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废物美人,氪金成神》作者:梵水喵   文案   在某恐怖无限游戏里,卡牌就是玩家手中的武器,N卡就是玩家眼中的废物。   屠念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她唯一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是,她是个相当好看的……废物。   这年头花瓶没市场,屠念在卡池里等了好多天,才终于被抽了出来。   望着她的新主人倒霉帅哥,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发挥出作用!不被嫌弃!   闫听诀:“拿起你的武器,别磨磨唧唧的。”   屠念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子小熊软糖。   闫听诀:“……”   算了,你还是跟紧我吧。   屠念对不嫌弃自己的倒霉帅哥总是有种滤镜。   她没什么东西能回报他,只能努力化身夸夸人,抱紧这条粗大腿。   他杀鬼,屠念:“他这是在拯救苍生!善良!”   他揍人,屠念:“他这是在为民除害!正义!”   他抢钱,屠念:“他这是在劫富济贫!感动!”   他把全部身家拿来给屠念买了小裙子,还把她一路氪成了SSR,屠念:“!”   闫听诀:“我这是在干什么?”   屠念:“他这是在撩我……害羞QAQ”   .   没人知道,闫听诀其实是改邪归正了的鬼王,他刚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被带进了游戏。   新手关过后,差点被玩裂了的游戏为了限制他的能力,赶紧给了他一个运气debuff。   却没想到,这个debuff长得好看会演戏,欧皇转世还能吹彩虹屁。   一时间,鬼王从原本的进一个副本搞崩一个副本,变成了进一个副本搞穷一个副本,比土匪还可怕,赚来的钱全拿去给他的“debuff”氪金了。   游戏:……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阅读指北】   +-+女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超会夸彩虹屁,是个绝世欧皇。   +-+男主非酋,但武力值点满了。他负责灭鬼养家,女主就负责貌美如花~   +-+开文是纯属意外,cp是自割腿肉,我永远喜欢大美人女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屠念,闫听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朋友太爱氪金怎么办!   立意:我们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第1章 倒霉帅哥 这张卡牌很不巧的,就是那个……   灯光昏暗的室内,高大的男人眸色微敛,看着手中的卡牌。   闫听诀刚从游戏的新手关出来,原本心情还不错。   但这种不错结束在了三分钟之前。   “你出来,我不会把你融掉的。”闫听诀晃了晃卡牌。   卡牌上的人差点摔了一跤,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你保证?”   闫听诀揉了揉太阳穴:“我保证。”   卡牌里的人看着他的表情,伸出来了的半只胳膊又缩了回去:“真的吗?我不信。”   闫听诀:“……”   想杀人。   闫听诀目前所在的是一个叫做“Dark”的恐怖游戏,在这里的每个玩家都是被游戏随机挑选,倒霉又可怜的亡命之徒。   他们的生活就像是踩在刀尖上,唯一的自我安慰是在副本以外的游戏世界,他们可以凭借胜利获得的赏金过上奢靡的生活,甚至可能永生。   游戏的机制很残酷,将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展现的淋漓尽致:赢则生,败则死。   闫听诀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甚至觉得很有趣。   仿佛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   他在新手关里玩得尽兴,想进入新的副本却发现自己过不去了。   一个骷髅头形状的小机器人忽然弹了出来,告诉他在以后的副本里他都必须要有一张卡牌为伴,这是游戏的规矩。   没有卡牌,就不能进入游戏。   然后,他就获得了一个强制绑定的新伙伴。   “我需要一张卡牌才能进入游戏。”思绪回到现在,闫听诀拿出了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尝试着商量。   他其实没有刻意去吓卡牌里的人,只是因为长得比较凶,一上来就吓着了人小姑娘,现在怎么哄怎么骗也出不来了。   卡牌里的人蹲在角落思考着他这话的可信度,心里相当没底。   眼瞧着他的脸越来越黑,她才没顶住压力,犹犹豫豫地钻了出来。   坦白讲,女孩是闫听诀这辈子见过的人人鬼鬼中最好看的存在,简直是将“美”这个字形容到了极致。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光芒本身,足以吸引走人们所有的注意力。   可叫人遗憾的是,美貌与实力对她来说就像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只是个漂亮的花瓶,除了好看以外,一无是处。在这个随时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简直就像是易碎的翡翠,时刻都在破碎死亡的边缘试探。   游戏里的卡牌都有着初始天赋等级,以N为最低,SSR为最高。   这张卡牌很不巧的,就是那个最废的N。   闫听诀不能再清楚这件事了。   因为他刚把她抽出来的时候,她手上拿着的武器居然是一盒小熊软糖!   “其实,还是很好吃的!”屠念望着他的表情变化,捏了捏拳头,生怕闫听诀嫌弃她:“而且吃了之后能变强!”   “变强多少?”闫听诀从思绪中回过神,勉强提起了点兴致。   “一点攻击值!”屠念挺胸。   闫听诀:“……”   他想起自己属性面板上高达百万的数额,兴致的泡泡又被戳破了。   也许是看在他们未来还不知道要一起共患难多久,也许是不忍打击骄傲的小姑娘,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那还不错。”   屠念听出了他是在安慰自己,大概不会把自己融掉或者卖掉换钱,拍拍胸脯觉得这个未来搭档还是蛮好的,就是有点倒霉。   抽到N卡的玩家大多都一脸万念俱灰,要么就是气得牙痒痒,眼前这个人这么非还没拿她撒气,已经相当善良了。   虽然善良的倒霉帅哥长得有点凶,但没关系,她长得好看呀!   她如是想着,板着张小脸撸起袖子,把乌黑秀丽长发绑在后面,一本正经:“那,我们现在要去打怪了吗!”   闫听诀沉默片刻,问了下身后的小机器人:“如果她死了的话,也算我游戏失败吗?”   小机器人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呢。”   对于其他玩家来说规则当然不是这样设置的。只要玩家本人不死,卡牌怎样都可以。   但是对于闫听诀这尊煞神来说,游戏恨不得他明天就被丢出去,借着规则试试能不能消灭他。   屠念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随后,她就看到闫听诀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半晌,他将手伸到了小机器人的脑袋上。   啪嗒一声。   小机器人的骷髅下巴就掉了,双眼里的感应器也失了灵,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骷髅头,骨碌骨碌滚到了地上。   屠念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走吧。”   她瞥了一眼可怜的小机器人,隐隐约约意识到倒霉帅哥似乎……有点强的样子。   .   屠念其实不是一出生就是卡牌的,她也是被游戏抓进来的。   她以前是个画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画画就是睡觉,最爱吃的就是她手上这个牌子的软糖。   宅在家里太久,导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穿越到底是猝死导致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刚巧游戏那会儿出了个小bug,本来应该成为玩家的屠念就在进入新手副本之前掉到了抽卡池里,变为了一张光荣的N卡。   因此,她对游戏的内容知之甚少,大多数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躲在卡牌里画画。   她只知道大多数卡牌其实是不想被抽走的。卡池里虽然无聊但安全,离开了那儿,他们就像是失去了母亲庇佑的雏鹰,必须踏上危险的征程。   所以,当她穿过了传说中的副本之门,看到一座绝对很有问题的庄园时,表情逐渐凝固。   庄园看起来就像是被废弃了很久一样,栏杆上长满了荆棘。   天上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要来一场大雨。看起来有几层楼高的古堡就这样立在天与地之间,好像是在接受着惩罚。   “我们这是在哪儿?”屠念颤颤巍巍地问闫听诀。   闫听诀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屠念:“……”   她把小熊软糖拿了出来,虽然没什么用,但起码有点心理安慰。   闫听诀注意到她的动作,体贴得接过了她手上的罐子,然后转头递给了她一把匕首:“这个更有用点。”   屠念哆哆嗦嗦:“谢谢你。”   与他们同时出现在这儿的还有其他六个玩家。   或者说是,三个玩家和他们的卡牌。   闫听诀进入的这个副本难度系数中等偏上,是他现在能接触到的最不好挑战的副本。   到这里的玩家大多都对自己的实力有点信心,要么就是非常老练。   一个身穿着管家服装的男人从庄园里走出来,歉意一笑:“抱歉各位,让您们久等了,老爷刚醒,现在正在会客厅里等候各位。”   屠念没想到这个庄园居然还有人住,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担心。   她看了眼倒霉帅哥,伸处一根指头勾住他的衣服:“我们要进去了吗?”   闫听诀似乎不太爱说话,只微微颔首:“嗯。”   旁边的一个玩家却没打算就这么往里走,他扬起笑容,调侃似得问道:“你是这儿的管家?”   管家道:“是。”   “那给我们介绍一下吧。”玩家笑嘻嘻地道:“总得让大家清楚这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各位来之前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了。”管家缓缓开口:“我们边走边说吧。”   玩家没得到想要的消息,又不能退出副本,脸色稍微凝重了些许。   他从不打没准备的仗,闻言偏过头去吩咐了一下身边的卡牌,那个扎着马尾的瘦高女子。   管家将他们往里请,几个玩家却都没有动弹。   他们的卡牌倒是会意,都向前了一些,准备好为主人探路。   屠念的脸一白,她也有点怕。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其他人都看着这边呢。这群玩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如果她不挪动的话,他们一定会在门口僵持下去。   毕竟,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人先试险。   屠念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她从闫听诀背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刚要向前,就被拽住了领子。   闫听诀像是拎小动物一样把她拉回了身后,回头道:“跟着我就好。”   话毕,他自己上前了一步。   注视着这边的玩家都收回了视线,大抵是以为屠念才是那个玩家,而闫听诀是她的卡牌。   屠念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只是觉得现在的闫听诀身上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圣光!   倒霉帅哥!大好人呜呜!   以后她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给他,帮助他抽到更好的卡牌,这样就不需要一直带着拖后腿的她了!   屠念小算盘敲得叮当响,跟在闫听诀身后一起进入了庄园。   管家在最后一个人迈入了庄园的门后,才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这里几百年前就被亚尔曼家族买了下来,五十年前我初到庄园时,这儿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场景。谁知道就是近十年起,庄园里便开始频繁闹鬼,主人不堪其扰,生了场大病,最近才刚刚有好转的迹象。”   屠念听到“闹鬼”两字时,就知道自己之前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她低头数了自己罐子里的所有软糖,像是军事密谋一样踮起脚尖在闫听诀耳边严肃地道:“我有三十颗糖!”   闫听诀:“?”   “一起吃掉就是三十点攻击值!”屠念异常严肃。   闫听诀:“……”   他想说倒也不必,怎么这么麻烦。   他以为自己抽卡结束之后就可以带着个人形跟宠大杀四方,却没想到是在游戏前先试试能不能把自己吃成糖尿病。   心里腹诽不已,他在看到屠念坚持的表情,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女孩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隐隐带着点期待。   算了,吃点糖而已。   闫听诀这样想着,接过了一颗软糖,还没忘了敲了一下屠念的脑袋:“一天只一颗。” 第2章 诡秘庄园 我是他女朋友,我想和他一起……   庄园闹鬼,在游戏里是一个常见的设定。   屠念不知道,她的脑回路还停留在之前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倒霉帅哥身后,走到了会客厅里。   一边走,她还一边在脑子里想。   闫听决吃了她的糖,应该会稍微强一点,只要他强一点,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她死了倒是还好,也就是回到卡牌里。   闫听决要是死了,按照游戏的残忍程度,可能就算是永别了。   玩家们被管家带到了一排房间门口:“今晚麻烦大家先住上一个晚上,明天中午主人会宴请各位,届时会再解释我们的具体需求,想必那个时候,大家也更能体会我和主人的感受。”   “这算什么?”之前主动和管家交涉的男子再次开口,他依旧带着笑,语气里却带着压迫,想以此叫管家妥协:“你们请我们来,也得拿出点诚意。”   管家抬起头,视线带着腐朽的气息,叫人浑身不舒服。他没有正面回答大家的问题,只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缓缓开口:“麻烦大家了。”   玩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管家退下,自己反倒被看得打了个寒颤,攥了攥拳头,没再说话。   屠念心里有些不安,她知道这会儿不是个好时机,但仍大着胆子又问:“我们可以两个人一间房吗?”   管家缓缓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因为瞳仁太黑,眼睛显得有些吓人。   屠念和他对视了一眼,差点当场就把自己的后半句话缩了回去,本来想说得话也绕了一个圈,一不小心就嘴瓢了:“我是他女朋友,我想和他一起睡。”   她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本来只想说自己是闫听诀的妹妹,现在倒好,闹了个笑话,一张小脸顿时红得不像话。   尤其是注意到闫听决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更是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管家没有继续为难她,竟然还露出了个笑意:“现在的年轻人啊……当然可以,本来就是我们请各位来帮忙的,自然是你们住的舒服更重要。”   他这么说完,屠念明显地松了口气。   其余玩家却不怎么乐意了,他们纷纷开口:“那我们也要住一起。”   管家收了笑,又看向下一个人。   说话的是个大胡子的壮年男子,他是一个老奶奶的卡牌。游戏中玩家的身份年龄各异,老人家也多有出现,只是他们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和蔼,有时候可能比年轻玩家更有经验,也更可怕。   “你们也是情侣?”管家问。   大胡子男子一叉腰:“不像吗!”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上就挨了一下,他的主人老奶奶老神在在地收起拐杖,开口道:“管家先生,我年纪大了,可能需要我儿子照拂一下,麻烦您多谅解。”   壮年男子摸了摸鼻子,显然也觉得这是个更好的解释,没多说话。   管家这回却不像是对待屠念时那么宽容,他无情地驳回了老人的话:“您看着还很健康。”   老奶奶眯了眯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她碰了个钉子的经历,其他蠢蠢欲动的玩家也消停了下来。   屠念生怕管家收回给她的权利,赶紧站得离闫听诀又近了一些,胳膊贴着他的胳膊。   闫听诀感受到身边的热量,偏头看了一眼屠念。女孩小小的一只,像是下雨天偷躲在大型动物身边取暖的小奶猫。   虽然是张N牌,但却是张直觉很强的N牌。清楚该如何保护自己,也有些执着。   闫听诀心想。   只可惜仍然不够看。   屠念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在心里为自己的积极争取鼓了鼓掌。   只是从此以后她都得顶着闫听诀女朋友这个名号,她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就是不知道闫听诀会不会不高兴。   如是想着,屠念悄悄地看闫听诀,刚巧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抱歉。”本着万事不决先道歉的理念,她老老实实地比了个口型。   