。 　　那小孩听见声音，倏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看见祁灿，他森白的眼眸里有茫然。不过，出奇的，他没有主动攻击祁灿。 　　祁灿早就意识到丧尸群中会有一些丧尸，他们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其中又有一部分，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譬如辛昙，譬如郁嘉致。 　　“你不该对一只丧尸心慈手软。”陆啸不知何时，走到了祁灿的旁边，冷声说道。 　　“我没有心慈手软，只是他没有攻击我。”祁灿如实说道，他看向陆啸，双眼在这一片昏暗的光线中，也明亮如初：“陆老师，你和丧尸打交道这么久，难道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丧尸吗？” 　　陆啸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那小孩丧尸的脑袋，声音冷漠：“我不知道。” 　　陆啸当然不会知道，因为他不会在丧尸的身上浪费时间，他只要遇见丧尸，就是直接动手。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孩丧尸在感受到威胁之后，立刻就朝着陆啸扑了过来，同时，陆啸扣动枪/支的扳机—— 　　但在方才的战斗中，疲惫的陆啸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忽略了弹夹已经空了。 　　小孩丧尸没有被子弹击中，一口咬在了陆啸左手虎口上。小孩子的动作非常快速灵敏，这一变故让两人都迟钝了一瞬。 　　祁灿立刻将小孩丧尸提起来，丢到一边，刚准备上前的时候，陆啸摸出别在腰间子弹充足的手/枪，一枪了结了那小孩丧尸的性命。 　　紧接着，因为丧尸病毒的飞速肆虐，令陆啸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呼吸急促。他垂首，看着手掌上出现的腐肉，对着祁灿说道：“在我的背包中，有一个盒子，你把它拿过来。” 　　祁灿将盒子拿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正静静的躺着一枚玻璃试管。祁灿将试管里的液体装入针筒，按照陆啸的指示注入他的手臂。 　　随着液体的注入，陆啸的脸色骤然惨白，仿佛经受着极大的痛苦，短短的时间内，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很明显，他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蔓延到陆啸手臂的腐肉，忽的停止，并且没有了继续蔓延的趋势。 　　祁灿惊讶不已，他的心因为过于激动，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他想，如果丧尸病毒可以遏制的话，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被祛除？ 第16章 丧尸辛昙 6 　　面对祁灿的惊讶，陆啸沉浸在痛苦的世界里，许久都未曾给予答复。祁灿看着陆啸面上爆起的青筋，知晓他现在正在经受多么大的痛苦。 　　陆啸本是一个不怕疼的人，抑制丧尸病毒的液体尚且如此，若是真有祛除丧尸病毒的液体，又该是如何灭顶的疼痛？ 　　许久许久，直到傍晚的夕阳落下，夜幕降临，陆啸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祁灿等在旁边，一直没有走。 　　“陆老师，你要去和救援军汇合了吗？”祁灿听见声音，睁开眼问道。 　　陆啸用枪/支撑在地上，保证能站得起来。他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不是救援军的人，当然不需要去和他们汇合。而且我在离开前和他们说傍晚前我没回去就不会回了，他们现在应该往安全区撤了。” 　　按陆啸的意思他是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晚上，祁灿想了想，就邀请他同行。陆啸想了想，拒绝了。 　　“我们不同路。”陆啸说：“我们是反方向。” 　　安全区在南方，陆啸说是反方向，就说明他是要往北走。祁灿说：“我也往北。” 　　陆啸现在的确是筋疲力竭，和祁灿同路，利大于弊。他冷静分析了一番后，终是点了点头。 　　路上，陆啸问起祁灿这段时间在这边，有没有见过一只穿着囚服的丧尸。 　　祁灿想到什么，寻思着这世界可真小。他用：“那只丧尸就是你这次要转移的对象吗？” 　　“你见过他？” 　　“是。”祁灿说：“他现在就在我落脚的地方。” 　　确定了那个条纹丧尸就是陆啸要找的人之后，祁灿依旧忍不住感慨一声这么小的世界，竟然都不能让他找到辛昙。 　　陆啸听了，眉头皱起来，说：“你说他现在在你落脚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方野异变成丧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了和他同行的一位队友，然后还想对他下毒嘴，反被他制裁。只不过当时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让方野跑了。 　　所以如果说方野和祁灿在一起，那方野怎么可能会不攻击祁灿？ 　　“字面意思。”祁灿看出陆啸的惊讶，平静的说道：“陆老师，等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方野是想攻击祁灿，祁灿看得出来，但似乎是因为有郁嘉致在，方野迟迟未曾动手。祁灿不禁想，或许丧尸间是会互相影响的，当然，他说的是好的方面。 　　祁灿看陆啸不说话，他想了想，询问：“陆老师，你在体内注入的可以抑制丧尸病毒的液体，是什么？” 　　“是一种血清。”陆啸言简意赅，不欲多说。 　　两人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便赶到了祁灿原本歇脚的废弃大楼，大楼中空空荡荡，早已尸去楼空。 　　祁灿其实是没想过郁嘉致会跑路的，不过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的心中也没什么波动……因为就郁嘉致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能找到辛昙才有鬼了。与其将希望托付给只会吃的废尸，还不如指望自己能偶遇昙昙。 　　陆啸看见这幢废弃大楼地上凌乱的脚印，就知道祁灿没有说谎。他说：“方野应该会回北山监狱，看来我得继续往北边方向走了。” 　　“他为什么还要回监狱？” 　　陆啸抬起手，摸了摸他那条腐烂的手臂，手臂上的针孔，尤为显眼。他回答道：“或许是去找他的同伴了。” 　　…… 　　一夜很快过去。 　　祁灿决定和陆啸一并前往北山监狱。 　　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顺利，因为这里是沦陷区，丧尸会越来越多，物资会越来越少。但踏上北行的这一条路的时候，祁灿偶尔心中会有别样的感觉。 　　他始终觉得，辛昙就在他的身边，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她而已。 　　祁灿并不知道，他的直觉很准。他踏过的每一寸土地，辛昙都曾先他一步踏足。他们彼此毫无察觉，走了同样一条路，看过同样的风景。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距离曾那么近。 　　…… 　　往北的终点就是北山监狱，是辛昙先一步走到了终点。此刻她依旧穿着那件看不出颜色的卫衣，卫衣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看着眼前巍峨的高山，目无波澜，平静的继续前行。 　　辛昙已经不记得她走了多久，这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她走路的速度又不快。她只知道此刻北山满山的枫叶鲜红如血，原来秋季早已来临，时不时的一阵寒风吹过，她明白，或许冬天也快来了。 　　这段时间，她走走停停，偶尔经过有清澈清水的地方，她会忍不住驻足，但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她已经忘记了清水能够用来做些什么。 　　如今，她看见有食物便停下来吃，看见有歇脚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就譬如说现在，她看见面前立着的高大建筑，明白这是她今晚歇脚的地方。 　　辛昙抬首，看着大铁门上方的几个大字。她看了半天也不认得，就索性不看了。然后，她走向大铁门。 　　这是一扇看起来无比坚固的大铁门，它拦住了在内游荡的丧尸，也拦住了再外面想要进去的辛昙。 　　里面的丧尸时不时的会过来用脑袋撞一撞门，将大铁门撞出嘶哑的“吱呀”声，听起来很不舒服。 　　辛昙没那么傻，她知道她进不去，便索性直接坐在了大门之外，靠着坚实的墙壁，慢慢的闭上眼睛。 　　夜幕很快降临，刹那间，狂风大作，闷雷声声，大铁门内的丧尸越发躁动不安，连带着惊醒了熟睡的辛昙。 　　辛昙让睁开眼，就见黑暗的天幕被一道紫色的闪电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刹那间，她浑身湿透。 　　丧尸们越发兴奋的拿脑袋撞大门，辛昙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天空，任由雨点打在她腐烂的脸庞。 　　直到一道闪电劈向大门，正在用头撞门的丧尸被劈了个正着，与此同时，大铁门被劈得轰然倒塌。 　　辛昙就坐在大门的旁边，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直接倒在了她的脚边，溅起地上的积水，积水又淋了她满身。 　　辛昙慢慢的伸出手，挡了一下脑袋，然后又慢慢的放下来。她想，门开了，她就能进去避雨了。 　　丧尸们兴奋不已的向外冲去，唯有辛昙，慢吞吞的往里面走去。 　　建筑里面很黑，辛昙闻到了大量腐烂的味道，除此之外，她那双眼睛在黑夜形同虚设，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或许是刚才淋了雨，辛昙觉得有些冷，她慢慢的朝着建筑的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她反而越能听见丧尸瞎嚷嚷的声音，以及重物撞击铁栏杆的声音。 　　辛昙面色无波，她就一直往前走，一直到她走到尽头，脑袋撞到墙壁上，她才停下来，坐下，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耳边丧尸的嘶吼声延绵不绝，辛昙早已习惯，听见这声音，她反而觉得外面的风雨声不再那么可怕。 　　很快，一夜过去。 　　有昏暗的光亮照进这片狭窄的天地，辛昙尚未睁开眼，就感觉到有一抹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辛昙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这个她昨夜摸黑过来的地方。从一条条铁栏杆上，辛昙懵懂的恍然大悟，这是监狱。 　　辛昙没有忘记那抹视线的存在，但她不想管，而是想继续前行，但她还没有走两步，路过一间牢房的时候，她的手腕倏的被抓住。 　　“别走啊，小姑娘。”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辛昙耳边响起，辛昙顺着被抓的手腕向上看去。 　　那是一个女人，齐耳短发略显凌乱，过眉的刘海几乎要遮住了双眼，她的唇色很淡，因为缺水起皮，肤色也带着病态的苍白。不过，她却穿着一件大大的黑色风衣，表示她并非这间监狱的囚犯。 　　女人见辛昙毫无反应，她攥着辛昙手腕的苍白指骨微微收紧，衣袖滑落，辛昙能看见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辛昙回过神来，她在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被威胁的感觉，于是她慢慢的抬起手，朝着女人紧攥她手腕的手落下—— 　　最后，她在锋利的爪子距离女人手腕极近的位置停下。 　　辛昙不解，女人为什么不躲。 　　女人眼底浮现一抹惊讶，她这才慢慢的收回手，看了外面一眼，见只有辛昙一尸，她打开了牢门。 　　“进来坐坐？”女人苍白的唇角微微上翘，对着辛昙慢慢的说：“丧尸小姑娘，我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辛昙不感兴趣，但她被女人牢房中的食物吸引了心神。她昨天进入北山的区域之后，就没有再进食。 　　她走了进去。 　　她目光慢慢从食物上挪开的同时，看向这间牢房。这牢房凌乱中透着点整齐，有她不知道是何物的精密仪器静静的堆在角落，另一个角落则是几具尸体，有的成为了丧尸，有的还保持着人类形态死去。 　　同时，以这间牢房为中心的隔壁左右的两间牢房，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丧尸的尸体。辛昙慢慢的数了数，可能他们生前都是一间房的狱友。 　　始作俑者，应该就是眼前的女人。 　　女人安静的等待辛昙看完周围的一切，她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他们都是实验品，不过小姑娘，我看你不一样，要试试我新研究出来的血清么？” 　　女人等了好久，辛昙都只安静的看着她，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丧尸中可能会出现有理智的丧尸，从你没有攻击我上来看，你有人的理智。” 　　“那么，你想不想重新变成人？” 　　“你，要试试么？” 　　辛昙迟钝的理解着女人的话，许久，她站起身，慢吞吞的朝着外面走了过去。她又不傻，如果女人真的有本事，那么在她的周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尸体。 　　女人可不会轻易放过辛昙，她一边嘀咕这丧尸小姑娘没有警惕心，一边快步走向将后背暴露给她的辛昙。 　　辛昙的反应太慢，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她很难感知到疼痛。所以，当药物在她体内起作用后，她才猝然回神。 　　辛昙迟钝的偏过头，就看见女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抬起的手握有一枚针筒，正狠狠地扎在她的脖颈。 　　在感受到疼痛之前，辛昙开始剧烈挣扎，那针筒因为她的挣扎，断了半截针在她的脖颈，她也没有管，她直接朝着身后的女人扑了上去，一口咬在她的脖颈。 　　一如她撕咬任何伤害她的人或丧尸一样，毫不留情。 　　而就在下一刻，灭顶的疼痛从她体内爆发，让她在顷刻间失去了一切力气，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尖叫了起来。 　　女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忍着模糊不清的意识，紧紧的盯着辛昙的反应。她漆黑的双眼中，是猩红的疯狂。 第17章 重逢 1 　　辛昙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痛苦, 哪怕是她从六楼坠落，摔得骨头都碎了，丧尸病毒在体内肆虐, 虽然疼，但渐渐的也就麻木了，她也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是她被那女人注入血清之后, 那疼痛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更不会麻木。 　　其实辛昙并不是一个多坚强的人, 相反她怕死又怕疼，但现在, 辛昙疼得生不如死, 她双手撑在地上, 头狠狠地撞在地上，妄图缓解这种疼痛。 　　但于事无补，甚至女人看她挣扎得厉害, 思索过后，又在她的身上扎了一针，让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虽然辛昙晕了过去，但疼痛却还在。 　　女人盯着在被她扶到床上，全身蜷缩在一起的辛昙, 目无波动，神情淡漠, 显然已是司空见惯。 　　她甚至拿起一边的纸笔，开始记录辛昙目前的状态，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在她落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丧尸姑娘终于停止了挣扎, 不动了。 　　女人瞥了辛昙一眼，无须上前察看，凭借经验，直接就在笔记上写下一行字。 　　——第17次实验，实验对象年约20岁，女性，生前不注重锻炼，身体呈现亚健康状态，用药两次，注入血清之后痛苦异常。吸取教训，下一次考虑使用强壮男性丧尸实验。目前状态：死亡。 　　女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将笔记合起来，连带着笔一起揣进风衣的口袋里。然后，她走到牢房角落，面无表情的将那些在末世前的天价仪器砸了个稀巴烂，连带着那些瓶瓶罐罐一起，归于废墟。 　　她不留在这里了，这些仪器和试剂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紧接着，她直接走了出去，看都没看角落里躺着的那几具尸体，哪怕那些尸体生前都是随同她来到北山监狱的同伴。 　　女人想，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有暴露的风险，已经不能再待了。下一步，她该去哪里找小白鼠呢？ 　　…… 　　或许是因为入秋一段时间了，自那一场大雨之后，连带着好几天的天气都是阴雨绵绵的，这让本就潮湿的监狱湿气更重。有老鼠壮着胆子从角落里跑出来，开始啃食丧尸的尸体。 　　辛昙觉得脚趾头痒痒的，耳边还有“叽叽叽”的声音，但那声音忽远忽近，一直没能准确的传进她的耳朵里，直到那“叽叽叽”的声音直接在她耳朵边炸开…… 　　有！老！鼠！ 　　昏死了不知多时的辛昙头一次如此迅速的从床上弹起来，啃她脚趾头和耳朵的老鼠被她吓得不轻，一直当场撞墙，一直窜进床底瑟瑟发抖。 　　辛昙小声的嘟嚷道：“明明是你们吓到我了……” 　　辛昙看地面上有不少的老鼠，她不敢下床，那些老鼠渐渐胆大妄为，一窝蜂的挤到了角落里啃食尸体。 　　辛昙看着它们好像吃得很香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此刻，昏死前的记忆渐渐回笼，她望向四周，早已经看不见那女人的踪迹，牢房的门大开，显然女人已经离去多时。 　　不过，辛昙记得她咬了那女人一口，那那个女人是不是变成了丧尸离开的？ 　　其实女人如何对辛昙来说无关紧要，她在经历了那种疼得她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的疼痛感觉之后，不知昏睡了多久，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 　　辛昙慢慢的想，如果女人说的是真的，她没有死那就代表了实验成功，她是不是……变成人了？ 　　……并没有。 　　她无须低头，就能看见她一对锋利的爪子，也能感受到嘴里包裹的一对尖牙，她进食的时候因为不习惯嘴里的牙齿，还常常勾到嘴巴勾出血来。 　　说起进食，那些老鼠已经吃了好久了，她也真的是非常非常饿了。 　　辛昙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桌面上摆放着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她实在是太饿了，忍着对老鼠的恐惧，慢吞吞的将脚踩在了地上。 　　不过比起恐惧的辛昙，发现她终于开始动弹的老鼠们好像更怕她，但是在发现她只专注于食物的时候，小老鼠们松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 　　辛昙进食的速度不算快，她填饱肚子之后便打算离开，那些老鼠还在吃，也不知是饿了多久了。 　　或许雨天容易让尸伤春悲秋，辛昙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藏在黑暗中怕人的小老鼠，吃着味同嚼蜡的食物勉强苟活。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辛昙这样想着，便觉得难受，她的眼眶酸酸涩涩的，有什么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掉到地上。她觉得眼睛有些疼，便用手抹了一把，满手都是血。 　　那鲜红的色彩中带了点冷森森的白，总体来说还是红色的，非常刺目。 　　那血清未能让她有所改变，反而让她开始流血泪，辛昙想到以后情况可能会越来越差，沮丧不已。 　　她叹了一口气，将桌面上的食物都扫落在地上，她在踏出这间牢房的时候，有注意到那些老鼠都不啃尸体了，而是都挤在了食物边。 　　…… 　　监狱里光线昏暗，辛昙是走出去才发现，她的视线似乎清晰了一点，但分明正在被雨水冲刷着的万物，却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阴影。 　　她闭眼再睁眼，都是如此。 　　或许是她眼睛里的血泪的原因。 　　辛昙没有放在心上，打算继续往前走，但她发现，北山的后面是一片巨大的水域，她总不能飘过去，会饿死的。 　　她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 　　现在还在下着连绵细雨，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就会脚滑摔倒，辛昙的平衡能力不太行，在最陡峭的地方脚下打滑，然后朝着山下滚落。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在上山的祁灿和陆啸警惕的望向了四周，只见旁边灌木东倒西歪。 　　祁灿走过去检查情况，除了被压弯的灌木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啸问：“是什么东西？” 　　祁灿摇摇头，同他一同往山上走去，不多时，巍峨矗立的北山监狱映入眼帘，祁灿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细雨蒙蒙，北山仿佛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雾，唯有从监狱大门开始延伸的一连串小小的脚印，印在祁灿眼中清晰无比。 　　祁灿按住正欲往前走的陆啸，说：“别动！” 　　陆啸一想，的确，这座监狱里面不知还会不会有丧尸游荡，的确需要小心一些。 　　然后，陆啸就见祁灿蹲下身子，仔细凝视地面上那串很明显是刚印上的脚印，他伸出手，贴近地面，他的手能完全覆盖那一个小小的脚印。 　　“昙昙……”祁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关于辛昙的踪迹，他当即就要往山下冲去，但被陆啸拉住。 　　附近一直都有丧尸在游荡，他们循着食物的味道再度来到了监狱大门前。数量之多，四面八方俱是丧尸。 　　他们朝着两人冲了过来，脚踩在泥地上，将那串小小的脚印覆盖。 　　又是一场恶战，祁灿习以为常，只不过他背包侧边卷着的最后一张寻找辛昙的启事，在与丧尸的搏斗中被打了出来，被风吹得打了个旋儿，缓缓的往山下飘去。 　　…… 　　北山山脚，辛昙在地上躺了好久才慢吞吞的爬了起来。然后，她偏过头去，看向身后巍峨的高山，迟钝的想如果用走的，她大概得走一个上午的时间。不过现在好了，她的速度提升了，就是有点废衣服。 　　辛昙看着卫衣上破开的口子，浑不在意的收回目光，然后戴上大大的兜帽，准备继续前行。 　　正在这时，一张湿漉漉的纸飘到了她的面前，她鬼使神差的接住，那张纸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张纸上的墨水被雨水泡开了，周围泛着一圈黑色，字迹有些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辛昙不记得字了，但她依旧认真的看了好久，指尖按在了“昙昙”两字上。她的心中，这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辛昙慢慢的转过头，朝着北山看去，驻足凝望许久，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多久过去，前往北山的大路上走来两个身影，一个精神抖擞、脚步飞快，一个萎靡不振、慢慢吞吞。 　　那是迷路多时终于找到北山监狱的方野和郁嘉致。方野见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恨不得飞起来，他也没有注意到辛昙，直接便从她身边窜了过去，飞速上山，连身后的郁嘉致没有跟上都没发现。 　　而郁嘉致，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道熟悉的背影，一时热泪盈眶，激动得无以言表。他冲上前去，使劲儿拍了一下辛昙的肩膀，声音颤抖：“找到你了！” 　　辛昙迟钝的转过头去，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对方本该打理得很好的蓬松短发，也重归鸡窝头，现在被雨打湿，凌乱的耷拉在头顶。 　　辛昙张了张嘴，念出了郁嘉致的名字，然后问：“看见我，这么开心吗？” 　　辛昙已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再和别的丧尸对话过了，此刻忽然说话，她还有些不适应，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也变得更为缓慢。 　　“开心！”郁嘉致期待的看着辛昙，问：“有吃的吗？” 　　辛昙：“……嗯？” 　　郁嘉致饿得双腿发软，那个天杀的方野骗了他，说给他找吃的，结果竟然都是一些让他反胃的食物，他都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啊，呜。 　　辛昙瞪大了迷茫不已的双眸，郁嘉致对上她的眼睛，正欲疯狂哭诉吐槽方野，声音却卡在嗓子里，戛然而止。 　　郁嘉致震惊的指着辛昙的眼睛，“嗷嗷嗷”的叫个不停。 　　辛昙更疑惑了，她垂首，看向地面积水，积水还算清澈，倒映出了她的一双眼睛。她的眼睛，不再是一片吓人的白森森，而是恢复成了正常样子，只是眼黑的地方变成了剔透鲜艳的红色。 　　她的眼睛，像是从鲜血中捞出来的红宝石，隔着蒙蒙细雨，漂亮得不像话。 第18章 重逢 2 　　不只是郁嘉致对于辛昙眼的变化惊讶不已, 看清楚自己变化的辛昙也愣在原地。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拼命的眨眼, 用手抹去眼睫上挂着的雨珠，笼罩着一层绯色的万物在她眼中越发清楚。 　　她的眼睛，再也不是白森森的看万物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模样了。 　　辛昙还没来得及高兴, 郁嘉致忽然抹了抹眼角, 似乎是哭了。辛昙不明所以, 询问郁嘉致是怎么了。 　　“有见过丧尸红眼睛，和你差不多。”郁嘉致叹息道：“就是凄那个什么惨, 他打丧尸的时候打得头破血流, 同伴的血就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和你一模一样。” 　　辛昙慢慢的问：“到底是差不多还是一模一样？” 　　“妹儿，你要命不久矣了！”郁嘉致没有回答，而是悲伤不已的说道。 　　辛昙一怔, 心中多少有点慌张：“真的吗？我会死吗？” 　　郁嘉致叹息了一声，说：“走吧，趁你还有命在，我们先找点吃的去。” 　　郁嘉致说着，揉着瘪瘪的肚子向前走去, 但走出一段路之后，他发现辛昙没有跟上来。她依旧站在北山山脚, 愣愣的看着山顶的方向。 　　郁嘉致不由得出声催促她，还问：“你在等什么吗？” 　　“我在等失主。”辛昙抬起手，她的手上拎着一张湿答答的A4纸，上面的黑色墨水尽数晕染，字迹模糊不清。 　　郁嘉致走回来, 抢过那张纸一看，他的手重了一些，那张纸立刻四分五裂。 　　辛昙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郁嘉致：“……你变脸好快啊！别生气，我知道，这好像是凄那啥惨贴的，我带你去找！” 　　“谁？” 　　“一个在找你的人类，我不知道他名字具体该怎么说，反正他看起来挺可怜挺凄惨的，就叫凄那个什么惨了。” 　　辛昙又往山顶看了一眼，在郁嘉致不断的催促与信誓旦旦的保证下，辛昙决定相信看起来很靠谱的郁嘉致。 　　“那我跟你走。” 　　“好！”郁嘉致拍拍胸脯：“凭我灵敏的嗅觉，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辛昙转过身，脚步缓慢的跟着郁嘉致离开。她的鞋子早在云大宿舍的时候便遗失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一直都赤着脚，此刻踩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上，踩了一连串小巧的脚印，一直到路的尽头。 　　…… 　　方野一路冲上了北山监狱，就见监狱门口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的丧尸尸体，他抬眸朝着监狱内望去，只看见一片黑暗。 　　……话说回来，他拼命的往这儿来，是为了做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 　　“你说我为什么会想来这里？”方野偏过头，问旁边的空气与细雨。 　　嗯？郁嘉致呢？ 　　方野这才发现，郁嘉致竟然没有跟上他。不过，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他也不需要郁嘉致当垫背的了。 　　方野想着，抬脚朝着监狱内走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前，已经有两人走进去了。祁灿本想下山，但陆啸告诉他，他在找一个制出遏制丧尸病毒血清的女人，祁灿因为辛昙的缘故，跟了上去。 　　北山监狱里除了被关在牢房里没办法跑出来的丧尸之外，地上便只剩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祁灿在险些被尸体绊了一跤摔跤之后，从背包里拿出仅剩一格电的手电筒，冷白的光束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末世以来，祁灿见过的尸体也不少，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惨烈的景象。 　　北山监狱实行全封闭式管理，末世来临时，监狱的大门关着，牢门也关着，外面的人无法增援，里面的人无法逃来，这偌大的北山监狱，便成了丧尸们巨大的狩猎游乐场，死亡不计其数。丧尸在此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将北山监狱变成地狱。 　　祁灿抿了抿唇，陆啸冰冷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还没习惯？” 　　“有些感慨。” 　　祁灿想，陆啸当真是一个极度矛盾的人，他可以为了与母亲走失的孩子涉险，面对死亡时他却又司空见惯、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是漠视。 　　陆啸拿过祁灿手里的手电筒，大步向前走去，途径牢房时，里面关着的丧尸咆哮不休，他面无表情，丝毫没受影响。 　　陆啸拿着手电筒的那只手臂早已被腐肉覆盖，在手电筒光束的笼罩下，很是骇人。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女人，她的手里有关于血清的资料，只有找到她，我们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末世。” 　　“哪个女人？” 　　陆啸本不该对祁灿说这些，但因为目前祁灿是他的队友，又是一个拎得清、可信赖的人，所以陆啸回答道：“梁芊，盛城科学院前研究员。” 　　祁灿适才得知，在末世之初，盛城的科学院在发现传染性极强的丧尸病毒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开始研究。约莫半个月左右之后，第一份半成品血清研究成功，却被科学院前研究员梁芊盗窃。她盗走了那半成品血清以及资料，还销毁了科学院的备用资料。 　　“那方野呢？” 　　陆啸回答道：“梁芊本该进监狱，你以为她为什么最后只是被解雇？末世前是方野替她顶罪，方野从盛城逃到云城，被抓后暂时关押到云城的北山监狱。后来由我负责将他转移，却不想末世来了。” 　　彼时梁芊还不知道方野已经被转移，所以盛城那边推断她依旧会带着血清来云城，所以令陆啸找到梁芊和血清。 　　不过现在…… 　　陆啸看着眼前这间明显有人居住过的牢房，以及被砸得稀巴烂的仪器，明白他们还是来晚了。 　　陆啸将手电筒还给祁灿，牢房里有天窗，光线没那么昏暗了。他走进去，开始检查梁芊留下的蛛丝马迹。 　　祁灿帮他在门口把风，手电筒快没电了，光芒忽明忽暗。他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光束一照，一张腐烂的脸映入眼帘，手电筒的电与此同时耗尽。 　　出于这段时间来对付丧尸的经验以及陆啸的指导，祁灿的成长突飞猛进，在他感受到丧尸朝着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敏捷的往旁边一避。 　　丧尸的脑子都不太聪明的亚子，方野没有刹住车，脑袋直接撞在铁栅栏上，然后头卡住了。 　　“要帮忙吗？方野。”祁灿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对他说道。 　　方野出师未捷，卡在铁门中拼命挣扎，朝着祁灿愤怒的嚷嚷起来，带动着整个监狱都吵闹不已。 　　陆啸走了出来，将手里几个自封袋递给祁灿，说：“这里交给我，你先出去吧。” 　　祁灿接过，走了出去。他没去管方野的死活，毕竟方野三番四次的想扑他。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面泥泞不堪，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将要步入冬季的寒冷。现在已经十一月底，很快就要立冬了。 　　祁灿等得有点无聊，抬起手，看了眼手上拎着的自封袋。自封袋里面的一个断了针头的针筒引起了他的注意，无他，因为这枚针做的挺精致，细细的一根，上面雕着半条藤蔓。 　　不知道针头去哪儿了？ 　　不多时，陆啸压着被五花大绑的方野走了出来，很显然，陆啸是打算留着变成了丧尸的方野，抓梁芊。 　　他们一同下山，在山腰的时候，山顶的北山监狱发出了强烈的爆炸声，祁灿回首望去，那巍峨的建筑已经成了废墟。 　　陆啸轻描淡写：“总不能留着里面的丧尸再害人。” 　　祁灿没说话，很快就到了山脚，他的脚步又顿住，看着地面两串已经模糊不清的脚印，若有所思。 　　方野当初是和郁嘉致一同离开的，如今郁嘉致却不在，这里只有两串脚印。祁灿本来就猜测辛昙来了这里，而郁嘉致不可能会跟着别的陌生尸瞎走，所以祁灿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郁嘉致遇见了辛昙。 　　祁灿又无奈又好笑，他总觉得辛昙时常离他那么近，但他偏偏就是找不到她。这种感觉，让人愤怒又无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辛昙没有不明不白的死在末世。 　　这时，陆啸说起了他的打算，询问祁灿是否愿意同他一起去抓梁芊，寻血清，被祁灿拒绝。 　　陆啸挑眉，问：“为你那个已经变成了丧尸的小女朋友？” 　　“是，我要继续找她。”祁灿缓缓说道：“这一次，我打算去市中心的兴隆商城了。” 　　兴隆商城是他在启事上单方面和辛昙约定的地方。 　　陆啸将背包里祁灿手里那把手/枪型号的子弹都扔给了他，然后说：“还真是年轻人，冲动又天真。” 　　是啊，一个人类竟妄图在偌大的丧尸群中，找一个成为了丧尸的女朋友，不是天真是什么？ 　　…… 　　与此同时。 　　郁嘉致已经冲进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超市里大吃大喝，辛昙站在便利店外，看着贴在电线杆上的一张A4纸。 　　她抿了抿唇，慢慢的问：“这就是你要带我找的祁灿吗？” 　　“嗯？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找祁灿啦？”郁嘉致嘴里咬着食物，含糊不清的大声说道：“你不是很在意那张纸吗？我这不是带你找到了吗？” 　　辛昙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撕下来，半晌都没说话。 　　郁嘉致感觉到她好像是生气了，他生怕辛昙走了，连忙冲出来，说：“你别着急，等我填饱肚子就帮你找那个凄惨。” 　　“祁，灿。”辛昙一字一句的纠正郁嘉致不标准的发音。 　　“哦。” 　　辛昙问郁嘉致：“哪里可以找到祁灿？” 　　笑死，郁嘉致怎么可能知道，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预言家罢了。他认真的胡说八道：“市中心！对！市中心！”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丧尸同伴们大多都聚集在繁华的市中心，那么那里能被他接受的食物肯定也有很多。 　　郁嘉致小算盘打得啪嗒啪嗒响，还装模作样的欺骗单纯的辛昙，他说：“因为我经常听祁惨说起市中心。” 　　“好。”辛昙回。 第19章 重逢 3 　　云城的市中心是整个城市中最为繁华的地方, 自然而然也是沦陷最为严重的一片区域。除此之外，因为其地理位置的优越，无论从哪片区域来说, 距离市中心这片区域都是最近的。 　　辛昙和郁嘉致一路走走停停，一直到天色越发寒冷，他们都没能走到市中心。郁嘉致对此焦躁不已, 因为最近找食物实在是太艰难了, 而且辛昙竟然还越来越不想理他。 　　这一天夜里, 他们随便找了间屋子休息，郁嘉致正在梳理他那头有些毛糙的鸡窝头, 盯着戴着卫衣兜帽专注看着手里那张纸发呆的辛昙, 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对我冷淡了不少？” 　　辛昙的耳朵慢慢的接收到了郁嘉致的声音, 她眼睛都没动一下，只不过不免在心中吐槽，她也没有对郁嘉致热情过啊。 　　如果是刚失散的那几天, 辛昙便与郁嘉致重逢的话，那么她可能真的会对他“热情”一些，毕竟那段时间她初出茅庐，是最害怕孤独的时候。但现在……现在辛昙不需要了。 　　郁嘉致伸手去抢辛昙手里的A4纸，辛昙灵敏的躲过, 惹得郁嘉致继续瞎嚷嚷：“你现在反应速度可以啊。” 　　“我只是不喜欢你抢我的东西。”过了一会儿，辛昙慢慢的说道。 　　郁嘉致索性往辛昙旁边一坐, 然后说道：“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有点丧。” 　　“我们本就是丧尸。”辛昙慢吞吞的往旁边挪，然后回道。 　　“不不不，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郁嘉致回忆他和辛昙朝夕相处的几日短暂时光，说道：“你以前天天都得用好多清水来清理自己，你看看你现在, 爪子那么脏，头发藏在帽子里不肯露出来，还有……” 　　辛昙第一次出声，声音轻缓的打断了郁嘉致的喋喋不休：“没有必要，因为我们是丧尸，是行尸走肉。” 　　“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和我们的同伴们没有丝毫区别的话，那你为什么不随波逐流，而是一个尸走了这么远的路？” 　　辛昙没想到郁嘉致忽然间伶牙俐齿起来，她一时哑口无言。 　　郁嘉致看辛昙好不容易开始接他的话了，开心不已，他发挥话唠属性，继续在辛昙耳畔喋喋不休：“而且，如果你和我们的同伴们一样，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想找到祁灿？他可是个人啊。按理说，他应该是……食物。” 　　辛昙抿了抿唇，她红宝石一般的眼眸里，渐渐的有了黯淡的光：“他是我的目标，令我独特于漫无目的的丧尸之间。” 　　“对啊？而且！还有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啊！”郁嘉致拉长了语调，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愣是不接着往下说。 　　辛昙觉得郁嘉致前面两点说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她难得好奇郁嘉致接下来会有什么大道理来鼓励她，但郁嘉致不说。她没办法，只能问：“还有什么？” 　　郁嘉致的尾巴顿时翘到天上去，他干咳了一声，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就是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啊！两天！整整两天啊！如果我们和同伴没有区别的话，我们早就见人就扑填饱肚子了啊！还会像现在这样挨饿受冻吗妹儿！” 　　辛昙：“……” 　　无论如何，郁嘉致的这番话让辛昙有点无语，但更多的是好笑。 　　辛昙形状完美的漂亮红眸微弯，眼里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她回道：“你胡说，这里连人影儿都见不到。” 　　就算是见到了，他们两也抢不过别的丧尸。最近在大街上寻找物资的人越来越少了，丧尸已经饿红了眼，如果看见有人的话，会越发疯狂。 　　郁嘉致哀叹一声，瘫倒在地上，在饥肠辘辘中入睡。 　　正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两下，这间屋子立刻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辛昙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纸张妥帖的放回郁嘉致一直背着的背包里，里面……说出来郁嘉致都想骂辛昙，里面是厚厚的一摞A4纸。 　　郁嘉致每天饿着肚子背着背包的时候，都忍不住吐槽这两仿佛有那个什么大病，一个贴一个撕，最后变成了他一个路尸的生活重担。唉。 　　辛昙慢慢的躺下，头枕在不算柔软却让她安心得背包上，也沉沉睡去。 　　很快，一夜过去。 　　早已经入冬了，天气越发的寒冷，虽然郁嘉致是丧尸，但也有些遭不住，一直在瑟瑟发抖，反观辛昙，泰然自若。 　　郁嘉致羡慕不已的说：“你不冷吗？让我蹭点温暖！” 　　郁嘉致仗着辛昙大多数时候反应速度慢，直接凑到了辛昙旁边，然后就被辛昙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气冻傻了。 　　辛昙的四肢已经冻得僵硬，甚至都快影响她正常行走了，她整个尸像块冰。面对郁嘉致的疑惑，辛昙平静的说：“不是说了吗？我感受不到。” 　　她感受不到，但身体会给出诚实的反应。 　　郁嘉致抹了抹眼角，说：“你肯定快死了。” 　　辛昙：“……” 　　她没搭话。 　　转眼间，又是好几天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在迷路无数次之后终于走到了最繁华的市中心。郁嘉致看到了好多的同伴，同伴们个个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吃得好睡得香，他兴奋不已的去找超市或者便利店觅食，但根本就找不到，早就被搬空了。 　　辛昙看着瘫倒在地上饿得动弹不得的郁嘉致，慢慢的说道：“这儿同伴多，说明人多，人多，人的食物就少，你没有想到吗？” 　　郁嘉致：“……” 　　失策了。 　　辛昙并不打算在这里和郁嘉致一起瘫着，因为她不喜欢长时间在同一个地方驻足，她更愿意到处走走看看，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祁灿。 　　她一直都不知道，她找祁灿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她，或许只是将祁灿当做她的一个目标，一个盼头。 　　郁嘉致看辛昙走了，他怕辛昙独吞食物，于是忍着饥饿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她。 　　他们穿行在丧尸之间，很快，一个巨大的广场映入眼帘。广场的中央有一个漂亮的喷泉，但已经不出水了，光秃秃的。再往里走一点，有一幢巨大的建筑物，抬头写着四个字，或许是这里的名字。 　　辛昙抬首，盯着那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兴、隆、商、城。” 　　“你认得啊？” 　　“我记得。” 　　郁嘉致啧啧叹道：“难得除了凄惨之外你还能记得点其他的。” 　　辛昙没搭理郁嘉致，她慢慢的朝着兴隆商城中走去。兴隆商城是云城最大的商城，里面各式各样的商铺都有，是年轻人约会之地首选。 　　而现在，这繁华的商城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不少腐烂的、残缺的尸体，没有了丝毫往昔的繁华。 　　辛昙轻声对自己说：“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啊？你为什么能记得啊？”郁嘉致假装在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辛昙对话。 　　辛顺着郁嘉致的话想，以前这里是怎么样的？她为什么能记得？ 　　……是因为祁灿，她才记得这里。 　　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辛昙慢慢的往楼上走，那段鲜活的记忆清晰无比的刻在她脑海中。 　　那是高一开学前，她的继兄看她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怕她憋坏了，强行带着她出来玩，来的就是兴隆商城。 　　那天的一切，包括细节，她记得一清二楚。 　　继兄本来是打算带她去看电影的，但冷不丁的被同学叫住拉去了五楼的电玩城玩，留她一个人在六楼的电影城看电影。 　　那时候辛昙的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目送继兄离去之后，才发现今天要看的竟然是恐怖电影。她不敢一个人看，也不喜欢电影院开场前的漆黑，便打算去五楼和继兄说一声，她先回家了。 　　不过辛昙没有想到，五楼的环境竟然会那么吵闹，风光正茂的少年少女在这里玩耍嬉戏，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活力。 　　辛昙认为，她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不过不告而别是不好的行为，辛昙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进去了才发现，哦豁，里面可比外面热闹得多了。她常年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继兄，正在同一群少年和另外一群少年打群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辛昙盯着他们打架，然后摸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报了警。在等警察来的时候，她又望向混乱的人群，担忧继兄受伤，但在望向继兄的时候，她冷不丁的看见了另一群少年中，看着像是领头的，最显眼的一个少年。 　　在她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的那一瞬，倏的对上了那少年的目光。她猝不及防，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中流露一丝懵懂，然后她看见那少年呆在原地，结结实实的挨了她继兄一拳。 　　这时人群又骚乱了起来，他们的架势太大，再加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所有人都忙不迭的往外冲。 　　辛昙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她看过去，就见是被她继兄打了的少年，刚才明明还在她继兄的拳头底下，竟然这么快就跑到她旁边来了，速度比喜羊羊还快。 　　少年也是怕警察来了，抓着她的胳膊护着她往外冲。聪明的少年没往人流湍急的楼下跑，而是带着她往楼上跑去。 　　一直到到了六楼，少年才停下脚步，和她做自我介绍：“我是祁灿。” 　　辛昙是个好孩子，她是不会和这种要因为打群架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男孩做朋友的，所以她拒绝告诉祁灿自己的名字，沉默的看着祁灿。 　　祁灿也不尴尬，也不生气，就对着她笑嘻嘻的，再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辛昙转身就往楼下走，但少年执拗的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辛昙没办法，只能说：“辛昙。” 　　少年喜上眉梢，然后看见她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又想起他刚才是在电玩城看见她的，就说：“是不是没人陪你看电影了？辛昙，我跟你一起看吧！” 　　辛昙震惊的看着他，她想这个人脸皮实在是太厚了，打了她的继兄，竟然还要蹭她继兄买的电影票！ 　　祁灿看辛昙没说话，就接着道：“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啊，我去给你买爆米花，你喜欢巧克力的还是奶油的啊？” 　　“……” 　　“那我都买了。辛昙，你喜欢喝奶茶还是喝可乐啊？” 　　“……” 　　“诶，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奶茶，那我陪你喝奶茶吧。” 　　“……” 　　“你一定要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少年是真的怕她等久了，也怕错过了电影开场，一溜烟的就跑了。辛昙真的是怕了他了，看他一走，她立刻就跑了。 　　后来两人熟悉了，辛昙才知道祁灿捧着爆米花和奶茶回来，没有看见她，就在原地等了她好长时间，一直等到警察叔叔上楼把他抓了，他才迫不得已的离开。 　　…… 　　过往的中二青涩美好浮现在辛昙眼前，令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惹得郁嘉致惊讶不已的嗷嗷叫。 　　辛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看着如今已经一片狼藉的电影城，就仿佛看见了祁灿正站在那儿，安静而执拗的等待着她，和她一起看那场电影。 　　不过，因为辛昙胆子小，就算是他们后来在一起了，也没有去看过那部电影。现在想来，她遗憾不已。 　　正在辛昙遗憾的时候，站在那儿背对着她的那条人影听见郁嘉致大惊小怪的嗷嗷叫声，大步朝着她跑了过来。 　　辛昙愣愣的想，不是幻觉吗？ 　　倘若朝着她跑来的并非幻觉，而是真的祁灿，她如今又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辛昙呆呆的抬起手，她的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启事，递到了祁灿身前。她无声的说——我等待的失主，我找到你了。 　　祁灿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他不顾一切，紧紧的拥住了辛昙，辛昙意外的感觉到了脖颈间有滚烫的热泪落下。 　　她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祁灿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清晰而坚定的在她耳边响起：“昙昙，我终于等到你了。” 　　十六岁那年，我没能在这里等到你；二十一岁这年，我终于在最开始的地方，等到了你。 第20章 爱意东升西落 1 　　时间仿佛都在眷恋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不舍匆匆经过他们深情的拥抱，它尝试着放慢了步调，但耐不住有尸比时间还要残酷。 　　郁嘉致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对着辛昙嚷嚷道：“别抱了，我好饿啊。” 　　辛昙被郁嘉致的声音惊醒, 她反应过来, 立刻开始挣扎起来。她的爪子和一对尖牙都是那样的锋利, 因为害怕不慎弄伤眼前的人，她挣扎的幅度很小。 　　祁灿慢慢的放开她, 却又没有完全放开, 他的一只手正攥在辛昙的手腕上, 用一种不会弄疼她，她也不能挣脱的力道。 　　辛昙没有被攥着的另一只手，不自在的扯了扯遮挡了她大半脸庞的兜帽, 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都没有搭理在旁边喋喋不休嗷个不停的郁嘉致，祁灿攥着辛昙的手腕，将她带到电影城一边柔软的按摩椅旁边。 　　辛昙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祁灿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要她坐下。最终，祁灿无奈的说：“昙昙, 我有话想跟你说，你先坐下好不好？” 　　辛昙垂着头，听见他的声音，一只手拽着兜帽，小心的抬眸瞥了祁灿一眼, 又飞快的挪开目光。她顺着祁灿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的坐下。 　　祁灿本来想在旁边坐下的，但他觉得这样离辛昙太远了，他就在辛昙面前蹲了下来，仰视着她。 　　他发现，他的女朋友正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卫衣兜帽，将宽大的帽檐拽到脸上，挡着大半张脸，几乎只露出一双惊惶不安的红眸，静静的看着他。 　　祁灿被她看得心都要碎了，他知道辛昙是个很爱漂亮的小姑娘，她不想让他看见她满脸腐肉的模样。虽然祁灿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个。 　　两人一时静默无声，只剩下了郁嘉致渐渐虚弱的喋喋不休声。半晌，祁灿解下脖颈上围着的围巾，轻轻的在辛昙脖颈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昙昙，手放下。”祁灿将声音压得很低，显得非常温柔：“你不让我看你，我就不看。” 　　祁灿并不知道辛昙在成为丧尸之后反应迟钝，但他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着辛昙放下手。 　　好一会儿，辛昙慢慢的将紧拽兜帽的手放下，她用了太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帽檐撕破。 　　祁灿将围巾向上拉，帮她挡住脸，只露出她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 　　在拉围巾的过程中，祁灿发现辛昙的脖颈插着半根针，那针有些眼熟，看辛昙没有反应，他就轻轻的将那根针拔了出来，随手放进衣兜里。 　　“看，这样我就看不到了。”祁灿重新在辛昙面前蹲下来，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她。 　　辛昙眼中的惊惶不安渐渐褪去，祁灿看到，她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像是在笑。 　　祁灿也跟着她笑，他多高兴啊，嘴角的弧度扬得高高的，灿烂又温暖，像星星一样耀眼。 　　“昙昙，对不起。”祁灿的手重新握住了辛昙的手腕，他凝望着心爱的女友，难以抑制的诉说着他的歉意与思念。 　　“从云城大学开始我们失散，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但我一直都没能找到你，反而是你，你在学校大门的保卫室找到了我救了我，之后却又不辞而别。” 　　“那之后我依旧没有放弃继续找你，但我似乎一直以来都和你差了一点缘分。我走过锁桥，去过你遗落了长发的饰品店。然后，就是很漫长的一段路。” 　　“我那时始终觉得你就在我的前面，你一直没有停下过脚步。我一开始想你能等等我就好了，后来我想的，就是我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我就能找到你了。” 　　“可最后，我还是在北山监狱和你擦肩而过了……甚至在北山连那只只会吃的丧尸都能遇见你，可偏偏我不行。” 　　“在前往兴隆商城的这条漫长的路上，我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你的缘分真的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是不是这辈子我都无法再见到你了……” 　　“可我不想放弃，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 　　祁灿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住了。 　　辛昙一直在看着他，看他那张她无比熟悉的面容，看他那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的眼眸。慢慢的，她看见他的眼角绯红的色彩在不断的加深。 　　辛昙不解祁灿的停顿，她微微歪头，疑惑的看着他，他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接下来他应该说什么吗？ 　　许久过去，祁灿继续缓缓的说道：“所以我来到了兴隆商城，这是我单方面和你约定的地方，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想，如果我没能把握住和你的缘分的话，那么我的缘分会不会主动来找我？怀抱着这种期待，我就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 　　“我不需要再去做任何事，再去思考任何事，我只需要等待，等待我的爱人来找我。我知道，等待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语，它也不会让我失望。” 　　辛昙一怔，她恍惚间觉得祁灿这句话，似曾相识。是谁对她说过吗？辛昙已经记不起来了。 　　“昙昙，谢谢你，我真的没有失望。”祁灿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双眼，接着说道：“虽然我最初没能在这里等到你，但此刻时间与缘分，还是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我最终还是等到了你。” 　　祁灿朝着辛昙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眼睛却是酸涩的。他欢欣不已的对她说：“昙昙，是你让我坚信，我是幸运的。” 　　祁灿真的说了好长好长的一串话啊，辛昙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但她不舍错过祁灿的每一个字句，所以她认真的将他的每句话，都记在了心中，慢慢的想。 　　辛昙正打算认真思考祁灿的那些话，便见祁灿正呆呆地在看着她，她不解祁灿的举动。半晌，她慢慢的抬起没有被祁灿握住的那只手，小心的靠近他的眼睛。 　　她看见祁灿哭了，想要帮他擦眼泪，但指尖最终没有落下，因为她的爪子太过于尖利，她害怕会伤害到祁灿。 　　祁灿使劲儿的闭了闭眼睛，想要将眼睛里的弥漫的水雾憋回去，但徒劳无功。他只是太高兴，不是真的想哭，他又担心辛昙担心他，便主动转移话题问她：“昙昙，你刚才是想给我什么东西？” 　　祁灿当时因为看见辛昙太过于激动，只顾着抱他久别重逢的女朋友了，完全忽略了辛昙手中的东西。 　　辛昙在迟钝的理解祁灿说话的意思，祁灿执拗的等着她给出反应。半晌，辛昙被祁灿拽着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 　　她挣脱不开，只能看着祁灿。 　　祁灿就是不愿意撒手，依旧执拗的看着他。 　　辛昙拿他没办法，只能用另一只手，从卫衣的兜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祁灿接过来，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郁嘉致终于找到了怒刷存在感的机会，他举着手中放了厚厚一沓皱巴巴的A4纸的背包，朝着辛昙和祁灿跑去，但跑到一半腿一软一个趔趄摔了一跤，然后就没能再爬起来。 　　虽然背包没送到，但祁灿还是看到了，他倏的起身，抱住了辛昙，但他蹲了太久了，腿都麻了，一站起来就重心不稳的倒了下去，辛昙被他压在了按摩椅上。 　　祁灿只是搂着她，一直说：“昙昙，我好高兴，好高兴啊。” 　　辛昙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回拥住祁灿。 　　倒在地上的郁嘉致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他倒是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他。 　　很快，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楼下似乎还有丧尸走动的声音，祁灿知道不能停留在这里了，便带着辛昙往顶楼露台走。 　　在经过郁嘉致的时候，辛昙的脚步顿住，适才想起了郁嘉致，想要去看看他，但被祁灿拉住。祁灿安抚了一下辛昙，然后说：“昙昙，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填饱肚子。” 　　郁嘉致垂死病中惊坐起，屁颠屁颠的跟上了祁灿和辛昙。 　　辛昙：“……” 　　还没走两步远的时候，祁灿的脚步忽然顿住，因为他看见了辛昙赤/裸的双足。 　　辛昙感受到他的目光，不自在的缩了缩双脚。她的脚上面覆盖了一层腐肉，并不好看。 　　祁灿在辛昙面前弯腰，将后背给她，说：“昙昙，你没有鞋子，这样走路脚会受伤的，我背你上去。” 　　辛昙觉得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扭捏着不肯动。 　　郁嘉致在旁边看得好着急啊，要不是怕祁灿把他摔下来，他恨不得替辛昙跳上去。终于，他忍不住对着辛昙叫了两声，催促她赶紧上去，别耽误他填饱肚子。 　　祁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对着郁嘉致说话，声音有些冷：“不准凶昙昙。” 　　郁嘉致没听懂，但求生欲让他闭嘴。 　　祁灿温柔的对辛昙说：“昙昙，我背你。” 　　郁嘉致依旧没听懂，但并不妨碍他感受到祁灿语气强烈的差异。 　　辛昙总是拿祁灿没办法，她感受到有丧尸在靠近，她不能和祁灿僵持在这里，于是，她慢慢的爬上了祁灿坚实的后背。 　　祁灿稳稳的托着她，健步如飞：“走咯！” 　　兴隆商城的顶楼是一个极大的露台，上面一开始是打算修葺成花廊的，今年才动工，还没修完末世就来了。祁灿这段时间，就是在这里将就着的。 　　祁灿打开进入露台的大铁门，大铁门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丧尸鲜血，足以阻碍丧尸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一层虽说还没完全完工，但该有的也都有了，祁灿背着辛昙去了花廊后搭建的用以休息的简陋小木屋，小木屋的区域并不大，但很干净，床上铺着一层软软的褥子。很明显，这是祁灿这段时间一直住的房间。 　　祁灿将辛昙放上去，说：“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准备晚饭，很快回来。” 　　辛昙没反应。 　　祁灿又问了一遍：“好吗？” 　　辛昙这才慢慢的点头。 　　祁灿转过身，就看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郁嘉致，他直接把郁嘉致带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辛昙一个人。 　　辛昙坐在软绵绵的床上，感受着室内久违的温暖。她忍不住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拉着脖颈上暖和的围巾，忍不住长久的出神。 　　祁灿，祁灿。她的，男朋友。 　　…… 　　祁灿很快就准备好了晚饭，他将辛昙带到花廊以供观赏的吧台边，帮她坐上去，然后将泡面推向辛昙，对她说：“今天先将就一下，我明天出去找点物资，就不用吃这些了。” 　　祁灿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吃这些方便食品凑活的，但现在找到辛昙了，他肯定不能让她跟着他将就。他可怜的女朋友这几个月来瘦了那么多，他一定得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不然就枉费了他高中的时候为了追辛昙，从早餐学到中餐再学到晚餐的一手好厨艺了。 　　辛昙慢慢的点点头，笨拙的拿起叉子，她刚打算吃，便发现她这碗比祁灿和郁嘉致的都要多。她用叉子捞了捞，捞出满满一叉子料。香肠卤蛋小鸡腿，让这碗泡面不再平平无奇。 　　郁嘉致一边疯狂吸溜泡面，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辛昙面前的泡面。 　　这时，郁嘉致发现辛昙笨拙的叉起了小鸡腿，往他面前递来，郁嘉致惊喜不已，毕竟他很早就知道，辛昙是不会轻易和人分享食物的，现在竟然要分享给他！果然，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然后，开心的郁嘉致眼睁睁的看着小鸡腿落入祁灿碗中。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祁灿很安心的接受女朋友的分享，因为他当时在辛昙碗中放了一对小鸡腿。他一只，辛昙一只，刚刚好。 第21章 爱意东升西落 2 　　辛昙进食和普通的丧尸郁嘉致一点都不一样, 她吃得很慢，斯文而秀气，郁嘉致已经吃到第三桶泡面了, 辛昙才结束了进食。 　　祁灿就坐在辛昙的身后，时不时的看她瘦弱的背影一眼，看她吃完了, 他走到了辛昙旁边, 辛昙微微低下了头。 　　祁灿看着女友乌黑的发顶, 目光下移，她的头发大概是长长了, 但因为当初断得糙, 所以发尾还是有些凌乱。 　　他忍着心中的难受, 柔声对辛昙说：“热水应该已经烧好了，昙昙，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辛昙很快听懂了祁灿说的话, 她抬起手，垂眸看着她脏兮兮的双手，许久没有任何反应。 　　祁灿直接上手，拉住她的小手，辛昙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但她还是害怕弄伤了祁灿，忍着没有动。 　　“第四桶泡面那个, 明天还想吃白食，就把这里收拾了。” 　　祁灿看郁嘉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拉着辛昙去了小木屋附带的卫生间，水已经凉了有一会儿了，但还冒着热气, 是刚刚适合沐浴的温度。 　　辛昙站在卫生间狭窄逼仄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因为祁灿也在她旁边，祁灿说：“昙昙，我帮你洗头发好不好？” 　　辛昙还是不啃声，祁灿也不在意，因为辛昙会听他的话弯下腰，然后试探着将脑后已经到了肩膀位置的头发，放到了水盆之中。 　　在祁灿的指尖轻柔的穿过她头皮，有些笨拙的按摩着她的头皮时，她整个人都僵硬了，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祁灿感受到辛昙的僵硬，他忽然说：“昙昙，你能听懂我说话，那你是不是也会说普通话啊？” 　　辛昙愣愣的，没什么反应。 　　祁灿的语调慢下来，撒娇一样的说：“昙昙，你会不会嘛？嗯？” 　　辛昙：“……”她怎么可能会啊，她慢慢的摇摇头。 　　可能是她摇头的幅度太轻了，祁灿没有注意到，就又追问了一遍。 　　辛昙没办法，这次摇头的幅度大了一些，可能是幅度太大了，她湿漉漉的头发上面的水珠，滴答滴答的溅了祁灿一身。而她的脑袋……也卡住了。 　　可恶，这僵硬的丧尸身体！ 　　辛昙尴尬不已，眼不见心不烦，她使劲儿闭上了眼睛。 　　祁灿忍着笑，帮她把脑袋掰正，然后继续帮她清洗头发，声音不可抑制的带着笑，对她说：“昙昙怎么和只小狗一样啊，甩得到处都是水。” 　　辛昙微微偏过头，她透过短发间的间隙，和祁灿漆黑明亮的眼睛对上。她像是触电一样，猛地重新垂下头。 　　祁灿慢悠悠的说：“昙昙，慢一点，别脑袋又卡住了。” 　　辛昙作为一只拥有血性的丧尸，她疯起来她自己都害怕，为什么祁灿一个普通人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她。辛昙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趁着祁灿给她洗好了头发，她猛地甩了甩头发，发尾的水珠一下子打湿了两个人的衣服。 　　辛昙不发威，祁灿当她是猫咪！哼。 　　祁灿一点都没生气，还很欠的说：“就这么点能耐吗？昙昙，再甩两下。” 　　辛昙当然不会听祁灿的话，她的手摸到一旁兑进热水里的干净冷水，泼了一捧在祁灿的身上。 　　祁灿似乎是很狼狈的躲开，辛昙的眼睛弯了起来，她又要捧第二捧水，祁灿就招架不住开始求饶了。 　　“好了你赢了，别泼了，怪冷的。” 　　辛昙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脑后，有的还贴在脸颊上，颇为凌乱。她听见祁灿的话，有些紧张他会不会感冒。 　　祁灿将放在门外的另一桶热水搬进来，倒进干净的盆子里，对她说：“条件有限，昙昙，你擦一擦身体吧。我在外面守着你，放心。” 　　等到辛昙愣愣的点头，祁灿才走了出去。 　　辛昙看着热气腾腾的水，又抬起手，看着她脏兮兮的手……不对，辛昙的手又抚上她被腐肉覆盖的脸，她刚才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和祁灿打闹吗？ 　　辛昙一边久违的清理着自己，一边沮丧的想，她真是什么糟糕的样子都让祁灿见到了，明明很不想让他看见的。 　　卫生间外。 　　祁灿席地而坐，将后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他的手覆在脸上，唇角的笑容从指缝间溢出来，他在笑，压抑又沉默的笑，但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又红了。 　　祁灿想到了刚才帮辛昙洗头时，他指尖触碰到辛昙头发时她的僵硬，他不愿去想，却不得不去想，辛昙当时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舍弃她漂亮的长发。 　　由小见大，他难以想象，辛昙在成为丧尸之后，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 　　再见她时，她如行尸走肉，紧绷不已，茫然无措。不过还好，还好，后来女友终于放松了下来，也愿意和他打闹。 　　祁灿想，久别重逢，是上天……不，是辛昙给他最大的恩赐。 　　…… 　　辛昙并不知道祁灿痛苦的心理，或者说她有的时候是难以感知这种情绪的，她只是慢吞吞的清理了全身，站在洗手台前的镜子，透过水雾，似是在发呆。 　　她的身上依旧被腐肉覆盖，光洁白皙的皮肤不再，身体丑陋而僵硬，除了那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睛，她和丧尸没有丝毫的区别。 　　……不对。 　　辛昙凑近了镜子，她用手抹开镜子里的水雾，镜中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她看得清楚，她脖颈处忽然有一小块皮肤未曾被腐肉覆盖，只是还印着一对可怖牙齿印，这是当初她第一次被丧尸所伤留下的，在牙齿印的旁边，还有一个针孔，应该是之前在北山监狱被那个女人扎的，不知为何，这两处伤一直都在。 　　辛昙好久都没照镜子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变化的，但是很快，她又想，她身上其他地方其实也有没有被腐肉覆盖的地方，泛着青白色，和腐肉拼凑在一起，很不好看。 　　这一块白皙的皮肤，似乎和它们没有丝毫区别，但却是她身上继这双红眸以来，最大的变化。 　　面对身体的这种变化，因为一个多月前郁嘉致的危言耸听，辛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安，她害怕这种变化。 　　辛昙愣了很久很久，直到祁灿来敲门，他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对她说：“昙昙，你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都是之前在下面的服装店拿的，你开个缝，我给你递进来。” 　　祁灿等了一会儿，辛昙慢慢的将门大开，露出了一只手，祁灿将衣服搭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便帮她将门关上了。 　　祁灿心细如发，给她拿的是一条灰色的长袖棉麻睡裙，裙子很长，可以直接遮到她的脚踝，他甚至连小衣服都给她准备了递进来。 　　辛昙慢慢的换上新衣服，她已经很久没有穿新衣服了。那件“伤痕累累”的浅紫色卫衣，被她认真的叠在了一起，放在洗手台边，打算明天洗。 　　然后，她打开门，就见被褥从白色被换成了鲜亮的色彩，祁灿坐在床沿，手指勾着一把精致的小剪刀正在转圈。 　　辛昙不解，祁灿冲着她轻松一笑，说：“辛昙小姐，要试试托尼祁的手艺吗？我帮你修一下遮眼睛的刘海和有点乱的发尾。” 　　辛昙迎着祁灿期待的目光，慢慢的点了点头，不过祁灿又看了眼她的头发，忽的想起这里没有吹风机。 　　“等你头发干了再看我大显身手吧，我们先聊会儿天。” 　　辛昙在祁灿旁边站定，她这次没有再遮挡住自己的脸，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脖颈间，让她看起来瘦弱可怜。 　　祁灿“嗯”了一声，尾音上翘，有些疑惑辛昙想要做什么。 　　辛昙将搭在她手臂的那条围巾，慢吞吞的、笨拙的重新围在了祁灿的脖颈上。她还记着祁灿在洗手间说的冷。 　　祁灿笑了笑，拍拍身边的位置，说：“昙昙，坐下来，我想和你说话。” 　　辛昙不愿意在祁灿面前开口，因为她觉得自己变成丧尸了之后，声音也不好听了，虽然她也不会说普通话。不过既然祁灿开口了，辛昙也没办法拒绝，因为从十六岁开始，她就领略过了。 　　……有的时候，或许是大多数时候，祁灿脸皮好厚，她对他发脾气他也能笑呵呵的，还问她生完气后他们去哪玩。 　　祁灿怕辛昙冷，在辛昙爬上床之后，他就将被子裹在了辛昙的身上，然后说道：“昙昙，其实我理解你现在的情况。” 　　辛昙不太能感觉到冷，她正在认真的将祁灿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扒拉下去。 　　“我高中那会儿过敏，在家里养病，你难得来看我，我还不乐意见你。”祁灿将被子重新裹在她身上，继续说：“我知道你脸皮薄，来那一趟多不容易，我还惹你生气，但我也没办法，那时候过敏，脸又红又肿，一点都不帅了，我怕你嫌弃我，愣是不敢见你。” 　　辛昙安静的听着，手上没有闲下来，她将身上的被子扒拉了一半在祁灿身上，祁灿终于不重新给她裹上了。 　　祁灿接着说道：“但后来还是让你给看见了，沈优后来说我碰见你的那一刹那，像个脸红害羞的小姑娘，捂着脸就跑了，你怎么喊我我都不理你。” 　　辛昙听着，她的脑海中慢慢的浮现了当时的场景，红脸羞涩的祁灿，无比清晰。真奇怪，她忘了那么多事，偏偏和他有关的，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漂亮的红眸里，盛满了柔和的笑。 　　“我后来好几天翘课不愿意见你，就是担心你觉得我不帅了，但是我多幼稚啊，你一点都没有将我当时的样子放在心上，你只关心我翘课的这几天有一沓试卷没有补上来。” 　　辛昙：“……”她还记得，祁灿那一沓卷子一直到学期结束都没写完。 　　祁灿偏过头来，温柔的凝望着身边认真倾听他话语的丧尸姑娘，他轻声说：“所以昙昙，如果你还记得这些，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你成为了丧尸而嫌弃你？你无须自卑你此刻的容貌，在我心中我的昙昙就是变成了丧尸，也是最可爱的丧尸姑娘。” 　　“……” 　　祁灿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全部都是他们曾经的回忆，辛昙一开始认真的听着，后来终于支撑不住，眼皮子阖上了。 　　祁灿小心的将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们说了好久的话，她的头发都已经干了。 　　头发只能明天再剪了，祁灿凝望着辛昙的睡颜，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友的睡颜好看又可爱。 　　不知不觉间，他也睡着了。 　　有一缕月光从窗口悄悄的溜了进来，泄了满室银白，静谧而美好。 第22章 爱意东升西落 3 　　渐渐的, 月亮美丽的光辉退却，被温暖的金色朝阳取代，祁灿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睁开眼, 懒散的打了个呵欠，但他又很快捂住嘴巴，怕把辛昙吵醒。 　　祁灿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这床睡两个人实在是不够大, 昨晚上他睡得并不好。 　　正当祁灿打算帮女友掖被角的时候, 忽的发现辛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挣着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祁灿的耳根莫名的一红, 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昙、昙昙, 我不是故意留在这里的，我昨晚也睡着了！我绝对不是以给你剪头发的理由要和你睡一起！” 　　辛昙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祁灿让她看得不自在, 有些狼狈的蹿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了，给辛昙带了热水，让她洗漱。辛昙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都没有动, 祁灿便拧干了帕子，帮她擦脸, 体贴入微。 　　热度在脸上散开，辛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反应了过来，往后退了一步。 　　祁灿对着她笑了笑，将帕子递给了她，然后说：“昙昙, 我要先出去搜寻物资，很快就会回来。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就在一边的衣柜里面，然后你要是饿了，外面吧台上有面包……不要乱跑，千万别乱跑，不然我怕我又会找不到你了。” 　　过了好久，辛昙愣愣的点了点头，目送祁灿离开。 　　辛昙想，她明明享受着祁灿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让祁灿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她将热乎乎的帕子贴在了脸上，然后再床上躺了下去，一直到帕子的温度冷却，她感到不舒服，才将帕子放到一边。 　　辛昙赤着脚，慢慢的走了出去。露台除了花廊与花廊之后的小木屋，空间非常大，她穿越一片枯萎的花廊，一直走到了露台的边缘。 　　她倾身望去，露台距离地面的距离非常长，兴隆商城外空旷的广场上，游荡着零零散散的丧尸，像蚂蚁一样移动着。 　　辛昙按在围栏上的手慢慢的颤抖了起来，她忍着恐惧，往更远的地方望去。因为兴隆商城这边看不见多少的活人了，剩下的都是特别会苟的，所以丧尸们大多会聚集在居民区，但哪怕如此，繁华的市中心依旧会非常危险。 　　所以说，祁灿在这里，会非常危险。 　　这儿全是高楼大厦，辛昙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自然也无法捕捉祁灿的身影。她抿了抿唇，心中不安。 　　祁灿不该待在这儿的，就因为她，他连安全区都不能去。 　　辛昙一时失落不已，她站在露台边，陷入长久的自责与沉默中。 　　…… 　　祁灿当然知道外面危险，离开兴隆商城往外走，会更危险，而且他还带了一个不靠谱的郁嘉致。不过也没关系，他能做苦力就成。 　　便譬如他们此刻站在一家超市中，超市的食物大多都已经被抢光了，没剩下多少可以吃的东西。郁嘉致不明白祁灿为什么要领着他来这里，直到祁灿的手指向沉重的锅碗瓢盆。 　　郁嘉致：“？” 　　祁灿向他比划，要他将这些东西带回去，郁嘉致不明所以，他还以为这是可以吃的，啃了一口铁锅，锅没事，牙挺疼。 　　郁嘉致疼得叫起来，祁灿却是早走了。他得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找一些木炭，不然没有办法做饭菜。 　　在经过一个被丧尸包围的小区，祁灿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因为这是辛昙继父和母亲住的小区，也就是沈优所在的小区。先前分别之后，沈优便说要回家，也不知道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脱险了没有。 　　祁灿驻足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有近处的丧尸朝着他看了过来，但因为祁灿时常在丧尸堆里打滚，丧尸会有些难以分辨他身上的气息。 　　祁灿不敢再在这里多待，快步离开。 　　…… 　　郁嘉致好不容易回到兴隆商城，将生活的重担卸下来之后，瘫倒在地，发现自己无人问津之后，又只能自己爬起来。 　　他在四周找了一圈辛昙，最后在露台的边缘看到了一条瘦弱的身影。她长长的灰色棉麻睡裙裙摆被风吹起弧度，凌乱的短发乌黑柔顺。 　　郁嘉致大步跑到辛昙的身后，十分不服气的说道：“凭什么你能在这里凹造型，我要去搬那么多东西！” 　　辛昙没吱声，她背对着郁嘉致，郁嘉致看不到她的神情，他长久没得到回应，走到她旁边一看，发现辛昙神情低落。 　　辛昙这才发现郁嘉致回来了，她往郁嘉致身后看了看，没能看到祁灿。郁嘉致努努嘴，说：“别找了，那个人类没回来。” 　　辛昙听了，不再找祁灿，继续看着商城外的广场发呆，郁嘉致又看了她一眼，风吹起了她耷拉在脖颈间的凌乱短发，让郁嘉致立刻叫出了声。 　　“你的脖子！” 　　辛昙就像是被踩了痛脚一样，一溜烟的就跑了，因为她知道，郁嘉致看到了，下一句话可能就是“你要死了”。她不知道身体的变化是好是坏，但也不想听郁嘉致说出不好听的话，她会难受的。 　　她一路跑回了小木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当她蹲坐在地上看着墙壁发呆的时候，她忽的觉得这样毫无目标的她，和丧尸没有区别。 　　她一直走一直走，不就是为了区别于漫无目的的丧尸吗？ 　　可现在，她不想走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另一件事——等待，等待祁灿回来。 　　辛昙发呆发得习惯了，虽然郁嘉致在外面上蹿下跳毫不消停，她也面对墙壁。岿然不动，很快，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夜晚来临，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辛昙听见了祁灿推门而入的声音，惊喜的回过头。 　　祁灿点燃了蜡烛，待到房间光芒明亮之后，便见辛昙正在看着他，她默不作声，唇角轻轻抿着，眼睛是弯的。 　　像是在笑。 　　“昙昙，你在等我吗？”祁灿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他对着辛昙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黑白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辛昙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听了祁灿的话，慢慢的点头。 　　祁灿走过去，和辛昙一起坐在地上，和她说话：“我今天去了挺远的地方，找了一些木炭回来，因为这里没有电磁炉也没有天然气，想做饭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做法。而且冬天了，木炭也可以用来取暖。” 　　辛昙静静的看着他，认真的听他说话。 　　祁灿接着说道：“昙昙今天有没有吃东西呀？我这段时间除了等你之外，还搜寻了一点点物资，都放在花廊里。” 　　辛昙这才想起她好像有点饿。 　　祁灿看她一直不说话，连叫都不叫，不由得有些气馁。他轻轻摸了摸女友乌黑的发顶，说：“那我现在去做饭，昙昙有想吃的吗？嗯……现在有点晚了，喝粥吧。昙昙想喝香菇鸡肉粥还是栗子小米粥呢？” 　　辛昙乖巧任摸，她认真的想了想，半晌，她张张嘴，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吭声了。 　　祁灿重新问：“喝香菇鸡肉粥好不好？” 　　辛昙点点头。 　　祁灿想，他好像是找到和辛昙交流的方式了，他心中雀跃不已，离开的脚步十分轻快。 　　辛昙从地上站起来，她进了卫生间，打算将昨晚那件卫衣洗干净。她拧开水龙头，水龙头出水很慢，但好在还有水。 　　另一边，心情很好的祁灿正在露台准备晚餐，他正在切被晒成香菇干的香菇丁，郁嘉致不甘寂寞的盯着自封袋里的鸡肉，伺机而动。 　　“昙昙平时会和你说话吗？” 　　郁嘉致点点头，说：“当然！没有尸会不愿意和我说话！” 　　他们认识也一段时间了，简单的无障碍交流并非难事。 　　祁灿可惜的想，他已经好久没听见昙昙的声音了，怪想念的。 　　祁灿又问：“诶，你还记得你为人时的事情吗？” 　　“不记得。” 　　“那你为什么有理智？一定得是有不可割舍的记忆，才让你有人的理智吧。”祁灿凡凡的说：“唉，就像我家昙昙，她就只记得我。让我挺苦恼的呢。” 　　郁嘉致是个丧尸，对于祁灿秀的毫无反应，甚至还回应：“对啊，她就只记得你，连她自己是谁都忘了。我当时知道的时候觉得可奇怪了，哪有这样的尸啊。” 　　祁灿没想到郁嘉致会这样说，他沉默着，唇角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觉得我也很奇怪，我谁都不记得，包括我自己。”郁嘉致捧着他的丧尸脸，叹息着说道：“我只记得我是一个精致的大帅比，丧尸的血腥食物配不上我高贵的胃和气质。” 　　祁灿一点都不好奇郁嘉致生前是怎样的一个精致boy，他只在惆怅辛昙：“但我感觉昙昙还是失去了关于我的很多记忆，就是说，她只记得我，却不记得我们发生的事情……我昨晚和她说了那么多，她除了好像在笑，一点反应都没有。” 　　郁嘉致毫不关心他们两的事情，他只关心曾为精致boy的自己：“我的胃肯定可娇贵了，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记得我从来不吃乱七八糟的食物的，可是现在我都在吃些什么东西啊，还吃不饱。” 　　祁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给自己打气：“一定是我说得还不够多，我要天天在昙昙面前说我们甜甜的过往。” 　　“……” 　　牛头不对马嘴，一直到等到配菜准备好之后，他们两才各自闭嘴。 　　祁灿淘完米，将砂锅架上临时做好的简陋灶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依次下入香菇丁、玉米粒，最后则是鸡肉粒。 　　在等待粥沸腾的时候，香味也飘了出来，祁灿暗戳戳的往小木屋那边扇风，试图将辛昙勾引出来。 第23章 爱意东升西落 4 　　一开始的时候辛昙没有被勾引过来, 因为郁嘉致站在风口，眼巴巴的问祁灿：“能吃了不？” 　　祁灿将郁嘉致扒拉到一边，他在心中默默的数数, 数到“十”的时候，辛昙慢吞吞的从小木屋走向了花廊。 　　花廊里也点了蜡烛，不过只有一根, 光线格外昏暗, 辛昙逆着光, 朝着他走了过来。她微微低垂着头，很认真的循着味道看着脚下的路。 　　祁灿立刻迎了上去, 他看辛昙赤着脚, 连忙大步跑回小木屋。辛昙不解的转身, 祁灿已经冲了出来，手上拎着一双软绵绵的女士棉拖。 　　祁灿蹲在辛昙面前，握着她的脚脚, 帮她穿鞋。辛昙不自在，险些踢了他一脚，他也不在意，就看着她笑：“别着凉了啊，昙昙。” 　　辛昙慢慢的点了点头。 　　祁灿想牵着辛昙去锅边, 但辛昙的爪子太长，怕碰到祁灿, 她一直在躲。祁灿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拉手腕。 　　郁嘉致等得望眼欲穿，有的时候他总觉得他不应该坐在这里，他应该去楼下和同伴们吹着冷风瞎晃悠。 　　香菇鸡肉粥已经煮好了，饱满的珍珠米莹白软糯, 香菇丁与鸡肉丁熬煮得软烂入味，两者交融在一起，腾升的氤氲热气，都带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辛昙总以为她吃任何食物都是味同嚼蜡，是因为那本不该是她的食物，但此刻，当温热的粥在她的唇舌间化开，流进胃里，暖洋洋的，让她冻得僵硬的身体都轻松了些许。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尝到了别的味道。 　　祁灿看她喜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也开始吃了起来。 　　唯有郁嘉致始终与众不同，他不怕烫，不用勺子，直接喝，一碗粥很快就能见底，祁灿怕他吃完了辛昙如果想吃第二碗就没得吃了，还拦着不让他吃第四碗。 　　郁嘉致饿了太多天，他觉得不撑着就是没吃饱，但他现在只能继续眼巴巴的盯着他们吃。 　　祁灿看辛昙慢慢的、笨拙的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将粥舀起来喂进嘴里，不由得说道：“昙昙，吃慢一点，有点烫，你吹一吹。” 　　辛昙感知不到烫，听见祁灿说的话，她呆呆的吹了好几下，吹的时候，一直在看祁灿，祁灿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很快反应过来。 　　“好了，差不多温了，吃吧。” 　　辛昙乖巧点点头，此后的每一勺，她都记住了要吹五下，粥的温度才刚好。 　　不过到最后辛昙还是没有吃到第二碗，祁灿也没有让她吃第二碗，因为他舀粥的时候动了小心眼，给辛昙舀得很实、很满，本来以为她是吃不完的，没想到她竟然吃完了。 　　祁灿本来打算让郁嘉致去收拾碗筷，但辛昙出乎意料的把郁嘉致给拉走了，带到花廊的尽头，似乎是有话想说。 　　祁灿看得有点酸，忍住了去偷听辛昙声音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去收拾锅碗瓢盆了。得益于如今沦陷区未曾被放弃，安全区那边一直在用他们的方式，保持着这座城市的供水，虽然不多，但已足够日常生活，省着用，绝对够用。 　　花廊里的植物早已尽数枯萎，辛昙穿着软绵绵的拖鞋，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一开始并没有先说话，她在想她该怎么开口，正在这时，郁嘉致先不满的对她说话了。 　　“你今天吃了好大一碗粥！你不想让我吃饱，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在这里插足你们的二人世界，想赶我走。”之后锅里只剩下了一碗粥，让祁灿给吃了，郁嘉致一口都没捞到，他控诉道。 　　辛昙瞥了郁嘉致一眼，回：“因为好吃，我很喜欢。” 　　郁嘉致却更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委屈不已的说：“那些食物落在我们嘴里明明一模一样，你撒谎！你就是想我走！” 　　“真的很好吃，如果你觉得不好吃，你为什么吃得比谁都多？”辛昙缓慢而冷静的反问。 　　郁嘉致眼含热泪，说：“你还嫌我吃得多？我们这么久一起走的战友情啪嗒一下就没了，我走了，你别来找我！” 　　辛昙没吭声，也没挽留，就静静的看着郁嘉致去帮祁灿洗碗。 　　她站在原地许久，然后忽然将舌尖放在了尖牙之下，轻轻一咬，嘴里立刻充斥着铁锈一般的味道。这是鲜血的味道。 　　辛昙猛然发现，她的身体，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未知对于辛昙来说是恐惧的，她越发不安。 　　…… 　　夜色渐浓。 　　祁灿收拾完了之后回到小木屋，便见辛昙正站在洗手间内，盯着被她晾在洗手台上的那件卫衣。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洗不干净已经凝固在上面的鲜血。 　　祁灿走到她旁边，看她神色低落，主动说：“昙昙，衣服我帮你洗。” 　　辛昙指着上面铁锈一般斑驳的血迹，摇了摇头，洗不干净了，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祁灿能和郁嘉致做到基本无障碍交流，还是有弄懂辛昙意思的潜质在身上的，他想了想，将衣服叠成方块，只胸前的那一块露出来，那一轮金黄的小月亮，干干净净。 　　“看，月亮还是漂亮的。”祁灿指着小月亮，对她说。 　　辛昙晃了晃手腕，然后慢慢的抬起手，宽大的袖管顺着她细瘦的手腕下滑，一条缀着一串星星的头绳便露了出来。 　　祁灿看着金黄的星星，忽然笑了：“月亮很漂亮，星星也一直在。” 　　他轻轻的按着辛昙的手，让她手腕上的星星靠近了月亮。 　　辛昙盯着依偎的星星和月亮看了一会儿，她忽的看见了镜子里的祁灿和她，镜子里，祁灿笑得很开心。 　　辛昙学着祁灿的模样，勾起唇角，咧开嘴，露出了一对尖锐的犬牙。 　　月亮也笑了。 　　因为衣服未能洗干净而失落的辛昙，很快就被祁灿哄好了，祁灿本想继续昨天晚上未完成的工作——给辛昙剪头发，但辛昙忽然间不愿意了。 　　因为脖颈处的那块没有腐肉的皮肤正越来越大，出现在她的身上，就像硬是和腐肉拼凑在一起一样，很突兀，辛昙觉得非常不好看。 　　所以，她不想失去头发的遮挡，不想让祁灿看见。她在祁灿面前真的已经非常狼狈了，她不想再更狼狈。 　　祁灿一开始还哄着辛昙，说他只是修剪发尾，不会弄疼她的，但辛昙表现得很抗拒，甚至是不安，祁灿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直接将那把精致的小剪刀扔了出去，然后开始说话转移辛昙的注意力：“昙昙，其实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辛昙的的反应很迟钝，她不得不认真去理解祁灿这句话的意思，也就让她无法再在意方才的慌张。她疑惑的对祁灿眨巴着眼睛，等待他继续说话。 　　祁灿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说道：“惊喜在衣柜里，我本来以为你会打开来着，结果你就面壁思过了一整天。” 　　辛昙闻言，走到衣柜前，在祁灿的目光下，她慢慢的打开衣柜。 　　这衣柜并不大，但却塞得满满当当的，虽满，里面的衣服却很整齐。一排排的，全是女士的衣服，款式与色彩都非常漂亮。在衣柜的最下面，可怜巴巴的叠着祁灿自己的衣服。 　　祁灿特别自豪的对辛昙说：“兴隆商城不是有卖衣服的地儿吗？我搜寻物资的时候看见漂亮的衣服就觉得适合我们昙昙，后来越积越多，我就索性用木板拼了个衣柜出来，专门放它们。” 　　辛昙不看那些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她蹲下身，手轻轻搭在衣柜下方，祁灿整齐叠好的衣服上面。 　　祁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着我的衣服和你的衣服放在一起，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还可以幻想一下，假装你一直都在。” 　　辛昙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眨啊眨，眨了好多下，弄得眼眶周围都湿漉漉的，祁灿连忙给她擦眼泪。 　　辛昙小心握住祁灿的手，然后将她手腕上那缀着一串星星的头绳，圈在了祁灿的手腕。她如琉璃一般剔透的红眸，无声的告诉祁灿，我会一直都在。 　　…… 　　一夜很快过去，这一夜祁灿歇在了另一间更简陋的小木屋，和郁嘉致挤了挤。其实今天祁灿本该留在露台陪辛昙的，但救援军给他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有一支救援军小分队在附近出任务，因为知道他在这里，且熟知地形，所以请求他的帮助，祁灿自然不会拒绝，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愿意做这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实战也能让他更快成长，他越强大，才越能保护辛昙。 　　在离开之前，祁灿和辛昙告了别，她早就已经醒了，祁灿敲门进来的时候辛昙就站在衣柜边，静静的看着他。 　　很显然，辛昙听见了祁灿和救援军小分队谈话的内容，知道他今天又要出门。 　　祁灿语气轻松的和她说：“昙昙，我要出去一趟，入夜前就回来，又不能给你准备早饭和午饭了……晚饭吃栗子小米粥好不好啊？” 　　辛昙很快点头，她安静的看着祁灿，无声的道别。 　　祁灿看到她眼睛里的不舍，无奈的笑道：“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等我嘛。” 　　辛昙继续点头。 　　祁灿没有再耽搁，很快离开，去和救援军小分队汇合。 　　…… 　　又是一场与丧尸的混战，祁灿早已习以为常，又一次击退一波丧尸之后，祁灿等人暂时休息。 　　祁灿抹了一把汗，问郑队长：“这儿大概还有多少幸存者？” 　　“这边的人口太密集了，丧尸也多，所以救援行动很缓慢，据不完全统计，预计还有数百人被困。” 　　“还没有支援下来吗？” 　　郑队长回：“我们云城隔壁城市的情况要好一些，等再过段时间，他们会对云城进行增援。我就希望能多几架直升机，到时候救人不是杠杠的？” 　　云城的直升机在末世之初被丧尸毁坏得差不多了，仅剩下的几架被用来空投物资，祁灿还捡到过好几次物资。 　　短暂的谈话结束后，丧尸再度来临。 　　等到丧尸被击溃得差不多了，祁灿对郑队长说：“留两个兄弟给我，我们垫后，你带着幸存者们先撤。” 　　郑队长点点头，没有反驳。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远处的隐蔽处，正静静的站着一条清瘦的身影。 　　女人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肤色苍白，身穿黑色风衣。她懒散的倚靠在墙壁上，苍白的指尖随意的转悠着一个针筒，她正盯着祁灿他们，目光平静冷漠，如同在看一只又一只的小白鼠。 　　…… 　　傍晚时分。 　　辛昙坐在赏花的吧台上，她已经剥完了满满一碗栗子，全都堆在另一个碗里，果肉金黄饱满，看着就很好吃。 　　郁嘉致看得嘴馋，想咬一口，被辛昙瞪开。 　　“要等祁灿回来。”辛昙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郁嘉致：“你不准碰。” 　　郁嘉致尝试和辛昙商量：“我也帮忙剥了啊，我看你也挺想吃的，我们一人一颗，凄惨又不会知道。” 　　“不可以！”辛昙将那碗栗子抱在手里，像宝贝一样护着，她重复：“等祁灿。” 第24章 爱意东升西落 5 　　傍晚如火一般的夕阳渐渐黯淡无光, 被一片深沉的夜色掩盖，辛昙肩头的余晖由金红披上黑暗，夜色中蒙蒙细雨落了她满身, 祁灿还未能回来。 　　辛昙从未想过，她会等不回来祁灿。 　　郁嘉致在旁边嚷嚷着好饿好饿，辛昙心乱如麻, 再这样等下去, 祁灿或许也不会回来, 她觉得，她得主动一次。 　　于是, 辛昙推开露台沉重的铁门, 慢慢的下楼, 临走前，她对郁嘉致说：“不准偷吃栗子。” 　　兴隆商城中一片黑暗死寂，偶有游荡的丧尸也因过于黑暗失去了冲撞的兴趣, 待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只听着辛昙的脚步声，用那双森白的眼眸盯着她。 　　辛昙眼中的白膜褪去，被血色覆盖之后，虽然她看眼前景象时尽数是淡淡的绯红色, 但却清晰了非常多，甚至就算是这样的一片漆黑, 她也能看得清楚。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从露台走到一楼，兴隆商城外巨大的广场空空荡荡，唯有寒风与细雨为伴，无声无息。 　　辛昙没有犹豫，踏入了夜色中。 　　辛昙此刻只庆幸, 她成为了丧尸，因为丧尸的嗅觉灵敏，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循着祁灿留下来的气味找到他。 　　因为细雨冲散了祁灿的气息，所以辛昙找起祁灿来并不算顺利，但好在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她在一处写字楼前看到了大量的丧尸尸体。 　　祁灿曾在此处驻足。 　　辛昙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她小心避开脚下同伴的尸体，搜寻着祁灿的下落。 　　这幢写字楼很高，一片寂静中，辛昙能清晰听见不知从几楼传来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祁灿，也不敢出声，所以便轻手轻脚的爬上楼，也不知是爬到第几层的时候，脚步声轻了下来，反而耳边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 　　丧尸在夜晚五识都会下降，辛昙却不知何时成了个例外，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不是祁灿，却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她肯定，她和这个人有过接触。 　　辛昙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浑身紧绷，做出防备的动作，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轻，想必是那人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辛昙从不主动攻击其他人，所以当那人将一枚针筒抵在她脖颈上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将尖利的爪子搭在了她脆弱的脖颈之上。 　　梁芊的声音很轻，很冷：“你是谁？” 　　辛昙不可能会忘记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往她脖颈扎了一针，带给了她极大的痛苦，同时也让她的身体出现了不知好坏的变化。 　　她按在梁芊脖颈的利爪随着梁芊针筒的刺入而深入。 　　梁芊察觉到了脖颈的疼痛，她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没有敌意，她也没有必要和对方闹得两败俱伤。她收回手，刚刚刺入辛昙脖颈皮肤一点点的针头，也随之被她拔了出来。 　　辛昙见此，也慢慢的松开了手。 　　一阵寒风从外面吹过，将本就不稳的窗户吹得哐当作响，最后摔在写字楼外的墙壁上四分五裂，裹挟着蒙蒙细雨的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 　　辛昙收回望向窗户的视线，看向梁芊，与此同时，梁芊也看向了她。两人距离得很近，目光对上，不约而同都泛起惊讶。 　　辛昙方才光顾着和梁芊交锋，都未曾注意到，梁芊竟还是一个人类，可是当初，她记得非常非常清楚，梁芊明明被她咬了一口！为什么她没有尸化？ 　　梁芊仔细的打量着辛昙，很快也认出了她，便是当日被她判定为死亡的第17次实验的小白鼠。这么多年来梁芊从未在实验上出过错，所以她不解辛昙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比起辛昙还是丧尸，梁芊更愿意辛昙是鬼。只不过脖颈上的疼痛告诉她，辛昙依旧是丧尸。 　　……那么她的实验，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若是成功了，辛昙应该已经祛除丧尸病毒变成了人；若是失败了，辛昙更不应该站在这里。 　　两人的目光，同样疑惑。 　　辛昙稍微好一些，无论是变成丧尸前还是丧尸后，她的情绪波动一般不会太大。 　　比之她，梁芊紧紧的盯着辛昙，神情有些疯狂，她漆黑的双眸陡然爆发了明亮的光芒，狂热的看着辛昙。 　　梁芊忍不住喃喃：“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辛昙平静的看着她，她的目光落在梁芊的脖颈上，那儿光洁如新，只有细密的针孔，她留下的牙印早已消失不见。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梁芊三两步跑到她面前，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品。她的声音因为太过于激动而颤抖高昂：“17号，告诉我，你是怎样活过来的？你的身体状态现在是怎么样的？注射了S-S01号血清之后你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其实既然你没有死，就说明我研究的方向没有错！我对了！我对了！” 　　“其实你真是幸运啊！S-S01号血清是我在总结了前16次实验研制出的全新血清，和以往我的实验方向大相径庭！但是我成功了，成功了！” 　　梁芊笑得疯狂，明亮的双眼在夜色中紧紧的盯着辛昙，有些骇人。 　　辛昙甩开梁芊的手，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疯了。她打算继续去找祁灿。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让梁芊激动的神情陡然一冷。她的手摸向肩头的枪伤，对辛昙说：“外面有个男的，我去把他引开，你趁机跑！17号，你一定不能撞上那个男的，外面的丧尸几乎都是他杀的！一定要跑！” 　　辛昙：“……”跑倒是不必。 　　梁芊按住尚在流血的伤口，另一只手紧攥着一个针筒，语速极快的对她说：“我的血清如果有用，那么相应的副作用会很大，甚至伴有死亡威胁，你找机会回到这里，我会等你，然后给你做一套全套的检查，不然你会有大问题——” 　　“你一定不能出事！你就是我的希望！”梁芊的声音在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戛然而止。她在静待时机，准备跑出去引开来人。 　　辛昙已经确定了正在靠近的人是祁灿，如果她猜的没错，看梁芊的架势，大概是找小白鼠的时候踢到了铁板，被祁灿反杀了。她现在并不想让梁芊被祁灿发现，因为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有待观望，或许会有需要梁芊的时候。 　　所以辛昙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在梁芊之前，推开门，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梁芊没想到辛昙竟然会主动跑出去，她追上去的时候发现那人已经去追辛昙。 　　她站在原地，大声说道：“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说完之后，梁芊相信凭借她人见人恨的体质祁灿一定会转过头来追她，所以她立刻拔腿就跑，一路跑了好几层楼，才愕然发现她身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梁芊眉头紧皱，骂道：“这男的没点眼力见，看不出谁更值钱吗？” 　　…… 　　辛昙跑得并不算快，她刚刚跑到楼道，就让祁灿给追上了。祁灿怕他忽然上前会吓到辛昙，特地在距离她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他一停，辛昙也停了。 　　“昙昙。”祁灿压根就没注意方才梁芊的一声喊，他只在意一件事：“你有没有受伤？” 　　辛昙转过身来，看着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祁灿。听见祁灿的问话，她缓慢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祁灿这才大步走到她旁边。 　　辛昙今天早上的时候就把那条睡衣换下去了，换成了漂亮保暖的冬裙，裹在厚厚长袜下的双腿笔直纤细。她似乎是很认真的打扮了，但过来的时候淋了雨，她凌乱的短发和裙子上暖暖的毛毛都耷拉了下来，看着有些狼狈。 　　祁灿想要脱下身上保暖的大衣给辛昙裹上，辛昙不愿意，毕竟她不会感冒，但祁灿可能会。 　　祁灿帮她将贴在额头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说：“那我背你回去吧，我走得快，你也能少淋点雨。” 　　辛昙有些羞怯，因为她的身体很僵硬，但她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祁灿的，所以没多久便点了点头。 　　走到写字楼大门口，祁灿蹲下身，等辛昙爬上来之后，他稳稳的托住她，声音轻快的说：“我冲了啊。” 　　辛昙刚想点头，但她想起祁灿看不见，便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就如同缓慢剂，让祁灿刚快起来的速度猛地慢了下来，辛昙不明所以，祁灿期待的声音传来：“昙昙，我想听你继续说话。” 　　辛昙：“……” 　　祁灿背着她大步往前走，然后商量道：“要不你多嗯嗯嗯几声，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你都不和我说话。” 　　辛昙才不愿意，这样好奇怪。 　　祁灿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他转而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来今天傍晚就应该结束了，陪我垫后的那两个兄弟跟着救援军小分队离开之后，有个女的趁着我休息的时候想拿针扎我。” 　　陆啸曾和祁灿说过梁芊的特征，所以祁灿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梁芊。他想制服梁芊后再联系陆啸，不过梁芊虽然身手不太行，却很会躲，祁灿不得已伤了她，但还是让她跑了。 　　祁灿接着说道：“……然后我就在写字楼找她，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你出来找我了。昙昙，你似乎不想让我找到她？你在北山监狱见过她，对吗？” 　　辛昙环在祁灿脖颈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她自己的脖子，没有说话，她趴在祁灿的背上，伸出双手，挡在了祁灿的头顶，为他挡雨。 　　祁灿偏过头去，只看见她漂亮的红眸正专注的盯着他的头顶。他一时忍俊不禁，连要问的话都抛到一边，语调轻快：“谢谢昙昙。” 　　辛昙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 　　回到露台已经有点晚了，晚到郁嘉致都已经等不下去，吃了一些堆在花廊的存粮，回小木屋睡觉了。 　　祁灿让辛昙去将湿衣服换下来，他则是去准备晚餐。辛昙不肯去，就坐在一边，看他准备。 　　祁灿可喜欢辛昙粘着他了，就说：“那等等我们一起去换湿衣服。” 　　辛昙点点头，她看祁灿淘完米了，就立刻将手里的栗子递了上去，不过在递上去之前，辛昙捏起一颗，放到祁灿嘴边。 　　祁灿迎着辛昙期待的目光，一口吃掉郁嘉致求而不得的栗子。他唇角勾起：“甜的。” 　　可甜了。 　　…… 　　难得没有郁嘉致这个无敌刺眼亮的电灯泡，祁灿很愉悦的和辛昙吃了个“烛光晚餐”，当他美美的打算去睡觉的时候，发现睡得早的郁嘉致坏心眼的将小木屋的门给锁了。 　　这儿一共就两个小木屋，祁灿想了想，对自己说：“现在去打搅丧尸弟弟睡觉太不礼貌了，昙昙应该还没睡。” 　　隔壁的小木屋一片漆黑，祁灿走到隔壁，毫不犹豫的敲了敲门，辛昙刚闭上眼睛，听见声音，她爬了起来，去开门。 　　祁灿委屈的和她说：“昙昙，你的丧尸朋友睡得太熟了，不给我开门。没办法，我只能来你这儿了，好不好？” 　　出乎意料的，辛昙点头得很快。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祁灿不免惆怅，昙昙变成丧尸后越来越单纯了，怎么他还没说几句话就分被窝了呢。 　　祁灿看辛昙往门旁边退了一步，邀请他进屋，他不肯动，语气古古怪怪：“这被窝是分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个都有？” 　　辛昙：“？” 　　祁灿表情渐渐严肃，他说：“只准分给我一个人！有其他人和你装可怜，你一定不能瞎同情。” 　　辛昙小幅度的撇撇嘴，笨蛋祁灿，当然因为对象是你啊。她才不傻，也不知道这个笨蛋在瞎担心什么。 　　…… 　　夜色渐浓。 　　两人的睡相都很好，但祁灿总喜欢在半梦半醒间揽着浑身冰凉凉的她，也不怕冷，他体温高，捂得她都暖和了起来。 　　辛昙原本是睡得很熟的，直到那曾让她痛不欲生的痛感突如其来的涌来，让她倏的睁开了眼睛。 　　在感知到疼痛的前一刻，辛昙立刻就想起了今天梁芊对她说的话——相应的副作用会很大，甚至伴有死亡威胁。 　　辛昙这一刻，害怕的竟不是那灭顶的疼痛，也不是那死亡威胁，而是…… 　　她在祁灿怀里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她害怕，如果她真的出事，祁灿会伤心。 　　她是不是真的不该再出现在祁灿面前？她停留得越久，她出事后祁灿只会更伤心。她不想这样。 　　“……我该怎么办？”年轻的姑娘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不安呢喃。 第25章 爱意东升西落 6 　　疼。 　　真的好疼。 　　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让辛昙难以控制的哭了出来，但因为害怕吵醒祁灿，辛昙强忍着, 将枕头塞到祁灿怀里，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雨，虽然不大, 但打在身上冰冰凉凉, 非常不好受, 尤其是她是刚从祁灿温暖的怀中醒来。 　　辛昙本想立刻去找梁芊，但她刚走了两步, 便摔倒在雨里。她无力再爬起来, 只能任由自己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冰凉的寒风与细雨撒在她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的身体, 带来无尽的寒意。 　　辛昙不知道这一次疼痛，会持续多久。她多想闭上眼睛啊，可她不敢, 她只能这样熬着，祈祷着时间快一点过去。 　　…… 　　夜色依旧漆黑不已，祁灿从睡梦中惊醒，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头，让他心中一凛。他下意识的往怀里看去, 辛昙不在，只有一个枕头。 　　祁灿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懊恼不已：“我怎么又睡死过去了？！” 　　之前在云大的时候辛昙在，他就没能醒过来；现在辛昙不在了，他竟然又没有及时醒过来。 　　祁灿连鞋都来不及穿，他刚推开门，便见辛昙站在门口, 由于她脸上被腐肉覆盖，只有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能透露些许她的情绪，但她眼中只有一片平静。 　　辛昙浑身都湿了，整个人从内到外的冒着寒气，不知道是在雨里待了多久。 　　看见这样的辛昙，祁灿心中只剩下不安。 　　辛昙往前走了一步，但紧接着便像是脱力一般向前摔去，还好被祁灿扶住。祁灿将她扶进了屋里，给她找出了温暖的新衣服，让她换。 　　辛昙不肯动，也不让祁灿碰她，祁灿没办法，只能守在一边，陪她一起坐着。 　　转眼之间，一夜过去。 　　祁灿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了辛昙的变化，她似乎又变成了前几天他们刚重逢时的模样，甚至还要严重一些。 　　具体表现在她现在越来越不爱搭理他了，还拒绝他的投喂——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祁灿不明白辛昙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他只能每天都尝试和辛昙说话，辛昙的反应很冷淡，有的时候干脆不搭理他。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天，祁灿焦躁不已，辛昙不理他还好，关键是她还拒绝他的投喂，甚至拒绝进食。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祁灿真的担心辛昙会被饿坏。 　　软的不行，他只能来硬的了。 　　当祁灿打算强行让辛昙进食时，辛昙恍若如梦初醒一般，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哭，甚至险些抓伤了他。 　　祁灿看她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总比辛昙无声无息来得好。 　　当辛昙发现她险些抓伤祁灿之后，她终于崩溃，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声的对祁灿说。 　　辛昙真的不想这样的，但是她真的好害怕她会死掉，因为在那痛苦的一晚，她痛得几乎觉得她是真的死过一次。 　　她死了，祁灿该多伤心啊。 　　这种情况已经两次了，辛昙不知道第三次她还能不能熬过来。她是个胆小鬼，她不敢去赌。 　　所以她冷漠一点，祁灿主动放弃她，这样多好啊。若非祁灿这三天一直都守在她身边，她甚至想一走了之。 　　可是祁灿没有，他一直很有耐心的和她说话，正如她高中时一样。 　　辛昙这时忆起，她有一段不算美好，甚至可以说是黑暗的往事，是祁灿从泥里将她捞了出来。 　　辛昙的童年并不算美好，甚至称得上是糟糕。妈妈和爸爸打官司输了带着她再嫁到沈家，沈叔叔对她不冷不热，继兄待她普普通通，她始终是被忽视的存在。 　　那段时间妈妈因为沈叔叔父母对于她不跟着爸爸颇有微词，妈妈因此越发厌恶她，她与妈妈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劣。 　　所以高一开学之后，她选择了住校。因为心理原因，她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后来偶然间被祁灿发现了，祁灿本就喜欢和她玩，发现这件事之后成了跟屁虫。 　　不可否认，辛昙最糟糕的那段时间身边只有祁灿一个人，他始终没有离开，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离开。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 　　辛昙茫然极了，她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根本不值得祁灿对她这样。更何况她可能就要死了，她会辜负他。 　　辛昙越想越伤心，哭得停不下来。 　　祁灿一开始还给她擦眼泪，后来发现根本擦不干净，他就一把抱住辛昙，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昙昙，你再哭，别逼我使绝招了啊。” 　　辛昙恍恍惚惚的听着，难受得继续哭。她不以为意的想祁灿能有什么绝招啊，明明就像她对他一样，他对她也是束手无策。呜。 　　祁灿掰正辛昙的脸，最后给她擦了擦眼泪，发现真的擦不干净之后，他本来就红着的眼眶，也滴落了泪滴滴。 　　……所以祁灿说的绝招就是和她一起哭吗？ 　　祁灿真的哭得很伤心，有种比她还要伤心的感觉。他抱着辛昙，眼泪一直滴到辛昙的脖颈，打湿她的头发，让她感受到他哭得有多么伤心。 　　辛昙：“……”她忽然哭不出来了，祁灿哭什么啊，讨厌。 　　祁灿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偏偏嘴角又要咧出笑容来，和她说：“昙昙，我帮你哭，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啦，辛昙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觉得完了，有了这么一出，以后祁灿再哭她可能只会觉得想笑。 　　辛昙不吭声，而是抬起手，拿她的袖子给他擦眼泪，表示她不哭了。伤心的情绪已经持续了好久，突然间被祁灿打断，她感觉自己进入不了状态了。 　　祁灿高兴极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开心的和她说：“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辛昙乖乖的点点头。 　　祁灿生怕晚了她又不吃了，立刻冲了出去，结果发现他架在火堆上加热的粥已经被郁嘉致喝得一口不剩。 　　郁嘉致抱着干净的砂锅表示：“你看我锅刷得干净吗？” 　　锅干不干净祁灿不关心，他只想把郁嘉致的脸刷薄点。 　　祁灿没办法，怕辛昙等急了，就用铁锅炒了炒面，盛了一盘子去找辛昙。郁嘉致看了眼剩下的半锅炒面，欢呼一声。 　　或许是真的耽搁了一些时间，又或许是辛昙太疲惫了，祁灿回来的时候，辛昙已经睡着了。 　　祁灿在犹豫是喊辛昙还是让她继续睡中徘徊，辛昙便闻着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盘子。 　　祁灿走到床边，看辛昙疲惫又好奇的模样，又有了新花招。他雀跃的问：“昙昙我喂你吃好不好？” 　　辛昙反应慢，还没做出回应祁灿就当她是默认了，把她扶起来，拿叉子卷了炒面，凑到她唇边。 　　这两天一直在喝粥，辛昙嘴里没什么味道，而现在面前的炒面金黄卷曲，每一根面条都裹满了酱汁，散发着诱人香味。 　　辛昙嗷呜一口吃掉，面条与酱汁的味道在嘴里爆开，口腔的每一寸仿佛都跳动着这鲜活的美味。 　　辛昙又偏过头去，看着祁灿，他正期待的看着她，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他的眼睛还湿漉漉的，看着她时，像一条狂摇尾巴的大狗狗。 　　他真好，他一直都这么好。 　　吃完了半盘炒面，辛昙便吃不下了。如今恰好是午后，多日连绵的阴雨今日也见了晴，阳光撒进来，温暖明媚，辛昙不自觉的又犯了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祁灿又不自觉的盯着辛昙的睡颜，露出笑容来。昙昙真好哄啊。 　　他盯着辛昙的脸久了，忽的发现她脖颈间的碎发垂落，露出一抹白皙的皮肤。他伸出手去拨开，便看见了她脖颈处未曾被腐肉覆盖的那一块。 　　祁灿一愣，目光顺着她的脖颈往上，骤然发现，她的脸上不再完全是腐肉，而是多了些许正常的皮肤，与腐肉拼凑在一起，不算好看。 　　他又想起了辛昙那双不似丧尸的双眼，纯粹的红色，非常漂亮。 　　辛昙身体上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呢？ 　　祁灿想起了辛昙脖颈间曾插着的断裂针头。 　　……梁芊！ 　　祁灿一开始是想去找梁芊的，但辛昙还半窝在他怀里，他怕把辛昙吵醒，就打算之后再去，不知不觉间，他也睡着了。 　　…… 　　午后明媚的阳光被金黄的余晖覆盖，天空开出绮丽的花，代表已经傍晚。 　　辛昙在美丽的夕阳退去前醒了过来，祁灿正搂着她，睡得正香。她抓过一边的枕头，打算塞祁灿怀里。 　　然而，这一次祁灿在她刚有动作的时候，便倏的惊醒，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 　　等看见辛昙正睁着眼睛，安静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 　　祁灿搂着她，问：“昙昙，你还要继续睡吗？” 　　辛昙摇摇头，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外面。祁灿立刻明白了辛昙的想法，和她一起出了小木屋，去露台散步。 　　郁嘉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外面非常安静。他们漫步进花廊，在其间穿行。 　　花廊的植物虽然枯萎，但头顶的彩色玻璃即便蒙尘也非常漂亮，金黄的夕阳自上而下从彩色玻璃折射进花廊之中，枯萎的植物蒙上一层七彩的光，如梦似幻。 　　这是辛昙见过最烂漫的光。 　　现在这最烂漫的光，也打在了她和男友的身上，他们沐浴在同一片光芒之下。 　　多美好啊。 　　这是末世以来，她想都不敢想的。 第26章 爱意东升西落 7 　　在这样的氛围下, 祁灿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和辛昙说话。辛昙有的时候听祁灿说话，她想若是语言共通, 那么祁灿和那个话唠郁嘉致一定很能聊得开。 　　当然，辛昙不愿意和郁嘉致瞎扯，可她很愿意听祁灿和她说话。因为她喜欢祁灿这个人, 所以也喜欢祁灿的声音, 喜欢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 　　祁灿故作神秘的和她说：“其实吧, 昙昙，从你大二一次性通过四六级来看, 你应该是很有学习潜力的。” 　　辛昙盯着祁灿, 眼尾微微上挑。她当然很有学习潜力, 她的成绩一直非常好。 　　“英语那玩意儿你分分钟都能搞定，更何况是你本来说了二十多年的普通话？”祁灿信誓旦旦的说：“而且你能理解我说的话，现在只是把它说出来而已, 你一定可以的。” 　　辛昙慢慢的摇摇头。其实她在发现她可以慢慢的理解他人交谈时和她说的话的时候，就曾经趁着郁嘉致不在，偷偷的尝试过，但似乎是身为她身为丧尸的语言系统不允许，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灿拽着她的手腕摇, 不断的说：“试试，就试试, 我想听你的声音。” 　　辛昙捂住嘴巴，就是不愿意。 　　“你这样别逼我使绝招。” 　　辛昙：“？” 　　她不说话，祁灿还能哭给她看不成？她好整以暇的盯着祁灿，要看他哭鼻子。 　　祁灿也盯着她，一直盯着她。 　　辛昙不解他一直不出声, 迷茫的朝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祁灿破功：“昙昙，我很严肃，你不要对我眨眼睛！你没发现我没说话吗？” 　　辛昙当然发现了，原来这就是绝招。 　　“唉，要不然我委屈一点，你教我学你们丧尸的语言也可以啊。”祁灿清了清嗓子：“我在末世待得久了，还经常在丧尸堆里打滚，我可会模仿丧尸的叫声。” 　　辛昙好奇不已，她指了指祁灿的嘴巴，无声表示她想听他叫两声。 　　“那我总得有个参照物，那只丧尸没影儿了，昙昙你来给我当参照物吧。你叫一声，我学一声。”祁灿接着说。 　　辛昙歪头，静静的看着他，祁灿有些紧张的回望。她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然后轻声开口：“祁灿是笨蛋。” 　　一个为了她不要命了都要往丧尸堆里待的大笨蛋。 　　辛昙的声音和从前并无区别，但是祁灿如今听在耳中，只觉恍若隔世。不仅仅是因为那落在他耳朵里是“嗷嗷嗷”，还因那他熟悉的绵软音色。 　　他已经快半年没有听到过了。 　　辛昙等了一会儿，不见祁灿开口。她不明所以，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一下他。 　　祁灿回过神来，辛昙还在等着他开口。他干咳了一声，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别看祁灿能在辛昙面前哭鼻子，但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不过他也不能食言。 　　祁灿左右看了看，确认了只有辛昙之后，开始尝试模仿辛昙说的丧尸语。他深呼吸一口气：“嗷嗷嗷！” 　　辛昙：“……” 　　祁灿第一次嗷，按理说辛昙应该予以鼓励，但她实在是绷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怎么说呢，祁灿嗷得很像，但是怎么听怎么怪异，就像是外国人拿腔拿调的说着普通话一般。不过也是，她和祁灿现在是两种生物。 　　辛昙的低落只是一瞬间，因为祁灿又学着她的丧尸语嗷了一遍，这回像多了，得到辛昙忍着笑的肯定后，祁灿开始要求学第二句话。 　　“祁灿喜欢辛昙。”辛昙说完了之后，期待的看着祁灿。 　　祁灿跟着学：“嗷嗷嗷嗷！” 　　“祁嗷嗷喜欢嗷嗷嗷！” 　　“祁灿喜欢辛昙！” 　　辛昙扑到祁灿怀里，开心的说：“辛昙也喜欢祁灿。” 　　祁灿当然没有听懂辛昙说的话，他只是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辛昙开心的情绪。他回抱住她，心脏快要软成一汪春水。 　　趁着现在辛昙的状态和心情都很好，祁灿搂着她说：“昙昙，现在是不是该你和我学了？就试试。” 　　辛昙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弯成月牙的眼睛里一片了然。他和她闹了这么久，原来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真是的，学就学嘛。 　　他们已经走遍了整条花廊，现在在用以赏花的吧台边上坐下，辛昙一只手撑在吧台上，双腿轻轻晃悠，等待祁灿开口。 　　祁灿坐在她旁边，脚踩在地上，非常认真的思考，然后，他问：“都说成为丧尸之后会失忆，昙昙，你除了记得我，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辛昙以前是不记得的，后来见到祁灿便随着和他的回忆一并想起来了，祁灿之后又天天昙昙昙昙的喊个不停，辛昙想不记得也难。于是，她点点头。 　　“那就从你的名字开始。”祁灿双眸漆黑明亮，期待的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辛昙张了张嘴，却总觉得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不让她发出属于人类的声音。她试了半天，都没能成功。 　　最终，辛昙对着祁灿摇了摇头。 　　祁灿不失望，他条理清晰的和辛昙分析道：“昙昙，不是你的问题，可能你还没习惯你的名字。你看你是先记得的我，要不然你从我的名字开始试试？我叫什么你还记得吧？” 　　辛昙：“……” 　　并没有什么用。 　　祁灿不放弃，使劲鼓励她：“来，快说，祁灿，祁灿，祁灿……” 　　辛昙：“……” 　　她试了好久，都没能说出话来，反而是不小心发出了几声丧尸的叫声，绵软的声音让祁灿跟着心肝都颤了颤。 　　情人眼里出西施，祁灿挠挠头，嘿嘿的笑：“昙昙说起话来和外面的丧尸一点都不一样，太可爱了。” 　　理解过来祁灿的话，辛昙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笨蛋。” 　　“嗯？诶！”祁灿喜出望外：“这不是就行了吗？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是因为我的名字不够好听吗？” 　　辛昙接着开口，一字一句的对他说：“笨蛋祁灿。” 　　“这还差不多。”祁灿摸摸辛昙柔软的发顶，笑容满面：“不过我还是很希望昙昙最先会说的，是你自己的名字。” 　　万事开头难，辛昙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再说起话来便不是难事。她歪头，语速很缓慢的问：“为什么？” 　　“因为昙昙比较重要。”他理所当然的对她说。 　　傍晚将要结束，金黄的余晖不舍的透过花廊顶的彩色玻璃折射下斑驳的光影，尽数撒在了祁灿的身上。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是辛昙从未见过的认真。 　　辛昙忽的有些呆愣。 　　祁灿从斑驳的光影中微微侧身，凑近了辛昙些许，打趣她：“昙昙在发什么呆呀？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辛昙回过神来，平静的点点头。 　　祁灿：“……”有点羞涩。 　　…… 　　郁嘉致是天黑之后祁灿准备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的。他为了表现自己不是吃白食的，所以特地出去觅食。毕竟生活不易，他得做点什么才不会被赶走。 　　只不过好不容易找到回来的路，郁嘉致总觉得祁灿跟辛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具体怪在哪里他不知道，就觉得怪怪粉的，还冒泡。 　　郁嘉致不甘寂寞的打断正在和辛昙说话的祁灿，说道：“你们看我带了肉肉回来！” 　　郁嘉致脚边是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正在逐渐化冰的鸡鸭鱼肉。 　　祁灿挺给面子的问这是哪找来的，这三天来祁灿一直都在陪辛昙，辛昙也不跟他玩，郁嘉致好久没哔哔，此刻听见问话，立刻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虽然祁灿能做到和他基本上无障碍交流，但也遭不住这么一长串话。所以郁嘉致说的话他连标点符号都没听懂。 　　辛昙也在听，等郁嘉致说完了之后，她省略了郁嘉致说他是如何和同样来搜寻物资的人类展开殊死搏斗并且为此掉了三根头发的事，言简意赅的告诉祁灿：“他是在街上一家大饭店的冷库里找到的。” 　　除却供水以外，有的地方的供电一直没有停止，再加上现在天气渐冷，所以肉类可以储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祁灿翻了翻，询问辛昙：“昙昙想吃猪猪还是鸭鸭呢？” 　　“想喝鸡汤。”辛昙想了想，说。 　　“好～” 　　在祁灿提着大肥鸡去处理的时候，辛昙刚想跟上去，郁嘉致就忍不住了。 　　“你刚才是在和凄惨交谈吗？” 　　“祁灿！”辛昙纠正。 　　“啥？” 　　辛昙这才反应过来，用丧尸的语言回答他：“说了多少次了，不是凄惨，是祁灿。” 　　“可是他比较适合叫凄惨，我念着顺口，而且他也挺惨的。” 　　辛昙问：“哪儿惨了？” 　　“我没和你说过吗？”郁嘉致卖关子，故意反问道。 　　“我这段时间似乎没怎么和你说话。” 　　“你还知道啊。”郁嘉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说：“所以我好无聊，如果不是我大度我们的战友情啪嗒一下就没了！” 　　“你快说。” 　　“哦。”郁嘉致回忆了一下说：“他去捡你断掉的长发，冒着雨去贴找你的启事，还逮着我们这种有理智的丧尸让我传达问昙昙在哪里，有没有见过她。笑死，我都不知道昙昙是谁。” 　　长久的沉默后，辛昙轻声说道：“昙昙是我。郁嘉致，我是辛昙。” 　　“你记起来你的名字啦！” 　　“嗯。”辛昙点点头。 　　“靠，凄惨竟然还有这功能。”郁嘉致羡慕不已的说：“如果我也有个凄惨，说不定我也能想起除了我是个大帅比以外的事情。你看你现在，完全和没凄惨在身边的时候判若两人啊！” 　　辛昙的变化郁嘉致是最能切实体会的，因为他是待在辛昙身边最久的丧尸。他看着辛昙在末世之中沉沦，封闭自我，将自己变成行尸走肉，拒绝清水，拒绝打理自己……直到她和祁灿重逢，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食物，换上了干净漂亮的衣服，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性格也渐渐的活泼起来，不复以往。 　　辛昙听了郁嘉致的话，一怔，她顺着郁嘉致的话，这才想起来，说来惭愧，她似乎真的是因为祁灿，才记起了自己的名字，是他帮助她，是他改变了末世之后的她，他帮她找回了自己。 　　…… 　　煲汤需要一些时间，祁灿想乘着这个时间继续和辛昙说话，他还想问关于他们的回忆辛昙记得多少呢，却不想总有尸爱发光发热，强行加入。 　　问是不能问了，他们三个只能开启跨物种交流模式，有郁嘉致这个话唠在，倒也没有停下来的空挡。 　　不久之后，一锅板栗炖鸡汤便炖好了。黄澄澄的鸡汤香气扑鼻，鸡肉与板栗吸饱了汤汁软烂入味，一口咬下去，汁水便在口中溅开。 　　郁嘉致还记得前几天晚上他剥的栗子一口没吃上，今晚专门挑着栗子下手。 　　辛昙更喜欢喝汤，她偏爱流食。她喝着汤，感受着浑身被温热的鸡汤温暖，双眼弯成了月牙。 　　…… 　　夜色渐浓。 　　结束了晚饭之后，他们便打算休息。辛昙回到小木屋后不久，祁灿又来敲门。 　　“郁嘉致睡觉打呼噜，和他睡我睡不着。昙昙怎么办。”祁灿可怜兮兮的问，有一就有二，比起和郁嘉致共处一室，祁灿更愿意和辛昙待在一起。 　　辛昙当然明白祁灿的想法，她也愿意和他多待在一起。所以祁灿今晚再次成功和她一个被窝。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祁灿看她快睡着了，说：“昙昙，我想问你件事。” 　　辛昙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想知道你在北山监狱发生的事情。”其实不只北山监狱，辛昙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祁灿都想知道。这段回忆对辛昙可能不是好的回忆，他一直避免提起。 　　但是北山监狱这一段不同，因为祁灿确定辛昙身体上发生的转变，来自她在北山监狱上发生的事情，来自梁芊。 　　辛昙却长久的沉默了。 　　她今天被祁灿哄好了之后，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去想这件事，她恐惧未知，恐惧死亡。她不想说出来，让祁灿和他一起担惊受怕。可一想，祁灿会怕吗？ 　　辛昙确定，祁灿不会怕，他只害怕不能和她一同承担。但是她该对他说吗？ 　　重逢后，祁灿为她做了很多事，而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这令她有些难受，仿佛她变成丧尸之后，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一段感情需要相互付出才能长久，辛昙不愿再让祁灿一味承担本不该属于他的压力。她想，这件事她是可以自己解决、承担的，这能证明她并非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无须再让祁灿知悉。 　　辛昙沉默着，犹豫着。 第27章 爱意东升西落 8 　　祁灿并没有让辛昙为难太久,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转变了话题，说：“已经很晚了，昙昙, 睡觉吧。” 　　“……嗯。” 　　“晚安。” 　　辛昙在他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她长长的睫毛轻颤，低声回应：“阿灿, 晚安。” 　　一夜很快过去。 　　辛昙因为昨天下午睡了一个下午的原因, 所以今早天一亮就醒了。她睁开眼睛, 发现祁灿睡得正熟。 　　辛昙安静的看了一会儿他，然后轻手轻脚的爬起来, 却不想她刚有动作, 祁灿就惊醒了, 还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辛昙性格敏感细腻，自然察觉到了祁灿的转变，昨天下午也是这样, 她一动他就醒了。大概是那天晚上她偷跑出去，吓到祁灿了，才让他草木皆兵。 　　祁灿睡眼朦胧，低声和她道早安。 　　半晌，辛昙轻声说：“阿灿, 你不用太紧张。我不会跑的。” 　　“我没有。”祁灿下意识的辩驳，握着辛昙手腕的手却忍不住重了一些。 　　辛昙没感觉到他手重了一些, 但她能从祁灿的语气中知道并非是他说的那样。 　　“那天晚上我是不想吵醒你，才偷偷跑出去的。”辛昙抬起头，望着他，说：“你看，我后来不是要自己回来吗？所以你真的不要太紧张啊。” 　　“是你不要太紧张。”祁灿撑起身子, 摸她柔软的发顶，说：“少东想西想……昙昙，我给你剪头发吧。” 　　这话题转移得生硬，辛昙还想再说，祁灿已经一溜烟的跑去洗漱了，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辛昙鼓鼓脸，有些无奈，这个人。 　　辛昙其实不太愿意剪头发，她还打算等祁灿出来的时候拒绝他，但祁灿也只是胡乱的找了句话转移话题，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被轻飘飘的揭了过去。 　　…… 　　因为辛昙前几天的状态不太稳定，加上郁嘉致特别会找物资，所以祁灿这几天都没有再离开露台，一直陪着辛昙。 　　辛昙本想找机会出去一趟，去写字楼找梁芊，但都没有机会。如今祁灿和郁嘉致就在她旁边说话，郁嘉致在教祁灿丧尸嗷，她便心不在焉的在想这件事。 　　祁灿和郁嘉致本来在好好的嗷嗷叫，玩的正开心，辛昙耳边却忽然没了他们的声音，她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就看他们两都在看她。 　　辛昙不明所以，祁灿为她解惑：“昙昙，郁嘉致在好奇你脸上的腐肉。快消了是好事，他非要说你这是命不久矣。” 　　是了，这么多天虽然她一直没能去找梁芊，但身体上的变化还在继续，甚至速度越来越快，腐肉本是从脖颈向上蔓延，再遍布全身，所以正常的皮肤也是从脖颈开始向上长的，她脸上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皮肤拼凑着腐肉，如今已经是正常的皮肤上，覆盖着些许少得可怜的腐肉。 　　要不了多久，她的脸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祁灿却注意到辛昙颇有些郁郁寡欢。辛昙单纯，有什么情绪就明晃晃的写在她漂亮的眼睛里，所以祁灿很容易便看出了她心中有事。 　　……她似乎忧虑大过开心。 　　所以今天，祁灿有意无意的引导郁嘉致，然后借郁嘉致的口来试探她。 　　辛昙听了之后，和他说：“郁嘉致就会说我命不久矣，之前眼睛变红他就是这样说的，你别当真。” 　　郁嘉致能和祁灿无障碍交流可不是盖的，听懂了辛昙的话之后，他立刻嚷嚷起来：“你是丧尸啊，现在越来越不像我们了，当然不是一件好事啊。我说的那么有道理，你竟然觉得我在瞎说。” 　　辛昙不服气的反驳：“我难道就不能是要好了吗？” 　　祁灿和郁嘉致嗷了一段时间，明白他们的语言不是难事，他看辛昙似乎有些生气了，立刻帮腔。 　　郁嘉致嗷不过他们两，生气的跑了。 　　祁灿得意的冲着辛昙挑眉，和她说：“看，昙昙，电灯泡终于走了，又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啦。” 　　祁灿这是想转移话题，他也的确成功了，辛昙果真不再说这件事。 　　“昙昙，你除了记得我之外，关于我们的事情，你记得多少啊？”这个问题祁灿早就想问了，今天才有机会问出来。 　　辛昙歪头，她想说，关于他和她的一切，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初见时的兵荒马乱，还是班级再见时少年望向她时的惊喜，再或者是他拼命的学习想要考好一点坐她旁边…… 　　一桩桩一件件，拼凑出了她的本该灰暗的高中生活，青涩美好。 　　不过辛昙在这愣神了这么一小会儿时间，祁灿就又开始自顾自的说开来了。这臭毛病一直就有，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她不乐意搭理他，他就学会了自问自答。 　　祁灿可惜的说：“你是不是就光顾着记得我了啊……真抱歉，都是我的错。” 　　话听着好像挺有问题，她怎么听着祁灿的语气里带了点小窃喜？ 　　辛昙抿着唇，脸颊有一对甜甜的酒窝。她默默的说，笨蛋祁灿，就会傻乐。 　　“那你给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情吧，我想听你说。”辛昙也不去解释了，就让这个笨蛋这样以为，因为她也想听听，从祁灿口里说出来的，他们的曾经。 　　“之前我不是一直在说吗？”祁灿立刻说：“你这也忘了吗？” 　　“才没有，阿灿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想听新的，你讲嘛。”辛昙的声音微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这种语气是很难得的，因为辛昙大多数时候是温软中带着平静。祁灿雀跃不已，如果他有尾巴，大概会摇得很开心。 　　祁灿想了想，说：“昙昙，你记好了啊，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哦。” 　　辛昙唇角翘起，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问：“一见钟情？” 　　“当然。” 　　辛昙本想问是怎么个一见钟情，但祁灿已经扯远了：“然后高一开学，你发现我们是一个班的，你就开始追我。宝，是你先追我的，你真的忘了吗？” 　　辛昙自动把祁灿话中的“你”和“我”掉了个个，她想，难道祁灿那么早就开始追她了吗？她……她怎么不知道啊。 　　“嗯……我不记得了，想听具体的，你举个例子？”辛昙好奇不已的问。 　　祁灿立刻说道：“你追我的时候冬送暖夏送凉，天天早餐不重样，现在怎么就忘了呢？” 　　辛昙：“……” 　　祁灿刚开学那会儿给她买冰淇淋吃，说是他打了她的哥哥给她道歉，虽然不见祁灿给她继兄买冰淇淋的；冬天的时候他又送了围巾给她，说是买一送一，另一条太粉了他一个大男人戴不了，后来虽然祁灿天天戴着那条围巾，但辛昙推拒不了的那条围巾早就被放在了衣柜深处。 　　第二个学期的时候，祁灿开始给她送早点，今天包子明天油条大后天粽子，很长的一段时间能不重样。她不想吃，他非说这是同桌情谊。 　　……竟然都是在追她。 　　辛昙高一那会儿是真的把祁灿当好好同学来看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祁灿就从高一说到高二，他说：“然后你还约我去游乐场打算在摩天轮最高处表白，但因为恐高不了了之了……” 　　于是一直到晚上的烟花展，祁灿才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表白说出口。 　　辛昙理所当然的没有接受，还在发现了祁灿的心思后对他敬而远之。 　　不过到了祁灿口中，就变成她被拒了，回去怒写了十套数学试卷，原因是拒绝理由是你成绩没我好，我不跟成绩没我好的人谈恋爱。 　　……其实当时辛昙是想说她不谈恋爱的，但她深知祁灿的性格，她这样说他肯定不会放弃，索性就用了这个理由。她当时想，反正她那么聪明，祁灿的成绩才不会比她好。 　　结果说来惭愧，祁灿是没考过她，但她最后还是没把持住，让祁灿给追到了。 　　“唉，你真的都忘了吗？”祁灿叹了一口气，说：“昙昙要不你啃我一口吧。感受一下我的□□，你就能想起我们甜甜的过往了。” 　　辛昙：“……” 　　他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辛昙不得不制止，她问：“谁追的谁？” 　　“当然是你追的我。”祁灿义正言辞，毕竟他刚才都把自己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都向辛昙兜了底，现在不好意思实话实说了。他会害羞的。 　　辛昙被他逗笑，她忍无可忍，凭借丧尸血性扑上去，一口咬在祁灿脖子上的围巾上，声音嘶哑：“谁追的谁？” 　　祁灿：“……”他意识到了点什么，耳根开始发红。 　　“快说，谁追的谁。” 　　祁灿愣是不肯承认，还嘴硬的和她说：“合着你就记得这个了是吗，我果然在你心里毫不重要。 ” 　　辛昙：“……” 　　她有点儿无奈，但更多的是好笑。她的男朋友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呀。 　　“好嘛，我追的你。”辛昙想，她的男朋友她来宠好啦。 　　祁灿忍着耳根的发红故作矜持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实际上祁灿正在无尽的后悔，他干嘛那么嘴贱，一说起来就忍不住没完没了，小心思全让昙昙知道了，万一让昙昙觉得他是恋爱脑多不好啊！ 　　虽然他在辛昙面前脸皮厚了点，但并不妨碍他想在辛昙面前树立智慧与帅气并存的可靠男友形象。 第28章 爱意东升西落 9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辛昙偶尔在露台待得无聊了，也会跟着祁灿一同外出寻找物资，留郁嘉致守家。 祁灿并不会限制她的行动, 只是她每次出去，祁灿都会很紧张，怕把她给弄丢了。 　　辛昙对此哭笑不得, 她明了, 大概是她末世之初和他失散给她的男友留下心理阴影了。不过祁灿老这么粘着她也不是个事儿, 因为她还得抽空去找梁芊。 　　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辛昙不确定梁芊还在不在她们再见的写字楼中, 但她必须得走一趟。 　　因为最近她隐隐的觉得身体难受, 她害怕会再出现前两次那样的情况, 所以刻不容缓。 　　辛昙不知道，实际上祁灿一直都想再去探一探那写字楼找梁芊，但也因为她, 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这一晚。 　　祁灿和她说他前段时间找回来的木炭已经用光了，所以他明天得出远门，不过入夜前肯定能回来。 　　“……要是没回来也不要紧，我对这边很熟悉，所以说我不会出事。你可别像那天晚上一样出来找我了啊。” 　　辛昙想了想, 问：“真的很远吗？” 　　“是的。”祁灿有些可惜的叹道：“不过如果有交通工具就近了，但这块的丧尸太多, 根本不能开车。” 　　“阿灿。”辛昙忽然开口，认真的告诉祁灿：“你不要因为我有后顾之忧。” 　　“你不是后顾之忧。”祁灿立刻反驳道：“你是我在沦陷区的全部理由。” 　　“我只是觉得你很害怕我又丢了。”辛昙轻声和他说：“我不会丢，我会一直在。阿灿，你不要害怕。” 　　祁灿一直都知道，辛昙一直都是不说谎的好孩子, 这么多天了，辛昙是第一次这样对他说，祁灿安心不少。 　　辛昙又接着说道：“你似乎一直都对我很不放心，还把我当成十六岁的小姑娘来看，实际上我是可以在末世独立生活的辛昙。你相信我，好吗？我可以独当一面，我是不愿意成为你的负担的。如果可以，我甚至也还能为你做一些事。” 　　“你怎么又绕回来了，你不是负担！”祁灿执拗的说道。 　　辛昙笑了笑，窝在他怀里，说：“那你记住，是你说的，我不是负担，我可以独当一面。阿灿，晚安。” 　　这一刻，祁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声说：“晚安。” 　　一夜很快过去。 　　今天早上特别冷，呼出的气体一接触到冷空气被冻成了白雾。至少辛昙躺在被窝里就觉得身体僵硬，足以可见今天的天气有多么不近人情。 　　为了能够早一点回来，在辛昙醒过来之前，祁灿就离开了。辛昙慢慢的从没有任何温度的被窝爬出来，她惆怅的想，如果祁灿还在的话被窝就暖暖的。 　　因为昨天得知祁灿得入夜前才回来，所以辛昙就打算今天去写字楼看一看，梁芊还在不在。 　　这般想着，辛昙就走到衣柜前，随便拿了一件厚厚的卫衣，在拿衣服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衣柜下面的一个简陋的小盒子，盒子跌落在地，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 　　辛昙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她蹲下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小小的爱心锁。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大一的时候祁灿带她去凑热闹，在锁桥上挂上的。本来应该有两把的，想来是锁桥炸毁过后，祁灿只从废墟中找到一把。 　　这把锁边缘处略有焦黑，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但辛昙认真的看了看，还是能认出来上面写的什么字。 　　正面是祁灿的名字，背面是一颗被射中的红心。她遗失在锁桥的那一把，背面是一个胖乎乎的丘比特。 　　不过因为被炸过的缘故，小红心都快被炸没了。 　　辛昙刚想放回去，又想到她那把锁是找不回来了。她抬起手，看了眼她锋利无比的爪子，摩挲了一下指尖。 　　辛昙用她的利爪在祁灿的名字旁边，认认真真的刻下了她的名字，辛昙。 　　背面重新刻什么好呢？ 　　辛昙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便将这把小锁揣进了衣兜里，打算等想到了再刻。 　　辛昙在离开前本想和郁嘉致说一声的，如果祁灿提前回来了帮她告诉祁灿别担心，但现在还有点早，郁嘉致不肯起。 　　她没办法，拿了纸笔，写了张字条放在露台的门边，让祁灿一进来就能看见，然后她就出发了。 　　…… 　　辛昙循着之前前往写字楼的记忆一路往前走，好在她的记性现在还算不错，但写字楼里却没能找到梁芊的身影。 　　辛昙只能一层又一层的找上去，终于在七楼听见了声响。她循着声音从光线昏暗的楼道上到七楼，在经过消防通道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她低下头望去，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无法在辛昙心中引起任何波动，似乎成为丧尸之后有的情绪便已经离她而去。 　　辛昙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廊比楼道要更混乱，横七竖八的倒着的不是人就是丧尸，看腐烂程度，想必是已经死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场景，和她当初在北山监狱见到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在这时，七楼角落处传来了女人暴躁的尖叫声。辛昙走过去，就见穿着单薄的黑色风衣的女人正在砸着一台仪器，她一边砸一边尖叫，更像是在发泄。 　　辛昙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等她叫完，她才轻轻的扣响了门，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梁芊。 　　梁芊打量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姑娘。 　　她穿着厚厚的鸦青色卫衣，宽大的兜帽盖住了她的脑袋，只有几缕乌黑的头发从脖颈边露出来，贴在雪白的皮肤上。宽大的兜帽挡住了她的额头，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眸，与她白皙如雪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年纪看起来也不大，给梁芊一种病恹恹的感觉。绝对不是小白鼠的料子。 　　她挑起眉头，冷声对辛昙说道：“这是我的地盘，滚出去！” 　　辛昙迟钝的反应过来，梁芊大概是没有认出她，她刚想说话，就见梁芊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梁芊的一只手背在后面，冰冷的眼睛挑剔的打量着她，然后说：“不过来了就别走了，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梁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快若闪电的袭向她的脖颈，辛昙有些无语，这个女人好像就这么一招了。 　　辛昙现在的反应速度也算不得太快，看梁芊的针筒已经到她眼前了，她只能下意识的防备，反手挠了梁芊一爪子。 　　“丧尸？！”梁芊手背挨了一爪子，她没放在心上，一把抓过辛昙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诧异不已。 　　辛昙安静的看着梁芊，她伸出另一只手，兜帽落下，梁芊看见了她额头尚未褪去的腐肉。 　　辛昙拒绝梁芊再喊她17号，她有自己的名字。她轻声开口，声音平静温软：“我是辛昙。” 　　梁芊盯着她盯了许久，嘴里忽的发出了一声笑，一直冷着的脸有所缓和：“17号！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梁芊不是没有试过去找辛昙，但她搞小白鼠就已经筋疲力竭，而且周围那么大，找辛昙很困难。若非因为她要等辛昙过来，那么必然早就离开这里了。 　　“辛昙。”她拒绝17的代号，再次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辛昙面前的女人眉梢微挑，报了自己的名字：“梁芊。” 　　辛昙颔首，然后慢慢的说：“你当时让我来找你，给我做检查，我来了。我们开始吧。” 　　“做不了。”提起这个梁芊就一肚子的气：“最后一个发电机也停止工作了，现在这堆我好不容易搞到的东西都成了一堆废铁。我实验刚做了三分之二！结果！” 　　也怪不得梁芊发这么大的脾气，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备份数据，继续实验就已是实属不易。 　　辛昙听了，说：“那我走了。” 　　梁芊怎么可能让辛昙走？她反手握住辛昙的手腕，就看辛昙又想亮爪子。 　　“聊聊。”梁芊慢慢的松开手，走到用玻璃移门隔开的休息间，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朝着辛昙招招手。 　　辛昙看了眼天色，她其实才出门没多久，找梁芊聊聊问问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也不错。 　　辛昙走了过去，在梁芊对面坐下，梁芊嫌辛昙离她太远了，就挪了挪屁股，坐到了辛昙旁边。 　　梁芊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她的指尖按住笔记本的页沿，每一页写满了字的纸张快速的从她指尖滑落，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辛昙这时问她：“为什么你没有变成丧尸？你不会被感染吗？” 　　“嗯。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没有小白鼠，我拿我自己实验。”梁芊睫羽微垂，在眼下投下一层阴影：“实验的次数多了，我就形成了抗体。” 　　辛昙想起了梁芊那条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的手臂，她平静的回：“你体内的抗体可以提取吗？” 　　“当然可以。”梁芊按在页沿的指尖顿住，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说：“可以提取，但我还没找到复制的方法，所以至今只提取出过一份抗体血清。后来还没来得及实验，就被抢了。” 　　辛昙又问：“不考虑再提取一份吗？” 　　“妹妹，你当是买白菜啊？”梁芊被她逗笑，说：“这种费时费力还费我身体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了。我现在更想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梁芊已经翻到了她要找的那一页，她将笔记本放在腿上，手里是一支黑色签字笔，等待记录。 　　辛昙朝着笔记本上看过去，那一页的字并不多，她一眼看过去就看得差不多了。那是当日梁芊记载的她在注射血清后的资料，她的目光定在“死亡”两字上。 　　辛昙指着那两个字，问：“你仔细检查过我了吗？就说我是死亡状态？” 　　“我有经验，可惜啊，翻车了。”梁芊耸耸肩，有些费解：“那天在这里见过你之后，我copy现有资料制出S-S01血清给其他小白鼠用过，为了保证药效最大化，小白鼠都是比你高比你壮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花了好大功夫弄回来的小白鼠全都死在了针筒之下。也就是说在注射了S-S01血清之后活下来的，只有你。” 　　梁芊说完了之后，一边询问辛昙一边在下一段记录，她写字很快，笔迹龙飞凤舞，顶多只是看得懂。她写道—— 　　S-S01血清已作用在17号丧尸辛昙身上，具体表现：眼睛褪去丧尸病毒造成的白膜变成红色，视物清晰，但带红；腐肉由一开始被感染的脖颈自上而下逐渐褪去，速度时快时慢，难以估量；突破丧尸语言系统限制，能够正常和人类交谈。 　　副作用：身体会陷入类似于死亡状态的昏迷中，在此之前伴随剧烈的疼痛，根据已有资料判断疼痛是体质问题，昏迷原因不定，暂定因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疼痛与昏迷间隔不定，难以估量。后续未知。 　　一大段字写下来，梁芊意犹未尽，接着问：“妹妹，还有其他的吗？” 　　辛昙摇了摇头，她有些忧心忡忡的问：“我会死吗？” 　　“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是开过光的？” 　　“不太像。” 　　“所以我怎么能凭肉眼看出来？除非我把你剖了。” 　　辛昙并不在意梁芊的话，在成为丧尸之后，能够让她放在心上的事情屈指可数。她平静的问：“哪里还有发电机？” 　　“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一个电力公司，他们那儿肯定有发电机。我打算先去找找，搬不搬得回来就再说吧。” 　　辛昙看了眼天色，她们谈话谈了挺长的时间了，但她想和梁芊一起去。 　　梁芊巴不得多一个苦力，说不定也还是一个战力。 　　现在是中午，她们一同吃了午饭。梁芊看她平静的吃着人的食物，啧啧称奇。 　　午后，两人出发。 　　梁芊说的“附近”，如果光靠两条腿走的话却是很长的一段距离，她们走了好久，梁芊还得稍微避着点丧尸，快要傍晚的时候，她们才看见电力公司的影子。 　　在迈向电力公司的时候，辛昙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因为在电力公司之前，屹立着云城最大的游乐场，祁灿第一次对她表白，就是在这里……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她留了字条，他也能放心一些。 　　梁芊顺着辛昙的目光望过去，然后眼睛一亮：“妙啊，妹妹，我懂了！” 　　辛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搭理她。 　　“我觉得云城游乐场的发电机应该会比电力公司的靠谱，毕竟这么大个游乐场呢，对吧！” 　　辛昙无所谓，她不是很懂这些，梁芊说得振振有词，她就说：“那进去看看吧。” 　　她们一同朝着云城游乐场走去，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辛昙忽然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她垂眸，轻声说：“里面有活人。” 　　“有又怎么样？”梁芊不以为意：“我带你抢了他！” 　　辛昙依旧无所谓，毕竟如果不太对劲的话她还可以往丧尸同伴身后一躲，倒霉的也不会是她。 　　两人各怀心思的踏入云城游乐场，游乐场里有一些四处游荡的丧尸，大多精神不太好，一看就是饿久了。梁芊糊了一脸的丧尸血，假装她是丧尸。 　　忽然间，梁芊脚步顿住。 　　辛昙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宏伟高大的摩天轮映入眼帘，而在摩天轮之上，倒吊着一只半死不活的丧尸。丧尸穿着被鲜血染红的深蓝衣裤，衣服背部是快要看不出颜色的蓝白条纹。 　　此刻，正有鲜血从他体内溢出，滴答滴答的从高处坠落，摔在地上，已经晕染了一大片的血迹。 　　…… 　　另一边，祁灿害怕辛昙等急了，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之后，发现只有郁嘉致饿得蹲在露台的大门边吃纸充饥，辛昙却不见踪迹。他不抱希望的问郁嘉致辛昙的下落，郁嘉致意料之中的满目茫然。 　　不过辛昙昨夜和他重复的说“我可以独当一面”，祁灿就隐约猜到了辛昙可能不会这么乖的待在这里。辛昙去找谁，祁灿心里也有数。 　　只是……祁灿不止一次在陆啸口中听到过梁芊的凶名，以及她那些恶名昭著的破事，辛昙在傍晚前回来了还好，可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祁灿不免担忧，便打算去那幢写字楼看一看，他刚动身，郁嘉致就跟了上来，说他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啃纸了，要跟他一起出去透透气。 　　祁灿随便他，不想他们才出了兴隆商城，郁嘉致嗅了嗅，就嚷嚷着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怎么，你在那个方向闻到昙昙的味道了？” 　　“我闻到我好兄弟的味道了。” 　　祁灿和郁嘉致说话的时候脚步都没停下，郁嘉致三两步追上去，发挥他聪明的脑袋瓜，说：“我们走那个方向吧，我觉得辛昙也去那儿了。” 　　“你自己去。” 　　祁灿头也不回的往写字楼跑去，等他跑到写字楼时，只看到满地的尸体，与角落里的房间精密的仪器。 　　但无论是辛昙还是梁芊都不在这里。 　　祁灿不由得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郁嘉致刚才说的是往哪个方向来着？ 第29章 爱意东升西落 10 　　当日, 陆啸带着被五花大绑的方野和祁灿从北山监狱分别之后，就一直在搜寻梁芊的下落，他甚至还传信到云城安全区, 拜托救援军小分队帮忙留意。 　　不久前，救援军小分队传来了消息，说起他们在市中心这边救援的时候得到消息, 幸存者称他们这里同伴外出寻找物资, 但一直都没有回来。 　　其实这种情况在末世很正常, 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失踪的都是青壮年，并且不止一次, 这就很奇怪了。 　　所以幸存者们在获救的时候和救援军小分队提起了这件事, 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辗转之下陆啸终于得知，来到了市中心搜寻梁芊。 　　不过一直都没什么好消息传来。 　　陆啸渐渐的没了耐心，他想到如果一直有人在失踪的话就说明梁芊一直在找人当小白鼠, 那么她或许会用到发电机，而最近的电力公司隔壁就是云城游乐场。 　　他索性就把方野倒吊游乐场在摩天轮上，打算守株待兔。 　　当然，如果不是隔壁电力公司的丧尸比游乐场多的话，他会选择在电力公司守株待兔。不过无论如何, 陆啸此刻埋伏在摩天轮不远处的游乐场二层小餐厅中，看见了梁芊的身影。 　　哪怕梁芊为了伪装丧尸蓬头垢面、满脸鲜血, 但陆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梁芊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瘦弱的姑娘，她的衣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她戴着卫衣的兜帽，微微垂着头，只能隐约看见她脸庞上白皙的皮肤。她似乎是觉得天气很冷, 一双手都缩在了衣袖中。 　　陆啸没有多想，只将那个瘦弱的姑娘当成是被梁芊哄骗来当小白鼠的。他冷嗤，这女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陆啸一边想，一边架起狙/击枪，慢慢的瞄准梁芊的左腿。 　　梁芊尚未察觉到危险来临，她抬着头，死死的看着摩天轮上那被倒吊的丧尸，眼眸冷如霜。 　　辛昙微微歪头，她似乎听见了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响起——那是不远处的陆啸扣动扳机的声音。 　　紧接着，“砰”的一声传来，一颗子弹极速射向梁芊的左腿，梁芊的反应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子弹，身边的辛昙虽然早早听见了陆啸扣动扳机的声音，但她反应还是有些迟钝，无法帮助梁芊。 　　所以，梁芊的左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枪，惹得游荡的几只丧尸投来好奇的目光，在嗅到鲜血的味道后，他们的眼神就变了，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梁芊按住辛昙的胳膊，一只手捂住大腿的伤口，急声说：“我如果死在这里，你也活不了。辛昙，你还需要我！” 　　辛昙觉得梁芊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她冲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丧尸，露出了一对尖牙。她早在几个月前和方野打架的时候，便已经掌握了如何让丧尸忌惮她，她的战斗力虽然不够强大，但生命力却足够顽强，这是她敢拼的理由。所以，这一路走来遇见的故意找茬的丧尸，辛昙都能从容应对。 　　更何况此刻，只是独占“食物”。围过来的丧尸数量并不多，哪怕他们饥饿不已，但依旧不敢上前。 　　不远处，陆啸不解的皱了皱眉，他伤梁芊只为了不让她逃跑，并不是想要她的命，且在她们附近的丧尸并不多，他完全可以用枪将丧尸解决。但现在……他只看见梁芊和辛昙背对着他，她们的面前是虎视眈眈的丧尸，但丧尸迟迟未曾攻击，反而没多久，竟然灰溜溜的跑了。 　　丧尸离开之后，梁芊拉着辛昙便要躲起来。陆啸见状，趁着她们的后背还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开始尝试瞄准梁芊的另一条腿。 　　附近都是开阔的场地，但胜在游乐设施够大，绿植够多，藏起来并非难事，但由于她们所在的摩天轮是游乐场最大的建筑，周围空旷不已，所以她们要跑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在跑出一半距离的时候，辛昙倏的顿住了脚步。梁芊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丧尸，她被迫停了下来。 　　辛昙说：“我听见了，他调动枪，以及扣下扳机的声音。” 　　辛昙话音刚落，梁芊刚想说话，便听见了“砰”的一声。 　　陆啸果真又开枪了！ 　　梁芊非常清楚，陆啸瞄准的是她的另一条腿。她避无可避，正在这时，辛昙忽然抬了抬手。 　　子弹打入辛昙挡在梁芊大腿的手臂上，其凶狠的力道直接射入辛昙细瘦的手臂，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她们两满身！ 　　陆啸没有被这变故影响，他正想再次瞄准开第三枪，不过在他瞄准的时间里，已经足够辛昙和梁芊躲藏。 　　陆啸眼睁睁的透过狙/击镜，看着她们两的身影从他面前消失。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将枪收起来，大步下楼，去追梁芊。 　　而就在陆啸踏出那二层小餐厅的那一刻，昏暗的傍晚已经过去了，云城游乐场中瞬间一片漆黑。 　　夜晚的丧尸并不好惹，因为他们在夜晚感官会下降，所以会特别暴躁，战斗力也会随之提升。 　　方才陆啸开了三枪，声音很大，已经引来了不少闻声而来看热闹的丧尸。晚上他们看不清东西，正在夜色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陆啸用匕首随手杀了一只丧尸，将鲜血涂抹在衣服上，伪装完毕后便大步走向了方才辛昙和梁芊身影消失的地方。 　　…… 　　辛昙和梁芊另辟蹊径，藏进了黑漆漆的鬼屋里面。末世来临前黑了整整三天，游乐场的游客都被清空了，所以鬼屋里现在非常干净，字面意义上的干净。 　　虽然这里非常黑，但辛昙却不至于和梁芊一样走得跌跌撞撞，险些撞墙。 　　辛昙见此，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拉住了梁芊，带着她走到一间小小的房间坐下。房间里只摆设着陈旧的柜子和沙发，她就和梁芊在沙发上坐下。 　　由于失血过多，梁芊的脸色苍白不已。她害怕腿上的鲜血流到地上被陆啸发现，所以一路上都用手死死的按着左腿的伤口，此刻已是筋疲力竭。 　　梁芊瘫倒在沙发上，辛昙则是盯着她手臂上的鲜血发呆。她刚打算伸出手，把那颗子弹抠出来的时候，梁芊虚弱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妹妹，帮我个忙。” 　　辛昙根据梁芊的指示，慢条斯理的从梁芊的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紧紧的绑在她的大腿，勉强止血。 　　在这过程中，梁芊不忘问她：“你在晚上看得很清楚吗？” 　　“看得清。” 　　梁芊心中迷茫，辛昙的状况她闻所未闻，于是接着问：“你的五识似乎不会被黑夜所影响，甚至比人类还要灵敏。” 　　“难道不是静心，都能听见吗？”辛昙知道梁芊问的是她之前能听见陆啸调动狙/击枪扣动扳机的声音的事情，她不解的反问道。 　　“妹妹，我被你凡到了。”梁芊按着她受伤的大腿，说。 　　辛昙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吭声。 　　梁芊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人情这玩意儿，多了也不压身，妹妹，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不能。”辛昙对于她要莫名其妙的要躲在这里不能去找祁灿这件事，就已经很不满了，她只想赶紧回去。 　　梁芊其实没想过辛昙会拒绝，因为她看起来是个挺单纯又好说话的小姑娘。她没办法，只能说：“这样，你帮我，我给你一个承诺……我承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私自将你当做实验品，可以吗？” 　　辛昙慢慢的想着梁芊的话，在短暂的接触中辛昙就就已经知道梁芊是一个很疯的女人，她为了研究会不择手段。如今为了让她帮忙，她竟会这样许诺。辛昙其实不怕梁芊会伤害她，因为她不会让梁芊这样做，她更好奇，梁芊想让她帮什么忙。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梁芊看起来有些着急，她甚至都不等辛昙接着说话，就继续说道：“你去控制室打开摩天轮的电闸，连接发电机，到时候我就可以去摩天轮底下把那只被倒吊在摩天轮上的丧尸救下来了。拜托了。” 　　辛昙想，那一定是对梁芊来说，很重要的尸。她慢慢的点了点头，应允。 　　梁芊松了一口气，真诚道：“谢谢。” 　　“可是那个人。”辛昙提起陆啸。 　　梁芊嗤笑一声：“那个自大狂，他现在只想着找到我们，而不是蹲守在摩天轮下面。你放心，没事的。” 　　“好。” 　　辛昙在黑暗中能视物这一点，能够让她畅通无阻的走到控制室，只不过……她不会连接发电机啊！ 　　所以怎么弄来着？她就先试亿下吧。 　　…… 　　在梁芊的认知中，去到控制室，拉开摩天轮的电闸，连接发电机，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她还担心她到的时候摩天轮已经开始运转了呢。 　　梁芊很明显是白担心了，她到时摩天轮依旧岿然不动，方野被倒吊在斜上方的摩天轮上，了无声息。 　　正在这时，陆啸冰冷的声音传来：“怎么，以为我会傻乎乎的去找你吗？” 　　梁芊：“……你从前不都是这样？” 　　“那只能说，我预判了你对我的预判。”陆啸说着，制服了因为失血过多浑身无力的梁芊，在她的手上拷上一对银色的手铐。 　　陆啸声音严肃而冰冷：“梁芊，你被捕了！” 　　梁芊张嘴就想骂，但却不想下一刻摩天轮忽然点亮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同时，岿然不动的摩天轮开始转动。 　　是辛昙终于通上电了！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附近的丧尸在看到这明亮的光芒的时候，疯了一般的朝着摩天轮跑了过来。 　　别看他们没事的时候四处游荡，但一有事就是四面八方的涌过来，根本没有跑的地方。 　　梁芊身上有伤，不可能再伪装丧尸了，她当机立断，推开陆啸，便钻进了最近的一个摩天轮中。她正想拉上门，陆啸便挤了进来。 　　梁芊骂道：“废物，你进来做什么？你不是厉害吗？有本事去和他们打啊！” 　　摩天轮缓缓转动，带走了骂骂咧咧的梁芊和冰冷沉默的陆啸。 　　他们没有看见，一只丧尸从正在摩天轮光芒笼罩之地胡乱撞的丧尸群中挤了出来，对着正从斜上方慢慢下来的方野嗷嗷叫。 　　“兄弟！我身披彩光来救你了！” 　　郁嘉致又蹦又跳，等着将不省人事的方野从摩天轮上拽下来，还不忘喊祁灿过来帮忙。祁灿硬着头皮冒充丧尸挤了进来，他力气大，挤得莽莽撞撞的丧尸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丧尸骂骂咧咧，祁灿头铁的用郁嘉致教他的丧尸语嗷回去，气势十足，比丧尸还要像丧尸。 　　不过就嗷的这一会儿功夫，吊着方野的摩天轮已经落了下来，郁嘉致非但没把方野拽下来，反而拽着方野跟随着缓缓转动的摩天轮消失在祁灿的视线中。 　　郁嘉致战战兢兢的趴在摩天轮轿厢的顶上，大喊：“凄惨救命！我恐高啊！” 　　祁灿站在原地陷入沉默：“……” 　　怎么救？他也恐高，没救了。 　　郁嘉致惨叫着向高处转去。 　　祁灿刚想放弃和郁嘉致这么几天的嗷嗷友谊去找辛昙，辛昙就已经从丧尸群中挤了进来，轻轻的撞了撞他的手臂。 　　“阿灿。”她软着声音喊。 　　祁灿眼睛一亮：“昙昙！” 　　辛昙不是很理解祁灿站在这里的原因，她迷茫的看了眼他身后的摩天轮，发问：“你不会……是想玩这个吧？可你不是说你恐高吗？” 　　是的，祁灿恐高，他不久前自己亲口说的。虽然现在的场合有亿点点不太对，但祁灿试图挽回面子，他说：“玩！我不恐了！昙昙我们上！” 　　祁灿攥住辛昙的手腕，带着她踏上了就近转下的一个亮着粉色光芒的摩天轮。辛昙刚想说她现在也恐高了，还是算了吧，祁灿就已经反手拉上了门。 　　摩天轮缓缓转动，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地面上，是因为亮光而瞎凑热闹狂欢的丧尸。 第30章 爱意东升西落 11 　　由于安全原因, 摩天轮的门只能在外面由工作人员亲手上锁，但现在外面没有工作人员，只有丧尸, 他们不可能请丧尸帮他们锁门。 　　所以坐在靠近摩天轮轿厢门的陆啸不得不伸出手，按住门。虽然这样也不是太安全，但总比门大打大开看着安全一点。 　　轿厢呈弧形, 梁芊坐在弧形的中间, 她的双手都搭在腿上, 一只手正按着受伤的大腿。她冷眼盯着沉默的盯着摩天轮下聚集丧尸的陆啸，现在离地面这么高, 分明什么都看不清楚。若非她手上这一副手铐, 她必然肯定立刻把陆啸推下去。 　　梁芊往后靠了靠, 将背部贴近靠背，说：“你能不能外坐过去一点？你太重了，轿厢要不平衡。” 　　陆啸岿然不动, 他再过去就掉下去了。梁芊打的什么小算盘，陆啸心中一清二楚，他不想搭理，而是在思考等到摩天轮再次转动到最底下，他该如何脱身？ 　　总不能一直等到丧尸散开, 那群脑子不好使的东西认准了一个地方，如果没有被下一个地方吸引的话, 是绝对不会轻易转移阵地。而且，也不知道这摩天轮能转几圈，如果他们停在半空中，可就糟糕了。毕竟这摩天轮真的很高，最高点几乎能够俯瞰云城市中心的大部分景色。 　　梁芊认识陆啸多年, 她又擅长揣度他人的心思，所以不难看出这个一根筋的心里在想什么。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说：“你放了我，我帮你走。” 　　“你？”陆啸满目不屑。 　　“当然。毕竟你身上没有伤口，我身上有伤口，最适合拉仇恨了。” 　　陆啸冷声说：“就算没受伤，你依旧拉仇恨。” 　　“对呀。”梁芊没有受伤的右腿微动，稍微挪了挪，她嘴角咧开笑容，说：“毕竟别说人了，丧尸我折磨死的也不少，谁能不恨我呢？对吧……陆啸。” 　　最后两字，她的声音又低又缠绵，陆啸微微晃神，梁芊就已经一脚踹了过来。却不想，陆啸早有防备，在趁着梁芊踹过来的时候往旁边一避。 　　梁芊用了太大的力气想把陆啸踹下去，陆啸一躲她就扑了空，身子前倾，在陆啸移到轿厢圆弧座位的中间之时，她直接扑到了门边，然后整个身体悬空摔了下去—— 　　若非她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用双手死死的拉住靠近门边的拉杆，她一定会摔下去。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她现在下半身还悬空在摩天轮外。 　　“陆啸，拉我上去！”梁芊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摔死在这里，她立刻说道。 　　陆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淡声说道：“放心，现在这种高度摔不死人，你那么顽强，顶多只是被摔得半身不遂。你的脑子还能用就可以。” 　　梁芊骂了句脏话，而后她忽的注意到了陆啸的左手。陆啸的左手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正搭在他随意翘起的二郎腿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僵硬。 　　……不对劲，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 　　梁芊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轿厢斜下方传来了摩天轮轿厢剧烈晃动的声音，她循着声音往下去，无语的沉默了。 　　她看见一只不怕死的趴在轿厢上的丧尸，正死死的拉住方野哇哇大叫，梁芊听不懂这只丧尸在叫什么，但她担心不省人事的方野被他给弄下去。 　　梁芊顾不得太多，大声喊道：“你别慌啊！先把方野拉到你旁边，然后你们一起进轿厢，不要趴在顶上！进去！” 　　陆啸听见梁芊的声音，他本想探出身子看一看是怎么回事，但因为梁芊的位置缘故，他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忍了下来，坐在原地，岿然不动。 　　得益于郁嘉致常常和祁灿进行跨物种无障碍交流，所以郁嘉致连蒙带猜的听出了梁芊的一半意思。 　　郁嘉致如梦初醒一般一口咬断绑着方野的绳子，然后将方野拉倒轿厢顶上让他和他一起趴着。途中用的力气太大，轿厢又开始晃起来。 　　每次梁芊都以为他们要掉下去的时候，郁嘉致都死死的扒着轿厢顶，求生欲非常旺盛的哇哇大喊：“救命啊！” 　　梁芊：“……”算了，丧尸太傻了，不能理解她的意思，趴着就趴着吧，不小心掉下去也能随机砸两个倒霉蛋当垫背，死不了。她还是先管好自己比较好。 　　……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之后，祁灿也拉着辛昙进入了摩天轮，不过他们和陆啸梁芊以及郁嘉致方野不一样，这两对是迫不得已，而他们是谈情说爱。 　　这时候他们才刚刚踏进摩天轮，摩天轮转动的速度并不快，他们离地面还颇近。祁灿看了眼底下，还不怎么恐，刚想和辛昙搭话，就见辛昙正微微支起身子，下颌微扬，不知是抬头在看什么。 　　轿厢周围嵌满了散发着粉色光芒的灯，打在轿厢内让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让整个空间都是粉粉的。 　　辛昙脸上也撒了一层粉色的光，灯光下，她的脸庞白皙，有一两滴不知何时沾染的鲜血晕染开来，更显肤色雪白。她一双犹如红宝石般剔透美丽的眼眸也也渡了粉色的光，交织在一起，颜色非常漂亮。 　　祁灿这才猛然发现，辛昙脸上的腐肉已经全都褪去了。她就像是破茧而出的蝶，皮肤雪白，五官精致美丽，像是橱柜里漂亮的娃娃，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辛昙还是有些迟钝，她没有察觉到祁灿正看着她发呆，她轻声说：“阿灿，你看，郁嘉致真的好有活力呀。他已经喊了整整半圈的救命了。” 　　祁灿和辛昙上摩天轮比他们都要迟一点，如今辛昙只能勉强看清郁嘉致趴在摩天轮的轿厢顶上，摇摇欲坠。如今已经是郁嘉致到了最高点，那嘹亮的救命声仿佛点燃了气氛，引得摩天轮下凑热闹的丧尸们也开始叫了起来，声音嘈杂不已。 　　祁灿还在发呆，辛昙发现得到祁灿的回应后，她收回望着郁嘉致的目光，将视线落向祁灿。她轻声说：“阿灿，别盯着我走神啦。” 　　祁灿如梦初醒一般僵硬的挪开目光，耳根红了一片。他低声道：“昙昙好看。” 　　辛昙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最后一块腐肉不知何时也不见了，她刚想说话，祁灿便看见了她抬起的手臂上，一处还在隐隐渗血的伤口。 　　祁灿立刻攥住辛昙的手臂小心固定住，紧张的问他：“怎么受伤了？” 　　“不疼。”辛昙答非所问，她还安抚祁灿：“成为丧尸后，我对于疼痛的感知便不是很敏锐了。” 　　然而奇怪的是在被梁芊注射血清后，她的五识正在渐渐增长。她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祁灿一只手抬着辛昙的手臂，另一只手去取背包中的一瓶矿泉水，说：“我先给你清洗一下，然后把子弹取出来……” 　　祁灿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辛昙眼睛眨也不眨的将射入手臂的那颗子弹抠了出来，摊开掌心，递到祁灿面前。 　　祁灿声音艰涩：“……真的不疼吗？” 　　他的手覆在辛昙手臂的伤口上，轻轻的按住，帮她止血。 　　“不疼。” 　　祁灿心里有些难受，长久未语。 　　辛昙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拉了拉祁灿的手，说：“丧尸的身体有强大的自愈能力，我过两天就好了。” 　　“昙昙，你本不该经受这些的。我想保护你，可我似乎每次都做不到。”因为辛昙受伤，祁灿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辛昙嘟嚷道：“可我也说了呀，我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不需要被你庇护。” 　　祁灿一直都知道，辛昙脆弱却也坚强。她若是不坚强，又怎么能在危机四伏的末世独自生活那么久？ 　　无论如何，祁灿心里都闷闷的。他朝着辛昙张开双臂，说：“昙昙，抱抱。” 　　辛昙轻笑出声，她微微上前，抱住了祁灿。祁灿注意着没有碰到她受伤的手臂，轻轻的拥着她，许久许久。 　　摩天轮缓慢转动，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远。云城游乐场的摩天轮造得又高又大，在摩天轮的最高点甚至可以俯瞰市中心，所以当他们转了大概四分之一的距离后，就已经离地面非常高了。 　　辛昙刚想推开祁灿，因为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还是有点难受的，祁灿想抱着她，死活不撒手，甚至不惜说：“昙昙地面好高，我害怕，快保护我。” 　　“……现在还是你保护我吧。”辛昙的身体有些僵硬。 　　祁灿揽着她，低头，目光迷茫。 　　辛昙脸上看不出恐惧的情绪，声音也是平静的，但她说：“在我成为丧尸前，我从六楼摔下去了。” 　　辛昙提起了往事，她接着说：“当时因为病毒的原因，脑子都不清醒了，我还以为你就在对面，结果一脚踏空了。现在就落下了怕高处的毛病。” 　　“那我保护你。”祁灿揽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低声说。 　　辛昙不像祁灿，她只要不去看距离她很远的地面，便不会恐惧，而祁灿不一样，他不看还是恐。她看说着要保护她的祁灿还紧紧的揽着她不撒手，有些无奈。 　　辛昙想了想，尝试转移话题：“阿灿，你还记得你约我来游乐场玩的那次吗？我们坐的似乎也是粉色的摩天轮。说不定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这个。” 　　祁灿当然不可能忘记，他无比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毕竟那天在摩天轮上实在是……太丢人了。 　　…… 　　那天是高二的一个周末，阳光明媚，微风正好，祁灿为了把辛昙约出来，连带着请了辛昙的继兄沈优以及她的好朋友岑梨一同来云城游乐场玩。 　　岑梨、沈优、辛昙三个人都不好搞，但岑梨喜欢沈优，祁灿先搞定了沈优，再通过沈优钓岑梨上钩。 　　岑梨一开始是拒绝的，她义正言辞：“祁灿，昙昙是不可能接受你的，所以我不会罔顾昙昙的意见帮你约她。” 　　十七岁的少年毫不在意，对她说：“才一年而已，我还有好多个一年。而且昙昙没接受我，也没拒绝我啊，我都追她一年了！” 　　“笑死，昙昙估计都不知道你这一年在追她。”梳着两条漂亮辫子的岑梨抿着唇笑他。 　　祁灿抛出诱饵：“我把沈优给约上了，你到底去不去？” 　　“去呀。”岑梨立刻说道：“沈优不沈优的都不是问题，昙昙经常闷在图书馆，我都怕她闷坏了，出去玩玩也好。” 　　岑梨当天放学后就和辛昙说起了这件事，辛昙自然是不想去的，耐不住岑梨的软磨硬泡并且以“好朋友的终身大事”为由，最后还是答应了。 　　岑梨还和她约定：“那到时候到了游乐场，你和祁灿去玩，把你哥留给我啊！” 　　“我一定得和祁灿一起吗？”辛昙有些犹豫：“他……他比你还粘人。” 　　“……不会吧他粘人？”岑梨干咳一声，忍着笑说：“哎呀，那总不可能你和我们一起，那祁灿一个人也太可怜了。他好歹都当了你一个多学期的同桌了。” 　　辛昙妥协：“好叭。” 　　这件事就这样订下来了，后天就是他们约定的周日。祁灿怎么也没想到辛昙被岑梨搞定了，沈优故意折腾他出幺蛾子了——本来应该是甜蜜双人行，变成了奇奇怪怪四人行。 　　辛昙没有意见，岑梨跟着沈优心甘情愿，祁灿一个人的想法在小群体中微不足道。一直到坐摩天轮的时候，四人行终于解散，因为刚才一轮海盗船下来沈优吐得不省人事了，岑梨跟去照顾，和他玩旋转木马。 　　祁灿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耐不住他愿意为了爱情拼一把，当即就和想去玩摩天轮的辛昙一拍即合，去坐摩天轮。 　　他们等在排队的地方，等着摩天轮下来。最先下来的是一个黄色的轿厢，持有VIP免排队票的祁灿灌了自己半瓶水没有上去；第二个是蓝色的轿厢，持有VIP免排队票的祁灿低头系鞋带没有上去；第三个是红色的轿厢，持有VIP免排队票的祁灿问辛昙数学题目没有上去。 　　辛昙已经陪他等了一会儿了，虽然祁灿一直在出幺蛾子，她也没有不耐烦，非常耐心的等待着。 　　一直到第四个粉色的轿厢，祁灿拽着辛昙冲了进去。他很满意这个颜色，因为现在已经傍晚了，摩天轮的灯很快就会亮起来，到时候轿厢里面就是一片粉，浪漫的氛围感十足。到时候表白，事半功倍！ 　　祁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恋爱小天才。 　　一直到他们在摩天轮上坐下，工作人员将门关好，辛昙忽然主动和他说话：“祁灿。” 　　“嗯？”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粉色呀？”辛昙好奇的问他，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双颊的酒窝乖巧甜美：“我看你等了好久，才等到你心仪的粉色。” 　　“还、还好吧。”处于暗恋状态的祁灿面对心尖上的少女经常害羞，并且伴有间歇性结巴。 　　辛昙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摩天轮在缓缓的转动着，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辛昙探出身去，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中，祁灿顺着她的目光，将辛昙眸中的风光尽数收于眼底。 　　傍晚的游乐园依旧满是欢快，五彩斑斓的游乐设施是最大的风光，从高处看去，是一片绚烂夺目的彩色。 　　很美，极美。 　　祁灿跟随着辛昙沉浸在这美好风光中，一直到摩天轮登顶的那一刻，云城游乐场的灯倏的亮起，映在他们漆黑的双眸，涌动着彩色的光辉。 　　他们所在的摩天轮的轿厢当然也不例外，正如祁灿所想，粉色的光芒笼罩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中，映出窗外的无限风光，浪漫极了。 　　祁灿心想是时候了，立刻出声，声音温柔隐藏期待：“昙昙。” 　　辛昙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祁灿的脸上，对上少年漆黑明亮的眼眸。她轻声问：“怎么啦。” 　　被心上人温柔的目光注视，祁灿慌得眼睛东看西看，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距离他那么远远远远远的地面。 　　祁灿说不出话来了。 　　艹，在下面看着不高，怎么一到上面会高成这样？ 　　辛昙贴心的问：“你是恐高了吗？” 　　“不不不是。” 　　“那你怎么结巴啦。” 　　祁灿准备了长篇大论的表白此刻都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嗓子也卡壳了。迎着辛昙好奇的目光，祁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刚才在下面问你的数学题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我给忘了。” 　　“祁灿同学，你真是太好学啦。”辛昙没想到就算是在玩的时候，祁灿都一心记挂着他的学习成绩，她钦佩不已：“那我再给你讲一遍吧。” 　　祁灿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疯狂的呐喊什么时候他才能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不过渐渐的，听着辛昙温软好听的声音，祁灿不自觉的被她带到了数学的海洋中昏昏欲睡。 　　辛昙怕祁灿听不懂，这一次特地讲得非常细，一道大题从摩天轮顶一直讲到了摩天轮底。 　　摩天轮缓缓的停了下来，祁灿发觉自己竟然在辛昙的声音中打瞌睡，他罪恶极了，压根就不敢看辛昙的眼睛。 　　他们下了摩天轮，祁灿的双腿都是软的，还强撑着在辛昙旁边站得笔直。 　　辛昙觉得祁灿有些奇怪，问他：“祁灿，你怎么啦？你是不是……” 　　祁灿害怕辛昙看出他在打瞌睡，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没听懂呀？