闫听诀看不出心情地点了点头。   屠念大概知道,他是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此时,管家也落下了最后一句话,召回了屠念的注意力:“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挑选自己的房间了。有几件事要提醒大家,午夜后尽量还是不要出门,当然,如果您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的话,也可以出去试试。”   他镜片的反光处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但也只是一晃而过,像是幻觉一般。   玩家们皆是一怔,只有壮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还在不满地嘟囔道:“你也没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呀。”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看得偿所愿的屠念和闫听决也不爽。凶狠地看着这边,还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屠念自己倒是没关系,只是倒霉帅哥是被她牵连的,她便悄悄上前一小步把闫听诀挡在了身后,奶凶奶凶地瞪了回去。   她的眼神毫无威力,好在壮汉也没把注意力太放在这边,他现在更加在意是眼前的几间客房。   客房之间有好有坏。有的位置阴冷狭窄一点,一看就是鬼魂喜欢光顾的地方。有的则是向阳,也更为宽敞。   但游戏中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陷阱,玩家们虽然蠢蠢欲动,却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壮汉左看右看,还是舍不下这个机会,念叨了一声“我要给杨婆争个好房间”,随后便去开最大的那间房的门。   他太过莽撞,其余玩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他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然而下一秒,异变突生,一个女人忽然冒了出来。   女人长相美艳妖异,穿着一身贵族华丽的裙摆。   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一个不注意,就直接勒住了壮汉的脖子。   壮汉是张R卡牌,比屠念只强一级,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迅速反应过来,和女人缠斗。然而脖子上的头发越勒越紧,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女人像蛇一样“嘶——”地叫了几声,准备乘胜追击,谁料下一秒,她整个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全部从头皮处被割断,一摸头顶都光秃秃的。   她变秃了,却没变强。   失去了进攻的道具,她惊慌地后撤,发出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随后慢慢消失不见。   壮汉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他的主人,也就是刚刚他口中的杨婆,发现她一脸愠怒地望着自己,视线里隐约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他面前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个黑衣青年正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对之前那个貌美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   光亮洒进室内,这间房的确宽敞而又温暖,刚刚的女鬼就像是幻觉一样。   屠念甚至没看清楚闫听决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刚刚壮汉忽然倒在地上惨叫,灯光忽明忽暗,地上还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血滴。她正担忧着,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她心里好奇,但还是暂且压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闫听决旁边。   “我们住这间。”闫听决见她过来,又扫过众人,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在下定论。   没等到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他便带着屠念一起走进了房间。   .   管家给大家安排的房间不算太华丽,但还挺干净的。   只是外面刚撞了鬼,谁也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所以让人生不起任何享受的欲望。   想起刚刚的经历,屠念忽觉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起码目前看来,倒霉帅哥比她想象得要强不止一点半点,R卡无法应对的难题他却能自如地解决。   可一枚硬币再好也有正反面,倒霉帅哥越强,屠念的危机感也就越大。   听说和主人相处得不好的卡牌都会被丢弃甚至融掉成为升级道具。屠念暂时还不想死,但也不知道怎么讨好闫听诀。   她只有小熊软糖,可闫听诀似乎并不喜欢。   想到这儿,屠念唉声叹气地垂下头,愁啊愁,愁白了头。   她想着如何能够尽量动用自己的小脑瓜帮帮闫听诀,最后还是先用了最简单的方法表达自己的赞美和崇拜:“闫听诀,你真厉害。”   正在低头思考的闫听诀:?   屠念对游戏副本贫瘠的了解让她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对上闫听诀的视线,她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比那个壮汉厉害多了,起码也是张SR!”   闫听诀一顿,敛眸不屑地低笑:“SR?”   屠念愣了下,隐约从他的语气中琢磨出他似乎是不太满意:“那……SSR?”   闫听诀没立刻答话,游戏中的等级无法和他并论,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应该和游戏本身是差不多的实力。   但这说出来对于小姑娘来说未免太大,又有些吹牛的嫌疑,于是他只是道:“差不多吧。”   屠念震惊了。   她比划着手指算了一下,自己和倒霉帅哥之间起码差了三个等级,实力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这认知叫屠念的视线缓缓向下,挪到了闫听诀的腿上。   闫听诀敏锐地察觉:“在看什么?”   屠念想起自己之前的顾虑,觉得在这么牛逼的人面前想证明自己估计是要难了,不如走直球路线。   于是她认真地抱起小熊软糖,朗声宣布道:“我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异性格开朗会吹彩虹屁,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糖,可以让你永远都不缺糖吃!”   闫听诀:“嗯?”   屠念继续道:“没什么别的,就是想应聘一下您的……腿部挂件。”   闫听诀:“……”   对上他的视线,屠念生怕他不信似的,保证道:“我真的会努力帮上忙的。”   闫听诀默,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忽觉里面像是撒了一把星星,而他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将它们的光辉吹灭。   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将到嘴边的“不需要”换成了一句含糊的“嗯”,没做那个夺走星星的恶人。   与此同时,在屠念没注意到的地方,她身后的一幅画忽然动了起来。   画中的有一对姐妹花,但面容格外模糊,且时而活着,时而又变成了干尸。唯一不变的是她们的眼珠子总在转来转去个不停,动不动便扫过屠念的背,嘴里还和彼此对着话。   “二小姐回来了。”   “是啊是二小姐!那我是不是不用继续装下去了?”   “你在想什么,这是好事吗?他会疯的!不,他要疯了!”   “他要疯了!”   “他要疯了!”   ……   闫听诀耳朵动了动,视线离开屠念,抬起眼看向那个方向。   声音瞬间消失不见,诡异的气氛却没有随之消失,而是蔓延开来。 第3章 诡秘庄园 我的心脏,可以保你无恙   屠念也隐约听到了点动静,但不知道是什么。   她找不到来源,却因为未知而更加紧张,只能拿起了闫听诀给她的匕首,试图保护自己。   闫听诀看她哆哆嗦嗦拿着匕首的样子,贴心地帮她把刀鞘拿了下来:“这样才能用。”   屠念咽了下口水:“喔喔喔!”   她的手在发抖,四处乱指,闫听诀一时之间不知道给她这个武器是对她自己更危险还是对别人更危险。   起码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沉吟了下后,他还是把刀鞘给屠念挂上,又将她的糖罐子拿起来放在她怀里。   对上屠念茫然的眼神,他难得违心地道:“这个武器选得不好,下次给你选适合你的。”   屠念不明白他的衡量标准,但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他,觉得他说得没错:“那我先抱着糖。”   “跟紧我。”闫听诀补充道。   “嗯嗯。”屠念板着小脸,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认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屠念拿出了打工人钢铁般的意志,打算从现在开始展现给闫听诀看她是个谨言慎行的好卡牌。   抱大腿也是一门学问。   屠念誓要将其做到极致。   她很有决心,但这种决心的持久程度很有限。   时间一晃而过,没多久就到了管家口中不能出门的零点。   屠念到底还是没撑住,钢铁般的意志被困意打倒了,抱着毯子昏昏欲睡。   她不打算占用闫听诀的床,就缩在沙发上,倒也够用。   闫听诀也没睡,他坐在一旁拿着房间里的书看。   桌上有一盘管家准备给大家的宵夜小零食,但他俩都没有吃。屠念是被他吓得不太饿了,闫听诀则是纯粹地不打算吃这里的东西。   零点一过,庄园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说得稍微具象化一点,就像是苏醒了一样。   门外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女佣似乎是在收拾房间,撞到了彼此,摔碎了盘子。   有几个听起来才十来岁的小孩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像是在追赶一只猫。   他们的父母,估摸着是宾客,一边叫他们停下来,一边陆陆续续地上楼,拎着的包撞在楼梯口上发出了声响。   这些声音都不算大,但是结合在一起,却有种热闹的感觉,完全驱散了之前的寂静。   屠念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往闫听诀那边凑了凑:“怎么了呀。”   “开始了。”闫听诀放下书。   屠念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样的反差让她觉得害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生了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闫听诀看了眼她和自己贴着的地方,屠念稍微挪远了点,但还是在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地方。   “放心。”闫听诀实在不习惯有这样一个小跟班,外面又确实危险。   他自然是能护得住屠念的,只是麻烦,而他又讨厌麻烦。   于是,闫听诀掏出卡牌:“能进来吗?”   虽说他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但尝试一下总也不亏。   屠念也正有此意,她早就想回到卡牌的世界里去,那里起码她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于是她正色了一些,认真地点头:“好!我试试!”然后便闭起眼开始运功。   一分钟后。   屠念睁开眼,正对着的还是闫听诀的脸。   她大惊:“完了,好像回不去了!”   闫听诀:……   他默默把卡牌收了回去。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屠念的思绪被带回到游戏的恐怖氛围中。   她害怕闫听决嫌弃自己,只敢抓着他的衣角,把糖咽了下去,贴在他身边,像个小动物似的。   门响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宝啊,怎么还在里面不出来呀,家里来客人了。”   顿了顿,女人又道:“我知道你把男朋友藏房间里了,就你呀,还以为能瞒得住我。放心啦,我又不是那种封建的家长,不会拆散你们俩的,快出来吧。”   屠念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闫听诀,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叫我?”   闫听诀:“你没听错。”   屠念的表情瞬间比哭还可怕:“我倒是希望我听错了。”   她尝试着装死不应答,却没想到才过了没一会儿,那女人又一次地敲起了门,重复了差不多一样的话。   “看来我们是必须得出去了。”闫听诀做下决定。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带着这个。”   屠念接过,摁了摁,好奇:“这是什么?”   “我的心脏。”闫听诀道:“可以保你无恙。”   屠念在他说前半句话的时候就瞳孔剧缩,如果不是想到现在的处境,恐怕已经尖叫出声。   她的牙都在哆嗦,轻轻地把那个软乎乎的完全不像是心脏的东西放回了闫听诀手里:“那那那,还是给你安回去吧。”   闫听诀简单解释:“我不需要,你随便玩吧,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也可以换成别的样子。”   屠念咬着牙,眯着眼,不敢去看那个东西:“太贵重了,真的不用了……”   闫听诀见状,便道:“我手边暂时只有这个能保证你的安全,不要的话,就自己小心。”   屠念这么一听,想象了一下外面的场景,顿时又觉得这个心脏不那么烫手了。   她大着胆子又看了那心脏一眼,发现居然它其实原本就不是心脏的形状,从视觉上来看对于胆小星人也是相当友好。   “真的什么都可以变吗?”这个认知叫她的害怕少了点。   “嗯。”   “那……蝴蝶结呢?”   屠念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心脏居然真的变成了蝴蝶结的形状。   她震惊了,但她旁边的闫听诀显然比她更震惊。   男人久久没有言语。虽然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心跳了,但那毕竟也曾是他的一部分,变成蝴蝶结……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不可以。”闫听诀反应过来后迅速沉下脸:“换个。”   屠念猜到他在想什么,赶紧又老老实实地说了一个自己能想到的,征求他的意见:“小星星手链吧,方便戴在身上。”   这回闫听诀便没什么异议了,屠念将手链戴在手腕上,整个过程都很小心翼翼。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游戏里最过分的卡牌了,哪有卡牌敢把自己主人的心脏戴在身上的。   倒是闫听诀不觉得有什么。   他早就不是人类了,这个人类时的心脏放着也是放着,给屠念保个平安也好。   两人收拾准备的这个期间,门外的女人已经把同样的话重复了许多遍,并且一次比一次急切。   屠念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没有再耽误闫听诀的时间,一把推开了门。   门就这样穿过了女人的身体,她自己却并不觉得。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裙,闫听诀一眼便认出,她就是几个小时前壮汉开门时撞见的那个女鬼。   只不过,此时的她丝毫没有之前的凶神恶煞,见屠念开门,对着她笑道:“小宝,怎么这么慢,姐姐都担心你了。”   闫听诀下意识地看向屠念,手中隐隐燃起了一抹不明显的火焰,威压从他身上腾升,几乎下一秒便要触碰到女人。   却不料在房间里还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一开门就变了个样,竟大胆到和女人撒起了娇:“阿姐,怎么了呀?敲那么多次门,搞得我换衣服都没来得及。”   闫听诀一怔,微微挑眉,暂时收起了手。   女人还不知道屠念的一句话救了她的小命,只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过神来,看着屠念娇俏的面庞,她责备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她扫了屠念一眼,无奈地道:“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你穿什么衣服不好看呀?赶紧下楼来吧,客人到家里来了,你都不去迎接一下,父亲是怎么教你礼貌涵养的?”   她伸手去拉屠念,却在即将碰到她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被迫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茫然地问:“小宝?”   屠念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闫听诀也拉了出来。   她自然地挽上男人的胳膊,小鸟依人似的,看着倒还挺般配。在她刻意的举动下,减少了本来的疏离,更像是真实的情侣:“阿姐,那些等等再说,我先给你介绍我男朋友,你可是说过不会棒打鸳鸯的,没骗我吧。”   女人的话被打了个茬,没说出口。