我可以再讲一遍的。” 　　祁灿更愧疚了，昙昙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他真不该走神，为了补偿昙昙，他一会儿肯定找机会好好表白！ 　　然后就被拒了。 　　…… 　　辛昙也想起了这段回忆，她忍着笑和祁灿说：“我记得我第二天来学校的时候，看到你拿了十张数学卷子让我看。” 　　“我熬夜写了一晚上呢。”祁灿骄傲的说道：“我当年也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 　　辛昙眨巴了一下眼睛，轻声说：“可是阿灿，我当时好像没有告诉你，十张卷子你错了五分之三。” 　　祁灿：“……真相竟是如此。那还有五分之二呢？” 　　“我看出来了你有五分之一是你认真做的，还有五分之零点五是连蒙带猜。至于剩下的零点五……”辛昙眉眼温柔，分明是寒冷的冬天，她却好似融着温暖的春光。她说：“那剩下的五分之零点五是我在摩天轮上给你讲的那道大题，你都做对了，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分毫不差。” 　　祁灿一怔，然后心情愉悦的问：“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快忘了。当然，我说的是数学题。” 　　“我都记得。阿灿，你知道那么多大题你都做不对，只做对了这一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祁灿期待的看着她，问：“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说明了我是一个很棒的小老师呀！”辛昙自豪道。 　　祁灿：“……嗯。” 　　“你好像很失望我这个答案。” 　　“我以为你会说点情那个什么话。”祁灿如实说道。 　　“啊，这个啊……”辛昙故意拉长了音调，祁灿不由得面露期待，然后就听辛昙说：“阿灿，到最高点啦！” 　　祁灿下意识的往窗外望去，窗外除却摩天轮点亮的五彩斑斓的光芒之外，只有一片漆黑，远没有当初的美丽。 　　和祁灿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辛昙反而对高度不再恐惧，她笑意吟吟的看着男友，软声说道：“让昙昙来保护你吧。” 　　祁灿却在沉默一瞬之后开口：“昙昙，其实我一直很遗憾，那天在摩天轮上那么好的氛围我没有和你表白，因为我们后来再也没坐过摩天轮。” 　　“现在坐过啦。” 　　“所以我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 　　辛昙弯唇：“那你是要再向我表白一次吗？那我听着，你说吧。这一次，我不会再拒绝你啦。” 　　“好。”祁灿深深地凝望着辛昙，他漆黑的眼眸里仿佛被月亮点亮，晕染着化不开的深情。 　　辛昙等待着男友的再次表白。 　　他却倏的欺身而上，揽着她的腰，轻轻将她压在了圆弧形的座椅靠背之上。她的身后是透明的窗户，映着漆黑的夜色与浪漫的粉光，以及他明亮的眼眸。 　　祁灿的唇落在了辛昙的冰凉柔软的唇上，本该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他却久久不愿离去。 　　辛昙动了动唇，小声的喊：“阿灿，好啦……” 　　祁灿不肯结束，另一只搭在辛昙后脑勺的手，将她紧紧的贴近了自己，得寸进尺的啃咬着她的唇。 　　夜色中，彩色的摩天轮缓慢的转动着，是这片区域最美的光。而在摩天轮的最顶上，那笼罩着浪漫的轿厢内，祁灿与辛昙拥吻。 　　…… 　　辛昙一开始是没有抗拒的，因为祁灿的举动并不过分，可是后来，他不满足于简单的唇与唇的相贴，有更深入的意图。 　　辛昙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祁灿。她苍白的脸庞笼了一层薄红，轻声说：“好啦阿灿。” 　　“你说的，不拒绝我。”祁灿被辛昙推到一边，委屈不已的说道：“原来都是骗我的。” 　　辛昙“……主要是我平时吃饭的时候都容易被我嘴里的尖牙咬到舌头，我怕我不小心咬到你。” 　　祁灿：“……” 　　就，辛昙说得太有道理了，祁灿无从反驳。 第31章 爱意东升西落 12 　　梁芊惊魂未定的坐在轿厢内, 红色的灯光映出她苍白不已的脸庞。就在方才，摩天轮将要到达最高处的时候，她向下望了一眼, 确认了是足以摔死她的高度后，紧握住了拉杆，双手用力, 试图爬上去。 　　陆啸掀了掀眼皮子, 提醒道：“别挣扎了, 老实挂着，当心手抽筋。” 　　“你他妈怎么不挂在这儿再和我说话？”梁芊满肚子的火气, 却不想话刚说完, 手臂便陡然一疼。 　　她真的抽筋了！ 　　眼看着紧握着拉杆的指尖就要松开, 梁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陆啸反应速度极快的将她拉上轿厢，她跌坐在地面上, 半天都未能从恐惧中脱身。 　　陆啸双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他摩挲着指尖，嘲讽道：“你这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却反过来伤害那么多无辜生命，不觉得可笑吗？” 　　梁芊支起身子, 坐下，声音带着刚脱离死亡的恐惧, 冷漠反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几条人命而已，你懂个屁。他们那是为科学献身。” 　　“你他妈才懂个屁，别侮辱科学了！”陆啸听得火大，在梁芊眼里, 恐怕只有她自己的命值钱，除了她之外的人连蝼蚁都不如。他冷声说：“梁芊，你就是社会的毒瘤，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陆啸，在你将我送进监狱之前，你用了我这个毒瘤的血清，是不是该把你那只手给砍了？” 　　陆啸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下意识的握紧。 　　梁芊就知道她猜对了，末世爆发后，她在还没去北山监狱之前与陆啸交过手，她打不过陆啸就只能跑，但那管有抗体的血清试剂被陆啸给抢走了。血清还没来得及实验，梁芊没想到陆啸竟然敢注射。不过想想，他感染了丧尸病毒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是可惜了她的血清，便宜了陆啸。 　　梁芊想想就生气，她接着说：“你敢把我送到监狱，我就敢把你手臂尸化的事情捅出去！除非你把你的那只手给砍了，否则你别想摆脱我！” 　　陆啸紧握住左手，属于丧尸的尖锐爪子刺伤了他的掌心，浸染了黑色的手套。他冷声说：“不要试图激怒我，梁芊，我就是手臂尸化了又怎么样？你比我该死！” 　　“你以为这是小事吗？”梁芊干涩苍白的唇角勾起：“舆论会杀死你。” 　　陆啸冷笑：“当然啊，舆论能杀人。你不是比我明白么？” 　　梁芊就像是被踩了痛脚一般，声音戛然而止。一直到摩天轮从最高点缓缓落下，即将触碰到地面，她都未曾再说过一句话。 　　陆啸也休息够了，他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地面，握紧了手中的狙/击枪，准备等丧尸冲上前来时他便突围。他对着梁芊说：“不想死就跟紧我。” 　　“放心，我一定会跟紧你，然后将你推到丧尸堆里去！”梁芊的声音冷漠而恶劣：“你拷了我，就要做好被我弄死的准备……陆啸，你一定很憋屈吧？想弄死我，却不得不保护我，因为你们需要我脑子里的资料！” 　　陆啸不比梁芊易怒，被她这般挑衅，对他来说似乎不痛不痒，能够激怒他的似乎只有生命。他平静的说：“梁芊，不要太自以为是。世界上伟大的研究人员很多，你不值一提。” 　　“你敢闹出幺蛾子，我就敢在这里杀了你。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在唬你。” 　　梁芊又沉默了。 　　摩天轮下围绕着的丧尸们嗅见了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血肉香气，越发振奋的欢呼着，一直到陆啸梁芊所在的摩天轮落下，他们一拥而上，其力量之大，竟然硬生生的将轿厢给扒拉了下来。 　　陆啸和梁芊在摩天轮里滚了两圈之后才从里面爬出来，丧尸立刻围了上来，陆啸飞快的朝着天空连开三枪，希望能够获得救援军小分队的救援。 　　然后，便是与丧尸的鏖战。 　　没过多久，在天上晃了一圈的郁嘉致手一松，和昏迷不醒的方野一起从轿厢顶摔了下来，砸到了两个正兴奋嗷嗷叫的倒霉丧尸。 　　郁嘉致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不由得喜极而泣。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面望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正拿着沉重的□□一枪砸死一个同伴。 　　郁嘉致觉得他的脑壳有点疼，也顾不得等还在摩天轮上的祁灿跟辛昙了，往外跑了两步之后折返，将他的好兄弟方野扛起来溜之大吉。 　　…… 　　摩天轮下，丧尸的尸体越堆越多，被陆啸干掉的丧尸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但无论是对于陆啸还是梁芊来说，他们度日如年。 　　丧尸实在是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筋疲力竭。 　　摩天轮依旧在缓缓转动，明亮的光芒照亮了丧尸们狰狞恐怖的脸，他们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眼中只有新鲜的血肉。 　　尚在摩天轮上的祁灿和辛昙也看见了，祁灿盯着梁芊与丧尸搏斗的身影，说：“你这次出来，就是找梁芊吗？” 　　“嗯。”因为方才的事情，辛昙面上的薄红尚未褪去，声音也软得不行。如今祁灿都已经到了这里，辛昙也知道她隐瞒不了什么了，所以便直接说道：“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和她一起找发电机。我体内的血清让我的身体一直都不稳定，她承诺我帮我检查身体。” 　　祁灿早在辛昙脖颈发现那根断掉的针头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现在辛昙告诉他，让他可以确定辛昙身体的变化来源于梁芊的血清。 　　祁灿不由得想到了很久之前，陆啸也曾注射过梁芊的血清，那痛苦的模样他至今都没能忘，那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都难以承受的疼痛。听见辛昙说“不稳定”，他急切的询问：“会怎么不稳定？” 　　“我不知道，不知道……所以我很害怕。”辛昙低声说道，但语气是坚定的：“阿灿，我本想放弃的，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可我舍不得你。” 　　祁灿想到了前几日辛昙半夜站在门口，心如死灰的模样，心中一痛。他忍着难受，说：“梁芊身边的男人名叫陆啸，我还在盛城的时候他是教我散打的老师。我和他同行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目标就是抓捕梁芊。等我们下去了，我会去帮他，然后和他商量。” 　　辛昙有些恐惧，她慢慢的摇头，说：“他很凶。” 　　祁灿刚想安抚她，忽的想起了辛昙受伤的手臂。陆啸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他嫉恶如仇，面对丧尸心狠手辣，如果让陆啸发现昙昙是丧尸的话…… 　　祁灿不敢拿辛昙冒险。 　　所以只有把梁芊……带过来。 　　辛昙发觉祁灿好像是误会陆啸对她开枪了，她刚想解释，摩天轮便靠近了地面，祁灿攥着她的手腕，推开虚掩的门在地面站定。 　　丧尸几乎都被陆啸吸引，他们两并不起眼，但依旧有丧尸隐隐约约闻到了祁灿的味道，蠢蠢欲动。 　　祁灿不打算再伪装丧尸了，他刚想出手，辛昙便拉住了他。 　　辛昙的声音温柔而从容：“我计算了发电机的电量，最多维持摩天轮转一周多一点。摩天轮马上就不会再转，灯光也会熄灭。黑暗中，丧尸难以视物。所以，阿灿，我们不用和丧尸打斗。” 　　辛昙一句话刚说完，摩天轮便停止了转动，明亮的灯光随之熄灭，游乐场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连带着暴动的丧尸们都安静了一瞬。 　　因为丧尸尸体太多的缘故，几乎掩盖了人血肉的味道，所以丧尸们在失去光明之后，大多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祁灿的眼睛还在适应黑暗，辛昙已经拽住了他的袖子，小心带着他绕过丧尸，朝着陆啸梁芊所在方向走去。 　　祁灿乖巧跟随在辛昙旁边，当一个大型挂件，但是没多久，辛昙停住了脚步。她轻声说：“他们趁着黑暗跑远了，我没能看到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找找。” 　　辛昙颔首：“也只能这样了，那你负责这边，我去那边看一看。” 　　“不行，一起走。”祁灿立刻说道：“这么黑，我走丢了怎么办？” 　　“……好叭。”辛昙又问：“那我们先去哪边？” 　　“旋转木马那边吧，我记得那边有卖纪念品的店。你还记得我们在那儿买过情侣头箍吗？” 　　辛昙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成情侣头箍了？不是小天使和小恶魔吗？” 　　“嗯哼，你还留着吗？” 　　“在家里。” 　　他们说着话，祁灿不满足于辛昙简单的拉着他的袖子，他尝试去牵辛昙的手，被辛昙躲开。 　　“阿灿不要胡闹，我会抓伤你的。” 　　祁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好久没有和昙昙牵手手了，算了，不牵就不牵，我可以左手牵右手。” 　　辛昙被他逗笑，然后她将手蜷起来，缩进卫衣宽大的袖子里，轻轻的碰了碰祁灿垂在身侧的手。 　　祁灿一把牵住她的手。 　　…… 　　祁灿与辛昙两人寻找着梁芊与陆啸的踪迹，经过旋转木马后，便是那家卖纪念品的店，不巧的是店里面也游荡着丧尸。店里有在夜晚装饰的彩灯，依靠电池亮起，此刻不知是哪只丧尸误触了机关，令彩灯亮了起来。 　　这光亮，已经足够他们看清门口站着的辛昙和祁灿。丧尸覆盖着一层白膜冷森森的眼睛，充满了审视的落在了祁灿的身上，祁灿并不慌张，气定神闲的任由丧尸打量着他。 　　一般来说祁灿的伪装是不会出问题的，但耐不住有部分丧尸嗅觉会比普通的丧尸灵敏许多，加之他们饿了太长的时间，于是，在下一刻，一只丧尸便凶狠的朝着祁灿扑了过来。 　　祁灿刚想动手，辛昙便挡在了他的面前。她背对着他，祁灿没有看见辛昙如血一般艳丽的眼眸中，陡然浮现的凶狠。 　　辛昙自喉间发出威胁的叫吼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气势十足，震得最先扑过来的丧尸忌惮的停住步伐。 　　辛昙的意思非常明显，她在告诉这些蠢蠢欲动的丧尸，祁灿是属于她的，绝不容别的尸所染指！ 　　那只丧尸虎视眈眈的盯着辛昙，他的身后渐渐的有饥饿的丧尸聚集，他们中有更多的目光垂涎的盯着祁灿。 　　最终，这群丧尸的饥饿战胜了忌惮，由最开始的那只丧尸打头，朝着辛昙和祁灿冲了上去。 　　其实在成为丧尸之后，辛昙虽然还有理智，也恢复了记忆，但她的很多行为，依旧在不自觉的向丧尸靠拢，譬如……护食。她绝对不允许别的丧尸觊觎祁灿。 　　所以当这只丧尸冲上来的时候，辛昙不顾祁灿在场，她想也没想，就朝着他对扑，和他打了起来。 　　祁灿惊了，他没想到温温柔柔的辛昙竟然这么野，但眼下这种情况不允许他有惊讶的时间，因为除却攻击辛昙的那部分丧尸，还有部分丧尸朝着他扑了过来。 　　祁灿手上没有武器，只有身后背着的一个他外出寻找木炭装水和食物的背包，回露台的时候太着急找辛昙没有放回去，但他并没有因为没有武器而落下风。 　　毕竟好几个月的沦陷区不是白待的。 　　祁灿因为担心辛昙，在和丧尸搏斗的过程中特地分神去看她，不过辛昙并不需要祁灿担忧，她的打法非常的野，丧尸都渐渐的不敢靠近她。 　　无他，只因为丧尸无论攻击辛昙哪里，她都只瞅准了丧尸脆弱的脖颈一口咬下去，便会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而且，辛昙不怕疼，在丧尸因为疼痛哇哇大叫的时候，她只会冷酷无情再次咬下一块肉，一直硬生生的将丧尸脖颈咬断。 　　除此之外，辛昙藏在宽大的卫衣衣袖的利爪，也锋利如刀，足够她在与丧尸搏斗中保全自己。 　　辛昙甚至还扑了一个想要背后偷袭祁灿的丧尸。 　　…… 　　店里的丧尸并不多，但却足够让辛昙和祁灿分身乏术，尤其是还有零零散散的丧尸听见打斗的声音，缓慢的靠近。 　　再待在这里和丧尸打架绝非理智之举，祁灿刚想与辛昙汇合带着她离开，但辛昙因为丧尸本能作祟，沉浸在战斗的快感中，隐隐有些失去理智。 　　祁灿刚想说话，不远处便倏的传来了枪声。 　　祁灿想起陆啸不久前曾对着天空连开三枪，这是救援军小分队的求救信号。所以是救援军小分队听见信号，赶到这里来了。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救援军小分队的速度非常快，随着几声枪响，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向丧尸的大脑，丧尸应声倒地，弹无虚发。而最后一枚子弹，对准了辛昙—— 　　辛昙满手满脸的鲜血，腐烂的长爪在店内昏暗光芒的照耀下，很显眼。救援军小分队的人将她认作丧尸，无可厚非。 　　辛昙只看见方才还在与她打斗的丧尸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耳畔的枪响声无比清晰，她听见最后一声枪响，子弹的目标是她。她的速度不可能快过子弹。 　　然而她没有感受到子弹打入大脑的疼痛。辛昙呆呆地想，她怎么可能会感受到呢？她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可是子弹明明对准的是她，倒下的却不是她。她抬起仿佛被鲜血浸染的血红眼眸，呆呆的看着挡在她了她面前的祁灿。 　　祁灿的速度一向很快。 　　辛昙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如同红宝石一般剔透的眼眸里，终于掀起了波澜。理智回笼，她慌张的喊：“阿灿——” 　　祁灿为辛昙挡了子弹，后背中了一枪，鲜血喷涌而出，让他的意识有些涣散，但他还是强撑着，抬起手，一点一点的试图将辛昙脸上的鲜血擦掉。 　　他用最后的力气朝着她笑了笑，急声说道：“昙昙，快跑。我帮你拦……” 　　祁灿一句话都尚未说完，便因失血过多支撑不住的向前倒去，辛昙连忙伸出手扶住祁灿，然后她看见那些伤害了祁灿的人正在大步跑向这边。 　　辛昙惊惶不已，她红眸里浮现惧怕，然后她本能的，从喉间溢出尖锐的叫声。 　　那是属于丧尸的叫声，尖锐刺耳，足够吸引游乐场每一寸角落的丧尸。下一刻，不断有应和辛昙尖叫的尸吼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游荡在摩天轮的丧尸，以及更远地方游荡的丧尸，他们浩浩荡荡，形成了可怕的尸潮。 　　救援军小分队的人从未见过可以尖叫召唤同伴的丧尸，他们来不及去追扛着祁灿就跑的辛昙，因为他们有大麻烦了。 　　趁着丧尸还没有尽数涌来，救援军小分队的人做出了一个狼狈的决定，跑。毕竟他们顶多能够应对丧尸群，数量可怕的尸潮，他们无法对抗。 第32章 爱意东升西落 13 　　辛昙害怕那些持枪的人再追上来, 所以她扛着祁灿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的距离，一直到跑出了游乐场，拐入一家不起眼的服装店, 辛昙才疲惫的停下脚步。 　　辛昙小心翼翼的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中的祁灿放在铺了一层衣服的地面上。因为祁灿是后背受伤，所以辛昙只能让他趴着。 　　她看见了祁灿后肩胛骨处一片浓郁的红色，尝试着伸出手堵住伤口, 但她又想到自己的手上全是丧尸的鲜血, 她害怕感染, 束手无策。 　　辛昙迷茫了一瞬，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 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立刻在收银台上找到了一盒还剩一半的餐巾纸, 一层又一层的按在了祁灿的后肩胛骨的伤口上。餐巾纸刚覆上去，便被鲜血打湿染红。 　　“药……止血药……”辛昙呆呆的呢喃，然后开始在她迟钝的大脑中搜寻附近的药店或是医院。 　　祁灿察觉到辛昙慌张无措的情绪, 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能虚弱的开口说话：“昙、昙昙，不要慌，我不会死的。” 　　辛昙手臂被为替梁芊挡枪被子弹击中，自己身上明明都有那么多被丧尸咬出的伤口, 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有哭。然而, 在祁灿开口的那一刹那，辛昙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阿灿，我好没有用，我一直是你的拖累, 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可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自祁灿找到她之后，她便生出了这种想法，她认为自己是祁灿的拖累。她哭着说：“甚至现在你因为我受伤了，我却连哪里有医院都想不起来。” 　　祁灿喘着粗气，努力支起身子，想要安慰辛昙，但辛昙紧接着就说：“你告诉我，哪里有医院，我去给你找药。” 　　“这是哪儿？”祁灿问。 　　辛昙哽咽着说：“我从游乐场跑出来了，然后一直往左跑的。” 　　“那你继续往左，那里有一个诊所。”祁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辛昙把他按回去，然后立刻站起身，从架子上将衣服都扯下来，盖在祁灿的身上，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虽然辛昙的身体因为血清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属于丧尸的僵硬还没有褪去，她不比为了一口吃的要疯跑的其他丧尸，她并不擅长跑步。 　　在漆黑的夜色中，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才看见了祁灿口中的诊所。 　　诊所的门紧闭，辛昙忍着着急敲了敲门，待到无人回应之后，她便将手臂曲了起来，然后用手肘一下一下的撞门。 　　铁门被她撞出了巨大的声响，惹得附近的丧尸被声音吸引来看热闹，辛昙请求他们的帮助，他们就上前来帮她撞门。 　　坚硬的铁门被撞出了凹陷，最后一下剧烈的撞击之后，铁门被撞开，辛昙因为惯性的缘故摔倒在地。 　　有只丧尸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辛昙愣了愣，然后说：“谢谢！” 　　丧尸慢悠悠的和他的同伴们离开。 　　辛昙这才走进诊所中，诊所非常干净整洁，并未遭受丧尸的袭击，她在诊所的病床上看见了一具已经腐烂了大半的尸体，穿着白大褂，是这家诊所的主人。 　　辛昙来不及想太多，立刻拿了塑料袋装绷带、酒精、碘伏。然后她的目光转向药柜，药柜里的药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用便签贴上了用途，所以她很快就收集齐了她需要的药物。 　　在离开前，她目光不自觉的又看向了那具因为死去多时而腐烂的尸体。这位医生锁上门是为保持尸体的体面，将药物分门别类写好用途又是这位医生留下的最后的善良。 　　辛昙面对着病床的方向向这位医生鞠了一躬，在走出门外的时候她将被撞开的铁门小心翼翼的合拢，然后便往回跑。 　　她总想着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这样就能快一点回去救祁灿了。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她摔了一跤。 　　辛昙手忙脚乱的将地上散落的药品与绷带捡起来，正在这时，她看见街对角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辛昙连忙往旁边一躲，发现是一瘸一拐但骂骂咧咧的梁芊，以及冷漠的陆啸。他们的身后，跟着死里逃生狼狈不堪的救援军小分队。 　　“……对，那只丧尸穿着鸦青色的卫衣，眼睛是红色的。之后那个人给那只丧尸挡了一枪，然后那只丧尸趁着丧尸潮的时候，带着他跑了，我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陆啸聪明绝顶，他想到什么，去看梁芊，说：“所以傍晚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穿着鸦青色卫衣的女的，是丧尸？梁芊……你的实验是不是成功了？” 　　“关你屁事。” 　　陆啸没理会梁芊的恶劣态度，对着身后的人说：“无论是不是，我们都要找到那只丧尸，把她和梁芊都送到盛城。” 　　“那我们分头行动！” 　　“这周围还是有不少丧尸的，小心行动。” 　　“……” 　　那些人四散开来，辛昙听着他们说话，心中发冷。等到确认了他们离开之后，辛昙才往回跑。 　　不多时，她便跑了回去。祁灿还静静的趴在地上，但已经昏了过去。 　　辛昙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一边，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摆放整齐，然后便犯了难，因为她并不会处理伤口。 　　不过祁灿的情况在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因为他的伤口到现在都还在往外渗血。辛昙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 　　在拿起酒精消毒的时候，辛昙脑海中忽的闪过许多破碎的片段——她的爸爸是医生，在还没和妈妈离婚之前，爸爸总喜欢拉着她和她说一些医学知识，她很喜欢听，并且会很认真的记住。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度过了高中三年，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却没有选择学医。不过在上大学之后，她依旧会时常去图书馆借阅一些和医学有关的书籍。 　　辛昙忘记了很多事，甚至连她爸爸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记不清楚他的声音，但唯有她认真学习的医学知识，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蹦。 　　辛昙庆幸她会看那么多的书，哪怕她懂得的只是书本上的知识。她有了知识的充盈之后，慌乱的心渐渐的平静，她按照在书中所学，小心翼翼的帮祁灿清理伤口、止血。 　　等到这两个步骤结束之后，辛昙已是满头大汗。这儿的光线昏暗，让她的眼睛酸涩不已。 　　接下来便是取出子弹。 　　辛昙小心的用手术刀划开伤口，却在取出子弹的时候犯了难。她没有从诊所中找到取出子弹的镊子。 　　辛昙抬起手，看着她被酒精冲刷过的手，然后面不改色的掰断了她两根尖利的爪子，露出柔软的指腹来。 　　她的指尖渗了血，她也没管，而是直接用酒精冲刷手掌，等到重新冲刷干净手上祁灿的血迹，指尖的血也自发停住了。 　　然后，辛昙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没有了尖利长爪的两根手指，一点一点的试图将祁灿伤口中的子弹取出来。 　　辛昙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她这时候也没别的方法了。所幸子弹是取出来了，祁灿还幸运的没有出现大出血情况。她用双氧水与碘伏清洗消毒后，勉强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缝合伤口。辛昙不会，她只会绣十字绣，她安慰自己应该差不多。 　　辛昙找出了针与医用棉线，颤巍巍的开始给祁灿进行缝合。她的手虽然因为紧张一直在抖，但落针却是极稳的。她感激自己绣过十字绣，然后在祁灿的伤处缝出了一条弯弯扭扭但有点可爱的蜈蚣。 　　等一切做完之后，辛昙满头大汗的瘫倒在地，但看祁灿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她也松了一口气。 　　辛昙在给祁灿处理伤口的时候为了方便，把他的衣服都剪开了，现在她怕祁灿着凉，索性摸着黑把衣服也给缝好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祁灿苏醒。 　　辛昙怕治疗手段太过于粗糙，祁灿会感染发烧，所以一整晚都不敢有所懈怠，注意着他的体温。 　　“阿灿，一定要醒过来。”辛昙漂亮的红色眼眸中全是担忧，昨夜见了太多血掀起的波澜在对祁灿的担忧中沉寂。 　　…… 　　天光破晓。 　　辛昙在将近凌晨的时候睡熟了，但她没有睡得太久，因为她敏锐的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这脚步声，她昨晚曾听到过——那些人还没有放弃找她！ 　　辛昙很怕那些人，因为他们想要伤害她，最后真的伤害了祁灿。所以，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将祁灿从地上拉起来，让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承担祁灿身体的大半重量。 　　她吃力的半扛着祁灿走到门边，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早已银装素裹，地面铺上了一层洁白柔软的雪毯，现在，还正有片片素雪自天空落下。 　　辛昙看见那些人正在一间一间商铺的找人，趁着他们进入一间商铺的时候，她带着祁灿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但距离最近的街拐角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辛昙没能在那些人出来之前到达，反而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负责搜查这条街的两人立刻冲上前来，挡住辛昙，拿枪指着她。那人说：“不许动！” 　　辛昙下意识的将祁灿往后移，不安的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两人。在其中一人拿枪指着她的时候，另一个人想要去拉扯昏迷的祁灿，辛昙立刻开始反抗。 　　她不许他们再伤害祁灿！ 　　然而，持枪的人毫不犹豫的给了辛昙一枪，辛昙惊惶侧身，子弹擦着她的太阳穴过去，喷射出一条血线。 　　辛昙本身是不愿意伤人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任由这两个人将子弹打入她的身体中。她自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然后毫不犹豫的扑向那两人。 　　两人都未曾想过辛昙太阳穴擦伤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战斗力，还被她夺去了手/枪，但好在辛昙不会用，两人赤手空拳的同辛昙打了起来。 　　辛昙打人和打丧尸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在见了血之后，她便隐隐会有失去理智的趋势。当其中一人被她咬伤了脖颈极速尸化，扑向另一人的时候，她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辛昙跌坐在地上，鲜血滴答滴答的从她太阳穴顺着脸颊滑落，血滴摔在被白雪覆盖的地面，晕染开淡淡的红色。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被这鲜红覆盖。 　　直到她看见摔落在地的祁灿，他的手搭在雪地上，露出手腕上的一根缀了一串金黄星星的头绳。 　　“阿灿……”辛昙挣扎着拽住祁灿冰冷的大手，忍着身体上伤口过多的不适，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拉起祁灿。 　　祁灿大半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辛昙的身上，让她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在雪地上留下出一串凌乱的脚印，时不时滴落的鲜血将地面染红，流下一条蜿蜒的血线。 　　不知过去了多久，脚印与鲜血被覆盖，辛昙终于筋疲力竭，和祁灿一起摔倒在了雪地上。 　　辛昙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看着苍白的天空，眼角滑落出的眼泪没入鬓边的黑发，冰冷刺骨。 　　“对不起……” 　　阿灿，你本不该与我一起经受这些。 第33章 爱意东升西落 14 　　从昨天开始, 仿佛才真正的进入了凛冬，昨日呼气成霜，今日大雪纷飞。倒在雪地中的姑娘意识到她不能再颓废的躺在这里, 祁灿会冻坏的。于是她慢慢的、吃力的爬起来，挡在了男友的身上。 　　“阿灿，你冷吗？你一定很冷。”辛昙带着哭腔的说道：“可我没办法让你温暖起来。我带你回家, 你再撑一会儿。” 　　辛昙实在是太累了, 她试了好几次, 都没能将祁灿从地上再扶起来，甚至她还体力不支的摔了一跤。 　　正在这时, 辛昙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是郁嘉致熟悉的声音：“辛昙！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那些人类真的好凶啊, 果然只有你家凄惨不像人，他一点都不凶，还给我们做好吃的！” 　　辛昙惊喜的望过去,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期待见到发光发亮的郁嘉致。她连忙说：“郁嘉致你快帮我把……你背上扛了个什么丧尸？” 　　郁嘉致背着方野转悠了一晚上，还得避着点人，不然他早就找到辛昙了。此时闻言，他一屁股坐地上, 背上的方野也摔了下来。 　　郁嘉致指了指不知是死是活的方野，说：“这是我的好兄弟啊, 虽然他骗我不理我还撺掇我吃我不吃的食物，但他依旧是我的好兄弟——方野！之前你没和我走的那几个月，可都是他陪我解闷的！” 　　辛昙看了眼方野，目无波动。她早已经不记得方野当初在便利店攻击她的事情了，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她说：“我们得把祁灿带回去, 他不能留在这里，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我也觉得。”郁嘉致动了动肩膀，休息够了从地上爬起来，说道：“那我扛我兄弟，你扛你的凄惨。” 　　辛昙说：“我没力气了。” 　　她现在站在这里和郁嘉致说话都是一种煎熬，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上的伤口太多，她很不舒服，就想倒下。 　　“啊，那怎么办？我总不可能扛两个叭。”郁嘉致天真无邪的说道：“毕竟我吃得不多，又如此瘦弱。” 　　辛昙：“……” 　　一顿饭能吃四桶泡面饿起来还能啃纸的郁嘉致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 　　多亏了郁嘉致的出现，祁灿才不至于倒在冰天雪地间。 　　他们一路往兴隆商城走去，途中也有觊觎祁灿的丧尸，无一例外的被辛昙吓走。郁嘉致看着辛昙，觉得她越来越能吓唬同伴了。 　　如今的辛昙一身的鲜血，尖牙外露，非常凶。也因为她鲜血也无法藏住的漂亮脸蛋，让她看起来又凶又萌。 　　郁嘉致走了一路，就嚷嚷了一路：“不行了不行了！” 　　辛昙跟在郁嘉致的身后，注意着祁灿不被他给弄下来。她说：“坚持住。” 　　“我是说你的脸不行了，肉都没了，我这个大帅比和你走一起都丢尸的脸。” 　　辛昙盯着祁灿，声音被寒风吹得冰冰凉：“保存体力，少说话。” 　　郁嘉致这才发觉辛昙的情绪很糟糕，他悻悻闭嘴，专心走路。 　　大雪将他们的身影吹成雪一样寂寥的白色，一位流落在沦陷区藏在冰天雪地中的摄影师探出头来，惊奇战胜了恐惧，令她不由自主的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幕。 　　镜头中，鹅毛一样的大雪模糊了画面，一道满身鲜血的瘦弱身影，慢慢的往前走，步履维艰，疲惫显而易见，凡她踏足的雪地，都有鲜血滴落晕染。她的斜前方是一只弓着腰的丧尸，背着一个人、一只丧尸，走得很稳、很稳——本该凶狠嗜血的丧尸却与人类和谐相处，丧尸帮助着人类与同伴。 　　年轻的摄影师看着摄影机中的影像，她揉了揉眼睛，影像还在，她确定了方才的那一幕不是她在做梦。 　　…… 　　有了郁嘉致的苦力和脑力，他们没多久便回到了兴隆商城露台。辛昙推开露台的大门，踩过被啃成碎片的纸张，让郁嘉致帮她将祁灿送进了相对温暖一些的小木屋中。 　　郁嘉致还背着方野，他问：“那我兄弟怎么办？” 　　“放着。”辛昙说：“他要是没有死的话，得到了休息，会醒过来的。” 　　郁嘉致点点头，然后将方野也放到了床上，对辛昙说道：“然后呢？” 　　辛昙把方野扒拉到床角躺着，如果不是郁嘉致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方野就头朝下栽床底下了。 　　辛昙面无表情，将祁灿身上的大衣小心翼翼的脱下来，祁灿里面穿的是一件毛衣，有些潮，她想了想，直接用她尖锐的利爪将毛衣给划破丢一边。 　　郁嘉致哇哇大叫：“天呐！你的爪爪怎么少了两根？以后饿了还怎么尽兴啃爪爪？！” 　　辛昙懒得理一惊一乍的郁嘉致，她将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盖在趴在床上的祁灿身上，期望他能够更加温暖。 　　然后，辛昙找到了祁灿昨天从外面带回来的木炭，尝试着在小木屋中点了炭火，想让祁灿能够暖和一些。不过她又考虑到木炭燃烧会挥发二氧化碳，便将窗户打开了一半，她在窗边坐下，确保寒风吹进来时，不会吹到祁灿。 　　郁嘉致一开始还跟辛昙一起挤在小木屋里，但后来他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跑出去找有没有东西能啃着让他充饥。 　　辛昙没去管他，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从祁灿身上挪开。 　　阿灿，你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呢？ 　　辛昙呆呆的坐着，一直到白昼被黑夜取代，夜色越发深沉，床上忽然传来了动静。她被惊醒，惊喜的望过去，然后失望不已，因为苏醒的是方野。 　　丧尸身强体壮，拥有极大的自愈能力，只要不是大脑损伤，再严重的伤都不会危及生命。所以，方野在躺了许久之后，身体慢慢的恢复过来了。 　　方野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饿。陆啸不当人，几乎不给他进食，所以他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进食。正好，鼻翼间飘来了新鲜的血肉香气，方野看都没看周围的情况，就想扑上去。 　　冷不丁的，方野的脖颈边被辛昙锋利的爪子狠抓了一下，然后被她使劲儿推下了床。方野狼狈的爬起来就想攻击辛昙，却对上了辛昙仿佛被血色浸染的红眸。 　　方野心中一震，心生忌惮。如果换作从前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但他这段时间吃了太多的亏，让他学聪明了。方野看了辛昙一眼，夺门而出。 　　辛昙走到门边，将门关拢，抚平床上方野睡出的褶皱，给祁灿盖好被子后，她探了探祁灿的额头，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才走回窗户边坐下。 　　…… 　　方野跑出去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花廊中似乎正在吃什么东西的郁嘉致。他这才恍惚的想到，似乎是这只被他视作垫背的的丧尸救了他。 　　方野并非知恩不图报的人，他感激不已，走过去，真诚发问：“兄弟，你在吃什么？” 　　郁嘉致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枯萎的花枝。他一张嘴，嘴里被啃得稀碎的花枝就掉在了地上：“兄弟，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在啃木头充饥，你会做饭吗？给我来一锅！” 　　“我这双手可不是用来做饭的。” 　　郁嘉致听了，失望不已，把花枝捡起来重新放回嘴里啃。他叹息道：“不会做就不会做，兄弟，来一起啃吗？” 　　方野看郁嘉致啃得还挺香的，便走过去，尝试着也捡了一根啃，牙是挺过瘾的，但是没什么味道，他肯定不可能吃这个充饥。 　　可是他可是凶狠的坏坏丧尸啊！怎么能在这儿啃树枝？！ 　　方野猛嗅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往花廊里堆放的物资扑过去：“我去觅食！” 　　“食物？哪里？兄弟等等我……不是，这肉生的你快住嘴啊太不卫生了，呕……” 　　方野不以为意，笑死，丧尸讲什么卫生？ 　　…… 　　外面的兵荒马乱都与辛昙无关，她始终安静的坐在窗边，盯着祁灿，一直到白昼再次降临，炭火熄灭最后一丝温暖，她才回过神来，将窗户关上。 　　辛昙将炭灰倒到了花廊贫瘠的土地上，回到房间，祁灿依旧没有醒。 　　“已经一天一夜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呀？”辛昙怕她身上的寒气太重，冻到祁灿，便坐在了墙角，盯着祁灿，喃喃。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然而…… 　　“等待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语，它也不会让我失望。” 　　辛昙记得，重逢时祁灿对她说过这句话，可她这时候才猛地想起来，这句话，祁灿从前也曾对她说过。 　　也是在云城游乐场。 　　辛昙记得在黑夜中点亮天空的璀璨烟火，记得喧嚣不已的人群，记得十七岁的少年祁灿脸上灿烂的笑容，记得他被她拒绝时眉眼的落寞。 　　最后，她才忆起少年落寞过后，重燃斗志，语气坚定的对她说：“昙昙，我可以等待。因为等待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语，它也不会让我失望。” 　　辛昙轻轻的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为自己打气：“我会等待，因为你会醒过来。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辛昙呆坐，岿然不动，一直到第三天的深夜，她终于有些绷不住情绪了。 　　辛昙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她忽的想起了她不久前因为身体原因，呆坐在房间中的三天三夜，无声无息，就像是死了一样，祁灿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熬过这漫长的等待的？ 　　辛昙拖着僵硬的身体，慢慢的靠近了祁灿，她坐在床边的地上，开始轻声的和祁灿说话：“阿灿，抱歉，当初失散后我并不知道你也在找我，或者说，我意识不到你在找我。可是我想找你，在这过程中我又想，我找到了你我又能做什么呢？后来，当我在校门口捡到你将你带到医务室之后，我其实并非是想不告而别，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因为我是丧尸。” 　　“我也不知道你从未放弃过寻找我，你说我一直在走，一直没有停下过脚步，是因为我认为我如果停下来了，便会变成漫无目的只知胡乱游荡的行尸走肉。我抗拒这样，所以我不愿停下脚步，不愿驻足。” 　　“从北山下来之后，我捡到了你寻找我的启事，我那时才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我其实是明白成为丧尸的我，不该再与你有牵扯，可是私心作祟，我忍不住。所以我听从郁嘉致的话，来到市中心找你，所幸，我也找到了你。” 　　“重逢后，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我，我非但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还要让你为我挡枪……如果知道你会因为我可能醒不过来，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我不该找你的，是我的自私害了你。” 　　当初祁灿在重逢后对她说的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她认真的一字一句回应当初祁灿的每一句话，期望祁灿能够苏醒。 　　辛昙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她继续说：“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挽回了，我只能等待，等待你苏醒。我会一直等下去，正如你一直在等我一样。” 　　“阿灿，上一次你等我了三天，我现在也等了你快三天了。你一定不舍得我再等你那么久，你快醒过来吧。” 　　辛昙慢慢的站起身，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冰凉放进了祁灿手心。她轻轻的说：“我现在得去吃点儿东西，不然我真的会撑不下去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苏醒。” 　　辛昙离开后，祁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其实他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隐约有了意识，但一直都没办法睁开眼睛，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 　　他当时流了太多的血，辛昙也并非专业的医生，能够为他止血缝合伤口已是不易，但因为治疗得糙，谅他底子再好，恢复得也不会太快，这才昏迷了两天多。 　　后来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辛昙却开始说话，祁灿怀揣着私心，想听一听辛昙会和他说什么，所以一直没有睁开眼。 　　辛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祁灿听到了她话语中的挣扎，明白她这段时间内心的挣扎，知道她并不好受，痛苦的并非他一个人。 　　辛昙本就是倔强认死理的姑娘，很容易便会将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出不来，就像她高中的时候一样。 　　所以这一次受伤，祁灿反而认为是件好事，他能将辛昙从那条死胡同带出来。他得找机会和辛昙谈谈。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祁灿的心中也轻松了下来，他挣扎着想起身，又忽的想起了辛昙离开前往他手心塞的东西。 　　祁灿摊开手一看，手心静静的躺着一把小小的爱心锁，正面是他和辛昙的名字，背面是辛昙用爪子刻出来的六个字——爱意东升西落。 　　祁灿记得，当初他给辛昙写过很多封情书，最后一封，辛昙回应他的就是这六个字。他去问辛昙这是什么意思，辛昙说——我对你的爱便如同太阳一般，东升，西落，永不消逝。 　　那是辛昙对他说过的，最美的一句情话。现在，她将这句话刻在了坚硬的铁锁上，回赠给他一封永垂不朽的情书。 第34章 抉择 1 　　当时因为祁灿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所以辛昙把他的衣服全给扒了，只留下一条长裤，所以出去的时候, 祁灿还得忍着疼穿好衣服。 　　祁灿吃力的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发现辛昙正坐在他之前搭建的简易灶台边，身边蹲着两只丧尸,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正冒着氤氲热气的砂锅。他嗅了嗅, 闻到了清甜的香味, 是辛昙在熬粥。 　　辛昙小时候父母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家境虽然比不上后来的优渥, 但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后来她高中和大学都在住校, 就更不需要她做饭了。 　　所以祁灿没想到, 辛昙会熬粥。 　　祁灿往前走了两步，觉得后肩胛骨有些疼痛，但可以忍受。他刚想说话, 辛昙听见他的脚步声，倏的站了起来。 　　祁灿脸上扬起轻松的笑容，对着女友招了招手：“昙昙！” 　　辛昙看着他，眼眶又有点儿红了。她的眸子本就是红色的，她一哭, 眼睛就更红了，像一只柔弱无害的小兔子。当然, 这只兔子有些最锋利的牙齿和爪子。 　　辛昙朝着祁灿跑了过去，祁灿还是第一次看辛昙朝着他奔来，他心中雀跃不已，当辛昙在他面前停下之后，他一把将她抱住。 　　“昙昙。”祁灿轻声喊她的名字, 得到辛昙的回应后，他低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辛昙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轻轻的回拥住了祁灿。她轻声说：“对不起。” 　　“谢谢你。”祁灿回道。 　　辛昙唇角微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轻快起来：“阿灿，我给你熬粥了！现在已经快好了，我们过去吧。” 　　“昙昙是什么时候学的？” 　　辛昙诧异的反问他：“这难道不是看看就会的事情吗？” 　　祁灿被她凡到了，但辛昙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姑娘。他笑着说：“我当时学了好久，刘妈都嫌我烦了。” 　　辛昙大概是想到了当初少年是如何笨拙的拿着锅铲站在灶台前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粥其实已经熬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大概已经可以吃了。听见辛昙应允，郁嘉致欢呼一声，立刻拿了碗舀了一碗清甜软糯的栗子小米粥。 　　辛昙也拿了碗，舀了一碗粥，她刚想递给祁灿，就见郁嘉致竟然将他刚舀好的粥递给了祁灿，她惊讶不已。 　　祁灿对此也很惊讶，毕竟郁嘉致平时饿死鬼投胎，可是恨不得把锅吞下去。 　　郁嘉致非常执着的让祁灿收下他的心意，并且感动的对祁灿说道：“出去了一趟我才知道，原来人类是那么可怕的物种！凄惨你以后可千万别变得和他们一样啊！” 　　辛昙和方野深以为然。 　　“他们实在是太凶了。” 　　“对啊，他们伤害我们，还伤害我们的同伴。” 　　祁灿忽的顿住，看着他面前的三只丧尸，他的心情有点复杂，然后在郁嘉致的催促下，接过那碗粥。 　　祁灿将粥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等待滚烫的温度能够冷却一些。辛昙这时候问他：“阿灿，你饿吗？” 　　“嗯？” 　　辛昙用左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鼓起腮帮子轻轻的吹了好几下。祁灿看见她鼓鼓的腮帮子，忍住了想戳一戳的冲动。 　　很快，辛昙将勺子递到他唇边，她说：“现在不烫啦。” 　　祁灿扔掉因为方才他们的对话心中生出的复杂情绪，安心接受女友的投喂……不过昙昙什么时候开始用左手了？ 　　郁嘉致喝下一口滚烫的粥，问方野：“烫吗？” 　　皮糙肉厚的丧尸方野喝下一大口滚烫的粥，忍着扑祁灿的冲动，回答：“不烫。” 　　一锅粥再多加了一个因为很多天没能吃饱的方野，显得那样不经吃，祁灿在填饱肚子后去米缸望了一眼，感觉如果这只丧尸留下来的话，日子得越来越难过了。 　　…… 　　祁灿没有担心多久，辛昙就将他赶回小木屋休息，但祁灿睡了两天多，根本睡不着，他看着有些憔悴的女友，说：“昙昙总是不会照顾自己。” 　　几天前的那场变故，让辛昙的身上多了很多的伤口，小脸也血乎乎的。她一直守着祁灿，伤口没有处理过，衣服也没有换，脏兮兮的，招人心疼。 　　辛昙抹了抹她的脸，把自己抹成一只有些呆的花猫，语气轻快的说：“我的身体可比你的好多啦，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可你却躺了三天。” 　　“我知道。”祁灿装模作样的对着辛昙叹息道：“昙昙变成丧尸之后可厉害了，我这么大个人你都能扛着就跑。” 　　辛昙虽说并不矫揉造作，但在男友面前她也曾是个瓶盖都拧不开的小娇娇，但现在……辛昙瘪瘪嘴，说：“我也没办法，我的力气就是变大了嘛。” 　　“那我们来比一比好不好？” 　　辛昙迷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比什么呀？” 　　“掰手腕。”祁灿瞥了眼辛昙藏在身后的右手，主意张口就来。 　　“好叭，陪你玩。”辛昙有求必应。 　　他们坐在床边的地上，辛昙首先将左手放在了床上，手肘靠床，摊开小手。 　　“这个方向不太对，我左手还使不上力。你换只手。” 　　辛昙没想太多，她刚抬起右手才反应过来，然后受惊一般想把右手缩回去，但祁灿的反应更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辛昙挣扎起来，祁灿哇哇大叫说辛昙扯到她伤口了，辛昙立刻不动了，但也立刻意识到祁灿在诓她：“你明明用的是右手！” 　　“你的爪子呢？”祁灿攥住她的手指，声音急切的问。 　　“我藏起来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呀，你怎么还刨根问底。”辛昙讷讷的说，因为祁灿一直看着她断得非常不平整的爪子，她才继续道：“帮你取子弹的时候掰断了，不然你会感染的。” 　　祁灿刚开始还以为是她在打架的时候折了爪子怕他担心所以不给他看，却不想真相竟然是这样。他攥着辛昙手指的力道慢慢的松了。 　　辛昙轻声说：“阿灿，好好休息。” 　　辛昙站起身，在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便跑了出去。 　　祁灿瘫坐在地上，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背后的伤口又痒又疼，却远远比不过心上的煎熬。 　　…… 　　辛昙其实并不在意她的爪子断了两根这件事，因为迟早会再长出来的，而且她也并不觉得疼。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灿愧疚的眼神。 　　她和郁嘉致借了小木屋，烧了热水冲洗身体，温热的水淋在她身上的伤口上，带给她痒痒麻麻的感觉，但可以忍受。 　　站在镜子前，她发现她正常的皮肤又开始向下蔓延了，不知道还要多久，她的身体才能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又或者，不知多久她还会再次经受那种就像是死亡一般的痛苦。 　　辛昙对于自己身体的忧虑一直未曾放下过，但现在也没办法，因为梁芊被抓了，她也不可能去和陆啸硬碰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辛昙一边想，一边换上了干净漂亮的雪白冬裙。她换好衣服之后，便走出了小木屋，郁嘉致正在和方野说话，方野心不在焉，目光却一直望向露台的大门。 　　方野似乎是想跑路。 　　辛昙没有去多管闲事，回了祁灿在的小木屋，却发现祁灿一直没有休息，他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是还在愧疚吗？ 　　辛昙看不出来，因为她至今对于许多情绪都是迟钝而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进去又该说什么。 　　祁灿没有辛昙有耐心，他早就发现辛昙进来了。他忍不住说：“昙昙，你既然进来了就过来啊，我一直在等你，我有话想跟你说。” 　　辛昙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方才在辛昙去整理自己的时候，祁灿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辛昙走到他旁边，他就问她：“昙昙，你是不是觉得我坐在这里，是一直在愧疚？” 　　辛昙不知道祁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安静的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会愧疚，但是昙昙，我不会像你一样，将自己陷在这种情绪中。”祁灿认真的看着辛昙，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如果我也看不开的话，那么我们两个人就一直会陷入到这种情绪中——你认为你拖累了我而愧疚，我因为你因为我而受伤而愧疚。” 　　“长此以往，我们之间会出现问题的。” 　　辛昙轻声说：“对不起，我总是容易把自己绕进去。道理我都懂，可我……” 　　“昙昙，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祁灿头一次打断了辛昙的话，他的声音慢慢的温柔了下来：“你一直认为一段感情唯有双方都付出才能长久，但你一直觉得在重逢后你什么都没能为我做，你一直将自己困在这种思维中，可是昙昙，不是这样的。” 　　祁灿一字一句的清楚的告诉她：“我们一直都是双向奔赴。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已经很好的证明了吗？” 　　“昙昙，你忽略了自己做的，你不是一无是处，你很棒，你真的就像自己说的一样，可以独当一面。我的小姑娘早就长大啦，能够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挽救我的生命。我保护你，你也能保护我。” 　　“所以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谁亏欠谁，而是我们都需要彼此。” 　　“如果我没有你，我会回到安全区，一辈子当一个被庇护在羽翼下的缩头乌龟，永远都不能成长。我会恐惧丧尸，恐惧末世，但因为有了你，让我知道丧尸可以是可亲的，末世依旧是温暖的。” 　　祁灿一直都很会说好听的情话，辛昙也一直很喜欢听他说话，不可否认，她无法不被祁灿所打动，但祁灿在说完了之后，就紧紧的盯着她，要她开口。 　　辛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祁灿一开始还能等，后来就忍不住催促：“昙昙，我想听你说。我可是把我心里想的都跟你说了。你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就好了。” 　　辛昙大脑宕机，她呆呆地说：“我现在什么也没想呀，我就是觉得……挺轻松的。我很高兴。” 　　“为什么高兴？” 　　“因为有你。”辛昙轻声说：“我曾险些成为行尸走肉，与没有理智的同伴为伍，茹毛饮血，这辈子可能都是这样。可我想到了你，你是我的目标。在我未曾停下脚步的日日夜夜，我曾悄悄的期许前路有你。或许你不知道，我依旧怀揣着矛盾的心情，想要找到你，却不知如何面对你。” 　　当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来便不再困难了，辛昙接着说道：“但当我们真正重逢之后，你没有让我为难，我不需要思考如何面对你，因为无论我是满身腐肉的丧尸，还是此刻踌躇忧虑的辛昙，你都会接纳，只因为是我。” 　　辛昙说了这样一长串话之后，祁灿很久都没有回应她，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懵懂的眸子撞进祁灿极为明亮的双眼，他的眼睛里真的有光。那一抹光映在了她的眼睛里，点亮了她眼中的一片灰暗。 　　这一刻，辛昙知道，她放下了。祁灿又一次将她从那条死胡同里，带了出来。 　　曾经她所经历的每一天都笼罩着灰暗阴霾，她忘却了自己的名字，险些成为行尸走肉。直到祁灿到来，他为她拨开阴霾带来温暖，让她知道她是辛昙，她活了。 　　因为在这她曾不抱希望的世界，始终有一人包容接纳她的任何模样，矢志不渝的爱着她。因为有祁灿在，她一直都是幸运的。 第35章 抉择 2 　　自那日的谈话过后, 祁灿非常明显的察觉到了辛昙的转变，她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活泼爱笑，甚至, 她还愿意主动和他说起她心中的忧虑。 　　他们坐在花廊中，头顶的彩色玻璃与露台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天气有些冷, 天空还在飘着雪。 　　“我也有想过主动去找陆啸, 但……但你受伤的那晚我听到他们说话, 说找到我就要把我送到盛城。我害怕他们拿我做研究，阿灿,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辛昙坐在赏花的吧台上, 悬空的双腿不安的晃悠着。 　　根据祁灿对陆啸的了解, 陆啸既然那样说了就一定会那样做，辛昙的担忧不无道理，况且, 他也不愿意辛昙进研究所供人研究，哪怕这种想法在他人看来很自私，但他和辛昙不是什么圣父圣母，他们只是普通人。 　　“我估计在陆啸找到你之前，他是不会回去的, 甚至他也不会将梁芊带回安全区。不过昙昙，梁芊能让陆啸追捕这么久, 说明她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她会想办法逃走的。”祁灿沉思片刻，说：“等雪停了，我就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如果可能的话, 我会把梁芊带过来。” 　　辛昙摇摇头，说：“你伤还没好，再过段时间吧。现在下雪，交通也不便利，不着急。” 　　祁灿年轻，底子好，虽然治疗条件有限，但这几天还恢复得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拆线了，辛昙想等祁灿拆线了再行动。 　　祁灿也明白在他伤好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便应允。反正现在找物资的事情可以交给郁嘉致，这只丧尸方向感强得吓人。 　　不过他们在露台也闲来无事，祁灿便想教辛昙一些散打的技巧。从前的辛昙体质弱，但现在她是丧尸的身体，哪怕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散打，但多学几个招式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不需要再用咬的方式了。 　　辛昙答应得很快，她学起来也很认真，虽然看起来像个花架子，但杀伤力还是在的。偶尔，她会好奇：“阿灿，你怎么会忽然想到教我散打？” 　　“我以前也想教你啊，让你能强壮一些，你不肯学。” 　　“那多累呀。”辛昙又说：“不过现在我不会那么容易觉得累了。” 　　祁灿挑眉，和她耍宝，说：“主要吧我不想我家女朋友去咬别的人，有那闲工夫不如和我贴贴。” 　　辛昙张了张嘴，朝着他亮牙。 　　祁灿小声的嘟嚷：“为什么丧尸的牙牙不是伸缩的啊！可恶！”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辛昙哭笑不得，夸赞他。 　　祁灿得了便宜就卖乖，辛昙本来还想再练练，但遭不住祁灿闹腾，他们两很快笑闹做一团。 　　不多时，露台的大门被打开，郁嘉致和方野走了进来，对于最近总会吵吵嚷嚷的露台，他们两已经见怪不怪。 　　方野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反而留了下来，他私底下还会和郁嘉致吐槽祁灿：“你说这个人类怎么和我们走一起的那段时间不一样，现在话比你还多。” 　　“少见多怪。我已经习惯了。”郁嘉致平静的说，然后飞一般的插入正在打闹的辛昙和祁灿之间，说：“带我玩。” 　　方野将手里的物资随手丢到一边，盯着他们叹道：“年轻真好啊。”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最近的一日三餐都是辛昙在做，惹得郁嘉致时常问辛昙她什么时候能放下罢工让祁灿上。 　　辛昙不开心郁嘉致质疑她的手艺，分明祁灿就吃得特别开心，她说：“你又吃不出什么味道，怎么还嫌东嫌西呢？” 　　“我虽然吃不出什么味道，但好赖还是分得清的！”郁嘉致理直气壮：“凄惨做的我就吃得顺嘴！” 　　…… 　　在辛昙和郁嘉致说话的时候，本该回小木屋的祁灿忽然找上了正在小木屋后面，靠在露台边缘围栏上，盯着楼下一片夜色发呆的方野。 　　这是祁灿第一次和方野交谈，他用的是丧尸的语言：“你不是应该去找梁芊吗？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方野有些惊讶祁灿丧尸语竟然说得那么标准，不过祁灿说的内容才是值得他上心的，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找到了？” 　　方野虽是丧尸，也遗忘了很多事，但他警惕的天性还在，他不信任任何人。他说：“这与你无关。” 　　“当然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有些担忧梁芊。你可能不知道，我与梁芊有故。”祁灿面不改色的扯谎，然后接着说：“而且，我深知陆啸为人，梁芊落在他手里，绝对不会好受……可能你还不知道，梁芊的左腿中了一枪，你说她要是一直想逃跑的话，她的右腿会不会再被打一枪？” 　　梁芊腿受伤的事情，是辛昙说起她手臂受伤的缘由，祁灿才知道的。 　　方野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不是说了吗？我与梁芊有故，我不希望她在陆啸手上出事。”祁灿慢条斯理的说：“当然，你要是相信陆啸的话，就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唉，可惜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不然我肯定去救梁芊了，反正我可不信陆啸不会对梁芊动手。” 　　祁灿点到为止，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结束了与方野的交谈，而方野却上了心，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在想。 　　郁嘉致在他旁边睡得四仰八叉，床本来就小，方野险些被他挤下去。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一张床的话，他绝对不会和郁嘉致睡一起！ 　　方野想着祁灿说的话，有些苦恼的闭了闭眼，郁嘉致还在翻滚，方野连尸带被的把他踹下去，继续认真的想。 　　其实他前几天就已经偷偷找到了陆啸等人落脚的地方，那些人一边在搜寻附近的幸存者，一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因为曾被陆啸绑了一个多月的缘故，让方野对陆啸生出恐惧，他有心救梁芊，却因为恐惧不敢轻举妄动。说来可笑，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梁芊是谁了，他却迫切的想要救她。 　　今夜祁灿说的话让方野明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得尽快找机会将梁芊给救出来！否则，她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 　　在这之后，方野天天早出晚归，祁灿便知他的煽动起到了作用，辛昙曾偷偷的和他说：“我本来以为方野很快就会离开的，没想到竟然在我们这里待了这么久时间，不过现在看来，他可能要离开了。” 　　方野又能去哪里呢？他如果能把梁芊救出来，绝对会把梁芊带到这里来。当然，祁灿也不担心方野会供出这里来，因为没有必要，方野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他也不会说人话。 　　况且，梁芊很聪明，只要能让她逃脱陆啸的掌控，就绝对不会再被抓到。 　　祁灿不想让自己的小心思被单纯的辛昙知道，他就顺着辛昙的话往下说：“对啊，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他就离开了。” 　　“阿灿，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方野并不是辛昙关心的事，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嘴，然后朝问起了其他事。 　　祁灿立刻说道：“当然不会，等到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就去我家郊区的老宅。那儿依山傍水，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是高中的时候你带我去的那里吗？” 　　祁灿的爷爷就一直住在郊区的老宅，守着去世的奶奶。而在祁灿高三的时候，祁爷爷病重，祁灿带着辛昙去见了祁爷爷最后一面，所以辛昙去过一次老宅。 　　祁灿点点头，眼中显出憧憬：“爷爷守着奶奶，我们去守着他们。” 　　这无异于是在末世最好的生活。 　　可是辛昙问他：“你不回盛城吗？” 　　祁灿一怔，因为一些原因，他离开盛城之后，便没有再回去过了。 　　这个话题就这样草草的过去了。 　　几日后，方野早上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祁灿不确定方野是被抓了还是正在逃，他动了离开露台去外面一探究竟的想法，他还没来得及和辛昙说，辛昙就跟他说，可以拆线了。 　　祁灿就耐住性子让辛昙帮他拆线。 　　祁灿后肩胛骨的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没有剧烈的运动也不会疼，辛昙怕他冻着了，特地说把衣服稍微往下拉一点就可以了，但祁灿非要秀自己的身材，脱光了上衣只穿了条长裤在小木屋瞎晃悠。 　　如果是人类辛昙可能会羞怯不已，但丧尸辛昙很少能有一些情绪表现，她面不改色的说：“阿灿，不要再走来走去啦，你会感冒的。” 　　祁灿不高兴辛昙对他完美的身材视若无睹、毫无反应，他指着自己的腹部说：“昙昙你看我的腹肌。” 　　“我看到了呀。” 　　“看就够了吗？我让你摸一下吧。” 　　辛昙：“……可是我为什么要摸你？我难道不是要给你拆线吗？” 　　“昙昙，我恨你是块木头。”祁灿戏精上身，指着辛昙声泪俱下的说。 　　辛昙没吭声，就盯着祁灿，一直盯到祁灿不好意思了，乖乖的坐在她旁边等待拆线。 　　辛昙忍着笑让他转过身去，然后目光落在了他的后肩胛骨处。他恢复得很好，缝合过后的那一圈的肉微微泛着点红。 　　“我要拆线了哦。”辛昙拿了工具，轻声说道。 　　“嗯。” 　　拆线其实并不疼，完全在祁灿的忍受范围内，他气定神闲的背对着辛昙坐着，甚至还有闲工夫想当时辛昙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他没意识了，应该就没大喊大叫吧。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猛男。 　　下一刻，祁猛男忽然瑟缩了一下，因为辛昙忽然用柔软的指腹蹭了蹭他那条缝合过后的伤疤。 　　祁灿的声音有些结巴：“怎怎么了啊，昙昙。” 　　“还是留疤了。”辛昙说：“对不起，我技术还不够好，我应该多练两年十字绣的。” 　　祁灿使劲儿扒拉着自己的肩膀往后看，勉强看到了他后肩胛骨处一条粉色的疤痕，歪歪扭扭的，像一条可爱的蜈蚣。 　　祁灿无所谓的笑了笑，还对着辛昙沾沾自喜：“可爱！昙昙给我留的印记都可爱！” 　　辛昙看着祁灿那傻乐的模样，忍俊不禁，笨蛋祁灿，怎么这么容易高兴呢。 　　正在这时小木屋的门忽然被莽莽撞撞的郁嘉致给撞开了，他看起来非常着急。祁灿连忙扯起被子把自己遮起来，没好气的问：“你干嘛啊？” 　　“你们俩大白天的干嘛呢？”郁嘉致连他要说的事都忘了，诧异不已的看着裹紧棉被甚至似乎还有点娇羞的祁灿，以及笑得正开心的辛昙。 　　“关你屁事，有话赶紧说。” 　　郁嘉致不明所以的盯着祁灿看，愣是不说话，辛昙站起身，挡住郁嘉致的目光她说：“你别看阿灿了，他不好意思了。郁嘉致，你有什么事？” 　　“哦哦，我是想说方野回来了！他还带了一个人类回来！” 　　辛昙一怔，明白一定是梁芊。 　　祁灿藏在辛昙的背后，得意的勾了勾唇。 　　然而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在兴隆商城的六楼，一个戴着一对黑色皮手套的男人正靠在墙壁上，脚边是一把狙/击枪。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氤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冰冷的双眼。 第36章 抉择 3 　　祁灿在小木屋里穿衣服, 辛昙就跟着郁嘉致离开小木屋，去看方野和梁芊。 　　她一走出去，就看见了正瘫坐在花廊枯萎的花朵边的方野, 他看起来累极了，还受了伤，鲜血不断的从伤处涌出；与方野一并逃出来的梁芊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看起来非常憔悴, 黑色的齐耳短发凌乱不已, 她坐在吧台边，一只手摁住受伤左腿, 应该是跑的时候牵动了伤口。 　　辛昙走了过去, 梁芊抬眸, 看到了她，紧接着又看到了郁嘉致。梁芊还记得郁嘉致，是他救了方野,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这都能凑上，不过这也是好事，也省得她之后再去找辛昙了。 　　于是，梁芊平静的同辛昙打了招呼：“辛昙, 中午好。我们又见面了。” 　　辛昙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她不由得想起一直对梁芊穷追不舍的陆啸, 如果梁芊逃出来的话，那么陆啸一定会加大搜寻力度，她会有暴露的危险。 　　比起她想请梁芊帮她检查身体，辛昙更害怕对上陆啸，因为那个人类实在太凶。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会暴露我，陆啸也在找我。”辛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说：“那天晚上你也听到了，他要把我也送到盛城，我一点都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盛城，那个鬼地方我才逃出来没几个月。”梁芊气定神闲的说：“放心，既然我逃出来了，就不会再被抓回去。陆啸找不到我。” 　　辛昙始终认为陆啸不好对付，或许是在成为丧尸后，她对危险的感知越发敏锐。她正想说什么，便听见有人在重重的推露台的大门。 　　郁嘉致挠挠头，不明所以的说：“又有谁来了啊，我去开门。” 　　“你小时候老师没有教你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吗？”辛昙一把拽住已经快走到门口的郁嘉致。 　　下一刻，枪声响起，一枚子弹穿透坚硬的铁锁，从郁嘉致身侧穿过，直直嵌入花廊边的彩色玻璃上，玻璃不堪重负，出现了子弹裂痕。 　　紧接着铁门被人一脚踹开，那守护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家的铁门被踩在了脚下。 　　陆啸踩着染满了丧尸鲜血的大铁门，他举着狙/击枪目光在辛昙和郁嘉致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满脸错愕的梁芊身上。 　　“这地方是真的不好找，我根本没想过竟然会有人聪明的藏到繁华的兴隆商城。楼下那么多丧尸，的确是很好的掩护。”陆啸嘲讽的对着梁芊，说：“梁芊，多谢了。我的另一个目标，也托你的福，找到了。” 　　辛昙当然知道陆啸说的就是她，因为在她想躲的时候陆啸已经将伤口对准了她。 　　梁芊倏的站起身，大步上前，竟选择将辛昙拉到身后，她迎着陆啸黑洞洞的枪口，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猜猜？为什么你指示方野绕了那么多条路，我还能找到这里来。” 　　梁芊紧抿着唇，她问：“你在哪儿装了跟踪器？” 　　陆啸当然不可能告诉梁芊，他只淡声说：“不要浪费时间了，苏城派出了直升机增援，今晚就能到。跟我走吧。” 　　靠在小木屋门口的祁灿正好是陆啸的视觉死角，听见陆啸的话，他眉头紧锁。他想起了前不久他和救援军小分队出的一次任务，队长和他说云城隔壁的城市苏城的情况比云城好，过一段时间会派出直升机增援，他当时还没放在心上，但现在这个消息对于他和辛昙来说并非一个好消息。 　　因为辛昙如果当真被陆啸抓到带到安全区，路上会有很多的变数，他一定可以将昙昙救出来，但如果有了直升机…… 　　祁灿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他很久都没有再用过的手/枪。他紧握着枪，慢慢的将枪口对准陆啸持枪的手，伺机而动——他不想再看见辛昙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没有人注意到祁灿，梁芊还在暴躁的开骂：“不可能！辛昙是我的！你别想把她带到盛城去！” 　　他们争执的时候，方野缓过来，他这个暴脾气已经冲了上去，一把将陆啸撞倒。陆啸刚想扣动扳机，手里的枪就被撞掉，他和方野在地上打斗着，不知不觉间靠近了花廊。 　　梁芊撸起袖子，说：“谁给你的脸一个人闯这儿来？我这儿这么多丧尸可不是盖的！妹妹跟着我干掉她！” 　　辛昙没吭声，反而是郁嘉致秉承着有热闹不凑王八蛋，欢呼一声，跟着冲了上去打着陆啸玩。 　　陆啸没想到原本还因为受伤虚弱的方野会这么快恢复过来，他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吃得比谁都壮的丧尸会对他出手，一对三，他隐隐有了落下风的趋势。 　　陆啸想，得逐个击破。 　　辛昙盯着地面，地面上原本还铺着一层柔软的白雪，此刻他们在地上翻滚，压出一道道凌乱的痕迹。 　　在陆啸将战斗力相对最弱的梁芊打到一边的时候，辛昙慢慢的上前，然后她对上了远处祁灿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默契无声涌动。 　　在辛昙将梁芊拉出花廊的同时，祁灿一枪射中方才被陆啸一枪打中的彩色玻璃，坚硬的玻璃早已不堪重负，此刻又受到冲击，立刻碎裂开来。 　　偌大的花廊，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郁嘉致从废墟中爬起来，一边嗷嗷叫一边委屈的把身上嵌着的碎片□□，委屈的对着辛昙说：“你怎么拉一个可怕的人类却不拉我！我们的友情啪嗒一下……” 　　“别啪嗒了，今晚吃小火锅。郁嘉致，你去准备食材。”祁灿走了过来，一边对郁嘉致说，一边走进废墟中。 　　郁嘉致兴奋的应了一声。 　　梁芊瞥了辛昙一眼，意识到辛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害。她也走进废墟中，将方野给扒拉出来。 　　方野没什么大事，毕竟丧尸都皮糙肉厚的，很抗打，尤其是方野这只几经生死的丧尸。他此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陆啸的情况有些严重，毕竟他是血肉之躯，没有丧尸那么抗打。虽然他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护住了最脆弱的头部，但还是有玻璃碎片嵌入了他体内。 　　祁灿将他扛起来，问辛昙：“昙昙，止血药还有吗？” 　　辛昙颔首，祁灿去帮陆啸处理伤口，她刚想跟上去，就被梁芊叫住。 　　“妹妹，这男的你认识啊？”梁芊蹲在地上，正在帮方野将身上的玻璃□□。 　　辛昙也蹲下身，帮忙拔玻璃，她帮方野拔出了一片嵌得很深的玻璃，溅出的鲜血打湿了她的手。她平静的回答道：“他是我的男朋友。” 　　“所以那天晚上你是演戏给我看呢？亏的我那么感动，觉得你是为了我才冲出去的，合着是见到你的小男友高兴的啊。”梁芊啧啧叹道：“年轻人哟，你们应该还是大学生吧？” 　　“嗯。” 　　“趁着陆啸和你的小男友都不在，妹妹，我们走吧。”梁芊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为什么？” 　　“因为我说过，血清在你体内会有副作用，指不定什么时候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就又被腐肉覆盖了。你现在跟我走，还能给你的小男友留下你最漂亮的样子。” 　　辛昙对梁芊有点无语，她没吭声，惹得梁芊不住的催促。直到祁灿走出来。 　　“不要对昙昙胡言乱语。”祁灿冷声说道。 　　梁芊挑起眉头：“怎么是胡言乱语呢？难不成你还爱她的丧尸皮囊？” 　　如果梁芊是在这之前出现这样对辛昙说话，还真有可能会影响到她，不过现在，辛昙的心结早已打开。 　　她直接对祁灿说道：“阿灿，门坏了，你去修一下吧。” 　　“好。”祁灿理都没理梁芊。 　　梁芊两头不得好，也没了挑拨离间的兴致。按理说她本不该再留在这里，应该逃之夭夭，但辛昙她是带不走了，那么她就无法为自己解惑，所以，梁芊选择留在这里，反正陆啸倒了。 　　对啊，陆啸倒了……梁芊转过头，想要去斩草除根，但被回来拿工具的祁灿拦住。祁灿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会对你动手。” 　　“弟弟，你还要在你小女友面前对女人动粗吗？” 　　辛昙对着梁芊说道：“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在阿灿动手之前，我会咬你。” 　　梁芊不吭声了，毕竟在这里她势单力薄，连陆啸都在这里吃了亏，而且辛昙的尖牙她是领教过的。她一时也只能歇了对陆啸动手的心思，但到底不甘心：“我告诉你们，陆啸活着对你们没有好处，心慈手软害的只是你们自己。” 　　祁灿和辛昙都没理会梁芊，祁灿去拿了工具修门，辛昙在一边帮他递工具。 　　“那个梁芊有点不正常，张口闭口就是杀人。就算是末世了也不带她这样的。”祁灿一边修门，一边对辛昙说道：“昙昙，我们可以相信她吗？我担心她对你动手。” 　　“她承诺过我的，我当然相信。”辛昙轻声说：“我只是想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的状态，仅此而已，我不会让她对我做什么的。” 　　“我相信你的判断。”然后，祁灿又道：“可是这个女人真的不正常啊，一口一个你是她的，你明明是我的。” 　　辛昙忍俊不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祁灿“哼”了一声，说：“我还没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她倒是先开始瞎嚷嚷了。” 　　辛昙：“……”她的男朋友有时候真是太可爱啦。 　　“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对付陆啸，你听郁嘉致，现在还在叫。”辛昙一边偷笑，一边将梁芊略过，问起另一件事。 　　祁灿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然后低声说：“昙昙，他教过我散打，我比谁都清楚陆啸的身手有多厉害，为了稳妥起见，我只能这样。放心，郁嘉致我帮你搞定。” 　　辛昙点点头，她觉得祁灿已经非常厉害啦，可是祁灿告诉她，有人比他还要厉害。 　　“昙昙，你是不是觉得陆啸老师很厉害？”祁灿忽然问。 　　辛昙想着祁灿又开始了，陆啸厉害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她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陆啸很厉害，可阿灿是我心中最厉害的。” 　　阿灿是她的大英雄。 　　辛昙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说出来祁灿的尾巴可能会翘到天上去。 　　“那是当然！昙昙，你等我再多练几年，我会比他还要厉害的！”祁灿双眼亮晶晶的和她保证。 　　辛昙眉眼弯弯：“好。” 　　祁灿才二十一岁，还那么年轻，未来还很长，他会经历很多。辛昙确信他会越来越厉害，她会和他一起成长。 第37章 抉择 4 　　梁芊还蹲在一边给方野挑玻璃, 祁灿和辛昙的声音不大，但他们距离得并不远，所以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耳朵里了。 　　“年轻的小情侣啊, 太腻歪了。”梁芊低声嘟嚷着，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回想她像这对小情侣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梁芊记得, 无论她是二十几岁, 还是如今的三十几岁, 她都是泡在实验室中，她势必要将她的一生都奉献在研究中。不像这对腻腻歪歪的情侣。 　　方野偏过头去, 看了一眼梁芊。梁芊接收到方野的目光, 冷声问：“看什么看？丑八怪。” 　　方野：“……”好凶的语气, 郁嘉致说得一点都没错，人类真是除了凄惨以外都太凶了！ 　　方野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梁芊眉头微皱, 看着方野的背影，意识到他救了她，却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也好，也好。 　　…… 　　在祁灿准备晚饭要吃的小火锅的时候, 辛昙本来想跟着去帮他们的忙，但她发现梁芊似乎鬼鬼祟祟, 便偷偷的跟了上去，发现梁芊进了另一间小木屋。 　　辛昙轻轻的扣响房门，得到梁芊的允许之后她才慢慢的走了进来，她看着梁芊的架势，微微一愣。 　　梁芊腿上曾被陆啸打了一枪, 后来也得到了治疗，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她直接拿了锋利的碎玻璃片，割开了腿上的皮肉。 　　“你在做什么？”辛昙捂住鼻子，眉头微皱：“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吗？” 　　梁芊一派轻松的模样，她瞥了一眼辛昙，说：“妹妹你怎么回事，捂鼻子做什么？我的血香不香呀～” 　　辛昙慢慢的放下手，朝着梁芊露出一对锋利的牙齿，她回道：“很香。” 　　“……不好意思，忘了你是丧尸，你还是把鼻子捂起来吧。” 　　辛昙走到梁芊旁边站定，她说：“别怕，我已经习惯了。你在做什么？” 　　“陆啸在我身上安装了跟踪器，但我确定我身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被安装跟踪器，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梁芊说着，忍着疼，从曾被子弹击中的伤口中，挖出了一个带血的、闪烁着红点的小跟踪器。 　　辛昙目光复杂的盯着梁芊，她觉得梁芊真狠啊，能拿自己做实验，也能面不改色的割开自己的血肉。 　　梁芊将跟踪器放到了一边，她眼神如刀：“妹妹，留着这个，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辛昙没吭声，而是转身走了出去，梁芊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跑了，她正在按住伤口止血，辛昙又走进来了，还给她带来了处理伤口的医疗用品。 　　“你会用吗？”梁芊脸色惨白，说：“妹妹，麻烦你了啊。” 　　辛昙没想到梁芊会让她来，那就只能她上了。她说：“我会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别谦虚，来吧。” 　　辛昙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梁芊看她的架势，还笑着说：“妹妹看起来好专业，幸好有你。” 　　不过很快梁芊就笑不出来了，原来辛昙不是谦虚，她是真的只会一点点。 　　等到伤口处理完，梁芊觉得她像是去了半条命，她瘫倒在床上，声音虚弱的问：“你的一点点是从哪学的啊？” 　　“书里。” 　　梁芊气笑了：“合着我是你的第一只小白鼠啊。” 　　“当然不是。”辛昙立刻回答道：“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第一？我男朋友才是我的第一只小白鼠，现在他已经活蹦乱跳啦。” 　　梁芊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辛昙特地说的，但她还是隐约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 　　可恶，怎会如此！ 　　臭情侣！ 　　…… 　　晚上的时候又开始下雪，花廊已经塌了，祁灿就和郁嘉致去楼下找有没有能遮风挡雨的东西，最后他们搬了一顶帐篷上来。 　　辛昙扶着梁芊走出来，梁芊一瘸一拐的嚷嚷着要凳子，她刚想去给梁芊搬凳子，就看祁灿在扎帐篷。辛昙立刻把梁芊忘到了脑后，兴奋的跑向祁灿。 　　梁芊没见过辛昙这么兴奋，但另外两只丧尸却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方野还给她搬了凳子。 　　辛昙跑到祁灿旁边，问道：“阿灿，我们今晚要在帐篷里吃晚餐吗？” 　　祁灿点点头，站起身，伸出手挡在辛昙头顶，说：“这不是挡雪的花廊塌了，就只能在帐篷里凑活一下了。不过现在又开始下雪了，你冷不冷啊。” 　　“我不怕冷，我还觉得你衣服穿得不够多呢。” 　　“我要干活的啊，扎个帐篷就热起来了。” 　　“那我要和你一起，不过我不会扎帐篷，你得教我。” 　　“好。不过我们得先把地收拾一下。” 　　帐篷在水泥地不好扎，但好在露台有花廊，培植花草的沙土够厚，将里面的碎玻璃捡出来之后，足够扎帐篷。 　　辛昙以前也和祁灿去海边玩过，晚上就住在帐篷里面，不过那时候用不着她扎帐篷，她还没有自己亲手扎过帐篷。所以，这对于她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这也就导致进度有一点点点点的慢。 　　郁嘉致已经把食材清洗得干干净净，还仔仔细细的把他的手和方野的手都搓了一遍，做好餐前卫生期待开饭。 　　“辛昙，你笨手笨脚的，要不还是让凄……”郁嘉致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试探性的开口。 　　“你才笨手笨脚。”祁灿眉头一皱，说道：“你行你上。” 　　郁嘉致揉揉瘪瘪的肚子，说：“我上就我上！” 　　“那昙昙我们去准备汤底吧。” 　　“好呀。” 　　郁嘉致看着只扎了一个角的帐篷陷入沉思，他是不是被凄惨给套路了？ 　　…… 　　寒冷的冬天最适合吃的无异于就是热气腾腾的火锅了，郁嘉致盼了好久终于开饭。他们每个人面前架着一个小锅，这小锅还是他前段时间搜寻物资的时候找到的，都给扛回来了。 　　郁嘉致的是红油汤底，上面浮着一层辣椒。红油与辣椒的香气伴随着浓郁的汤底窜进他的鼻子里，惹得他一直在催祁灿赶紧上菜。其实他也不想吃这么辣的，但成为丧尸之后味觉退化得几乎只能辨别到血肉的味道，只有强烈的刺激才能让他感受到别的味道，譬如辣。 　　所以在郁嘉致的极力推荐下，方野也选择了红油汤底。 　　至于祁灿三人，用的则是昨夜留下来的鸡汤做汤底。火烧开之后，汤便滚了起来，鸡汤散发出极为鲜美的香气。 　　梁芊盯着多出来的一个锅，若有所思。 　　正在郁嘉致和方野望眼欲穿的时候，他们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祁灿安抚住有些不安的辛昙，走了出去。 　　陆啸已经清醒了过来，但为了防止他动武，祁灿只能大逆不道的给他手腕拷上从他身上捡到的手铐。 　　祁灿一看见陆啸，就主动说道：“陆老师，我不够尊师重道，我忏悔。” 　　陆啸中午的时候彻底晕了过去，所以他这时候才发现祁灿竟然在这里。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你别告诉我，那只有人脸的女丧尸，就是你的女朋友？！” 　　祁灿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她就是我找了小半年时间的女朋友。我很在意她，所以绝对不会容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祁灿意有所指，陆啸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祁灿！你清醒一点！她是丧尸！”陆啸冷声呵斥，极为不赞同祁灿的做法。 　　“那又如何呢？” 　　辛昙是丧尸，又如何呢？ 　　祁灿清楚的告诉陆啸：“无论她是什么，她都是我的女朋友。” 　　“我看你是疯了！”陆啸不可置信的说：“你没看到她身上的腐肉吗？” 　　祁灿不以为意，甚至直接转移话题，他说：“陆老师……您应该也不想我再喊你老师了，那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陆啸。陆啸，我们现在要吃晚饭了，现在在帐篷里的，只有一个人类梁芊，除此之外是三只丧尸，有我的女朋友，还有我的朋友。你可以跟我进去看看，他们和普通人，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丧尸就是丧尸，他们顶着那么一张腐烂的脸你跟我说没有太大区别？” 　　祁灿平静的反问：“你不饿吗？” 　　陆啸：“？” 　　“我不会放你离开，你这顿不吃的话就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陆啸为了追踪梁芊和方野，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早就饥肠辘辘。 　　祁灿看他沉默，便接着说道：“陆啸，进去吧。我们今晚吃小火锅。” 　　陆啸妥协，他没必要和食物过不去。 　　当帐篷里的辛昙他们看见祁灿竟然将陆啸带了进来，都有些惊讶，不过没有尸说什么，只有梁芊嘲讽的喟叹着。 　　“陆啸，你戴着手铐被祁灿押进来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啊！” 　　陆啸没吭声，在祁灿旁边的空锅坐下，很不巧，他的另一边是不停的对着他冷嘲热讽的梁芊。 　　郁嘉致看人齐了，又问：“到底好了没有啊，可以开饭了吗？” 　　祁灿点点头，说：“吃吧。” 　　他们围成一个圆坐着，中间的小桌子上摆满了烫小火锅的食材，肥牛、猪肉、毛肚、培根、鸭肠、鱼丸、蛋饺、虾糕……还有难得的几样蔬菜，土豆、藕片、冬笋……琳琅满目，很是丰盛。 　　郁嘉致立刻往锅里烫了一大块肉肉，兴奋的等待着肉熟，在这过程中，祁灿已经烫好了第一块肉，放到了辛昙面前的小碟子上，期待的等着辛昙吃下去。 　　辛昙夹起来，迎上的不只是祁灿期待的目光，还有郁嘉致火热的盯着肉肉的眼神。她在两种目光的夹击下，吃下了这珍贵的第一块肉。 　　郁嘉致委屈的说道：“我就知道第一块肉永远不会轮到我。” 　　辛昙笑了笑，然后夹起她面前小火锅里烫好的一块肉，放到了郁嘉致面前的碟子里。郁嘉致惊喜不已，辛昙就问他：“你还疼不疼啊？” 　　“不疼了不疼了，辛昙你真好，我没想到我能吃上第二块肉！”郁嘉致说着，将肉往锅里一蘸，一块鲜嫩的肥牛裹上红红的汤汁，颜色非常诱人。他立刻喂进嘴里。 　　祁灿幽怨的看着辛昙，语气缠绵：“昙昙～” 　　“乖啦。”辛昙隔着袖子，轻轻的拉了拉祁灿垂在身侧的手。 　　祁灿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在郁嘉致埋头苦吃、祁灿辛昙互相投喂的时候，方野陷入困境，他本来就还没习惯用筷子，此刻他想将小火锅里的鱼丸给夹起来，却怎么也不得章法。 　　方野越来越暴躁，在他准备上手的时候，埋头苦吃的郁嘉致仿佛头上长了眼睛一样，按住了他的手。 　　郁嘉致语重心长：“兄弟，注意卫生啊！” 　　辛昙将一边的勺子递给了方野，方野有些诧异辛昙转变的态度，接了。不过有了勺子，还真的方便了很多。 　　方野有些不适应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 　　虽然郁嘉致一直在埋头苦吃，但食物是堵不上他的嘴的，他现在非常忙，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你们看土豆是我切的！是不是切得特别好！” 　　“藕片是我切的。”辛昙说着，往祁灿的碟子里夹了一片烫好的：“阿灿，给你吃。” 　　“好！” 　　方野搭理了没人搭理的郁嘉致，说：“切得很好。” 　　“嘿嘿，那可不，不愧是我兄弟，就是给我面子！” 　　“……” 　　陆啸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动筷子，而是盯着祁灿、辛昙、郁嘉致、方野，分明都不是同一个种族了，但为什么还能相处得这么融洽？丧尸竟然会懂卫生、讲礼貌，还谦让！ 　　而且祁灿又是什么鬼，为什么他会用丧尸的语言和丧尸聊起天来了？！那只贪吃的丧尸嘴就没停下来过，一边吃一边叭叭叭，为什么丧尸里也会有话唠？！ 　　陆啸觉得他耳朵里只剩下了“嗷嗷嗷”的声音。 　　说真的，末世以来，陆啸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奇观。 　　祁灿注意到陆啸的目光，他没有点出来，而是问：“陆啸，你不饿啊？” 　　陆啸回过神来，抬起手，银白色的手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灿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这样的确是挺不方便的。梁芊，要不你喂陆啸一下？” 　　“凭什么？” 　　祁灿无辜的摊手：“我要投喂昙昙，没功夫做其他的事。” 　　梁芊瞥了陆啸一眼，正好对上陆啸的目光，她“啧”了一声，忍着不耐将她锅里误烫的她不喜欢的食材一股脑的堆进了陆啸面前的碟子里。 　　陆啸拿起筷子，还是有些不方便。正在这时，一只属于丧尸的手越过祁灿，伸了过来，她的手中，是一个勺子。 　　陆啸犹豫了一下，接过，然后说：“谢谢。” 　　辛昙露出一抹笑容，用人类的语言回应，她的声音温软清甜：“不客气。” 　　陆啸心情复杂。 　　不算大的帐篷里挤满了人和丧尸，外面大雪纷飞、寒冷刺骨，这帐篷里却是温暖如春、暖意融融。一切的箭拔弩张、惊惶害怕等负面情绪，都融在了热气腾腾的火锅之中。 第38章 抉择 5 　　或许是因为晚餐吃的是火锅, 所以辛昙觉得她现在浑身都是热气腾腾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好暖和。当然, 如果她旁边是祁灿的话，她会更暖和。 　　因为他们这儿一下子多了两个人的缘故，祁灿搬到帐篷里和陆啸睡去了, 辛昙则是在小木屋里和梁芊睡在一起。 　　梁芊疲惫的掀了掀眼皮子, 说：“妹妹, 怎么，旁边换了个人不习惯？” 　　“嗯。”辛昙又问：“我吵醒你了吗？” 　　“那倒不是, 我也不习惯我旁边有丧尸。”梁芊打了个呵欠, 问她：“妹妹, 陆啸我们暂时是不用担心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辛昙想了想，说：“你一开始就说要帮我检查身体, 明天我们就开始吧。” 　　“可以。只不过发电机还没找到，还是得去电力公司一趟，所以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我建议祁灿留守在这里看住陆啸，不要让他坏事。”梁芊怕辛昙不同意，就又说：“而且万一你的检查结果不理想, 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他。” 　　辛昙偏过头，梁芊看见了她在黑暗中明亮的双眸, 她说：“我不会隐瞒祁灿。无论如何，他会和我一同面对。” 　　“你这样说让我很意外。” 　　辛昙唇角勾起温柔的笑容，她道：“阿灿是很乐观的人，有他在我才能勇敢面对，无论结果是什么, 我都不会怕。” 　　梁芊不以为然，但这是他们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她就没有多说。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辛昙和祁灿说了她的想法，祁灿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不过……方野得留在这里。 　　梁芊看起来挺无所谓的耸耸肩。 　　等吃完了早餐之后，辛昙、郁嘉致、梁芊便出发去拿发电机，露台只剩下了祁灿、方野、陆啸。 　　方野跑到露台边缘的护栏上盯着梁芊小心避开丧尸从兴隆商城外的大广场离开的背影，陆啸则是咽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对着祁灿开腔。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梁芊是怎么样的人。”陆啸不赞同祁灿的做法，他说：“我不建议辛昙和她走得太近。” 　　“你不信任梁芊，可我信任昙昙。”祁灿收回凝望辛昙背影远去的目光，走到了陆啸旁边。 　　“你不担心辛昙吗？”陆啸毫不隐瞒的说：“我绝不怀疑梁芊会有可能把辛昙给剖了做研究。” 　　“担心，但昙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祁灿漆黑的双眼清澈明亮，冬日的暖阳都藏在了他的眼中：“我只需要等待，昙昙不会让我失望。” 　　陆啸嗤笑：“真是年轻人。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增援的直升机昨晚就到了，如果一直把时间耽误在这里，我们很难再从沦陷区回到安全区。” 　　“我暂时还没想过去安全区。”祁灿准确的告诉陆啸：“等昙昙那儿出结果了，我会带着昙昙离开。陆啸，不要阻止我。” 　　陆啸看向祁灿的眼神非常失望：“我本以为你是个好苗子，没想到你这么不顾全大局。” 　　“我只是个普通人。” 　　…… 　　陆啸聪明却也自负，他跟踪了梁芊，然而却没有透露给救援军小分队，救援军小分队那边只知道他和梁芊不见了。昨夜直升机来增援的时候，他们带着幸存者离开，只留下了小部分人在这里等待陆啸，同时也在搜寻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 　　所以，辛昙他们这一次离开露台，不必再避着他们，因为压根遇不上，所以去找发电机的行动非常顺利。 　　由于梁芊的腿二次受伤的缘故，发电机是辛昙和郁嘉致挨个背回来的，他们去到那幢写字楼，梁芊等在七楼。 　　看见辛昙瘦弱的小肩膀背着那么大一个发电机，梁芊不悦的说道：“现在的男人怎么回事？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所以人家祁灿都有女朋友了，你没有。” 　　郁嘉致能听懂祁灿说话，梁芊说的话他却顶多只能一知半解，不过他也没认真听，他指着角落里腐烂的同伴尸体和辛昙瞎嚷嚷，说这里太可怕他要跑路。 　　辛昙不会放郁嘉致离开，她愿意相信梁芊，但有郁嘉致在也能保险一些。她故意和郁嘉致说出真相，并且吓唬他：“这里一整层的尸体都是梁芊干的，你离了我当心她给你打针，可疼了。” 　　“我就知道人类都可怕！辛昙你一定要保护好我这个柔弱的帅哥啊！” 　　辛昙：“……好的，我尽量。” 　　梁芊将发电机连通之后，七楼角落的这一间摆满了精密仪器的房间立刻就亮堂了起来。她走到角落的屏幕前，十指灵动的敲击着键盘调试数据，她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让辛昙躺上去。 　　郁嘉致这会儿还在和辛昙吐槽这里这么多的仪器梁芊是怎么弄上来的，辛昙倒是知道，因为梁芊跟她说过，她说：“七楼之前就是一个研究室，所以这儿有一部分仪器也不奇怪。” 　　“妹妹，别聊了，赶紧的。”梁芊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辛昙走了过去，按照梁芊的指示做。 　　梁芊看辛昙躺好了之后，她摁下开关，辛昙全身便被光束笼罩。她没有去看辛昙，而是盯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看。 　　正常，又不正常。 　　梁芊有些分不清辛昙的身体究竟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坏，因为电脑给出的数据一团糟，她几乎要觉得辛昙既不能说是真正的丧尸也不能是真正的人。 　　但这种说法似乎又没有错。 　　因为辛昙现在身上既有人的特征又有丧尸的特征。 　　可梁芊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在辛昙之后还有注射过S-S01号血清的实验对象，他们的身体数值和辛昙的有很大的差别。按理说不应该这样。 　　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等到指示灯亮起，辛昙坐了起来，穿好祁灿今晚特地给她套上的洁白雪地靴，走到梁芊旁边，和她一起盯着屏幕。 　　“怎么样啦？”辛昙看梁芊脸色不太对，有些不安的问道。 　　梁芊抿了抿唇，说出来都丢人，她竟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偏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辛昙，说：“妹妹，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同时在你体内注射丧尸病毒和S-S01号血清，我想在仪器下看看两种试剂在你体内的中和反应。虽然你体内已经有丧尸病毒了，但是……” 　　辛昙没等梁芊的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就回去了。” 　　“别啊。”梁芊连忙拉住她，声音急切：“就试一试，试一试！” 　　辛昙甩开梁芊的手，血红的双眸渐渐浮现冰冷。她清楚的告诉梁芊：“我拒绝！” 　　梁芊站在原地，抿唇不语。 　　辛昙推开门，走了出去，郁嘉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旧乖乖的跟着辛昙走，因为他很怕梁芊。 　　辛昙刚走出去没几步，脚步倏的顿住，因为那种她熟悉的痛苦，又来了。 　　这约莫就是梁芊说的严重的副作用，且间隔不定难以估量，所以她这是又遇上了，已经第三次了！ 　　辛昙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她努力睁大双眼，但神思已经模糊不清。她的身体本能的蜷缩起来，斗大的汗珠顺着她惨白的脸庞滑落，她难以抑制的，从嘴里发出痛苦的尖叫。 　　她一叫，郁嘉致也叫起来了：“你怎么了啊辛昙！你是不是不中了？！” 　　辛昙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应郁嘉致了，郁嘉致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早已模糊不清。 　　郁嘉致急得来回踱步，然后将辛昙扛起来冲回了梁芊所在的房间。梁芊正蹲在一个抽屉边，盯着里面的两管试剂发呆。 　　她显然是入了神，连辛昙刚才的尖叫声都没听到。郁嘉致跑过去摇了摇梁芊，将她惊醒，说：“你快看看辛昙！” 　　梁芊没听懂郁嘉致的话，但她看到了被郁嘉致放在沙发上痛苦蜷缩着身体的辛昙。她走过去，拿出记载资料的笔记本，翻到辛昙的那一页，对比上面的内容来观察辛昙如今的情况。 　　辛昙现在，和她之前记载的情况，分毫不差，甚至就在梁芊准备将辛昙搬过去再检查一遍的时候，辛昙便昏死过去。 　　梁芊眉头紧锁，又是这样。 　　郁嘉致眼泪夺眶而出：“辛昙没了。” 　　梁芊盯着笔记本上的那行字：昏迷原因不定，暂定因超出身体承受范围。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因为疼痛而昏迷，那么她为什么无法从辛昙的身上看到一丝生命体征？ 　　难道是说因为辛昙本就是丧尸，所以也就不会有生命体征，所以不能用看待人类的观点来看待她？ 　　梁芊快被逼疯了，她将辛昙抱起来，放到台子上让她躺下，想要再检查一边她的身体。但指示灯由绿色变成红色，代表无法检查。 　　“怎么样了啊？”郁嘉致追问。 　　梁芊暴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我当时没看错，我怎么可能出错？她在北山监狱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或许是她体内有某种我还没分析出来的物质，难道是某种抗体？因为那种抗体和血清起了反应所以令她陷入假死状态？” 　　“对，抗体，我体内也有抗体！如果我想知道的话，拿我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啊！” 　　梁芊的双眼立刻明亮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抽屉边，抽出两管试剂注入注射器，然后毫不犹豫的对准自己的手臂扎了下去！ 　　然后梁芊就倒了。 　　郁嘉致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两究竟是什么情况啊！他是不是又得扛两个人回去了？把辛昙的尸体扛回去凄惨不得饿死他？完了，要不他也倒了吧…… 　　郁嘉致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满室寂静。 第39章 抉择 6 　　中午的时候, 迎着冬日的暖阳，天空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祁灿三人吃了午餐之后, 方野又蹲回露台护栏去看梁芊什么时候回来，祁灿则是在帐篷里帮陆啸换药。 　　换好药之后，祁灿正欲离开, 一直一言不发的陆啸忽然开口：“我们聊聊。” 　　祁灿收拾药物的手一顿, 然后走了出去, 他放好药物没多久就回来了。 　　“你想说什么？”祁灿在陆啸对面坐下，问：“想说服我？” 　　“是。”陆啸抬了抬拷着手铐的双手, 表示他现在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祁灿也曾想过梁芊那边如果不靠谱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辛昙, 而是能够多一条出路，多一个筹码，也未尝不可。他或许能够在陆啸的身上得到他想要的。 　　“那我听着。” 　　“虽说有些老生常谈了, 但我不得不说。你一直和丧尸待在沦陷区有多危险不需要我告诉你，但是你知不知道当确定了这片区域没有幸存者，安全区那边将会停止这里的供水供电。搜救行动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现在已经进入尾声。你在这里，待不长久。” 　　祁灿脸色未变, 因为他一开始的决定就是和辛昙去郊区的老宅。 　　陆啸看祁灿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有说动祁灿，他也不放弃, 接着说道：“梁芊的确是能力十分出众的研究者，但她心术不正，你现在相信她，却无法确保一直相信她。而且，在这里条件简陋, 如果辛昙的身体真的有问题，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陆啸已经知道了梁芊的实验没有成功，又或者是成功了一半，这是今早听他们交谈他得出的结论，否则辛昙不会再执着的要求梁芊帮她检查身体。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 　　“梁芊研究的试剂一般药性极为凶猛，一般都会有副作用，作用到辛昙身上，我猜你应该是见过的，否则你也不会选择让梁芊给她检查身体。”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副作用是不可逆的，因为梁芊在研究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失败的后果！” 　　“她有多不可信，你应该也明白了。” 　　祁灿当然明白，陆啸说的这些他都有想过，所以他要听的不是这个。他问：“说说盛城那边的科学院吧。” 　　“我明白你是不想辛昙被当成实验品，在回到安全区之后我会给盛城科学院传信告知辛昙的情况，德高望重的教授们不会强迫她，只会帮助她。他们比梁芊可信。” 　　“同样的，盛城是首都，科学院拥有最先进的技术，最精密的仪器，以及最伟大的科研人员，远远比沦陷区的几台还需要依靠发电机的破机器要好得多。”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祁灿，你忽略了科学院的背后是国家。国家将为你们保驾护航，所以你无需顾虑……如果，我是说如果，辛昙真的能为这场灾难作出贡献，难道她不应该去盛城吗？” 　　祁灿紧抿着唇，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但是……但是…… 　　“昙昙只是个小姑娘。”祁灿轻声说，漆黑明亮的双眼中渐渐有迷茫升起。 　　他不知道去盛城给辛昙带来的究竟是机遇还是危险，他只知道辛昙是多害怕被当做实验品去做研究。 　　陆啸沉吟片刻，知道不能把祁灿逼得太紧，他以退为进，说道：“这样，我们可以先去安全区，等我们收到科学院的回信之后再做定夺。祁灿，你难道觉得梁芊比我们A国更可信吗？” 　　对比之下，高下立见。 　　“当然不是！”祁灿立刻反驳，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他说：“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我要等昙昙回来问清楚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帮你一同劝说她。” 　　陆啸颔首：“我等待你们的答复。同样，祁灿，我也向你承诺，我会尽我所能的维护你和辛昙。” 　　“谢谢。”祁灿向来明亮的双眸忽明忽暗，他哑声道。 　　“所以你能不能把我的手铐解了？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祁灿回过神来，盯着陆啸，目光审视。 　　“你应该明白，我和梁芊不一样，你难道认为梁芊比我更可信吗？” 　　对比之下，高下依旧立见。 　　“那倒不是，不过昙昙看到你没了手铐可能会害怕。陆老师，不好意思，再委屈你几天。” 　　…… 　　梁芊并不知道她一天之内连续两次风评被害，她此刻还在昏迷中尚未醒来；地上一直躺着的郁嘉致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见祁灿找来，等得无聊就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金黄的夕阳余晖折射过皑皑白雪，绮丽的光透过毁损的窗户透进来，打在了辛昙苍白不已的脸上。 　　安静沉睡的姑娘终于慢慢的睁开眼睛，刚睁开眼时她的眼睛里还有尚未褪去的迷茫，她呆呆的躺了一会儿，双眼的迷茫才慢慢退却，昏死前的记忆映入脑海。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辛昙吃力的坐起来，偏过头去一看就被吓到了。因为梁芊倒在茶几的抽屉旁，手里还握着一个空空的针筒；郁嘉致四仰八叉的睡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是怎么了？ 　　辛昙不明所以，她猜测，是梁芊贼心不死想对她动手，被郁嘉致阻止，然后他们两败俱伤，梁芊倒地不起，郁嘉致英勇就义。 　　辛昙没想到郁嘉致竟然会这么讲义气，她感动极了，立刻站起来走到郁嘉致旁边想要掉几滴眼泪，郁嘉致就翻了个身。 　　哦，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辛昙就没管郁嘉致了，她走到了梁芊旁边，这才发现梁芊的左手袖管被挽到了手肘处，苍白的手臂上有两个非常显眼的针孔。 　　辛昙将梁芊手里空空如也的针筒拿了起来，然后再将掉落在梁芊手边的另一个针筒也捡起来，一并放在茶几上。 　　其实梁芊这种情况，辛昙可以猜到是发生了什么，她想到了在她第三次昏死之前，梁芊说过的一句话——我想同时在你体内注射丧尸病毒和S-S01号血清，我想在仪器下看看两种试剂在你体内的中和反应。 　　因为她不愿意试，所以梁芊就自己试了，因为不只她的身体是特殊的，梁芊不被丧尸感染的体质也是特殊的；梁芊为自己注射了这两种试剂，她虽然不能在仪器下观察，但却能切身体会。 　　辛昙目光下移，落在梁芊布满了密密麻麻针孔的手臂，从前不以为意，当梁芊真正拿自己做实验时，辛昙看着那两个显眼的针孔，才发觉梁芊是有多么的疯狂。 　　……可梁芊最后也还是没有趁着她昏死过去再在她体内注射试剂，辛昙明白，不是因为郁嘉致。 　　辛昙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抬手，探了探梁芊的鼻息，探到了梁芊微弱的呼吸，说明梁芊还活着。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梁芊带回去等待了。 　　辛昙走到还在呼呼大睡的郁嘉致旁边，摇了摇他：“醒醒。” 　　郁嘉致岿然不动，睡得很香。 　　辛昙站起身，平静的说：“开饭了。” 　　“好的！来了来了！”郁嘉致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待看到眉眼冷淡的辛昙的时候，他又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大喊：“辛昙诈尸啦！” 　　辛昙：“……别闹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晚饭了。” 　　“对哦！”郁嘉致再度爬起来，然后好奇的问辛昙：“你怎么还没死啊？” 　　辛昙忍住了想说一句优美的A国话的冲动，说：“梁芊还昏迷着，你把她背回去吧。” 　　“背不动。” 　　“我还有点不舒服，没力气。”辛昙刚从昏死中苏醒，脸色和唇色都是惨白的，再加上她又穿着一条如雪的冬裙，衬得整个尸都苍白不已。 　　郁嘉致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下。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写字楼，就看见写字楼门口有两条人影朝着他们大步走来，一个是祁灿，一个是还戴着手铐的陆啸。 　　祁灿看见完好无损的辛昙，松了一口气，跑到她面前，轻声问：“脸色怎么那么差？结果怎么样了？” 　　出来一趟什么结果都没有，梁芊还倒了。辛昙无奈又迷茫，朝着祁灿摇摇头。 　　祁灿也看见了被郁嘉致背着的梁芊，便只能暂时将这件事略过去，他摘下自己脖颈上黑色的围巾，一圈一圈的绕到辛昙的脖颈上。 　　“外面下雪了，别冻着。” 　　辛昙伸手去扯那条黑色的围巾，有些嫌弃的说：“这和我的裙子一点都不配，我不要戴。” 　　“就戴一会儿。”祁灿说着，在辛昙面前蹲下身，拍掉她长及脚踝的雪白裙摆上沾染的灰尘。 　　“好叭。” 　　祁灿看她不乱动了，就又说：“昙昙，我背你，外面的路有点滑。” 　　“不用啦。”辛昙揪着脖颈上的围巾，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就要背你嘛，你上来。” 　　辛昙还没来得及说话，郁嘉致就忍不住了：“你别背辛昙了，你要是非得背一个人的话我背上有一个！” 　　郁嘉致说着，手一松，背上的梁芊就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正好在旁边的陆啸扶了一把，梁芊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祁灿没搭理郁嘉致，催着辛昙到他背上来，辛昙抿着唇笑，一对酒窝甜得不得了。她慢慢的爬上祁灿的背，然后被他稳稳托住。 　　“走吧。”祁灿声音轻快的说。 　　陆啸：“……梁芊怎么办？” 　　郁嘉致不肯再背了，听见陆啸说话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你来呗。”祁灿说。 　　陆啸动了动手，手腕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响声。 　　辛昙轻声说：“阿灿，摘了吧。你能将他带出来，说明你相信他，而我相信你。” 　　祁灿偏过头，对上辛昙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陆啸：“……” 　　陆啸的手铐最后是解开了，但背梁芊这个工作也相应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情愿的背起了梁芊，感受到背上极轻的重量，不由得愣了愣。 　　祁灿他们已经走远了，陆啸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 　　吃完了晚饭之后，因为祁灿要和辛昙说话，所以在陆啸反对的目光下，昏迷不醒的梁芊还是睡进了帐篷里。 　　陆啸曲着腿坐在帐篷的角落冷着脸当然不关祁灿的事情，他和辛昙坐在床上，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辛昙事无巨细的都和他说了，听得祁灿眉头紧锁。她最后说道：“阿灿，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辛昙将肩头的衣服向下扯，露出一条肩带，以及大片雪白的皮肤，在昏暗的蜡烛光芒下，白得反光。 　　祁灿面红耳赤的按住辛昙的手，给她把衣服拉上去，结结巴巴的说：“昙昙昙，这这个地方不太对，而且时机也不不怎么好，我们这样不合合适！等我们……” 　　辛昙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她的脸上后知后觉的染上薄红，有些恼怒的打断祁灿，道：“祁灿，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我是想让你看我身上的腐肉消了很多！” 　　“哦，这、这样啊。”祁灿干巴巴的说道，语气里似乎藏了点失望。 　　“阿灿，黄的。” 　　祁灿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然后正经的问她：“那腿上的腐肉还在吗？” 　　“是从上往下的，上半身的腐肉还有一些，不过应该快要全消了。”辛昙说着，撩开袖子，让祁灿看她雪白的手臂上，残留的几块腐肉。 　　“是好事。”祁灿说。 　　“我不知道。”辛昙远没有祁灿那么乐观，她很丧。她说：“如果我的身体在好转，我就没有必要让梁芊给我检查身体了，而且不是说了，我今天又昏死了一次……我害怕哪一次我就醒不过来了。” 　　“可能这也是你身体好转的一种迹象啊！”祁灿立刻说道：“等到昙昙正常了，就不会再这样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梁芊为什么没有检查出来呢？”辛昙沮丧的说。 　　祁灿怜爱的摸了摸女友乌黑的发顶，他轻声说：“昙昙，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是没有用的，或许……我们应该寻求更专业的人的帮助。” 　　辛昙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祁灿将他今天和陆啸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和辛昙说了。 　　辛昙听着他的话，越来越沉默，红宝石一般剔透美丽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不安、惶恐、挣扎、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祁灿最后说道：“昙昙，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做出怎样的抉择，我都支持你，并且和你一条战线。” 　　“昙昙，你怎么选？” 　　是去盛城搏一搏那未知的、可能是危险的机遇，还是在沦陷区担惊受怕、信任如今对此毫无头绪的梁芊？ 　　辛昙必须做出抉择，可实际上，她在听到祁灿和她说陆啸的那些话的时候，便犹如拨云见月，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她，怕。 　　她是一个胆小鬼。 　　正在这时，祁灿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双眸漆黑明亮，犹如夜空繁星，给予她选择的勇气。 　　辛昙听见自己说：“好。” 第40章 抉择 7 　　或许是因为持续了整整小半年的搜救任务进入尾声, 救援军小分队的人与幸存者们正在逐步离开沦陷区，所以沦陷区的供水也正如陆啸昨日所说的那样，停止了。 　　好在祁灿已经养成了储备水源的习惯, 所以今早也不至于洗漱、做饭都没有水，不过沦陷区的确也是不能待了。 　　今早吃饭的时候，祁灿就和陆啸说了他和辛昙的决定, 听从陆啸的意见, 前往安全区等待盛城那边的消息。 　　在祁灿和陆啸说话的时候, 辛昙也在跟郁嘉致说话。她说：“郁嘉致，我要和祁灿离开这里, 去安全区啦。” 　　“好耶, 终于能换个地方生活了, 我们在这里待好久了！安全区会不会有更多好吃的啊？”郁嘉致兴奋不已的问道。 　　辛昙轻声说：“抱歉，我们不能和你同行了。你和方野都不能去安全区。” 　　“为什么？” 　　“因为那里都是人类，丧尸去会很危险。” 　　“可你也是丧尸啊。” 　　“我不想去, 但不得不去，这是我的选择。”辛昙声音轻缓而坚定。 　　“你可以选择不去啊。人类有多可怕你又不是没见过！”郁嘉致急声说道。 　　辛昙抿了抿唇，正想继续说话，和陆啸结束交谈的祁灿便同他开口了。祁灿说：“郁嘉致，你放心, 我会保护好昙昙的。” 　　“我不是不放心你们两个，我是不放心我自己。你们忍心让我孤苦伶仃吗？”郁嘉致委屈的说：“不行, 我就要跟着你们吃好喝好！” 　　祁灿故意吓唬郁嘉致，说：“去了安全区，你会被吃掉的。民以食为天，没有我们A国人做不成的美食。郁嘉致，你想尝尝自己被煎了的味道吗？” 　　郁嘉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们人类吃丧尸？！” 　　“你猜猜。” 　　郁嘉致被吓得直接站起来：“那我不去了, 你吃辛昙吧！别吃我！” 　　“好。”祁灿见郁嘉致被糊弄到，眉梢一挑，朝着辛昙眨了眨眼。 　　辛昙没吭声，有些失落即将到来的离别。 　　……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所以祁灿在吃完了早餐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他在兴隆商城里找了行李箱搬上来，随手将自己的衣服塞进去后，一件一件的将辛昙漂亮的衣服叠好放入行李箱。 　　辛昙没有跟进去，她去帐篷里看了梁芊，梁芊还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方野正蹲在旁边，愣愣的盯着梁芊看。 　　辛昙轻声问：“方野，你和梁芊是什么关系？” 　　“我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我不记得了。”方野说着，眉头皱起来：“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安全区，我要待在她身边！” 　　辛昙正欲说话，方野便又说道：“你别拿骗郁嘉致那一套来骗我，我不会信的，我也不怕，我一定要跟着她！” 　　“郁嘉致没被骗到。”辛昙轻声说道：“他只是知道离别是必然，然后做出了最好的抉择。” 　　辛昙意有所指得太明显，连方野都听出来了，但他还是执拗的说：“我要跟着梁芊！” 　　辛昙知道她无法劝说方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帐篷，撞上站在帐篷外的郁嘉致，他显然是听到了方野也要去安全区的消息，开始瞎胡闹。 　　“我也要去！” 　　“不可以。”辛昙很坚决的说：“别说人类会不会让你上直升机，你就是到了安全区也一定会立刻被人类伤害。” 　　“那你……” 　　辛昙静静的看着郁嘉致，她肤色白皙，双手藏在鸦青色大衣的袖子里，除却一双红色的眼睛，她和人类没有区别。 　　郁嘉致不服气，他更多的是伤心：“我们的同伴都蠢蠢笨笨，只知道吃那种血糊糊的恶心食物，你们留我一个尸，没有伴，我抑郁了怎么办？” 　　“你会交到新的朋友的。”辛昙笃定的安抚他：“因为你的方向感一向很好。” 　　郁嘉致紧抿着唇，刚想开口的时候，祁灿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郁嘉致，露台角落里还放着不少的物资，大多是即食食品，足够你吃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别吃的太多，不然很快就没了。”祁灿在辛昙身边站定，说。 　　郁嘉致不悦的“哼”了一声。 　　在露台边抽完了一根烟的陆啸走了过来，冷声说：“出发吧，我知道救援军小分队的驻扎地在哪。” 　　“好。” 　　陆啸颔首，走进帐篷将梁芊带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自愿戴上手铐的方野。辛昙这才想到，方野是囚犯。 　　郁嘉致看他们都要走了，只把他留下，立刻开始大闹起来，尤其是看见自己的好兄弟被戴上了手铐，更是愤怒，似是有攻击陆啸的趋势。 　　就是这个人一来，让他们这个小团队散了的！ 　　陆啸眉头一皱，他一只手托住背后的梁芊，另一只手抄起狙/击枪，作势要用枪柄砸郁嘉致。 　　郁嘉致微微弓着背，全身紧绷，对着陆啸露出尖锐的獠牙，这是一个攻击的姿势。他森白的眼睛里，涌动着蠢蠢欲动的杀机。 　　陆啸清楚的明白，任何一只丧尸都是有野性的，要清楚他们的野性，唯有杀之。但他的手尚未完全抬起来，便被辛昙死死按住。 　　辛昙静静的盯着他，血一般鲜红的眼眸落在陆啸的脸上，陆啸并不怀疑，他对郁嘉致动手，辛昙就会扑上来。 　　陆啸没将辛昙放在眼里，但他却不能不顾忌祁灿。他慢慢的放下手，辛昙的手也收了回去，他瞥了一眼郁嘉致，说：“你们最好祈祷这只丧尸未来攻击人的时候不会被我遇到。” 　　出了这场变故，祁灿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将辛昙拉回自己身边，同郁嘉致站在一处。他说：“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尚且有善有恶，有的恶人比丧尸更加可怕。陆啸，你不应该以偏概全。我以为这个道理你在前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吃小火锅的时候，就该明白。” 　　陆啸被一个二十一岁的毛头小子说教，面沉如水，他一言不发，背着梁芊大步离开。 　　祁灿刚想拉着辛昙离开，就看辛昙走到了郁嘉致旁边，伸出手，踮着脚，轻轻的拍了拍郁嘉致的肩膀。 　　“郁嘉致，我们会回来的。” 　　祁灿将辛昙的手拉回来塞进大衣袖子里，握住她的手，对郁嘉致说：“后会有期。” 　　郁嘉致不吭声，看都不肯看他们两，扭头就回了小木屋里。他本以为能得到安慰，但再走出去时，露台空空荡荡，万籁俱静，唯有细雪落在雪地上的轻微声响，更显寂寥。 　　上午的阳光正好，撒在身上非常温暖，但他心中，失落不已，终于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 　　…… 　　救援军小分队驻扎在市中心的图书馆，这儿非常大，也是难得的没有在末世来临时被毁损的地方。图书馆内非常整洁，地面光洁如新，珍贵的书籍整齐的摆放在高大的书架上，散发着书籍特有纸张与油墨的香气。 　　辛昙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这种味道令她舒适不已。她偏过头，轻声问祁灿：“阿灿，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呀？” 　　“嗯。”祁灿点点头，补充：“何止是经常来这里，你放假基本都泡在这里。除了在学校，我就在图书馆见你最多。”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留守的一名救援军小分队成员迎了上来，看到陆啸时他面露惊喜，而当看见满身腐肉的方野时，又变成了戒备与憎恶。 　　“这是我的朋友，祁灿，辛昙。”陆啸又瞥了眼方野，然后将背上的梁芊靠着阅读位坐下，说：“这两个是盛城要求抓捕的通缉犯，必须得看好了。” 　　小分队成员冲着陆啸敬了个标准的礼，说：“收到！” 　　“其他人呢？” 　　“正在执行最后一波救援任务，任务地点——朝阳花苑！” 　　朝阳花苑是市中心极为繁华的楼盘之一，在末世爆发时，属于重灾区。 　　辛昙听见“朝阳花苑”四字目无波动，面色平静，祁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朝阳花苑是辛昙继父生母所住的小区，但据祁灿所知，辛昙和年龄差不多的继兄关系都只能用一般来形容，更何况是她的继父生母？ 　　祁灿记得从高中开始，辛昙除非是寒暑假，没有要紧事是绝对不归家的，他甚至还在假期碰到过勤工俭学的辛昙。 　　那时还是大年夜，十七岁的辛昙在格调优雅的西餐厅演奏完了小提琴出来透气，她站在一片喧嚣的夜色下凝望漆黑天幕，听着街道上的阖家欢乐，背影瘦弱孤单。 　　祁灿想，辛昙既然已经把那段不愉快的关系忘记了，他还有必要提起吗？ 　　祁灿还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留守的成员们就得到消息，朝阳花苑请求支援。陆啸当仁不让的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支援！” 　　辛昙忽然说：“阿灿，我也想去。” 　　祁灿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陆啸对于祁灿辛昙要去毫无反应，他只叮嘱剩下的一名成员看好梁芊和方野，便拿起武器大步前往朝阳花苑。 　　他们的动作很匆忙，祁灿刚想跟上去，就见辛昙不慌不忙的远远跟在后面。所以祁灿也慢了下来，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被我遗忘的记忆。”辛昙声音轻细，面色平静：“似乎会让我不太愉快，但我还是想要想起来。” 　　…… 　　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朝阳花苑，这里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眼中，或许是因为最后一批幸存者都在这里了，所以丧尸们都聚集了过来，隐约有形成尸潮的趋势。 　　祁灿刚进入攻击范围就被一只毫无理智的丧尸给扑了，辛昙刚想扑上去咬他，祁灿便一脚将丧尸踹开。 　　“昙昙，要回家吗？” 　　“家？” 　　“你的家。” 　　辛昙愣愣的点头，她有些心不在焉。 　　祁灿给辛昙报了门牌号，因为这里的丧尸实在是太多，他跟着辛昙一起丧尸攻击他，会拖慢辛昙前进的速度。 　　辛昙站在丧尸群中，轻声说：“阿灿，注意安全。” 　　“我不怕，就是真被咬了，昙昙记得把我捡回家就行。”祁灿揉揉她乌黑的发顶，和她开了一句玩笑，便投身战斗中。 　　辛昙捂着鼻子，这里大量的鲜血气息令她有些不舒服。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很快，便停在一幢二层洋楼前。 　　有几只聪明的丧尸正翻越了大门，闯了进去，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正在与丧尸搏斗，看着有些吃力。 　　辛昙站着没有动，她微微歪着头，有些迷茫的隔着铁门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脸上全是懵懂。 　　对方似乎察觉了辛昙的目光，在与丧尸搏斗的间隙，分神看了她一眼，仅是一眼，辛昙便看见了他脸上流露的震惊。 第41章 抉择 8 　　辛昙非常确定, 她并不认识那个年轻的男人。她收回目光，扬首，看着铁门边的门牌号,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数过去，确认这是祁灿给她报的门牌号，这说明, 这是她的……家。 　　不过她的前路被一扇大铁门给挡住了, 辛昙本来想直接用她锋利的爪子将锁给砍断, 但她又想起祁灿叮嘱她不要在人类面前暴露她丧尸的身份。 　　辛昙也明白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她想了想, 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 这是祁灿给她的, 叮嘱她留着吓人用。 　　辛昙对准那把锁，扣动扳机，但手/枪毫无反应, 她想起来，她还没有上膛。祁灿教过她怎么使用。 　　于是，辛昙很快第二次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起，坚硬的铁锁被打破, 铁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被寒风退开。而她的手, 也被后坐力震了一下，不过她没什么感觉。 　　“辛昙，把门关上！”沈优高声说道：“快！” 　　辛昙随手将铁门推回去，然后越过正在被丧尸围攻的沈优，那一瞬间, 无论是丧尸还是沈优都停住了动作，看向她。她面不改色的越过他们，踏入这幢建筑。 　　踏入洋房之后，辛昙看着那富丽堂皇但不够整洁的客厅，眼神中又浮现了迷茫。祁灿说这里是她的家，可她却觉得这里无比的陌生，她甚至认为她曾住过一段时间的简陋露台都比这里令她觉得亲切。 　　真奇怪。辛昙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笃定的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她的家，但她还想上去看一看。 　　辛昙在一楼晃悠了一圈之后，不急不缓的往二楼走去，在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房间，她听见了女人与小孩压抑的哭声。 　　辛昙循着声音走过去，她敲了敲门，然后朝推开了这扇虚掩的门，她看见了一个衣着得体却狼狈的中年女性，那女人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女人被她推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尖叫起来，倒是她怀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看见她，嚷嚷起来：“姐姐！姐姐回来了！” 　　小儿子沈僮的叫喊声惊醒了乔芸，她揉了揉眼睛，看向辛昙，面露错愕。 　　辛昙上大学之后就已成年，从她入学开始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乔芸已经两年多的时间没有看到她了。此时一看，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最不被她看好的女儿穿着长至脚踝的浅咖色毛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温暖的驼色大衣，踩着雪白柔软的雪地靴，她从头到脚皆是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她的肤色几乎比雪还要白，唇色极淡，更衬得她那双红色的眼眸如血鲜红。 　　乔芸有些恐惧她那双眼睛，但更多的是心情复杂，因为辛昙在末世看起来生活得很不错，比她要好得太多，她几乎不敢认这样的辛昙。 　　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乔芸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想往辛昙那里冲的沈僮，干巴巴的喊：“昙昙，你回来了。” 　　辛昙没吭声，她安静的打量了一下这对看起来很狼狈的母子，心中毫无波澜。她拎着手/枪，打算去其他房间看看。 　　乔芸看到了她手里的枪，忙不迭的说：“昙昙，你快去帮你哥，没看见他还在楼底下被丧尸缠着吗？” 　　辛昙迷茫的看了一眼乔芸，她不明白对方命令的语气是从哪里来的。她依旧没有理会，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辛昙偏过头去，似乎浸染在鲜血中的眼眸，落在了乔芸的脸上，让乔芸的声音，戛然而止。 　　…… 　　辛昙慢吞吞的在二楼的走廊踱步，当她走到底的时候，看见了一间房间。心中忽然漾开的奇异波动，让她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便是重重的灰尘，让辛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灰尘散去不少之后，才走进去。 　　这间房间并不大，整体色调素雅简单，东西并不多，但摆放得很整齐，遮光性极好的窗帘带走了房间的大半光线，让房间偏暗。或许是因为太久的时间没有住人了，所有的东西都落了厚重的灰。 　　辛昙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丝丝的熟悉感，她伸出手，她的爪子尚未长长，柔软干净的指腹还露在外面。她指尖轻轻划过书桌上的小书架上的一排排书，唇角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是我的。”辛昙轻声说。 　　她随意抽出其中的一本书，翻开，里面的记满了笔记，字迹工整娟秀，显得非常的认真。不过…… 　　辛昙的目光落在这本英语书的其中一页，上面忽然多了另一个不同的笔迹。 　　——今天的早餐好吃吗？昙昙明天想吃什么呀？ 　　辛昙像是找到了什么稀奇宝贝一般，又抽出了一本数学书，随意翻开一页，她工工整整的笔迹里总能混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吧昙，我题目都做出来啦！ 　　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辛昙这才惊觉，原来她高中的课本上，都写满了她与祁灿的对话。 　　辛昙记得她一开始让祁灿不要在她的课本上写，拿张小纸条传给她，但祁灿不乐意，还非要说小纸条她肯定转眼就丢了，但课本她肯定不会丢。 　　她被这歪理气得直笑：“那你怎么不在自己的课本上写了传给我？” 　　“我……我怕你把我的书丢了。” 　　祁灿一开始还是底气不足的，后来他们更熟悉了之后，原本底气不足的少年渐渐振振有词，歪理连篇。 　　“昙昙，你等过几年再翻开课本来看，看到的就不是你这些笔记了，而是我们青春的回忆！啊，我们美好的终将逝去的青春啊！” 　　辛昙记得她当时又好笑又无奈，在操场上拿着课本追着他跑，作势要教训这个乱涂乱画的小混蛋。不过她没跑过祁灿，累得喘气的时候，祁灿就已经飞奔去超市买了可乐拧开递到她手边。 　　她喝可乐的时候祁灿就得意的说：“我可算知道了，比起奶茶，你更喜欢喝可乐！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喜欢！” 　　辛昙反手将课本拍在祁灿胸前，祁灿捂着胸口接过，委屈的看着她。 　　“去上晚自习啦。” 　　那时金黄的夕阳尚未褪去，天空的彩霞开出绮丽的花，晚自习的铃声便已敲响，她和祁灿一同奔回教室。 　　如今，几年的时间过去，她真的如祁灿所说的那样，翻开课本，看到的不是那些有趣也枯燥的笔迹，而是他们点点滴滴的回忆。 　　辛昙抱着书，忍不住笑出声。她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家，找到了宝贵的回忆。 　　…… 　　自辛昙离开之后，祁灿也在往她家移动，虽然他已经尽量快起来了，但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到的时候，就见沈优筋疲力竭的与最后一只丧尸搏斗。 　　那只丧尸看同伴相继被解决，鲜血点燃了他内心的疯狂，正不管不顾的朝着沈优扑过去，势必要咬断他的脖颈。 　　祁灿一个帅气的飞踢过去，那只丧尸被他踹得脑袋一歪，飞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沈优狼狈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身上还有丧尸的鲜血，但好在身上没有被丧尸咬伤，实属不易。 　　祁灿伸出手，将沈优从地上拉了起来。沈优看着气定神闲的祁灿，目光复杂又钦佩：“祁灿，你更厉害了啊。” 　　“你进步也不小。”祁灿回道。 　　文质彬彬的沈优如今也能撸起袖子和丧尸搏斗，末世给了他们飞速的成长。 　　沈优只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没办法。” 　　“昙昙已经来过了吧？”祁灿看到了被手/枪打坏的锁，说：“我进去找她。” 　　沈优颔首，同他一起走了进去。 　　他们刚走进去，乔芸便带着沈僮迎了出来，慌张的问：“小优，没受伤吧？” 　　沈优冷淡的摇摇头，沈僮兴冲冲的跑到沈优旁边要哥哥抱，还嚷嚷着姐姐回来了。 　　乔芸将沈僮拉回来，说：“衣服别弄脏了。” 　　祁灿在一边看着，眉头微微皱起。 　　“你还嚷嚷着姐姐姐姐的，你姐姐翅膀硬了，两三年不回家了，一回来就摆脸色给我看！我看是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乔芸拧眉斥责道：“小优，你好歹是昙昙的哥哥，又和她是一个大学的，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管管她呢？” 　　沈优眉头紧锁：“阿姨，我有些累，安静一些可以吗？” 　　乔芸也皱起眉头，但还是不情不愿的闭嘴，目光落在了祁灿身上。 　　祁灿保持礼貌：“阿姨好。” 　　“你是谁啊？” 　　“昙昙的男朋友，祁灿。” 　　乔芸打量了一下祁灿，看他个高腿长看起来还很能打，朝着他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来：“你好啊。” 　　“阿姨，我能上去看看昙昙吗？” 　　“可以可以，去吧。” 　　祁灿上去的时候，将沈优也拉了上去，一直到二楼，祁灿才停住脚步。 　　“叔叔呢？” 　　“前不久感染了尸毒，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祁灿一怔，所以说这段时间是沈优一直在护着这对母子？虽说这样想非常不礼貌，但祁灿看见乔芸的态度，觉得非常不舒服，他能够想象辛昙为什么不愿回家。 　　沈优非常平静的接受了现实，说完这句话之后对着祁灿道：“昙昙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你过去吧。” 　　“嗯，你们也收拾一下东西，很快就能去安全区了。” 　　“好。”沈优慢慢的说：“今天谢谢你。” 　　祁灿已经转身去找辛昙了，听见沈优的道谢，他随意的挥了挥手。 　　很快，祁灿就走到了辛昙的房间门口。门只是虚掩着，但他还是礼貌的敲门，听见辛昙的声音后才将门推开。 　　祁灿本来以为会面对辛昙忧伤的眼眸，但辛昙一见他，就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里的笑容似乎要溢出来一样。 　　祁灿不明所以的挠挠头，就看辛昙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好几本课本，上面是她记录得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笔记。 　　所以昙昙到底是在笑什么呀？莫非是知识的力量让她不再忧伤？ 　　…… 　　陆啸等人终于将丧尸暂时击退，正在将朝阳花苑的幸存者们集结起来的时候，就见本该留守的救援军小分队的成员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他的脖颈被咬伤了，强忍着尸毒肆虐，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梁芊苏醒了！她怂恿方野将手铐咬断，伤了想要阻止的他，和方野一起跑了！ 　　小分队成员是强撑着全凭毅力才能跑到这里来的，如今消息传达了，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痛苦的叫喊着，身上的腐肉也在极速蔓延。 　　在其他小分队成员犹豫着开枪的时候，陆啸便已经干脆利落的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陆啸从口袋里摸出追踪器，上面的小红点正在不断的移动，他正欲去追梁芊，便听见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是直升机来了！ 　　“陆队，没时间了！这是最后一架直升机了，我们得赶紧撤离，不然丧尸就该来了！” 　　陆啸脸色青黑，显然是气得不轻，但这里也的确不能再多待了。他冷声说：“撤退！” 　　在幸存者们排好队一个一个上飞机的时候，祁灿和辛昙姗姗来迟。陆啸将梁芊逃跑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辛昙说：“你不去追吗？” 　　“我怎么追？再不撤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陆啸冷声回道。 　　“你们办事不利，冲昙昙发什么脾气？” 　　祁灿陆啸隐约有争执开的趋势，辛昙的目光却落在了倒在一边尚未完成尸化就已死亡的成员身上。是陆啸杀了他。 　　上了飞机之后，祁灿发现辛昙有些郁郁寡欢，他很了解辛昙，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赞同陆啸的做法，但这时多说无益。 　　祁灿轻轻的拍了拍辛昙手，说：“昙昙，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嗯？”辛昙回过神来，疑惑抬眸。 　　祁灿装模作样的在辛昙面前舞了半天，最后从兜里摸出了一对头箍——是小天使与小恶魔！ 　　“你在哪里找到的？”辛昙诧异的睁大眼睛，好奇的问。 　　“你之前自己说的，在家里，我随便一找，就在抽屉里找到了。我给你戴上。” 　　“好幼稚哦。”辛昙顿了顿，接着说：“我要小恶魔的。” 　　“啊，为什么？” 　　辛昙微微凑近祁灿，垂首，让祁灿帮她戴上那只小恶魔发箍，她说：“因为我有牙牙你没有。” 　　戴着小恶魔头箍的辛昙，冲着他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尖牙。 　　祁灿：“……”可爱！要ruarua！ 第42章 安全区 1 　　梁芊在看见从天空极速掠过的直升机之后, 便确定她暂时安全，陆啸也不会再对她穷追猛打了。但……方野连比带划的告诉她，陆啸将辛昙带走了。 　　梁芊非常聪明, 她只需稍稍一想便能明了，她在写字楼的时候没能给辛昙一个准确的、满意的答复，辛昙被陆啸说动, 选择去盛城搏一搏。 　　“我也得去……不能让他们抢先了！盛城不能去！不能去！”梁芊轻声喃喃。 　　大概陆啸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一时间也没有管她, 因为他知道她会自动送上门去的…… 　　梁芊这次栽了个大跟头，面沉如水。 　　方野忽然碰了她一下, 惊得梁芊倏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他被吓了一跳, 然后有些不安的指着她血流不止的左腿。 　　梁芊冷声说：“没关系, 我们回兴隆商城的露台。” 　　方野没有听懂，梁芊便已拖着伤腿踉踉跄跄的往兴隆商城走了，他连忙跟上去, 一直到目的地他才反应过来梁芊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啸短时间内是不会找我麻烦了，因为他要和盛城那边取得联系，之后可能还会护送辛昙前往盛城。”梁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嗒啪嗒想：“我可以在这里养一段时间伤，顺便记录这次我拿自己实验的数据，而且祁灿和辛昙在离开之前一定会给那只丧尸留下充足的食物, 足够我撑过这一段时间。等我痊愈了，我再抄近道去安全区, 把辛昙带出来……” 　　只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等到梁芊和方野走到露台，看到的只有满地的食物残渣，以及挺着鼓鼓的肚子正在暴饮暴食的郁嘉致。看到他们，郁嘉致还打了个不好意思的嗝。 　　梁芊傻眼了。 　　吃、吃完了？！ 　　…… 　　祁灿和辛昙并不知道兴隆商城露台发生的小插曲, 他们快要到目的地了，祁灿去找了一趟陆啸，给辛昙带来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让她戴上。 　　辛昙不情不愿的张开五指，任由祁灿将手套套在她的手上，轻声嘟嚷：“一定要这样吗？” 　　“嗯，要先把爪爪藏起来一段时间。” 　　“那我的眼睛呢？”辛昙冲祁灿眨巴着她红色的眼睛。 　　祁灿想了一个很敷衍的理由，说：“就说你戴了美瞳。” 　　辛昙笑了笑，戴着手套的五指张开又合拢，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尽量不将注意力放在手上，而是偏过头去望向窗外。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还在飘雪的天空，天空的色彩似乎都被雪染上了苍白。她垂首，便看见了陆地上如同蚂蚁一般密集移动着的丧尸。 　　“怎么了？”祁灿看她皱眉，问道。 　　“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丧尸比市中心的丧尸要多得多？” 　　或许是为了印证辛昙的想法没有错，在直升机掠过一幢极高的高楼的时候，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摇晃。辛昙猝不及防，身体前倾，多亏祁灿扶了她一把。 　　他们两再次透过窗户向外看去，震惊的一幕映入眼帘——无数的丧尸爬上了高楼，搭起了尸墙，丧尸顺着尸墙向上攀爬，最终爬上了正在飞行中的直升机。 　　当一只丧尸扒上直升机，所有的丧尸都开始狠命的将直升机往下拽！ 　　丧尸的嘴里发出了惊天动地吼声，让直升机内笼罩着窒息的绝望。在末世中拼命生存了那么久的幸存者们都没想到，好不容易看见希望的曙光，安全区就在前方，临门一脚却突生变故。 　　一时间，直升机里充斥着哭声与埋怨声。 　　陆啸冰冷沉稳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请保持冷静，飞行员正在尽力让飞机平稳落地。下直升机后请不要脱离大部队，我们会一直在。” 　　直升机里的哭声小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却没来由更加的压抑了。 　　辛昙倒是没那么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死，倒是祁灿有些紧张的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对她说：“昙昙，一会儿不要跟我分散了，我会一直拉着你的。” 　　辛昙眉眼弯弯，说：“好。” 　　在丧尸粗鲁大力的拉扯上，直升机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终于还是重重坠下，舱门打开，幸存者们忙不迭的重出毁损的直升机，却迎面对上了丧尸。 　　救援军小分队的成员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对付数量可怕的丧尸，忙得不可开交。有幸存者疯狂的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失散的亲人，哭声满天。 　　祁灿和辛昙在从废墟中钻出来之后，祁灿便去帮忙了，辛昙站在原地，没有丧尸攻击她，她就左看看右看看。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架硝烟弥漫的直升机，显然这些丧尸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但那架直升机远没有他们的好运，毁损的程度很严重。辛昙甚至还在废墟中看见了坠机而亡的尸体。 　　辛昙刚想拉个丧尸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垂在身侧的手臂倏的被人紧紧拽住，一张满是眼泪的脸映入眼帘。 　　“昙昙，快找找你弟弟！他不见了！我没拉住他！” 　　辛昙知道乔芸，因为不久前祁灿告诉她乔芸是她的母亲。虽然她并不记得乔芸。 　　乔芸在辛昙的身侧得到了暂时的庇佑，因为丧尸忌惮辛昙，连带着不会去动乔芸。但那也只是大部分的丧尸，有小部分的丧尸还是会因为乔芸对辛昙出手。 　　辛昙不胜其烦的一脚踹开一只丧尸，终于对乔芸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应该回到救援军小分队的保护圈内，不要跟着我。你给我带来了麻烦。” 　　“你这个不孝女！我说你弟弟不见了，你一点都不着急，竟然还赶我走！” 　　辛昙反手拽住乔芸的手臂，将她推进了救援军小分队的保护圈内，在保护圈里的乔芸也不敢再出来了，就瞪着辛昙。 　　辛昙平静的转过身去，将乔芸愤怒的目光以及救援军小分队一些成员审视的目光抛在身后，置若罔闻。 　　等到辛昙距离保护圈远了一点之后，她才停住脚步，开始思考应该找哪一只丧尸问问情况，因为他们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她沉思片刻，忽的在丧尸群中看到了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 　　一只丧尸正陷入血腥的厮杀之中，一对黑油油的、漂亮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 　　辛昙记得这只麻花辫丧尸，她帮麻花辫丧尸编过两次头发，不过看样子现在她已经学会自己编了。 　　辛昙朝着麻花辫丧尸走了几步远的路，忽的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她的脚步不禁顿住，然后抬眸望去，在街转角看见了一只身形高大的丧尸，拎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人类小孩，狞笑着张大嘴巴，朝着小孩子的脑袋咬去。 　　她倏的想起了乔芸的话。 　　——昙昙，快找找你弟弟！他不见了！我没拉住他！ 　　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辛昙看着不断挣扎哭喊的沈僮，微微歪了歪脑袋，懵懂的想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对同类出手。 　　或许是辛昙的目光太过于强烈，那只高大的丧尸将头顶已经被他放到嘴里的沈僮拿了出来，然后看向辛昙。 　　辛昙想，这只丧尸嘴巴好大。 　　大嘴巴丧尸被辛昙一直盯着，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直直的朝着辛昙走了过去，看辛昙站在原地面色平静，他就咧开他的大嘴巴，露出一口血淋淋的獠牙，笑了。 　　辛昙不明所以，她听见了祁灿在喊她的声音，便转身想要去找祁灿，却不想大嘴巴丧尸一只手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辛昙眉头皱起，有些不悦。 　　大嘴巴丧尸将手里拎着的沈僮递给了她，有些生涩的用丧尸语和她说：“礼物！给你！” 　　“我不要。”辛昙不吃人，当然不会接受。 　　“给你！”大嘴巴丧尸重复了一遍，将沈僮塞给辛昙，然后像是生怕辛昙拒绝一般，一溜烟的就跑没影儿了。 　　辛昙只能拎着沈僮折返去找祁灿，在这过程中，麻花辫丧尸看到了她，兴奋的朝着她手里的沈僮扑了过来。 　　辛昙手微微抬起，将早就被吓昏迷的沈僮拎到另一只手，麻花辫丧尸扑了个空。不过麻花辫丧尸依旧难掩兴奋，冲着辛昙直笑，还给辛昙看她的辫子。 　　“好看。”看见熟尸，辛昙的脸上也多了笑容。 　　麻花辫丧尸拼命点头。 　　辛昙就问：“你不是一直在沦陷区吗？为什么开始向安全区靠近了？” 　　“沦陷区！饿！这里！饱！好地方！都来！” 　　辛昙大概明白了麻花辫丧尸的意思，正好祁灿在向她靠近，她就说：“我要走啦，有缘再见。” 　　麻花辫丧尸不舍的朝着她摆摆手，然后目光疑惑的看着同伴跟着一个人类跑远。奇怪的同伴，为什么她会和人类一起走？ 　　…… 　　众人在一边与丧尸抵抗的时候，也在一边往安全区的防线靠近，因为安全区距离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少距离，所以他们很快就能看见安全区的大门。 　　有人高声呼喊：“快开门！” 　　辛昙将手里昏迷的沈僮丢给了乔芸，乔芸看小儿子头上血淋淋的，还以为他被咬掉了头顶，哭得昏天黑地，把沈僮给哭醒了，然后母子俩一起哭。 　　辛昙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对祁灿说：“阿灿，我刚才问过了。同伴告诉我说，沦陷区没有食物了，他们才跑来安全区附近。她对我说，都来了。” 　　祁灿并不意外这个情况，以小见大，他还在云城大学的时候就能想到丧尸会闻着人味聚集，更何况是全都是幸存者的安全区？ 　　不过他还是觉得奇怪，因为丧尸聚集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且有组织有纪律的拖拽直升机。 　　祁灿尚未来得及多想，安全区的大门便打开了。 第43章 安全区 2 　　安全区储备了不少的武器, 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守卫在防线上的救援军立刻用强大的火力扫射他们身后穷追猛打的丧尸。 　　辛昙被祁灿拉着，子弹穿透空气没入丧尸脑袋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令她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清澈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不过她似乎是白担心了，因为这里的同伴们像是学聪明了一般, 在感受到火力压制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 只用一双双白森森的眼眸盯着他们。 　　辛昙清楚的感受到还有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仿佛是同伴们在诧异她竟然站在他们的食物之中。于是，在即将踏入安全区的那一刻, 她产生了抗拒的想法。 　　但祁灿已经将她拉了进去。 　　他们两是最后踏入安全区的, 所以他们刚进去, 安全区的大门便紧紧的关上了。辛昙的视线被大门阻碍，她只能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大的棚区, 在最前面还有指挥他们排队进入检查室的红马甲志愿者，一旦发现身上有伤口，就要立刻隔离。 　　辛昙的身体是经不起检查的，她的下半身还全都被腐肉覆盖着；同样经不起检查的还有陆啸，他的左手手臂很早之前便尸化了。 　　不过陆啸不知和此次并肩作战的救援军小分队队长说了什么, 这位队长将消息传给了救援军的最高长官秦队长，得到应允之后他们可以无须检查, 直接进入安全区。 　　祁灿拉着辛昙跟在陆啸的后面，收获了一大票幸存者的目光。彼时乔芸还排在队伍末尾，看见辛昙不用排队，她立刻就想跟上去，却被沈优摁住。 　　“阿姨, 您别再找辛昙了！”沈优素来温和的嗓音如今满是冷沉：“祁灿和我说了，她失忆了，不记得您！” 　　乔芸怒目圆睁，不悦的说：“我是她妈！” 　　而这时辛昙已经走远了，乔芸自诩是个体面人，也不好再闹，只能安静下来。 　　沈优排在乔芸的后面，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一片茫然与无奈，似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 　　陆啸的身份在救援军中不是一般的高，救援军成员直接将他带到了救援军中几名队长住的大院，救援军的秦队长早已出完任务，听说陆啸归来，特意在这里等他。 　　将他们送到大院之后，救援军成员便离开了，秦队长看见他们，大步迎了上来。 　　“老陆！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秦队长秦熠走到陆啸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 　　陆啸面色如常，冷冷淡淡：“不顺利，两个该抓的都跑了。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会自投罗网的。” 　　“梁芊的确不好对付，也难得让你栽跟头了。”秦熠颔首，然后目光落在祁灿的身上，笑道：“又见面了，祁灿。” 　　祁灿和秦熠打了招呼：“秦队长。” 　　“老陆，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在云大的救援行动中表现出色的那个年轻人，我记得我还很可惜你没加入我们救援军，跑去找你成为丧尸的女朋友。”秦熠说着，目光落在安静的站在祁灿身边的辛昙，不由得有几分疑惑：“她是？” 　　祁灿这时候肯定不可能说辛昙是他的女朋友，因为秦队长早已先入为主的认为他的女朋友已经变成丧尸了，他如果说辛昙没有变成丧尸而是侥幸逃过一劫，也势必会让他起疑。 　　权衡考量过后，祁灿斩钉截铁的说：“她是我妹妹，叫祁昙昙。昙昙，这是秦队长。” 　　刚刚改名祁昙昙的辛昙：“……？” 　　辛昙当然不会傻得去拆祁灿的台，她脸色平静的同秦熠打招呼，声音温柔：“秦队长好。” 　　“小姑娘好。”因为祁灿的介绍，秦队长也就没有起疑心，同辛昙打了招呼之后，他又问祁灿：“这次回安全区之后，还要再去沦陷区找你的女朋友吗？” 　　祁灿顶着辛昙似笑非笑的目光，继续扯谎：“去。不过要先安顿好我妹妹。” 　　“我已经很久没见像你这么重感情的年轻人了，你一定很爱你女朋友。” 　　“我很爱她。”祁灿轻声说。 　　辛昙唇角微微上扬，翘起的弧度明媚灿烂。 　　秦熠这位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想再安慰祁灿两句，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陆啸干咳一声，说：“老秦，别八卦了，我们住哪儿？” 　　“哦，你们刚才经历了那么一场战斗，肯定累了。我领你们去住处吧。” 　　“好。” 　　安全区大院的前身为军区大院，现在里面除了住救援军的人之外，还住了一些退役军人以及其家属，人数众多，排查也很严密，甚至还有巡逻。 　　不过安全区大院的面积还是很大的，他们走了挺长的一会儿，秦队长带着他们在一幢建筑物前停下。 　　秦熠说：“我们救援军的几十位队长都住在这里了。二楼正好还有三间空房间，外面的两间你们看着分配，妹妹就住最里面的那一间，可以吗？” 　　“可以，谢谢秦队长。” 　　秦熠笑了笑，说：“客气，晚上有事就喊人，大家都在的。” 　　之后秦熠便让他们去房间休息，说待会儿一起吃晚饭，然后便离开了。 　　陆啸对着祁灿说道：“让辛昙回去休息，祁灿，我们去发电报。” 　　“发电报？这么高级？”祁灿诧异又好奇的反问，然后对辛昙说：“昙昙，我们一起去看看。” 　　辛昙看了眼陆啸，她对陆啸从前是惧怕，现在是不喜欢。她不愿意和陆啸相处，对方也并不欢迎她一起。她说：“我不去了，我要休息。” 　　祁灿看到辛昙面上的疲惫，不再强求，就说：“那我先把行李箱搬上去。” 　　“不用你搬，放在这儿会有人搬的。”陆啸看了眼天色，催促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祁灿得看陆啸是如何和科学院说明情况的，然后回来告诉辛昙。他不舍的对辛昙说：“昙昙，那我走了啊。” 　　“我在上面等你。”辛昙也不舍的说道：“你要快点回来哦。” 　　“唉，回来有什么用，我不能和昙昙一个房间了。”祁灿叹息着，将事情的原委同辛昙说了。 　　辛昙颔首，刚想说话，陆啸就受不了的催促道：“你们好了没？我走了。” 　　辛昙咽下要和祁灿说的话，对陆啸吐出五个字：“你像个法海。” 　　说完了之后，辛昙单手拎着未曾在方才的打斗中遗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陆啸：“……” 　　“陆老师，走吧。”祁灿忍着笑，说。 　　陆啸郁闷不已，然后开始抨击祁灿：“初中我刚见你那会儿，多桀骜不驯的小孩子，没想到长大了，比女人还黏人。” 　　“您没有需要黏的对象，我了解。” 　　陆啸嗤之以鼻。 　　…… 　　向盛城科学院发送的电报很快就完成了，不过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要开饭了。 　　约莫十几个身着军绿色制服的男人齐聚一堂，分了两张桌子坐在一起，秦熠便坐在其中的一张桌子边，旁边空着两个位置，辛昙也下来了，她坐在空位的旁边。 　　祁灿朝着里面走了进去，就发现辛昙正偏过头，面色平静的听她旁边坐的一个年轻的男人在说话。 　　陆啸轻飘飘的说：“那是黎飞羽，大不了你们几岁。看他和祁昙昙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祁灿一直知道辛昙很受欢迎，但她待人虽温柔亲和，却始终不冷不淡，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是高岭之花，不敢随意搭讪。但现在…… 　　完全没想到自己也曾厚脸皮的祁灿酸酸的想，没看昙昙都不理他，他怎么还觍着脸和昙昙说话啊？脸皮真厚。 　　祁灿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辛昙旁边坐下。辛昙和黎飞羽说了声“等等”，便偏过头来朝着他笑。 　　辛昙还记得祁灿说她是妹妹，便只说：“你回来啦。” 　　祁灿点点头。 　　黎飞羽问：“妹妹，这谁啊？” 　　“哥哥。”辛昙唇角微勾，言简意赅。 　　“哦，大哥好。” 　　祁灿：“……”臭不要脸，明明年纪就比他大。 　　祁灿和陆啸入座后人就算是齐了，便可以开饭。这里的饭菜不比祁灿做得好吃，辛昙吃惯了祁灿做的饭菜，她没吃多少，便先上楼了。 　　…… 　　夜色渐浓。 　　因为救援任务结束的原因，他们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也终于可以短暂的松懈，秦熠拉着祁灿说他们在沦陷区的所见所闻，祁灿推脱不过在楼下待了好久才上楼。 　　辛昙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 　　祁灿想她可能也真的是累了，就没有去打搅他。他回了隔壁的房间，进到卫生间洗漱，久违的热水可以肆意淋在身上，洗去了他满身的疲惫。 　　洗漱完毕后祁灿便躺进了被窝，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和辛昙一个被窝的祁灿却睡不着了，因为不习惯怀里空空如也。 　　祁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楼下男人们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他也未曾入睡，然后，他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走到阳台边拉开窗帘，发现他和辛昙的阳台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只有一块薄薄的墙，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做点什么。 　　祁灿撸起袖子，控制动作，干脆利落的按着阳台的围栏翻了过去，悄无声息的落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冬夜的月光皎洁，祁灿在这皎洁的月光之下，对上了辛昙平静的红眸。 　　祁灿没想到会让她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的朝着辛昙招了招手，辛昙本是侧靠阳台的玻璃，现在她站起身，给祁灿开了门。 　　祁灿走进去，才发现她脚边静静的躺着一本书。原来辛昙没有休息，而是在看书，祁灿瞥了一眼，那本书是辛昙从家里带出来的一本数学书。 　　祁灿没想到她摸着黑看数学书，惊呆了，辛昙弯身将数学书捡起来，合上，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迎着祁灿的目光，她说：“我在看数学书，看的却又不是数学书。” 　　“你总不可能是在看笔记吧。” 　　辛昙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在看的其实是数学书上她和祁灿的对话，因为祁灿数学课上的时候老爱犯困，就在数学书上写字和她聊天，聊一句够他听十分钟的数学课了。 　　久而久之，辛昙的数学书上也多了祁灿不少笔迹。 　　祁灿忽然get到了，他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昙昙在看我们的小纸条呀。想我了对不对？” 　　辛昙大方承认：“对呀，没有阿灿在我旁边，我不习惯。” 　　祁灿立刻眉飞色舞：“我就知道，所以特地来找你，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但以后在这里不能喊你阿灿了。”辛昙可惜的叹了口气，说：“得喊哥哥了。” 　　“哥哥也不错。我喜欢听。” 　　辛昙摇摇头，说：“才不要呢，你分明和我同岁。” 　　“那你今天就叫了。”祁灿说：“在那个黎队长在的时候。” 　　“啊，说起他，想起了你一件事。”辛昙脸上露出笑容：“你当时是不是也喊我的继兄大哥来着？” 　　祁灿虽然和辛昙、沈优同岁，但他出生的月份大，在二月份，比沈优还要大了几个月时间。 　　那会儿高一刚开学，他知道了辛昙和沈优的关系，想着先讨好未来大舅哥也不错，喊了沈优好长一段时间的大哥。 　　祁灿理直气壮的说：“我不喊怎么和你增进感情？谁让你那时候都不搭理我？” 　　“好嘛，我的错。”辛昙轻声嘟嚷：“可是你那时候真的很烦人嘛，还打扰我学习。” 　　祁灿委委屈屈：“那后来我们不是共同进步了。” 　　辛昙慢悠悠的点点头，然后走到床边躺下，说：“睡觉啦。你不走的话明早记得要翻回去哦，哥哥。” 　　辛昙的声音绵软温柔，最后两字喊到祁灿心窝窝里去了。他跟着躺在床上搂住女友，悲伤的想明明是他的女朋友，他过来找她却活像偷情一样。 　　……可恶，当初他就不应该向全世界宣布他在找女朋友。 第44章 安全区 3 　　一段时间后, 祁灿慢慢发现，辛昙自打来了安全区之后，便不怎么喜欢外出了, 她更喜欢待在房间里，看他给她借的书。甚至就连平时吃饭，也渐渐变成了单独在房间吃。 　　祁灿不明所以, 直到辛昙和他说：“我不适应这里, 这里人太多了。” 　　他听了这简单的理由, 却忍不住一怔。因为随着辛昙的外表越来越像一个人，他又生活在没有丧尸的安全区, 所以他不可抑制的将辛昙也当成了人。 　　可实际上辛昙一直都是丧尸, 除却有理智之外她和丧尸并无区别, 所以辛昙待在全都是人且没有同类的安全区会不习惯。 　　祁灿想她这样憋着也不是个办法，在新年前夕这天，和辛昙说：“昙昙, 科学院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他们承诺在遵守你的意愿下为你治疗。陆啸正在准备前往盛城的事宜，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出去逛逛？” 　　“我不想去。” 　　祁灿和她撒娇：“去嘛，就当陪陪我。” 　　辛昙没办法, 只能点点头，披上温暖的大衣, 和祁灿一起出门。离开安全区大院，辛昙才发现其实生活在这里的幸存者并不好受，由于安全区并不大但人口密集且是全封闭状态，所以货币在这里已经不值钱了，想要得到食物与住所, 就必须付出劳动，用劳动换取资源。 　　“原来我在大院里宅着竟然是那么不容易的一件事。”辛昙在街道上看到了很多为生计疲于奔波的幸存者，忍不住感慨。 　　祁灿隔着手套牵着她软软的小手，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安全区住了这么多人，资源有限……对了，昙昙，你还记得沈优吗？他前段时间找过我一次，希望能和你聚聚。” 　　“他是谁？”辛昙眼神迷茫。 　　“你的继兄。” 　　“我不记得他。”辛昙说：“我不想见任何人。” 　　“好。”祁灿并不强求，只是不免想到了他前段时间见到的沈优，忍不住叹气。 　　曾经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因一朝变故不得已撑起整个家，乔芸和沈僮都指望着他，他可以不管乔芸，却不能不管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僮。所以沈优如今生活得并不容易，他之前去他们的住处看过，当时沈优并不在家，家里只有乔芸和沈僮。 　　祁灿问过沈优的情况，才知道他为了一家的生计不得已加入了救援军，每日在防线上与丧尸搏斗换取粮食。 　　乔芸说起来时漫不经心，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她打量着衣着得体、干干净净的祁灿问：“我家昙昙呢？怎么只有你来看我？” 　　辛昙不记得她血缘上的亲人，祁灿也没有必要一遍又一遍的去说，所以他没有回答乔芸的问话，只是留下了他在防线上劳动点数换取的粮食。 　　乔芸眉开眼笑的和他说：“以后常来啊，小祁留下来吃饭吗？” 　　祁灿礼貌的婉拒，然后便离开了。他之后也在安全区的防线上遇到过沈优，沈优看起来很憔悴，但好在精神不错，还问过他关于辛昙的情况。祁灿也不可能说辛昙是丧尸，所以只能任凭沈优疑惑。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丧尸越来越来势汹汹，那些丧尸大概也是猜到了安全区中因为他们无数轮的进攻将要弹尽粮绝，所以越发有恃无恐。 　　也不知安全区的和平还能维持多久。 　　正在祁灿想这件事的时候，辛昙忽然深嗅一口气，好奇的问他：“阿灿，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安全区的防线。”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来了。 　　祁灿刚想将辛昙拉回去，辛昙就已经快步朝着防线走了过去，然后被救援军成员给拦了下来。 　　“危险！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辛昙踮起脚去看，什么都看不见。她有些失望的走回祁灿身边，说：“你能和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吗？” 　　“我们边走边说。”出来逛了也有一段时间了，祁灿一边和她往回走，一边和辛昙说话：“……所以丧尸来势汹汹的同时，数量也与日俱增。他们有组织有谋略，我都快要怀疑他们里面有老大了。” 　　辛昙听着祁灿说，意识到如今安全区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回去的时候，秦熠正在和几个队长们开会，在说这段时间要开始组织幸存者撤退的事情。 　　“可是离开了安全区又能去哪里呢？到处都有丧尸！” 　　“如果不撤退，我们会被越来越多的丧尸困死在这里！” 　　他们各执一词，有守有退。 　　…… 　　当晚。 　　祁灿被陆啸喊去商量前往盛城的事情，辛昙独自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因为白天的事情有些失眠。这个时间点，她本来应该睡着了才对。 　　辛昙叹了一口气，刚从床上爬起来，忽的听见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丧尸高昂的嘶吼声响起，传到她的耳朵里，虽然只剩下了非常轻微的一丝声响，但依旧让辛昙一震。 　　那渺远的叫声像是在召唤，在聚集，令她不由自主的下了床，推开门，走了出去。如今已是深夜，大院除却巡逻的人以外空无一人，辛昙盯着那些巡逻的人，舔了舔她有些干涩的唇瓣。 　　待到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不由得有些懊恼。然后，她收回目光，避开他们，偷偷的离开了安全区大院。 　　辛昙虽然对于方向不是十分灵敏，但她能够依靠她优秀的嗅觉找到正确的方向。她的目标很明显——安全区外。 　　因为辛昙来得巧的原因，如今正是防线换班前夕，所以他们的精神有些懈怠。辛昙找到了机会，从搭建的防线高处一跃而下，她的手按在防线的墙壁上，不自觉的下滑，留下一道爪痕。 　　正在辛昙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原本一片寂静的防线上忽然传来了尖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丧尸的嘶吼声。 　　“怎么回事？！是谁？！受伤了没有好好检查吗？！” 　　与此同时，一只丧尸扑咬啃食着人类从高处坠落，正好砸在辛昙的脚边。地上正好有一块尖锐的石头，那人砸下来时脑袋直接被砸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溅了就在旁边的辛昙满身。 　　辛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只丧尸大口啃了一块肉，然后踉踉跄跄着拔腿就跑。紧接着还有一道身影从高处跃下，因为落地不稳险些摔了一跤，差点撞到她。 　　辛昙没去管，她知道她也不能在这里傻站着了，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后，她也想拔腿就跑，但还没跑出两步，她忽然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辛昙回过头去，看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扎着干脆利落的高马尾，穿着精神的军绿色制服，站得笔挺，此刻她正举着枪，对准了辛昙。 　　辛昙记得这个人，这是在她成为丧尸后，第一个不害怕她、帮助她的人类——何出云。半年的时间过去，何出云与当初那个看见丧尸就跑的姑娘可谓是判若两人。 　　很明显，何出云在末世中发生了惊人的成长。 　　何出云对上辛昙的目光，她看见了那个跑远的丧尸，但辛昙因为苍白的脸色与一对红眸，令她觉得古怪。 　　在何出云愣神的时候，辛昙已经回过神来，拔腿就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何出云回过神来，瞥了眼地上同伴面目全非的尸体，叹了一口气。 　　安全区的大门开了一个缝，几个救援军从安全区跑出来，问她：“怎么样？那只丧尸击毙了吗？” 　　何出云摇了摇头，正在这时，她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了墙壁上一道新鲜的、属于丧尸的爪痕。她确定，这只会是刚才那个姑娘留下来的。 　　……那个姑娘，究竟是人还是丧尸？ 　　何出云单是想着便不寒而栗，如果丧尸长了人脸，那他们的处境岂非会更加艰难？她连忙说：“我要见秦队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 　　辛昙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安全区外发生的小插曲，她只是循着尸吼声传来的方向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前。 　　广场上，挤满了数不清的丧尸，他们从嘴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吼声，仿佛一场暗夜的狂欢。 　　辛昙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在她试图加入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 　　辛昙顿时就不想叫了，她拨开挡在她面前的丧尸，走到了那丧尸的旁边，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郁嘉致。” 　　那只丧尸转过身来，覆盖着一层白膜的森白眼眸一片麻木，冲着她嗷嗷大叫，内容并不算友好，是在骂她打扰他的狂欢。 　　辛昙眉头皱起，大喊他的名字：“郁嘉致！你骂我，你疯了不成？” 　　郁嘉致继续瞎嚷嚷。 　　“堵住他的耳朵。”辛昙身边不知何时走来了一只满身是血的“丧尸”，对着她轻声说。 　　辛昙不明所以，但她照做。她按下郁嘉致的肩膀，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适才看见他眼睛里的麻木退却，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辛昙！”待看见辛昙之后，郁嘉致的眼睛里又浮现了惊喜。 　　辛昙不明白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经过方才郁嘉致的表现，她也猜到这里不能多待，于是她拉过郁嘉致的衣袖就要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广场的时候，丧尸们的吼叫声忽的一顿，紧接着无数双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辛昙身旁伪装丧尸的梁芊身上。 　　梁芊想也没想，说：“跑！” 　　辛昙反应过来，拉过旁边的丧尸就跑。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分明出事的只会是梁芊。 　　他们跑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辛昙才撒开手，她刚想跟梁芊说话的时候，就见梁芊脸色古怪的看着她旁边。 　　辛昙顺着梁芊的目光看过去，一只大嘴巴丧尸正冲着她傻乐。 　　……拉错尸了。 第45章 安全区 4 　　祁灿因为和陆啸商量前往盛城的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回到房间已经是将近十二点钟的时间。他看了时间之后犹豫了一下，怕打扰辛昙睡觉，便没有再翻阳台过去找辛昙。 　　只不过祁灿没想到的是辛昙早就不见了, 而且这时候，何出云找上了秦熠，说起了她方才在安全区外的所见所闻。 　　秦熠十分震惊, 他重复的问：“你是说有长着人脸的丧尸, 可能混入了我们安全区？！”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混入安全区了, 但我看见了她在墙上留下的痕迹，确定她是丧尸。”何出云冷静的回道：“不过为保安全, 我们还是得警惕一些。” 　　“你和我说一说那只丧尸的特征。” 　　何出云一怔, 然后仔细回想。她当时太懵, 几乎只记得那只丧尸的脸很白，也很漂亮，脸上还有红色的鲜血, 红色的…… 　　门外正好要同秦熠辞行的陆啸停住了敲门的手，他想，有人脸的丧尸，可不就是辛昙么？陆啸若有所思的想着，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监视器, 里面有一个停顿的小红点，位置就在安全区外。 　　陆啸将监视器收回去, 目光玩味。很好，梁芊找来了，他也是时候出手了。当然，陆啸并不打算惊动还没发现辛昙不见了的凄祁灿，他得单独行动。 　　而在这之前, 是要稳住秦熠。 　　陆啸抬起手敲了敲门，打断了何出云的思绪，得到了一声“进”。 　　…… 　　另一边。 　　辛昙发现她拉错尸之后郁嘉致没过多久就闻着味找到了他们，他指着大嘴巴丧尸声泪俱下的说：“你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别的丧尸朋友！” 　　辛昙：“……” 　　郁嘉致都这么容易能找到他们，这也就意味着别的丧尸也有可能闻着味找梁芊，辛昙还未来得及和郁嘉致说话，就听见丧尸靠近的脚步声。 　　梁芊身子微微后仰，紧紧的贴着身后的墙壁，屏住呼吸。虽然她不害怕感染，但让丧尸咬一口也不好受。 　　只不过也不知道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些本来东嗅嗅西闻闻的丧尸竟然直接越过他们这里离开了。 　　梁芊松了一口气，然后她想拽着辛昙就走：“先回我们最近的落脚处，而且鱼儿也快要上钩……” 　　梁芊一句话还没说完，辛昙就甩开了她的手。辛昙没有理会梁芊皱眉，她站在原地，开始思考她怎么忽然跑出来了？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阿灿又会担心她。 　　“辛昙我跟你说，现在我们的同伴们里面出了好了不得的尸，他一叫就引得我们附和，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刚才才会没认出你来的。”郁嘉致这时忽然说道，他甩了甩脑袋，想要将残留在脑海中的那些声音甩出去。他接着说：“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可能就要不记得我是谁了，都怪这个人类这几天一直把我拉到这里来。不过话说回来你来了这边这么久了，你知道是哪只丧尸这么出息吗？” 　　通过郁嘉致的话，辛昙反应过来她的确是因为同伴的尸吼声不由自主的离开安全区来到这里的。她不由得想到之前在云城游乐场，被她尖叫吸引而来的丧尸。 　　梁芊对于他们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她看辛昙迷茫的模样，直接淡声开口：“经过我这段时间和方野、郁嘉致混迹在丧尸群中的经验来看，丧尸属于群居动物，极容易感受到孤单，这一点和人类差不多。还有一点，丧尸的尸吼声能够表达情感召集同类，参考喜欢在月圆之夜嚎叫的狼。” 　　辛昙好像能理解了，她看梁芊胸有成竹的模样，恍然大悟。她问：“你和郁嘉致在广场上，就是为了等我？” 　　“对啊。”梁芊毫不避讳的承认：“他们每晚都要叫一通，据说是这儿的丧尸王要收复更多的丧尸来给他攻破安全区的防线。我拿郁嘉致试过了，尸吼的震慑力真的很大，不过你……” 　　辛昙能够那么快反应过来，梁芊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她觉得辛昙反应慢吞吞的，看起来还没郁嘉致厉害。 　　辛昙因为已经决定了前往盛城，她想那么久没有必要在这里和梁芊浪费时间，她还是得找机会回到安全区才对。所以她转身就想离开。 　　梁芊又一次拽住她，说：“还记得我之前在我体内注射的丧尸病毒和S-S01血清吗？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看到了。”辛昙平静的回，梁芊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实验结果。 　　“关于你的身体情况我做了设想，你真的不考虑听一听？” 　　辛昙看了眼漆黑的夜色，这儿全都是同伴的气息，她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回安全区的路。权衡过后，她点了点头。 　　梁芊得意的翘起唇角，然后转身带路。 　　辛昙跟着梁芊走，郁嘉致瞎嚷嚷起来：“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因为大嘴巴丧尸是辛昙错拉的对象，郁嘉致认为自己被辛昙忽视了，就有些排外这大嘴巴丧尸。 　　大嘴巴丧尸不理会郁嘉致，就只盯着辛昙看，他说：“跟你走！你拉我的！” 　　“带着呗，看着挺能打。”梁芊巴不得多一个丧尸帮手，反正辛昙看起来能制住这大嘴巴丧尸。 　　辛昙倒是无所谓，就没吭声。 　　梁芊的方向感很好，他们很快就走到了这段时间的落脚处，是一处勉强遮风避雨的废墟，外面撒了不少的丧尸血，足够遮盖梁芊的味道。 　　方野守在这里，看见梁芊来了，他就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梁芊面对方野不比对辛昙的热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 　　大嘴巴丧尸站在一边，看他们在石头上坐下，他对着辛昙，指着梁芊，说：“食物！带回家！” 　　“她不是食物。”辛昙回答：“你如果闹事，就不要跟着我。” 　　梁芊没有在意大嘴巴丧尸指着她说了什么，反正她也听不懂。她也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直接在背包里摸出了她宝贵的笔记本，翻到她自己的那一页，递给了辛昙让她自己看。 　　辛昙接过的同时，梁芊开始详细的同她介绍此次实验的情况。她为了赶时间，语速很快：“目前S-S01血清已经针对三种实验对象做出实验。第一种是你，我放到最后来讲。” 　　“第二种对象是普通人以及普通丧尸，在血清注入体内之后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药力，全部暴毙而亡。” 　　“第三种实验对象是体内有抗体的我，虽然我在注射了丧尸病毒与血清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但我有意识，能够感受到药物在我体内的作用。我可以确信，我体内的抗体中和了药物的作用，所以最后注射在我体内没有给我带来除却我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药力而短暂昏迷之外的任何副作用。” 　　“第三种就是你，我推测你体内也有抗体或是某种未知的物质，血清在遇上你体内除了丧尸病毒外的第三种物质之后发生了化学反应，阴差阳错的让你的身体逐渐褪去丧尸的腐肉特征。同样的副作用也非常明显。现在我也不能判断你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梁芊总结了实验结果后，问：“妹妹，你被咬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说你也注射了什么东西？” 　　“我明确的告诉你，没有。” 　　梁芊耸耸肩，有些失望的说：“说真的，妹妹，在我拿自己实验之后，我觉得与其探索你身体中的未知，还不如顺着我体内已知的抗体研究下去。我已经打算放弃研究你体内的未知情况了，因为太耽误我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我不能浪费。” 　　“我又没打算让你研究……” 　　“我劝你也别往盛城跑，如果那真是个好地方，我怎么会大老远的跑来云城？” 　　“我听阿灿和我说，你来云城是为了方……” 　　梁芊的声音陡然尖锐：“妹妹，别瞎说啊。” 　　“哦。”