她还是觉得不对劲,但也说不出这感觉究竟是从何而起的,只能凭借本能接话:“你说得都是什么话,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原本是想要刁难两句的,此刻却奇怪地怎么也做不到。甚至连看一眼未来妹夫的脸,心脏都被捏紧了,灵魂叫嚣着死亡的威胁。   女人觉得自己可能是忙病了,她移开视线后才觉得好些,许久后才勉强开口道:“再说了,你眼光……一向很好,这位先生看着也是一表人才。”   屠念心里松了口气,表面一点没显。   她从小到大最强的优点就是只要一站上舞台,无论多紧张都会显得很自如,现在虽然没有舞台,但也和之前差不多。   她一边和女人有的没的说了几句,一边观察着女人身后的庄园。   之前的庄园外面是死气沉沉的,城堡里也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像是很久都没有被人好好收拾过一样。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城堡里亮堂堂的,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居住的地方一样。看起来时间应该就在几十年前,甚至有几个男人拿着老式的手机在炫耀。   女人说的“客人”,也包括住在他们附近的其他玩家。   怪不得这间客房格外大,和其他客房也有些距离,因为它其实根本不是客房,是主卧之一。   也怪不得管家会允许屠念和闫听诀住在一块儿,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被说服了,而是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发生。   正想着,女人终于意识到时间晚了,着急地道:“糟了,一说就说了这么久,再等会儿父亲该生气了。”   她回过头的瞬间,闫听诀看到了些什么,趁屠念不注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了?”屠念被他吓了一跳,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腕。   闫听诀只说了两个字:“谢礼。”   他本想直接解决掉女人的鬼魂,却没想到屠念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小姑娘看着不强,倒是不会给人添乱,还挺会演。   刚巧他注意到这古堡中的鬼魂们并不可以被直接杀死,也就是说想要破关还需要另寻他法。   又见屠念表现得如鱼得水,他便配合着演了下去。   只是屠念胆小,见到他都会怕,看到鬼魂更是紧张。   哪怕表面上强忍着,心里估计也在打鼓,他便动了个小手脚,保证她不会被吓到。   也算有来有回。   “谢什么?我是你的卡牌呀。”屠念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感觉自己不被融掉的概率又高了一些。   她把他的手拉下来,为自己争辩的同时,也被他糊弄过去:“到底怎么了?”   她以为是闫听诀施展了什么能力,可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区别来,似乎只是环境更亮堂了一些。   倒是女人有点着急,反复回头看他们好几次:“你们快点,别亲亲我我的,宴会结束有的是时间给你们玩。”   “有点不好的东西。”闫听诀带着她下了楼梯,没有过多的解释。   从房间到会客厅也就几分钟的距离,而会客厅里的“人”就更多了,如果不是看到他们隔三差五穿过彼此,屠念大概会以为这是现实。   大家其乐融融地互相聊着天,主位的估计是庄园主,看着还挺和蔼。   见他们进来,他微微颔首,笑问身边的管家:“人都来齐了吗?”   管家看起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但长得和之前那个并不相像。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只见宾客席上的一个男人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大喊着:“她她她,她的后脑勺——”   他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双腿都在哆嗦。屠念记得他也是玩家之一的人,而他手指的地方刚巧是刚刚的女人。   男人的后半句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几个仆人走上前,将他架起来带走了。他挣扎的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被厉鬼锁住了喉咙一样。   他的卡牌一路追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屠念这才明白了闫听诀之前话中的谢礼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她视野里的会客厅还是一切如常的,看向那个女人时也只是觉得她的脸色稍微苍白了一些而已,完全不至于吓到失态。   但即便如此,她心中的恐惧仍然更重,贴得闫听诀也更近,试图从这个动作中汲取点力量来。   安静没有持续很久,会客厅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其乐融融。   大家像是对刚刚的情况毫无察觉一般,继续畅谈着人生理想。甚至有人宽慰之前的那个女人:“你后脑勺没什么,发型好看着呢,那个客人可真失礼。”   就在屠念觉得大概没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糟的时候,她的乌鸦嘴就灵验在了自己身上。   庄园主不知何时已经和管家核对完了来宾名单,看向了这边,他的眼神极为慈爱,但因为眼白太多,显得瘆人:“小宝,来,父亲看看。好久没回家了,父亲啊,可想着呢。”   他话音刚落,来宾们的眼神忽然都落在了屠念身上。   就在屠念没多远位置的一个小男孩脑袋更是一百八十度旋转,嘴角咧到了耳朵那儿,让人心都漏了一拍。 第4章 诡秘庄园 因为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米饭……   屠念庆幸自己还是看过点鬼片的,不至于那么轻易得被吓到。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算是活着。   本着大家都是鬼,大哥别怕二哥的想法,她还是稳住了自己,几乎是一秒收起了刚刚的惊慌,拍拍裙子起了身,嘴上还念着:“父亲想我了没?”   “当然。”庄园主估计是格外喜欢这个小女儿,上上下下得打量着她几眼:“高了,也瘦了,在外面过得还是没家里好吧。”   屠念以前面被拖出去的玩家为前车之鉴,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来。   她摸着闫听诀给她的星星手链,找到了点勇气。既然闫听诀说了会保她无恙,总不能是欺骗自己人。   站在庄园主的面前不远处,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个想法,抖了个激灵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靠近。   在主位之“人”即将开口之前,先转了个圈,娇声娇气地道:“父亲可看清楚了,我没瘦,每天吃得可多了呢。”   庄园主果然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大概是觉得女儿还和之前一样与自己亲昵,大笑出声。   他笑得实在太开心了,甚至导致整张脸都有点崩坏。好在在闫听诀的操作之下,屠念看到的仍然是修饰过的样子,依旧骇人,但不至于让她害怕到露馅。   “快给我小宝安排个座位在我旁边,回来一次还坐那么远。”但话不能说太满,屠念刚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就见庄园主笑过之后,立刻吩咐管家。   那兴奋得架势,看着眼珠子都快要被吓掉下来了。   屠念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躺在地上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她勉强地想说什么,就先被人抢了先:“抱歉,她要和我坐。”   屠念迅速回头,被吓白了的脸找回了点血色。   闫听诀已经再次站在了他身边不远处,嘴上说着道歉,到实际上眼神里没有一丝歉意。   “你是谁啊?”庄园主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怎么离我小宝这么近!”   “您女婿。”闫听诀直白道。   如果放在现实中,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见家长的错误模板。   但现在,屠念只觉得闫听诀来得太及时了,并且担心他会被看着就有点物理意义上的大病的庄园主伤害。   庄园主听了这话,大怒。   他指着闫听诀的鼻子问:“你说什么?”   屠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站到闫听诀面前:“父亲你别气,就算真的气了也不能叫我们分手!”   “为什么!”庄园主见女儿也顶撞自己,更恼。   “因为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米饭了!”屠念大脑飞速运转,嘴比大脑运转得还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庄园主:……   闫听诀:……   得寸进尺或许就是这么写。   在屠念嘴里他们从刚认识到恋爱到现在米饭都炖了,也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闫听诀有些后悔没有早提醒屠念不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对他而言解决这些鬼魂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游戏通关也有很多种,找出背景故事的真相能给更多的评分,但那些对闫听诀来说又不重要。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屠念面前展示过几次实力后,对方还会担心他。   望着屠念毛绒绒的小脑袋,他觉得麻烦,却心里某处似乎又有点痒痒。   约莫是那句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强,整个会客厅估计都安静了好久。   除了闫听诀以外,其他人的想法就没有这么复杂了。   屠念也知道自己抛了一个重磅炸弹,她小心地用指甲把庄园主的手指头往下拨弄了一点:“别生气哈——”   本以为她的小动作也会穿过庄园主,毕竟他压根没有实体。却没想到她几乎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不仅碰到了,还咯噔一声,庄园主的指骨裂了,靠着皮挂在那儿。   妈呀!!   这怎么比脆骨还嘎嘣脆呀!   屠念眼睛都瞪圆了。   她又试着把骨头安回去,没想到力气稍微大了一些,庄园主的腕骨就也跟着裂了。   屠念:……   她果断收回了手,又觉得恶心又害怕。   庄园主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好在他是鬼,不需要别人帮着做心肺复苏,也不会心脏病发作。   但他还是做了几次深呼吸的姿势,用没断的手一拍桌子,大声道:“你们——”   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脖子忽然咯吱一声,整个头都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断了下去。   屠念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贴在了闫听诀身上却毫无察觉,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这次可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正想着,闫听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我干的。”   屠念这才意识到自己惊骇中居然把话说出了声。   不过比这更叫她意外的是闫听诀的答复,她都没看到他的动作,怎么庄园主的脑袋就已经先滚下来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几乎是下一秒她就被闫听诀拉着离开了瞬间混乱起来了的会客厅。   男人步履稳健,速度却不慢,屠念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但她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希望闫听诀能走快点。   除了会客厅以外的城堡只有仆人在走来走去,他们看到闫听诀两人先是顿了顿,随后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闫听诀嫌恶地扫了一眼:“干你们的活。”   话音落下后,仆人们居然还真的回到了原位,干起了活来。一个个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俩一样,听话得好像闫听诀才是他们的真主子。   但也不是所有的鬼都那么“乖巧可爱”,有些鬼魂忠心耿耿,冲着闫听诀扑了上来。   闫听诀嗤了一声,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花盆,往他的脑袋上一敲,像是打地鼠一样,居然直接把他们都钉在了地上。   这视觉效果略有些喜感,屠念的心情一会儿担忧,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吧,又有点想笑。   “怎么做到的啊?”她小声念叨着:“原来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吗。”   闫听诀没回话,只是带着她一路走出了城堡。   他们前脚踏出城堡,便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悄悄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后,露出了个饶有兴致的笑,和一声不轻不重的喟叹:“你回来了,怎么不早些呢,害我等你很久。”   屠念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的场面。   “怎么了?”闫听诀问。   “没什么。”屠念也说不出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慌是从哪里来的,轻哆嗦了一下:“就是好像有些冷。”   外面不能算是黑夜,但也很难称之为白天。   大雾弥漫,只有一米以内的距离有能见度,除此之外便是白茫茫的一面。   但这也城堡之中的假象要好很多。   闫听诀面不改色地脱下外套,搭在了屠念的肩上。   “别担心,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屠念眨了眨眼睛,裹在他的衣服里,被窥探的感觉少了不少:“你也感受到了是不是?”   闫听诀没有多说,但显然没多少担忧,只是把最初房间里听到的话又仔细告诉了屠念听。   屠念那时也有注意到动静,但没想到这样异常。   她意识到那人大概率是冲着自己来的,虽说见识过闫听诀的实力,但他口中提到的那这一声又一声的“他要疯了”还是叫人毛骨悚然。   她悄悄地拽紧了闫听诀衣角,自以为没被他注意到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其实她也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暗中之人是谁,他们见招拆招就好,没必要过度的忧虑。   只是有些情绪不是能简单控制住。   思及此,她摸了摸手上的星星手链,抬头看了眼闫听诀的侧脸。   微弱的月光之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偏过头来,没说话,但显然是在询问他有什么问题。   屠念收回视线,发现自己距离城堡越来越远,自以为把自己的害怕掩藏得很好,可其实那害怕的情绪在闫听诀眼里明显得像写在了脸上。   小姑娘在鬼魂们面前倒是挺会演,在闫听诀这儿却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她就证明给闫听诀,有张卡牌在身边,其实也不错。   起码无聊的时候还可以解解闷。   就在闫听诀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时,屠念再次开口道:“我们要去哪儿?离开庄园是不可能的吧?”   “你觉得呢?”闫听诀收起视线和心思,反问。   “难道……外面有什么线索?”屠念问   闫听诀悠悠提示:“事情总要看根源。”   两人之间的空气的凝滞了一秒。   接着,屠念弱弱地开口问道:“不会是,要去墓地吧?”   闫听诀没答复,但眼神明显肯定了这一点。   鬼魂庄园主既然曾是这儿的主人,那很有可能也埋在了这里,他们可以从墓碑上的信息了解他的名字和身份,也许更方便搞定他们。   当然一般情况下,大多数玩家都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线,因为墓地阴气最重,危险也最大。   可闫听诀显然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屠念闭上眼,默念了几句社会主义好,然后又在心里想象了一下佛祖,沐浴了一下圣光,带着虔诚的心道:“那就去吧。”   闫听诀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刚在想什么?”   屠念沉痛:“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闫听诀:“打住。”   屠念呆呆地看着他。   闫听诀道:“再念我就要被超度了。”   屠念默默闭上了嘴。   墓地的位置不太好找,庄园看着不大,实际占地面积还是很可观的,据说还包含了个高尔夫球场和马场。   再加上现在雾气弥漫,让人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更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走了没几步,他们就鬼打墙似的再次回到了城堡门口,几个仆人冲着他们呲牙咧嘴,但都色厉内荏,闫听诀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收回了视线。   没找到路,闫听诀却并不恼。   他挑起眉,屠念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兴味,似乎很喜欢这样迎接挑战方法。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闫听诀通关新手关的方法比较简单,拆就是了。   把所有的鬼都搞死后,他也不管自己是否了解了副本背后的故事内容,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扭曲方式成功通关。   这次不一样。   庄园里的鬼魂被一种奇怪的磁场留了下来,在这里他们是不死不灭的。   闫听诀看了一眼手心,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现象。   尸骨一直是鬼魂的弱点,他提议去墓地不是为了找线索,而是想要知道自己如果一把火将那儿烧了,这些鬼还能否活着。   或者说是把他们连带着一起困住呢?   屠念对他的危险想法毫无察觉,她安静如兔,站在闫听诀身边。   等待了小一会儿,她以为闫听诀是不知道要去哪儿才会原地不动,便大着胆子开口:“雾气只能迷惑人的眼睛,却无法影响人的感觉。要不,我们闭上眼睛试试吧。”   闫听诀偏过头,看到小姑娘带着点隐隐讨好的表情,像是被恶狼抓回了巢穴里,卖萌求不被吃掉的兔子似的。   果然有趣的也不仅仅是副本而已。   他没怎么犹豫便道:“可以。”   屠念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可以牵着吗?我怕分散开了。”   闫听诀垂下眼帘看着那白皙修长,柔弱无骨的小手,没有立刻答复。   屠念生怕他不答应,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好不好?”   闫听诀顿了顿,最终拉住了她的手:“好。” 第5章 诡秘庄园 快叫你男朋友放我下来吧。……   屠念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但她觉得试试总归也是不亏的。   她确认闫听诀拉住了自己后便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凭着感觉向前走。   闫听诀说到做到,答应让她尝试,便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屠念多少有些没有安全感,走了几步便道:“闫听诀?”   “嗯?”   “没,没什么,你还在就好。”   “嗯。”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好几次。   屠念知道自己的想法不错,但是闭着眼睛时才明白有多慌,只要和她相握的手能给她点安全感。   可当她第七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闫听诀却没有立刻回应。   屠念的心漏了一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又问道:“闫听诀?”   闫听诀看着她,顿了顿,才淡淡开口:“在。”   “在就好。”屠念嗫嚅着。   “怕就睁眼吧。”闫听诀道。   屠念固执地摇摇头:“我可以做到的。”   闫听诀看了眼不远处:“我不是说这个。”   屠念仰起头,似乎是在询问。她还闭着眼睛,这个角度闫听诀可以看到她的睫毛很长。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我们到了。”   就在大雾边缘不过几米的位置,有一片比别的地方更加杂乱的草地,一排木质的篱笆隔绝两侧,却没挡住人的视线,闫听诀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立着几个墓碑,其中一个上面还趴着一个懒洋洋的吊死鬼。   屠念一愣,这才睁开眼。   看着不远处的墓地,成就感瞬间涌了上来,她眨了眨眼睛:“我找到了?”   闫听诀点头。   屠念欣喜地快要跳起来了,但还是故作冷静:“我就说嘛,我可以的。”   闫听诀看着她悄悄雀跃的样子,似乎也被感染到了。   瞧着这个样子,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这种情绪前所未有,一经出现就被闫听诀因为觉得奇怪而打消了。   他没多说什么,等着屠念开心完才提醒她走进墓地,却像是忘了一样,没提醒她松开两人仍牵着的手。   到了目的地,自然就得整活。   鬼魂们也不傻,他们大多数时候不能离开城堡,但还是把墓地搞得乱七八糟,墓碑上不仅没有名字,更没有生平,只是黑色的一块儿板子。   屠念环顾四周,最终视线锁定在了眼前的吊死鬼身上:“要不就从这个开始吧?”   “不怕了?”闫听诀有点意外,这吊死鬼长得可不好看,虽然不说青面獠牙,但舌头长长得耷拉在那儿,视角效果还是惊悚的。   屠念当时看着自己都怕,怎么反倒看这吊死鬼就不怕了。难道他还能比一只吊死鬼吓人不成?   屠念挠挠头,也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很多,尤其是现在吊死鬼一动不动,吓人程度大大减少了:“可能是看太多习惯了吧。对比起那个庄园主,这些都不算什么。”   闫听诀觉得这解释倒也合理,便收了七七八八的奇怪想法,抬脚往墓园里走,也没忘了简单回应了屠念之前的问题:“不会是这个。”   屠念想想也是,他们要找的鬼魂现在都在城堡里,吊死鬼本鬼就在这儿,怎么会是他们的目标,更何况他还埋在最外围,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她的视线还是无法从那吊死鬼身上移开,喃喃道:“可惜了,长得这么眉清目秀。”   “眉清目秀?”闫听诀本来走在前面,听了这话,再次停了脚步。   可能因为她刚刚帮自己了一个大忙,此刻他也多了点耐心。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觉得这吊死鬼丑得倒胃口,跟眉清目秀这四个字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你的审美……很独特。”   “不会呀。”屠念直起腰:“我觉得你也很好看。”   闫听诀盯着吊死鬼翻了出来的头皮和脖子上可怕的伤痕,没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个类比而感到开心。他的下巴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   屠念认真:“我说真的。”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看人不能光看皮相,要看骨相,比如你,就是皮相骨相都很优秀,而这个鬼没有皮相了,我也还是能看出他骨相是一等一的好,生前肯定也是个美人。”   她刚说完,闫听诀还没说什么,吊死鬼就忍不住开口了:“小姑娘你真会说。”   他的声音哑哑的,但长舌却没影响到说话的流利性:“我当年那可是这附近有名的美男子,好多小姑娘跑到我家门口问我呢。”   屠念被他的声音吓得蹦了一下,躲到了闫听诀身后。   她的胆子暂时还不能支撑这些,刚刚还自夸有所进步,现在已经又动也不敢动了。   “你不是不怕我了吗?”吊死鬼奇怪:“怎么现在又怕了?”   “你别说话!”屠念深呼吸:“让我缓缓。”   贞子.jpg和贞子.gif的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好一会儿后,她才从闫听诀背后探出头来:“我缓得差不多了。”   “等美女我也是乐意的。”吊死鬼心情不错,说话颇为轻佻,一看生前就曾仗着一张脸伤过不少女人的心。   只可惜他现在不把人吓晕过去已经算好的了,所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威力。   屠念不去直视他,甚至躲着他的视线:“唔,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你长那么好看,干嘛自杀呀?”   “你怎么知道我是自杀的,万一我是被人害了呢?”吊死鬼不服气。   “这么说的话,你是被谁害的呀?”屠念问。   “我就是自杀的。”吊死鬼哈哈大笑起来:“你真好骗。”   他还没笑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忽然间腾空了,一低头,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脚趾。   脖子上熟悉的感觉叫他慌了神,好像是他死前的场景重演一样。这是他最深的恐惧,一时间整只鬼都在颤栗,尖叫着央求:“别别别!我不乱说话了!”   屠念知道这是闫听诀在帮她出气,她把手背在身后,又多站出来了一点,狐假虎威地冲着吊死鬼假凶:“叫你逗我。”   “我错了我错了!”吊死鬼哀嚎道,如果他真的是人这会儿恐怕已经不能说话了,但因为他是鬼,所以撑得久了一点。他看出动手的是屠念身边那个黑衣青年,忙哀求道:“快叫你男朋友放我下来吧。”   这句话的效力不一般,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摔在了草坪上。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时,他刚巧对上了闫听诀那黑漆漆的眼睛,刹那间带给了他言语难以形容的恐惧,似乎下一秒他的整个灵魂都会被捏碎成渣,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执念也不剩下。   “怪物啊。”   吊死鬼怕得直往后缩,变成鬼这么久后,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这更像是一种等级上的压制,就像他曾经面对庄园主时一样,只不过眼前这人比庄园主更加恐怖。   屠念也看向闫听诀,和吊死鬼相反,她眼里闪烁着满满的崇拜。   倒霉帅哥!永远的神!   吊死鬼也是想不通,这么一个干净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和那样一个比鬼还要可怕的人待在一起。   他不敢大声说话,用自己平时最瞧不起的“娘们唧唧”的声线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想挖坟啊。”看他服软,屠念也算是松了口气,不跟他绕弯子了:“城堡里那群鬼你认得吗?”   吊死鬼一听就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小心地问:“那你们能留我一命吗?我还不想去投胎呢。城堡里的事情我知道很多,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让我活下去。”   “为什么?”屠念不懂:“投胎不好吗?”   “不好呀,我在这里不是也挺开心的嘛!”吊死鬼乐呵呵地道:“你走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屠念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淡淡开口:“你是在和我们谈条件?”   吊死鬼一个寒颤,忙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有个东西需要给你们看,但我又没办法走那么远。”   他看着也算是诚恳,刚被闫听诀吓过,大概也不会动手。   可保险起见,闫听诀还是亲自上前,没让屠念去。   吊死鬼嘟囔着为自己打抱不平:“我是要小美女上前来!”   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威力包围了自己后,他赶忙改口:“我就是随便说说……”   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这样也好……”   话音刚落,屠念便感觉自己的小腿忽然被什么抓住。她低头一看,只见土壤中居然伸出了一只只剩下了骨头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脚踝往后一拉。   她原本距离闫听诀不过两步路,却被拖拽了一两个墓碑的距离,闫听诀注意到时吊死鬼的实力忽然暴增,面对他竟然也有了几分对抗的余地。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吊死鬼的目的根本不是打伤闫听诀,而是拖住她。   屠念被拖拽得趔趄,恐惧一点点爬了上来。   骨手的力气极大,她哪怕是抱着旁边的墓碑也没有用,似乎马上就会被拽到祖坟的中间里去。   吊死鬼“嗬嗬”地笑个不停,闫听诀的眸色微深。   星星项链在骨手出现没多久后便开始闪光,那光和屠念预料之中的颜色不同,过分鲜艳到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屠念冲着闫听诀伸出手,是一种本能的求救。   哪怕知道有星星项链在,她也忍不住会去寻找闫听诀。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哽咽着,下一秒却落入温暖的怀抱。   星星项链的光直接刺穿了骨手,让它直接从中间断裂,吊死鬼也发出了凄厉的声响。   而屠念靠在闫听诀怀里,看他慢条斯理地帮自己整理好了外套,那是他的外套。   刚刚的意外没有给他带来半点的慌张,语调平缓,带着不明显的揶揄:“胆小。”   屠念的睫毛还是沾着泪珠,她的身体仍在颤抖,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世主一般,委屈和害怕的情绪几乎溢了出来。   闫听诀的心被很捏紧,他刚刚某一瞬间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自己已经给了屠念自己的心脏,心脏自会护她无恙,可看到她鼻尖都哭红了的样子,整颗心都软了,最终还是丢下解决了一半的吊死鬼,先把屠念救下。   反正,吊死鬼总归也跑不了。   屠念缓过劲儿来,听到他的话,脸不好意思地红了。   她嗫嚅着:“对不起。”   想起刚刚自己丢人的模样,将头埋进了闫听诀的外套里。   闫听诀本就是随口一说,并没真的怪她。   他在认识她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一点,现在看她这样可怜巴巴地道歉,自觉语气重了,叹了口气,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屠念不好意思被他这样哄,不再用衣服捂着脸,软乎乎地问:“闫听诀,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狂啦,吓死我了。”   之前的吊死鬼虽说不能说得上是臣服于屠念和闫听诀,但也碍于他们的战斗力低了头。   可他突然之间发难,还豁出命去也要将屠念带走,完全违反了之前的行为模式。   闫听诀想起这事儿,眸色一深。   再回过头去,吊死鬼的胳膊断了,靠在墓碑上抽搐。   “被控制了。”闫听诀道。   屠念心一跳,压低声音道:“是,之前城堡里的那个人吗?”   闫听诀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大概。”   在屠念没看到的地方,他捏碎了那人留在吊死鬼身上的禁制。   力量反噬,那家伙短时间内估计也翻腾不起来了。   只是贪婪的欲望没有停下,迟早有天还会卷土而来。 第6章 诡秘庄园 您二位那是天生一对,郎才女……   气氛紧张了起来,屠念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闫听诀的衣服:“那要不要我……”   她不明白那暗中之人为什么想要拖走她,但总归是有意义的。   她也可以将计就计,跟过去看看那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闫听诀却在她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之前便道:“不用,他既然想找你,证明你对他有意义,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鬼魂啊,一般会比平常人更加执着些。”   说着,他扶着她站起来,看着她脚踝上留下的红痕。   她皮肤白,一点伤痕就会显得触目惊心,更何况骨手的力气一点也不小。   屠念也注意到了,她轻轻地嘶了一声,用另一条腿将这条腿挡住,努力乐观地道:“倒是不太疼,估计一会儿就消了。”   她已经给闫听诀添了不少麻烦,不想增加更多。   闫听诀在处理伤口这一方面并不在行,只能动了动手指,让她感觉疼痛减缓。   说来也奇怪,最初他的计划只是让利用这张卡牌进入游戏,之后她怎么样也无所谓,活着就行。他不会亲自动手伤害她,却也大概不在意她的死活。   但现在他却改变主意了,这般娇艳的花朵,倒是不希望她受伤,哪怕是叶子耷拉了一点,也叫人觉得不太舒服。   没法帮她加速红痕消失的速度,但闫听诀能帮她报个小仇。   吊死鬼从刚刚狂躁的状态中逐渐冷静下来,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既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对上闫听诀的视线,他做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难受过,哇呀呀地大叫起来:“别别,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骗你们!以前和庄园的大小姐关系不错,我真的可以帮到你们的。刚刚都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这吊死鬼确实也是倒霉,被人当了枪使,看这样子自己还不知道。   毕竟受伤害的是屠念,闫听诀便看了她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屠念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还有些好笑,刚刚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吊死鬼这样瑟瑟发抖,好像她一句话便能主宰他的命运似的,故意吊着他地迟疑了一会儿,撒了气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拎得清的人,现在吊死鬼明显是被吓破了胆,免费给他们提供信息,岂不美哉?   看他们答应,吊死鬼为了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性,赶紧又道:“说起来,你和二小姐有点像,她们两姐妹关系一直很不错。”   “里面的人直接这么叫我。”屠念颔首。   “难怪呢。”吊死鬼见她也不是没有兴趣,赶紧又道:“我就说你们两个外来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这个原因。只要你们帮我找到我以前的戒指,我就可以变得像个活人,也就可以问出大小姐父亲的尸骨所在地了。”   屠念直接忽略了和他合作这个可能性:“还有别的办法吗。”   吊死鬼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见她拒绝便道:“想知道他们的埋尸地就难了。”   话音未落,他灵魂深处便有一阵绞痛传来,忙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城堡的情况!”   吊死鬼原来是庄园大小姐的男朋友,但是庄园主看不上他,说他轻浮。   事实也确实如此,吊死鬼爱玩且花心,甚至不止大小姐一个女朋友。他压根就打算和大小姐有什么未来,他还没玩够,哪想收心结婚。   这样拧巴的关系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某个夜晚彻底爆发了。   吊死鬼当下就搬出了庄园,却一点没反省自己的过错,在外面玩了几周,想着大小姐气应该消了,自己身上的钱也花完了,就回了庄园。   他没想到这个举动反倒赔进去了自己的一条命——城堡里不知何事居然躺满了尸体,庄园主全家以及来访的宾客都离奇惨死,而当时的城主在这个时候赶到,把看起来很有动机吊死鬼捉拿归案。   吊死鬼最后被处以了绞刑。   “那你怎么会被埋在庄园的墓园里?”屠念听得很有趣,就跟看电影似的,可惜手边没有爆米花。   “翻案了呀!”吊死鬼摊手:“我又没有家人,他们就把我当大小姐的老公给埋了。”   这个事儿说来挺冤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飞来横祸。   但过了太多年了,吊死鬼都快忘了那种绝望愤怒的感觉了。他唯一算得上的仇人,也就是当时误判的城主在他绞刑后两个星期就突发心肌梗过世了,就埋在不远处另一个墓园里。   早些年吊死鬼还经常串门过去和他干两架撒气,后来城主投胎去了,他的气儿也消了。   他是含冤而死,没有百年投不了胎。说来也奇怪,这边墓园几十年都只有他和零星两只鬼,庄园主等鬼是十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出现的。   一切都没有征兆,吊死鬼“睡”了一觉起来后,就起了大雾,城堡里也亮起了灯。   他时常能看到那里有鬼在欢声笑语,也想过去凑个热闹。   但他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当年英俊帅气的样子了。   如果大家都丑,那也就算了,偏偏庄园里的人死得太“漂亮”了,就和活人一样,行为模式也和活着时差不多。   吊死鬼每次去的时候,都会被仆人叫着“见鬼啦”然后赶出去。提起这个吊死鬼也是委屈血泪都要哭出来,他觉得那些鬼都脑子有点毛病,大家都不是活人了,怎么能因为他长得丑就被鬼族歧视。   但无论如何,他没再去过城堡,成日待在墓地里浑浑噩噩。   “你需要你的戒指才能恢复原样,这是谁告诉你的?”屠念问。   “都是这样的。”吊死鬼想起自己曾经的样貌,不禁骄傲地扬起了头:“其实也不一定是戒指,任何生前的东西都可以,但我这不是只剩下戒指了吗?那戒指是我当年求婚时送给大小姐的,她肯定还保留着。”   “你还求婚了?”屠念一时无语:“你还真是渣的明明白白啊!”   “诶嘿。”吊死鬼挠头。   “渣男,还敢笑!”屠念狠狠地凶了他一下,但威力明显不够,还不如闫听诀的眼神来得吓人。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她也不想评判,只能忍了忍继续问了下去:“庄园里的凶案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有调查清楚吗?”   “悬案。”吊死鬼说到这儿也逐渐放松了起来,甚至啧啧赞其:“这时间点卡得好啊,起码死了百来号人,而且表情都是一脸的安详,要不是我死后发现这附近根本没什么恶鬼,我都要以为是鬼魂杀人了。”   “后来庄园居然还有住人?”屠念想想自己差点睡在了这样的地方就一身鸡皮疙瘩。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刚死那两年忙着抑郁呢,没管那么多。”吊死鬼也觉得挺神奇的:“不过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似乎是以前那个庄园主的远方表侄。敢住进这种凶宅来,也真是够胆大的了。”   屠念的问题问得差不多了,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闫听诀:“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个二小姐。”闫听诀缓缓开口:“是什么人?”   吊死鬼“哦”了一声:“二小姐啊,好像十五六岁就死了,我也只见过照片,倾城绝色,奈何红颜薄命。”   “她的墓呢?”   “不在这儿,人都尸骨无存了,哪儿还有墓地呢。”   “所以二小姐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场聚会上。”屠念思索着道:“也不存在什么劳什子的男朋友。”   “没有出现是肯定的,但没有男朋友这话可不对。”吊死鬼坦诚地道:“艾尔曼家的女儿都眼光不好。”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屠念道。   吊死鬼无奈:“但相比而言,我可比二小姐的男朋友好多了。当初她就是因为爱人丢下她跑了才疯了,自己跑进了森林摔下了山坡,什么也没剩下。”   屠念摇头:“还真是眼光不好,长得那么好看,干嘛要吊死在歪脖树上呢?”   吊死鬼想着比地狱里的阎王还要可怕的闫听诀,小声腹诽:“你眼光也不怎么好啊。”   这话屠念没听到,却被听力绝佳的闫听诀听了个清楚。   吊死鬼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再次开始变得透明,浑身更是升起了撕裂般的痛觉。   恐惧使他赶紧一转口风:“我开玩笑的,您二位那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不在一起简直就是丘比特的失误。”   屠念毕竟和闫听诀是假情侣,又不知前因后果,听罢只觉得心虚。   再加上在吊死鬼面前两人也没什么理由要装恩爱,她便直接道:“那倒也不用这么说啦,再说没用的我可就要生气了。”   吊死鬼欲哭无泪:“你们放过我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都是鬼了为什么要做送命题?”   话还没说完,他被闫听诀一瞪,又老实了,继续当个回答问题的机器。   屠念生怕闫听诀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赶紧拉着他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只是剧情需要。   说完后,她没从闫听诀脸上猜出喜怒来,也没等到一个实质性的答复。   但她清楚闫听诀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暂时松了口气,赶紧把话题转移开:“庄园主有儿子吗?”   “有啊!”吊死鬼点头:“是他最小的孩子,死的时候好像也就八九岁吧,还是个小男孩呢,不过他身体不好,总是接连几个月都不出现在人面前。”   屠念把这条记下,又像是查户口一样问了庄园主家里的其他人员信息,想要找到庄园主的尸骨所在,就必须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存在一个人你认为是这里最强的,你会选谁?”屠念说到最后,问。   那个暗中之人就算生前不是在庄园里占据统治地位,也一定很有头脑。起码在庄园主都没能拦下屠念和闫听诀的时候,他差点就将屠念直接掳走。   “这个问题……”吊死鬼犹豫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要说是谁,我和他们不太熟悉。庄园主肯定是最厉害的了,但我感觉你们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选后,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哦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看着不起眼,但却是……”   话音未落,闫听诀忽然将屠念拉在了身后。   屠念不明所以,很快却见上一秒还在和他们抖机灵的吊死鬼忽然整个炸开,力量之大差点直接将他的灵魂撕成了碎片,他痛苦地嚎叫,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事发突然,屠念被吓住,死死拽着闫听诀的衣服。   这是第一次,闫听诀和暗中人的较量。   一方在保,一方要杀,吊死鬼凄惨地成了这场交锋的媒介,痛不欲生。   风云色变,本以为将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其实非常短暂。   闫听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暗中人的势力便撤了出去。   可吊死鬼也被折磨得不轻,话都说不出来了。   “刚想说什么名字?”他半蹲下来,毫无怜惜。   吊死鬼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名字:“普利策。”   说完,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屠念和闫听诀找了个没人也没鬼的地方,拿了根小树枝把自己刚背下来的家族内部关系画成了一张表,展示给闫听诀看。   吊死鬼说出的那个名字——普利策,他们没能和任何一个人对应上。   但这是他饱受折磨之下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无论如何也算种线索。   于是,屠念把这个人也加了进去。   每个人物她都以一枚软糖代替。她现在大概也清楚自己的糖除了好吃以外对闫听诀没有任何作用——甚至闫听诀都不觉得它好吃。所以努力地变废为宝,把它们利用起来。   “这个是什么?”等她画完,闫听诀指着其中一个穿裙子的小熊软糖问。   “这个是大小姐。”   闫听诀又指了指另一个带小花环的:“这个呢?”   “是二小姐。”屠念介绍道:“还有这个矮一点的是小少爷,这个穿燕尾服的是管家,这个没头的是庄园主,虽然不知道他的头现在安回来了没有,但是这样比较有代表性。”   她说着,约莫是觉得自己好玩,直接笑出了声,可手指指到代表普利策的软糖时,语气却变得恶狠狠的,隐隐还有些怕:“这个,是那个普利策。”   普利策的软糖和其他软糖不同,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一个,而且眉眼间还依稀有几分猥琐。   闫听诀:……   他和她对视,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一般警察会请多个目击证人来判断到底谁是凶手,否则犯罪画像一定会是扭扭曲曲的。   屠念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和闫听诀的脑回路会偶尔碰不到一块儿。   她把所有的软糖都摆好才给闫听诀解释道:“这样比较写实,而且也方便我们分辨每个人,如果所有的人都放在一起,不就认不出来谁是谁了吗?”   “写实?”闫听诀看了眼即使断头也可可爱爱的小熊软糖,无法将这和阴森可怖的鬼魂们联系在一起。   但他并不否认屠念这样做是正确的,一群风格迥异的糖总比一模一样的糖有代表性。   为了能让这代表性更强一些,闫听诀从屠念手里拿过棍子,点在其中一个软糖上。   软糖瞬间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二十厘米的小人,穿着雍容的大袍子,眼珠子往外凸现,和庄园主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更写实。”闫听诀道。   屠念惊得吸了口气,那小人的脑袋掉了下来。   她刚忙又吐了口气,结果小人的胳膊也断了。   屠念:……   不是要这种写实啊!   她眼睁睁地看着闫听诀拿着木棍,一个个把她的软糖变成了庄园人物的样子。有些对不上号的他就靠着想象力和吊死鬼的描述绘画,看着倒也像模像样。   直到最后,他停在了代表二小姐和二小姐男朋友的软糖,停顿了一秒。   屠念立刻上手把这两个软糖拿了起来,抱在怀里:“这两个就这样好了。”   闫听诀没说话。   屠念咬咬牙,把二小姐男朋友的软糖还给了他:“起码让我自己决定自己长什么样子,你可以变自己。”   “算了。”闫听诀看她护犊子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没再坚持。   他把二小姐男朋友也还了回去:“让他们待在一起吧。”   屠念左右看了看,总结道:“一个恋爱脑,一个渣男,要不是因为我俩暂时扮演的是这个角色,我也不会这么护着。”   “不一定。”闫听诀摇了摇头。   “那吊死鬼现在肯定不会骗我们。”屠念没明白:“而且我也看得出他不是在撒谎。”   “可如果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呢?”闫听诀把小棍子丢在一边,拿起那个代表了吊死鬼的软糖,直接丢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他没有详细解释,屠念只能自己想。   好在这个逻辑也不是那么难理解,在城堡里时,庄园大小姐对待闫听诀的态度虽然不算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差。庄园主因为心爱的女儿有了对象倒是大发雷霆,可也没到要直接把闫听诀千刀万剐的程度。   如果二小姐的男朋友真是个王八蛋,甚至害死了二小姐,那这家人的态度肯定是恨不得扒了那男人的皮。   搞清这一点后,原本清晰的关系又变得复杂了起来。很多问题摆在眼前,却都没有答案。   如果说是这家人得罪了人的话,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宾客?同时和一棒子人有仇,而且是能下狠手的仇这世间根本就没几个,怎么就这么残忍地降临在了庄园里?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法?   “这家的关系可真够复杂的。”屠念越想越迷茫,小心地拿起大小姐和吊死鬼摆在一起:“你觉得他们个人的故事和庄园总体的遭遇有关系吗?”   “有,但不大。”闫听诀道:“吊死鬼说这里是十年前忽然变了样的,这也和之前人类管家的说法一致。所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也一定是在那个时间点。”   “这和凶案一样摸不着头脑。”屠念叹气,拍拍小脑瓜,希望自己能拍出点信息来,但很显然只是徒劳。   她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直接拎着裙子坐了下来:“有什么办法能一次性搞来这么多鬼呢?”   “招鬼。”闫听诀道:“但更有可能的是这些鬼其实本来被藏在了某处,只是近些年忽然出来了而已。”   “这……”屠念拿起庄园主的软糖人,帮他把脑子带上,试图通过这个办法获得一点灵感:“按照吊死鬼的说法,他们死的时候看着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那他们会不会是被毒死的呀?然后灵魂被收集了起来……什么的。”   她的推理还没结束,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屠念几乎是一秒噤声,看向那个方向。 第7章 诡秘庄园 听说还是个废物美人呢   由于之前的经历,屠念十分怕来的是普利策。   但也不知是好还是坏,这次出现的并不是鬼魂,而是壮汉和那个老奶奶杨婆。   紧张的屠念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她捏着软糖,仍然记得壮汉之前对自己不是很友好。   壮汉则早就忘了那点小矛盾。   看到闫听诀和屠念的动作,他先是讶异,随后退了一步,斟酌着开口:“打扰了,你们俩在……玩过家家?”   屠念:……   闫听诀:……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尴尬的寂静。   发现大家都没说话,壮汉以为是屠念两人觉得自己在嘲讽他们,所以不愿回应。   回忆起杨婆的吩咐,他赶忙又着补道:“我可以一起玩吗?我能演你俩的爸爸!”   杨婆:……   她忍无可忍,一拐杖砸在了壮汉的头上:“你不会自己仔细看看吗?这些‘玩偶’的脸都是庄园里的那群鬼!”   壮汉挠头,以他的榆木脑袋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做法,他憨憨一笑,讨好地道:“杨婆,我错了,你别生气。”   “错哪儿了?”   以壮汉的智商着实是不足以做出如此等级的思考,好半天后他才勉勉强强憋出一句话来:“难道他们也想当爸爸?”   杨婆:……   她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想她也是英明一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屠念看这互动,觉得他俩的组合真是比自己和闫听诀还不合适。   她起码还能配合着闫听诀聊上两句,拍拍马屁,帮点小忙,壮汉虽然是R卡,但做到的可远没有她多。   她看着壮汉无辜的表情,不禁踮起脚尖凑到闫听诀耳边,憋着笑调侃他:“他说要做你爹呢。”   闫听诀掀起眼皮,刚要有动作,屠念就跟只兔子一样蹲了下来,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注意到他在看她,她微微扬起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脸:“我什么都没说啊。”   闫听诀看她这会儿也没忘了躲在自己身后,便用简单的一句话回击:“到前面来?”   “我不。”屠念迅速摇头,挪到了一个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还煞有其事地用手测量了一下:“安全。”   闫听诀迈了一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现在还安全吗?”他问她。   屠念抬着头看看他,又往后挪了挪,让自己在再次离开了他的影子:“这里都没什么太阳,你的影子太浅了,可关不住我啦。”   