辛昙平静的应道，看梁芊有些激动的模样，她朝着梁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接着问：“那你拉着我来做什么？” 　　“你别以为我整天妹妹妹妹的叫你，是和你客气，我是真把你当妹妹看待。我妹妹要是还在，也和你差不多大。”梁芊抿了抿唇，停顿了好久才说：“我把你当妹妹看，我就不希望你往盛城跑。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信任那些人！” 　　“你是遇见了什么不平的事情，所以连带着不信任科学院的所有人吗？” 　　“你才离开多久，陆啸给你洗脑了？” 　　辛昙准确的告诉她：“和陆啸没有关系，是因为阿灿信任科学院，而我信任阿灿。” 　　梁芊嗤之以鼻。 　　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辛昙这时忽然问她：“我早就想问了，当初抢你抗体的，是陆啸吗？” 　　“嗯。”梁芊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眸渐渐深邃，波光诡谲。 　　梁芊想，第四种实验对象，出现了——陆啸注射了抗体，且只尸化了一条手臂，是与他们都不同的情况。 　　…… 　　郁嘉致老早就在辛昙和梁芊说话的时候跑了出来了，因为他虽然是个话唠，但她们两说的话他顶多听懂半个字，就没办法插嘴。待着也是无趣，他便往外跑，想找点乐子。 　　他左顾右盼，现在已经是深夜，外面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见，最多能嗅见香甜的味道。虽然那些肉吃起来是真恶心，但闻起来也是真香。 　　郁嘉致循着味道就闻过去了，走近了才看见是几只丧尸为了争夺一块肉在大打出手，郁嘉致发现那只最先发现食物的丧尸，正被丧尸压着打。 　　虽然郁嘉致是比较怂的丧尸，但面对同伴他依旧正义感爆棚，立刻就冲上去加入了战局，分走了那只丧尸的一半火力，反向帮助了同伴。 　　等到丧尸们抢了食物打了尸，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郁嘉致从地上弹起来嗷嗷大叫：“疼疼疼！得让辛昙教我怎么打架！” 　　挨打的那只丧尸还躺在地上发呆。 　　郁嘉致想把她拉起来，但因为太黑了，他眼神又不太好，他就只摸到一条辫子，还扯了一下，惹得那只丧尸像是被踩了痛脚一样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你竟然咬我！我们一起挨打的情谊啪嗒一下就……” 　　郁嘉致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听见有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啜泣呢声音。他现在知道了。那是哭泣。 　　他这么惨都没哭，这只丧尸哭什么呢？ 　　麻花辫丧尸捧着自己宝贵的头发哽咽着说：“饿！饿！” 　　“不就是饿肚子吗？人类都会饿肚子，更何况我们丧尸？”郁嘉致的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出了一条牛肉干，这本来是他留着磨牙使的，现在就当日行一善了。 　　麻花辫丧尸没看清是什么，但郁嘉致说这是食物，她就往嘴里塞，但才啃了一口就想吐出来。 　　“我就只有这个了，你不吃给我吃。” 　　麻花辫丧尸忍住了吐出来的冲动，难吃总比饿着肚子强，一整条牛肉干，她没多久就吃完了。 　　麻花辫丧尸伸手：“饿！” 　　“唉，那我带你去找辛昙吧，我都是跟着她混的。” 　　麻花辫丧尸喃喃：“辛昙……辛昙？” 　　郁嘉致带着麻花辫丧尸折返，却不想在即将抵达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一个扮演丧尸但又的确有丧尸气息的男人。 　　陆啸！ 　　郁嘉致还记着仇，当即扑了上去；麻花辫丧尸见此，记挂着郁嘉致的牛肉干之恩，也帮他一起打架。 　　陆啸本来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因为马上就要抓到梁芊的缘故，他只想速战速决，却不想，又有两只丧尸冲了过来。 　　梁芊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冲着他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中闪烁着红光的小跟踪器，然后，那枚跟踪器被她丢到了脚下。 　　陆啸没想到跟踪器真的被她给找到了，她还将计就计，这也没什么，可是竟然会有四只丧尸帮她打架！ 　　陆啸身手再好，但抵不过方野和大嘴巴丧尸的战斗力强悍，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在大嘴巴丧尸想一口咬断他脖颈的时候，他被方野拖了一把，五花大绑。 　　大嘴巴丧尸不悦的叫了起来，但到底没再动手，任由方野将陆啸带走。 　　陆啸去到那片勉强遮风挡雨的废墟，梁芊早已经坐下来了，旁边还有正在打瞌睡的辛昙，辛昙看见他，有些惊讶。 　　“我刚才还在和梁芊说你，你竟然就来了。” 　　陆啸又栽了个大跟头，冷着脸没说话。 　　梁芊刚想出声嘲讽几句，月亮忽然躲进云层之中，原本就昏暗的天色陡然间彻底暗了下来，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就连辛昙都难以视物。 　　“啊，新的一年来了。妹妹，你有注意收听收音机上的新闻吗？” 　　辛昙当然没有，但这样的黑暗，不免让她想起末世来临之前那黑暗的三天。 　　似是为了印证辛昙的猜测，梁芊的声音在黑暗中再度响起：“S-S05星球将迎来二次爆炸，含有大量未知基因的病毒陨石碎片将再度落入星球。我怀疑，丧尸将迎来他们的，第一次进化。” 第46章 进化 1 　　辛昙永远不会忘记那噩梦一般的三日, 那是大自然给予他们最后的忠告，她有所察觉，却无能为力。正如这次一般。 　　她抬起头, 看着这阴沉沉不见五指的天色，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与梁芊说话的声音：“我们得找个稳固一点的地方，这里可能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风, 一会儿还有可能会下雪……”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辛昙远去了, 她只愣愣的看着天空, 当梁芊伸出手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如梦初醒一般, 挥开了梁芊的手, 大步往外跑了出去。 　　辛昙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找到祁灿。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能够避开障碍就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了, 更何况是要寻找方向？ 　　辛昙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找寻方向还是在原地打转，她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不知多久过去, 有一颗又一颗的雨滴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身上的鲜血冲刷干净的同时，也将她全身都变得湿淋淋的。 　　闪电与雷鸣撕开黑暗阴霾的夜空，辛昙终于看到了前进的方向。她顿住脚步，仰起头, 银白的闪电点亮了她苍白的脸庞，以及她漂亮的红眸。 　　…… 　　梁芊都能从收音机中得到的新闻, 更何况是安全区？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很早就开始部署，就害怕丧尸会在雷雨之中偷袭。 　　也好在他们事先做出了部署，不至于被丧尸大规模的袭击打得手忙脚乱，但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病毒陨石碎片再度影响了一部分人类，让他们感染病毒, 成为了丧尸。 　　这是安全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但现在除了拿起武器战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安全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尤其是大门防线这一块，救援军既要抵御外面的丧尸，又要防备会否有感染病毒的同伴攻击。 　　厮杀声，血腥味，雷雨天，构成了辛昙眼前这一幅惨烈的景象。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丧尸与人类之间穿梭着，试图寻找祁灿。她的方向感一直都不怎么好，但她知道祁灿一定会在这里等着她，只要她一直找，一直找，总能够找到他。 　　闪电、雷鸣、大雨仍在继续，辛昙踏过无数的尸体与血色，终于在防线上找到了精疲力竭的祁灿。 　　辛昙冲上前去，撞开那些对祁灿穷追猛打的丧尸，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阿灿！找到你了！” 　　祁灿的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的染血军刀，血水混合着雨水从刀尖滴落，在辛昙拥住他的那一刻，他持刀的一松，军刀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祁灿双手回拥住辛昙。 　　天知道，他在发现外面不对劲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想要去隔壁找辛昙，却发现她不在时，有多么慌张。因为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祁灿无法想象，他如果第二次失去她，他该怎么办？ 　　不过没有如何，只有好在，好在她来了。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闪电亮起苍白的光辉，他们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拥抱。 　　…… 　　这一场可怕的战斗最终终结在闪电落下的那一刻，世界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下了沉闷的雷声。 　　丧尸们看不清周遭的景象，只能暂时遗憾退场。虽然他们总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刻，但绝不是现在，安全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在救援军趁此机会组织幸存者准备突围的时候，只有安全区大院的一隅温馨安宁。辛昙穿着干净的睡裙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屋里祁灿点亮了一根光芒黯淡却足以照亮黑暗的蜡烛。 　　辛昙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下面，湿漉漉的披在脑后，水滴在她后背晕染开一片水迹。她已经洗去了满身的鲜血与狼狈，坐在了祁灿的旁边，主动和他说起了她为什么会忽然离开安全区，以及她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包括陆啸被抓。 　　辛昙最后认真的告诉祁灿：“阿灿，安全区不再安全了，最多等到黑夜散去，丧尸就会冲破防线一拥而入。你必须得在这之前离开。我可以在几只丧尸的面前保护你，可我无法在外面那么多丧尸面前护住你。” 　　祁灿安静的听着，然后用手蹭掉她眼睫上的一颗水珠。他心中感慨万千，看似柔弱的辛昙，此时也有了庇佑他人的能力。甚至就在刚才，丧尸一拥而上之时，也是被辛昙吓退。 　　昙昙真的成长了好多。 　　祁灿回答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秦队长正在组织幸存者撤退，我们可以在那时候离开这里去盛城。” 　　“嗯。”辛昙问：“只有我们俩去吗？” 　　“如果能将陆啸救出来是最好。”祁灿说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但天还黑着。他说：“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好累。” 　　辛昙来时祁灿已经不知道在防线上杀了多少只丧尸，此时好不容易能休息，疲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嗯。”辛昙说：“我不乱跑，你乖乖睡觉。” 　　他们一同在床上躺下，祁灿隔着辛昙手上重新戴上的手套握住了她的手。 　　辛昙试图将手抽出来，但祁灿不肯放。她无奈的说：“阿灿，不是累了吗？快休息。醒了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祁灿紧握住她的手，疲惫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昙昙，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拉住你的手呢？不是隔着手套，也不是隔着衣服的袖子。” 　　辛昙闻言，一怔，忍不住轻轻的回握住男友的手，心里有些难受。 　　祁灿梦呓一般，轻轻的说道：“昙昙，其实我想过我也变成丧尸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牵手、接吻……不过我也担心我和你不一样，变成没有理智的丧尸把你忘了就糟糕了。” 　　辛昙自己就是丧尸，她对丧尸没有任何意见，但她却不愿意让祁灿变成丧尸。她垂眸，思考了好久该如何安抚祁灿，轻声说道：“阿灿，你应该期待我会变得越来越好。希望尚存，我们都不要放弃。” 　　“嗯。” 　　他们还有出路。 　　怀着美好的期待，祁灿终于沉沉睡去，但辛昙却因为祁灿的话，长久未眠。 　　她慢慢的抬起手，附在了她的腹部，感受到上面的腐肉已经彻底褪去，大概要不了多久，她下半身的腐肉也能消失。 　　然而…… 　　辛昙又摸了摸她嘴里的尖牙与放在身侧的手，锋利的爪子仿佛能够轻易撕碎一切。她终究还是和人类不一样的。 　　并非是因为这始终没有变得尖牙与爪子，而是她面对这些异常平静的心。 　　这才是她与人类最大的区别。 　　辛昙想到这些，她在这一刻隐隐明白，她已经回不去了。 　　不过也没关系。 　　辛昙看着熟睡的祁灿，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低声说：“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啦。” 　　她一点都不贪心，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了。 　　…… 　　睡梦中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祁灿慢慢的睁开眼睛，耳边是大院中凌乱脚步的声音，是救援军在组织大院中的人撤退。同样，还有尚未停歇的雨声。 　　他又低下头去，辛昙还在熟睡。他女友睡着的样子多乖啊，长长的睫毛，雪一般白皙的皮肤，极淡的唇色，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她唇角轻轻的抿着，脸颊边就有了酒窝。 　　祁灿低声的、温柔的问：“昙昙梦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呀？一定是梦到我了对不对？” 　　在听见祁灿声音的那一刻，辛昙就已经醒了。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软绵绵的：“不是梦到“我”，我梦到了“我们”。” 　　“我们？”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我们。” 　　“我喜欢这个梦。” 　　“我也喜欢。” 　　祁灿又说：“不过做梦有什么意思，现在就是“我们”，才不需要在梦里。” 　　“对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呀。我们是不是直接睡过去了？” 　　祁灿闻言看了眼时间，刚好定格在十一点半。他说：“还有半个小时第二天。” 　　“那剩下的半个小时，一起过吧。” 　　“当然。昙昙，你饿了吗？” 　　辛昙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她立刻点点头。他们分别在卫生间洗漱换衣之后，便下了楼，如今这幢楼已经就他们两个了。因为下了很久的雨的关系，地面上有些积水还蔓延到了一楼的大堂。 　　祁灿看了眼厨房，只剩下两包泡面了。他刚想将就着煮了，辛昙就说：“我想学，你教我。” 　　辛昙其实会煮泡面，但她总觉得自己煮得没有祁灿的好吃。 　　“好。” 　　辛昙学什么东西都很快，祁灿说一遍她就能很快做出来，就是有些慢，一直到十一点五十五分，他们才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坐到了桌子边。 　　面放在桌子上，腾升起氤氲的雾气，连带着冷冰冰的大堂都多了一丝温暖。祁灿嗦了一口面，看辛昙盯着他，他就说：“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祁灿“啧”了一声，得意的说：“一定有让你移不开眼的帅气，所以你才一直盯着我看。” 　　“你从哪学来的啊。”辛昙忍俊不禁，她说：“我只是在想，我们明年的新年会是怎么样的。” 　　“今年还没过，昙昙想得好长远。”隔着氤氲的雾气，祁灿对她说：“明年会和今年一样，是我们。” 　　辛昙眼睛里的笑容溢了出来，她说：“明年我们可能会是在盛城，阿灿可能会带我去见叔叔阿姨，我得保证我不会吓到他们。” 　　“他们只会惊讶我把昙昙这么优秀的姑娘拐到手了。”祁灿一听，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 　　任凭外面风吹雨打，这一隅的温暖仿佛一层透明的保护罩，由祁灿与辛昙共同撑起。他们在温暖之中，在新年第一天即将过去的倒计时之中，畅想“我们”与未来。 第47章 进化 2 　　辛昙和祁灿填饱肚子之后, 新年的第一天也过去了，外面的风雨不见停息，黑夜却有了黎明的色彩, 不再那样漆黑，但祁灿已经上去收拾东西了。 　　辛昙站在屋檐下，看着快要没过她鞋底的积水, 稍稍后退了一步。她抬起手看了一眼她有着锋利长爪的手, 她的肤色依旧白皙, 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梁芊说丧尸会迎来第一次进化，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正在辛昙试图找到她身上不同的地方的时候, 祁灿拎着行李箱走了下来。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件透明的雨衣。 　　“昙昙, 把这个穿上, 不然一会儿身上又淋湿了。” 　　“我不需要，你穿吧。你会感冒。” 　　祁灿将行李箱放下，动作轻柔的往她身上套这件透明的雨衣, 最后为她戴上雨衣帽，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回答说：“我穿不下，太小了，你穿着才刚刚好。” 　　“那你为什么不买两件？” 　　“宝，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我没有买第二件雨衣的钱。” 　　辛昙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一时又无奈又好笑。 　　…… 　　离开这里的时候, 他们借着大堂中即将燃尽的一根蜡烛，看着这幢他们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他们竟然就要离开了。 　　不过辛昙没有太多舍不得，她不舍的只有兴隆商城的那个露台，那里有枯萎的花朵与宝贵的回忆。 　　祁灿收回目光, 心中有些感慨，因为他知道等到丧尸冲破防线，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也意味着云城彻底沦陷。 　　……他要和这座充满了他与辛昙回忆的美好城市告别了，这里往后将彻底被丧尸占领，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辛昙忽然问他：“我们以后会回来吗？” 　　祁灿没吭声，只揉了揉她柔软乌黑的发顶，然后撑起伞，带着她踏入积水与黑暗之中。 　　辛昙发现了祁灿突如其来的失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在踏出安全区大院的时候，便听见了安全区大门那边传来的叫喊声，随之而来的是卷土重来的丧尸高昂的嘶吼声。 　　月亮在风雨间泄了一缕银白点亮世间，丧尸也冲破了安全区的防线。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祁灿带着辛昙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们走到街道上，借着零星的光芒看见拥挤的人群不断往一个方向跑去，但那个方向已经被四面八方而来的丧尸堵了起来，以秦熠为首的救援军正在奋力厮杀，势要杀出一条血路。 　　辛昙忽然问：“那些人类离开安全区，会去哪里？也是盛城吗？” 　　“我不知道，但是昙昙我得去帮他们。你拿着行李箱，跟着人流走，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就来找你。” 　　辛昙刚想说话，祁灿便将她推入人群，然后，祁灿义无反顾的逆着人流的方向，冲向丧尸潮，与救援军并肩作战。 　　辛昙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拥挤的人流撞着她，许久许久，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不想对同伴出手，但她要确保祁灿的安全。 　　在做下了这个决定之后，辛昙毫不犹豫的扔下行李箱，拨开前行的人群，往祁灿奔跑的方向跑去。 　　所幸，祁灿没有离她太远。 　　辛昙很快便看见了陷在丧尸包围圈中的祁灿，她绷不住，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站在祁灿旁边，对着蠢蠢欲动的丧尸发出威胁的吼声。 　　若是从前，辛昙必然是能震慑他们的，但这一次，丧尸置若罔闻，甚至在看见她站在祁灿面前的时候，还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她猝不及防，险些被扑倒的时候，祁灿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祁灿急声说道：“昙昙！他们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定要当心！” 　　辛昙懵懂的望了过去，看见的不再是一张张被腐肉覆盖的脸，他们身上的腐肉，被从前身上稀少的青白皮肤所取代，只有少许受伤渗血的地方被腐肉覆盖。甚至，他们的眼眸除却一片森白之外，还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同时，他们的爪子越发锋利，牙齿越发尖锐，单是看着，便觉凛然。 　　——这就是梁芊说的进化么？ 　　辛昙在避开一只丧尸的攻击之后，直接用她尖锐的牙齿撕开了手上的黑色手套，她这才发现，她原本断掉的两只爪子已经长了出来，和其他八根爪子一模一样，甚至越来越锋利。 　　她张嘴，感受到她的一对尖牙也越发尖锐。 　　原来她进化在这里了。 　　但通过丧尸开始攻击她，她就意识到她进化得还不够彻底，究其原因，和梁芊给她注射的血清脱不了干系。不过也好，她可不想变成青白的皮肤，太丑了。 　　现在这样，虽然无法震慑进化过后的丧尸，但是也没关系，她会再次让他们害怕她、忌惮她的。因为在尚未找到祁灿的那数月时间里，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辛昙不想伤害同伴，现在却由不得她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十指成爪，锋利如刀，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朝着丧尸冲了过去。 　　丧尸在进化，可她同样在成长。 　　现在是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 　　新一轮的厮杀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这场黑暗终于在第三天的凌晨被黎明取代。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在战斗的间隙中，只有在没有光芒的时候能有片刻停歇。 　　幸存者们待在救援军以血肉围出的保护圈内，看着天边升起的朝阳，他们不觉欣喜，只觉恐惧。 　　“丧尸很快就会再来的！”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在幸存者的最前方，救援军队长秦熠睁着一双因为疲惫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每一道狼狈的身影，看着他们，他做了一个决定。 　　当丧尸再度来临的时候，秦熠集结了所有的救援军同时攻向一个方向，长驱直入，以血肉之躯为所有的幸存者开出了一条□□路。 　　救援军的成员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他们在发觉自己被病毒所感染时，强撑到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将他们留下的最后一颗子弹打入了他们的太阳穴。 　　他们宁愿选择彻底的死亡，也不愿意成为丧尸。 　　救援军成员将子弹打入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辛昙就在旁边看着。已经没有丧尸再敢看见她，因为一天一夜的拼杀那些丧尸已经意识到应该忌惮她。 　　辛昙站在一堆的尸体之中，迷茫不解；祁灿则是临危受命，秦熠令他去最前方负责幸存者的疏散。 　　然后，辛昙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已经被丧尸咬得伤痕累累的年轻姑娘，穿着被鲜血染红的军绿色制服，脸色惨白，筋疲力竭，却还挣扎着匍匐前行。 　　辛昙意识到她挣扎着爬行是要找什么，她将那把黑漆漆的手/枪捡起来。然后，她蹲下身，将手/枪递了出去，轻声说：“何出云，你在找这个么？” 　　已经在开始尸化的何出云咬着牙紧握住手/枪，然后意识涣散的朝着辛昙看去。她喃喃：“是你，我记得你，你是前天的那只丧尸……不，你会说话，你究竟是丧尸还是人？” 　　“我是辛昙，云城大学大三生。”辛昙轻声说：“你或许还记得我。” 　　“是你啊……丧尸妹妹，竟然是你……”丧尸病毒不断的侵袭着她的身体，让她痛苦不堪，她尽量朝着辛昙露出笑容：“你的男朋友找到你了吗？” 　　“找到了。”辛昙说：“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还有郁嘉致，他也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他？” 　　“郁、郁嘉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想见一见老朋友，因为我的朋友有很多都死在了末世。”何出云缓缓的抬起手，将伤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但我更拒绝成为丧尸……” 　　“为什么？”辛昙追问：“你也许可以像我和郁嘉致一样。” 　　“你们是在末世初期，没有选择……但我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我、我无法接受我成为丧尸。因为我会没有理智，会变得茹毛饮血，更会给救援军增添一份麻烦……我不敢去赌，赌我有理智的可能……现在的境况，更容不得我去赌，不能，不能再多一只丧尸了……” 　　何出云持枪的手颤抖着，但她依旧义无反顾的扣动了扳机。在枪声响起之前，辛昙听见何出云颤抖的、温柔的、坚定的声音。她说：“帮我问问我的老朋友，他是不是还傻得吃一整碗辣椒都傻开心啊……” 　　辛昙伸出手，将何出云的眼睛合上。 　　“郁嘉致现在很爱吃辣。”她轻声说。 　　但何出云已经听不见了。 　　过了许久，辛昙忽然无力的倒下，她偏过头去，看着周围几乎堆积成山的尸体，一直以来平静的心，终于被触动。 　　这一刻，辛昙意识到，她或许不是罪恶的，但丧尸，却绝对是罪恶的。她可以……改变吗？ 　　…… 　　以血肉之躯开辟的生命之路庄严且不容侵犯，满身是伤的秦熠茫然回顾，最后一名幸存者已经离开了已经沦陷的安全区，他再转过头来，偌大的空场，丧尸已经被他们暂时击退，无法再呈包围之势，站立着的，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秦熠张了张嘴，嘶哑的声音藏着令人敬佩的力量：“云城救援军，点名！” 　　“吴明志！” 　　“……” 　　“靳睿达！” 　　“……” 　　“黎飞羽！” 　　“……” 　　“……” 　　“……” 　　一个又一个名字报过去，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秦熠忍着被丧尸病毒侵袭的痛苦，报出最后一个名字：“秦熠！” 　　“……” 　　…… 　　曾给予他们短暂安宁的安全区中，响起了最后一声枪响。所有的幸存者们都不约而同的挺住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安全区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鞠躬之时，热泪盈满了眼眶，滴落在地，是他们给予英雄最真诚不舍的送别。 第48章 我们 1 　　辛昙不记得她在地上躺了多久, 她只记得地上尸体身上溢出的鲜血流了满地，浸入她破损的雨衣，打湿了她干净的衣裤。有一股冷意从被浸染的鲜血之中升起, 令她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渐渐的，夜幕降临，阔别两日的太阳被温柔皎洁的明月取代, 月光的清辉洒满大地, 更显凄清。在万籁俱静的时候, 辛昙听见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同类嘶吼的声音。 　　是他们再一次包围了那些幸存者，还是他们正在因为这血腥而彻夜狂欢？ 　　高昂的尸吼声这一次已经无法让她精神恍惚, 她只是想到如果真的是丧尸包围了幸存者, 那么祁灿也可能会有危险。 　　辛昙强忍着想要继续躺在这里发呆的冲动, 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她循着声音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途径满地横尸、血流成河, 这里面有人类，也有丧尸。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辛昙加快脚步走了几步之后，终于忍不住奔跑起来，她跑得很快, 不多时就跑出了那片让她难受的地方，但血腥味始终萦绕在鼻翼间, 让她有种呕吐的冲动。 　　随着同伴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近，与方才不遑多让的地狱映入眼帘——既不是丧尸再度包围了幸存者，也不是他们在彻夜狂欢，方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如今换了更为可怖的嘴脸，自相残杀。 　　辛昙有些不解, 她拉着就近的一只被咬掉了半个脑袋的丧尸想要询问，但立刻就有另一只丧尸特别凶的啃她的手。 　　辛昙下意识的一挥爪，那只丧尸捂着断掉三分之一血流不止的脖颈，转过身去扑其他丧尸了。辛昙见此，这才将那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可怜丧尸拽到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 　　半脑袋丧尸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脑袋怕掉下来，一边朝着辛昙瞎嚷嚷，让辛昙不打架就滚。 　　辛昙微微抬起手，她的手上还有方才那只丧尸脖颈的鲜血。她说：“我救了你，你应该说谢谢，做一只懂礼貌的丧尸。” 　　“咬你！” 　　辛昙重复：“说，谢，谢。” 　　或许是辛昙刚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看起来非常吓尸，所以半脑袋丧尸最后还是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声“谢谢”。 　　辛昙听着半脑袋丧尸和她说说话，她不由得有些恍惚，没来由得想到了好几个月之前，她刚从云城大学出来，离了话唠的郁嘉致太过无趣，想要交丧尸朋友。 　　她怯生生的问丧尸同伴：“洗、洗手吗？” 　　但那时候没有丧尸理会她。 　　现在却不一样了，丧尸同伴们不敢不回答她的话。原来她想在丧尸群中生活得更好，就必须要看起来更凶更厉害。 　　明白这一点之后，辛昙板着脸，手继续向上抬高，可以清楚让半脑袋丧尸看见她长爪上的鲜血。她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丧尸得到了进化，但丧尸还是没怎么习惯说丧尸语，只会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不过辛昙也能听得懂。 　　半脑袋丧尸告诉她，他们得到进化之后，出现了好几只想要争夺“丧尸王”位置的丧尸，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打架，谁打赢了谁就是丧尸王。 　　“你！厉害！快去！” 　　“我不去。”辛昙将雨衣帽扯下来，扣在半脑袋丧尸的头上，说：“你如果不想变成没脑袋丧尸，也不要去。” 　　半脑袋丧尸惊恐的说：“没脑袋！不要！” 　　辛昙没搭理半脑袋丧尸，她探出头去看丧尸们打架，他们打得真的很凶，和打人类没什么区别。或许在丧尸眼中，他们并不将“同伴”当“同伴”。 　　辛昙看得没意思，她刚打算离开，却冷不丁的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了一只有点眼熟的丧尸。虽然丧尸进化成青白皮肤了，但有的显著特征还存在。 　　比如那只大嘴巴丧尸。 　　因为考虑到大嘴巴丧尸在和陆啸打斗的时候也有出力，所以辛昙挤进丧尸群中，和一群忽然朝着她冲过来的丧尸打了一架，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将大嘴巴丧尸拉了出来。 　　辛昙怕丧尸追上来了不好打，所以她特地跑得快了一些，一直到大嘴巴丧尸反应过来脚步顿在原地，辛昙没拉动，才停住脚步。 　　大嘴巴丧尸看起来挺高兴见到她的，朝着她咧开嘴笑：“见面！好！” 　　辛昙这才发现，这大嘴巴丧尸的大嘴巴并非天生的，他的唇由嘴角从两边被割开，嘴才看起来那么大。由于丧尸的皮肤变成了青白色，所以她才注意到。 　　这伤口看起来很久了，看不出是怎么被割开的，也一直没有长好。 　　大嘴巴丧尸看辛昙盯着他的脸发呆，他就捂住嘴巴，想往回跑，嘴里嚷嚷着：“打架！抢！” 　　“我帮你把脸上的□□好吧。”辛昙伸出手将大嘴巴丧尸拉了回来。 　　“不！” 　　“我很快就要要离开云城了，这就当做是我给你的礼物。你也给过我礼物，不是吗？” 　　大嘴巴丧尸犹犹豫豫的点头。 　　辛昙往四周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是一片狼藉的安全区大院，她在里面找到了医药箱，里面用针和医用棉线。 　　“忍一下，可能会疼。”辛昙不算陌生的穿针引线，然后轻声说道。 　　大嘴巴丧尸岿然不动，辛昙的针也拿得很稳，所以他脸上的肉很快便被她缝好。她之后无聊的时候也有再练过，所以这一次缝出的蜈蚣工工整整。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光线昏暗，辛昙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用爪子割掉医用棉线，然后声音轻快的说：“好了，丧尸的身体自愈功能强大，你脸上的肉很快就能长好啦。等长好了，你小心一点把线拆下来就可以了。我说明白了吗？” 　　大嘴巴丧尸点点头。 　　“那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了。”辛昙说：“如果没有同伴欺负你，你就不要打架啦。我们都是同伴，要和平相处。好不好？” 　　“不好！我！老大！” 　　辛昙朝着的大嘴巴丧尸亮针，说：“我！老大！再反驳缝嘴！” 　　大嘴巴丧尸安静了。 　　“我走啦。”辛昙看大嘴巴丧尸不说话了，她就将针收了起来，然后朝着他摆了摆手，踏着夜色离去。 　　大嘴巴丧尸看着辛昙快要隐入夜色中的背影，朝着她的背影追了几步，然后又停住，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远。 　　…… 　　云城救援军在这一次的突围行动中全军覆没，但从一部分幸存者青年中编入云城青年救援军中的幸存者却还有少许生还。他们和祁灿一般，临危受命。 　　劫后余生之后，云城青年救援军开始向幸存者们分发物资，以确保幸存者们接下来一段时间能够活下去。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有幸存者惴惴不安的发问。 　　可谁又知道呢？所有人都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迷茫，但他们的生命，是上百名云城救援军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 　　“我们不能放弃，我们可以去其他城市的安全区！总能活下去的！” 　　“安全区”三个字犹如阳光，驱散了他们心中阴霾的迷茫。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在领到自己的物资之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远去。 　　祁灿也在这里，不过他没负责分发物资，而是游走在幸存者之间，帮他们处理逃跑时磕磕碰碰留下的伤口。 　　他在沦陷区的那几个月，也偶尔会受伤，好在都不是被丧尸所伤，他慢慢的也学会了处理伤口。 　　在祁灿处理好了一位幸存者的伤口之后，忽然有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站在了他的面前。祁灿礼貌的打招呼：“乔阿姨。” 　　“昙昙呢？”乔芸有些不安的牵着沈僮的手，在祁灿尚未来得及回答之前，她又说道：“你是不是要去安全区，带上我和小僮吧。昙昙她哥哥也不见了，我和小僮孤儿寡母……” 　　“可以。”祁灿看乔芸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没有下文，他便说道。 　　乔芸眼睛一亮，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这儿太危险了，如果再有丧尸就完了。我们得快点走。” 　　“昙昙还在云城，我得先去找她。”祁灿友好的建议：“阿姨，您是和我一起去云城找她，还是在这里等我？” 　　乔芸两个都不想选，她张了张嘴，说：“昙昙可能已经被丧尸咬了感染病毒，你找到她她也……” 　　“没关系。”祁灿语气温柔的说：“我可以让昙昙咬我。” 　　乔芸：“……”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祁灿又说：“阿姨，您要跟我去找昙昙吗？如果您不去那我就先走了。” 　　乔芸半天没吭声，等到祁灿离开了，她才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最后只能咬咬牙紧紧的抓着物资与沈僮，随着人流走去。 　　而祁灿，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辛昙，而是在云城外留到了最后，送走了最后一位幸存者。 　　幸存者们都离开了，青年救援军至此也随之解散。祁灿看见了他的室友徐亦殊与郑昀，他们来邀请他同行，被他婉拒。 　　等到一切归于寂静之后，祁灿看着眼前的空空荡荡，慢慢的收回目光，转身往彻底沦陷的云城中走去。 　　安全区地理位置特殊，刚好靠在云城的出口之一，他再度踏入一片废墟的安全区，便惊喜的看见正拎着缺了两个轮子的行李箱朝着他走过来的辛昙。 　　似乎自他们错过那么多次重逢之后，他们总是能轻易的找到彼此……说得准确一点，只要他站在原地，辛昙总是能够找到她。 　　“我去找被我丢下的行李箱了，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辛昙仰起头看着祁灿，眼睛里也有灿烂的光：“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啦？” 　　这儿到处都是尸体，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过夜。祁灿在看见她之后，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他轻快的说：“可以出发了，接下来，是我们的路。” 　　祁灿加重了“我们”两个字的语气。 　　辛昙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说：“只有“我们”吗？” 　　虽然辛昙渴望同伴，但前路有祁灿，她也甘之如饴。 　　祁灿笑容雀跃，他刚想点头，便听得匆忙的脚步声朝着他们靠近。他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字面意义上的不好。 　　果不其然，郁嘉致激动得嚷嚷了起来：“找到你们啦！辛昙祁灿你们不知道，梁芊把我给丢下了！然后这里又在打架，我等了好久才没声了，我才敢出来，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随便挑了个方向就找到你们了！” 　　祁灿：“……” 　　他朝着郁嘉致看过去，然后乐了，郁嘉致现在来找他们，竟然还拖家带口了一个麻花辫丧尸。 　　辛昙和郁嘉致以及麻花辫丧尸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她小声和祁灿说道：“真的是“我们”。” 　　“……嗯。” 　　郁嘉致本来兴奋的朝着他们跑着，但跑了没多久，在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在废墟间扒拉着什么。 　　祁灿牵着辛昙走过去，在辛昙和麻花辫丧尸说话的时候，他问：“你在找什么？” 　　“好像有个人类！”郁嘉致说着，双手扒拉得越发起劲。 　　祁灿闻言，立刻上前帮他一起，在搬开遮挡在那人头顶的一块石头之后，那人带血的狼狈脸庞映入眼帘。 　　后半夜的月光越发皎洁，打在那昏迷的人的脸上，清晰映出他的眉眼，祁灿认出了他——是乔芸口中不见了的沈优。 　　祁灿明白沈优是劫后余生，连忙将他从废墟间扒拉了出来，然后探了探沈优的鼻息。沈优的呼吸很微弱，但一直在。 　　辛昙和麻花辫丧尸说完话之后走过来，问他：“我们要带他一起走吗？” 　　祁灿自然不可能将沈优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他点了点头，然后让辛昙搭把手，把沈优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在临走前，祁灿非常认真的数了数人数。他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除了铁打的郁嘉致之外，走了陆啸梁芊方野，来了沈优麻花辫，数量基本和之前持平……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和昙昙过上“我们”的二人世界？ 第49章 我们 2 　　当月亮娇羞的隐入云层间, 春日暖阳便拉开了没有月光的漆黑世界，白昼来临。温暖的阳光打在那座有着悠久历史的现代化城市，只有无尽游荡的丧尸, 与一地狼藉、断壁残垣。 　　祁灿是从云城中走出的最后一个人类，他背上背着沈优，身边跟着辛昙, 郁嘉致和麻花辫又紧紧的跟着辛昙。 　　暖阳撒在他们身上, 将这副人与丧尸的不和谐画面都柔和了。 　　他们在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之后, 于清晨在氤氲着清晨朝露的林间歇下。祁灿将昏迷的沈优背靠大树放好，让郁嘉致将他们连夜在安全区搜集的医药箱拿给他。 　　“什么都我拿, 医药箱我拿, 行李箱我拿, 帐篷我拿，吃的也我拿，锅碗瓢盆还我拿, 你们干脆都跳我肩膀上我扛着你们走得了！”郁嘉致一边将医药箱拿给祁灿，一边忍无可忍的开始骂骂咧咧。 　　祁灿面不改色的接过医药箱，回答道：“前面三个就算了，吃的还有锅碗瓢盆不是你嚷嚷着全带上吗？” 　　郁嘉致想起了昨夜，一时语塞。 　　昨晚上的时候,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安全区，而是趁着夜色在安全区搜寻往后在外所需的物资。他们找到了安全区没能来得及搬完的仓库, 仓库里有他们所需要的所有物资。 　　祁灿和辛昙一开始在拿一些生活必需品，郁嘉致已经像当初在市中心祁灿教他的那样，将各种能吃的、能拿来做吃的物资全给拿上了。 　　祁灿当时想反正这些东西落不到他身上，郁嘉致这个送上门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郁嘉致想的则是反正这些东西祁灿辛昙肯定会帮他分担，毕竟他只是个柔弱但吃得多的男孩罢了。 　　他们两各怀心思, 但郁嘉致怎么也想不到祁灿以他要背着沈优为由拒绝分担，还不肯让辛昙拎那滚落坏掉的行李箱。麻花辫丧尸倒是想帮他说话，但根本没法说动祁扒皮，最后这些东西竟然全落在他身上了！ 　　祁灿看他不乐意，就说：“你这就当是工资了，不愿意的话你把你背上的泡面香肠小丸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扔了就轻松了。” 　　“不可能！” 　　“那你就都带上吧。” 　　“我本来就要都带上。”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他一个尸大包小包，孤苦伶仃，麻花辫丧尸都被辛昙喊去说话不肯帮他了。 　　命苦。 　　要不是祁灿手艺好，要不是他和辛昙是好朋友，要不是现在多了麻花辫丧尸一张嘴，要不是……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祁灿看郁嘉致不说话，就提醒他：“我们要在这里歇到明天，你顺便去把帐篷给扎了吧……一会儿你早上想喝什么粥？” 　　郁嘉致忍辱负重说要喝栗子小米粥，然后屁颠屁颠的拿着帐篷跑了。辛昙一直在旁边围观，对于祁灿能够拿口粮让郁嘉致服服帖帖这一点，辛昙自愧不如。 　　祁灿一边给沈优处理被废墟砸出来的伤口，一边和辛昙说：“谁让他阴魂不散拖家带口的来当我们的电灯泡。” 　　辛昙忍着笑，没再说郁嘉致，而是看向沈优。她说：“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不知道，但先把伤口处理了准没错。” 　　麻花辫丧尸蹲在旁边，看着祁灿和沈优流口水，祁灿冷眼扫过来之时，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害怕颤抖的移开目光。 　　“你别瞪她了，她是我的同伴。”辛昙挡在麻花辫丧尸的身前。 　　“昙昙，我没有别的意思，但郁嘉致这种的也就算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丧尸，昨晚上都想扑我好几次了。” 　　祁灿对于辛昙、郁嘉致这种不随便伤人的丧尸没有任何意见，但在经过了与丧尸一天一夜的鏖战救援军全军覆没之后，他无法再用平静的目光去看待普通的丧尸。 　　所以面对将他视作食物的麻花辫丧尸，祁灿的意见其实非常大，所以在辛昙面前说起麻花辫丧尸的时候他虽然努力控制，但语气还是有些重。 　　辛昙执拗的挡在麻花辫丧尸的面前，认真的说：“我会教好她的。” 　　祁灿张了张嘴，想要劝说辛昙没有理智的丧尸都是一个样，但话到嘴边，辛昙那执拗而认真的神情，却让他哑言。 　　算了，他的女朋友他不纵容谁纵容呢？ 　　祁灿深呼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轻声对女友说：“昙昙，我听见溪流的声音了，你们可以去那里洗把脸。记得要打点水过来，我要熬粥。” 　　辛昙松了一口气，欢快的应了一声，然后拉着麻花辫丧尸，脚步轻快的跑远。 　　祁灿坐在昏迷的沈优旁边，瞥了眼她们的背影，除了昙昙的背影依旧漂亮之外，他总觉得那只麻花辫丧尸的背影有点眼熟。他想不起来是哪里眼熟，便专心帮沈优上药。 　　…… 　　辛昙和麻花辫丧尸从溪边清洗完自己之后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和麻花辫丧尸的衣服都脏兮兮的，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了祁灿给她准备的漂亮的小裙子。她们身量相似，所以辛昙能穿的，麻花辫丧尸也能穿。 　　郁嘉致前脚扎好的帐篷，她们后脚就走进去了，惹得郁苦工瞎嚷嚷起来。 　　辛昙没理会，麻花辫丧尸想钻出去看看郁嘉致，被辛昙拉住，她就说：“不高兴！他！过去！我要！” 　　“他不高兴，我要过去。”辛昙温柔的纠正麻花辫丧尸的倒装句与感叹句。 　　麻花辫丧尸不明所以的看着辛昙，辛昙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麻花辫丧尸磕磕巴巴的说：“他！不！高兴！我要！过去！” 　　辛昙再次纠正，让麻花辫丧尸不用每个字都说得这么用力。 　　“他不高、兴，我，要，过，去。” 　　“这次差不多了，不过还能更好。”辛昙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一直到麻花辫丧尸会说了，她才停止重复。 　　辛昙认真的回答麻花辫丧尸的疑问：“郁嘉致没有不高兴，他只是爱瞎嚷嚷，和他待久了你就知道了。” 　　“真的吗！” 　　辛昙纠正：“真的吗？” 　　“真的吗？” 　　“真的。”辛昙将麻花辫丧尸挂在手边的小裙子往她身上比划：“快把衣服换上，会更好看。” 　　“要！好看！” 　　“要好看。” 　　…… 　　祁灿本来是来找辛昙的，但刚走到帐篷门口便听见了辛昙在教那只丧尸如果正确的使用丧尸语，她的声音清甜温柔，给予了同伴十足的耐心。 　　祁灿听着她的声音，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向昨夜。昨夜他们在搜集物资的时候，辛昙便主动和她说了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包括她帮了一只半脑袋丧尸，以及一只大嘴巴丧尸。 　　如果是从前的辛昙，她根本不会意识到去帮助其他的丧尸。她只会在丧尸冒犯她时，伸出利爪保护自己。 　　他听辛昙事无巨细的同他说着这些事，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了辛昙的不同。如今，在亲耳听见辛昙是如何耐心的教一只丧尸说话的时候，他的感觉得到了证实。 　　是什么改变了辛昙？ 　　祁灿猜想，是那一天一夜昏天黑地的人与丧尸的鏖战，是她在黑夜目睹的丧尸同伴间的自相残杀，再或者是这场独属于丧尸的进化？ 　　祁灿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辛昙此刻更有“人情味”，或许应该说是“尸情味”。 　　辛昙在面对同伴时开始有了一颗柔软的心脏，她还会尝试着帮助她的同伴。 　　……虽然那同伴，是丧尸。 　　如果，如果需要帮助的对象是人呢？ 　　辛昙的善良，究竟是只面对她的同伴，还是包括了人类呢？ 　　…… 　　辛昙和麻花辫丧尸从帐篷出来的时候，祁灿已经将清甜软糯的栗子小米粥熬好了，就等着她们出来。 　　她们换上了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的长裙，如雪一般的白色，天空一样的蓝色，像是开在清晨染满晨露的鲜花。 　　祁灿看着一身白裙的辛昙，立刻凑上去给她整理搭在肩头御寒的披肩，然后笑意吟吟的说：“我的眼光就是不错，昙昙穿着真是太好看啦！” 　　“真的吗？” 　　“当然。” 　　麻花辫丧尸好奇的看了眼他们两，然后选择走到郁嘉致旁边坐下。郁嘉致敲敲碗，瞎嚷嚷：“饿了，饿了，饿了……” 　　“开饭了。”祁灿说。 　　郁嘉致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粥舀起来，要特别多栗子的那种，却不想被祁灿夺过了勺子，往辛昙碗里添满栗子。 　　辛昙故意朝着郁嘉致亮了亮她好多栗子的碗，像是在炫耀，然后第一颗栗子，被她喂给了祁灿。 　　郁嘉致一边舀粥，一边嚷嚷道：“过份，气得我脸都青了！” 　　“你的脸已经青了。”祁灿用丧尸语回答郁嘉致。 　　“呜呜呜我知道，我英俊的腐肉没有了！就天一黑，然后啪嗒一下，什么都没有了！”郁嘉致顶着一张青白拼凑着几片腐肉的脸委屈的说道。 　　辛昙安慰他说：“没关系，你有腐肉没腐肉都一个样，不要伤心啦。” 　　“我伤心，除非你给我一颗栗子。” 　　辛昙没动，只往祁灿嘴里喂了一颗栗子，好整以暇的看着郁嘉致，却不想麻花辫丧尸忽然笨拙的用辛昙特地给她拿的勺子，舀了整整两颗果肉金黄饱满的栗子放到郁嘉致的碗里。 　　麻花辫丧尸以为郁嘉致真的很伤心，她认真的和他说：“不要伤心！” 　　“不伤心不伤心。”郁嘉致立刻说道，然后一口一个栗子。 　　祁灿和辛昙对视一眼，目光流动间传达着一句话——电灯泡以后也有尸心疼了。 　　…… 　　他们围坐在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前说笑着，就像是他们在云城兴隆商城的露台上时一样，热热闹闹，气氛温馨而自然。 第50章 我们 3 　　他们一顿早餐尚未吃完, 背靠大树昏迷的沈优便已悠悠转醒，他一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背对着他正在笨拙的研究如何正确使用勺子的麻花辫丧尸。 　　沈优昏迷了半个晚上, 睁开眼时眼睛里还有些许生理泪水模糊视线。他盯着麻花辫丧尸的背影，不由得伸出沾了血的手揉了揉眼睛，敏感脆弱的眼睛有些难受, 但眼睛的疼痛很快过去, 他的视线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岑……岑梨？岑梨！”沈优嘶哑着声音, 低低的喊了一声后，便不由自主的加大了音量。 　　麻花辫丧尸毫无反应。辛昙听见声音不解的看了沈优一眼, 岑梨是谁？ 　　祁灿站起身, 走到沈优旁边蹲下, 问：“你在喊谁？岑梨？” 　　沈优吃力的抬起昨夜被废墟砸伤的手臂，指了指麻花辫丧尸的背影。只是一个背影，他竟然就认出了她。 　　辛昙轻轻的碰了碰毫无反应的麻花辫丧尸, 对她说：“那个人类在喊你哦， 你认得他吗？” 　　麻花辫丧尸回过头，一张青白夹杂着腐肉的脸映入沈优双眸，但他目光不变，确信这就是岑梨。 　　祁灿在经沈优提醒过后, 认真的盯了一眼麻花辫丧尸，说：“还真的挺像。” 　　“这就是她啊！”沈优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急声说道：“你不是在苏城读大学吗？怎么会跑到云城来了？” 　　辛昙、岑梨、祁灿、沈优四人高中的时候是一个班的，做了三年的同学，后来岑梨因为分数的原因去了苏城的大学。 　　祁灿提醒他：“虽然岑梨的确是在云城，但现在我们已经出了云城了。” 　　辛昙瞥了眼情绪有些激动的沈优，平静的和岑梨翻译了沈优说的话。岑梨非常自然的说：“我不认识！他！我只认识！你们！特别是你！” 　　岑梨的指尖点过祁灿、郁嘉致, 最后定在辛昙的身上。 　　辛昙露出笑容来，对着岑梨轻声说道：“你也是我交到的除了郁嘉致和方野之外的第一个丧尸朋友。” 　　“我第一！”岑梨骄傲的说道。 　　“嗯嗯。” 　　沈优诧异的听着她们两用丧尸的语言对话，他一开始就疑惑过当初在他们亲眼从监控看到辛昙脖颈被丧尸咬了一口，为什么再见辛昙她却还如常人一般。他的目光垂落，看见了辛昙垂在身侧的那双手，确认了她是货真价实的丧尸。 　　辛昙注意到沈优的目光，她清晰的看见他他眼中隐约含着的恐惧。她轻微的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是我想的那样吗？”沈优哑声问。 　　“嗯。” 　　沈优无言，他的注意力早已从岑梨的身上转移到了辛昙的身上。他看见认识了五年多时间的继妹，面对他时，满眼陌生。 　　辛昙似乎只记得祁灿了。 　　祁灿眉梢微挑，对着沈优说道：“锅里还有点粥，你要是饿了可以吃。我跟昙昙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我们要去睡一觉。你是留下还是离开，自便。” 　　沈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也的确饿了，拿了一边干净的空碗盛粥的时候，郁嘉致对着他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这人谁啊，本来吃的就这么点，竟然又多添了一张嘴！” 　　岑梨摇摇头，说：“不认识！” 　　沈优看着两只丧尸旁若无人的对话，正因为他们都成了丧尸，所以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不过别扭是一回事，他还需要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在填饱肚子之后，沈优忍着对丧尸的憎恶与恐惧尝试和岑梨搭话，岑梨不理他，只偶尔直勾勾的盯着他流口水，大多时候她却是在剥一袋栗子。 　　…… 　　帐篷外阳光明媚，而在帐篷内，帐篷的遮挡让阳光变得柔和昏暗，只剩温暖。祁灿和辛昙躺在毯子上说话。 　　辛昙很好奇一件事：“如果按你说的，沈优是我的继兄，那么他认识的人，我也应该认识。岑梨，我认识她吗？” 　　“嗯。你跟我说过，你和她是初中同学，感情很不错。” 　　“啊，那真糟糕，我都不记得了。”辛昙苦恼的说道：“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 　　祁灿怎么可能知道当初她们小女生之间的事情，不过……还真的有事情可以说。他清了清嗓子，说：“你还记得我们高三结束后的那个假期出来露营吗？” 　　“嗯。”辛昙当然不可能忘记，因为：“那天晚上是你对我第二次表白。” 　　“那时候支了两顶帐篷，我和沈优睡在隔壁的帐篷，你旁边睡着的，就是岑梨。” 　　辛昙惊喜的发现，随着祁灿的诉说，她能够通过祁灿记起那时候在她身边的人。她仔细的回想着，一张哭得眼眶通红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段时间岑梨家中出现了变故，心态不稳，致使她高考失利，填报志愿的时候最好的选择是苏城的一所大学，她去了，但她不舍得辛昙，不舍得沈优，不舍得云城。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漫长的假期，本该是轻松快乐的，但岑梨却压抑不已。 　　辛昙记得她舍不得岑梨这么伤心，所以在图书馆门口偶遇到了来“偶遇”她的祁灿，她纠结着将这件事告诉了祁灿，祁灿便提议可以带岑梨出去散散心，正好八月中旬有一场流星雨，可以去郊外的云涟山上看流星雨。 　　祁灿看她还在犹豫，立刻卖力的撺掇她：“虽然苏城就在云城的隔壁，但大一也挺忙的，这次不出去玩，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了。而且我刚百度了，这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这次不去就得再等十年了！” 　　辛昙其实已经这样打算了，但她看祁灿这努力鼓动的模样，忍俊不禁，故意的想要逗他：“我知道啦，我会和梨梨去的，到时候叫上沈优，梨梨肯定能开心一点。” 　　“但是还有人会伤心的。”祁灿看辛昙竟然不提起他这个出主意的智囊，不由得说道。 　　“谁呀？” 　　祁灿盯着笑得灿烂的辛昙，小声哔哔：“你觉得沈优真的能保护好你们两个女孩子吗？你看我！” 　　那时的天气很炎热，祁灿穿着一件短袖，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玩的缘故，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此刻他故意将手臂抬起来，曲着手肘，手臂的肌肉线条流利，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辛昙回盯了祁灿一眼，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祁灿硬邦邦的腹部，祁灿立刻捂住肚子，憋不住笑的说：“你干嘛戳我。” 　　辛昙忍着笑跑进图书馆。 　　当晚，她在微信上给祁灿留言。 　　【。】：看流星雨，算你一个啦。记得空出时间哦。 　　消息刚刚发出去，祁灿便秒回，不过看起来有些高冷，只有短短一个字。 　　【别喊我凄惨】：嗯。 　　辛昙看着这简单的一个字，没打算再回的时候，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忽然疯狂的震动了起来。 　　【别喊我凄惨】：我很空的，话说回来距离八月中旬还有十几天时间诶。 　　【别喊我凄惨】：所以在这十几天里你还有没有别的活动，带我一个。 　　【别喊我凄惨】：你不是经常去图书馆吗？我明天也想开始学习，为我大学能考出一个优秀成绩做铺垫，所以昙昙能不能带我一起学习啊？ 　　【别喊我凄惨】：然后等学累了咱们还能去附近的兴隆商城吃个饭抓个娃娃看个电影玩个游戏啥的。 　　辛昙：“……” 　　她好笑又无奈的回—— 　　【。】：我带不带你，你不是都会来么？ 　　【别喊我凄惨】：这不一样QAQ 　　【别喊我凄惨】：市中心的图书馆辣么辣么大，你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我腿都快跑断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走了。 　　【别喊我凄惨】：你瞅瞅一个半月时间了，我才跟你坐一张桌子学习了几次？ 　　大多数时候找不到人的祁灿往往会选择去郊外赛车等户外运动，然后把自己晒成小黑皮。 　　辛昙忍俊不禁，刚想回复他，就发现前三条消息被祁灿给撤回了。 　　辛昙很给面子的装作没看到。 　　【。】：来吧，明天我去图书馆B区6楼。 　　【别喊我凄惨】：好～～ 　　接下来的十几天，辛昙的身后就跟了个大尾巴，祁灿从中午的时候试探的要和她一起去吃午餐，再到后来在辛昙的纵容下带着她到处玩。不过祁灿怕辛昙被晒黑了，所以都不敢带她去太阳大的地方玩，十几天的时间下来，祁灿都白了点。 　　这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便到了他们约定的八月中旬，这一天早上他们在云城大学集合。因为辛昙提前住进了云城大学的宿舍，而云城大学是距离他们所有人家最近的中心点。 　　他们挑着早上最不热的时候爬上了云涟山，辛昙和岑梨的脚程都不快，所以一直爬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他们才爬到了云涟山的山顶。 　　辛昙出了一身的汗，但山顶的风少了山脚的燥热，多了几分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祁灿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想吓她，但辛昙冷不丁的转过身，反过来把祁灿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傻乎乎的。”辛昙弯着唇，语气揶揄调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大了，祁灿的耳根都是红的，他面对着辛昙漆黑清澈的眼眸，好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字。 　　可恶，他这面对昙昙间接性哑巴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他就不能保持在微信上沉稳高冷的样子嘛！ 　　云涟山的山顶很大，足够他们接下来的半天闲逛了。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像在云城游乐场一样四人行，而是两两出行，祁灿一边跟辛昙开心玩耍，一边寻思着沈优可太上道了。 　　祁灿暗戳戳的在心中密谋等到流星雨落下之时，他要第二次向辛昙表白。届时天幕漆黑，万籁俱静，无数灿烂的流星划过点亮天际，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 　　他就站在流星雨下，面对着心上人，诉说着他藏了整整三年的爱。 　　……不过天不遂人愿，因为当夜晚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忽然乌云密布，别说流星雨了，星星都没一个。 　　祁灿后知后觉的看了眼日期，发现流星雨的确是在今天，不过是今天凌晨，已经过了。他给辛昙说错时间了。 　　怪不得今晚上云涟山上就他们四个。 　　夜晚躺在帐篷里的祁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历，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次表白竟然和上次一样曲折。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把沈优给吵醒了。 　　沈优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虽然没有流星雨，也没有星星，不过月亮还露着个角。想找辛昙就赶紧去，别在这儿吵我睡觉了。” 　　祁灿从床上弹起来，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眼他的发型，再确保脸上没有脏东西，就立刻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隔壁帐篷找辛昙，但现在有些晚，隔壁帐篷的灯都灭了。 　　不过他凑近帐篷，却听见两个小姑娘正在说悄悄话，一开始是岑梨一边哭一边在和辛昙说苏城，说她父母，说沈优，辛昙在安慰她，不过没几句话的功夫岑梨就八卦的问起了辛昙和他。 　　听小姑娘说悄悄话是非常不好的行为，祁灿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凑近，但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 　　祁灿立刻大声说：“沈优你别乱踩了！一会儿吵到昙昙和岑梨睡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灿就想溜，但辛昙已经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祁灿尴尬的抬头望天，正如沈优所说，今晚的天气不太好，但月亮还是露着一个角角的。 　　辛昙觉得祁灿试图掏耳盗铃的样子可太有意思了，她声音轻快的问：“你找我做什么呀？” 　　“我有、有话想跟你说。”祁灿迎着辛昙的目光，有些结巴的说。 　　辛昙点了点头，说：“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坐一坐吧，不要吵他们休息啦。” 　　“好！”祁灿立刻说：“等等啊，我马上出来！” 　　祁灿冲进他那顶帐篷将用来盖着的毯子给拿了出来，怕地上太硬咯着辛昙，他特地和熟睡的沈优借了他身上的毛毯。 　　祁灿抱着毛毯和辛昙迎着微风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挑了一个平坦将视野开阔的地方将毯子铺好。 　　辛昙见此，也弯腰和祁灿一起铺毯子。 　　在铺毯子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偶然间撞上。月光下的辛昙，清丽漂亮，白裙摇曳，眼眸澄澈，祁灿一时愣住。 　　辛昙眨了眨眼，率先移开了目光：“你怎么总看着我发呆呀。” 　　祁灿没有发现辛昙藏在乌黑长发下微红的耳根。 　　等到毯子铺好了之后，两人便坐在了毯子上。祁灿挪了挪屁股，靠辛昙近了一些，辛昙看见了，就装作没看到。 　　祁灿发现她的纵容，偷偷的笑。 　　辛昙也跟着他笑，她唇角抿出一个很浅的弧度，然后问：“祁灿，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祁灿意识到他接下来该说什么，但迎着辛昙温柔澄澈的眼睛，他又有些卡壳。 　　辛昙微微歪头，揶揄他：“祁灿，你是不是又要问我数学题目呀？就像在云城游乐场摩天轮那次一样。” 　　祁灿虽然卡壳，但脑子还在欻欻欻的转动，他已经意识到辛昙可能知道了他上次是试图在摩天轮上表白但因为卡壳改问数学题的蠢事了。 　　“当然不是！”祁灿立刻说道：“我想说，说……” 　　辛昙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她不想听祁灿顾左右而言其他，故意说道：“你抬头，看月亮要被云遮住啦。等到月亮没有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祁灿闻言，立刻抬起头看了一眼。一阵微风吹过，那只有一个小角的月亮就要藏进云层间—— 　　祁灿脑袋一热，长篇大论的表白之词被他浓缩成一句话。 　　“辛昙，我喜欢你！”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月亮彻底藏进了云层间，天地间似乎都暗了下来。祁灿觉得与之暗下来的还有他的心，因为辛昙半天都没吭声。 　　祁灿想，这次表白好像比上次还糟糕，至少上次他说的可不止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他又沮丧的安慰自己，成功乃失败他妈，他下次一定……呜，又是下次吗？ 　　“你怎么又在发呆呀。”祁灿还没伤心的安慰完自己，辛昙就不解的开口：“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听见了吗？” 　　祁灿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没听见，不想听。” 　　“你这个人真奇怪，你跟我表白，我说我也是，你反而不愿意听了。你是不是更喜欢和我互相暗恋呀？” 　　祁灿傻了：“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辛昙眉眼弯弯：“我还说……” 　　辛昙故意卖关子，拖长了语调。 　　祁灿着急的追问她：“说什么？我错了昙昙，我一定好好听你说话。” 　　“祁灿，谢谢你三年来的陪伴，你没有放弃那么糟糕的我，我感激你的陪伴。在你存在于我生命中的日日夜夜，我喜欢你这件事也顺其自然的藏在了我的心中。”辛昙的声音总是温柔平静的，但这一次，平添坚定。 　　祁灿没想到这长串话是由辛昙说出口的，他愣了好一会儿，有点傻气的问：“你、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吗？” 　　辛昙：“……我回去睡觉啦。” 　　“别别！”祁灿忙道：“我们再说会儿话。” 　　辛昙看了眼他们两间的距离，她和祁灿肩并肩坐着，但肩膀间还隔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她往旁边挪了挪，瘦弱的肩膀贴上了祁灿的手臂。 　　“可是现在月亮都没有了。”辛昙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说：“你不困吗？” 　　“我不困，我好兴奋。”祁灿兴冲冲的说：“昙昙，你是答应我了吗？我是不是要有女朋友啦。” 　　“对呀。”辛昙点点头，温柔的重复：“恭喜你，你有女朋友啦。” 　　祁灿唇角高高翘起，声音轻快的说：“也恭喜昙昙，收获了我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嗯，能够遇到你，我好幸运。”辛昙轻声说：“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啦。” 　　祁灿听了，非常得意。然后他忍不住问：“昙昙，我记得你刚才说互相暗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祁灿有偶像包袱，不肯说是一见钟情，他哼哼道：“不告诉你，但肯定比你喜欢我早。” 　　“这倒是。”辛昙偏过头，她压低声音，说：“偷偷告诉你哦，我一开始真的挺烦你的。” 　　“因为我打扰你学习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啦。”辛昙的声音轻快起来：“我那段时间只想自己待着，但我的主治医生很不赞同我一个人戴着。那时候梨梨都不敢靠近我，只有你会黏着我。后来想想，没有你，我……” 　　辛昙想象不出那段她心理出问题的时候，如果没有祁灿，此刻的她会是什么模样。她的声音顿住。 　　祁灿第一次听辛昙和他说心里话，他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高二的时候了呀。我情况好转一些之后你开始给我送早点，后来更夸张了你开始送午餐和晚餐。”辛昙抬起手，轻轻的点了点祁灿的左手食指。 　　辛昙细嫩的指尖落在祁灿的手指上，被祁灿反手握住，然后便不撒手了。 　　辛昙也没挣脱，她只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说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继续说道：“我看到了你包着创可贴的食指指间，才反应过来那些便当都是你自己做的。那时候，我心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祁灿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美丽的误会，他的手可不是被菜刀割伤的，而是前一天晚上的时候打篮球擦破的，当时桌子上正好有张创可贴，他就随手贴上去了。 　　祁灿不好意思说穿这个美丽的误会。 　　辛昙接着说道：“心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之后，我就总能在平时和你的相处中，发现不一样的、却令我心动的地方。不过我不敢让你知道。” 　　“为什么啊？怕影响学习吗？” 　　“祁灿，你成绩勉勉强强，怎么脑子里就想着学习呀？”辛昙乐了，她说：“是因为我怕你尾巴翘得太高啦，你别忘了，那时候我们可还是高中生诶。高中生怎么可以早恋呢？” 　　“哦～”祁灿拉长调子，慢慢的凑近她，暧昧的说：“现在不是高中生了，我们不但可以早恋，还可以……” 　　辛昙看着祁灿越凑越近的脸，连忙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他嘴上。她说：“不可以！说起来我明天才成年呀，未成年不能早恋，哎呀，怎么忍不住提前一天和你说了，都怪你……” 　　辛昙有些懊恼的模样。 　　祁灿啃了一口她的手，吓得辛昙连忙抽回手，她也开始结巴：“祁灿灿你不不要得寸进尺哦。” 　　“要明天才能当男女朋友吗？”祁灿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谁知道呢？” 　　“不要。”辛昙很坚决。 　　“真的吗？昙昙～” 　　“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辛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然后飞快的亲在他的唇角，小声说：“先给你一点利息吧。” 　　辛昙亲了一下他之后就想退回去，但被他攥着手臂拉进怀里，祁灿给她看手机上的时间，时间刚好停留在了零点。 　　祁灿声音轻快的说：“昙昙，收本金了哦。” 　　当他试探着将唇凑过来的时候，辛昙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和他亲密的唇齿相依。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云层间钻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点亮夜空，几颗金黄的星星在月亮周围调皮的眨着眼睛。 　　…… 　　等到辛昙回到帐篷里，岑梨已经睡熟了。她不自在的捂着有些肿的唇，在岑梨旁边躺下。 　　她躲在软绵绵的毯子里，后悔她没有咬祁灿一口，不然明天就她唇上肿肿的，多不好意思呀。 　　辛昙想着，又忍不住笑出声。 　　她有男朋友啦。 　　在十八岁的第一天。 　　不知何时，她陷入了香甜的梦乡，梦里也有祁灿。 　　…… 　　祁灿无处不在。 　　哪怕是三年之后末世来临，他们也在一起，依偎在温暖的帐篷中沉沉入眠，身边是他，梦里是他，心里是他。 　　都是他。 第51章 我们 4 　　虽然辛昙和祁灿才认识了五年时间, 但他们之间的回忆似乎多得好久好久的说不完，因为每一天他们都在创造新的、甜蜜的回忆。当那段十八岁的青涩回忆诉说完了之后，辛昙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他们曾在云城不眠不休的厮杀了好几天的时间, 身体早已是极度的疲惫。所以休息的时间格外的长。 　　在临近第二天凌晨天色尚未明晰的时候，辛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有着懒散的打了个呵欠。她其实没打算起, 只不过一个晚上保持着一个姿势睡觉有些难受, 她悄悄动了动, 想换个姿势，但她刚动, 祁灿就醒了过来。 　　祁灿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将明的天色, 把要滚出他怀里的辛昙给拉回来, 声音懒懒散散的跟她打招呼：“昙昙，早上好啊。” 　　“早上好。”辛昙忍不住嘟嚷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被我吵醒呀，我只是想翻个身继续睡觉而已。” 　　“是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和你没关系。”祁灿抬起手，轻轻的覆在她的眼睛上，说：“你继续睡，我要起来了。” 　　“不要，我们一起睡。” 　　“睡多了身上都软了, 不睡了。你睡。”祁灿温声说：“闭上眼睛。” 　　辛昙的睫毛颤了颤，纤长的睫羽划过祁灿的掌心, 带来一阵痒意。她闭上了眼睛，说：“那我睡啦。” 　　祁灿收回手，看她安安静静的躺着，蹑手蹑脚的从帐篷里退了出去。 　　朝阳拉开了白昼的天幕，他们身处林间, 清晨的朝雾氤氲模糊了世界。一片朦胧间，祁灿看见了背靠大树坐着的沈优，他一只长腿伸直，另一只腿曲成九十度，手便搭在膝盖上。他低垂着头，看着不像是在睡觉，而是在沉思。 　　祁灿走过去，问：“你怎么坐这儿来了？冷不冷啊？” 　　“还好。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坐在这里冷风吹着我也能清醒一点。” 　　“在想岑梨？” 　　“差不多。” 　　祁灿在沈优旁边坐下，他拢了拢身上暖和的大衣，说：“想她做什么？” 　　“我只是纳闷，辛昙变成丧尸之后竟然能够记得你，还和你那么好，好像比以前还要好。”沈优抿了抿唇，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还记得吗？岑梨以前也说喜欢我，结果现在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祁灿诧异的瞥了沈优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纳闷的，你又不喜欢她，她还不能不喜欢你了吗？” 　　“不是。”沈优欲言又止，他或许是觉得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便索性转移话题，问祁灿：“你有看见乔阿姨和我弟吗？我帮他们挡了被丧尸毁损的建筑物昏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大概是去苏城了。”祁灿看了眼太阳升起的方向，辨别了一下东南西北，然后说：“苏城就在云城的隔壁，离我们也近了，你要去苏城吗？” 　　沈优想起了这段时间来他为了逝去的父亲保护乔芸和弟弟时的疲惫，与面对乔芸时的心寒。按理说他们如果去了苏城安全区，他应该能松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能从中脱离才对。 　　沈优最终还是没有做好决定，他说：“不是还没走到苏城吗？介意我先跟你们走一段路吗？” 　　“随便。”多一个人也不多，祁灿也无所谓。然后，他问道：“郁嘉致和岑梨呢？在帐篷里吗？” 　　“那只丧尸跑出去了，岑梨跟着他跑了，已经有一会儿了……话说回来，他们不会不回来了吧？” 　　“那倒不会。”祁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等早餐做完了郁嘉致就回来了。” 　　“岑梨呢？” 　　“当然是跟郁嘉致一起回来啊。你别一整天瞎操心了，进去帐篷休息会儿吧。”祁灿耸耸肩，转身离去。 　　沈优站起身，刚想去帐篷里休息一会儿，穿戴整齐的辛昙便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她穿着昨日那件白色长裙，外面套着和祁灿同色系的黑色大衣，她的眉眼与唇色俱是冷淡的，简约的黑白色彩搭配，让她看起来像一捧清冷的甘泉。 　　辛昙看见了沈优，她也听见了祁灿和他的对话，但她目不斜视的越过沈优走了过去。沈优忽然出声：“辛昙。” 　　辛昙听见声音，脚步顿住，偏过头，疑惑的看着沈优。 　　沈优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辛昙变成丧尸的转变，她为人时温柔冷淡，如今却是温柔冷漠，仿佛没有什么值得她放在眼里的，只有在看见祁灿的时候，冷漠才会被闪烁的星光取代。 　　“你去哪儿？”沈优本来是想问辛昙这段时间是经历了什么，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挺一般的，尤其是在辛昙成为丧尸后。有的话，他没有立场问，最后，他只干巴巴的憋出了四个字。 　　“我去找郁嘉致和……”辛昙顿了顿，温柔的喊起那个被她遗忘，而且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记起的名字：“梨梨。” 　　“哦。”沈优想和辛昙一起去，但他看辛昙冷冷淡淡，便没好说出来。 　　辛昙瞥了沈优一眼，眉头微皱。她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沈优站在原地发呆，她不得已停下脚步，问：“一起吗？” 　　“好。”沈优立刻应道。 　　沈优三两步走到辛昙旁边之后，辛昙才抬脚往前。她与郁嘉致相处的时间久了，是可以通过嗅觉感受到同伴的存在的，所以没多久，她就在昨日那条溪流边找到了郁嘉致和岑梨。 　　一路上，辛昙没有主动和沈优搭话，沈优也没吭声，他们间弥漫着沉默且尴尬的气氛。 　　辛昙和沈优抬眸望去，郁嘉致和岑梨正坐在溪边，郁嘉致好像在教岑梨洗手、洗脸、洗头发，岑梨很认真的听着，然后跟着郁嘉致照做。 　　“我昨天和梨梨在溪边就是这样清理自己的。”辛昙瞥了沈优一眼，淡声说道：“不过梨梨看起来更愿意跟郁嘉致学。” 　　沈优没想到辛昙会忽然开口，他惊诧的望了辛昙一眼，总觉得她还有言外之意。辛昙接着说：“郁嘉致跟我说过他是怎么认识梨梨的，郁嘉致那么护食的丧尸竟然会分享牛肉干给饥饿的梨梨，我挺意外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梨梨也挺喜欢和郁嘉致待在一起的。” 　　“辛昙，你听到了我和祁灿的对话，担心我会破坏他们的关系？” 　　“我没有说过郁嘉致和梨梨有什么其他关系，但我隐约记得你不是很喜欢梨梨，现在她忘记你了，你就不要再试图唤醒她的记忆。”辛昙将自己的立场划分得非常清楚：“梨梨值得更好的。” 　　沈优冷不丁的反问她：“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喜欢她？”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如果愿意说，我会倾听。” 　　沈优紧抿着唇：“我去苏城找过她。” 　　岑梨的父母在她高考前离婚，所以岑梨心里憋着一口气，愣是直接就一直住在了大学宿舍，放假都不回家了。 　　沈优习惯了岑梨的追逐，但后来岑梨去了苏城，他的身后空空荡荡，反而开始不习惯了——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所以本不是个多主动性子的沈优，破天荒的偷偷去苏城找了岑梨。 　　他们一开始的相处还算融洽，后来因为沈优去得勤了，两人陷入暧昧关系，一直到大三前夕他们冷战，然后末世来临。 　　“所以，她应该是我的准女朋友，不是么？” 　　辛昙诧异的看着他：“女朋友就女朋友，暧昧就暧昧，准女朋友算什么？不是女朋友就不是，你在不平什么？” 　　“梨梨如果记起我，绝对不会再和那只丧尸……” 　　辛昙很不喜欢这种说法，她直接说道：“你们之间如何与我无关，但我决不允许我的同伴伤心，也决不允许同伴之间的关系被破坏。你好自为之。” 　　沈优又露出惊诧的目光，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表达强硬观念的辛昙。 　　辛昙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沈优盯着郁嘉致看了好久，心中依旧不平，冷不丁的，岑梨发现了他。 　　沈优对上岑梨的目光，忽然有些心慌意乱，然后是不寒而栗，因为岑梨直勾勾的盯着他流口水——她将他当做食物。 　　沈优强忍着对丧尸的不适，对上岑梨的目光，岿然不动。 　　岑梨觉得她被食物挑衅了，她暴躁且凶狠的嚎叫了一声，然后直直的朝着沈优冲了过去，她爪子锋利，双眸凶恶。 　　……然后出师未捷，被郁嘉致拉住。 　　郁嘉致循循善诱：“不要随便扑人类，除了凄惨外的人类都可凶了！他们会欺负我们的！” 　　岑梨拧眉：“我！保护！你！别怕！” 　　“应该是“我保护你，你别怕”。” 　　岑梨觉得说句话可真麻烦。 　　…… 　　辛昙回到营地之后，就和祁灿说了这件事，祁灿倒是不在意他们玩三角恋会影响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 　　祁灿很确定的告诉辛昙：“沈优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心气很高，如今只是不甘心而已。而现在岑梨已经是丧尸了，他的不甘持续不了多久。” 　　“真的吗？”辛昙不解的问：“可是我也是丧尸，你也不在意呀。” 　　“昙昙，不是所有人都是祁灿的。”祁灿的尾巴立刻翘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道。 　　辛昙乐了：“阿灿，你不要拉踩哦。” 　　“我这是实话。” 　　“也是。” 　　“昙昙，别拉踩哦。”祁灿学着辛昙的语气，笑着说。 　　锅里的粥翻滚着，祁灿和辛昙闹作一团，等到郁嘉致和岑梨回来了他们才停止。没多久，沈优也回来了。 　　吃早餐的时候，岑梨小声的和辛昙说：“食物！关系好！不好！” 　　“和食物关系好，不好。”辛昙认真的纠正，然后回答她：“阿灿不是食物，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有的时候不要盯着他流口水啦，我会生气的。” 　　岑梨委委屈屈，跑回了郁嘉致旁边。 　　一顿早餐吃完了之后，他们就将帐篷收了起来，然后准备出发。因为有了沈优的加入，所以郁嘉致终于不用一个尸抗下生活的重担。 　　沈优回过头看了眼背上的锅碗瓢盆，一时不知道他们是在末世逃亡还是在郊外春游，尤其是在看见辛昙想要帮祁灿拎行李箱祁灿推拒且反手隔着袖子牵过辛昙的手、岑梨有学有样的要帮郁嘉致分担重量郁嘉致欣然同意欺负女孩子后，沈优更迷惑了。 　　丧尸竟然也可以这么不像丧尸。 　　沈优尝试着融入他们，选择帮助岑梨分担重量，但岑梨对着他一呲牙，他便不再说话了。 　　…… 　　赶路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他们不着急赶路，所以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平时未曾留意的美景。 　　直到这天晚上，郁嘉致大叫一声：“为什么我的栗子！一颗也没！有！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大袋的栗子，岑梨全给剥了送给郁嘉致，郁嘉致嘴馋了就吃。结果这次他在馋，却发现剥好的栗子竟然全都没有了。 　　祁灿和辛昙围在篝火旁取暖说笑，郁嘉致委委屈屈的找上他们，祁灿说：“别是你自己全吃完了给忘了。” 　　“没有！我一直省着吃的！”郁嘉致斩钉截铁的说：“有小偷，一定是有小偷！今晚都别睡了，我们守夜，一定要把那个小偷守出来，不然我们明天的早餐可能就要没有了！” 　　因为他们这个队伍实在是特殊，有人也有丧尸，丧尸不会偷东西，人类会对丧尸敬而远之，所以便没有想过需要守夜。 　　祁灿想了想，说：“那今晚上你守。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小偷。” 　　“你们一定要重视我的话啊……所以凄惨你守吧。” 　　辛昙用白皙的指关节摸了摸鼻息，忽然开口，说：“我来守吧。” 　　“啊……”郁嘉致想了想，反正不是他守就行。他说：“你一定得把小偷给抓出来啊！” 　　辛昙漫不经心的颔首。 　　祁灿破天荒的没说什么，就只叮嘱：“昙昙，困了就喊我。” 　　“嗯。” 　　吃完了晚饭之后，他们便各自回了温暖的帐篷。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当初拿了三顶帐篷，如今祁灿辛昙一顶，郁嘉致沈优一顶，岑梨一个尸一顶，刚刚好。 　　祁灿怕辛昙冷，特地往搭起的篝火边放了一堆干燥的树枝，让她火没了就添。 　　辛昙坐在篝火旁边，看着摇曳的火光，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光渐暗，她也没有添柴火的打算。一阵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火光湮灭，光线昏暗。 　　不多时，耳边传来了非常轻微的脚步声，一道瘦弱的身影偷偷摸摸的靠近了他们放在帐篷旁边的物资。 　　辛昙瞥了一眼，岿然不动。 　　而她不知道，在祁灿的那顶帐篷中，微风轻轻掀动未曾固定的帘幕，祁灿漆黑明亮的双眸，看着那道僵硬的身影。 　　很明显，偷东西的真的是一只丧尸；很明显，祁灿和辛昙都知道丧尸的存在。 　　辛昙没有去管那只偷东西的丧尸，而祁灿之所以不管，是因为他之前就想确定的一件事——辛昙是不是真的更有“尸情味”了，她真的会帮助素不相识的丧尸吗？ 　　现在答案隐隐出来了，祁灿又觉得这件事似乎并不能证明什么，正当他想要弄出点声音的时候，他忽然冷不丁的对上了郁嘉致只有一点黑的大白眼。 　　祁灿：“？” 　　郁嘉致在发现祁灿也醒着之后，更加生气了。他大叫起来：“你们俩竟然早就发现她了！你们想做什么啊？就是纵容她偷东西为什么要偷我的零食……” 　　郁嘉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辛昙和祁灿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迷，但受伤的竟然会是毫不相关的他！ 　　郁嘉致的声音惊醒了那只偷东西的丧尸，在意识到她被发现之后，那只丧尸灰败混浊的眼睛里立刻露出了凶光。 　　…… 　　辛昙的确是在那只丧尸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发现她了，只是辛昙没想到祁灿也发现了。当时她本想直接抓那只丧尸的，因为无论是偷盗，还是纵容偷盗，都是很不好的行为。 　　直到她欲有动作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细细的、压抑的、稚嫩的哭声。她的动作便不由得顿住了。 　　辛昙想，如果明天那只丧尸没有离开的话，她就去看看情况。 　　转眼间白昼降临，她找了机会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循着味道找到了那只丧尸，令她意外的是那只丧尸拿着昨晚上偷的栗子，喂给了一个五六岁的，人类小孩。 　　辛昙不解了许久，最后选择就当看不见。她对于那个人类小孩的存在毫无反应，她只是意识到了同伴的确是非常需要正常的人类食物。 　　那只女丧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每天都偷偷的跟着他们，她虽然疑惑也垂涎他们间的两个人类，但最终还是因手边的小孩而强忍住了捕食的冲动。 　　女丧尸的跟踪技巧拙劣，沈优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和祁灿说了之后，祁灿漫不经心的回：“让她跟着。” 　　“可她晚上好像还偷东西？丧尸竟然也偷东西？” 　　“我想让她帮我印证我的一个猜想。”祁灿说道：“这件事你不要透露出去，就当做不知道。” 　　沈优不知道有什么是不能摊开来说的，但祁灿这样要求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没再提过。 　　然后，就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幕。 　　那只女丧尸发现自己暴露了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饱餐一顿，直接扑向了已经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祁灿。 　　祁灿敏捷的往旁边一避，郁嘉致撸起袖子就想开打，但一直岿然不动的辛昙倏的出手，挡在了他们面前，迎面对上女丧尸。女丧尸的眼睛里全是凶狠，很显然，她是没有理智的丧尸，但辛昙想不通，她为什么没有对那个人类小孩下手。 　　女丧尸看见了辛昙，忌惮的后退了一个，紧绷着僵硬的身体，惴惴不安的看着辛昙。辛昙没吭声，而是在女丧尸不敢轻举妄动之后，有些不安的看向了祁灿。 　　辛昙其实有点心虚，她看着祁灿，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耷拉着脑袋。 　　祁灿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走到辛昙旁边，轻声问她：“她没有理智，昙昙也愿意帮吗？” 　　祁灿在看见辛昙的选择之后便已明了，但这句话依旧需要问出口。 　　辛昙认真的说：“因为是同伴，所以要帮助。” 　　“可是昙昙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辛昙有些麻木，她的眼中只有冒犯她和他的对象，以及没有冒犯她和他的对象。祁灿问：“是什么让你的观念产生了变化？” 　　“我看到过曾并肩作战的同伴在下一刻自相残杀。”辛昙斩钉截铁的告诉祁灿：“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我们是同伴不是吗？就应该互相帮助呀。” 　　辛昙的语气听起来很难受，她说：“而现在这样的我们，怪不得人类如此唾弃，宁愿彻底死去也不愿意成为我们。甚至连我都不喜欢这样的我们，但不喜欢是不喜欢，我不能，我也不愿意随波逐流。同伴不改变，那就由我先改变。” 　　辛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这段话她情不自禁用了丧尸的语言，郁嘉致、听见声音出来的岑梨、女丧尸，包括精通丧尸语的祁灿都听懂了。 　　他们都没想过辛昙会这样想。 　　辛昙的字字句句中都在传递着一个观念——她不要同伴自相残杀，同伴之间应该互相帮助，这样的我们才能变成好的我们，不被唾弃的我们。 　　郁嘉致瞪大眼睛，问：“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每个字都听懂了，连起来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啦？” 　　“你懂的，你就是这样的，不是吗？”辛昙的眼睛很亮，这一抹亮不再单单是因为祁灿的存在，有另一种坚定点亮了她的眼睛。她说：“正如你一开始毫不犹豫的帮助方野一般。” 　　祁灿曾和她说过，郁嘉致是怎么认识的方野。 　　郁嘉致说不出话来了，他想着辛昙方才说的话，很久都没再出声。 　　祁灿看着辛昙，如果是未曾亲眼见证，他会认为这种观念应该出现在人类中才对，辛昙会这样说，是因为辛昙注射了血清之后正在逐渐变成正常人。 　　不过现在，祁灿却不这样想了。 　　与其说是辛昙正在逐渐变成正常人，不如说她是末世中毫无理智的丧尸里，最先觉醒先进观念的丧尸。 　　祁灿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他只知道独树一帜是一件辛苦的事情，辛昙微小的力量能否改变她的同伴，犹未可知。 　　这会是很长、很艰难的一段路。 　　半晌，祁灿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如果需要你帮助的对象，是人类呢？” 　　辛昙懵懂的看着祁灿，她非常认真的想，然后说：“我不知道。阿灿，你知道吗？在很久之前，我也帮助过人类的。” 　　“何出云？” 　　“是她先帮助了我，我才帮助她。”辛昙想起何出云，目光黯淡了一些，她很快回答道：“不过我现在说的是另一个姑娘，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叫姚琳琳。” 　　辛昙慢慢的和祁灿说了当日在那条小巷发生的事情。 　　“……与其说是帮助她，不如说是我愤怒那样恶心的事情发生。所以虽然我帮助过她，但更多的我是被愤怒支配。” 　　祁灿的记性很好，他立刻记起了姚琳琳——那个看见他就丢掉染血的水果刀就跑的女人。 　　……没想到他当时和辛昙离得竟然那么近。 　　祁灿很肯定的告诉辛昙：“算。” 　　辛昙依旧是茫然的。 　　“别想太多，我们到盛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会走。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去印证这个让你迷茫的问题。”祁灿瞥了一眼那只安静如鸡的女丧尸，说道：“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届时一切都能明朗。” 　　“嗯。”辛昙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阿灿，你能理解我，真好。” 　　祁灿也露出了笑容，他刚想说话并且和辛昙腻腻歪歪一下，近处忽然间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以及脚步声，很快，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原本安静如鸡的女丧尸立刻暴动，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抱住了小女孩，她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安慰。 　　辛昙刚想上前，祁灿就把锅甩给郁嘉致，郁嘉致刚才一直在想辛昙的话，他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从兜里摸出一颗嫩绿的野果子递给小女孩。 　　被饿哭得小女孩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郁嘉致，女丧尸抢过郁嘉致手里的野果子，喂给了小女孩。 　　郁嘉致生气的和女丧尸说：“我给你食物你应该跟我说谢谢！” 　　女丧尸麻木冰冷的扫了他一眼。 　　小女孩并没有第一时间吃那颗野果子，她软声和郁嘉致说：“谢谢、谢谢……丧尸叔叔？” 　　郁嘉致只听懂了一点，明白小女孩在和他道谢，他和祁灿待久了，也会说点人话，他磕磕绊绊的用人类的语言回：“不，客，气。” 　　“我……我终于知道妈妈每天是在哪里给我找食物的了。对、对不起！妈妈不应该偷东西的！”聪明的小女孩看这阵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和郁嘉致道谢后，她立刻说道。 　　女丧尸紧皱着眉头，不明白小女孩的举动。 　　小女孩字正腔圆的和她的妈妈说：“妈妈，您以前教过我，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您得道歉。” 　　辛昙帮忙翻译了一下。 　　女丧尸盯着小女孩看了好久，声音僵硬的说：“对！不起！” 　　辛昙耐心纠正，直到女丧尸说对了为止。 　　因为女丧尸虽然没有理智，但却似乎有目标，并未和他们同行，所以女丧尸一边盯着人类流口水一边蹭了顿早餐之后，带着祁灿和辛昙给的食物，然后生硬的道谢离开。 　　在离开之前，郁嘉致还教她们怎么摘树上可以用来充饥的果子。 　　…… 　　“可是我不明白。”辛昙在当晚这样问祁灿：“她分明那么饥饿，也吃不习惯人类的食物，为什么她不吃了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因为小女孩喊她妈妈。” 　　“就因为这个吗？” 　　“这个理由就够了。” 　　辛昙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忧心忡忡的说：“不过我们的食物是不是快要吃完了呀？” 　　“嗯。不过很快就到最近的镇子了，我们可以去镇子里补充一点物资。” 　　辛昙松了一口气。 　　翌日。 　　正如祁灿所说的一般，他们走到了一个小镇前。在他们寻找物资的时候，祁灿所说的印证那个问题的机会，也出现了，因为他们遇上了被丧尸攻击的人类。 第52章 我们 5 　　永宁镇在末世前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由此旅游业高度发达，是永宁镇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永宁镇背靠瑙州海，而瑙州海是曾出现在历史课本中的一个海域, 因其藏在瑙州海的数座岛屿上传闻有尚未被发掘的大量宝藏，至今引人遐思。 　　所以连带着永宁镇在成为旅游业高度发达的地区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神秘。 　　现如今, 曾经的旅游胜地已经被丧尸占领, 成为了沦陷区之一, 如今街道上还有四处可见的丧尸游荡，人类屈指可数。 　　祁灿在广播上听到过有关于永宁镇的新闻, 因为每年的九月份永宁镇都会举行一次年度盛典, 所以九月份的永宁镇是一年中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在末世爆发之后，那时人口密集的永宁镇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丧尸的天下。 　　永宁镇在一开始便彻底沦陷，就说明镇子上的物资未曾被消耗过。所以这里危险虽大, 但机遇也大，这也是祁灿选择停留在这里收集物资的原因。 　　他们商量过后，祁灿和辛昙一组，郁嘉致和岑梨一组，如果遇到危险便两两分散开来逃跑, 沈优则是负责留守在外。 　　郁嘉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这儿有危险的只有你吧，凄惨。” 　　“在离开了云城之后, 我们还未遇到过进化之后的丧尸群，所以如今的丧尸是什么模样，我们谁都不知道。”分组是辛昙提出来的，她耐心的解答郁嘉致的疑虑。她接着说：“我之前就说过，我见过同伴相残, 你不能保证永宁镇，这个对我们来说非常陌生的地方，同伴是怎么样的。” 　　郁嘉致不以为然，但看祁灿在一边等着他反驳辛昙祁灿就反驳他，他就不乐意多说了：“知道了。” 　　“你不要觉得自己猜对了几次方向就真的是预言家了。”辛昙倒不是担心郁嘉致，她担心的是被郁嘉致带着乱跑的岑梨：“总之万事小心，不要把梨梨弄丢了。” 　　郁嘉致就知道，他没同伴关心。他哼了一声，去旁边拿背包了。 　　…… 　　正如祁灿所想，永宁镇已经成为了丧尸小镇，在小镇上漫无目的穿行着的全都是丧尸。辛昙泰然自若的跟在祁灿旁边，目光平静的逡巡过那些丧尸，她发现这其中有一部分丧尸缺胳膊少腿，在街角边还有一些长毛了腐肉被围绕着苍蝇的丧尸尸体。 　　辛昙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永宁镇是旅游景点，所以街道上的大多店面都是一些纪念品，他们花费了挺长的时间才找到了超市。超市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货架上乱糟糟的，祁灿非常有经验的带他们去仓库搜集物资。 　　仓库里的簸箕上放着被晒干的一些调味香料，辛昙站在一簸箕干辣椒的前，将上面一层拨到一边，然后将干辣椒装进自封袋里。 　　郁嘉致看她挑挑拣拣的，好奇的凑过来看她装辣椒。辛昙看郁嘉致过来了，她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她问他：“有人让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傻得吃一整碗辣椒都傻开心？” 　　“嗯？” 　　辛昙看他很明显已经忘记了，就说：“我们在离开云城大学之前，何出云曾给你的自热火锅里放了很多辣椒，你吃得很开心，你都忘了吗？” 　　“何出云？”郁嘉致迷茫了一瞬，然后恍然大悟：“哦！那个人类啊！” 　　“嗯。”辛昙盯着手里的干辣椒，低垂的眼眸里神情复杂。 　　“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味觉也进化了，所以我可吃不了那么多辣椒。” 郁嘉致说道：“我要保护我的头发和帅脸，拒绝辣椒！” 　　辛昙没搭理他，郁嘉致自觉无趣，灰溜溜的跑到祁灿旁边去帮他搬大米。大米的储存期很长，足够他们吃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带走挺麻烦的。 　　祁灿和郁嘉致往返了一次，才搬完了他们需要的物资。必须的食物搬完了之后，郁嘉致和岑梨去拿衣服，辛昙和祁灿则是去找诊所，拿应急药品。 　　在寻找诊所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街道上的丧尸似有些暴动，辛昙猜测是她方才的猜想真实发生了，便主动和祁灿说她去看看情况，诊所就在前面，由祁灿去拿药。 　　祁灿应允后，辛昙便循着声音走过去，的确是有打斗发生，但并非她所想的同类相残，而是数十只丧尸正如饿狼一般，攻击前来永宁镇搜寻物资的人类。 　　而在街转角，一堆的丧尸紧紧的盯着他们，但却没有上前，辛昙不明所有，但没有丧尸给她答案，她便没再追问。 　　按理说既然并非同类相残，那么辛昙便应该离开，但她忽然间想到了祁灿昨天晚上曾问过她的一句话——如果需要帮助的是人类呢？ 　　辛昙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的她面对眼前被丧尸撕咬的人类，心中一片平静。眼前的这种情况，其实她见得多了，在尚未与祁灿重逢的日子里，辛昙每天都能看见同伴捕食。 　　丧尸辛昙不赞同他们以人类为食，因为他们都曾是人类，但自丧尸“出生”之时身体的本能便告诉他们他们需要人类血肉充饥，他们的味蕾无法感受到除此之外的一切味道。 　　不过不赞同是一回事，辛昙却很少插手同伴捕猎，因为她知道她不可能去强迫每一位同伴吃除血肉之外的食物。 　　至此，辛昙心中豁然开朗。祁灿说得没有错，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切便都能明朗。她平静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冷不丁的，祁灿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平静的看着她。 　　辛昙也看着他，她眉眼微垂，在这一瞬意识到了她和祁灿终归是不同的。 　　祁灿看向辛昙的目光依旧温柔。 　　实际上，他比辛昙更早意识到这一点，他也在强迫自己尽量接受这一点，他需要将辛昙当做丧尸而非人类，这样他们之间的相处才不会出问题。 　　祁灿目光扫过那群进永宁镇搜寻物资的人的四周，飞快的分析出了一条逃生的路。那一方的丧尸最少，足够突围。 　　他将手里的一个医药箱递给了辛昙，然后便捡起地上一根散落的木棍，冲了上去。正义感极强的祁灿，会做他力所能及之事，辛昙远远的看着他，蓄势待发。 　　辛昙只会帮助两种对象，一则是祁灿，二则是丧尸同伴。 　　…… 　　祁灿能够在云城安全区的那场战斗中全身而退，便足以说明他的实力，有了他的帮助，本身就实力不低的几人没多久便杀出了一条血路，蓄势待发，意图突围。 　　辛昙看祁灿不会有危险，便没有插手，慢悠悠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而在这过程中，辛昙忽然发现了这座小镇不对劲的地方——她记得方才来时的这条路还挤满了丧尸，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丧尸便没影儿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因为祁灿他们很快就跑出了永宁镇。那些人尚惊魂不定，却不忘和祁灿道谢。 　　祁灿看他们两手空空荡荡，有些疑惑：“你们是来永宁镇搜寻物资的吗？” 　　那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人回答道：“我们是来永宁镇找人的。我们之前派来永宁镇搜寻物资的兄弟，全都有来无回。” 　　祁灿心说如果都有来无回了，难道不是都变成丧尸了吗？ 　　男人读懂了祁灿的想法，又说道：“我们都是苏城安全区出来的小队，在这半年以来和丧尸搏斗了无数次，就算是真的在永宁镇栽了跟头，也绝对不至于全军覆没。刚才你也看到了，没有你，我们虽然会付出更多伤亡，但能够突围。” 　　祁灿想到刚才的情况，明白男人所言非虚，所以永宁镇中究竟是有什么，让其他人有来无回、全军覆没？ 　　“小伙子，我看你应该是来永宁镇搜集物资的吧？这样，你跟我们一道，我们今晚打算探一探永宁镇的储备粮仓，你也可以在里面拿一些食物走。” 　　鲜有人知，永宁镇除却是旅游胜地之外，因其靠海交通便利，所以在镇子里还设了一个储备粮仓，以供荒年应急，物资可比小超市的要多得多。 　　祁灿不为所动，他们这次找的物资已经够多，足够支撑到盛城，所以没有必要再在永宁镇浪费时间。而且按男人所说，永宁镇的确是挺危险的。 　　祁灿婉拒了男人的邀约，和他们分道扬镳之后，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辛昙，但辛昙好久才回来。 　　辛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祁灿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永宁镇有点奇怪，阿灿，或许你发现了吗？那些和你们搏斗的丧尸，一直未曾亮过爪子。” 　　“他们更想抓我们。”祁灿回道。 　　“对。” 　　…… 　　因为和丧尸打斗的缘故，所以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但沈优告诉了他们一个坏消息——永宁镇中的郁嘉致和岑梨还没回来。 　　与此同时，天光湮灭，黑夜来临，永宁镇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因为郁嘉致和岑梨还在永宁镇的缘故，所以祁灿和辛昙两人只能返回永宁镇。而出乎意料的，街道上的丧尸，竟然全都不见了。 　　耳聪目明的辛昙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有些杂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辛昙感受到那是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正在这时，一只青白的手倏的攥住了辛昙的手腕，将她拉入街边的建筑内，祁灿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待确认辛昙安全之后，祁灿对上了满屋的丧尸。 第53章 我们 6 　　祁灿伪装丧尸拥有丰富的经验, 满屋子的丧尸盯着他看，他也泰然自若的站到了辛昙旁边。丧尸们看看辛昙，又看看祁灿, 大概是有些不解，不过看向祁灿的目光没那么奇怪了。 　　辛昙一点都不紧张，她目光平静的扫过周围的一圈丧尸, 偶有几只缺胳膊少腿的丧尸缩在角落, 目光恐惧。她又看看那几只残疾丧尸的四周, 竟然隐约能感受到有丧尸在照顾他们。 　　……看来，并非是她初入永宁镇时想象的那样。 　　辛昙轻声问身边的丧尸：“他们是怎么残废的？” 　　有丧尸愤怒的和她说, 眼睛里竟然有了恐惧：“人类！” 　　辛昙和祁灿俱是一怔。 　　辛昙接着问：“永宁镇不应该全部都是我们吗？为什么会有人类？” 　　“海上！” 　　祁灿伏在辛昙耳畔轻声说道：“还记得初中的历史课本吗？上面说瑙州海上是有群岛的, 但一直无人真正到达过。” 　　这不是必背的知识, 所以辛昙也没在意过，她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我和我同桌看到了，就说要去瑙州海冒险挖掘宝藏。” 　　辛昙忍俊不禁：“海贼王没让你们客串真是可惜了。” 　　“谁的梦想不是星辰大海呢？” 　　辛昙笑了笑, 没吭声，她接着询问丧尸：“是因为从海上来的人类，所以你们才把我、们拉到屋子里藏起来的吗？” 　　“你！厉害！危险！” 　　辛昙当然听得懂，同伴的意思是她厉害却反而危险，倒推过来的意思就是那些人类会专门找厉害的丧尸出手。 　　辛昙不能理解, 人类祁灿就更不能理解了。永宁镇的丧尸数量如此之多，一般应该也不会有人触一整个镇子丧尸的霉头, 究竟是什么人？ 　　祁灿低声和辛昙说：“还记得我今天帮的那几个人吗？他们是苏城安全区的人，他们的目的是找在永宁镇杳无音信的队友。我现在怀疑，和那些抓丧尸的人有关。” 　　辛昙若有所思，她选择继续询问：“你们没想过反抗吗？” 　　“不行！都死了！” 　　辛昙想，这大概是她今天在街道上看见丧尸尸体的原因。 　　“那今天对那些人出手的丧尸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不反抗人类吗？” 　　“叛徒！海上！” 　　——那些丧尸, 是从海上来的丧尸。 　　“叛徒！抓不了！人类来！很快来！” 　　——那些丧尸抓不到的人，人类很快就会来替他们抓。 　　但那些人都在海上，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的？难道是永宁镇中有监控？ 　　辛昙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说道：“你们没想过离开永宁镇吗？” 　　“会！被抓！” 　　辛昙心中一滞，如果永宁镇中真的有监控的话，那么她和祁灿踏入永宁镇，不是早就被那些人发现了吗？ 　　祁灿轻声安抚辛昙：“昙昙，今晚是阴天，不要害怕。” 　　也就是说他们白天的一举一动可能被那些人纳入眼底，但他们并不能知道他和辛昙在晚上的时候再度踏入永宁镇。 　　他们还是安全的。 　　又有丧尸将目光转向祁灿，眼神惊疑不定，最终化作惊恐的一个字：“人！” 　　祁灿用丧尸语回：“人在哪？” 　　丧尸们面面相觑，难道是他们弄错了吗？ 　　此时外面曾向他们逼近的脚步声再度远离，祁灿拉着辛昙探出头去，黑暗中隐约可见一队人影朝着街角走去。 　　如果那些人看了监控，就会发现辛昙的不对劲，她肤色白皙，却有丧尸的尖牙与利爪，这对辛昙来说是不利的，所以祁灿得保证她的安全。 　　祁灿急声对着辛昙说道：“昙昙，我跟上去看看，你先避一避。我还会顺便看看郁嘉致和岑梨有没有被那些人抓到。” 　　祁灿想到的，辛昙也能想到，她本就对这种事非常敏感，便同意了他的建议。她轻声说：“安全第一。” 　　“放心。” 　　祁灿离开之后，辛昙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外面的街道。黑暗并未影响她视物，她可以看见笼罩着一层红色的街道，以及隐秘悬挂在屋檐角落的监控。 　　…… 　　街道上。 　　祁灿根据那些从海上来的人前行的方向，判断他们应该是要前往今天遇到的苏城安全区小队的人和他说的储备粮仓。 　　他摸黑跑到那里，果然看见了零星的灯火。粮仓的门大开着，他探头看了一眼，看见里面储存着数量骇人的粮食。而今天和他交手的十几只丧尸，正在一袋子一袋子的将粮食搬到仓门口放着的大推车上。不过须臾间，推车便被堆满了，那些丧尸就推着推车往码头走。 　　祁灿看得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这些丧尸为什么会这么听话。这时，他耳畔隐约传来了男人的哄笑声，他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躲在了向外开的大门后，透过门缝，不动声色的望了进去。 　　他方才见到的那几道人影正围坐在一起，捧着一个手机看着里面的影像议论纷纷。在距离这些人不远处的角落，绑着不少的人和丧尸。 　　人是今天刚见过的人，丧尸是今天刚失散的尸。除此之外还有从未见过的生面孔。祁灿猜测，这些人和丧尸会被他们带到海上去，他好奇不已，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正在这时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说：“监控里的这个人不像人丧尸不像丧尸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还和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走在一起。把他们抓回去一定有看头。” 　　“不过可惜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这两个已经离开永宁镇了。” 　　有男人指了指角落里被打了一顿后安静如鸡的郁嘉致，说：“这两只丧尸和他们一起的，算他们倒霉误打误撞闯到这里来被我们的丧尸抓到。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救这两只丧尸？” 　　“无论他们来不来救，我们明早就得回去了！” 　　正在这时，祁灿注意到那些丧尸推着小推车回来了，他不可能再躲在门后面，只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等到粮仓的灯火熄灭、万籁俱静的时候，祁灿隐在黑暗中，思考他是否要今晚动手。凭借身处末世对危险的直觉，祁灿感觉里面有诈，他不该轻举妄动，而且今晚并非最后的机会，明早同样还有机会。 　　不过若是等到明早，辛昙势必会和他一起。祁灿不想辛昙跟着他冒险，于是决定今晚出手。 　　祁灿安静的待在黑暗之中耐心等待深夜降临，这是人一天之中精神最懈怠的时候。一阵有些冷的夜灯吹来，他清醒不少，意识到是时候了。 　　祁灿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选择了爬窗。他敏捷得像只猫，轻而易举的攀上高高的窗户，窗户是半掩着的，用以透气。他踩在了堆成山的大米上，压低身体，慢慢下移。 　　很快，祁灿便挪到了郁嘉致被关的地方，他从兜里摸出一把在等待的过程中找到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划开了绳子。 　　郁嘉致非常配合的不吭声。 　　将郁嘉致和岑梨手腕上的绳子割断了之后，忽的传来了一道声音：“还真的跑过来救了啊，自投罗网的毛头小子，不过怎么就一个？” 　　“抓起来再说！” 　　祁灿看着他们冲来，手一松，匕首跌落在了被绑的男人脚边。紧接着他抬起手，只听得“啪嗒”一声，一簇幽蓝的火苗从他手里的打火机上升起。 　　“自投罗网？”祁灿挑眉问道，然后气定神闲的说：“这儿这么多的易燃物，不知道等火烧起来能烧得多大，也不知道自投罗网的究竟是谁。” 　　“你是想自/杀？” 　　“你试试？” 　　不得不说，这一招有奇用，气氛陷入僵持之中，直到一个男人眼尖，在光线昏暗的仓库里看到了匕首银白的光。 　　“他在拖延时间！” 　　话音刚落，几个男人连同外面站着的十几只丧尸都冲了出来，而那些人和丧尸都已割断了身上五花大绑的麻绳，场面立刻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祁灿灵巧的避开冲着他来的海上人以及丧尸，跑到粮仓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将手里还亮着火的打火机往里扔了进去。 　　“快阻止他！”为首的男人暴喝一声，手下的人和丧尸立刻一齐往打火机扑了过去，其他的人和丧尸终于找到机会，冲出了粮仓。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便是永宁镇外，却不想，尚未走出这一条街，原本空无一尸的街道忽然挤满了丧尸，祁灿这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了永宁镇丧尸和海上丧尸的区别——他们面前的，是海上那些人豢养的丧尸，战斗力极强。 　　“艹。”祁灿咬咬牙，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十几只丧尸不过是冰山一角，这次他是真的栽了。 　　在人数压制下，刚从粮仓逃出来的人和丧尸毫无例外的被抓了回去，祁灿被五花大绑的同时手腕上多了一个手环。 　　为首的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摁下一个按钮，强烈的电流便通过手环通往他全身，祁灿颤抖着摔倒在地，在手环尚未断电之前，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围观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说：“这小子可能了，还能烧咱们的粮仓！你老师没教过你粒粒皆辛苦啊？” 　　“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艹，杀人放火这种事一直都是咱们干的，今天让你给抢了！” 　　祁灿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意识不清。 　　为首的男人将遥控器揣进兜里，说：“咱们再等等，说不定今晚还有惊喜！小子，我问你，你那个小情人到底是人还是丧尸啊？” 　　祁灿没吭声。 　　很快，天色将明，他们没有等到辛昙，就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祁灿松了一口气，然后被推到了码头的一艘大船上。 　　在确定一切装备就绪之后，大船缓缓驶离了永宁镇，向着海上出发。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最低层他们存放粮食的船舱中，一道瘦弱的身影坐在大米擂成的小山上，漫不经心的晃悠着双腿。她明亮美丽的红色眼眸，平静而镇定，并不为将要到来的未知而恐惧。 第54章 人类与丧尸 1 　　祁灿并不知道就在昨夜他为了救郁嘉致他们做准备的时候, 辛昙已经偷偷的离开了永宁镇丧尸躲藏的建筑物，她看到了潜入储备粮仓的祁灿，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辛昙记起不久前和永宁镇丧尸的交谈, 忍住冲上去帮忙的冲动。她的力量，还是太微薄了。 　　辛昙记下了欺负祁灿的每一个男人的脸，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永宁镇, 找到在外心急如焚的沈优, 告诉他：“你不要留在这里了, 去苏城吧。” 　　“什么意思？怎么就你一个？” 　　辛昙没打算和沈优多说，她平静的道：“我们要改道往瑙州海去, 具体的你不需要知道。” 　　辛昙说完了之后, 走到行李箱前面, 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拎出一件宽大的黑色风衣，风衣的下面压着一把手/枪, 她也拿了出来，揣进口袋。 　　沈优看她扔下了这些累赘的行李似是打算轻装赶路，更加疑惑了。他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辛昙没吭声，她从背包里翻出两部因为没电关机的手机揣进另一侧的兜里，背包的侧边还有一把匕首, 她直接握在手中。做好了这一切的辛昙看着即将破晓的天光，加快了脚步。 　　在她快要踏进永宁镇的时候, 发现沈优跟了上来，她偏过头，声音平静中蕴藏冰冷。她说：“不要碍事。” 　　简单的四个字，让沈优倏的停住了脚步。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继妹的转变，曾经自卑的认为自己是累赘的小姑娘, 在经历末世的磋磨之后变得坚强从容，冷漠镇定。 　　…… 　　趁着储备粮仓那边的那些男人还在稍事休整，辛昙踏着即将褪去的夜色，偷偷的藏进了大船最低层已经被塞满了食物的船舱，耐心的等待着大船行驶。 　　在微弱的阳光从头顶的甲板透进来的时候，辛昙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到了大船开始行驶。 　　辛昙坐在擂成小山的大米上，随意的打量着四周的其他粮食，除却大米之外这里还堆满了面粮油以及容易储存的土豆红薯等农作物，甚至还有用冰保存着的鲜肉。 　　而且还不仅仅是这一间船舱，她偷偷的去看过了，这一层的一整层船舱，都堆满了食物。辛昙心算了一下，猜测大船的目的地所居住的人口应该不少，这么多的食物，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辛昙扒开大米山，看见了船舱木壁，她的耳朵贴在上面，能够听见海水涌动的声音。她若有所思，片刻后抬起手，强行扣了个洞出来，咸湿的海水立刻打湿了她的指尖，她再将大米山推过去，堵住了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洞。 　　要不了多久，浸了水的大米就会发霉腐烂。她也不想浪费粮食，但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之后找不到船的话，她或许会需要搭乘他们折返大陆的船只返回。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辛昙才重新安静下来，她坐了回去，继续专心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甲板上那些男人哄笑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她耐心的从他们的交谈中获取有用的信息，以打发时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船舱的光线渐渐昏暗，想来是天快要黑了。正在辛昙猜测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大船慢慢的停了下来。 　　甲板上再度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声说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再卸货！” 　　“头儿，那那个戴手环的小子呢？咱们要不要带到湖心岛去？” 　　“先关着磨磨性子，过几天再说！” 　　“还有这两只丧尸，看着也不像是多厉害的，放哪？” 　　“做苦力，不做就剁碎了喂鱼。” 　　“好嘞！” 　　“……”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辛昙很不喜欢这些人蔑视一切的语气。她等了好一会儿，在听见有丧尸来搬粮食的时候，她躲进了堆放在角落的袋子里。 　　辛昙身量娇小，只要那些丧尸不打开袋子，她便不会被发现。 　　很快，辛昙感觉到自己被搬了起来，身上还压了一个沉重的大袋子，然后便感受到了颠簸。 　　有人正在指挥丧尸将粮食搬入粮仓，辛昙躲在袋子里，听那些人站在粮仓外面聊天。辛昙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大岛主”与“二岛主”，大岛主因为和妻子女儿在外旅游恰逢末世降临，与妻子女儿失散，回到岛上没多久便大病一场，自此之后便由二岛主主事。他们在讨论二岛主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他们永宁岛是末世最后的净土。 　　说完了八卦后，这两个人又讨论起了最近来到永宁岛的人类与丧尸。这正是辛昙想听的，但他们才开了个头，丧尸便把粮食搬完了，那两个人锁上粮仓的大门后，就离开了。 　　辛昙从袋子里钻出来，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后，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建在永宁岛上的粮仓远没有永宁镇上的粮仓要大，但粮仓塞满了粮食，落脚都困难，她还看见了一个地下室，靠近便感受到了冷气，这应该是存放不易保存的粮食的冷库， 　　粮仓只有一个可供进出的大铁门，现在已经上锁了，出去还真是一个问题。辛昙在地下室的冷库里找了一根胡萝卜叼在嘴里啃着充饥，一边等着粮仓第二次开门她好找机会溜出去。 　　转眼间夜幕降临，辛昙在打盹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不寻常的动静，紧接着有微弱的脚步声响起，惊得她倏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猫着腰躲到了大米山后面。 　　辛昙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不多时，她看见从粮仓后面绕进来了两个瘦弱的身影，她可以分辨得出来时一对少年少女。 　　少年跟在少女的身后，神色显得有些畏缩，踟躇着说：“棉棉，我们回去吧，事不过三，你这都第三十次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所有人都惨了！” 　　“这里的粮食这么多，他们宁愿放在这里放坏了也不肯给我们吃，村子里都饿死多少人了你知不知道？”方棉不以为意的说道：“而且你看他们发现了吗？根本没发现！一群酒囊饭袋等大岛主治好病了收拾他们！” 　　方榕无奈的说：“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出事了是小，连累了收留我们的村民不是就糟糕了吗？” 　　“人都要饿死了你还说连累不连累的话？闭嘴！赶紧搬！” 　　方榕没办法，只能和方棉一起搬粮食，但他们第一袋粮食还没搬起来，就有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摁在了袋子上，粮食岿然不动，他们累得满头大汗。 　　方榕脸色一变，连忙拉着还紧拽着袋子不肯放的方棉想要跑，但被辛昙拦住。 　　方棉压低声音说道：“你傻啊你跑什么跑，这姐姐肯定也是来偷粮食的啊！不然大半夜的待在这里干什么？” 　　“真的吗？”方榕不确定的问。 　　辛昙微微挑眉，看了眼方棉，顶多才高中毕业的少女无所畏惧的看着她。她便颔首，说：“是。我帮你们搬。” 　　“那倒不用，我们各顾各的。”方棉狐疑的盯着辛昙：“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还有一个小门的？” 　　辛昙没吭声，随意的单手拎起一袋子沉重的大米，看着这对瘦弱的少年少女合力搬起第二袋大米。 　　方棉看了一眼辛昙，本来还想继续质疑的她立刻安静了下来。 　　辛昙拎着大米跟着他们从粮仓后方的墙壁上的一道暗门离开。说起来，辛昙也有些疑惑，这道暗门如果谁都知道的话那粮仓可能就被搬空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对少年少女身份不一般，所以他们会知道。她记得他们刚才说到了“大岛主”。 　　他们对于大岛主以及二岛主的看法，和辛昙傍晚的时候听的守在粮仓门口的两人所说的，完全不同。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的立场不同。 　　辛昙一边慢悠悠的跟着他们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景色。这儿的景色优美，气氛宁静，丝毫没有大陆上末世带来的紧迫感，她更感受不到同伴的存在。难道永宁岛未曾被丧尸肆虐吗？ 　　辛昙瞥了眼方棉方榕，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她目光平静冷漠，毫不掩饰的落在方棉的后背上，让方棉如芒在背。 　　也没有走多久的时间，辛昙还未曾看见他们口中的村子，方棉就倏的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对着辛昙说道：“姐姐，我们自己回家就好了。这袋米你自己留着吃吧，不用再送我们了！” 　　辛昙瞥了眼惴惴不安的少女，方棉立刻示意方榕加快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忽的笑了一声。 　　方棉脚步一顿，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要送你们回家了？”辛昙的声音是天生的温柔绵软，听起来很舒服，不带任何锋芒。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单刀直入：“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放你们走。” 　　方棉打量了一下辛昙，确定的说：“你不是永宁岛的人！你也不是他们带回来的人！你是偷跑进永宁岛的人！” 　　辛昙不置可否。 　　“你敢不让我们走，我现在就和方榕去告发你！” 　　辛昙没想为难他们，但也不想浪费口舌。她说：“既然我们彼此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不如各退一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我放你们走。” 　　“我们两个人！不怕你！” 　　辛昙拎着大米的手一松，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足以可见那袋米的重量多么惊人。 第55章 人类与丧尸 2 　　方棉方榕在听见那沉闷的声响之后, 不约而同的面对辛昙摆出防备的架势。辛昙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轻声说道：“你不用向我展示你的筹码，我说到做到, 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们走。” 　　方才是一场隐秘的谈判，方棉因为害怕, 所以面对辛昙摆出了筹码, 辛昙看穿了这一点, 平静的安慰她的情绪。 　　方棉白皙的指尖紧紧的拽着大米的袋子，她看起来有些挣扎, 因为对于她来说辛昙是不属于永宁岛的外来人, 身为永宁岛人, 她不该对外来人透露太多。 　　方榕却忽然说：“你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这个岛屿的一切。” 　　“果真是外来人。”瘦弱的少年说：“我告诉你，但你要信守承诺，无论今后发生任何事, 都不能供出我们。” 　　“嗯。” 　　方棉没想到方榕这么快就妥协了，她刚想反驳阻止，就对上了少年清澈的眼睛。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终没有吐出一个字，她该试着相信方榕。 　　…… 　　因为瑙州海海洋流域关系, 海洋里的群岛藏在最隐秘之处，多年来未曾有任何外来人真正抵达过。永宁岛资源丰富, 土壤肥沃，永宁岛上的人过着自给自足、与世隔绝的生活，并且听从岛主安排。 　　第一任岛主逆流而来，被岛上的居民救下。从大陆而来的旅人为永宁岛的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后被推举成为岛主, 世代承袭，一直到现如今都未曾改变。 　　不知是从多少年开始，岛主的孩子会获得去到大陆学习的机会，美其名曰未来能够更好的建设岛屿，再到后来，辅佐岛主的一部分人也能够跟随少岛主去到大陆。 　　他们见识得多了，懂得多了，永宁岛的确是越来越好，居民们信赖着他们的岛主，为了让岛上获得更多资源，在岛主的指示下他们开始开采岛上的矿源。 　　辛昙听着，认为这座岛屿俨然就是一个小王国，居民们接受着岛主允许他们接受的知识与资源，心甘情愿为其工作，他们不知道岛上的玉石在大陆上是多么珍贵。 　　“前岛主和大岛主都是很好的岛主，他们给我们的岛上带来了很多现代化的设施与先进知识，大陆上有的，我们永宁岛都有。”方榕顿了顿，接着说道：“哪怕是末世来临，在大岛主的治理下我们抵御丧尸、控制丧尸，灾难很快平息，我们重新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好景不长，大岛主因为久未寻到夫人和小姐，一病不起，之后便由二岛主治理永宁岛。” 　　然后，对于很多普通的永宁岛居民来说，他们的噩梦来了。没多久二岛主便宣布岛上食物不足，抬高了物价，同时宣称需要一批强壮的人来守护永宁岛，被聘任的将获得不菲的薪水。他们分走了很大一部分资源，这也就导致普通的居民越来越食不果腹。 　　二岛主此举很快改变了永宁岛的格局，强弱划分泾渭分明，同时也牢牢地控制住了永宁岛。虽然底层居民怨声载道，但也不过蜉蝣撼树，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没有被选上的，有些力气的可以干苦力活，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找不到工作，要么只有极为微薄的薪水，生活拮据，忍饥挨饿。 　　辛昙一直没有听到她想听的，她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抓丧尸？还要从外面抓人？” 　　“他们驯服丧尸，丧尸力气大可以用来做苦力，节省资源，还有一部分丧尸成为了他们手里最锋利的刀。”方榕回答道：“从外面来的人也一样。我们永宁岛上的人口有限，远不能满足现如今二岛主的大兴土木。” 　　“你们出过永宁岛吗？” 　　“我们是大岛主从大陆上捡的孤儿，对于我们来说永宁岛就是我们的家。后来大岛主一病不起，我们被赶出来了。” 　　辛昙“哦”了一声，又问：“我观察过了，永宁岛有三座岛屿，被抓来的人和丧尸会被关在哪一坐岛屿？大岛主和二岛主又在哪？” 　　“永宁岛呈环状，最中心的我们称之为湖心岛，二岛主就在湖心岛。准确的说一开始我们所有的人都在湖心岛，但后来被赶了出来。” 　　“另外两座岛屿上北是矿山，下南是耕地。人与丧尸大概都在永宁北岛。” 　　方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辛昙很快便全面的了解到了关于永宁岛的很多事，在和方榕方棉道别之后，辛昙选择先前往永宁北岛把祁灿给带出来。 　　辛昙离开之后，方棉不满的说道：“你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啊？她如果出事了连累了我们怎么办？” 　　“末世这么久了，那个姐姐是第一个不是被强行抓回永宁岛的人。”方榕期待的说：“我们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永宁岛上会不会迎来新的改变。” 　　方棉不以为然，却不得不承认辛昙看起来还是很厉害的，正如方榕说的那样，她是末世以来这么久的时间，唯一一名自行来到永宁岛的人。 　　因为辛昙离开的缘故，地上剩余的一袋米没有人搬，他们没办法，只能一袋米一袋米的搬出一段距离再折返，如此往复，早已是满头大汗。 　　天色将明，杂草丛生的小道上坐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方棉脸色一变，冲上前去，说：“姐姐啊！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被湖心岛的人发现了就惨了，快回去！”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青白的脸。 　　…… 　　朝阳初升，今天无异于是个很好的天气，辛昙的目光从永宁南岛的耕地上掠过，可以看见些许的零散的村落，更远的地方是极为高大的、尚在修葺的建筑物。 　　耕地上种满了农作物，但方榕却说他们忍饥挨饿，种出来的农作物去了哪儿，可想而知，无非是去到了湖心岛。 　　辛昙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永宁南岛很大，大概中午的时候，她才看到了永宁北岛的影子。人和丧尸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她能够听见那些做苦力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说话，间或夹杂着几声丧尸的嘶吼。 　　辛昙藏在一片高高的麦穗后面，探出头去打量着眼前的景象，脸色渐渐古怪——矿山上挤满了人类与丧尸，但丧尸却不曾攻击人类，反而是在埋头干活，无论如何，人类与丧尸，竟然在这里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和平。人类与丧尸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做更多的活，拿更多的薪水。 　　她躲在一边观察了他们好久，等到傍晚时一天的劳碌结束后，监工根据他们做活的数量分配食物，多的多给，少的饿着。闹事的人会直接被推进丧尸群中，而闹事的丧尸则是会被人类制服剁碎了喂鱼。 　　辛昙明了，他们的和平相处，建立在了食物与互相牵制的基础上。不得不说，这二岛主真的是个鬼才。 　　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非常新奇的，她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看入了神，一直到天色暗下来蚊子咬她，她才反应过来，她该去找祁灿了。 　　按照方榕的说法，祁灿很有可能被关在劳工营地下的地牢之中。在去地牢之前，她得从负责管辖永宁北岛的小岛主手里拿到地牢的钥匙。 　　…… 　　二岛主虽然是个“鬼才”，但在吸收“强者”方面却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看守地牢的很有可能是一个空有一身吓人肌肉却没有脑子的壮汉。 　　所以说祁灿在观察了一天一夜之后忽悠了那个壮汉，然后成功逃脱地牢。也是多亏了他是“重点观察对象”，所以他独自一人被关在地牢的最里面，惹出的动静也并未被察觉。 　　祁灿将壮汉关进去，绑好，堵住嘴，关上铁门，然后在外面一片漆黑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出了地牢。 　　虽然祁灿不明白这里的情况是如何的，但他知道他现在得想办法把手腕上的手环给摘了。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个头领将手环的遥控器给了小岛主。 　　小岛主并不难找，因为在简陋的营地中，只有一幢二层小楼独树一帜。得益于人类与丧尸互相牵制的状况持续了半年的时间，所以小岛主一点都不担心会再有闹事者，是以小楼连守卫都没有，让祁灿轻而易举的摸了进去。 　　小楼里一片黑暗，祁灿本想先去小岛主的卧室里看看，但在经过书房的时候他听见书房传来了脚步声。书房的门虚掩着，他一推就可以进去。 　　祁灿猜测大概不是小岛主，因为没有亮灯，但他还是选择一探究竟，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书房内，空无一人。 　　紧接着，因为听见祁灿动静藏在门后的辛昙摸出口袋里的手/枪，在祁灿进来的那一刻，她反手将门轻轻阖上，看也没看便将手/枪抵在了他的后腰。 　　如果身高允许辛昙会选择用枪指在他的太阳穴，还会捂住他的嘴巴，但显然不行。她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分神冷声说：“敢出声，废了你。” 　　祁灿：“……” 　　就，挺突然的。 　　祁灿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辛昙，担忧之余还有因为遇见她的高兴，似乎自重逢之后，他们无论在何处都能轻易遇见。 　　当然，辛昙不把枪抵在他的后腰，他会更高兴。 第56章 人类与丧尸 3 　　正在祁灿想说话的时候, 整幢楼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 是北岛的小岛主回家了。 　　辛昙持枪的手一顿，她正欲躲避，祁灿忽的将她拉到了门后。她下意识的一爪子过去, 然后对上祁灿漆黑明亮的眼眸。 　　祁灿轻轻的握住辛昙的手腕, 凑近她, 低声说道：“昙昙怎么这么凶啊？” 　　辛昙诧异的看着祁灿，不过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也来不及说什么。 　　下一刻, 书房虚掩着的门被推开。 　　辛昙稍稍往后避了避的时候, 祁灿倏的出手，快若闪电的一手刀劈在小岛主的脖颈上。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毫无防备，立刻倒地不起。 　　“你在找什么？”辛昙好奇的看着正在摸小岛主口袋的祁灿, 询问。 　　祁灿抬了抬手，露出左手手腕上一个漆黑的手环给辛昙看。他回答道：“我在找控制手环的遥控器。” 　　“遥控器？是这个吗？”辛昙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她说：“我本来想找地牢的钥匙的，就发现了被锁在抽屉里的遥控器。藏得这么严实，我还以为这是控制地牢的遥控器。” 　　“那破地方可没这么先进。”祁灿捏着遥控器翻来覆去的看, 没找到解除手环的按钮，还不小心把自己电了一下。 　　辛昙看他手忙脚乱的模样, 忍着笑，说：“阿灿，要不要我帮你呀？我一爪子下去，这个就没了吧。” 　　“你一爪子下去，我们可能要一起触电身亡了。”祁灿将遥控器装进兜里, 然后又开始在小岛主身上搜查，最后找出了一张黑色的磁卡。他收了起来。 　　辛昙又问：“这个是什么？” 　　“不知道。我们先离开这儿。”祁灿牵起辛昙的手，没去管倒在地上送人头的小岛主，径直离开了这里。 　　…… 　　永宁岛南北两岛的守卫都不怎么严密，他们更倾向于令人类与丧尸能够互相制衡，这样可以节省一大笔的人力物力。 　　祁灿与辛昙漫步在黑暗中，畅通无阻。辛昙好奇的问：“省下来做什么？” 　　“建设湖心岛。”祁灿解释道：“湖心岛正在重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永宁岛原居民数量有限，难怪永宁岛一直在向外吸收人类与丧尸驱使。辛昙偏过头，望了一眼营地与地牢，她问：“阿灿，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让人类与丧尸甘心做到愿意互相制衡而非奋起反抗呢？” 　　地牢的构造很特殊，为了震慑他们，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永宁岛的人是如何让人类与丧尸驯服的。祁灿在地牢待了一天一夜，也看了一天一夜。 　　他们的方法简单而粗暴，以饥饿控制人类与丧尸，在他们为了食物而发狂的时候给予丁点甜头，而后唯有乖顺听话才会继续得到食物，长此以往，便养出了奴性。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永宁岛的人习以为常。很明显，他们并不把地牢里的人当人，他们像训狗一样，将地牢里的人当成卑微的牲口。 　　祁灿并不想告诉辛昙这些，但辛昙问了，他也会说，只不过他斟酌着语句，让话语尽量委婉。 　　辛昙听着，想到傍晚时等待分发食物时的人类与丧尸，仿佛他们所有的思想都被洗干净了，只剩下了填饱肚子。 　　“这样的平衡真的能长久吗？”辛昙反问，而后继续道：“紧绷的弦最终一定会断掉，终有一天压迫将会被反抗取代。阿灿，已经半年了，不会持续太久了。” 　　“守卫告诉我，永宁岛南北两岛都曾发生过□□，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鲜血极具威严，震慑着闹事者，让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辛昙唇角轻抿，唇色泛白。 　　正在这时，祁灿又一字一句清楚的告诉辛昙：“但下一次一定会不一样，因为永宁岛迎来了变数。昙昙，我们来了。” 　　祁灿的声音昂扬又自信，惹得辛昙侧目，她想阿灿总是那样的乐观，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多微薄啊。 　　不过辛昙绝不会泼祁灿冷水，因为她就是为此而来的。她说：“一定会！” 　　“可是昙昙，你为什么会跑来了这里？” 　　辛昙与祁灿彼此间从无隐瞒，祁灿问起，辛昙诚实的告诉了他她是怎么来的。然后，她接着说：“至于我来这里的原因……除了想找机会将你救出来之外，永宁镇的同伴请求我救出他们深陷泥淖的同伴。我当时可惊讶了，我的同伴们终于开始想要帮助其他的同伴，我当然也要帮助他们！” 　　祁灿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一时无言，半晌才说：“可是昙昙，你有没有想过岛上的人类与丧尸都重获自由，永宁岛又会是另一番景象？永宁永远都无法安宁，因为人类与丧尸的战争永远不会消失。” 　　辛昙并不是个太乐观的姑娘，但此刻她却近乎执拗的坚信着一件事。她认真的说：“没有什么事是永不消失的，北岛上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我知道他们都是因食物而互相制衡，可我相信，将食物换成其他的目标，我们可以为了同一目标而奋斗。” 　　他们这时候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在永宁岛南岛上，他们穿梭在碧绿的农作物之间，晨光破晓，折射在碧绿的叶子上。辛昙的身上好似笼了一层微光，令她看起来似是熠熠生辉。 　　祁灿心有所感，半晌，他轻轻的“嗯”了一生。他也期待，会有那么一天。 　　…… 　　在见到辛昙之前，祁灿对于永宁岛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嘴碎的守卫，在听辛昙将她所知的信息告知他之后，祁灿也对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有了想法。 　　——在南北岛毫无作用，他们得去湖心岛，靠近永宁岛的权利中心方能改变。 　　辛昙和祁灿想得一模一样，不过在这之前，辛昙循着气味带着祁灿前行。她告诉祁灿，他们对于湖心岛更为陌生，需要了解湖心岛的人做他们的向导。 　　不多时，一座简陋的村庄映入眼帘，在一踏入村庄的时候，辛昙便嗅到了些许独属于同伴的气息。按理说南岛并不应该出现丧尸，就是出现了，也应该被关到北岛的地牢去。 　　简陋的村落时不时走过一两个面黄肌瘦的村民，辛昙与祁灿属于外来者，他们看向两人的目光警惕又疑惑，而目光捕捉到祁灿手腕上那个黑色的手环之后，脸色大变，落荒而逃。 　　祁灿不明白这个手环代表了什么，不过为了不惹事，他将手环往手臂上面扒拉了一点，用袖子藏着。 　　辛昙一直在尝试捕捉同伴的气味，在祁灿扒拉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她已经锁定了目标，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不多时，她和祁灿就看见了一户简陋的农舍，泥地院子里放着几把农具，小厨房外的架子上随意丢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米袋子，屋内传来白米粥的香气。 　　辛昙的目光在两个米袋子上顿了片刻，想着那些米大概都被方棉方榕散出去了。她抬脚走到门口，礼貌的敲门。 　　“张神儿你可来了，米我都给你留……”方棉听见声音，从板凳上站起来，一转身便对上了辛昙平静的双眸，她的声音便卡在了嗓子眼里。 　　方榕也警惕起来，站在了方棉身后。 　　辛昙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两个人，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只青白脸庞的丧尸身上。她们两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那只女丧尸混浊的眸子浮现了一抹惊讶，她看着辛昙，慢慢的冲辛昙颔首，像是在打招呼。 　　辛昙朝着她笑了笑。 　　方棉挡在了女丧尸的身前，她目光不善的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们这儿为什么会有丧尸？”辛昙迫不及待的问。 　　“你不害怕吗？怕就赶紧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辛昙眉头微皱。 　　方榕见此，连忙说道：“她是收留我们的姐姐，姐姐和其他丧尸都不一样，她不伤人，也能正常进食。我们村子里还有好几位这样的丧尸，他们都非常好！和你们想象中的丧尸一点都不一样！” 　　辛昙的脸上露出笑意来，她轻声说：“很好。” 　　祁灿听着他们对话，想着方榕此言非虚，因为一路走来除却辛昙等丧尸之外他也曾见过温驯的丧尸，除却外貌之外，他们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因为大多数的丧尸都是凶狠残暴、茹毛饮血，所以人类对丧尸的刻板印象便是如此。 　　在辛昙目光的示意下，祁灿反手将屋门关上，方棉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方榕也稍稍退了一步，唯有那只女丧尸看着辛昙，目光温柔宁静。 　　如今已经一夜过去，北岛那边应该很快就能发现祁灿失踪，他们很快就会派出人搜寻，所以他们没有太长的时间耽搁。 　　辛昙单刀直入，直接问道：“我和我男朋友打算去一趟湖心岛，但我们不熟悉湖心岛的地形，需要你们带路。你们去不去？” 　　方棉一怔，她没问他们要怎么去，能不能去，以及去了之后的诸多忧虑。她问的是：“你们去做什么？” 　　“找你们口中的大岛主。” 　　如果要改变永宁岛的现状，找到大岛主是最方便的做法。由他出面，很多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第57章 人类与丧尸 4 　　因为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所以四人在确认合作之后便直接出发。得益于祁灿从小岛主身上搜出来的那张黑色磁卡，让他们畅通无阻的搭上了前往湖心岛的船只。 　　当小游艇施离海岸之时，小岛主带着亲信, 匆忙追来，待看见那只前往湖心岛的游艇，大腹便便的小岛主脸色立刻难看得不成样子。 　　“小岛主, 咱们还是得赶紧通知封哥他们说湖心岛有外人闯入, 不然那个男的要是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 咱们……” 　　小岛主立刻否决：“不行！如果传到封鸣那个二岛主的狗腿子耳朵里，我这个小岛主还要不要当了？永宁岛是容不了任何错误的！你们不想出事, 就赶紧给我去湖心岛把那小子给抓回来！” 　　永宁岛各项制度极为严苛, 几乎是不允许错误的存在, 制服虽有利有弊，但长久以来在永宁岛绝对是利大于弊。没有人敢轻易犯错，因为永宁岛或许会缺很多苦工, 但绝对不会缺一个小岛主。 　　亲信们唯命是从，小岛主出声敲打了一番他们后，又许以好处，恩威并施，适才转身离去。 　　…… 　　湖心岛距离南北两岛的路程不算太远, 在正午时分他们就下了游艇，用“北岛小岛主让我们来找封先生”的理由打发掉守卫之后, 他们成功下船，迈入湖心岛。 　　这座被南北两岛包围的岛屿与南北两岛截然不同，湖心岛高楼林立，穿行在此处的人衣着时髦，甚至会还有打扮体面的丧尸。他们未曾在这里看见丝毫的血腥, 如果忽略南北两岛的糟糕情况，湖心岛的确是一个桃源。此处的人们衣食无忧，享受着最好的生活。 　　在方棉和方榕的提醒下，祁灿和辛昙目光随意一瞥，便能看见一个摄像头。 　　方棉在得知了他们要找大岛主之后，原本冷冰冰的态度立刻就热络了起来，此刻主动说道：“湖心岛上的监控多得超乎你们的想象，监控室的人会24小时密切注意湖心岛每一寸角落的动向。所以我们行事务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方榕将方棉脑后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顶，然后自己也戴了帽子。他接过方棉的话茬，说道：“我们俩是熟面孔，不能经常露面。我们能做的只有给你们指路，接下来的一切还是要靠你们。” 　　“大岛主在哪？” 　　“他在湖心医院最顶层的VIP病房。” 　　辛昙刚想接着问，祁灿回过头去，忽的看见了一只游艇朝着岸上驶来——是北岛的人追上来了！ 　　祁灿牵住辛昙的手，不动声色的带着她离开。方棉方榕连忙跟上。 　　“我们得去湖心医院。”在停下脚步之后，辛昙立刻说道：“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郁嘉致和梨梨都还在北岛。” 　　“嗯。”祁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监控，说道：“不过医院的监控只会更多，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见到大岛主。昙昙，我有一个计划。” 　　辛昙不解回望，祁灿正转动着他手腕上紧紧套牢的黑色手环，等待她的回应。 　　“是什么？” 　　“你们去湖心医院，我去引开监控室里人的注意力。” 　　见简单却也危险的方式，但如果用得妙的话，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祁灿接着说道：“我就算是不小心被他们抓到了，他们估计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昙昙，我估计他们是想招揽我，所以到时候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不会有危险。” 　　他们只有四个人，不可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辛昙冷静的分析了利弊，不得不承认祁灿说的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好。”辛昙回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阿灿，注意安全。” 　　祁灿看着辛昙，慢慢点头。 　　方棉和方榕本来是想一个跟着辛昙知道跟着祁灿的，但最后决定下来还是方榕留守，不要轻举妄动。 　　…… 　　在他们分头行动的时候，远在北岛结结实实饿了两三天的岑梨终于扛不住，她从地牢里被放出来之后，被迫做苦工的时候，见到了之前和他一起被关的郁嘉致。 　　岑梨看见心甘情愿做苦工仿佛还乐在其中的郁嘉致的时候都惊了，趁着监工不注意，她偷偷跑到郁嘉致旁边，说：“我们！丧尸！你！丢脸！” 　　“我这也没办法啊，我可不想饿肚子。”郁嘉致挠挠头，他看岑梨的精神不太好，偷偷摸摸的塞了一颗他在不远处的树上摘的酸果子塞到她嘴里。他接着说：“我们先这样待着吧，凄惨不是已经逃了，我们很快就能获救的！” 　　这果子酸得不行，别说人了，连丧尸都不吃，所以平平安安的结满了果实。不过耐不住郁嘉致天天吃不饱将魔爪伸向酸果子。岑梨忍住吐出的冲动，将果子咽了下去。 　　“不能！”岑梨指着那些甘愿被压榨的丧尸同伴，生气的说：“反抗！我们！自由！” 　　初来乍到的岑梨还未受到太多磋磨，她反而更有勇气与决心。郁嘉致皱眉想了很久，直到监工对着他催促扬言今晚他要没吃的，他才回过神来。 　　一直到了傍晚分发食物的时候，真的没饭吃的郁嘉致和岑梨面面相觑，最终饥饿郁嘉致忍无可忍，在夜晚的营帐内召集了丧尸同伴奋起反抗。 　　“举报！你！拿！食物！”有丧尸冲着郁嘉致嚷嚷。 　　郁嘉致一把拉住那只丧尸，然后周围的丧尸立刻围了上来，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郁嘉致忍着害怕大声说道：“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所以我们很多尸才会饿肚子！我们可是丧尸啊，怎么能被人类驱使！我们难道不应该只听丧尸王的吗？” 　　“王！在哪！” 　　“不知道，但是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跟你们讲，我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类朋友，只要我们反抗，他肯定能帮我们，我们一定能成功！” 　　丧尸脸色古怪：“朋友！人类？！” 　　“对啊！你们和这儿的人类和平相处，难道没有和他们做朋友吗？” 　　丧尸们纷纷摇头，然后郁嘉致又旧事重提，这一次倒是没有丧尸说要去举报他了，只不过所有的丧尸都沉默着，只有岑梨大声的说她要跟着郁嘉致。 　　…… 　　祁灿并不知道郁嘉致已经开始准备“起义”了，他正在想应该怎么闹事的时候，偷偷从北岛来到这里找他的小岛主的亲信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祁灿心中立刻立刻有了注意，他装作没有看见一般，一头撞上了他们。为首的男人瞪大眼睛，说：“快抓住他！” 　　祁灿拔腿就跑。 　　因为方榕跟他说过监控室位置的原因，所以祁灿不动声色的往监控室跑去。按理说那些人本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祁灿实在是太能跑了，他们不服输，就这样和祁灿较上了劲。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看着屏幕中的混乱，不约而同的皱眉。一个人说：“去通知封先生！” 　　与此同时，在边上的一个屏幕上，一道瘦弱的黑色身影一晃而过，她的目标一目了然——湖心医院顶层。工作人员们正欲继续看监控的时候，祁灿闹出了巨大的动静，再度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场闹剧很快落幕，因为封鸣带了人前来抓祁灿。封鸣是二岛主的亲信，二岛主如今在家中修身养性，岛中诸事便通过封鸣处理，封鸣的权利很大。 　　手下认出了祁灿，连忙递过一个遥控器给封鸣。祁灿的确是他们想要吸收的人，所以封鸣在监控上注意到永宁镇的情况后便叮嘱要给祁灿戴上手环。这手环不只是封鸣手腕上有，湖心岛的很多掌握实权的人都有，控制的大遥控器全在二岛主手中。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手环是枷锁，也是“身份”的象征。 　　在封鸣摁下遥控器之后，祁灿立刻跌倒在地，再一次被五花大绑起来。 　　封鸣认为祁灿出现得蹊跷，他眉头皱起，忽然想到什么，踏入监控室，屏幕上一片平静。因为湖心岛的监控太多，占有内存极大，他们监控室又是才成立没多久，所以还不具备保存影像功能，最多只能短暂录像，这也是监控室会配备这么多人的原因之一。所以同样的，封鸣看不到祁灿出现时其他地方的情况，他很怀疑祁灿出现在这里的用心。 　　不过不管祁灿是什么用心，他就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现在更重要的是处理北岛那群知而不报犯错的人。 　　…… 　　方棉因为早些年身体不太好，所以是湖心医院的常客，就连VIP病房她都进去过好几次，所以方棉对湖心医院非常熟悉。除了最顶层有保镖看守之外，她们一路畅通无阻。 　　“我们要怎么过去？我和方榕当时就是想偷偷跑进去找大岛主，才会被赶出湖心岛的。就算你打得过他们，也会惊动其他人！” 　　辛昙慢条斯理的将身上黑色风衣的袖子向上挽，露出白皙的手肘，她双手戴着的一双黑色手套，更显她肤色白皙。 　　“只要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就好了。”辛昙平静的说道：“反正监控室那边阿灿会搞定。” 　　方棉震惊的看着她。 　　此时天色已经黑暗，但最顶层依旧灯火通明，白晃晃的白炽灯晃得人昏昏欲睡，保镖百无聊赖，因为他们已经在这里重复这项工作长达半年的时间了。 　　辛昙看出他们的懈怠，她微微弓着腰，如猫一般敏捷，朝着他们攻了上去。 　　方棉不会打架，只能在一边震惊的看着辛昙，她没想到辛昙不仅仅力气大，身手还这么好。真厉害。 　　……或许他们真的能改变永宁岛的现状也未可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或许是安逸的生活享受得太久，所以保镖们懈怠得不成样子，辛昙独自将其一一制服，通通关在了一间病房中。 　　“我们的速度得快点，不然明天交班的人来了就麻烦了。” 　　辛昙没吭声，跟着方棉走，她们很快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一间病房映入眼帘。 　　方棉深呼吸一口气，轻轻的敲响了房门，但半晌无人回应。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辛昙等不下去了，她将手按在病房的门上，用了力，使劲儿的推开了房门。 　　VIP病房依然是非同凡响，装潢雅致，气味清新俨然就是一个大大的起居室。正对过去的一张病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 　　方棉眼眶一红，连忙冲了过去，喊：“大岛主！” 　　辛昙抬脚跟了上去，她的目光在打量房间的时候，顿在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 第58章 人类与丧尸 5 　　半年前, 末世爆发后不久，大岛主本执意留在外面直到找到失散的妻女为止，但随着末世越来越危机四伏, 方棉方榕两人终于忍不住离开了永宁岛，把大岛主给带了回来。大岛主本不愿回归，但方棉劝说他永宁岛需要他, 他可以将永宁岛治理好之后再派人去外面寻找妻女。 　　大岛主自小在永宁岛长大, 对于永宁岛有极为深厚的感情, 那时候他也只能听从了方棉的意见，留在了永宁岛。他殚精竭虑多日, 终于将丧尸赶出了湖心岛, 因为丧尸都曾是永宁岛的居民, 所以他在犹豫该如何处置那些丧尸。正在这时，一直未曾现身的二岛主忽然找上了大岛主。 　　永宁岛的人都说二岛主为大岛主带来了妻女遇害的消息，才致使大岛主一病不起, 可其中情况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方棉此刻还在不断的询问意识模糊的大岛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岛主躺着，毫无反应。辛昙收回落在那张全家福上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话, 便引得大岛主倏的睁开了双眸。 　　“我见过你的妻子和女儿。” 　　大岛主紧紧的盯着辛昙，他那双黯淡的黑眸渐渐亮起了光。他试着开口, 但因为长久未曾说话，声音嘶哑。 　　方棉连忙倒了水给大岛主喝。 　　大岛主润了润嗓子之后，哑声问道：“她们在哪儿？” 　　“您的妻子已经成为了丧尸，但因为她是妈妈，所以她一直在保护女儿。”辛昙在看见全家福的那一刻, 就觉得上面的女人和小孩眼熟，她仔细想过之后才恍然大悟，这女人正是不久前偷栗子的女人。 　　大岛主本已经做好了妻女双双成为丧尸甚至死亡的消息了，他听见辛昙说起妻女，激动不已，重复追问：“她们在哪儿？！” 　　“我不知道，但您的妻子有目标。或许正是想要找您，只是迷失了方向。”辛昙平静的声音带给大岛主莫大的安心，她说：“您应该振作起来，她们在等您。” 　　大岛主立刻将瘦弱的手按在洁白柔软的床铺上，但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他直接摔了回去。 　　方棉看到了大岛主手臂上还泛着青的针孔，震惊的问：“您怎么会这么虚弱？不该这样的！是不是他们给您注射的药有问题？他们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大岛主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辛昙总觉得大岛主的忧虑似乎并不完全来自于失散的妻女，她记起方棉说过大岛主大病的原因是二岛主说他的妻女遭遇了不测，但看大岛主方才的反应，他不是震惊他的妻女还活着，而是不断询问其行踪。 　　“您生病的原因是什么？” 　　大岛主的目光看向全家福。 　　辛昙一点都不信，她总觉得大岛主还在隐瞒什么。她接着说道：“请您如实说出来，这样我才能帮您。” 　　“我只想找到我的爱人和女儿。”大岛主慢慢的说道：“我不想留在永宁岛了。” 　　“也是，永宁岛成现在这样，大岛主当然会想要离开。只是您纵容二岛主肆意妄为，致使很多居民生活困难、饥肠辘辘，是否太不负责任了一些？” 　　大岛主的眉头皱起：“我弟弟他做了什么？” 　　“他把我和方榕赶出了湖心岛！一同被赶出去的还好好多手无寸铁的居民！他把我们赶到了南岛！”方棉立刻迫不及待的细数二岛主罄竹难书的罪行。 　　永宁岛上的居民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在湖心岛上开辟的土地足够维持全岛的粮食，但随着被二岛主着人抓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被赶去了南岛开荒种地。 　　关键是他们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粮食，却根本落不到他们自己的嘴里。 　　这样的不公平还有很多很多，方棉说了很久，大岛主的眉头越皱越紧。 　　等到方棉停止了之后，辛昙才不急不缓的说出了北岛上的事。比起前者，很明显还是辛昙所说的事情冲击力大一些。 　　大岛主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极为愤怒的说：“荒唐！荒唐！” 　　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大岛主一动怒便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辛昙看大岛主这模样，眉头微皱。 　　“外面的情况说完了，说一说您的情况吧。您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虚弱？” 　　大岛主抿了抿唇，他从前任由二岛主摆布，躺在这里心如死灰，但如今得知了妻女的消息，这对他来说是最为珍贵的良药。但是…… 　　“我怎么样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一无所有，甚至连站起来走两步都做不到。” 　　辛昙对同伴有极大的耐心，但对于人类可就没有了。她有些不耐烦，说：“您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您还想找到您的妻女，就请振作，永宁岛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大岛主沉默了许久，片刻后，他声音虚弱且坚定的说道：“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恢复一些体力！” 　　辛昙追问：“几天？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 　　“至少我也得能下床走两步吧。”大岛主躺在病床上，无奈的说道。 　　“但你也没有太多时间耽搁。”辛昙说出了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然后接着道：“所以说您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站起来，接下来这里的防守会更加严密，我能不能进来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大岛主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方棉找了轮椅，在夜色的掩盖下推着大岛主离开了湖心医院。然后，在大岛主的指示下，他们来到了仅大岛主一人可知的住处落脚。 　　辛昙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大岛主和他妻子的私人住所，布置温馨而甜蜜，她不由得想到了祁灿，她这时候是安全了，不知道祁灿会怎么样？ 　　方棉看出辛昙的担心，她想了想，忽然说道：“姐姐，你带手机没啊？” 　　“嗯。”这是唯一的通讯工具，虽然现在用不了，但辛昙还是带了，在分开前她还将祁灿的手机交还给了他。 　　“我之前说过了吧，我们湖心岛非常先进，所以就算是末世了，公共WIFI还是可以连接的哦。” 　　辛昙当然不可能连这里的WIFI，因为很有可能会被监控。她想了想，问：“有充电宝吗？” 　　虽然大岛主很久没交电费家里早就停电了，但备用的充电宝还是有的，辛昙接到充电宝后，时隔半年给手机充上了电。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因为大岛主失踪的事情，湖心岛戒严了。由于湖心岛不大也不小，但所有人之间都有个脸熟，辛昙这个脸生的也不好随意走动，所以她一直都待在这里，哪也没去。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辛昙并不能静下心来，因为她非常担心祁灿，但却又不得不顾全大局，不轻举妄动，可谓煎熬。 　　…… 　　辛昙并不知道被她担心的祁灿最近竟然混得风生水起。 　　在永宁北岛小岛主因为犯错连带着一干人等一并被革职当成苦劳力之后，被磋磨了几天的祁灿发现封鸣有心招揽他，他索性就顺势而为，假意臣服。 　　封鸣为了试探他，甚至将他派去了永宁北岛暂任小岛主。 　　祁灿在湖心岛待了几天也明白了这小岛主在湖心岛不值一提，是随意可以被更换的小角色，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能够做比之前更多的事情。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想办法避开封鸣派在他身边的耳目。永宁北岛和湖心岛之间因为隔了一段水路，所以消息传达得并不算灵通，一切都得靠这人传达消息。 　　正在祁灿思考的时候。忽然撞上了最近正在卖力鼓动丧尸同伴起义但尚未成功的郁嘉致，郁嘉致看见祁灿就跟看见亲人了一样，哇哇大叫着跑过来。 　　祁灿瞥了郁嘉致一眼，毫无反应的走了。 　　周围有人笑话郁嘉致：“好家伙，现在丧尸都开始讨好新任小岛主了吗？可惜你长得太丑人不领情！笑死！” 　　郁嘉致听懂了，不爽的朝着那人嚷嚷了起来，对面几人立刻蓄势待发，与此同时，尸缘好的郁嘉致立刻就有同伴支援。 　　看着像是要打起来。 　　本来已经走远了的祁灿冷不丁的回头，声音冷漠：“今晚不想吃饭了是吗？” 　　他们立刻做鸟兽散。 　　祁灿接着说道：“带头闹事的那两个，拖到地牢去关个两天。” 　　“是！” 　　郁嘉致哇哇大叫着被拖远。 　　祁灿一转头，冷不丁的看见那耳目正在摁手机，他诧异的问：“这儿还通WIFI的吗？” 　　这耳目传递信息竟然是用这样朴实无华的方式！这不就撞他手里来了嘛！ 　　那人对于祁灿的心思一无所知，他骄傲的说：“当然可以用！网速给贼快！” 　　祁灿立刻回去了就给手机充上电。 　　夜色渐浓。 　　祁灿踏着夜色来到了地牢，地牢的看守还是之前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兄弟，他也被封鸣处罚，但被祁灿捞了出来。 　　看见祁灿，他立刻迎了上去，开心的说：“小岛主，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看我的吧！看来也不枉费我们一天一夜的友情啊！” 　　祁灿：“……” 　　“你手里是特意给我带的烧鸡吗？好香！谢谢兄弟了！” 　　祁灿将手里的油纸袋递给了看守，说：“你也辛苦了，快去吃点好的。” 　　“好嘞！你随便逛逛啊！” 　　祁灿真的开始随便逛逛，然后走到了郁嘉致的牢门前，郁嘉致吸了吸鼻子，立刻闻到了浓郁焦脆的香气。 　　“我们友情重燃了凄惨！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祁灿两手空空的说：“闻闻味儿差不多就得了。” 　　郁嘉致失望不已，重新回墙角蹲着。祁灿的手撑在铁门上，看着郁嘉致。 　　“你和那些丧尸相处得不错？” 　　郁嘉致干咳一声，谦虚的说：“还行吧，我一向很受欢迎。” 　　“那你这几天，做了什么？” 　　…… 　　从地牢回来，已经是深夜，祁灿的手机也已经充好了电。他摁着开关，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他和辛昙的合照映入眼帘，与此同时是一堆的短信轰炸。 　　祁灿连上了这里的公共WIFI，微信消息也跟着连番轰炸而来，他回复了父母以及一些在盛城初中同学的消息之后，点开短信，一眼就看到了辛昙最新发来的短信。 　　——阿灿，我已经将大岛主从湖心医院中接出来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的短信？ 　　——我很担心你，你平安吗？ 　　——倘若你还身陷囹圄，不要担心，我会努力救你出来，因为大岛主的身体在逐渐康复，我在帮他联系旧部。 　　——方榕跟着运送粮食的大船回大陆永宁镇了，他除了要找大岛主的妻女之外，我还需要他为我做一件事。 　　——我要让他，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造势。 第59章 人类与丧尸 6 　　封鸣看着这几天他放在祁灿身边的耳目发来的消息, 称祁灿这段时间一直非常老实，也尽心尽力的在令劳工做事，甚至还经常组织人类劳工与丧尸劳工开会, 督促他们更加卖力。 　　封鸣的目光顿在最后一句话上，他若有所思，半晌才让人传消息去北岛, 让祁灿过几天来一趟湖心岛, 二岛主要见他。 　　不过对于封鸣来说, 祁灿在他所需要处理的大小事务中说不上多么重要，因为最近还出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大岛主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且不断有消息传来, 称大岛主那边一直在接触其旧部。 　　封鸣不知道是谁在帮那大岛主，那人似是仗着对湖心岛的地势熟悉，且随身携带了监控干扰器, 他们的监控根本无法拍到那人的身影。如果不是他们永宁岛进出都极为严苛，他都快要怀疑是什么外来人在搞事情了。 　　因为这件事，封鸣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转眼间几日时间过去，祁灿按照封鸣给出的时间，来到了湖心岛, 封鸣带着他去湖心岛幽静的海边见二岛主。 　　二岛主住在豪华的海边别墅内，四周的视野极为开阔, 根本无法藏人，一旦有人靠近，必然会立刻被无处不在的监控拍得无所遁形。 　　祁灿跟随封鸣走在沙滩上，随意的打量着四周，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鲜血与腐烂的味道窜入祁灿鼻翼间, 令他眉头微皱。 　　“封先生，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您确定二岛主会住在这里吗？” 　　封鸣拧眉呵斥道：“别胡说八道！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怡人，是最好的住处！祁灿，这种话到了二岛主面前，你不准再说出来！” 　　“哦。” 　　他们很快便走到了海边别墅的大门前，出乎祁灿的意料的是，看守大门的竟然是两只体格健壮、青面獠牙的丧尸。封鸣让祁灿先等在这里，然后由他先进去见二岛主，祁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封鸣进去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从别墅出来，祁灿等得有些无聊了，右脚脚尖随意的碾磨着足下柔软的沙砾。忽的，他踩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事。 　　祁灿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只碎成两半、带血的手环，和他手上这只一模一样。这会是谁遗失的呢？ 　　正在祁灿沉思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那两只看守大门的丧尸，正用看肥肉的目光盯着他。 　　祁灿觉得有点不对劲，二岛主要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封鸣便大步走了过来。 　　“武器放在门口，跟我进来，别让二岛主等急了。” 　　祁灿摆了摆手，两手空空，表示他没藏什么武器。封鸣什么都没说，领着祁灿走了进去。 　　别墅的装修极为奢华，但却极为寂静，祁灿跟着封鸣走出这么一长段路，都没有见到人影，直到封鸣将祁灿带到餐厅，称二岛主就在这里。 　　祁灿想现在正好是中午，饭点的时间，这二岛主还挺讲究，要请他吃饭。他毫无心理压力的走了进去，除了墙面洗不掉的鲜血之外，餐厅一切正常。 　　餐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但他背对着祁灿，祁灿顶多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头顶。封鸣恭声道：“二岛主，人带来了。” 　　“嗯。”二岛主的声音嘶哑，说话的速度极慢：“我闻到了。” 　　祁灿瞥了眼餐桌上盖着盖子的餐盘，发出令人不适的气味，他直接问：“二岛主，您要请我吃饭？” 　　“不。我是要让你看看叛徒的下场。”那二岛主拍拍手，封鸣立刻上前揭开了餐盘的盖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直直的撞进了祁灿的双眸，让他眉头紧皱。 　　有一张脸祁灿非常眼熟，是永宁北岛的前任小岛主。 　　祁灿的目光落在摆放在正中央最大的餐盘上，那只餐盘的盖子一直没有揭开。 　　封鸣这时淡声说道：“看到你的下场了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煽动北岛那些下等人妄图造我们的反，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祁灿咧嘴笑：“被你发现了啊。” 　　“那些下等人连湖心岛都进不来！他们只会和你一起陪葬！” 　　“你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了吗？你难道没有注意永宁镇上，有哪里不对劲吗？” 　　封鸣眉头皱起，那二岛主摩挲着指尖，似是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封鸣，你去监控室看看。我要进食了。” 　　“是。”封鸣冷冷的看了祁灿一眼，不管祁灿有什么计划，他今天都会葬身在这里！ 　　在封鸣离开之后，餐厅的门被合拢，带走了最后一丝明亮的光线。那二岛主站起身来，缓缓的转过头，一张青白的脸映入眼帘——很明显，二岛主是丧尸。 　　在祁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二岛主猛地朝着他扑了过来。祁灿不退不避，正面迎上了二岛主迅猛的攻击。 　　短暂的时间里两人交手了好几十招，二岛主在险些被祁灿制服之后，猛地拿起了一个遥控器，对准祁灿摁下。 　　祁灿毫无反应，甚至还张扬的抬起手腕，黑色的手环没有丝毫放电的驱使。 　　在祁灿再度攻击而来之时，二岛主自知不敌，忽的从喉间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嘶吼声，就在下一刻，无数藏在别墅内的丧尸，蜂拥而入。 　　祁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封鸣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监控室之时，正好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也要过来和他禀报永宁镇的异动——他们在监控上发现永宁镇上原本安静得像一只只待宰的鹌鹑的丧尸们，忽然开始暴动，妄图劫持他们的大船，来永宁岛寻找他们的同伴！ 　　丧尸群中或许有很多弱小的丧尸，远没有被他们挑选出来的丧尸强大，但其数量却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如果真的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封鸣也想到过这一点，但一直没有解决的方式，但面对暴动，他们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式——永宁岛上还有很多精良的装备，足以压制那些丧尸。 　　封鸣冷静而有条不紊的吩咐了在湖心岛的精兵良将带上武器前往永宁镇，毕竟在永宁镇上的粮仓他们不能轻易放弃。 　　封鸣的吩咐刚刚下去，又有消息传来，一波未知的人马闯入了二岛主的别墅中，二岛主就要落下风了。 　　“怎么现在才禀报，你们监控室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有人无辜的说：“我们都在注意永宁镇上的情况啊！” 　　“艹，你们傻吗？上次祁灿闯入监控室分散了你们的注意力，就让你们没有注意到大岛主被人带走，现在……”封鸣愤怒的吐出这句话之后，两件事结合起来，忽的灵光一现，反应了过来，他们被耍了！ 　　封鸣怒不可遏的带人前往别墅支援，为时未晚，但情况也不尽人意。他认出了在别墅中闹事的都是曾经大岛主的手下，而祁灿正与之并肩作战。 　　这一刻，封鸣开始疑惑，祁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在封鸣着人上前的时候，第三个不好的消息再度传来：“不好了！我们从湖心岛出去的船被永宁北岛的人和丧尸给劫了！他们现在到了湖心岛，我们的人正在和他们交手！” 　　如果不是时机不太对，而且他们又不处于同一立场，否则封鸣都想给祁灿鼓鼓掌了，这一招套娃玩得可太妙了！ 　　封鸣的手按在装备在腰间的手/枪上，高声说道：“杀！” 　　这一场混战一直持续到辛昙将从别墅后门逃命的二岛主拽回来为止，二岛主满身的伤口，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扯着脚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 　　祁灿看见了辛昙手臂上一条醒目的大口子，心疼不已，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高声说道：“丧尸也就算了，你们身为人类难道还要为丧尸卖命吗？！” 　　辛昙听见祁灿的身影，看了他一眼。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牵动了手臂的伤口，溢出了好多血。 　　湖心岛的人从未想过他们的二岛主竟然会是一只丧尸，他们攻击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丧尸们见此，也懵懂的停下攻击的手。 　　在一片寂静之时，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大岛主坐在轮椅上，被方棉退了进来。 　　大岛主的目光逡巡过在场的血腥，他非常痛心，声音颤抖，但掷地有声：“当初二弟找到我时，我才知道他变成了丧尸！我不忍与我一同长大的二弟被赶出湖心岛，一错再错，被他算计到了医院，自此之后一蹶不振……直到辛昙小姐和方棉找到我，救出了我。” 　　“永宁岛本该是一座非常美好的岛屿，我有信心让永宁岛成为末世中的净土，你们做到了，但却不是以我希望的方式，而是以一种错误的、压迫的方式做到了这一切。” 　　“我们都不该如此，如今收手，为时未晚。” 　　大岛主在永宁岛具有极大的威信，他一现身说话，原本湖心岛的人开始动摇。 　　二岛主怒吼道：“我当初就不该因为不忍而饶你一命！你却反过来算计我！” 　　“我是在纠正你的错误。” 　　“不这样，我们丧尸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人类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二岛主的普通话说得磕磕绊绊，但大体意思勉强能够听懂。 　　“那你让你的丧尸同伴整日劳累、食不果腹，就是生存了吗？你不过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罢了！”大岛主看着二岛主，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准放下武器，给我杀！封鸣，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 　　封鸣紧握着手/枪，告诉二岛主：“我们还没有输！我会为您报仇！” 　　封鸣直接朝着二岛主开了一枪，在场面再度混乱之时，他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别墅，朝着湖心岛海岸奔去。 　　封鸣的那一枪刻意打歪了，也给他争取到了逃脱的机会。 　　“我的朋友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人到了湖心岛，可能那边还在打。您是否需要去看一看？” 　　大岛主颔首：“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很快，人群褪去，这里只剩下了丧尸。进化过后，他们有了些许理智，但智商依旧不高，他们见自己被留在了这里，茫然无措，看看二岛主，又看看辛昙。 　　二岛主从嘴里发出高昂的吼叫：“杀了他们！” 　　丧尸群隐约开始暴动，在丧尸群冲上前来之时，辛昙闭了闭眼，第二次，自喉间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安抚住了丧尸群。 　　她对着同伴们轻声说：“让我们去看一看，这场闹剧会议何种方式落幕。在这之后，我带你们回家，回到永宁镇。我们的同伴在等待着我们。” 　　辛昙主动拉过了祁灿的手，和他一并前往湖心岛海岸。 　　而受伤严重的二岛主躺在地上，模糊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辛昙，最终不甘心的咽了气。 　　…… 　　湖心岛海岸已经经历了一番鏖战，忠心于二岛主负隅顽抗的人类和丧尸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大岛主一来，场面立刻被稳住，不断煽动众人的封鸣，被一枪毙命。 　　随着封鸣的死去，最后一点反抗也被平息，而接下来的，则是人类与丧尸面面相觑，他们不管方才曾并肩作战，不约而同的分散开来，站在了自己的那一方。 　　此刻已是傍晚，金黄的夕阳在海岸线上隔开光明与昏暗的交界线，人类沐浴在金黄的余晖之下，丧尸站在昏暗的夕阳之中，泾渭分明。 　　辛昙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很好奇这一切将如何落幕，永宁岛在经历了这样一番血腥之后，是否会迎来第二轮属于人类与丧尸的腥风血雨？ 第60章 盛城 1 　　与辛昙抱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在场所有的人类, 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在夕阳阴面的一众丧尸，露出警惕的神情。 　　而丧尸则是不明所以，在压迫他们的人类和丧尸被消灭之后, 他们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再为了一点点食物而去劳累一整天，但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应该做什么。他们面面相觑，满目茫然。 　　大岛主迎着所有人和丧尸的目光, 在万众瞩目之下开口：“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 人类与丧尸在一种错误的方式下和平相处。而今半年过去, 就在方才，犯错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当然, 不可否认, 这半年来, 我们并非在错误中什么收获都没有。相反，我们拥有相当大的收获。” 　　大岛主说着，顿了顿, 目光落在安静站在一边的辛昙身上。早在辛昙在方才别墅中的战斗中亮出利爪与尖牙的时候，他便明晰辛昙是丧尸。 　　辛昙在想大岛主方才说的话，祁灿轻轻的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来，出声翻译了大岛主长长的一段话。她的声音轻柔美丽, 像是春日和煦的微风。 　　“在这错误中我们收获了压迫而来的和平，当错误被纠正之时, 我们将珍贵的和平保留了下来。你们未曾对彼此出手就是最好的证明。”大岛主在听辛昙翻译完了之后，接着说道：“同样的，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并非所有的丧尸都能得到你们所渴望的食物，你们不得不去尝试属于我们人类的食物, 并且已经养成了习惯。这无异于是我们最大的收获。” 　　大岛主瘦弱的手腕使劲按在轮椅的扶手上，强撑着病弱的身体，扶着轮椅踉跄的站了起来。紧接着，他高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们人类与丧尸之间最大的隔阂已经在过去半年的错误中阴差阳错的被控制。只要我们人类与丧尸能够坚持下去，那么永宁岛将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腥风血雨。我不愿看到永宁不宁，我期待从今以后的每一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人类，每一位丧尸，都能安宁。” 　　