说完,她在闫听诀有任何反应前迅速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他身后:“好了好了,人还等着呢。”   闫听诀却没动,也学着她之前的姿势凑到她耳边:“你也等着。”   语气不咸不淡,但似乎是有些威胁在里面。   屠念呆了呆。   初见时这表情会把她吓到,现在倒是不会了,只是有些好笑。   原来闫听诀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她当他是铁面阎王呢。   她想着,悄悄地继续站回闫听诀的影子里,揉了揉笑僵了的脸,盯着他的后背发呆。   杨婆教训完壮汉,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顿了顿,笑着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话还没说完,发觉屠念整个人都被闫听诀挡得看不见了,便道:“别担心姑娘,我们没有恶意的。”   屠念没想到她误会了。   她当然不怕杨婆——杨婆看起来就弱不禁风,壮汉又感觉脑子不太好用,有闫听诀在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她会有次动作,除了在和闫听诀打闹以外,也是因为她不太喜欢杨婆。   这是一种直觉。壮汉虽然之前瞪她,但是人却很单纯,并不讨人嫌。杨婆似乎很和蔼可亲,但看人时则总像是在揣测别人,叫人不太舒服。   杨婆并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屠念是记大汉的仇。   她立刻沉下脸,踢了壮汉腿窝一下:“你看看你!你都把人家吓到了!”   壮汉差点没站稳给屠念跪下。   他眼神里满是茫然,但还是听话地低着头走到前面来,像个认错的小朋友,来回重复那几句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乱说话。”   屠念这下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本来这事儿就和大汉无关。   她想了想还是走出来站在闫听诀身旁,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胆子小,怪不了你。”   杨婆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番小乌龙后,杨婆自觉自己和屠念已经冰释前谦。   她走得近了些:“你们刚在城堡里可还真是搞出了好大的动静,那个庄园主都被你惹火了,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屠念听出她话里有话,皱了皱眉,却还是礼貌地道:“不劳您操心了,我们自有办法解决。”   “这么说,你们已经摸到解决案件的门路了?”杨婆眼珠子一转,笑得更灿烂了。   “没有。”屠念不想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分享给她,便开始装傻说胡话:“可我是庄园主的‘女儿’啊,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杨婆:……   她像是被屠念的“天真”噎住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倒是壮汉很捧场地鼓了鼓掌:“好绝妙的计划!”   屠念也觉得自己这回答好,看大汉也更顺眼了:“我也觉得。”   杨婆大抵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不如壮汉一句话拉得好感度高,心里也颇为无语。   她心道屠念到底还是小孩子,如果不是为了她那张实力超强的“卡牌”,她也不至于费尽心思去讨一个小女生的欢心。   她倒是希望能和闫听诀直接沟通,但奈何他对自己的话一直没反应,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抛出的橄榄枝。   于是计划再三后,她把原本的暗示改成了明示,还特地提高了些音量:“也许你也还需要一个Plan B来确保万无一失。”   屠念听罢,看了眼闫听诀。   男人意料之中没有吝啬给杨婆一个眼神,甚至站到了一边继续在看她搭建起来的小熊软糖关系图。   屠念知道这就是全权交给她处理的意思,于是说话也更加放肆。   她像是很疑惑地拽了拽裙子,一脸的天真和茫然:“诶,不需要吧,我觉得我的计划已经算得上是万无一失了呀。”   杨婆再次碰上软钉子,嘴里的烤瓷牙被咬得咯吱咯吱响。   她也暂时没什么别的办法,又没法翻脸,只能站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   从她拐杖戳在地面上的频率来看,应该是在思考新对策。   屠念不管她要做些什么,确认她计划没能得逞,被她打断了推理的心情也好了些。   她就知道杨婆没安好心——雾气导致庄园湿度很高,土地也不叫湿软,很容易踩出脚印。杨婆两人脚下的脚印很杂,有些属于他们,而有些则是属于她和闫听诀。   屠念穿了小高跟,脚印比较独特,杨婆不可能没看出来。   换言之,他两人其实是故意找过来的。   再结合杨婆一直套近乎的行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她看似和屠念说了那么多话,但实际上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是看上了闫听诀的实力,但又撬不开闫听诀的嘴,才从看起来更容易打动的屠念下手,没想到反倒碰了个软钉子。   屠念一下子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高中时期,在帮别的女生给校草递情书。   只不过这回“别的女生”是个八旬老者,而“校草”是一个能把鬼头拧断的倒霉帅哥。   她不打算真的当那个好捏的软柿子——她帮人递情书的时候还能收点好处呢,帮着杨婆搞定闫听诀那可真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了。   于是眼看杨婆沉默下来继续想对策,她也不搭理她,悠然自得地蹲下身来,凑到闫听诀身边小声问:“她怎么还不走啊。”   “别说话。”闫听诀依旧在看屠念画的图:“她能听到。”   屠念一愣,脸迅速变了颜色。   她脸皮比较薄,一想到自己刚还装成不谙世事的样子,下一秒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如果她一早就和杨婆撕破了脸,倒是反倒没这么尴尬了。   她立刻去看杨婆的反应,却见她表情没有发生一丝的变化。   屠念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种伪装,遂打算试探一下。   她捂着嘴低声欲盖弥彰:“我超尊老爱幼哒!杨婆在这里一直站着万一累到身体了怎么办?所以才提议的。”   她说完,立刻去观察杨婆的神态,却见她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之前那个沉思的动作。   屠念稍微松了口气,为了确认,还是又道:“杨婆和大哥搭档配合得真赞!顶呱呱!”   杨婆嘴角的弧度都没上扬。   屠念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但还是以防万一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我身边这位特别爱吃小熊软糖!别再想那么多啦,给他颗糖他就会搭理你啦!”   杨婆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甚至已经开始和壮汉说起小话了。   倒是闫听诀动了。   他拉住屠念,让她再次蹲在自己身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吃糖?”   “我编的呀。”屠念理所当然:“试探她嘛,当然不能说实话。”   顿了顿,她又意识到了盲点:“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   “因为其实她听不见。”闫听诀顿了顿:“但我能。”   空气安静了一秒。   “你耍我!”屠念猛地瞪大了眼睛。   闫听诀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有任何表情,但他却没忍住轻扬了嘴角。   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确实好看,就像是初融的冰山一样,柔和了他五官的棱角,增添了更生动的气息。   “不是让你等着吗?”   屠念惊。   她没想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抿了抿嘴,有点小郁闷:“那算扯平了。”   闫听诀收了笑,屠念却能听到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也太记仇了。”她嘴上这么说着,整个人却很诚实地挪到他身边:“不说那个杨婆了,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有。”闫听诀状态一向切换得迅速,此时已经看不出刚刚的神情。   他指着一颗写实版小熊软糖道:“你刚在会客厅有看到符合庄园小儿子的存在吗?”   “没有。”屠念回忆了一下后答道:“又要年纪小,又要体弱多病,而且身为继承人,大概率还该坐在庄园主的身边……这么一想,确实是没有。”   她说完,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不会是那个小男孩是凶手吧?难道他就是那个普利策”   “有可能。”闫听诀摩挲着指尖:“他没有出现在鬼魂之中,证明他大概率没有死在这场浩劫之中。而且他是庄园主的孩子,有点能力也很正常。”   “他身体不好,不经常见人,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庄园里那会儿的孩子又多,也许大家没有自己调查就直接盖棺定论,将他也列入了死亡名单之中。”屠念一板一眼的分析。   她的语速很慢,咬字很清晰。所有的经验又是来自悬疑破案类的电视剧,所以略有迟疑,担心自己会说错。   “从坏的方向讲,他是逃过了一劫,我们没有任何新进展。”闫听诀道。   “但从好的方向讲,他就是凶手,我们已经掌握了成功的钥匙!”屠念道。   闫听诀起身,打了个响指,所有的软糖都被收进了一个小袋子里,虽然现在已经不能吃了,但起码可以放在未来备用。   如果是一天前,他估计是说什么也不会在几颗糖上找到玄机:“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破解这一切的重要线索。”   屠念也跟着严肃站了起来,但还没站稳,她就先在土壤上蹦了蹦,又跺了跺脚。   注意到闫听诀的视线,她不好意思地道:“脚麻了。”随后又低头捶了捶腿。   杨婆等了许久,“狗粮”倒是吃得很撑,方法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壮汉眼看着屠念两人要走了,有些着急了:“杨婆,你不是说我们要勾搭他们吗?他们都要走啦。”   “闭嘴,什么勾搭,别瞎用词。”杨婆揉了揉太阳穴,心力憔悴:“你就别捣乱了。”   她还没能想出对策,但这会儿也容不得她多想。   抓着屠念和闫听诀要离开的时机,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干脆把话挑明:“发现什么了吗?要去哪儿?既然大家都碰上了,不如一起行动吧。”   “这不好吧。”屠念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分头行动也能找到更多线索呀。”   杨婆并不放弃:“小姑娘,你们也太天真了。婆婆也不想和你藏着掖着,你和你的卡牌一看就是游戏中的佼佼者,对游戏也很熟悉了,对不对?”   刚过新手关的闫听诀和N卡屠念觉得她的形容和自己几乎是没一个对得上,连最基础的关系都搞反了。   偏偏她还说得这么有理有据,叫人尴尬。   “婆婆,您误会了,我们完全不是您说得那样,都还只是新人而已。”屠念摇了摇头。  “别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闫听诀也难得地对她开口了。他的语气冷冰冰的,俨然是在下最后通牒,奈何杨婆完全没注意到。   她已经被他们口中的信息惊住,下意识地便道:“不可能!新人你们玩这个等级的游戏?”   她话音落下,又在心里自己先反驳了自己。   俗话说得好,实力不够,运气来凑。   看闫听诀的样子起码也是张SR或者SSR的卡牌,这小姑娘也算得上是一抽成神了。   不像是她,抽出了个脑子有问题的憨憨,若不是她生前……估计也不能在这个游戏里活到现在了。   屠念没撒谎,见杨婆如此反应,回答得也是理直气壮:“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您不愿意相信,我也没什么别的能说的。”   杨婆迅速挽回,她收了惊讶的神情,眼珠子一转,把弄了一下手中的核桃,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你们实在太优秀了。只可惜经验还不够丰富,可能会遇上一些问题。如果现在和我信息共享,一起破关,我也会将我所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倾囊相助。”   屠念没想到这年头爱蹬鼻子上脸的家伙居然这么多。   她还没说什么呢,闫听诀就先转过了身:“走。”   “好。”屠念就知道闫听诀会不耐烦,很快跟了上去。   即使是待在卡牌的世界里屠念也知道,这些游戏副本的最终奖励是按照通关人数来分配的。通关的人数越少,每个人分到的奖励也就多。   因此,游戏中有许多互相残杀的例子,有些玩家们看着关系牢固,到关键时刻却被自己的队友捅了一刀。   杨婆所说的信息共享那是想都不要想,她都是老玩家了,能不明白?无非是仗着他们经验不够丰富罢了。   信任这事儿,说着容易,做起来可难。   杨婆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她的表情阴沉了一秒,想着闫听诀展露出的实力,还是强行控制住,在屠念发现之前又调整了过来。   她清楚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赶紧又追了上去挡在他们面前:“如果你们不愿意说也行,我们只希望在游戏最后你们能留我们一命。”   这是她最后一点要求了。   如果屠念二人再拒绝,那就是彻底的结下梁子了。   屠念没说话,她不是滥杀的人,但这事儿要闫听诀说了才算。   可她思忖片刻,觉得送上门来的这种好处不接白不接。现在杨婆让了步,反正也不需要他们付出什么,于是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模棱两可地道:“那你能告诉我们什么?”   “这样,我先给你们一个近期最大的情报作为定金吧,虽然和本次副本无关,但也是很多人都在关注的。”杨婆见她态度松动,连忙道:“当然,婆婆我消息可是很灵通的,以后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都可以问。”   “你说说看?”屠念也没说到底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是来了点兴趣。   八卦谁不爱听啊,而且说不定还能帮他们未来在游戏里搭搭路,多了解一点都不是坏的。   杨婆知道自己这次是说对了,她观察着屠念的表情,开口道:“最近游戏里来了个新玩家,据说一开始就直接玩炸了新手关卡,里面的鬼魂没有一个活着离开,而且玩家也全部被淘汰了。”   她说到这儿,还故作高深莫测地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悬念:“如果你问别人,他们肯定只会告诉你这些,但是婆婆我还知道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最有可能冲击游戏积分榜榜首的存在,他姓闫。”   闫听诀:……   这设定他熟。   杨婆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继续神神秘秘地和屠念分享:“不过也是可惜了,在我进这个副本前听说他的初始卡牌居然是一张最烂的N卡。听说还是个废物美人呢,通俗来讲就是那种空有长相,没有一点实力的花瓶!”   屠念:……   我谢谢你啊。 第8章 诡秘庄园 你不是花瓶。   杨婆的故事还没完,她绘声绘色地将自己的八卦都说了一遍,嗓音带着老年人独有的特色,单从听来讲,还蛮有意思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故事的当事人正站在面前,屠念也许会夸她一句故事讲得很好。   杨婆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大汉捧场地鼓了鼓掌。   两人都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一其转头看向屠念和闫听诀,等待他们的回应。   屠念被这样的视线看着,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打击他们。   但她也是实在凹不出笑容来,只能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一下:“哇!这个情报好有用耶!真的对我们太有帮助啦!”   要是用一句话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那肯定是:这辈子从没这么无语过。   她想笑,又笑不出来。   可真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丢人丢到外婆家里去了。   她默默溜回了闫听诀身后,如果地上有洞,她也可以钻进洞里去。   不过杨婆的情报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用的,起码这让她再次意识到了闫听诀的实力。   能被大家当成“情报”避开的,肯定是条粗壮的大腿。   即便她的“花瓶”也拜这所赐闹得人尽皆知了,她也顶多是觉得有点社死,没觉得有多难过。   “这事情传得这么快吗?”屠念暗自腹诽。   要知道,现在到她被抽出来顶多也就过了一天半而已,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游戏中度过的。   只可惜,消息再灵通,找不到方向也没用。   游戏副本并没有强制让大家介绍自己的情节,所以杨婆打听了这么多,却连自己在和谁说话都没有搞清楚。   闫听诀本来就对杨婆的话不感兴趣,现在听完,更觉得没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别人讲自己过去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好提的。   