随着辛昙翻译到最后一句尾音落下，傍晚的夕阳彻底褪去，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挥洒大地，近处的人类与丧尸笼罩着圣洁的月光，远处的大海皎洁光芒波光粼粼。 　　辛昙摘掉了破损染血的手套，她指骨纤细白皙，指尖尖锐的爪子锋利如刀，但她小心翼翼的张开了五指，将五指扣进祁灿的指间。月光下，他们举起了十指相扣的手，对于在场的所有人类与丧尸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人类与丧尸握手，似是在印证大岛主的一番话，和平从他们交握的十指间诞生。 　　人类与丧尸踟躇着，犹豫着，直到看见他们紧扣的十指。有了第一双交握的手，就一定会有第二双，第三双…… 　　渐渐的，笼罩着银色月光的金黄海岸上紧绷的气氛褪去，人类与丧尸之间隔着的泾渭分明在交握的双手间湮灭无踪。 　　末世爆发半年以来，无人可知在海上的岛屿中，有人类与丧尸最先实现了和平。永宁岛上的人类与丧尸并不知道，这和平会否随着海岸上的微风吹向远方的大陆，但这阵风的确笼罩了他们脚下土地。 　　…… 　　在大岛主短暂的控制住了人类与丧尸之后，人群与尸群渐渐散去，而大岛主也叫上了祁灿辛昙郁嘉致方棉等人，要趁着那错误留下的压迫尚存的时候，制定出一整套永宁岛的法律条例。 　　祁灿与辛昙无异于是这场行动中至关重要的人物，所以他们毫不意外的坐在了仅次于主位大岛主的位置上。大岛主还在总结此次行动，祁灿就低声和辛昙说话。 　　“昙昙，其实我没想过大岛主会选择留下丧尸，这会有很大的风险，但不可否认如果永宁岛能首先在末世做出改变，或许有朝一日真的能传到大陆之上。” 　　二岛主并非泛泛之辈，在辛昙去追击二岛主并与之打斗的时候，她重伤了二岛主，二岛主也给她留下了很多伤口。不过现在鲜血已经止住了，她也未能察觉到她本该察觉到的疼痛，但不知为何，辛昙的脸色有些泛白。 　　辛昙的精神有些恍惚，但现在并非休息的时间，她强撑着回答道：“大多数的丧尸依靠本能行事，就如同野外凶猛的动物一般，但他们并非真的是野外的动物，他们和你们人类相似，会在引导与时间中有所改变。他们或许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控制凶狠的天性。” 　　“不知道丧尸会不会迎来第二次进化，如果再进化，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除却他们尖利的爪牙特征以外，将与人类别无两样。 　　辛昙尚未回答，大岛主便将话茬引到了祁灿与辛昙身上。辛昙没注意听，祁灿就说：“我认为控制的手段可以相对的强硬一些，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有出格的行为，一律施以最严重的惩罚，这样才能震慑其他的人类与丧尸。以及……” 　　祁灿的声音落在辛昙的耳朵里早已模糊不清，她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祁灿，神情恍惚，甚至在难以忍受大脑中传来的一阵阵晕眩的感觉后，她意识不清的趴在了桌子上，连尖锐的指甲在脸颊上留下一条血痕都未曾发觉。 　　辛昙最后的意识是祁灿担忧的双眸，以及他焦急的呼喊。 　　…… 　　在永宁岛颁布了一系列的法律条例之后，原本压抑的岛屿渐渐恢复了生机，和平的微风吹散了人类与丧尸间的僵硬关系。 　　方榕在一个微风和煦的日子归来，带来了已经成为了丧尸的大岛主的妻子，以及被妈妈保护得很好、乖巧懂事的女儿。大岛主毫不介意妻子成为丧尸甚至遗忘了他的这件事，兴高采烈的当着永宁岛所有人类与丧尸的面宣布了妻子的回归。 　　爱能跨越种族。 　　祁灿将这件喜事告诉卧床休养的辛昙的时候，故作不忿的说道：“可我们也是人类与丧尸啊，为什么一直没提到我们？” 　　“因为我们不属于永宁岛呀。”他们已经在永宁岛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从永宁镇被捉来的丧尸都已经全部回到了永宁岛，辛昙问：“我想回大陆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医生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们不着急。” 　　当日辛昙忽然昏迷，吓坏了祁灿，医生来了之后犹豫不决的给出结论，说是辛昙失血过多以至昏迷。可是这之后辛昙好久才醒过来，祁灿几乎要以为是辛昙体内的血清又一次作用了。 　　正在这时，辛昙终于醒过来了，她明确的告诉祁灿并非血清的作用，或许真的如医生所说她只是被二岛主所伤失血过多。 　　只是这之后辛昙一直都非常虚弱。 　　医生也没能找出原因，只叮嘱辛昙多休养，只不过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辛昙并未觉得身体有所好转，还保持原样。她渐渐的便有些不耐烦，不想待在这里了，她始终觉得盛城的科学院能够给她答案，所以她还是想立刻去盛城。 　　听完了辛昙的想法之后，祁灿沉默许久，说：“昙昙，我尊重你的决定。只不过如果情况恶化，你一定要告诉我。” 　　当日本该是祁灿去追击二岛主，但他被缠得脱不开身，是后来辛昙及时出现，才没让二岛主逃了的。 　　“我会的。”辛昙期待的说：“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嗯。”祁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是傍晚，他问：“现在还早，要不要出去走走啊？” 　　“好呀。” 　　重建永宁岛需要耗费很多精力，祁灿本来想一直陪在辛昙身边，也被大岛主抓了壮丁，两人也就晚上单独相处的时间能够多一天。今天是祁灿回来的早，所以就想和辛昙出去走一走。 　　今天的天气格外不错，哪怕已经傍晚，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的温暖。海岸金黄，他们走在被夕阳与彩霞渲染的沙滩上，惬意美好。 　　辛昙的脸色很苍白，但精神却很不错。她好奇的询问：“你都被抓壮丁了，那郁嘉致和梨梨呢？我最近都没看到他们。” 　　“他们前两天跟着船队回永宁镇了。”祁灿回答道：“托了之前二岛主当家做主的福，永宁镇的丧尸大多没有凶性，所以大岛主和我们商量了之后就决定派一波人去帮他们重建永宁镇。” 　　“这很好呀。”辛昙笑着说：“说不定我们明天回去了，就能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永宁镇啦。” 　　“或许吧。昙昙，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末世的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当然会越来越好呀。”说起这个，辛昙的眼睛很亮：“如果可以，有朝一日我想回到云城，然后见证云城外时间的抚慰下越来越好。” 　　“昙昙想回云城啊。” 　　“对呀，我在那里长大。我喜欢那座城市。”辛昙说着，顿了顿，问：“叔叔阿姨都在盛城，阿灿，你回了盛城还会回云城吗？” 　　祁灿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昙昙，云城现在并不适合居住。就算是要回云城，也要等云城的情况有所改善。” 　　辛昙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61章 盛城 2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天一早，祁灿和辛昙就踏上了前往永宁镇的游艇。 　　辛昙靠在涂成深蓝色的围栏边，微风吹动着她乌黑的头发, 祁灿这才发现辛昙的头发长长了好多，已经到了肩胛骨的位置，想必要不了多久, 她原本及腰的乌黑长发便能长回来。 　　祁灿看有一两缕碎发在微风的吹动下遮挡了她的视线, 便伸手帮她将那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辛昙看过来时, 祁灿抬起手腕，冲着她摇了摇左手手腕上的一根头绳, 头绳上缀着的金黄星星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要不要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呀？” 　　辛昙也发现了她长长了的头发, 随意的扯了扯, 问：“你会吗？” 　　“现在不会，马上就会了。” 　　辛昙朝着祁灿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那你来吧。” 　　祁灿立刻说了一声“好”, 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她脑后乌黑的长发，开始笨拙的给她扎头发。 　　辛昙感受着祁灿的指尖轻柔的穿过她的头皮，她微微垂眸，看着一缕从祁灿指尖滑落到她胸前的乌黑长发。她问：“阿灿，你喜欢我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呀？” 　　“都喜欢。” 　　“意料之中的回答。”辛昙抬起手, 摩挲着那一缕黑发，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当时为什么会把长发割掉呀？” 　　“没有。”辛昙不说, 祁灿看他们重逢时辛昙的反应，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辛昙颔首，她出声，声音温柔而平静：“我记得当时是和人类与丧尸打架，他们都喜欢抓我的头发。我留那么长的头发, 是因为我喜欢长发，而不是用来成为我的弱点。所以为了以后打架能更方便一点，我就直接用手把它割断了。” 　　祁灿这时已经笨拙的给她扎了一个很丑的低马尾，他不满意，又拆了重新扎。他听了辛昙的话，说：“那这一次头发还要剪掉吗？” 　　“嗯……”辛昙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反过来又问了祁灿一遍：“那阿灿喜欢我长发还是短发呀？” 　　“你不是问过了吗？” 　　“我不要听你都喜欢。” 　　“我喜欢现在的昙昙，无论此刻的你是长发还是短发。”祁灿认真的说：“若你是长发，那我就可以多喜欢你一点；若你是短发，那我就把我对你的喜欢多分给你一些，我依旧可以多喜欢你一点。” 　　辛昙忍俊不禁，她的男朋友嘴怎么会那么那么甜呀。她声音愉悦，眼睛里的笑溢了出来，泛着柔和的波光：“那我就不剪头发啦，不用你分给我喜欢，你依旧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那也好，我可以天天给你扎头发。” 　　“嗯。” 　　傍晚时分，当祁灿终于扎好一个满意的低马尾，永宁岛的游艇也在永宁镇的码头上停了下来，郁嘉致和岑梨等在码头上，看见他们，立刻非常开心的迎了上来。 　　辛昙被岑梨热情的拥抱住，她回拥住岑梨；郁嘉致两手空空，然后他看了看岑梨，准备给祁灿也来一个热情的拥抱，被祁灿躲开。 　　祁灿干咳了一声，对岑梨说道：“岑梨，你别抱着昙昙了，她还有点虚弱。” 　　虽然岑梨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还是立刻放开了辛昙。 　　辛昙揶揄的看了眼祁灿，祁灿理直气壮的对上她的眼眸，然后走到了她的旁边，揽住她，得意洋洋。 　　幼稚的笨蛋。 　　辛昙忍着笑，询问郁嘉致和岑梨：“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呀？” 　　“手机啊。”郁嘉致立刻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崭新的手机，开心的朝着辛昙晃悠：“永宁岛的人把信号牵到这边通了WIFI，最近还在搞电路，好像是他们迁一部分人来这里居住。” 　　“……哦。” 　　码头边的风大，祁灿怕辛昙吹感冒了，便拉着她往永宁镇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可以说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永宁镇，大岛主似乎是想让永宁镇重新变成现代化的小镇，湖心岛有的，这里都有。 　　郁嘉致告诉他们，如今永宁镇除了之前被抓去永宁岛而今愿意留在永宁镇的人之外，之前被抓的苏城安全区小队的人回到苏城说明了情况，苏城安全区那边权衡再三，也派出了一部分人来这里，帮助重建永宁镇。 　　而被苏城派出的人里，就有沈优。 　　“你们已经和沈优见过面了吗？” 　　“哦，那个人类来找过她。”郁嘉致撇撇嘴，指了指岑梨。 　　岑梨听着他们说话，她立刻说道：“那个人类我不喜欢！” 　　岑梨和郁嘉致待在一起久了，郁嘉致每天都纠正她说话的语气，她现在也能勉强正常说话了。 　　郁嘉致紧接着说：“我也不喜欢！” 　　“梨梨不喜欢就算了，你瞎掺和什么呢？” 　　“我觉得他对我的同伴图谋不轨。不过好在岑梨不要他靠近，他就没再出现过了。你们不是认识他吗？要去见他吗？” 　　辛昙没吭声，祁灿才回答道：“没必要，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就要出发去盛城了。大岛主给我们派了直升机，明早直接把我们送到盛城去。” 　　“盛城？”郁嘉致好奇的问：“盛城好玩吗？” 　　“都是人，你觉得呢？” 　　“哦，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啊。”郁嘉致指了指四周，说：“我感觉其他地方的人类一定没有这里的友好。” 　　这倒是真的。 　　祁灿忽然意识到郁嘉致留在这里的话，就不会再继续发光发热了。他立刻说道：“可没人让你跟着我们。” 　　“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我才不跟你们。”郁嘉致哼哼道：“这儿多好啊，其他地方的人类那么不友好。辛昙，你真要跟着凄惨去全是人类的盛城啊？” 　　“对！”岑梨闻言，也立刻附和道：“昙昙不要去！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这里最适合我们！” 　　辛昙看了眼祁灿，她不确定祁灿最后是否会留在盛城，她也不确定她最后会否留在盛城，所以她无法给岑梨答复。 　　辛昙回答道：“我必须得去一趟盛城。梨梨，你们待在这里，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 　　“可是！盛城会有我们的同伴吗？” 　　辛昙不知道盛城的情况，倒是祁灿说道：“盛城并未沦陷，那里没有丧尸。” 　　“没有同伴，都是人类，昙昙会被人类欺负的！”岑梨急切的说道，她期盼的看着辛昙，说：“昙昙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和同伴一起！” 　　辛昙慢慢的摇了摇头，有的决定并非是她想便可以直接做的。她轻声说：“你们在这里，要好好的。” 　　岑梨还想再说，郁嘉致忽然拉住她，说：“你去呗，受了欺负就回来！”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祁灿攥住辛昙纤细的手腕，说：“我还在这儿呢，我不会让昙昙受委屈的。” 　　郁嘉致和岑梨同时看了他一眼，异口同声：“可你是人！” 　　祁灿眉头皱起。 　　“好了，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呀？”辛昙看他们似乎要吵起来，不得不出声打圆场。 　　他们这才停住了话茬。 　　晚餐非常丰盛，祁灿和辛昙得到了极为热情的款待，桌子上的菜据说还有几道是来自永宁岛的厨师教丧尸炒的，让辛昙惊奇不已。 　　不过惊奇的同时，辛昙也发现了祁灿、郁嘉致、岑梨因为方才的事情，气氛有点低迷。临行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他们吃得颇为不愉快，最后草草散场。 　　在夜晚休息入睡之前，祁灿在辛昙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轻声问她：“昙昙想留在这里吗？” 　　辛昙没吭声，像是睡着了。 　　祁灿伸出了手，将她搂进怀里，他的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承诺你，只要你想，等从盛城得到结果之后，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不管是永宁镇，还是云城。” 　　“昙昙，不要为我而为难。我愿意跟着你，天涯海角。” 　　辛昙没有回应，只是睫毛微微颤抖，苍白柔软的脸颊抿出了一对可爱的酒窝。 　　…… 　　翌日，旭日东升。 　　虽然昨天闹了点儿不愉快，但临到分别，郁嘉致和岑梨也没有耽搁给他们送行，祁灿看这两只尸对辛昙恋恋不舍，对他横眉冷对，不由得挑了挑眉。 　　“真要这样啊？那我以后和昙昙回永宁镇，你们不得把我轰出去。” 　　岑梨在郁嘉致开口之前，非常清楚的告诉祁灿：“如果以后只有你回永宁镇，没有昙昙，我一定咬你！” 　　“好。” 　　“你们都要回来啊。”郁嘉致看着他们两，不舍的开口。 　　道别过后，因为大岛主给他们派出的直升机停在永宁镇外开阔的场地，所以他们还得出永宁镇。祁灿跟辛昙没让他们送出永宁镇，而是单独离开。 　　郁嘉致与岑梨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回到永宁镇。 　　出了永宁镇的两人在往直升机走的时候，忽的看见了藏在永宁镇外有些鬼鬼祟祟的女人。辛昙对着祁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的走到了那女人的身后。 　　辛昙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女人被她吓了一大跳，手里沉重的摄像机险些摔落在地，被辛昙接住。 　　“谢谢！”摄影师连忙抱紧了摄像机，好奇的问辛昙：“你们是从永宁镇出来的吗？” 　　“嗯。你在拍什么？”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摄影师。末世以来我一直在外流浪，拍出了许多珍贵的照片……我听说永宁镇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便慕名前来，但我在里面同时看到了人类和丧尸，他们竟然还没有打起来！实在是太神奇了！”摄影师兴冲冲的说：“所以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拍些素材。” 　　“你如果能摒弃对丧尸的刻板印象，可以进去看一看。我向你保证，你会得到极为珍贵的素材。” 　　摄影师抱着摄像机，小声说道：“说出来你别怕啊，其实我对丧尸倒是没太多成见，因为我在数月前，就拍到了人类与丧尸互帮互助的照片。” 　　或许是因为旅途孤寂，摄像师终于找到了能够让她展示作品的对象，她毫不犹豫的将那张珍贵的影响调出来给辛昙看。 　　辛昙看着，便不由得一愣。 　　屏幕上大雪纷飞，天地都被渲染成了苍白的色彩，其中的四条身影无比熟悉——是当日祁灿受伤、方野被救，郁嘉致背着他们两，她跟着郁嘉致身后注视祁灿时的场景。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天。 　　辛昙的指尖点在屏幕上，问：“这张照片，你洗出来能给我一份吗？” 　　“现在还不行哦！”摄影师将摄像机抱了回来，说：“我相信，以后你会在网络、报纸，其他任何能传播新闻的地方见到的！” 　　“拭目以待。”辛昙也不强求。 　　摄影师又调出了好几张照片给辛昙看，照片的类型多样，唯一贯穿其中的，是永不褪色的温情。 　　辛昙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有了笑容。 　　等到摄影师终于鼓起勇气踏入永宁镇之时，辛昙和祁灿也踏上了前往盛城的直升机。祁灿伸出手，给她系上安全带。 　　他刚才也看到了那些影像，声音带笑的说：“昙昙，原来那么早我们就有末世以来的第一张合照了啊。” 　　“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合照的。” 　　“等什么以后啊，现在就能有。”祁灿说着，摸出手机，说：“我特地把手机充满电了！来拍照吧昙昙！” 　　“好呀。” 　　明亮的屏幕上，辛昙露出笑容。祁灿本来是想微笑着温柔宠溺的回望辛昙，但当他看着她笑时，却不由自主的被她感染，跟着她笑，没有温柔宠溺，看着有点憨。 　　在祁灿发觉想要调整的时候，辛昙眼明手快的摁下快门，画面定格，相机忠实的将这一刻永久的保存了下来。 第62章 盛城 3 　　盛城在A国以北, 四季变化分明，风景秀美。如今正是暖风和煦的春季，辛昙靠在飞机窗边, 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向下望去，可见一抹朦胧的新绿。 　　辛昙眨了眨眼，想要努力看得更清楚一些, 新绿笼上她眼眸的绯红, 视线更加清晰的同时, 她看见了新绿之下如同一张大网一般移动的丧尸同伴。 　　非常明显，A国北方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若非他们远在高空之上以及丧尸只专注于地面上的人类, 只怕也会遭遇更多的丧尸。她还注意到, 在直升机快要降落在盛城之外的时候，从上往下俯瞰而去，可见盛城外围绕着密密麻麻的丧尸, 看这情况，要比之前云城安全区的丧尸多得多。 　　“因为有不少的幸存者最后选择北上，他们北上的同时，也带来了丧尸。如今连同盛城在内的几座尚未沦陷的城池，外面都围满了丧尸。因为这样, 除了搜救小队以及物资搜寻小队能够进出之外，那几座城市都已经戒严了。”从机长室知悉情况出来的方榕对他们说道：“我们不是很建议直升机停在盛城之外, 但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开到盛城里面去。” 　　直升机飞得低了些，轰鸣的声音惹得地面上的丧尸雀跃不已。祁灿见此，收回目光，说：“我知道一条航线，我跟你们去机长室指给你们看, 那条航线不会被拦下来。” 　　方榕诧异的看了祁灿一眼，点点头。 　　祁灿和辛昙道别之后，便跟着方榕去了机长室，辛昙收回目光，又趴回了窗户边，盯着不断放小的地面。 　　辛昙的目光，在望向地面时，自始至终都落在陌生的同伴身上。 　　…… 　　在祁灿的指示下，在夜幕降临时分，直升机径直落在了郊区的一座半山别墅巨大的草坪之上。 　　四周一片黑暗，祁灿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投射在辛昙的脚下，叮嘱她小心走路不要摔跤。 　　因为夜晚飞行不安全的缘故，所以直升机上的机长与方榕也下了飞机，打算明天一早再出发回永宁镇。 　　辛昙看祁灿对这里轻车熟路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家吗？” 　　“也不算吧，我爸妈不怎么住这里。只是我小时候我妈身体不好，这里环境好又安静，是给她养病用的。” 　　辛昙瞥了眼四周幽美精致的绿植与建筑物，她一直知道祁灿是富二代，没想到富成这个样子。盛城是A国首都，当初祁灿是因为什么才会搬到云城，和爷爷一起生活呢？ 　　辛昙刚想问，便见从主宅后大步绕出来一个身影。看身形是个中年人，不过他大步走路时左脚的跛清晰可见。 　　祁灿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喊道：“赵叔！” 　　“小灿，你从云城回来了？！”赵叔惊喜不已，语气激动而颤抖：“好，好啊，太好了！本来听说云城前不久沦陷了，我和上将与夫人都很担心你！你回来了就好啊！” 　　“嗯。赵叔，您怎么会在这儿？” 　　“几年前出任务腿受伤退役之后，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上将就把我留在了这里。”赵叔一句话掠过，然后看向祁灿身旁的辛昙，目光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有些诧异：“这是？” 　　“我女朋友，辛昙。” 　　辛昙主动开口同赵叔打招呼：“赵叔，您好。您叫我辛昙就可以了。” 　　“好好。”赵叔笑得更欢。 　　祁灿握着辛昙的手紧了紧，然后和赵叔介绍了方榕和机长，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特地送我们回来的，今晚要在家里住一个晚上。” 　　“前段时间夫人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里面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赵叔立刻说道：“小灿，我带你的朋友去客房，你自己去卧室吧。对了，你和辛昙住一起吗？还是住客房？” 　　祁灿刚想说辛昙和他一起，辛昙就抓了抓他的手指头，他get到了辛昙的意思，不情不愿的说：“让昙昙睡我的房间好了，我睡客房。” 　　“随便你们。”赵叔偏过头去，对着方榕同机长客气的说：“我领你们去客房。” 　　“麻烦您了。” 　　等到赵叔离开之后，祁灿才牵着辛昙上楼，把辛昙带到了他的卧室。他的手轻车熟路的摁到门口的开关，天蓝色格调的卧室霎时灯火通明。 　　“盛城的供水供电都是正常的，昙昙，你可以先洗个热水澡再睡。我记得我衣柜里有干净的浴袍，我去给你找。” 　　因为时常有人打扫的缘故，卧室并未落灰，祁灿飞快的找到了一套干净的浴袍，递给正在打量房间装饰的辛昙。 　　祁灿将浴袍递给辛昙的时候，一边说道：“这都是我小学初中时候的房间了，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幼稚。” 　　辛昙也去过祁灿在云城老宅，参观过祁灿的房间，那时候他的房间是沉稳简约的黑白格调，不像这里一样，花里胡哨。 　　“不会呀。这儿很好。”辛昙看了眼手臂上搭着的浴袍，说：“不过你这浴袍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好像是有一点点。” 　　“亿点点。” 　　辛昙笑着说：“没事儿，我凑活一下吧。那你先出去，不然等会儿赵叔来查岗了怎么办？” 　　“我们是男女朋友，共处一室怎么啦？”祁灿立刻抗议道：“你还非得和赵叔说不和我睡一个屋。” 　　“不是说要见家长吗？见完家长再一个屋才合适……”辛昙小声说道：“行了，你快点儿出去吧。” 　　“哦。那你记得阳台门别锁。” 　　辛昙忍俊不禁：“你这人怎么回事呀？怎么自己家还得翻阳台。” 　　“我又不是没翻过。” 　　“那我门不锁啦，不过你得记得还是和在云城安全区的时候一样，天亮之前回你的房间去。” 　　“好～”祁灿立刻应允：“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知道啦。” 　　祁灿去了客房，离开之前将屋门给她关上，辛昙抱着浴袍，进了卫生间。 　　末世以来那么久，辛昙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淋浴了。她站在喷头下，任由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打湿她全身。 　　晶莹的水珠从她白皙的皮肤上自上而下滑落，辛昙的目光随之向下，她的上半身已经恢复正常，下半身的皮肤青色与白色交织，想必要不了多久青色就能褪去。 　　如果顺利的话，她的长爪与尖牙也会褪去？ 　　辛昙不喜她身上的腐肉与青白皮肤，但她依恋于能够保护她的长爪与尖牙，如果她真的没有了这些…… 　　辛昙抿了抿唇，有些紧张。 　　也不知是不是水太热，热气氤氲了整个淋浴间，让辛昙有些不适的瘫倒在地，许久才如梦初醒一般从地上爬起来。 　　辛昙出了淋浴间，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白色的浴袍。洗手台前有一面大镜子，不过上面笼了一层雾，她伸手将雾擦去，镜子忠实的映照着她的模样。 　　辛昙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贴在脸颊上。她的脸色苍白而难看，透着虚弱，双颊被热气熏出一对酡红，唇瓣干涩得起皮，总之非常不好。 　　她不想再看，别开目光。 　　辛昙觉得她现在很糟糕。 　　因为头发还湿漉漉的原因，辛昙用干毛巾随便的擦了擦，不再滴水之后便走了出去。她没有躺到床上，而是选择坐在卧室的书桌前，书桌上嵌着的书架顶层挤满了祁灿初中时的课本，而下面则是放着很多的杂志与漫画。 　　辛昙随意的抽出来一本，她看封面就知道，是一本热血的少年漫。她翻开来，秉承着打发时间的想法，一页一页的看了过去。 　　这种书她看得很快，内容过眼即忘，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算是他们尚未相识时，更为年轻、具有少年气息的祁灿。 　　辛昙在这一刻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祁灿一直都拥有一个很不错的童年。而她的童年终止在了遥远的小学。 　　挺好的。 　　辛昙想着，将书页合上，放回原位。然后，她踮起脚，抽出了最顶层的一本初中课本，书页皱巴巴的，里面被胡乱的涂抹了很多废话。 　　辛昙看着就笑了。 　　她随意的一页一页翻过去，后面祁灿似乎是没来上课，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她本想直接合上，却冷不丁的看见了一封夹在最后一页的粉色信封。 　　辛昙：“……”她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有意外收获。 　　辛昙将这封粉色的信封拿了起来，上面画着满满的爱心，右下角有落款，女生的笔迹娟秀小巧，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周若宁。 　　很明显，这是一封情书。 　　辛昙倒不至于随便拆别人的信件，她也没将信件放回原位，而是随手放在了书桌上。然后她合上书页，注意了一下，这是初三下册的课本。 　　正在辛昙若有所思的时候，祁灿敲门的声音传来，辛昙说“进来”之后，他才端着两杯热牛奶进来。 　　“赵叔给我送的，让我给你送一杯。”祁灿大步走到辛昙旁边，将手中的两杯热牛奶放在书桌上，刚好压在那粉色的信封之上。他没注意这个，看着辛昙手里的书，问：“昙昙对我初中的课本感兴趣啊？不过我的课本可没你的课本好看，我的笔记都是记在脑子里的。” 　　“我只是好奇阿灿初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辛昙端起温热的牛奶，抿了一口，慢慢的说道：“你初中的时候一直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吧。” 　　祁灿骄傲的说道：“我一直很受欢迎啊！高中的时候整个年级都知道我在追你，才没有女孩子给我送情书，初中的时候我情书可是论沓的！” 　　他们初高中那会儿，还很流行送情书。青春期对恋爱懵懂的少年少女，会将难以言喻的隐秘心思藏在信纸上，在早读前又或是下课时，偷偷的放进心上人的课桌洞就，期待心上人撕开信封的那一刻。 　　辛昙又问：“那你有收过吗？” 　　“当然没有！” 　　辛昙没吭声，她安静的喝着牛奶，看着祁灿。祁灿从她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他迷茫不已。 　　辛昙手指微蜷，用指关节轻轻的敲了一下桌面，祁灿顺着辛昙的动作看过去，这才看到被玻璃杯压着的粉色信封。 　　祁灿：“……” 　　这该不会是情那个什么书吧？ 第63章 盛城 4 　　祁灿当然不会天真的欺骗自己这是辛昙临时给他写的情书, 毕竟辛昙从来不做这种事，她给他写的唯一一封情书还是回信，短短的六个字, 他等了三年。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封情书可能大概也许肯定是别的女生给他的。不过祁灿并不记得他有收过别人的情书。 　　辛昙将玻璃杯轻轻推开，粉色的信封露了出来, 辛昙将信封捏起来递给祁灿, 好奇又期待的说：“你不看一看吗？” 　　“不看, 没必要。”祁灿随手将情书扔到书桌底下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我想看。”辛昙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啊，你还不如看我给你写的情书……” 　　辛昙没搭理他, 她弯下身将垃圾桶里的情书捡起来, 递给祁灿。她说：“我好奇嘛, 你给我看看。” 　　“昙昙初中的时候收到过情书吗？都是什么内容的啊？”祁灿磨磨蹭蹭的不肯拆开，转而问道。 　　辛昙不怎么提起她初高中的事情，祁灿对她从前的事情知之甚少。 　　“有吧。”辛昙回想了一下, 她的眼睛弯了起来：“经常有小男生写情书给我，问我能不能给他们抄作业。” 　　“我们差不多。” 　　“嗯？” 　　祁灿骄傲的说道：“经常有小女生问我要不要能给我抄作业的女朋友。” 　　辛昙：“……” 　　“好啦，别贫了，快拆开。” 　　“我不拆，我只拆昙昙给我的情书。”祁灿将情书扔回桌子上, 他本来是想扔到垃圾桶的，但看辛昙好奇, 他就随意的说道：“你好奇你来拆呗。” 　　“这是给你的，怎么能由我来拆呀？” 　　“真拿你没办法。”祁灿无奈的说道。 　　辛昙期待的看着祁灿拆信，但祁灿绕到她的身后，将她按在柔软的椅子上，然后和她一起将那封信拿了起来。 　　祁灿抓着辛昙的手, 用她锋利的爪子一划拉，信封便被划开了，露出里面洁白的信纸。 　　辛昙被他的动作逗笑，她歪过头去说道：“以后拆快递是不是都不需要剪刀了呀，直接用我的爪子划拉一下就好了。” 　　“哦～”祁灿拉长语调，说：“我之前在企鹅看点上刷到过一个短视频，猫猫的爪子就可以用来开快递。” 　　“我不是猫猫。” 　　“昙昙不是猫猫不会喵喵，昙昙只会嗷嗷。” 　　辛昙寻思着祁灿这绕口令说得可真是棒，她笑着，注意力很快就被祁灿拆开后随手丢在桌面上的信纸吸引了。 　　“我可以看吗？” 　　“嗯，反正我不看。”祁灿非常坚定的说道。 　　辛昙在得到允许后将信纸拿了起来，纸面上的字一个一个的映入眼帘，她的阅读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所以很快就看完了一整封情书。 　　她的脸色渐渐古怪。 　　祁灿开始好奇：“怎么了啊？” 　　“周若宁是你的初中同学吗？” 　　“忘了，应该是吧。” 　　辛昙将信纸递给祁灿，说：“字迹是那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内容不像，挺……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说了我不看，除非你念给我听。” 　　“臭毛病。”辛昙小声嘟嚷，然后说：“那我念了哦。” 　　祁灿立刻点头，他可喜欢听辛昙和他说话了，但辛昙的话平时并不算太多。 　　——祁灿同学，你好，我是隔壁初三一班的周若宁。可能你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时常挂在年级大榜的首位。 　　——祁灿哥哥，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父亲是战友，小的时候我们在军区大院见过，玩扮家家酒的时候我演了你的新娘子，我说我未来也要做你的新娘子，虽然你没有回答我，但我感受到了你的愿意。 　　听到这里，祁灿忍不住说道：“等会儿，她从哪感受到我愿意了啊？昙昙我没有！我都不认识她！” 　　“笨蛋，我还会揪着你小时候的事情不放呀？”辛昙玩笑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小时候没能和祁灿哥哥一起玩扮家家酒。” 　　祁灿：“……” 　　——这件事我一直记到了现在，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认为无论是样貌、智商、家世，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 　　——未来我们会结婚，从我们十六岁到你的法定结婚年龄二十二岁，我们还有六年的时间培养感情。不过我更倾向于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结婚，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第一个七年之痒，以后我们的感情只会更加稳固。 　　——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我的信独一无二，不能放在你的课桌洞里，所以我特地夹在了你的书页中。 　　祁灿：“……” 　　辛昙念完了之后，将信纸展平放回了信封里，说：“你当时要是看到了这封情书的话，一定会记忆深刻的。” 　　“别，我真没拆过别人的情书。”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呀。”辛昙忍俊不禁，然后说：“不过周若宁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哪句话啊？”信纸上的内容只给祁灿留下了一个奇葩的印象，具体没记得多少，他只记得辛昙温软的声音悦耳动听。 　　“七年之痒呀。”辛昙将那封情书夹回课本的最后一页，说道：“我们也是十六岁认识的，到今年刚好是七年诶。” 　　祁灿将情书翻出来撕成碎片丢在垃圾桶里，然后才回答道：“我们才不会有七年之痒，不过啊……” 　　“嗯？”辛昙配合他的卖关子。 　　“我们一起走过了七年之痒，那明年是不是就能结婚啦！” 　　辛昙一怔，她无奈的说：“你想得好远哦，我们才哪到哪啊。” 　　“不远了，我就想英年早婚嘛。” 　　“不要。”辛昙别过头去，耳根泛红：“你还没有手捧鲜花与钻戒向我求婚呢。” 　　虽然是俗套的浪漫，在辛昙心中却是必不可少的仪式感。 　　“哦，我懂了，收到暗示！”祁灿又问：“那昙昙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呀？” 　　辛昙：“……够了，不要说这个啦。我要睡觉了。” 　　“好嘛。”祁灿说：“我去把杯子放了，你先躺着。” 　　辛昙点点头，不过她没有躺下，而是等着祁灿回来了，才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灯灭了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辛昙闭着眼，感觉到祁灿轻轻的揽着她，她可以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辛昙忽然开口问祁灿：“阿灿，你初三后半段没有去学校上课吗？” 　　“嗯。”黑暗中，祁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踟躇了一下，说：“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就没去学校，后来中考也没去，后来凭着特长生的名头去了云城上高中。” 　　辛昙的注意力歪了歪，她问：“什么特长呀？” 　　“武术。” 　　辛昙：“……” 　　“没办法，那时候成绩不好嘛。不过后来我也好好学习了，成绩蹭蹭蹭的往上涨，现在想想我可真是文武双全。” 　　辛昙唇角勾了勾，她附和着说：“对呀，阿灿一直很棒。” 　　“昙昙，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诶。”祁灿又说道：“趁现在你还不困，我给你补补？” 　　“嗯。” 　　祁灿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军人，母亲是家财万贯的商业大鳄，两人都是极为优秀的人，后来因为家族联姻而结合。婚后的生活相敬如宾，还算美满。 　　祁灿将他家里的情况说得简略，然后又轻描淡写的说：“我爸因为工作性质，在我初三那会儿，我和我妈妈被绑架，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救出来。我爸说是为了保护我，强迫我去了云城，让我跟着我爷爷一起生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时候年少气盛，被送到云城之后就憋着一口气硬是不肯再回盛城了。从高中到大学，我就真的一次都没有回过盛城。” 　　祁灿说得很简单，直接将当时的情况一笔带过，但能让他连中考都缺席的那场绑架，是多么的严重，甚至严重到要被送出盛城，辛昙难以想象。 　　辛昙安静的听着，等到他说完了之后，她伸出手，隔着手套，轻轻的拉住了祁灿的手。她低声说：“在你被绑架的那段时间，我应该正在为我父母的离婚而失魂落魄。” 　　“我记起来，在我小学的时候，他们的感情真的非常不错，爸爸妈妈也都很爱我。后来爸爸的工作太忙了，忙到好多天都不回家，他们的感情也渐渐的淡了，从我刚升初中开始他们就开始争吵，一直吵到我初三毕业才离婚，美其名曰是为了不影响我中考。” 　　“我自认我从小到大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但口口声声说不离婚是为了不影响我的爸爸妈妈，却都不想要我，为此他们还上了法庭打官司。” 　　“我那时候才知道我多么可笑。” 　　“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当爱情没有了之后，我就是廉价的玻璃渣。” 　　辛昙从来都没和祁灿说过这些，祁灿对她过往的了解一知半解，全凭猜测，而她却在这时候这时候说了出来。 　　祁灿意识到，辛昙在用她的不幸安慰他，她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告诉他——他的父母很爱他，他很幸福。 　　辛昙又轻声说道：“阿灿，这些我以为会让我痛苦的记忆在我记起来时，我的内心已经无法掀起波澜。这段记忆，并不能影响到我。” 　　祁灿没有回应，他只是回握住辛昙的手，低声对她说：“昙昙，明天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好不好呀？” 　　祁灿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像是怕把她吓跑了一样。 　　辛昙其实更想在去过盛城科学院之后再和祁灿去他家里，但祁灿这时偏又提起来。她想了想，故作轻松的说：“那我考虑考虑。” 　　祁灿欢欣的回答她：“好。” 第64章 盛城 5 　　翌日清晨。 　　方榕和机长早早的吃了早餐之后, 就和祁灿辛昙道别，乘坐直升机从来时的航线返回永宁镇。 　　祁灿从赵叔的口中询问了如今盛城的情况，得知盛城作为尚未沦陷的城市之一, 正与北方的其他几个同样没有沦陷的城市商量着将安全区更为严密的安全基地。他的父亲祁安予身居要职，工作繁忙，不过近段时间祁安予将要归来, 或许就是这一天。赵叔便提醒祁灿, 如果要去见他爸爸, 最好现在就赶紧去。 　　祁灿听了，下意识的回望辛昙, 因为他昨夜询问辛昙, 还没有得到她的答复。辛昙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赵叔的话, 她似乎正在发呆，目光望向别墅大门之外。 　　“我爸妈应该还没搬家吧？”祁灿也就没有正面回答赵叔，而是问道。 　　“没。”赵叔看了眼他们两个, 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郊区和城区之间有防线，你们要去城区的话得先去防御部拿两张通行证。盛城的排查很严密，其实不只进城区要通行证，你们进盛城也要一张通行证。不知道你们昨晚上乘直升机进来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辛昙收回目光, 轻声说：“他们来了。” 　　祁灿的目光穿越无数的花草树木，便见大门口驶来了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 紧接着为首的男人摁下了门铃。 　　赵叔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那是防御部的雷上校，估计是侦查到你们了。我先去和他交涉一下。” 　　“不用了，赵叔。”祁灿婉拒：“我自己可以解决，我们过去了。” 　　赵叔见此也不再说什么。 　　祁灿牵着辛昙走到了大门口, 大铁门缓缓打开，他看着一身穿着一身军绿色笔挺制服的雷上校，主动开口：“雷上校，您好。我和我的女朋友来自云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云城安全区的时候我们曾短暂联系过一次。” 　　当日陆啸并不能直接联系上科学院，他斟酌再三之后联系了曾经一个队的雷乘风，对于陆啸来说雷乘风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好友。能够得到陆啸的信任，雷乘风也绝对是正义可靠，所以祁灿也应允了令雷乘风知道辛昙的身份，得到雷乘风的允许之后，他们来到盛城会顺利很多。 　　在联系完了雷乘风后，雷乘风帮他们转接了科学院，才完成了那次谈话。 　　雷乘风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情侣，目光最后落在了辛昙的脸上。辛昙身着一件如雪一般的长裙，裙摆逶迤遮住了她的脚踝，因为天气还有些许凉意，她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披肩，与垂在身侧双手戴着的黑色手套相映。 　　她微微扬起的脸庞苍白不已，唇上毫无血色，一双漂亮剔透的红眸平静如水，红与白的色彩交织令她看起来非常虚弱，令她显得没有丝毫攻击力。 　　雷乘风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不已的姑娘，竟然会是外面那些只知茹毛饮血的可怖丧尸。 　　辛昙感受到雷乘风直白的目光，令她觉得被冒犯，她平静的回望过去，如水一般的红眸泛起清冷的涟漪。 　　“抱歉。”雷乘风回过神来，对着祁灿和辛昙微微颔首，然后说道：“我记得你们……不过你们怎么会从祁上将的房子里出来？你……” 　　“我是祁灿。” 　　雷乘风恍然大悟，然后尊敬的同赵叔打了招呼之后，示意祁灿和辛昙上车。 　　祁灿和赵叔告别：“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探望您。” 　　“去吧。”赵叔摆摆手，笑着说：“我就一直在这儿！” 　　“再见。” 　　道别之后，祁灿牵着辛昙走向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越野车很大，除却第一排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之外，后面两排空空如也，祁灿询问辛昙要坐哪里。 　　“后排。” 　　祁灿说了一声“好”之后，给辛昙拉开了车门，他的手放在车门顶上，然后揶揄道：“越野车的底座好像有点高诶，昙昙上不上得去呀？” 　　辛昙轻哼了一声，将裙摆撩起来，露出一截残留着青白色彩的脚踝，灵巧的爬了上去坐下。祁灿一边夸辛昙腿长一边绕到另一边挨着辛昙坐下。 　　雷乘风在一边看着他们腻腻歪歪的上车，惊叹不已。毕竟他驻扎盛城已久，所见到的丧尸无不凶猛无畏，像辛昙这样对人冷冷淡淡对祁灿笑意吟吟的丧尸，雷乘风还是第一次看见。 　　雷乘风摸了摸鼻子，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在还有一个空位最后排落座，因为那会显得他非常多余。 　　等雷乘风上车之后，坐在驾驶位上的军官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后，越野车便缓缓启动，顺着山路慢慢的向下开去。 　　雷乘风升起后排与驾驶位之间的隔音挡板，然后偏过头去，不确定的询问：“你真的是丧尸？” 　　“嗯。” 　　“我比较好奇一件事，究竟是梁芊的血清改变了你，还是你天生就和外面的那些丧尸不一样？” 　　“梁芊改变的只有我的外貌，而我的本性并不能说和外面的丧尸不一样。”辛昙很在乎雷乘风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告诉雷乘风：“而是外面有很多的丧尸与我一样，在没有被威胁到一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并不会主动攻击你们人类。” 　　“恐怕是你没有见过外面那些丧尸是如何的凶狠，才能说出这种话。就算是真的有你这样的丧尸，也是少之又少。” 　　“是你以偏概全，坐井观天。” 　　雷乘风眉头微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辛昙一眼，他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很快收回目光，对辛昙又说了一声“抱歉”。 　　辛昙没吭声，她的目光落向窗外不断后退模糊的景色。 　　祁灿注意到雷乘风的手肘微微曲起，一只手不自觉的按在了按在了腰间装备着的手/枪上，那是一个防御的姿势。很明显，他是在防备辛昙。 　　祁灿不想辛昙感受到任何的不友好，他主动开口岔开话题，对着雷乘风说道：“在云城安全区沦陷的时候，昙昙跟我说陆啸栽在梁芊手里了，如今有他的消息了吗？” 　　“老陆早就回来了，只不过……”雷乘风的双拳不自觉的紧握，他顿许久，才接着说道：“只不过出了点事情，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养病，等他痊愈了如果你想见他，我带你去。” 　　“好。” 　　他们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越野车已经行驶到了防御部的大营，他们下了车，迎面走来了一个军官，雷乘风示意辛昙跟着他，让去填一下通行证的资料。 　　辛昙看了眼祁灿，明白雷乘风大概是还有话想单独和祁灿说，她和祁灿道别之后就跟着那个军官离开。 　　雷乘风的手从腰间装备着的手/枪上放下，然后说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清楚的意识到你的女朋友是丧尸吗？” 　　“我知道啊。”祁灿一脸的莫名其妙：“陆啸和你说过一样的话，我用回答他的话来回答你——那又如何呢？” 　　“你说她有人类的理智，这一点我并不赞同。因为她方才口口声声的都是“你们人类”“我们丧尸”。她完全将自己放在了丧尸的立场上！她将自己当做一只丧尸，而非是人！”雷乘风的眉头拧得很紧：“你大概没有经历过盛城外时不时会来攻击我们的丧尸，每一场战斗都会流下无数的鲜血。所以我清楚的告诉你，辛昙是具有攻击性的丧尸，我会立刻把她送到科学院去。” 　　祁灿能够理解雷乘风的想法，他们讲丧尸视为天敌。他说：“我们本来就是要立刻去科学院，停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拿通行证。”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雷乘风说道：“科学院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入的，辛昙受到邀请可以进去，而你不行。以及明天祁上将从外执行救援任务归来，你应该立刻回家去！” 　　雷乘风说到最后，几乎是用上了命令的语气，祁灿的神色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我回不回家和你无关，就算是我进不了科学院我也会在外面等昙昙，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你说得对，这只是我对你的告诫。接不接受，由你决定。只是我还是要说，你再这样下去，将来会吃大亏。” 　　“巧了，你这句话陆啸也说过。” 　　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辛昙省去了体检环节填好了资料拿着两张通行证走了出来。她看见他们箭拔弩张的气氛，便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辛昙走到祁灿的身边，低声说道：“阿灿，不要为了我和别人争吵。” 　　“没吵，我在和雷上校讲道理。” 　　雷乘风直接说道：“不要在这里耽搁了，辛昙，我立即送你……你和祁灿去科学院。” 　　“谢谢。”辛昙道。 　　雷乘风面色不变，只朝着辛昙略微颔首，他们又踏上了来时的越野车，前往屹立在城区的科学院。 　　因为方才的“讲道理”，所以车上的气氛有些凝滞，没有人再说话。 　　辛昙依旧习惯性的看着窗外，她想到她和祁灿从云城出来了之后又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终于走到了盛城。她知道，她会在这里迎接命运最后的审判。 　　辛昙有些紧张，不自觉的蜷缩起了双手，在长爪将要划破皮肤的时候，祁灿的手指挤进她的指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祁灿的鼓舞总是能给辛昙带来莫大的安心，她缓缓的放松了双手，任由自己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最终定格在一所建筑物前。 第65章 盛城 6 　　盛城科学院在末世之前便极富盛名, 是世界上占地范围最大、设施最全面、优秀的科研人员最多的一所科学院。 　　此刻这座极富盛名的科学院就屹立在辛昙的面前，她从越野车上跳下来之后便站这座建筑物的大门前。 　　“按理说我大学学的专业，盛城的科学院于我来说是最好的舞台, 我可想在这里做研究员了。”辛昙偏过头来，轻声对站在她身边的祁灿说道：“如果没有末世的话，我大三来盛城科学院实习的名额就下来啦。不过我好像是要以另外一种方式进来这里了。” 　　“紧不紧张？” 　　“现在还好啦, 我还有点儿憧憬。”辛昙唇角泛起笑容。 　　祁灿紧拽着她的手, 说：“怎么办, 现在好像换我紧张了。” 　　辛昙笑着，她刚想说话, 从越野车上的雷乘风就道：“别耽误时间, 我们应该进去了。” 　　“好。” 　　在雷乘风出示军官证之后工作人员又核实了辛昙的身份, 确定她的预约来访的确被记录在册，然后朝将他们两放了进去，祁灿刚想跟进去, 毫无例外的被拦住了。 　　辛昙不解的问：“家属不能陪同吗？” 　　“抱歉，末世期间情况特殊，只能您与雷上校进去。” 　　“我就在门口等你。昙昙，快进去。”雷乘风不久前就跟祁灿说过他不能进去，他有了心理准备, 此刻立刻安抚辛昙。 　　辛昙轻抿着唇，点点头, 说：“那你等我哦，我想一出来就看到你。” 　　“好。” 　　约定好了之后，辛昙便跟着雷乘风踏入了庄严明亮的科学院。祁灿凝视着辛昙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他眼中。 　　…… 　　科学院很大，也非常明亮。哪怕是阳光正好的午后, 这里依旧亮着灯，将每一寸角落都照得透亮。辛昙足下的踩着的干净瓷砖映射着白色的光芒，令科学院笼罩在极为庄严的圣洁之中。 　　来往的身穿白大褂的研究院步伐快又从容，严肃认真。在一片寂静的时候，一只手按在腰间装备着的手/枪上的雷乘风压低了声音说道：“因为你情况特殊，我当时是直接联系了林教授，她是科学院的现任院长。所以我现在在带你去见林教授。” 　　“哦。谢谢。” 　　“你不好奇我和祁灿方才交谈的内容吗？毕竟你也知道，是关于你的。”雷乘风淡声说道。 　　“你们又能对阿灿说什么呢？”辛昙轻飘飘的说：“你大概会和陆啸说一样的话吧。阿灿都和我说过。” 　　“或许你们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但若非祁灿是祁上将的儿子，我是绝对不会多说这种是个人就能明白的废话的。” 　　辛昙说：“你的确是在多管闲事。” 　　“祁灿执迷不悟，你比他冷静，我希望你好自为之。”雷乘风清楚的告诉辛昙：“丧尸，就是丧尸。” 　　辛昙的脚步倏的顿住，她的声音很轻，但极冷：“不是丧尸，便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我们都是一个嘴巴两个耳朵一双眼睛，你是有了什么奇怪的优越感吗？” 　　雷乘风竟然被辛昙给噎住了，一时无声。 　　他将辛昙带到林教授的办公室后，在离开前，说道：“在盛城中你没有随意行走的权利，你必须得在离开盛城之前一直待在科学院。我的人会守在门口，如果你敢硬碰硬，后果自负。” 　　说完之后，雷乘风便离开了。 　　辛昙神色平静，方才雷乘风的一番话，因为对祁灿的爱与信任，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刚想抬手敲门，办公室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女教授，她戴着金边框的眼镜，望向辛昙时的目光慈和温柔，仿佛辛昙是她疼爱的小辈。 　　辛昙第一次被长者用这种目光凝视，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林教授友好的同她打招呼，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走过后留下的温柔：“你就是辛昙吧？自你们在年前来信之后，我就一直好奇，想要见到你。刚才门卫室的小朋友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来了，我立刻就出来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姓林，是科学院的院长，你可以喊我林奶奶。” 　　辛昙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温柔的长辈，她有些结结巴巴的说：“您……您不怕我吗？” 　　林教授摇了摇头，温柔的目光深邃，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你吃过午饭了吗？如果没有，我们可以一边吃午饭，一边聊一聊。” 　　“刚才雷上校说我之后都不能离开科学院，但我的男朋友还在科学院外面等我，您可以允许他进来吗？” 　　林教授认真的回答辛昙：“抱歉，小朋友，这是规定。而且……你的身体检查属于隐私，我们尚且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结果不好，你也有权选择是否要告诉你的爱人。” 　　“我不会隐瞒他的。”辛昙同样认真的说道：“我和他说好了的，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一起面对，他会一直在我身边。” 　　“末世之后要允许外人进入科学院的手续非常严密繁琐，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让工作人员帮你的男朋友办手续，但在这之前，他的确无法进入科学院。” 　　“那麻烦您了。” 　　辛昙跟着林教授去了员工餐厅，如今已经过了正午，但餐厅里的科研人员依旧很多。 　　辛昙一身的白色，在这里也不显突兀。她跟着林教授端了餐盘，去到窗口排队，餐厅的菜色还挺丰富，琳琅满目，她随便挑了两个菜，刷了林教授的卡。 　　在一张空餐桌上落座之后，辛昙摸出手机，连上了公共WIFI给祁灿发消息。 　　【。】：阿灿，我不能再离开科学院了，但可以给你办手续，等手续办完了之后你就可以进来啦。 　　【（。）】：那太好了[/汪汪兴奋] 　　【。】：你要回家吗？ 　　【（。）】：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好啊？ 　　【。】：不知道呀。 　　【（。）】：那我回趟家，明天早上再来找你。如果手续没办好的话，我就在科学院大门口，你可以从窗口看到我。 　　【。】：那我等你[/喵喵乖巧] 　　【（。）】：嗯嗯[/汪汪不舍] 　　辛昙看着和祁灿聊天的对话框，忍不住抱着手机笑了起来。 　　林教授笑着问她：“是在和你的爱人聊天吗？” 　　“嗯，我和他说了您会帮他办手续的事情。” 　　林教授颔首，然后就真的和辛昙聊了起来：“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还在上高中吗？” 　　“我大学啦，大三。如果没有末世，就已经可以要准备实习了。”辛昙想到这个，又说：“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我申请来科学院实习的报告？” 　　“我年纪大了，已经不管这些事了。不过能来科学院实习，小姑娘很优秀。” 　　辛昙说：“我现在也很优秀。” 　　“当然，优秀的孩子一直都优秀。”林教授赞同的说，然后又道：“我刚刚听你说，你是云城大学的？” 　　“嗯。” 　　“你知道梁芊也是云大毕业的吗？她也是大三的时候，就来了科学院实习。当时那一批的小朋友都非常优秀，也是我带过的最后一波实习生。” 　　辛昙没想到林教授会提到梁芊，她回答道：“我听说过梁芊犯的错误，您为什么要和我提起她？我以为您不会提她。” 　　“毕竟是我亲自带过的小朋友，我只是觉得很遗憾，她的天赋很高，只可惜最后误入歧途了。”林教授叹了一声，说道：“现在看来，也无法再挽回了。” 　　“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梁芊……我也不知她给我注射的血清是好是坏，她也的确是让我先所有的丧尸一步，褪去了腐肉，慢慢的恢复成美丽的模样。” 　　“你和她打过交道，那么在这期间，她有为你检查过吗？” 　　辛昙颔首，说：“检查过，但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 　　辛昙将梁芊的话记得很清楚，无须林教授再询问，她便一五一十的将梁芊对她的结论说给了林教授听，林教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到辛昙说完，她都未出一言。 　　许久，林教授才说道：“辛昙，你的情况的确是很复杂，我想象不出梁芊都无法得出的原因究竟会是什么。这样，你愿意在我们结束午饭之后，和我详细说一说在末世黑暗三天来临直至你成为丧尸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当然可以。” 　　林教授知道辛昙着急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自与永宁岛二岛主一战之后，她便一直处于虚弱状态中，她害怕自己的情况随时有可能会转坏。所以，林教授便在和辛昙吃完了午餐之后，就去安排为辛昙进行全面检查的仪器，一直到傍晚她才安排好一切。 　　这期间，辛昙便一个人待在林教授给她安排得休息室中。 　　转眼间夜幕降临，因为中午和林教授说话分去了她大半的心神，让她无暇顾及周围全是人的环境。 　　现在，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吃晚餐，感受到周围全都是人类，她立刻就觉得不适应。但因为饭菜已经打好了不能浪费，她只能快速的吃完饭菜回到房间。 　　不算宽敞但却足够明亮简洁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她却觉得惬意不少，她靠角落坐着，后背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在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她摸出了手机。 　　【。】：你回家了吗？ 　　辛昙在发出这条消息之后放下手机，她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水之后才拿起手机打算回消息，但祁灿还没回她。 　　辛昙想，祁灿这时候应该是在和家人团聚，毕竟他那么多年没有和父母见面。 　　正在这时候，林教授来了。 　　辛昙打起精神，同林教授事无巨细的说起了林教授想要听的事。 　　…… 　　正如祁灿所想，他现在正在和她的母亲邵念英团聚，一起吃晚餐。面对六年未曾见过的儿子，邵念英激动得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 　　邵女士年轻的时候继承了家产，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商场奋斗数十年时间成为了一代商业巨鳄。后来在祁灿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她因为生病不能操劳，便渐渐退居幕后。在祁灿初三时他们一同被绑架，邵女士更是大病一场，身体一直都非常不好，所以她这些年来都未能前往云城看一看疼爱的儿子。 　　祁灿看着已经要堆不下的碗，歉疚的说：“妈，对不起，我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说什么对不起啊？是妈妈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邵念英红了眼眶，然后又笑了：“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现在外面那么乱，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祁灿沉默一瞬，转移话题问道：“妈，您吃菜。您刚才都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了，你饿不饿啊？” 　　“我不饿，你多吃点。” 　　等到吃完了晚餐之后，邵念英又拉着儿子说话，问起他这些年来的经历。祁灿立刻和母亲说了起来，然后便不可避免的提起了女友辛昙。 　　邵念英发现，祁灿说起那个叫辛昙的小姑娘的时候，眉飞色舞，眉梢眼角，都俱是笑意。 　　…… 　　邵念英身子不好，不能熬夜，她和祁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已经很晚了，被祁灿赶去睡觉。 　　祁灿回到他阔别多时的卧室沐浴洗漱过后，才拿起手机，便发现了辛昙给他发的消息，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他给辛昙回了消息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辛昙都没回过来，他猜测辛昙应该是睡了，他将手机放在枕边，以便能够第一时间接收到辛昙的消息。 　　因为辛昙不在身边，祁灿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此刻的辛昙也是如此，不止是因为祁灿，还因为明天的检查。 　　翌日天明。 　　祁灿早上一醒，就迫不及待的摁开手机，在看到辛昙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回。 　　【（。）】：我醒了，现在就来科学院大门口蹲你！ 　　祁灿飞快的洗漱穿戴整齐之后，便打算出门，但被他的母亲给拉住了。 　　邵念英问他：“你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呢？” 　　“我有事儿，我得去找昙昙。” 　　“明天再去吧，今天你爸回来。你们两父子今天必须得给我见上一面。” 　　“可……” 　　“来跟我一起等，他很快就回来了！” 　　…… 　　科学院。 　　辛昙在收到祁灿的消息之后，刚打算去看看祁灿有没有过来，就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她去检查了。 　　“等一等。”辛昙说着，立刻往科学院跑去，很快，一面巨大的玻璃墙映入眼帘。她朝着外面望了过去。 　　科学院外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可能是还在洗漱吧，等她检查完了，祁灿就过来啦。 　　辛昙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追过来的工作人员走，准备接受全身检查。 第66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1 　　祁灿拗不过母亲的要求, 只得留了下来，坐在客厅里和邵念英说话，邵念英开始问起祁灿这段时间以来在末世的生活。 　　祁灿权衡再三, 决定先不和母亲说女朋友是丧尸的事情，他只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和辛昙待在一起，还结识了一些特别的朋友。 　　“什么叫特别的朋友？”邵念英好奇的询问。 　　祁灿想了想, 刚想回答, 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大门打开、车辆熄火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父亲祁安予回来了, 但邵念英却说：“是宁宁来了。” 　　祁灿眉头微皱，邵念英已经牵着他走到了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轿车, 司机在将车稳稳的停好之后就立刻绕到后排去开门。 　　很快, 一双米粉色的高跟鞋映入眼帘, 映着裸露在外的那截脚踝极为白皙，紧接着，一个娇弱漂亮的姑娘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穿着嵌了兔绒的毛茸茸短裙, 外面套着一间米粉色的披肩。她脸庞白皙漂亮，五官精致美丽，一笑便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惹人怜爱。 　　“这谁？” 　　“你这孩子，不认识了吗？这是你周伯伯家的女儿, 小时候常来我们家玩。就算你小时候那么野常常不着家，见不到她几面, 但你们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的，你难不成还不认识她？” 　　“没印象。”祁灿冷冷淡淡。 　　邵念英刚想说话，那个姑娘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微笑着和邵念英说：“邵姨，听说祁叔叔今天就执行任务回来啦, 我特地过来蹭饭的！” 　　“好，他这还没回来呢，我的两个宝贝就都回来了。”邵念英拍了拍祁灿的手臂，说：“这是我儿子，祁灿，刚回家呢。小灿，这是周若宁。你们认识一下吧。” 　　“我认识祁灿哥哥呀。”周若宁朝着祁灿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我们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的，我在一班，你在五班。祁灿哥哥肯定认识我。” 　　祁灿当然记起了周若宁，他记起来的当然不是一班的周若宁，而是前天晚上辛昙读给他的情书中的周若宁。 　　邵念英看儿子没反应，又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祁灿回过神来。说：“周若宁，你好。” 　　“你可以喊我宁宁哦。” 　　祁灿没吭声，他忍不住摸出手机调出辛昙的对话框，辛昙没有回他，也没有问他怎么还没来。周若宁还在说话，他越听越烦躁，在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要中午之后，有些按耐不住。 　　“妈，她陪着你，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祁灿说完了话之后，就趁着邵念英没注意，一溜烟的跑了。 　　邵念英喊了他两声，最后无奈的说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着家呢？” 　　“邵姨不要想这个啦，祁叔叔是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呀？”周若宁看了眼祁灿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问。 　　“是啊。” 　　几乎是在祁灿前脚跑出去的同时，一辆车后脚就驶入了大门内。身穿笔挺制服的祁上将捕捉到了祁灿的背影，他浓黑的眉毛皱起：“小灿回来了？他这又要去哪？” 　　祁灿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小插曲，因为他家距离科学院不算太远，他跑个十几分钟就到了，不出意外的他又被拦住了。 　　祁灿微微喘着粗气，摸出手机，开始给辛昙发消息。 　　【（。）】：昙昙，我刚到，早上我妈非要拉着我等我爸。你结束了吗？ 　　【（。）】：我在大门口等你[/汪汪期待] 　　…… 　　全身检查做起来很麻烦，再加上林教授为了保证辛昙的身份不被泄露，所以只挑了几名了可信的研究员帮助研究。 　　辛昙坐在宽敞明亮的检查室中，她刚从检查舱里被扫描了全身，又被抽了血，一番折腾下来她也有些累，现在正一边吃林教授给她的巧克力一边休息。 　　等得有些无聊了，她就想摸出手机看一看，不过要拿手机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手机落在了她暂住的休息室中。 　　在辛昙隔壁的研究室，几个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通过精密仪器给出的数据以及辛昙的血样、头发等资料进行研究。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研究员正在记录数据，他记得有些无聊了，就低声和旁边的研究员说：“我还是不敢相信，那姑娘真的是丧尸！说起来刚刚给她抽血的时候，我都怕她会忽然过来扑我！” 　　他旁边的研究员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教授便曲起指关节轻轻的敲了一下白色桌面，她说：“小郑，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人，这非常不礼貌。” 　　小郑研究员立刻道歉，他旁边的研究员轻轻的推了推小郑，让他看角落里的监视器，屏幕上，年轻的丧尸姑娘乖巧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正在认真的啃巧克力。她张嘴时的一对小尖牙，都因为她白皙漂亮的面容而可爱起来。 　　“外面那些丧尸也像辛昙一样可爱就好了。”小郑由衷的感叹道。 　　要分析出现有的数据加以推算是一项大工程，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林教授宣布吃过晚饭了之后再继续，并又一次叮嘱他们此次研究要绝对保密。 　　在所有的研究员点头承诺之后，林教授才放人。然后，她去到了旁边的检查室喊辛昙，辛昙已经等得睡着了，不过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辛昙就醒了过来。 　　林教授问她：“会不会有些无聊？” 　　“还好。”辛昙回答道。 　　“的确会有点无聊，你现在也不能离开科学院……”林教授想了想，说：“反正你的专业也对口，你可以给我们打下手，小朋友，感兴趣吗？” 　　辛昙还真的有点心动，她从小优秀到大，当然不会怀疑她会做得不好，于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欣然应允。 　　因为晚上还有工作的原因，林教授和辛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了饭之后，便投身入研究工作之中。 　　对于他们来说，研究便好似拥有难以言喻的魔力，令人着迷，一旦开始了研究，便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尤其是辛昙，她大一大二虽然也会在实验室做实验，但这样真刀真枪的上手却是头一次，但她依旧能完成得非常好，惹得一众研究员夸口称赞她极有天赋。 　　时间飞速流逝，一直到挂在墙面上的钟表时针指向十二点，他们才散去。辛昙将手里的一沓A4纸整理好，递给小郑。 　　小郑连忙接过，对上辛昙漾着微光剔透的一对红眸，他结结巴巴的说：“谢、谢谢！” 　　“不客气。”辛昙看桌面上全是今天用过的资料，小郑还在将其打印备份，她问：“这些资料每天都要备份吗？” 　　“嗯，以防万一，这些每天都要备份完了之后保存进档案室。”小郑一边复印，一边问道：“辛昙你能帮我拿个档案袋吗？” 　　辛昙依言去拿抽屉里的档案袋，但里面空空如也。她说：“用光了。” 　　“没事，档案室里也有档案袋，我待会儿把资料锁进去之后再拿一沓过来。” 　　辛昙颔首，说：“那我走了，再见。” 　　“拜拜！” 　　小郑将厚厚的一叠资料复印完了之后，便抱着资料锁上了研究室的门。因为现在很晚了，他着急回去睡觉，所以不免走得快了一些。科学院这时候还有不少的人，小郑一个没注意就和一个研究员撞上了手里的资料也散落了满地。 　　周围路过的研究员见此连忙蹲下身来跟着帮忙捡资料，厚厚的一沓资料重新回到了小郑手中。小郑连忙和同事道谢，然后放慢了脚步往档案室走。 　　没有人发现，其中一张A4纸随风飘落在了碧绿的盆栽之后。 　　…… 　　辛昙在离开研究室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休息室中休息。因为方才投身研究的原因，她现在还非常兴奋，就想去科学院大门口看一看，不能看见祁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可以。 　　这般想着，辛昙就朝着科学院的大门口走去。现在已经是深夜，但科学院依旧灯火通明，辛昙的目光向外望去，却意外的在科学院的大门口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祁灿。 　　祁灿站在大门口，正在低头摆弄手机，看那手势，应该是在玩游戏。辛昙站在远处看着祁灿，大门口守着的士官冷冷的盯着她，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辛昙也没再往前走，她就站在原地，看着祁灿，看了好久好久，久到那两名站岗的士官目光都从她身上挪向祁灿。 　　辛昙这才慢慢的上前，她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那两位士官没有太大的反应之后，她便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走到大门口，和祁灿，只有一铁门之隔。 　　“阿灿。” 　　祁灿按手机的手一抖，他操控着的游戏人物死亡，他没管，顺手将手机摁灭了便望向辛昙。 　　辛昙今天穿的依旧是白色长裙，长裙收腰的设计更显她清瘦，她的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面洁白，不染纤尘。 　　“昙昙！”祁灿惊喜的喊她的名字。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啊？” 　　“没多久。刚打算走。”祁灿靠近铁门，距离辛昙更近：“昙昙今天都做了什么呀？” 　　“做了好多事。”辛昙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和祁灿说起了她加入研究员一起研究的事情。最后她说：“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知道最后的结果了。” 　　辛昙说话时，绯红的眼眸满是亮光，由祁灿点亮。只是她的脸庞依旧苍白不已，此刻却多了几分生气。 　　“那手续办完了吗？” 　　“林教授承诺我在结果出来之前，手续一定可以办下来。” 　　“哦～”祁灿拉长了语调，说：“那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好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任何结果都不会令我们失望。” 　　辛昙颔首，然后他们就当着两个站岗的士官的面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一直到辛昙面露困倦，祁灿才忙说让辛昙赶紧回去休息，他明早再来，给她送早餐吃。 　　“不用啦，现在已经很晚了。”辛昙想了想，她也想每天看见祁灿，就说：“每晚五点之后会有一段活动时间，你到时候来看我就好啦。” 　　“可我想早上中午也见到你，要不你把饭端来这儿我们一起吃？” 　　“啊……我不知道餐厅的食物能不能外带，我明天问一问他们吧。” 　　“好～” 　　在祁灿说了要辛昙回去后，他们又聊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恋恋不舍的分别。两位军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又磨叽了十分钟，最后由辛昙转身离去结束。 　　祁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看着那两位士官，冷不丁的问：“饱吗？” 　　“……” 　　祁灿打着哈欠回家睡觉之后，两位士官面无表情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眼睛里看到了针对于情侣的嫌弃。 　　鬼知道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废话能说。 第67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2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辛昙身为丧尸，所需要的睡眠时间其实并不长，她一大早就醒了, 还去了餐厅吃早饭。 　　辛昙来了科学院也有两天的时间了，由于经常是林教授带着她来这里的，所以常来餐厅吃饭的研究员们也大都认识她。偶尔还会有人主动和她打招呼, 她依旧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 吃饭吃得很快。 　　她吃完了早餐之后就去了昨日的研究室, 小郑来得很早，看了她就和她打招呼, 她抿唇微笑, 温和又疏离。 　　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 昨日参与工作的研究员们也准时到了这里，很快，他们又投身在了忙碌之中。 　　辛昙也不例外, 这种时刻，总能让她忘记她在人群中的不适应。 　　偶尔闲暇的时候，辛昙也会想到祁灿，她记起他们不久前聊天的时候祁灿说他的父亲也要执行任务归来，他们父子许久未见, 应该会相处得很愉快。 　　…… 　　祁灿在夜晚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家里面只在客厅给他留了一盏灯, 他的父母都已经睡去。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来，虽然他睡得晚，但依旧醒了过来。 　　末世以来，他就很少有睡懒觉的习惯了。 　　当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家里的帮佣阿姨正在准备早餐, 祁灿看着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样的早餐，他刚在和阿姨说让打包点儿他带出去的时候，餐厅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那么不想见我？昨天看见我的车就跑，今天一大清早的拿了早餐还想跑？”餐厅外传来的声音严肃而冰冷，下一刻，一个穿着运动服、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祁安予的脖颈上还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很明显，他是刚从外面晨练完。听见儿子的声音，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便走了进来。 　　祁灿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爸”，然后才说：“没避着你。” 　　“昨天去哪儿了？才回家第一天，又不着家了。”祁安予的声音有些生硬。 　　祁灿不喜父亲这种类似于跟下属说话的冰冷严肃的语气，他一时没吭声，不过好在邵念英很快从楼上下来。 　　邵念英看着一家团聚，眼睛里不自觉的染了笑。她说：“你们父子俩杵在这里做什么呢？还不吃早餐？” 　　“我去楼上换件衣服。”祁安予说完了之后，便转身上楼。 　　“小灿，我们先坐。” 　　祁灿颔首，在母亲旁边坐下。 　　帮佣阿姨端来了热牛奶，放在他们的面前，祁灿说“谢谢”的时候，邵念英玩笑道：“你这孩子昨天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还是宁宁懂事，知道陪我，还不如她来给我做女儿呢。” 　　“那正好，您把她收了做干女儿呗。”祁灿的眼睛往餐桌上一扫，发现了蟹黄汤包，他想这个可好吃，皮薄汁多，蟹黄鲜美，昙昙肯定会喜欢吃。 　　祁灿这样想着，就问阿姨还有没有多的蟹黄汤包，给他装几个。阿姨依言去给他装蟹黄汤包。 　　换好衣服的祁安予从楼上走下来，说：“家里的早餐不够你吃的？你非得带到外面去吃？” 　　祁灿没吭声，倒是邵念英恍然大悟，她笑着说：“是带给我们阿灿的小女朋友的吧？” 　　“嗯。”祁灿这才应道，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祁安予落座，问：“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高中毕业。” 　　“叫什么名字？和你一所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祁灿的眉头慢慢皱起，邵念英无奈的出声打圆场，对祁安予说道：“好了，你审犯人呢？那是咱们儿子的女朋友。我们只要知道那是小灿认定的女孩儿就可以了，等他把小姑娘带到家里了，咱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我是他爸！当然得问清楚！” 　　“我们就不能一家人静下心来好好的吃顿早饭吗？”邵念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手中的筷子猛地拍在了沉重的餐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祁安予：“……”他没吭声了。 　　祁灿的手抵在唇边，干咳了一声，唇角微微翘起。 　　接下来的早餐时间终于渐渐的其乐融融，但在临近结束的时候，变故突生。 　　邵念英看祁灿在飞快的吃早餐，打趣他：“这么想早点吃完去找你的小女朋友啊？” 　　“嗯，想见她。”祁灿毫不犹豫的承认。 　　“小年轻感情真好，小灿什么时候愿意把昙昙带回家呀？” 　　“就这几……” 　　祁灿一句话尚未说完，祁安予的声音倏的响起：“昙昙？这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她姓什么？” 　　“辛，辛昙。”邵念英夸赞道：“小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祁安予的脸色却倏的沉了下来。 　　“你跟我去书房！” 　　祁灿懵了一瞬，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平静的脸色有了变化。他一声不吭的跟着祁安予上了楼，只剩下了不明所以的邵念英。 　　正在这时，又有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周若宁轻快的声音随之传来。 　　“邵姨，我又来蹭饭啦，你们吃完早餐了吗？” 　　…… 　　陆啸当日只联系了负责盛城防线的雷乘风，然后再通过雷乘风联系了林教授，虽然取得了双方的应允，但后来雷乘风思量再三，认为辛昙身为丧尸，却要进入戒严的盛城安全区一事兹事体大，所以雷乘风还是报告了他的上级长官，也就是身为上将的祁安予。 　　祁安予当时只知道有一只被盛城科学院前研究员注射了血清的丧尸要来盛城，在注射了血清之后，她的腐肉褪去，慢慢的具有人的特征，她的到来极有可能对盛城科学院对血清的研究工作有帮助。权衡利弊之下，祁安予便应允了。 　　这之后为了以防万一，祁安予还特地简单的调查了一下辛昙，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等基本信息，这之后这件事他就没再管了。直到昨天他回家，接到雷乘风打过来的电话，得知辛昙已经来了盛城。 　　那时候雷乘风的语气非常奇怪，但祁安予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听到了从妻子口中说出的“昙昙”，军人天生的警觉让他追问下去，没想到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的儿子，他祁安予的儿子，竟然找了一只丧尸，做女朋友！甚至女朋友都在科学院了他恐怕进都进不去，还要跑去送包子！荒谬！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祁安予大怒，直接将手边一本厚厚的书砸向了祁灿，书本尖锐的棱角咋破了他的眼角，有鲜血随之蜿蜒而下。 　　祁安予实在是太升起了，他管也没管眼角还留着血的祁灿，直接张口骂道：“你知道我们盛城安全区有多少人因为要保卫盛城，与外面的那些怪物交手，而死在丧尸的爪子吗？我们在外面拼杀，你倒是好，带着一只丧尸女朋友来了盛城安全区！” 　　祁灿在楼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祁安予位高权重，知道辛昙存在的可能性很大，祁灿想，是他忽略了这一点了，甚至下意识的以为父母都能接纳辛昙。 　　祁灿不能忍受祁安予嗯话，他直接说道：“我不知道盛城外面的丧尸是怎么样的，但我清楚的告诉你，昙昙，我在外面认识的丧尸朋友，连同我来时的地方，丧尸都并非如你所想的一般罪无可恕！相反他们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好，你怎么可以以偏概全？！” 　　“我以偏概全？”祁安予险些被祁灿给气笑，他冷声说道：“你没有经历过盛城外面那些阴魂不散的丧尸，没有见过每当他们进攻时的血流成河，又凭什么说我以偏概全？祁灿，我对你太失望了！” 　　祁灿用祁安予的说法反问：“你也没见过凶狠的丧尸收敛爪牙，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一般，你又凭什么说你没有以偏概全！昙昙说过非常正确的一句话——以偏概全，坐井观天！” 　　祁灿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声响亮的耳朵，而后他才迟钝的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祁安予在极为愤怒之下，打了他一耳光，力道之大，几乎让祁灿的左耳短暂的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 　　“不孝子！你就是这样给我回来的吗？滚！给我滚出去！我祁安予没有你这么一个和丧尸为伍的儿子！” 　　祁灿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但他还未走出门去，祁安予又高声说道：“你又要给我去找辛昙？！给我回来！” 　　祁灿没吭声，还在继续走。 　　祁安予大步冲上前去，拽住祁灿，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你不准去！从今天起，在你想清楚之前，你别想给我踏出家门口半步！” 　　“我已经成年了，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你以为我是以你父亲的身份在和你说话吗？”祁安予冷声说道：“我是以盛城上将的身份，在通知你！” 　　正在这时，敲门声陡然响起。 　　“祁叔叔，邵姨让我来给你们送水果？我可以进来吗？” 　　祁安予冷冷的看了祁灿一眼，语气微软：“宁宁，我和祁灿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陪你邵姨吃水果。” 　　“好。”然后便是周若宁踩着高跟鞋下楼的声音。 　　祁安予没再搭理祁灿，转身就走了出去，祁灿大步跟上下楼，直直的往外冲，毫不意外的被门口得到命令的士官拦住。 　　邵念英在看见祁灿的那一刻，倏的站了起来：“小灿！这是怎么回事？！” 　　…… 　　辛昙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在察觉到时针刚好顿在五点钟的时候，她便离开了研究室，直接往大门口走去。 　　晚五点到早五点都是昨晚上的那对士官站岗，辛昙发现没换人之后，就慢慢的走了过去。她没有看见祁灿，就轻声问：“阿灿来过了吗？” 　　“没有。”一个士官冷冷的开口，然后手往身后一摸，摸出一个保温盒，递给辛昙，说：“给你的，是一个女人送过来说给你的。” 　　辛昙从缝隙里接过，一并接过来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是祁灿的字迹——昙昙，我有点事需要处理，所以托我家的帮佣阿姨来给你送了。 　　辛昙将纸条放进口袋里妥帖收好，然后打开了保温盒，里面是满满的一碗蟹黄汤包，盖子刚打开，便有面皮与蟹黄的香味窜了出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她尝了一个，味道的确非常不错。 　　“你们吃吗？”辛昙问。 　　两个士官犹如石像一般，没吭声。 　　辛昙的胃口不太大，这么多的蟹黄汤包她根本吃不完，在特意留下了一大半之后，她将保温盒透过缝隙塞到了其中一位士官的手上。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她每天过来都能在科学院的大门口收到祁灿投喂的食物，以及一张字条。辛昙也曾试着用手机给他发消息，他一直都没有回。 　　有的时候食物多了，辛昙会分出一部分给两位已经和她有点熟悉的士官。偶尔她也能在大门口等待的时候，与两位士官说上几句话。 　　这一天她来得晚了一点，却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一道清瘦美丽的身影。那姑娘年纪和她差不多大，身上也是白裙翩然，她随意的抬起手，一只手腕上悬着一个雕刻精巧的镯子，价值不菲。 　　“啊，你就是辛昙吧？”周若宁脸上露出笑容，她对着辛昙友好的说道：“今天祁灿哥哥家里帮佣的阿姨临时有事，所以就我来帮她来给你送吃的。” 　　辛昙看着她，面色平静。 第68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3 　　好半晌过去, 周若宁的笑容分毫不变，妥帖得体，辛昙才伸手接过那一只尚未余温的食盒, 说：“谢谢。” 　　“不用谢啦。”周若宁声音轻快的说：“你是祁灿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呀。” 　　“我是他的女朋友。”辛昙纠正。 　　周若宁没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我已经把食盒给你送到了, 就先走啦。” 　　辛昙非常礼貌的说道：“不知道帮佣阿姨有没有和你说过, 之后要把食盒拿回去的, 反正你已经站在这儿了，就等我吃完然后把食盒拿回去吧。谢谢。” 　　周若宁的笑容终于绷不住, 但门口站岗的两位士官都在盯着她, 她也不可能不顾仪态翻脸走人。便强笑道：“我一会儿还有事, 要先走了……” 　　“那你记得再回来一次回收餐盒吧，谢谢。” 　　周若宁转身就走。 　　她！不是送外卖的！！！ 　　两名士官：“……” 　　祁灿每天都会连同食盒一起送来一张字条，但这次字条不见了, 辛昙也没说什么，就直接将食盒打开，里面立刻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辛昙吃得出来，除了第一天之外，之后的每一天送过来的食盒里面的食物都是祁灿做的。祁灿的手艺真的非常好, 连带着让她和站岗的两位士官打好了关系。 　　稍稍年轻一些的赵士官和辛昙说话：“那个女的，是你男朋友的妹妹？” 　　“不是。”辛昙将食物分给赵士官, 和他聊了起来：“他是独生子。” 　　“那她怎么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她谁啊？” 　　辛昙面色平静的咬掉一口食物，说：“我不认识，不过我男朋友认识。” 　　“那是已故周上将的女儿，周若宁。”年纪稍大一些的庄士官站的笔直, 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啊，是她啊……”辛昙立刻想起了前几天读的那一封情书。 　　“……” 　　他们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辛昙将空空如也的食盒交了回去，然后说道：“这几天研究工作就要收尾了，我就没时间再来这里啦。如果再有食盒送过来，要么你们解决掉，要么就退回去吧。” 　　“啊，你都不吃我们吃什么？”赵士官立刻说道：“是因为周若宁吗？” 　　“不全是，我只是想到我男朋友最近的处境可能会不太好，没必要再为我费心。”辛昙摇了摇头，声音始终温柔冷淡：“我也没时间再想这些啦，再见。” 　　…… 　　祁灿这几天的处境的确是不太好，不是因为家门外看守他的士官，而是因为对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嘘寒问暖的邵念英，让他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 　　邵念英问了他无数遍前几天祁安予为什么会那样的生气，祁灿不愿再节外生枝，就把锅甩给祁安予。 　　“您问我有什么用，您应该问我爸。” 　　邵念英被他的这回答气笑：“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我问你爸他让我来问你，我来问你你让我问你爸。合着我什么事儿都不能知道了，是吧？” 　　祁灿还没来得及说话，邵念英便生气的转身去了书房。她身子一直不太好，末世以来几乎连门都不太出，平时除了和祁灿周若宁说说话，就一直在书房看书，最近这几天她都要祁灿跟着，今天也是真的生气了，才转身就走。 　　在经历过祁安予面对辛昙身份时的大怒之后，祁灿已经不想再让体弱的母亲再因他徒增忧虑，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祁灿瞥了眼外面明显可见的守卫，兴致缺缺的收回了目光。快要吃晚饭了，家里的阿姨正在厨房忙活，他想要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明天给辛昙做便当，靠近厨房的时候，忽的听见了周若宁的声音。 　　“……嗯，孙阿姨，你记得去拿一下餐盒吧。”周若宁的声音有些无奈：“那位姐姐真的好凶，把我当成送外卖的一样驱使。我之后可不再帮你了。” 　　孙阿姨今天家里有点事，正好周若宁恰巧出现说可以帮她。孙阿姨感激又歉疚的说道：“真是麻烦您了！” 　　“不用。”周若宁笑了笑。 　　祁灿站在厨房外听着他们对话，一直到周若宁结束了和孙阿姨的交谈，从厨房走了进来，正好撞上他。他往旁边避了避，没真的让周若宁撞到他。 　　周若宁稳住身子，笑着和祁灿打招呼：“晚上好呀！” 　　其实方才孙阿姨与周若宁的对话听起来是很正常的，但辛昙不会凶，也不会无礼……总之，周若宁令祁灿很不适。 　　“周若宁，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祁灿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另外我妈最近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有外人。” 　　“外人？你是说我吗？”周若宁的笑容淡了淡，说道：“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外人”可比你这个好几年不回家的儿子更像邵姨的家人。” 　　“我不像儿子，那你像女儿？如果是女儿，请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祁灿撂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去。 　　周若宁高跟鞋鞋尖轻轻的点着地面，她轻声喃喃：“真是没礼貌又没眼光的男的，怪不得把一只披着人脸的丧尸当成宝贝……” 　　祁灿并不知道周若宁后来的呢喃，他回到卧室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收拾了东西，然后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守卫分布，一条极为完美的路线很快映入眼帘。 　　祁灿准备今晚就去找辛昙，他不能再待在家里了。然而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祁安予在饭桌上对着祁灿说道：“明天你陆老师出院，你跟我去接他。” 　　“陆啸？”祁灿一怔。 　　“嗯。” 　　“他出了什么事？” 　　祁安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祁灿便只能又在家里住了一晚，翌日清晨一大早，祁安予便带着他去了盛城第一医院接陆啸出院。 　　数月未见陆啸脱下了从不离身的军绿色制服，换上了宽松的卫衣与牛仔裤，极为休闲的打扮，但他的脸色苍白，左臂袖管空空荡荡。很明显，陆啸失去了左手。 　　祁安予和陆啸打了招呼之后，对着祁灿说道：“我听老陆说你们在云城的时候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今天正好有空，你们聊聊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祁安予扔下一句话，转身出门。 　　祁灿立刻问道：“你的手……是梁芊砍的？” 　　“不是，我自己砍的。我不允许我拖着一只属于丧尸的手站在盛城的土地上。”陆啸的声音冰冷，仿佛被砍掉的不是他自己的手一般。 　　陆啸告诉祁灿，在他大意被梁芊抓了之后，云城安全区沦陷，梁芊就和方野带着他前往盛城。梁芊不愿意让辛昙进入盛城，所以打算在盛城外蹲守。 　　后来，因为北方的丧尸数量多得超乎想象，梁芊便不得已在一个废弃的城市中停下了脚步，她找到了一家研究所，在简陋的环境之下又一次开始了研究。 　　梁芊丧心病狂，她拿方野做实验，拿陆啸做实验，甚至还拿她自己做实验。在最后一次实验失败，梁芊险些死亡的时候，陆啸瞄准机会拿了从梁芊体内的提取抗体以及她的笔记本后离开。 　　“我可以想象如果她侥幸不死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会有多么生气，但那些资料本就应该属于盛城科学院，她偷了最初的资料，最后也该连本带利的还回来。”陆啸面色冷然的说：“她的抗体连同笔记本都被我归还给了科学院，如果不是方野拼死护着她，我必然将她就地正法！” 　　祁灿无言。 　　半晌，他和陆啸走了出去。 　　祁安予劝陆啸去他家住一段时间，但陆啸在盛城有自己的住所，所以祁安予与祁灿在将陆啸送回家之后便离开了。 　　车辆直直的往前开，祁灿沉着脸，一直没说话。他还在想刚才陆啸说的话，他一直觉得辛昙和梁芊的关系其实还算是不错的，如果辛昙知道这些，大概会不开心。 　　正在这时，祁安予忽然开口：“老陆都和你说了吗？” 　　“您带我来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陆啸告诉我，辛昙和梁芊的关系不错。近墨者黑，祁灿，你好好的想想吧。”祁安予冷声说道。 　　祁灿气笑了：“想？我想什么？想我女朋友会被她的朋友带坏吗？” 　　“你这么大个人了，有的道理我没有必要去跟你说，你自己可以懂。”祁安予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着眼睛，说：“在科学院第一批抗体产出之后，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找辛昙，如果手续没有办好我也可以帮你办。” 　　“抗体什么时候出来？” 　　“很快。”祁安予说：“在你没有注射抗体之前，我绝不会允许你去见辛昙，你该知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祁灿最终妥协，他也不想和父母把关系闹得很僵。 　　将祁灿送回家之后，祁安予又要出门，他坐在车子里，问自己的副将：“科学院那边怎么样了？” 　　“如您所料，不太好。”副将回答道：“不过辛昙看起来没有受影响，很正常的跟着林教授在研究室中。” 　　祁安予位高权重，盛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他前不久得知辛昙丧尸的身份在科学院走漏了风声，他没有出手制止，而是任由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祁安予“嗯”了一声，然后又说：“等辛昙的研究结果出来之后，你帮我约见一下周若宁。” 　　“是。”副将顿了顿，说道：“结果出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会赶在少爷注射抗体之前出来。” 　　“很好。” 第69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4 　　辛昙这几天也察觉到了在研究室以外的那些研究员总是用审视、惊疑、恐惧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经过他们数日的研究, 一份针对她身体的数据尽数研究完成。 　　林教授召集除了辛昙之外的一直跟进实验的研究员们开了很长的一个会，辛昙就安静的等在会议室外，偶尔有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从她面前经过, 她看过去时, 研究员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大步离开。 　　辛昙缓慢的垂眸, 盯着她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发呆，许久许久, 一直到夜色降临, 会议室的大门才被打开。 　　一众研究员走了出来, 林教授在最后一位。年迈的教授工作多日，疲惫不已，但还是慈和的对着其他人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回去宿舍了好好休息。” 　　众人离开之后，林教授带着辛昙回了办公室，让辛昙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刚从微波炉里加热好的牛奶。 　　辛昙伸出手握住温热的玻璃杯，隔着手套, 那温度并不能传进她的手心里。她难得的主动开口：“能告诉我结果吗？” 　　林教授看起来还有尚未得到解决的疑问，听了辛昙的话, 她回过神来，说：“当然可以，我们从小到大的来说起，可以吗？” 　　“那个……我想要先问一下，我男朋友进入科学院的手续批下来了吗？” 　　林教授无奈的说道：“抱歉, 程序上出了点问题，负责盛城安全的一位军官在我递交手续的时候驳回了我的请求。” 　　“可您不是院长吗？” 　　“自末世之后，盛城事务全权需要上级审批。” 　　辛昙有些失望的表示理解，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摆，等待林教授说话。 　　“我们从你的眼睛说起。”林教授指了指辛昙漂亮得不像话的红眸，放轻了声音温柔的说道：“你的眼睛颜色与你能够拥有敏锐的视觉有直接原因，是因为是梁芊在你体内注射的血清起到了作用，改变了你体内的一部分基因。” 　　“在血清的不断作用下，你身体上的其他特征也在相继改善，所以你会渐渐褪去腐肉与青白皮肤，比其他的丧尸得到了更快的进化。” 　　林教授说了，又好像没说。她说的这些，辛昙大概都知道。 　　林教授接着说道：“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研究可以确定梁芊的血清的确对你起了作用，但并不代表她由此的研究方向就是正确的，因为研究表明，S-S01血清只对你起作用。梁芊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对吗？” 　　辛昙颔首：“是的。” 　　“你体内同时存在了三种物质，一则是丧尸病毒，二则是S-S01血清。第三种物质非常特殊，是在特定的情况下与丧尸病毒中和形成的。这第三种物质不能由好坏定义，它是血清能够作用在你身上的原因，也是你会陷入昏死状态中的原因，更是你此刻如此虚弱甚至在渐渐恶化的原因。” 　　类似的话梁芊也说过，当时梁芊用“某种未知的物质”来定义这第三种物质，虽然现在林教授也同样不能用确切的词语来形容它。 　　直到现在，林教授得出的结论都与梁芊所告诉她的差不多。不过辛昙又察觉到了一点：“您方才所说的那三种原因前两种我都能理解，但第三种是因为什么？因为我那次受伤的缘故吗？” 　　“是。与你打斗的丧尸在你的描述中并不好对付，他抓伤了你，丧尸病毒从伤口进入你的体内，破坏了你体内物质的平衡，导致你陷入虚弱状态。” 　　“如果我再注射血清呢？” 　　“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果不是非必要，那么我建议你不要这样。” 　　辛昙抿了抿唇，说：“您继续说。” 　　“我们现在要研究的就是“特定的情况”究竟是哪种“特定的情况”。辛昙，你真的不记得有过特殊情况发生吗？” 　　“您已经问过我了，梁芊也问过我，但我的确不记得有什么特殊。” 　　“现在已经确定了中和的物质之一是丧尸病毒，那么就是在你变成丧尸之前或之后，到你注射血清之前。这段时间我们再仔细捋一捋。” 　　辛昙颔首，然后认真回想，其实她在注射血清之前的那段时间无非就是终日游荡前行，未曾停下脚步，一切如常。 　　她想得久了，就忍不住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最后走到了窗户前。窗户半掩着，吹进来的风有几丝冷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的同时，往下外面。 　　黑暗深不见底。 　　“这是几楼啊？”辛昙的手摁在窗台上，她用了很大的力，黑色的手套几乎都要被她扎破。 　　林教授回答：“六楼。” 　　辛昙喃喃：“我也住六楼……” 　　梁芊的话再一次映入脑海中。 　　——妹妹，你被咬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说你也注射了什么东西？ 　　辛昙很清楚的记得她被咬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也没有注射什么东西，但她却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失足从六楼摔了下去。 　　按理说，那时候，她就应该死了。 　　可是她没有死，而是变成了丧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丧尸病毒救了她。当她在成为了丧尸之后，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时，走路都走不稳，身上的骨头几乎都要因为从六楼坠落而碎掉了。她都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活下来？ 　　林教授听完辛昙的说法之后，眼睛倏的亮了起来，她激动不已，说：“对，对！就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你说你一开始没有味觉也没有痛觉吗？丧尸病毒挽救了你，让你拥有了丧尸的身体，但却无法改变你死后消失的这两种感觉。后来你注射血清，血清只让你的味觉慢慢恢复，再之后便是你与丧尸交手重伤，现在你……” 　　“我的确是感觉最近我的味觉有所退化了。” 　　“或许是因为你在坠楼而亡后阴差阳错被丧尸病毒改变了体内的基因，这种基因令你更加顽强坚韧，甚至是“不死”。我们可以通过S-S01血清在你体内的作用得到详细的说明，血清的效力霸道，没有人可以承受会直接暴毙而亡，但你不一样，你可以“不死”，所以这也是你两次陷入昏死状态的原因。” 　　辛昙明白过来，她说：“我不是昏死，而是真的死去，又被那“不死”给救了回来吗？” 　　“是的。”林教授颔首：“相应的，在你苏醒之后血清也能开始作用。” 　　辛昙并未因为“不死”而松一口气，她紧接着问：“可我现在的状态……” 　　“如果你体内的平衡没有被大量的丧尸病毒破坏，你好转是必然，但是现在你体内最重要的第三种物质“不死”被破坏……抱歉，因为你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特殊了，所以我也无法做出判断。” 　　“我的情况会继续恶化，甚至到最后陷入死亡？” 　　“在一切尚未有定论之前，我们不能这样说。” 　　辛昙紧抿着她惨白的唇，然后说：“如果我的情况只是个例的话，也就是说我并不能为科学院的研究作出帮助？这段时间完全是我在麻烦你们。” 　　“辛昙，不要这样想。”林教授温柔的说道：“这同样是一项研究，和我们正在进行的关于丧尸的研究并不冲突。况且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被当成研究的对象，不是吗？” 　　“在科学院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我认为能够为研究事业作出贡献是非常伟大的一件事，不过很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林教授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或许，我该离开了，对吗？”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奔波，在你找到落脚处之前，你依旧可以住在这里。” 　　辛昙刚想拒绝，然后，她想起了什么，有些自嘲的说：“忘记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科学院，门口的守卫一直都没有撤掉。他们一直在防备我。” 　　林教授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 　　翌日。 　　辛昙浑浑噩噩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其实平时也是这样，只是她一直没有注意。她今天放弃了再穿清冷的白色，换上一件烟粉色的薄毛衣，温柔的烟粉色连带着她脸上都多了几分颜色。 　　她去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今天她格外敏感，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这里的人对她的审视、试探、排斥、憎恶。 　　辛昙闭上眼，她忍了又忍，终于在众多目光之下，倏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得周围的一圈离她本来就远的研究员退得更远。她大步的走向他们，问：“为什么要怕我？” 　　分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个胆子大的颤抖着唇说道：“你不知道吗？你……你是丧尸啊！你一只丧尸，竟然在我们科学院旁若无人的待了这么久？怪不得科学院外面忽然有了看守，我们的行动都跟着被限制，原来都是因为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是丧尸。 第70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5 　　餐厅是科学院人流量最大的一个地方, 所以在这里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林教授的耳朵里。 　　因为这段时间连同林教授在内的一干研究员都在专心投入工作中，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待在研究室中,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外面有关于辛昙身份的猜测愈演愈烈。直到今天在餐厅中爆发了“辛昙是丧尸的言论”闹大了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科学院的管理一向非常严格，研究员们恪尽职守，从不说闲话, 但因为科学院机里竟然会有丧尸的这一件事实在是太过于离谱, 适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在辛昙进入办公室之后, 林教授率先和辛昙道歉：“抱歉！这段时间是我忙于研究疏忽了科学院的管理工作！” 　　辛昙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听见林教授的话, 她摇了摇头, 说：“您不用跟我道歉, 我本来就是丧尸。他们不适应丧尸，我同样也不适应人类。” 　　林教授哑言。 　　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原因很快就找到了，研究员小郑站在院长办公室, 满头大汗，他歉疚不已急声说道：“是我那天晚上走路太着急被撞掉了研究资料，后来捡起来的时候漏了一张，所以才让辛昙的身份暴露的！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小郑又连忙面相辛昙道歉，辛昙看了小郑一眼, 她内心一片平静：“没事。” 　　小郑看辛昙反应冷淡，越发焦急, 不断的在辛昙的耳边说话，惹得辛昙不胜其烦。她闭了闭眼，如此重复好几次，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倏的站了起来, 冷漠的望向小郑。 　　辛昙冰冷的红眸落在小郑不断开合的嘴上，眼睛里涌动着风波。小郑被她这样看着只觉得嗓子好像卡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我回去了。” 　　辛昙转身推开门，办公室外站着许多研究员，他们的脸是那样的陌生，但目光中却是熟悉的排斥与憎恶，辛昙走过去之时，他们不约而同的退步让出了一条路来。在辛昙离开之后，一名又一名的研究员进入了林教授的办公室，要求立刻将辛昙交给防御部处置。 　　林教授也不可能说辛昙是防御部的雷上校带进来的，因为极有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一个控制不好，消息很有可能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总之，她一定不能待在我们科学院！如果她凶性大发，我们就完了！” 　　不断的有研究员这样说。 　　对于他们来说，辛昙在科学院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因为辛昙的存在，甚至有一部分研究员做出了罢工。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林教授可以收场的了，她只能选择求助雷上校。 　　…… 　　翌日。 　　一夜未眠的辛昙洗漱完毕之后，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她将卫衣宽大的兜帽戴在了脑袋上，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科学院并不安静，研究员们上班很早，当看见辛昙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辛昙用瘦弱的肩膀担起这些如芒在背的沉重目光，一步一步的往科学院大楼外走了出去。不知是因为她的身体在恶化，还是因为卫衣的颜色太黑，在阳光下，她的脸惨白得近乎透明。 　　在门外站岗的并非是她熟悉的两位士官，看见她走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枪对准她的脑袋。 　　辛昙说：“研究结束了，去告诉雷乘风，我要离开这里。” 　　两位士官没有说话，甚至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一下，可辛昙平静而执拗的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回答。 　　终于，一位士官说：“我们会告知雷上校！” 　　“现在就去。” 　　辛昙顶着春日的太阳站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雷上校。雷乘风面色如常，踏入科学院。 　　“你知道科学院发生的事情，你在等什么，现在才出现？”辛昙天生温软的声音沙哑，多了几分冷淡：“等我低头求你，还是在等事情愈演愈烈？” 　　雷乘风不置可否，只说：“林教授昨晚给我打了电话，我今天本来就是要来这里。你想多了。” 　　“祁灿呢？” 　　“我不知道。” 　　辛昙并不信，她说：“祁灿的父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和他的事情，所以不让祁灿来见我？” 　　辛昙这段时间一直有在思考这件事，在想到祁灿的家人之后，她不得不正视祁灿身为上将的父亲。整个盛城的动向都瞒不过祁上将的眼睛，更何况是她？ 　　雷乘风没想到辛昙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他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是，祁灿被关在家里了。” 　　辛昙在看见这些曾会和她打招呼的研究员们在知道了她是丧尸之后，哪怕她并未伤人，他们也排斥厌恶她。他们尚且如此，天天和丧尸打交道的祁上将又会好到哪里去？ 　　辛昙隐约明白这一趟她本不该来，她也不该抱希望祁灿之外的人类能够接受她。她错得离谱，作为惩罚，她要失去她最重要的人了。她可悲的明白这一切，却恨渺小的自己无能为力改变。 　　但她最后还是想为自己搏一搏，她确定，祁灿是愿意跟着她一起搏一搏的。 　　辛昙深呼吸一口气，眼睛里又有了光亮，她明确的告诉雷乘风：“我要见祁灿一面。” 　　雷乘风瞥了她一眼，然后说：“等着。” 　　雷乘风进了林教授的办公室，辛昙就真的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雷乘风才出来，并且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离开科学院大楼之后，雷乘风开口：“科学院后面有一个很久不用的研究室，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那里。为了避免你再引起恐慌，所以我不得不限制你的自由，并且外面会有士官看守你。” 　　“限制？” 　　“你也可以拒绝，当然，只不过你无法见到祁灿，并且会被马上送出盛城。”雷乘风摸出一个黑色的颈环：“颈环除却在你做出危险举动的时候能够控制你之外，里面还装有定位芯片。” 　　辛昙紧抿着唇，脸色渐渐难看：“你在羞辱我。” 　　“这是规定，你可以拒绝。” 　　“我戴。”辛昙慢慢的吐出两个字。 　　雷乘风所说的许久不用的研究室用废弃的研究室来说更为妥帖，但他也不至于做得太绝，看得出来里面是被认真收拾过的，生活用具也都是崭新。 　　辛昙别无选择，只能在这里住了下来。偶尔她会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飞鸟拍打着翅膀，自由飞过。 　　…… 　　在辛昙离开了研究员们的视野之后，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拜托了保洁阿姨进行全方位的消毒，唯恐她在某处留下丧尸病毒。唯有和辛昙共事过的研究员尝试说辛昙不一样，但没有人相信，现在是不一样，可丧尸始终都是丧尸，无法改变。 　　科学院重新恢复成了往日宁静。 　　祁灿并不知道这些事，他早就被没收了手机，砍断了一切的消息来源，如今他正在准备接种由科学院出品的丧尸病毒抗体。 　　这抗体在陆啸回到盛城之后就开始研究了，在经过临床试验之后效用得到了证实，确保注射者在注射过后安然无恙之后，才大量产出。实验并没有花费他们太多的时间，反倒是产出费时费力，一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第一批。 　　祁灿很幸运的就是这第一批注射抗体的人，医生是祁安予特地请到家里来的，正在慢悠悠的准备给祁灿注射。 　　祁灿忍不住催促：“医生，您能快一点吗？我着急。” 　　医生瞥了他一眼，动作依旧是慢吞吞的，祁灿耐下性子等待，他都已经快等了十几天了，当然不差真的点时间。 　　医生将抗体推进注射器之后，在祁灿的胳膊上找到了血管，针头刺进去之后，他慢慢的将里面的抗体推入祁灿血管中。 　　等到注射结束之后，医生刚想给祁灿摁上棉签，祁灿立刻将衣袖往下一扒拉，直接往外跑。他的身体很好，抗体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副作用，甚至手臂就冒了一滴血血就没了。 　　不过他又被拦住了，因为医生说他得在家里休息一天，等待抗体在体内作用。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祁灿也不差这一天。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祁灿已经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辛昙了，此刻，他迫切的想要再见到辛昙。然而他不知道，另有一人比她很快的，见到了辛昙。 　　…… 　　周若宁是在同一天和祁灿一起注入丧尸病毒抗体的，但她不爱运动，注射了抗体之后可是睡了整整一天。 　　不过好在她醒得早，在明白祁灿今天就会去找辛昙之后，她立刻认真打扮，然后马不停蹄的往科学院跑。 　　周若宁的手续是祁安予之前就帮她办下来的，前几天祁安予的副将将周若宁找了过去，她不明所以的过去，祁安予就说出了一句让她脸色微变的话。 　　“那天你在书房门口听到了我和祁灿的对话，这之后你还去了科学院，见过一次辛昙。”祁安予冷声说道，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对吗”。 　　周若宁不敢在祁安予面前说谎，她只能承认，然后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祁灿哥哥为什么会把一只丧尸当成女朋友。他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你们。” 　　“我的儿子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祁安予眉头微皱，然后说：“我对祁灿寄予厚望，但他却让我非常失望。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想放弃他。” 　　“有什么需要我帮您做的吗？” 　　“再过一段时间祁灿就要注射抗体了，我承诺他在他注射了抗体之后允许他见辛昙一面。而那个时候的辛昙……” 　　那个时候的辛昙，正如当时的祁安予所料，不愿意直接离开，为了祁灿，甘愿让自己陷入艰难的处境。 　　祁安予接着说：“这个恶人我不能做。” 　　“我懂啦。”周若宁说：“爸爸去世之后您和邵姨很照顾我，没有你们我可以想象我的处境会多么艰难。所以，我愿意去做这个恶人。况且我也挺喜欢祁灿哥哥的，很早就喜欢他。我这么优秀，等辛昙没了之后，他肯定也会喜欢我的。” 　　“我不打算伤害辛昙的性命。”祁安予告诉周若宁：“至于其他的，你去见她，说什么话让她、让祁灿彻底死心，我不管。” 　　周若宁笑意吟吟：“我明白的。” 　　在承诺了祁安予并且得到了祁安予的支持之后，周若宁便一直在等待抗体出来，然后一直到今天，她终于迈入了科学院的大门。在表明了身份之后，门外直接放行，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好奇，不过她也没忘记她的目的，在问到了辛昙的下落之后她救直接走过去。 　　不多时，周围的环境越发寂静，周若宁终于走到了辛昙所在的研究室，更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两位士官。这两人她记得，她来过科学院送餐盒的一次，站岗的就是这两个人。 　　庄士官拧眉看着周若宁，所：“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周若宁摸出了通行证，两位士官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一眼周若宁，然后放行。 　　周若宁说了声“谢谢”之后，便提着小巧的手提包进了研究室。研究室外面围着墙，她进去的时候辛昙就坐在研究室的外面，盯着天空在发呆。 　　这几天的拘禁看起来并没有给辛昙造成什么影响，她的穿着依旧干净，只是脸色还是非常苍白。 　　辛昙很快发现了周若宁，认出周若宁后她和外面的两位士官一样不解，不明白周若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辛昙并不想搭理周若宁，所以看见她之后辛昙就转身回了研究室，她刚想关门的时候，周若宁就小跑过来。 　　“平时我可不会来这种地方，今天是特殊情况，我要和你谈谈。辛昙，你不至于这么没有礼貌吧？” 　　辛昙眉头微皱，她放下按在门上的手，把周若宁放了进来。周若宁整理了一下裙摆，优雅的走了进去，看见里面干净却简陋的环境，她有些不适的微微拧眉。 　　“比起怕我，你似乎更怕这里的简陋？” 　　周若宁眨了眨眼，无论何时她总是保持着笑容。她说：“不是说你不会伤人吗？我当然没必要怕你。而且，你还戴着狗链子呢。” 　　“听说都是为了祁灿哥哥，你这又是何必呀？直接离开不好吗？” 　　辛昙是骄傲的，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当然不是。”周若宁用餐巾纸擦了一下沙发，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她说：“你应该明白，祁灿不会再离开盛城了。你只有一个人离开这里。待会儿他就会来找你，你把话和他说清楚，你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周若宁似是语带威胁，但辛昙更关心另一件事：“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种话的？” 　　“你不知道吗？”周若宁故作诧异的说道：“我和他门当户对，志趣相投，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是人。而你呢？丧尸，辛昙。” 　　辛昙一直都深刻的认识她丧尸的身份，并不需要周若宁特地点出来。 　　周若宁看她不说话，她就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身为丧尸的事情如果闹得满城风雨，牵扯出祁灿来会对他有多么不利。” 　　“祁灿那么优秀的人，我肯定他的前路会一片坦荡。但如果有了你这样一位丧尸女朋友，你就会是他光辉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众口铄金，有朝一日你甚至会毁掉他。” 　　“辛昙，如果你不离开，我并不认为你是真的爱他。你只是自私自利，爱是牺牲、是奉献、是成全，不是吗？” 　　周若宁巧舌如簧，一番话说下来几乎是想洗脑辛昙，但辛昙依旧不为所动，在周若宁渐渐不耐烦之时，她才缓慢开口：“这一切只是你以为，你不知道祁灿真正想要的，并非这些。只要我们离开盛城，这一切都会不存在。” 　　“你在盛城的境遇糟糕，难道你还想把祁灿带到丧尸堆里，让他遭受和你一样的情况吗？”周若宁接着说：“祁灿的父母都在盛城，你还想带走他们唯一的儿子，辛昙，你的确自私。” 　　周若宁的前半句话辛昙毫无反应的听着，直到她说出后半句话。辛昙倏的站起身，她盯着周若宁好半晌，才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赶紧离开。”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想赶我走？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辛昙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周若宁，她声音冰冷：“我的确是不随便伤人，但你要是激怒我，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丧尸爪牙的锋利。” 　　“哦？”周若宁挑眉，她从手包里摸出了一个遥控器，说：“看来我有必要制止一下你危险的举动。” 　　紧接着周若宁尖叫起来：“救命啊！丧尸伤人了！” 　　辛昙没想到她会忽然演起来，她刚想转过身，脖颈上的颈环上产生的电流便蔓延了她全身，让她立刻摔倒在地，浑身抽搐。 　　周若宁见此，嘴里发出嘲讽的笑：“丧尸就是丧尸，还妄想像人类一样吗？” 　　辛昙强撑着，锋利的长爪刺破手套，手套滑落，她颤抖着将手放在了脖颈上的颈环，使劲儿的往外一扯，破碎的颈环划破了她的脖颈，冒出血丝来。 　　周若宁转过身去，想要离开，却冷不丁的发现门被重重推开，祁灿冲了进来，目光森然。她诧异的说：“你怎么这么快就……” 　　祁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将颈环扯了下来的辛昙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她身后是毫无防备的周若宁。 　　辛昙转过身去，抬起手，想也没想便是恶狠狠的一爪！ 　　“昙昙不可以！”祁灿明白，辛昙如果真的伤了周若宁，她伤了人，那么她就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了，也许还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飞快的伸出手去，将周若宁推到了一边。 　　周若宁摔倒在地的同时，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打湿了辛昙的整张脸。 　　辛昙迷茫的眨了眨被鲜血浸染红得发黑的双眸，她看着她失控之下右爪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又抬起头，看到了祁灿。 　　祁灿胸膛前好大的三条爪痕，衣裳破裂，皮肉外翻，鲜血淋漓，他依旧强撑着，想伸出手去擦掉她脸上的鲜血。 　　“昙昙……” 　　他最终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向前倒去。辛昙连忙伸出手抱着他，她也非常虚弱，最后还是和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辛昙睁大双眼死死地看着满地的鲜血，她的眼睛似乎都被这鲜血模糊。她终于意识到，她刚才在失控下，犯了怎样的难以挽回的错误。 第71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6 　　辛昙不会忘记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里, 祁灿也曾像今天这样倒在她面前，上一次是祁灿为了保护她中枪，而这一次却是她亲手伤害了他。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难道真的只能给祁灿带来灾难吗？ 　　周若宁方才的字字句句又一次映入她的脑海中，让她头疼欲裂。 　　辛昙瘫倒在地，紧紧的抱住祁灿, 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之后发生的事情辛昙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在周若宁的尖叫之下, 两位士官冲了进来, 想要分开她和祁灿。 　　辛昙死死地拉住了祁灿, 不愿放手，还是庄士官沉声说道：“辛昙放手，我们要带他去医院！” 　　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放开手, 庄士官将祁灿扛出去的时候，赵士官上前，将还摔在地上的辛昙给拉了起来。 　　辛昙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赵士官将一对手铐拷在了辛昙瘦弱的手腕，沉声说道：“辛昙, 你不能再待在这里，我需要将你送到防御部！” 　　“不, 我要去找阿灿。” 　　“抱歉，你没得选。” 　　赵士官攥住了辛昙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辛昙看到了在前面被庄士官背着离开的祁灿，她连忙踉踉跄跄的往前跑, 但她还是没有追上他，反而还让科学院的研究员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排斥、厌恶的目光变成了□□裸的抗拒与憎恶，无不在提醒着辛昙，她方才铸下大错。 　　辛昙终于支撑不住，又一次摔倒在地，人类的语言清晰不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凌迟着她，最终让她失去了意识。 　　…… 　　不多时，重伤的祁灿连带着惊魂未定的周若宁都被送进了医院，一个推进了急救室，一个躺在了病床上。 　　事情捅到祁安予面前的时候，祁安予还在家里陪妻子，报信的士官因为太过着急，没有注意场合，直接让体弱的邵念英也知道了。 　　此刻急救室外，邵念英不安的踱步，她不断的询问一直守在这里的庄士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盛城会有丧尸？盛城是安全区啊？你说话啊！” 　　“念英，你冷静一些！”祁安予攥着妻子的手臂，对庄士官说：“我们去一边说。” 　　“你还想瞒着我吗？”邵念英怒声说道：“就给我在这里说！” 　　祁安予无奈，朝着庄士官颔首，庄士官适才开口：“周若宁进入了科学院去找辛昙，因为她有通行证，所以我们就放行了。不久之后祁灿也来了，正在这时候周若宁忽然尖叫起来，说“救命啊，丧尸伤人”。我们赶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情况。” 　　“丧尸？谁是丧尸？”邵念英很快反应过来：“辛昙？！” 　　邵念英过来本就是强撑着的，此刻又一次被打击，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祁安予连忙将妻子抱到病房休息，然后问过了周若宁的病房号之后，便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周若宁正躺在床上，她的脸色有些白，看起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而在看到祁安予的时候，她的脸色更白了。 　　祁安予并不觉得辛昙会出手伤害祁灿，这其中的变故怕是只在周若宁的身上。他冷声问：“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和我没有关系，是辛昙忽然凶性大发，您知道的，她是丧尸啊！随时凶性大发不是很正常的吗？”周若宁明白她一定不能承认，不然她就完了。她坚定的说道：“我也是受害者，祁叔叔，您不该这样质问我！” 　　祁安予冷眼看着她，说：“在我查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你好自为之。” 　　现在也的确不是质问周若宁的时候，祁安予扔下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他刚打算去急救室外等待结果，副将便告诉他，祁灿被丧尸所伤的消息在来时的路上泄露，如今盛城人心惶惶，需要祁安予主持大局。 　　祁安予分得清孰轻孰重，他不能守在儿子的病床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等到祁安予拖着满身疲惫的回到医院，邵念英已经苏醒，她再一次守在了急救室外，看见他，她的眼神冰冷。 　　“你早就知道这些是不是？”邵念英也曾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她聪明绝顶，立刻隐隐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宁宁当时也在场，她能进科学院是你在帮忙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是吗？” 　　祁安予不吭声，邵念英的情绪隐隐有些失控，祁安予只得将她拽到楼道，然后有些崩溃的说：“不然我能怎么办，你真打算让我们的儿子和一只丧尸在一起？” 　　“那小灿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急救室里，你就愿意了吗？”邵念英尖声说道：“孩子的事情你让孩子自己去解决啊，他们那么大了，你横插一脚算什么？！” 　　“我是为他好！” 　　“小灿初三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祁安予，你错得离谱！” 　　两人争执不下，直到急救室的灯灭，医生从急救室外走了出来，听见他们的争执声，走到楼道，说：“祁上将，祁夫人，这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小灿怎么样了？”邵念英忙问道。 　　“手术很成功，但因为伤口太深，差一点就要伤到心脏，所以还未脱离危险，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观察期期间不出事，就能安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邵念英追问：“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病人已经送到了重症监护室，建议先让他休息一个晚上。” 　　“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过得无比煎熬，祁安予与邵念英几乎是片刻不离的守在儿子的病床边，虚弱的躺在床上的祁灿在几日后终于有了意识，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一个名字。 　　——辛昙。 　　邵念英看得泪如雨下。 　　祁安予的脸色难看得不成样子。 　　又过了几天，祁灿从观察期出来的同时，也终于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的是父母关心而憔悴的面容。 　　祁灿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昙昙，在哪？” 　　祁灿隐约知道他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始终记得他失去意识前的场景，也一直记挂着辛昙。他好怕，好怕辛昙会被为难，好怕辛昙会受委屈。 　　邵念英倏的看向祁安予。 　　祁安予紧紧的抿了抿唇，迎着祁灿期待的目光，他不甘心的说：“她在防御部，没有人会为难她！” 　　祁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轻松了些许，他接着说：“我要见她。” 　　“不可能！你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罪魁……” 　　邵念英倏的打断祁安予的话，她温柔的对着儿子说道：“你好好休息，妈妈亲自去把昙昙给你带过来，好不好？” 　　“好。” 　　邵念英瞥了祁安予一眼，说：“跟我出来。” 　　祁安予忍着气跟着妻子走了出去。 　　“我要去防御部。”邵念英平静的说道：“你如果不跟我一起去，我就自己去。你自己选。” 　　“你就惯着他！” 　　“他是我儿子，我不惯着他我惯着谁？！”邵念英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不想跟你争执，你好自为之！” 　　祁安予对妻子束手无策，只能带着她去了防御部。这几天一直守着祁灿，祁安予甚至都无暇过问辛昙的情况，问过雷乘风之后才知道，辛昙这段时间一直被安置在防御部主楼的一个房间中。 　　邵念英问雷乘风：“昙昙的情况还好吗？” 　　“不太好。她拒绝进食，医生只能给她注射营养液与葡萄糖，有的时候她还会做出自/残的举动，每天医生都会定时给她打镇定剂。”雷乘风抿了抿唇，低声回答。 　　夫妻两跟着雷乘风前往辛昙暂住的房间，房间外多了一扇铁门，是为了防止辛昙跑出去。 　　雷乘风摸出钥匙打开门，门被打开之后，他们只见一片黑暗。雷乘风习以为常，走到落地窗边将窗帘拉开：“这里的光线本来很好，但她不肯开窗帘。” 　　邵念英已经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她心中有些不安，就先说：“我先进到里面去看看昙昙，你们在这儿等我。” 　　祁安予不放心，但被雷乘风劝住。 　　邵念英慢慢的往里面走去，里面的光线同样昏暗，厚重的窗帘将一切的光明挡在外面。她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这黑暗之后，却并没有在床上看见辛昙，洁白的床铺上，只有些许鲜血。 　　“昙昙？”邵念英放缓了声音。 　　辛昙没有回应，邵念英只能自己找，很快，她在角落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个可怜的姑娘就蜷缩在角落，正面无表情的掰断了她最后一根爪子。 　　在她的脚边有些许指尖溅出的鲜血，还有沾染着鲜血已经凝固的几根尖锐的爪子，不难看出已经断了有一段时间了。 　　正在这时，辛昙朝着邵念英看了过来。她的双眸赤红，犹如死水。 　　邵念英忍着后退的冲动，柔声对辛昙说道：“昙昙，我是祁灿的妈妈。小灿经常和我说起你，可以喊我邵姨。” 　　“祁灿？”辛昙痴痴的呢喃，她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太过于虚弱，她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在发抖。 　　辛昙慢慢的朝着邵念英走了过去，指尖不断的有鲜血滴落，随着她的走动蜿蜒出一条鲜艳的血线。 　　随着辛昙的靠近，邵念英这才发觉辛昙瘦弱得吓人。 　　辛昙颤巍巍的伸出光秃秃的十指，她有的指尖缠了绷带，但都被她扯开了，牵动了伤口，一直有鲜血溢出来。 　　“我把我的爪子都掰断了，不会伤害到祁灿了。阿姨，对不起，您能让我见一见祁灿吗？” 第72章 阿灿，太阳坠落了 7 　　短短的一句话, 几乎让邵念英潸然泪下，她不敢去握住辛昙血迹斑斑的手，只能轻声说道：“当然可以, 但你现在太虚弱，也太狼狈。我们换一身衣裳，在吃点东西, 然后我就带你去见小灿好不好？” 　　“我不饿。”辛昙执拗的说：“我要见他。” 　　邵念英不想让祁灿看见辛昙这个样子, 她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如此难受, 更何况是祁灿？ 　　“你得换衣服，得吃饭, 才能见到祁灿。你想让他看见这样的你伤心吗？” 　　辛昙迷茫的目光落在她光秃秃的十指上, 轻声喃喃：“这样的我, 这样的我……” 　　辛昙慢慢的走进了浴室之中，很快就有水声传来，邵念英松了一口气, 走了出去，面对雷乘风张口便是斥责。 　　“不是说会给她注射镇定剂吗？我进去的时候她刚刚掰断了她最后一根指甲！” 　　“她是丧尸，镇定剂对她的效果不大。不过今天因为知道上将和夫人要来，所以就没有再给她注射镇定剂。” 　　邵念英的脸色更沉，她忍了忍, 说：“去准备点吃的，要流食, 快一点。” 　　雷乘风看了祁安予一眼，祁安予说：“去啊，看我做什么？” 　　雷乘风：“……” 　　在雷乘风端了热气腾腾的鸡丝粥进来的时候，辛昙刚好慢慢的从里面出来。她看到了祁安予，立刻反应过来了他的身份, 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邵念英朝着辛昙招了招手，说：“昙昙，没事的，过来，阿姨保护你。” 　　辛昙站着没动，她始终看着祁安予，眼神复杂。她从不知，祁灿的父亲会将事情做得那么绝。 　　“过来喝点粥，我就带你去找小灿了。” 　　辛昙回过神来，她走过去，在邵念英的安抚下坐在餐桌边。她的面前摆放着一碗香嫩软糯的鸡丝粥，香味窜进鼻翼间，她毫无反应的端起来。 　　碗壁还有些烫，落在她受伤的指尖上，她面色如常，直接大口大口的喝起了这碗粥。 　　邵念英害怕她烫到，连忙想要开口制止，但辛昙已经飞快的喝完了，她期待的看着邵念英，询问：“阿姨，我可以去见祁灿了吗？我都吃完了。” 　　邵念英只觉得眼睛酸涩不已，她说：“当然可以。我带你去见他。” 　　辛昙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接着说：“我洗了澡，洗了头，头发很快就能干了，我还换了衣服。祁灿看见我，不会伤心的，阿姨，您不要担心。” 　　辛昙的确将自己收拾得非常得体干净，但她瘦弱的身体与惨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她的眼下有一圈非常重的黑眼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不已。很明显，她现在真的非常虚弱，但因为祁灿，她始终坚持着没有倒下。 　　“我不担心，不担心……”邵念英偏过头去，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揉了揉她泛红的眼睛，说道：“我们走。” 　　辛昙颔首，跟了上去。 　　祁安予落在最后面，辛昙瘦弱的背影清楚的映入眼帘。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好受。此刻的辛昙尚且如此，方才邵念英看到的辛昙又是多么的狼狈虚弱？祁安予难以想象。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或许真的是他以偏概全、坐井观天。 　　…… 　　防御部到城区有一定的距离，等到他们赶到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辛昙跑到祁灿所在的病房，隔着透明的玻璃，她看见了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已的祁灿，他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十分疲惫，但他还是强撑着没有让自己闭上眼睛。 　　辛昙站在门口，忽然胆怯了。她犯了错，祁灿不会责怪她，可她却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她迟迟不敢上前。 　　邵念英轻声说：“进去呀，他在等你。” 　　祁灿在等她，她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有的事情，她总要去面对。 　　辛昙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祁灿仿佛感应到了一般，他倏的朝着辛昙看了过来，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可辛昙赤红的眼眸沉默而平静，黯淡无光。 　　辛昙忍着哭泣的冲动，跑到了病床边。祁灿费力的抬起手，想要抓住辛昙的手但辛昙的手始终垂在身侧，没有抬起。 　　祁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挣扎起来，直接抬手擦掉了脸上还罩着的氧气罩。他的声音虚弱而清楚的响起：“昙昙，手抬起来。” 　　辛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警报声响起，让她扑上前去想将氧气罩给他戴上，但被他紧紧的攥住了手。 　　“我没事。”祁灿说着，目光下移，落在了她光秃秃的十指上。 　　祁灿的眼圈立刻红了。 　　辛昙不安的想要抽回手，说：“你别看了。” 　　祁灿紧紧的盯着她，她穿着宽大的卫衣，但卫衣再宽大，也无法遮盖她严重的消瘦。她的脸色那样白，黑眼圈那么重，憔悴不已，比他更像一个病人。 　　“我现在不好看。”辛昙的声音艰涩，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说：“你闭上眼睛，不准看我。” 　　祁灿连忙说道：“我不看你，你不要哭。” 　　祁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只是攥着辛昙的一只手一直没有松开，辛昙用另一只手把氧气罩给他戴了上去，凑近祁灿时她才发现，祁灿的眼睫毛，是湿的。 　　辛昙抿了抿唇，忽然觉得眼睛里有泪水滚落，滚烫的砸在了祁灿的脸上。 　　门外透过小窗看辛昙终于把氧气罩给祁灿戴了回去的夫妻两松了一口气，今天疲惫了一整天，让邵念英松懈下来之后，精神便有些不济。 　　祁安予连忙扶住妻子，说道：“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让昙昙留在这里照顾小灿。” 　　祁安予：“……我会安排。” 　　他们在的是医院的VIP病房，整层都只住了祁灿一个病人，只要辛昙不乱跑，就不会有大问题。 　　祁安予此刻不由得想，他先前费心布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 　　有了祁安予的支持，辛昙得到了留在医院的机会，至少在祁灿痊愈之前，她都可以留在这里。 　　邵念英本来还想找心理医生给辛昙看一看，但没几天她就发现辛昙的脸色正在好转，虽然没有多大的起色，但至少要比她在防御部见到的要好得太多。 　　邵念英有偷偷留心过，这才发现祁灿一个躺在床上还要戴氧气罩的人每天还会变着法的让辛昙多吃一点他的营养餐。她好笑之余，下一次将营养餐的份量做多。 　　这一天，祁灿问起了辛昙在科学院的检查结果，辛昙没有隐瞒他，直接就将事实告诉了他。她已经能够从容接受这个结果，但很显然祁灿没有。 　　祁灿轻轻的拉着辛昙缠着绷带的手，问：“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就是因为这个吗？” 　　“我没有郁郁……”辛昙看祁灿始终看着他，她有些无奈，然后改口说：“不是因为这件事。等你再好一些，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祁灿盯着辛昙看了好久，他总觉得这段时间的辛昙非常奇怪，奇怪到让他觉得不安。他追问：“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不想说，你不要问我。” 　　祁灿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宁愿我能一直这样。” 　　辛昙没吭声。 　　祁灿的底子真的非常好，又过了几天时间，他甚至可以下床走一走了，他们会经常去住院部外的公园，看绿草如茵。 　　天气渐渐炎热，辛昙换上了轻薄的裙子。她说：“夏天是不是要来了？” 　　“快了。我记得上个夏天你一直忙着实习名额的事情，我们都没好好在一起，这个夏天得连带着去年的夏天补回来。” 　　午间的阳光透过树荫打下斑驳的光影，打在辛昙的身上，她的皮肤太白，让她看起来几乎成了透明色。 　　听了祁灿说的话，辛昙没吭声，她缓缓的放开祁灿的手，往后退了三步，和祁灿保持在一个礼貌却疏离的距离， 　　“补不回来了。”辛昙轻声说：“阿灿，我们……” 　　“不补也没关系！”祁灿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他说：“反正我们会有好多个夏天，不缺这一个！” 　　“也不会有好多个夏天。阿灿，不要打断我说话，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吗？”辛昙的声音温柔而冷静。 　　祁灿沉默无言。 　　“阿灿，我们分手吧。”辛昙轻声说道：“我不适合待在这里，这里不适合我，我要回到丧尸群中；相应的你也不适合跟我一起和丧尸生活在一起，你应该和人类待在一起。” 　　祁灿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他明白辛昙说的是事实，但：“不分！” 　　“这段时间来我的挣扎与不安你都看在眼里，你那么了解我，一定知道我的想法。我特地等了这么久，给了你那么长一段时间来接受。你应该已经认清，我们现在这样，已经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昙昙！”祁灿说：“我是可以和你一起离开盛城的！我当初就是这样决定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可以。”辛昙平静的说：“可是人类与丧尸注定是天敌，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永宁岛，我们必须得正视这一个问题。阿灿，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的，这是我们必然的结局。” 　　祁灿或许察觉到了，辛昙做出这个决定最大的原因之一，是她在失控状态下伤害了他。但辛昙没有说出口。 　　祁灿垂下头，半晌自嘲一笑，说：“是，你说的，我知道，都是对的。昙昙，我们在人类与丧尸间不值一提。” 　　“但往后余生还有漫长的时间，我们都会成长。”辛昙接着说道：“只不过以后，我是我，你是你。” 　　祁灿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说：“我知道，这才是正确的。昙昙，其实我挺后悔的，我们当初应该和郁嘉致岑梨留在永宁镇，我……” 　　“我累了。”辛昙打断了祁灿说的话：“我去休息。” 　　“好。” 　　在辛昙的身影消失在祁灿眼前之后祁灿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知道，辛昙在转身之时，眼眶也红了。 　　走到现在这一步，是他们都不想的。 　　他们都知道，他们还彼此相爱着，但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太多的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人类与丧尸的身份，还有很多很多，这份爱未曾被动摇，但现实却不容许他们此刻再在一起。 　　…… 　　在提出分手之后，辛昙便打算明天早上就离开盛城。这段时间她虽然看起来很自由，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对她的监视并未松懈，她早一点离开，他们也能放心。 　　邵念英得知了他们分手非常不可置信，想来询问辛昙，却看她正在收拾行李，看起来马上就要离开。 　　辛昙也的确是马上就要离开。 　　得知这件事的邵念英立刻就告诉了祁灿，祁灿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他从病床上爬起来，不顾他还穿着病号服，便往外跑去。 　　这儿是私立医院，建在郊区，外面非常幽静空旷。他出去的时候，辛昙正在和这段时间辛苦监视她的赵士官、庄士官道别，看见了追出来的他，她有些意外。 　　祁灿跑到了她面前，两位士官自觉的退到了一边，将空间留给他们。 　　“我还没好！”祁灿脱口而出：“昙昙，不要走！” 　　他们曾说过要朝朝暮暮，长长久久，但此刻祁灿却只能无助的用“我还没好”来挽留她。 　　辛昙笑了笑，然后说：“别闹了，我现在不走，出盛城的时候天就要黑啦。” 　　祁灿非常不舍，因为他知道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辛昙的情况糟糕，好一点她会在同伴间生活下去，坏一点她就会在第三次昏迷袭来时再也醒不过来。 　　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他。 　　辛昙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微微垂眸，轻声问：“阿灿，那把锁呢？” 　　那把小锁被祁灿当做护身符，串了红绳贴身带着，挂在脖颈上。此刻辛昙问，他立刻拿了出来，递到辛昙的手中。 　　辛昙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紫色的卫衣，她接过爱心锁的时候，看见祁灿手腕上挂着的星星头绳。她将兜帽摘了下来，她的长发已经变成了短发：“你手腕上那个，扔下来吧。已经不需要了。” 　　“以及……” 　　“你会拥有另一轮月亮。” 　　“阿灿，太阳坠落了。” 　　阳光明媚，温暖的打在了他们的身上。辛昙的手紧紧的收拢，爱心锁发出了“咔擦”的一声响。 　　辛昙明白这是永别之后，冷静又决绝的斩断了他们最后一点羁绊。 　　阿灿，你的身边以后会有更好的女孩子。 　　阿灿，太阳坠落了，一并坠落的还有我对你的爱意。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辛昙松开手，碎裂的锁掉落在地。 第73章 归途 1 　　辛昙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刻她近乎于冷酷的冷静, 在当着祁灿的面将那把锁捏成几瓣，锋利的棱角割破了她的手心，之后她未出一言, 转身上了车，靠在后座，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辛昙能够感受到祁灿的目光如影随形的在她身后, 一直到车辆绝尘而去, 她慢慢的回首, 只看见身后尘土飞扬，艳阳高照, 再无祁灿。 　　她终于克制不住, 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掩面压抑的哭出了声。 　　而在再也看不到辛昙之后，祁灿缓慢的蹲下身，将地上碎成几瓣的爱心锁捡了起来, 那上面还有辛昙鲜血的余温。 　　祁灿告诉自己，不要失意，不要沮丧，他要振作起来。他得相信，分别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成长；他得相信, 命运仁慈，他是能够再见到辛昙的。 　　他不断的这样对自己说, 只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 　　车辆畅通无阻的驶出了盛城安全区，因为前面就是丧尸的领地, 所以两位护送辛昙的士官不好再往前，只得在这里停下。 　　赵士官不忘关心的询问辛昙：“你就这样走出去，那些丧尸会不会攻击你？” 　　“不会的。”辛昙轻声回答：“虽然我与他们素不相识。”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祝你好运。”庄士官立在一旁，沉声开口。 　　辛昙颔首，她露出一抹笑容，说：“这段时间麻烦二位了，其实我没想过你们反而是对我最为友好的人类。我会记得你们并且感激你们的。” 　　“我们也要感激你，你让我们认识到了并非所有的丧尸都如同外面的那些丧尸一般。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你一般的丧尸会越来越多，或许有朝一日我们真的能够和平相处。”庄士官回答道。 　　辛昙勾起的唇角干涩，她的状态非常不好：“会有那么一日的，因为我们正在不断的进化。况且安全区不容侵犯，等到他们没有赖以生存的食物，便会尝试更换另一种食物。” 　　“有道理，说不定外面那些丧尸有一天也能吃大米饭，到时候我给他们捐米！”赵士官乐了。 　　辛昙轻声说：“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 　　最后，辛昙朝着两位士官感激的鞠了一躬之后，便转身往外走了出去。两位士官凝视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离去。 　　盛城之外的丧尸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多，不过可能是经常挨饿，他们蔫了吧唧的，看见辛昙从香喷喷的安全区走出来，他们的眼睛都绿了。 　　丧尸一拥而上，将辛昙团团围住，虚心求教：“怎么做到！的！” 　　“什么？”辛昙一怔。 　　丧尸们七嘴八舌的嚷嚷了出来，辛昙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我没有饱餐一顿，也没有成为人类王，相反人类很不好惹，你看我们都死了多少丧尸了啊。”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尝一尝别的食物吗？你们认为难吃无非是因为你们的味蕾还没有习惯。或许从前人类也是吃丧尸的，但我们也曾辉煌过，所以他们不得不改变策略尝试其他的食物。现在的我们，不就是曾经的他们吗？” 　　丧尸们七嘴八舌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或许是我比你们先进，你们看我的脸比你们白。” 　　“可是你的爪子！软趴趴！太短！” 　　辛昙自从上次掰断爪子之后，之后就一直很注意爪子的长度，一直让爪子保持在能够自保的长度。她十指蜷起成爪，直接朝着大树挥舞，粗壮的树干立刻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痕。 　　“但依旧锋利。”辛昙回答，然后她眼珠子转了转，说：“你们的爪子这么长，或许会伤害到自己，我可以帮你们修剪成我这样。” 　　丧尸们犹豫不决，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丧尸群中挤了出来，兴奋的说：“让我来试试！” 　　辛昙不仅会帮他们修剪爪子，还会帮他们将脏兮兮的手洗得干干净净。在这时候，丧尸们就围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话，她的声音温软柔和，非常悦耳。 　　辛昙发觉这里的丧尸几乎都不太聪明，在委婉的问过之后她才知道很多有理智的丧尸都聪明的去了南方，因为听说那里不会饿肚子。 　　“我们不信！才不去！” 　　“是真的，我就是从那里来到盛城的。或许你们可以喊上我们的同伴，一起前往南方。”辛昙温声回答：“那儿的人类，也比这里的要友好得多。” 　　“那他们给吃吗？” 　　“那里人类与丧尸是和平共处，并不会互相伤害的。”辛昙认真的说：“食物是需要用辛勤劳动换取的。” 　　他们不知，远处的盛城防线高处，祁安予和雷乘风正在通过望远镜注视辛昙的情况。祁安予以为辛昙不会被丧尸群接纳，狙击枪都准备好了，但似乎并不需要。 　　雷乘风放下望远镜，由衷的说：“祁少爷的这个丧尸女朋友可真是不一样，在盛城的时候我以为她有社交恐惧症，没想到是地方不太对，到了对的地方，她是真的社交牛/逼症。不过话说回来丧尸竟然也存在社交牛/逼症……” 　　祁安予没吭声，转身离开。 　　…… 　　辛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在盛城外的丧尸群中，在这里待了几天时间之后，她成功问到了陆啸来时的路线，沿着同伴所说的方向，朝着那座废弃的城市走去。 　　因为身体原因，辛昙走走停停。分明已经快要入夏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却渐渐的阴了下来。在辛昙找到那座城池之时，天地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辛昙意识到，或许丧尸的第二次进化，就要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进化成什么模样？ 　　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梁芊，虽然不知道梁芊是不是还活着。 　　辛昙记得她在医院陪祁灿时，和陆啸短暂的会面中，陆啸说梁芊在一个研究所中。这座城市并不大，研究所的数量也不算多，她一家一家的找过去，最后终于在最后一家研究所找到了靠在墙角，不知是死是活的梁芊。 　　梁芊的身边散落着几块发霉的面包，更多的是空空如也的针管，辛昙看出里面残留的液体都是维持人体机能的营养液。 　　辛昙大步走过去，蹲在梁芊的身侧，她这才发现梁芊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与正常的皮肤拼凑在一起，说明梁芊现如今是半尸化状态。 　　也是，如果她不是半尸化状态，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不可能凭着几块发霉的面包与营养液活下来。 　　“梁芊，我来找你了。”辛昙的手按在梁芊的手臂上，她轻声说：“你睁眼，我告诉你科学院的结果是什么。” 　　梁芊没有反应，呼吸微弱。 　　辛昙的手按得重了重，她知道既然梁芊还有呼吸，就一定听得到她说话。她深呼吸一口气，开始一字一句的复述当日她和林教授得出来的结果。 　　等到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了之后，辛昙发现梁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的看着她，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梁芊颓然的向后倒去，说：“我苦心经营多时，却没想到我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辛昙，我的实验失败了，而我也要死了。” 　　“研究本就是为了造福大众，只要你的研究帮助到了一个人，便不算是适才。”辛昙攥着梁芊细瘦的手臂，认真的告诉她：“你的血清帮助了我，你没有失败，你是成功的！” 　　梁芊听着，忍不住笑了。她轻声说：“你不要安慰我了啊，我没有成功，在实验的过程中我杀了不少的人和丧尸。妹妹，现在就连你，都因为我的血清，虚弱不已，性命垂危。对不起。” 　　“不，我想赌一赌。赌你是成功的。”辛昙坚定的说：“我要再继续注射血清，平衡我体内的物质。” 　　此时也只有这一个方式了，梁芊费力的给辛昙指明了她存放血清的地方。辛昙便坐在她的旁边，为自己注射血清。 　　梁芊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说：“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不能再看见丧尸的第二次进化了。妹妹，如果你活了下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会帮你，但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去完成。” 　　梁芊没回答，只说：“我把方野甩开了，他或许此刻正在这座城市的各处游荡着找我。如果你见到他，能把他带回云城吗？” 　　“他是个死脑筋，变成丧尸了也还是个死脑筋，就知道跟着我，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还差点害死他。我这么糟糕的一个人啊，他还傻乎乎的跟着我。我唯一的、最后的善意就给他吧，我想让他往后没有我的日子里，好好生活。” 　　“你一定要帮我呀，妹妹，欠你的人情，我是还不清了……” 　　当血清注入体内之后，辛昙不知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致命疼痛，还是因为梁芊绝望的话语，她的眼眶红了。 　　当天地间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辛昙也支撑不住，完全失去了意识。 　　…… 　　漆黑褪去之时狂风骤雨跟随着停歇，不知几日过后的天明艳阳高照，空气中的燥热代表夏天正式来临，万物似乎都随之焕然一新。唯独倒在地上的辛昙与梁芊，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墙角里的老鼠难忍饥饿，从缝里钻了出来，大着胆子靠近了她们。一只老鼠耸动着鼻子，凑近了辛昙垂在地上的手，然后开始啃起她的爪子。 　　丧尸的爪牙锋利，绝对不是小老鼠可以啃得动的，那只小老鼠就暗戳戳的往上啃，在啃了一口辛昙的手指之后，原本昏睡的辛昙被吓醒。 　　辛昙惊恐的尖叫出声，为什么老有老鼠啃她！上次是脚这次是手！ 　　同样惊恐的还有小老鼠，它的大板牙磕在了她坚硬的爪子上，碎了。 　　辛昙把爪子收回来擦干净，她望向寂静无声的梁芊，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告诉梁芊：“你成功了。” 　　虽然不知是因为这一次的进化还是因为梁芊的血清，她终是活下来了。 第74章 归途 2 　　辛昙不记得她昏睡了多久, 只记得她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一阵发软。她伸出手按住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 她望向外面，走了出去。 　　辛昙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研究所的后面是一座高山, 她顶着大太阳爬上了高高的山峰, 发现这个位置能够轻易俯瞰下面的研究所, 更能看见整座城池。 　　这是一个很好的位置，辛昙决定将梁芊安葬在这里, 她耗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挖出一个可以容纳梁芊的坑, 用以安葬梁芊。待到傍晚来临, 辛昙将最后一捧土浇在矮矮的坟包之上，然后将从山峰上采得的一捧色彩美丽的野花，放在了梁芊的坟前。 　　辛昙凝望着梁芊最后的栖身之所, 她低声温柔的说道：“来年春天这里会开满漫山遍野的鲜花，你会得到最宁静的长眠。下辈子不要做这样的梁芊啦。” 　　夕阳的余晖在辛昙温柔温柔的陪伴下慢慢褪去，天幕一片漆黑之时，辛昙离开了这里，迈向城市。她并不打算找个地方休息, 她需要找到方野。 　　据梁芊所说，方野可能一直游荡在城市中想要寻找到她的踪迹, 所以辛昙也需要走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却不想，在辛昙刚刚下山绕到研究所前之时，意外的看到了一道还算眼熟的身影，正站在研究所外。他似乎是有些迷茫的凝望着眼前的建筑物，辛昙走了过去。 　　“方野。” 　　方野听见辛昙的声音, 回过头去，他看见辛昙，立刻说道：“你在这里，那梁芊呢？她在哪里？” 　　辛昙发现在经过了第二次的进化之后，面前的丧尸方野皮肤的青白不再，而是变成了冷白，比人类的皮肤要白很多。肤色有细微的差异，却依旧可以说丧尸在外貌上更趋向于人类。 　　她听见方野的问话，不由沉默了一瞬，方野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但他若是知道梁芊的死讯必然难以接受，甚至会一直留在这里。这不是梁芊想要看到的。 　　所以，辛昙决定，她需要对方野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不知道，但我明天就要去云城。你可以与我同行，我们一起找梁芊。我们两个的力量更大，不是吗？” 　　方野沉默一瞬。 　　辛昙接着说道：“你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是否与我同行，现在你先跟我一起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们最终在一片毁损的建筑物中凑活度过这个晚上，在夜色宁静的时候，方野怅然望向外面的一片黑暗。 　　“你为什么没有和那个人类在一起？”方野忽然问她。 　　辛昙睫羽微颤，回道：“因为很多原因，我和阿灿分手了。” 　　“你真不知道珍惜。”方野沮丧的说：“我懂得珍惜，但我没有机会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珍惜呢？”辛昙这段时间一直避免让自己想起祁灿来，因为这会让她难受，但方野此刻冷不丁的提起来，让辛昙也开始沮丧。 　　这一话题就这样终结，很快，第二天清晨来临，方野已经走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都没能找到梁芊，所以他跟辛昙一起离开了这里。 　　但方野却没有选择与辛昙同行。 　　“云城是我和梁芊的家乡，等我找到她，我就和她来云城找你。”方野似乎是笃定了他可以找到梁芊，他还对辛昙说：“希望到时候能看见你与那个人类，重新在一起。” 　　辛昙又听方野提起祁灿，她轻抿着唇，想，虽然她现在依旧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依旧不可能再与祁灿再续前缘。他们之前依旧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正如同辛昙往后会在云城驻足，祁灿会选择守护盛城。 　　辛昙沉默许久，对方野微微颔首，说：“或许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也不会再能和他在一起。” 　　“你可以！我也可以！”方野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近乎执拗的说道。 　　辛昙不想再欺骗自己，欺骗方野，所以她没吭声。 　　方野等了很久，他有些失望她的沉默，他转过身，远去。 　　辛昙往前走了两步，她低声说：“方野，祝你好运。” 　　方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就这样，去踏遍千山万水，去找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到的人。 　　…… 　　从永宁镇到盛城的那一段路之前是依靠直升机飞快掠过的，当辛昙只依靠一双腿走遍千山万水，她才惊觉原来这其中是这样漫长的一段距离。云城与盛城之间，真的隔了好远。 　　辛昙的悲伤，渐渐的融进了她曾走过的秀美山水间。她曾在永宁镇短暂驻足，看永宁镇已经得到了极好的建设，连带着苏城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郁嘉致和岑梨看见她安然无恙，开心不已，只是郁嘉致在第一时间询问了祁灿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辛昙再一次说出那句话：“我和他分手了。所以只有我回来。” 　　祁灿和辛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作为旁观者的郁嘉致全都看在眼里，他没想到不过是去了一趟盛城，他们就散了。 　　“那他还会回来吗？” 　　“永宁镇不是他的归途，也不是我的归途。”辛昙这样说道：“我要回云城啦。你知道云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郁嘉致因为辛昙的前半句话沉默了很久，原来一直以来想要留在永宁镇的也不过是他和岑梨而已。许久，他说：“云 城不好，那里有丧尸王，丧尸都很凶！” 　　辛昙并不在意同伴会有多凶，所以她并没有在永宁镇有过多的停留，再一次照向云城的方向走。 　　…… 　　辛昙临近云城的那一日已是早秋，夏日的热度尚未褪去，大地间已经染上了枯黄，那座她记忆中的城池，巍然矗立在一片金黄之中。 　　辛昙冰冷多日的面容上，终于有了笑容。她抬起脚，慢慢的走向了这座城市。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除却去参加比赛，从未离开，她真的非常喜欢云城。 　　尤其这里，是她与祁灿最初开始的地方，盛满了她与祁灿的回忆。 　　辛昙加快了步伐，踏入了这座城市。云城有很多的出入口，她走进的这一个入口，正好是当初沦陷的安全区。 　　这里曾躺满了丧尸与人类的尸体，四周是一片废墟，而现在这里却种满了洁白的雏菊，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 　　辛昙再往更远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一片废墟，而是旷野平地，偶尔竟然还能看见农田。很明显，这儿的丧尸在磕磕绊绊的自给自足。 　　她有些惊诧于云城的变化，直到藏在雏菊丛中的丧尸感受到她的存在，慢慢的围绕着她聚拢。 　　“外来的丧尸！” 　　“出去！这里不欢迎外来的！” 　　辛昙问：“为什么？” 　　“外来的丧尸老爱和我们！打架！我们老大不爱打架！爱和平！” 　　辛昙忍不住笑了，她说：“我也不爱打架，爱和平。或许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种花吗？” 　　“你会吗？” 　　“当然。只是这里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的花呀？” 　　“因为这里躺满了我们同伴！的尸体！我们要他们好！” 　　真好。辛昙从未想过她回到云城云城不是一片废墟，而是种满鲜花。 　　辛昙对于云城的情况好奇不已，她就这样和同伴们聊了起来，直到一道脚步声传来，丧尸们听见声音，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 　　“老大！快来听她说故事！” 　　辛昙好奇的抬眸望去，想要看看郁嘉致口中把丧尸带得都很凶的“丧尸王”是什么模样，当她看去之时却不禁一愣。 　　“丧尸王”穿着干净的衣服，五官英俊，肤色冷白，但由嘴两侧开始却有一条细细的伤疤，乍一看有些不协调，但看久了倒也顺眼。 　　辛昙忽的想到了她临行前曾经给一只大嘴巴丧尸缝过嘴巴，没想到大嘴巴丧尸竟然会这么出息。她没有认错尸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辛昙的猜想，大嘴巴丧尸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立刻从兜里摸出了两根细细的丝线，塞给辛昙。 　　“你回来啦！”大嘴巴丧尸开心的说道：“我有听你的话！不打架！还和同伴和平相处！” 　　辛昙已经不记得她有这样说过了，她有些诧异大嘴巴丧尸能将她的每一句话听进去并且认真的去做。她轻抿着唇，双颊的酒窝甜美：“很好呀，那请问以后，我能和你们一起生活在这里吗？” 　　大嘴巴丧尸立刻点头，并且兴冲冲的要带辛昙参观他的城市。辛昙也想看看如今云城的变化，便跟着他走。 　　因为云城曾沦陷的原因，许多的建筑物都遭到了大面积的毁损，在大嘴巴丧尸的命令下，丧尸们将毁损的建筑物推倒。 　　辛昙走过去之时依旧只看见一片平坦的旷野，但大嘴巴丧尸却非常激动的告诉她：“这里！云城要重建！” 　　“你想让云城变成什么样子？” 　　“变好！”大嘴巴丧尸灼灼的看着她：“一起！” 　　辛昙忍俊不禁：“好。” 第75章 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完 　　在辛昙和大嘴巴丧尸在图书馆学习如何规划城市的时候, 远在盛城的祁灿也早已出院。祁安予本担心祁灿在失恋之后会一蹶不振，但祁灿没有。 　　虽然辛昙在离开时影响了一小部分的丧尸，但却并不足以让盛城的危机解除, 不论南方是怎么样的，至少盛城之外还有人类与丧尸的拼杀。 　　祁灿就在其中，为了保卫盛城而战。 　　他的每一天, 都被血色填满。 　　这是一场长达数年的持久战, 祁灿从未懈怠, 他的功勋也随之越积越多。慢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祁上将还有一个年少有为的儿子, 他所向披靡, 是盛城的保护神, 有他在，丧尸也不敢侵犯。 　　祁灿的确是拥有了一个极为璀璨的前途，没有依靠任何人, 全凭他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打拼而来。 　　树大招风，因为失去祁家庇佑的周若宁越发落魄，她难以忍受贫穷的生活，在祁灿从防线短暂休息的时候，堵在了祁家的大门口, 直面祁灿。 　　周若宁一字一句的告诉祁灿：“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部应该感谢我！是我帮你赶走了那只叫辛昙的丧尸, 你才能不被她毁掉！祁灿，你应该负责我的生活！” 　　距离辛昙离开已经好几年的时间了，在辛昙离开之后没有人再在他的耳畔提起辛昙的名字。这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见“辛昙”。 　　但若是从周若宁口中念出来，祁灿只觉得她是侮辱了辛昙的名字。 　　“让开。”或许是因为目睹过的血腥太多, 祁灿近些年来也成熟冰冷了许多。他看也没看周若宁，冷声道。 　　周若宁咬着牙说：“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你曾经有个丧尸女朋友公诸于众。到时候他们议论的只会是辛昙！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希望我这样吗？” 　　祁灿眉头皱起，向来明亮的眼眸一片暗沉，戾气涌动：“周若宁，你想死吗？” 　　“怎么，你觉得你那个女朋友见不得人吗？不敢让我说出来？” 　　祁灿当然不会这样想，周若宁在扭曲事实。他倏的看向周若宁，朝着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他抬起手，将枪口对准周若宁。 　　周若宁冷静的说：“你开枪啊！你敢伤害我你就完了！” 　　祁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从周若宁侧边飞速弹射。 　　周若宁浑身僵硬，脸色惨白，耳畔的耳鸣声犹在，她看了一眼祁灿，终是恐惧占据上风，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之后，祁灿就再也没有见过周若宁。 　　与丧尸的战斗仍在继续，但由于持续的时间太久，很久之前就有丧尸开始结伴去南方觅食，渐渐的，丧尸越来越少。 　　在最后一只丧尸倒在盛城之外，标志着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落幕，他们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因为没有了丧尸的威胁，盛城又开始飞速发展了起来。科学院也在此时给出结论——丧尸病毒是不可逆的，而且现在他们也不会再需要血清。 　　与此同时，南方的一些有关于丧尸和人类和平相处、人类开放城市允许丧尸进入的消息在不断的传入盛城与北方的其他一些城市。而后，又有一组又一组早在丧尸危机解除之前拍摄的珍贵照片，刊登在了报纸网站的头条。 　　在北方饱受丧尸威胁的人类在此刻看到了不一样的丧尸，那一张张清晰的影像，不会欺骗他们。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矛盾，慢慢的，北方开始效仿南方的做法，得到的结果好坏参半，但却也是一种进步。 　　只是除了盛城。 　　因为当初的盛城虽然没有沦陷，却遭受了丧尸猛烈的攻击，那时的尸山血海，是时间无法冲淡的。 　　盛城的很多人一直都不愿接纳丧尸，只有被他们称之为保护神的祁灿，指着报纸上传颂最广的那一张雪天互助的照片，清楚的告诉每一个人。 　　“那上面是我，和我的丧尸朋友。”他的指尖点在照片上那一道清瘦的身影，清晰而坚定的告诉所有人：“以及我的丧尸女朋友，辛昙。”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这件事愈演愈烈，最后甚至从北面的城市传到了南面丧尸大面积聚集的地方。 　　南面的很多丧尸都是从北方来的，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祁灿，因为他杀了很多意图侵袭盛城的丧尸。 　　丧尸们都说祁灿说恨极了丧尸，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公开的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丧尸女朋友辛昙。 　　他们认为祁灿真是个矛盾的人类。 　　人类与丧尸间也知道了，原来爱是真的能够跨越一切的。 　　在祁灿的带头之下，盛城终于开放。 　　…… 　　北方有不接纳丧尸的盛城，南方同样也有不接纳人类的云城。因为大嘴巴丧尸王认为人类诡计多端，会欺负他们。 　　如今的云城已经焕然一新，但这耗费了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云城不比永宁镇，这座城市的占地面积极大，重建是一件极为需要耗费时间的事情，尤其是这儿还都是一群没有丝毫经验的新手。 　　他们唯一的经验就是云城图书馆中那数不清的书籍，在知识的堆砌下，才让这座城市焕然一新。 　　辛昙也曾劝说过大嘴巴丧尸让苏城那边的人类来帮忙，但大嘴巴丧尸还是不愿意，他同样担心外面的丧尸欺负他们，到时候他们又得打架。 　　辛昙没办法，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浅，专心看书规划云城。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过去，才有了今天的云城。 　　同时，她也隐隐听闻了外面的消息，听说已经有城市人类与丧尸和平相处，她想如果云城暂时不对云城开放，那就先对同伴开放，她在这一日找上了大嘴巴丧尸。 　　“你为什么那么听我的话？”辛昙另辟蹊径，直接问。 　　大嘴巴丧尸脱口而出：“你好看！” 　　“……那你能继续听我的话吗？” 　　大嘴巴丧尸皱眉。 　　“外面的同伴同样友好，而且他们之中还有我的朋友。他们也会是你的朋友。” 　　“那如果他们欺负我们，我就要打架！” 　　“他们如果欺负我们，我跟你一起打架！” 　　大嘴巴丧尸这才应允。 　　云城向丧尸开放之后外面的消息也能更多的传进来了，就譬如“北方盛城的祁灿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丧尸女朋友辛昙”这一消息，惹得盛城的丧尸们诧异不已。 　　“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辛昙吗？” 　　“可能只是同一个名字，我们的辛昙每天都在云城图书馆，怎么会认识人类呀！” 　　辛昙的确是将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云城图书馆，这儿的书籍多得她一辈子都看不完。所以这个消息，也一直没有传进她的耳朵里。 　　等到一段时间过去，辛昙记起向丧尸开放已经挺久的时间了，她就开始换着法儿的劝说大嘴巴丧尸将云城开放。大嘴巴丧尸知道他说不过辛昙，明面上宣称云城向人类开放，但暗地里暗戳戳的表示人类来一个杀一个，所以云城一直没有人类敢涉足。 　　这些辛昙都不知道，她只打听了她想听的，譬如盛城现在也开始向丧尸开放。辛昙犹豫过是否要去寻找祁灿，但又犹豫不决，因为他们已经分手，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祁灿或许也有了新的生活，她不该再去打扰。 　　辛昙告诉自己，她看完这本书就去盛城看一看他，但桌面上的书越堆越多，她的勇气却随之越来越少。 　　她最终选择维持现状。 　　…… 　　这一日。 　　云城终于迎来了第一位人类，他来自遥远的盛城，在踏入云城的那一刻，就有丧尸认出了他。 　　“他就是祁灿！” 　　丧尸们窃窃私语：“难道我们的辛昙真的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现在来找她了吗？” 　　“我们要见证人类与丧尸的爱情了！” 　　祁灿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卫衣上缀着金黄的星星，他此时正在打量着焕然一新嗯云城，却察觉到丧尸一直在看着他。 　　听说在他之前还没有人类敢来云城，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丧尸才这样的注意他。 　　在距离祁灿不远处的地方，正在研究农作物的大嘴巴丧尸拎着锄头就想冲上去：“我怎么说的？丧尸来一个杀一个！给我杀了他！” 　　“不行！这是我们辛昙的男朋友！” 　　“我还是你们老大！” 　　“那也不行！永宁镇的丧尸和我们讲过他们的爱情，太绝美了你不能破坏！” 　　大嘴巴丧尸被死死摁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灿远去。 　　…… 　　对于祁灿来说，云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在看见熟悉的、保存完好的图书馆之后，他立刻生了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祁灿在踏入这座巨大的图书馆之时，往事便不由自主的映入他的脑海。他想，辛昙或许只知道他对她一见钟情，却不知道他的一见钟情，并非是在兴隆商城。 　　祁灿喜欢她，比她想象得要早很多。 　　那时候祁灿初来乍到，百无聊赖的在云城大街小巷闲逛，他听说云城图书馆非常出名，就抱着逛一圈的想法去看一看。 　　那时正是盛夏，漫步在图书馆之中，外面是微风与蝉鸣，里面是书香气息。祁灿随意的挑了一层楼，摁电梯上去。 　　从电梯出来之后，祁灿行走在高高的书架之间，他随意的抽出一本厚重的书，抬眸之际，在缝隙间看见了一道窈窕纯白的身影，那是他在云城看见过的最美的景色。那抹纯白坐在阅读位上，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坐得端端正正，正在认真翻阅桌面上的那本书籍。 　　少女的神情认真，偶有垂下的碎发遮挡视线，她也恍若未闻。 　　她认真得让想和她搭话的祁灿都不好意思上前。 　　自那惊鸿一瞥后，少女的身影便藏在了他心间，年少时的暗恋青涩美好，祁灿一直在犹豫该如何完美搭讪。所以这之后，他每一天都会来到这里，然后总能在那个阅读位上看见少女的身影。 　　他呆呆的，一看就是一整天，就是不敢去打扰她。 　　直到某一天，他鼓起勇气想要询问她名字的时候，却发现坐在阅读位上的少女不见了。云城的图书馆太大，他找了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十六岁的少年祁灿失望不已。 　　而现在，二十六岁的祁灿站在书架前，透过书籍的缝隙，再一次捕捉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一抹纯白。 　　祁灿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辛昙在，她一直都在，在他们最初的地方。 　　这一次，祁灿大步上前，紧紧拥住坐在阅读位上的辛昙。 　　十六岁的祁灿没能鼓起勇气在这里认识他，二十六岁的祁灿却在十年过去后，兜兜转转的在最初的地方拥抱住了她。 　　祁灿的臂弯是那样的熟悉温暖，辛昙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在被他紧紧拥住的那一刻，她偏过头去，对上了他漆黑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睛里蕴藏着无尽的温柔，一如他曾经每一次看她时一样。 　　辛昙知道，祁灿来了。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离。 　　辛昙命运多舛，但她从来都不会是昙花一现，因为有祁灿在，她得以与他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