倒是屠念缓过劲儿来后,拉着他的衣服问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闫听诀:?   屠念看到他的表情,尝试着给他解释:“你没听杨婆讲吗?说大家都想躲开你呢。”   同样的话被屠念一说,闫听诀却觉得厌烦的情绪减弱了些。   但他也没觉得哪里光荣,反问道:“这是好事么?”   “对呀。”屠念道:“这里可是以命去玩的游戏,被人恐惧证明你足够厉害。”   她说着,还道:“总比被说花瓶强。”   闫听诀没立刻答复,好一会儿后才道:“你不是花瓶。”   能和他和平共处的人不多,屠念光是做到这点,就已经比很多人要强了。   屠念眼睛一亮,即使她性格乐观,花瓶也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她心里憋着股劲儿,被闫听诀这么一说,顿时乐开了花:“真的吗?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游戏系统把我评成N级是误判啦?起码也是R呀!”   闫听诀看她心情好了,便没再说下去。   等屠念高兴完,他才问她:“困吗?”   该有的信息都已经取得完毕,现在所缺少的部分也不是待在这里能解决的,他清楚是时候该回到城堡了。   屠念眨眨眼,他不提倒还好,他一说起来她的大脑就像是才意识到这件事一样,开始给身体发送信号。   她忍不住一个有一个地开始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也没能停下。   可这会儿还在游戏副本里,不是想睡就能睡的,于是她吃了颗糖勉强打起精神:“还好。”   “回城堡吧。”闫听诀道。   “还能回去吗?”屠念眼睛整个红了,她动手揉了揉,说话带了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撒娇。   “走吧。”闫听诀没给答案,反而道:“毕竟是庄园主的女儿女婿,他能拿你怎么办呢。”   屠念没想到自己应付杨婆的话又被他拿了出来,不禁打趣他:“原来你在听啊。”   笑完,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被晾在了一边好久的杨婆,赶忙回头道:“谢谢你的情报,很有意思。”   ……就是没什么用。   杨婆等了好一会儿,插不进去话,得到的还是一句明显是客套的敷衍,也不清楚屠念是哪根弦搭错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却不想一夜回到解放前。   究其缘由,估计也就只能是她的故事不能打动人了。   杨婆心中暗骂新人就是新人,不知道这样一条情报有多宝贵。   嘴上她却迅速地道:“别急着走,我还知道另一个消息!”   屠念都有心理阴影了:“这次是关于什么?还是那个废物美人?”   杨婆深吸了口气,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她表情比起之前严肃许多,看得出是真的打算下血本了:“这回是关于这个游戏的,是我们刚刚发现的。虽然你们不愿意和我们信息共享,但是我愿意把我发现的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们。”   杨婆第一眼见到闫听诀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侵略性,这样的人是不会和别人平摊积分的。   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副本百分之□□十能通关,但她却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杨婆没有保命的能力,也暂时还不想死,所以她只能选择和闫听诀合作。   她也不想交出自己费劲心力找到的东西,可是不这样的话,她可能会死的更早,不如放手一搏,争取一下活着的机会也好。   她急需得到一个人的保证,却殊不知自己央求的对象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有心。   闫听诀目不斜视地带着屠念从她身边走开,淡淡地道:“不需要。”   ——他不需要她明码标价的情报,也不想和他做什么交易,他想知道的事情自己会搞清楚,他想要的情报也靠自己便能取来。   杨婆一开始就找错对象了。   找她自己打上了煞神标签的人谈条件,这不是闹着玩儿呢么。   .   屠念顺着自己的脚印,轻易地找回了城堡。   她一路走还一路没忘了把这些脚印踩得实一些,毕竟未来还是有可能会用到的。至于杨婆他们会不会捣乱,她不清楚也不在意。   城堡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混乱,现在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   闫听诀大摇大摆像是回自己家一样从正门走了进去,旁边的仆人想要拦,却也拦不住,只能跑着去找庄园主。   也许是因为屠念和闫听诀带来的消息实在是太重磅,庄园主丢不起这个脸,提前解散了聚会,客人们都回了各自房间。   闫听诀甚至可以听到这些鬼魂在各自的房间里讨论今天听到的事情,即使死了也不忘掉八卦的本质。   他觉得有点吵,尤其是在其中一个人绘声绘色地给他和屠念编爱情故事的时候,抬起头让整个城堡内的灯都灭了下来。   这一招果然好用,发现停电,所有的客人们陷入了新的一轮惊慌,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去在意屠念怎么样了。   屠念这回儿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她听力没那么好,听不见这些聊天的声音,只能感觉周围忽然暗了下来。   她嘟嘟囔囔着像是在说梦话,隔三差五揉揉眼睛,安慰自己“我不困”,尝试以此骗过大脑。   可这显然没什么效果,只是让她更困了,甚至思维都有点困难。   眼看着已经走到了客房门前,她“呀”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小熊软糖递给闫听诀:“是不是第二天啦,糖还没吃呢。”   闫听诀看着软糖就牙疼,即使他很多年都已经没有过痛觉神经这种东西了,也不会蛀牙。   仗着屠念现在还不清醒,他便骗她:“我今天吃过了。”   “吃过了吗?”屠念茫然地问。   “嗯。”闫听诀说谎脸不红心不跳,刚巧也到了客房的门口,他声音都比平时轻一些,像是在哄人:“一天一颗,说好了的。进去睡吧。”   屠念仍不记得,还喃喃道:“我怎么记得没有呢?你可不要骗我,我记忆力很好的,什么都能记住,等我想起来,我会……”   话还没说完呢,她就已经彻底被困意打倒,没了意识。   等屠念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而闫听诀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放着一本书,竟然还是个鬼故事。   屠念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小声叫了一下:“闫听诀?”   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答复。   她皱了皱眉,穿上鞋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窗帘没拉,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不少,但是天依旧阴沉,没有光亮。   门上卡着一个东西,像是闫听诀留下的,防止外人进来。   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从窗户出去的,屠念又走到窗边,却有点想不明白他会去哪里。   她即使觉得浑身不对劲,再一低头,星星手链也不见了。   到这个时候,屠念才终于开始感觉到慌张。   而且这次没有人在身边陪着她,她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些。   屠念在窗前枯坐了一会儿后,慢吞吞地爬回了床上。   该出现的东西没了,不该出现的却出现了,她知道这本书肯定有些玄机,便卷着被子,硬着头皮翻开了第一页。   白得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纸页上,只写了寥寥一行字:“艾尔曼家族的庄园附近有鬼魂游荡。”   屠念心道这我清楚,刚见了好多呢。   她又打开了第二页:   “鬼魂会趁着夜色进入庄园中。”   刚看完这儿,屠念就听到了一阵雷声。   她往窗外看去,没见到下雨,倒是发现了一个不明显的人影。距离很远,但屠念却很清楚他就是在看这里。   屠念低下头看了看书,又看了眼窗户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这个套路在以前的鬼片中很常见,主角每翻开一页书,鬼魂就会靠近些,耐不住好奇心,就会成为那只被害死的猫。   屠念引以为戒,只看了第二页就默默把书合上放在了一边,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   呜。   她还不想死呢。   悚然的氛围并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停下。   屠念努力告诉自己没事的,可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露在被子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不安全,当然在被子里的也没安全到哪儿去。   而被子之外的书也在此刻晃了晃,居然自己再次打开,还翻到了第三页:   “鬼魂喜欢城堡里的聚会,更喜欢城堡里的二小姐,他会假装成人潜进来见她。”   屠念在被子里听到翻书的声音,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这行字,呼吸都停住了。   雪上加霜的是:楼下城堡的门似乎隐约发出了吱嘎一声声响,好像真的有鬼魂进来了一样。   我可不是二小姐啊!   她欲哭无泪地心道。   不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来找我啊!   她伸出一只手,还想把书合上,可是书却自己滚到了地上屠念够不到的位置。   书页继续翻动,屠念听着沙沙的声响,以为自己看不到内容会好受一些,却没想到反而更加害怕。   她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生了上来,被子也没办法给她提供任何一丁点的温暖。   “鬼魂在一楼绕了一圈,没有找到心爱的二小姐。”   “鬼魂慢慢来到了二楼,他还在找心爱的二小姐。”   “鬼魂打开了一间房门,很遗憾不是他的二小姐。”   “鬼魂又推开了一扇门,仍然没看到他的二小姐。”   ……   “鬼魂又推开了一扇门,这回……他找到了。”   裹在被子里的屠念听到门上的锁被什么东西打开,发出了“哒——”的声响。 第9章 诡秘庄园 “我很吓人?”   这黑夜中轻微的声响让屠念本就紧张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她紧了紧被角,终是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靠着哪里来的勇气抓住枕头从被子里直接探出身来,咬着牙将这软绵绵的“武器”向着门口的方向丢了过去。   “砰”得一下后,枕头不仅没有打到任何东西,反而停在了半空中。   屠念拽着被子,语速逗比平时快了几倍:“你不要过来啊!我跟你说,我男朋友可是很厉害的,能把庄园主的头都给捶掉,你要是赶动我一根手指,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这话刚说完,空中的枕头便缓缓落下。   闫听诀站在门口,和屠念大眼瞪小眼。   “你男朋友?”闫听诀尾音一扬,像是在调侃。   屠念脸瞬间爆红,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不是,你怎么……”   “嗯?”   屠念呆了好几秒,舌头没捋顺,脸倒是越来越红。   她缓缓捂住脸:“别看我,脸都丢没啦!”   闫听诀站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见她剥了一颗糖吃,知道她这是彻底恢复过来了,才道:“我看你挺厉害的,嘴皮子动得挺快。”   顿了顿,又问:“自己也知道我在,怎么还怕?”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屠念就委屈,控制不住的鼻头都红了。   倒不是怪闫听诀,只是后怕。她一开口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道:“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嘛。”   说完,她也没想太多,只是抱着被子问:“你说我是不是胆子太小啦?”   “你也知道?”闫听诀掀起眼皮,想起她当时被自己吓到的样子还不觉咬牙。   “该练练胆子。”屠念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喃喃道。   如果稍微强点就好了。   她想。   起码关键时刻也不会这么被动。   不过,实力不够,美貌来凑。   她听说游戏里的卡牌也是可以升级的,只要她再努努力,一定能摆脱托N卡的身份,让自己成为一张厉害的卡牌,也能吓吓别人。   如是想着,她偏过头,刚要说什么,却对上了一张闫听诀的脸。   屠念:……   她猛不丁被人靠近,吓得往后一坐,结果因为本来就在床边而整个跌了下去。   在落地之前,就被闫听诀拉了住,像个不倒翁一样再次回到了床上。   “你你你。”屠念哆哆嗦嗦:“你怎么突然过来?”   闫听诀只是将她带回床上便再次回到了门口,他沉着声,语气中兴致显然不高:“练胆,不是你说的吗?”   “那也不是现在呀。”屠念拍了拍胸脯,感觉小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闫听诀没回应。   就当屠念以为这个事儿过去了的时候,他忽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问:“我很吓人?”   “啊?”屠念呆了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闫听诀抬起头。   屠念接着道:“你本来就很吓人啊,杨婆可都说了大家要避开你走呢,为什么要怀疑自己?”   闫听诀:……   闫听诀:。   看着他彻底黑了下来的脸,屠念这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她小声问:“吓人……不好吗?”   闫听诀还没说话,她就又道:“我还想吓人点呢,可惜现在只有被吓得份儿。”   两人都体会不了对方的感受,对视了好一会儿后,勉强把这个事儿揭了过去。   屠念此时也彻底恢复了过来,她试着把刚刚的情况描述出来,但不在那个氛围之中,也就感受不到那种恐惧,说出来更平铺直叙,似乎也没多大的事儿:“刚刚这里有本书,一直在翻页,好像是有鬼要上来了一样。而且你给我的手链也不见了。”   这叫她有些懊恼,赶紧趴在床边看了两眼,本意是告诉闫听诀自己没骗人,却没想到真的再次看到了那本书。   原本她还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噩梦,现在却意识到事情并不是这样。   有了闫听诀在她也不再束手束脚,没怎么犹豫就去把书捡了起来,发现它这会儿和刚刚长得不一样了,翻开来没了之前的故事,而是变成了一个画册,每页都是让人看不懂主题的抽象画。   “变样子了。”屠念拿着画册,跑向闫听诀:“你看。”   她着急之间没来得及穿鞋,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踩出声响。   闫听诀扫了一眼,拿起画册:“这些作品的颜色都用得很奇怪,单看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对诶。”屠念站在他身边,她本来有着一米六五的身高,和他比起来却还是太矮,再加上没了小高跟,只能垫着脚才能看清楚他在看什么。   她往后翻了一页,看着上面大面积的色块,茫然地道:“这个似乎只是颜色吧,好像也没有任何主题的样子,会是谁画的呢?会不会是普利策?”   “说不准,这画法不像是人类。”闫听诀下了判断,将画册往下拿了一些,方便给她看:“但真是普利策的话,似乎也不应该。”   也是奇怪,他之前从来不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人,现在却能发现她没穿鞋,还能发现她够不着自己。   屠念心大,只感觉看起来更方便了,于是也更仔细,嘴上还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应该?”   闫听诀似乎正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没什么。”   屠念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才再次低下头。   她生前就是画画的,按理来说对这些应该更加敏感。可这些话风格诡异,她偏偏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确定画册中的风格非常不统一,偶尔会带给屠念一种这些并不是一个人画的的既视感。   比如有些页的颜色非常亮,是标准的马卡龙色系。   有些又非常的灰调,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息。   作画人的笔触相当稚嫩,一看就知道并不经常画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努力地刻画了细节,在一些不明显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些渐变的存在。   “搞不懂。”屠念没能在这些画面中找到联系,她转头去看闫听诀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此刻贴得还蛮近的。   闫听诀恰巧在这个时候把画册递给她,转过头的时候蹭到了一点她的头发:“这个先由你保留,我去处理点事儿。”   “我和你一起去。”屠念听罢,立刻收了脑子里的想法,积极地道。   她转过头去穿鞋,却发现自己的鞋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好半天也没找到。   她专注着找鞋,也就自然没注意看到闫听诀迅速地把什么东西打了个包,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晃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下一秒屠念失踪了的鞋子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床边,她一边念叨着好奇怪,一边踏了进去。   等她出来了的时候,闫听诀已经恢复神色如常,带着她下了楼。   城堡里面安安静静的,看不到任何鬼影。   “奇怪。”屠念边走边道:“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闫听诀道。   “那为什么没有人来敲门?”屠念搞不明白:“庄园主发现我回来了态度这么冷淡的吗?原来我们拿的是塑料父女情的剧本吗。”   闫听诀一路没有说话,直到到了一间房门口才道:“他们不会来了,时间被重置了。”   屠念一怔,没料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个走向。   但其实这似乎也是个合理的解释。   吊死鬼说城堡里的鬼魂不知道自己死了,碰到他甚至会惊呼见鬼。   有玩家一不小心看到了鬼魂的真面貌,吓得露出了破绽被抓起来,宾客们却自然地为这些行为找到了辩解的理由。   如果时间没有出差错的话,那自以为还活着的宾客总有要走的时候,不可能在城堡里住上那么多年。   所以会呈现这种现象的理由也很明显——城堡里日复一日重复地其实都是宾客到来的这一天。   而这一条刚巧是……   屠念想到这儿,眼睛一亮,问闫听诀:“你是不是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既然时间在重复,那么很有可能鬼魂们的死亡也在被循环播放着。   “确实是悬案。”可让她失望的是,闫听诀没有给出一个解释:“我并没有看见任何画面。”   “啊?”屠念愣住。   “他们是忽然死掉的。”闫听诀说着,推开了他眼前房间的门。   这是一个女人的卧室,而房主本人也正在床上躺着。   屠念一眼就认出她是之前和自己打过招呼的庄园大小姐,只是这会儿她看起来更加平和,   “我暂停了这里的时间。”闫听诀道:“这就是她死亡时的样子。”   屠念轻呼了一声,她看大小姐面色红晕,还以为她是睡着了。   她走上前去,虚虚地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发现闫听诀所言不虚。大小姐死前大概是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这大概就是闫听诀没能目睹他们死亡时刻的原因。城堡里的所有鬼魂都“死”在了睡梦中,并且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所以当他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庄园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比撞了邪还诡异。   “我还是觉得她是被毒死的。”屠念打量了几眼后,有了想法。其实她之前也曾试图往这个角度思考过,但是被杨婆和壮汉打断了。   闫听诀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看着她等待她近一步的分析。   屠念从大小姐的床头走到床尾:“我知道在这种一点都不合理的世界里找逻辑和科学似乎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可如果真要说是鬼魂杀人的话,庄园附近也没见到厉鬼呀。”   闫听诀颔首肯定了这点:“周围确实是没有鬼魂的气息。”   “所以不是厉鬼杀人,而是人杀人。”屠念蹲下来盯着大小姐,试图感受她生前的遭遇:“只是凶手……或者另外有什么人把这些灵魂扣押了起来,直到十年前才放了出来,还设置了一个这样无限重复的时间。”   闫听诀挑眉:“动机呢?”   屠念边说边将脑内的拼图凑起来:“虽然在场宾客众多,没有共同的敌人,但是也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根本就是误杀。也许他只是想要杀其中某几个人,却没想到反而误伤了所有人。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人,以为药水的效果只是让大家睡着,所以大着胆子给所有人用了。”   闫听诀站在她身后:“还有别的吗?”   “差不多就这些了。”屠念说完,期待地看向她,就像是个超常发挥后在等待考试成绩出炉的学生:“后面那种可能性有点离谱,所以我更偏向于前者,你觉得呢。”   “恰恰相反,后者才更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答案。”闫听诀闭上眼,感觉自己有了思路:“我们之前不是觉得凶手和庄园主的小儿子有关系吗?他那个时候貌似年纪不大吧,做出后面的事情更有可能。”   顿了顿,对上屠念几乎是盛满了星星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夸赞道:“你的思路没错。”   屠念欢呼了一声。   闫听诀没说这些和他的分析差不多,等她开心完,才道:“走吧,这儿的信息也就差不多这样了。我们先趁着没人醒来找找尸骨。”   “好!”屠念心情相当不错,小跑着回到他身边,“你觉得尸骨会放在哪里?”   “放在不会被忘记的地方。”闫听诀在她沉睡的时候已经搜查过很多方向:“鬼魂们总是在重置,但是他们都有种本能将自己的尸骨放在自己身边,这个地方他们经常呆着,而且不会因为尸骨的出现而突兀。”   “记忆力不好真麻烦啊。”屠念感慨道:“还好我成了卡牌而不是鬼,不然每天还得担心别人偷我的骨头。”   “的确。”闫听诀听了这话,不禁看向了她:“是很麻烦。”   屠念没想到她居然接上了自己随口一句的吐槽,有些意外。见他看着自己,又觉得奇怪:“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闫听诀像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句,说完便继续专心破解副本。   在屠念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在心里慢吞吞地想。   还说会记住呢。   结果睡一觉起来,就忘了今天的糖仍然没有给他了。 第10章 诡秘庄园 手链变成了柯尔鸭!   屠念的注意力没被这个小插曲吸引太久,便有了新的要去关注的事情。   在闫听诀所有没找寻过的房间中,他选择先来到了会客厅。   没了宾客,这里看起来只是一个阴森森的老房子而已。   这儿所有的装饰品都是复古的风格,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身处于中世纪的错觉。   桌子上的菜都被端了下去,桌面被擦得干干净净,她身边椅子的扶手上甚至还挂着一个眼镜,很有生活的气息。   屠念看了好一会儿后反应过来——不是这儿不可怕,而是因为她现在还带着闫听诀给的“滤镜”,所以看不到那么可怕的画面。   刚巧她也想着练胆,便鼓足勇气对闫听诀提议:“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看到这里真实的样子才能去找尸骨,美化过的可能……没什么用。”   话毕,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可能会看到的场景,又打了个补丁:“但只看十分钟,找不到我们就走。”   这个时间听着短,但对于闫听诀的效率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更何况他们有两个人,和之前还不太一样。   因此他直接将手在屠念面前晃了一下,戴上这美化的“滤镜”麻烦,但摘下来可不难。   几乎是瞬间,屠念便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发生了改变。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她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除此之外,她还能听到细微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不自觉地脑补起身边的环境。   她清楚这种时候闭着眼睛比睁着眼睛还可怕,于是抿起唇,安慰着自己大胆的环顾四周,总算是看清了这里的真实面貌。   桌子上已经有蜘蛛网了,而那个她原本以为是眼镜的东西居然是两枚带血的眼珠子。木地板上坑坑洼洼的,似乎有小虫子爬动。   “你之前看到的,是这些鬼魂们也会看到的画面。”闫听诀在此时出声道:“对他们而言,忽然看不清了不是眼珠子掉了,而是眼镜落在地上了。”   “我发现了。”屠念深吸了一口气。   “还能接受吗?”闫听决这么久以来,最搞不懂的就是她的胆量。   她会被自己吓到,却敢和吊死鬼谈条件。没鬼的会客厅能让她心惊胆战许久,但是有鬼的时候,她又在庄园主面前表现得很淡定。   还真是全搞反的。   “可以。”屠念咬了咬牙,是她自己提出要练胆的,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她深吸了口气,摆弄了一下裙子,尝试靠碎碎念找回了点胆子:“我也不是很怕的,我不能拖人后腿的。”   只是她始终没有这个勇气松开拽着闫听诀衣袖的手。   屠念心里很清楚,她不可能永远像这个样子,闫听决总是会去挑战更加困难的副本的,到时候难道她还一直活在滤镜底下吗?   因此,在当了闫听诀小一会儿的跟屁虫后,她咬了咬牙,还是放开了他,手滑下来,变成用小拇指勾着他的衣角。   闫听诀向前走了一步,就彻底松开了。屠念看看自己的手,伸了伸,最终还是忍住了,强装镇定道:“那我要自己去搜了,就不陪你了。”   分明是自己胆小,她却爱面子地换了个说法。   闫听决看她额头上都已经有了薄薄的汗珠,就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喜欢什么动物?”他没去戳穿,反倒是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屠念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鸭子。”   以为她要说小猫小狗的闫听决:……?   他差点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没忍住又问:“什么?”   屠念有点不好意思,比划着手,形容道:“我喜欢柯尔鸭,你见过吗?就是那种宠物小白鸭,很可爱的。”   她说着还有些遗憾:“当年我就想要养,但是我家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我周边的人都不建议我养,所以就一直搁置了。”   “鸭子。”闫听决又重复了一遍,比看到庄园主头掉了的时候还要惊讶得多。   “对呀。”屠念知道他大概是不能理解,就像是自己的父母一样,便努力介绍柯尔鸭的优点:“它们小小一个,可以窝在手上嘎嘎叫,多萌呀?”   闫听决依旧无法想象,他面无表情地锤开了一个箱子,丢到了一边,以此掩饰自己的质疑。   现在的人类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奇怪了吗?不爱猫猫狗狗,反而喜欢鸭子。   好半天后,他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心一样,再次面对屠念:“把你的手链拿过来。”   屠念这会儿已经感觉好多了,也没那么怕了,但离他还是不远。   听到他的话,她捧起手链,想起这是他的心脏,动作又不自觉地小心了些。   闫听决一如既往地对这个曾经自己身上的部件毫不怜惜。   在他接触到手链的瞬间,星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只……柯尔鸭。   “嘎!”   屠念和鸭子大眼瞪小眼。   闫听诀忍辱负重走到一边,看都不愿意多看这儿一眼:“它替我给你安全感。”   屠念:……   她捧着鸭子,感觉它确实可爱,又白又胖,被喂养的很好的样子,比她看过的视频还要可爱。   但确实没有任何安全感,还不如之前的手链,毕竟谁会指望自己在危险时刻被一只鸭子保护呢?   还是一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宠物鸭鸭。   如果一早知道闫听诀是这个意图,屠念大概也不会说鸭子了。   “要不……换一个?”她提议,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挑剔。   所幸闫听决也不太喜欢这个,迅速回过了头,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一样看着她。   屠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脑内闪过了一大堆凶猛的生物,最后说道:“要不就换成猫头鹰吧?我也挺喜欢这个的,而且也是鸟类。”   闫听决:……   鸭子属于鸟类吗?   他稍微一想后没有拒绝,万一屠念再心血来潮说个大白鹅,就算是完全消耗尽了他的关心和好意。   他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声,帮她把鸭子变成了看起来同样有点呆头呆脑的猫头鹰,回去继续暴力拆箱。   猫头鹰虽然看着呆,但战斗力可不容人小觑。   它挥着翅膀站在屠念的手上,巡视着屠念身边所有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   屠念这下确实觉得安全感上来了,不再畏手畏脚将自己局限在闫听诀身边,效率也大大提升。   和闫听决拆迁办一样暴力的手法不同,她更加细心一些,没有错过任何角落。   偶尔,还会伸手撸一把猫头鹰,这家伙到底不是真的动物,所以很听话,甚至可以张开翅膀任由她抚摸,可爱极了。   会客厅里阴暗的氛围褪去不少。   屠念和闫听诀相互配合,很快就搜完了大半间会客厅。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觉得尸骨会藏在这种地方,毕竟这里鬼魂众多,还都是一群自以为活着的鬼魂,万一被谁撞到了,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也不排除鬼魂们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能因为他们的猜想就完全否决掉这片区域。   毕竟在庄园主一直重复着的死亡的那一天里,他大多数时间也是呆在这儿的。   “你找过庄园主自己的房间了。”屠念边找道,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嗯。”闫听决背对着她,将桌子浮了起来,看底下没有东西,又将其丢下,发出“砰”得一声。   这会儿虽然时间重置了,但是还没有到庄园苏醒的时候,他们怎么折腾也不会有问题。   更何况,就算是庄园苏醒了,闫听决多半也觉得没什么,庄园主的头上他都敢拔毛,其他人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听你这么说,肯定是没什么发现吧。”屠念提着裙子蹲在一个柜子前,里面摆着好多酒瓶,只是闻起来都不是酒的味道,更像是鲜血。   她觉得恶心,干呕了一下后,向后挪了挪,继续问:“那他小儿子的房间呢?”   “没有这个房间看。”闫听决道:“起码明面上没有。”   顿了顿,他又道:“我还检查了我们的房间。”   “也没有收获?”屠念叹气:“怎么什么也没有呀,我都要开始觉得二小姐和这个副本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还有那个普利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联系呢。”   闫听决听着她的吐槽,想起那个现在还被他装在垃圾桶里的鬼魂,不置可否。   不过比起二小姐,庄园主的小儿子显然更加奇怪一点。   他可是这里的理论上的继承人,怎么会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难道说城堡被人改造过,将小儿子的房间移走了?”屠念问:“之前我们说小儿子有可能是普利策,可我刚找到了一张参会名单,上面甚至没有这个名字。”   她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还是再去找一下吊死鬼好了,说不定他能再告诉我们些信息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再找找看吧。”闫听决已经搜得差不多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要把这个庄园所有的鬼魂都消灭掉,也就不在意什么普利策了。”   他一如既往追求最高效率,也的确有这个能力做到。   屠念颔首,这边也只剩下最后一个角落,她带着猫头鹰一块儿走了过去,看到它帅气中带着点呆萌的样子,不知为何居然想起了哈利波特里的画面,有了新的灵感:“也许小儿子其实不是庄园主亲生的,而是寄养在他家里的,所以所住的地方是地下室啊,楼梯间啊什么的呢。”   她都快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却没想到刚说完,就踩在了一个木板上,发出了吱嘎——的声响。   屠念:……   她几乎是立刻看向闫听决:“我觉得有点不太妙,这里似乎是空心的。”   事实证明,她的感知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下一秒,木板忽然裂开,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第11章 诡秘庄园 屠念这样趴在他的肩膀上叫他……   闫听诀脸色一沉,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那个骤然出现的地洞里。   他伸出手,将屠念接在怀里,抱了个满怀。   少女很轻,因为紧张而蜷缩着四肢,双手放在胸口,紧闭着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更加脆弱,就像是洋娃娃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打碎。   她意识到自己没事,半眯着睁开一只眼,对上闫听诀的视线后,才彻底松了口气,本能地搂住了闫听诀的脖子。   她看着周围,视线定格在身边的一张小床上,半晌后竟是笑了出来:“闫听诀,你看,被我说对了!这儿还真有个地下室!”   她像是很开心,开心得甚至忘了害怕,也忘记自己现在正在谁的怀里。   闫听诀揽着她的腿弯,没有立刻给答复,而是问道:“你叫我什么?”   “闫听决呀!”屠念说完,自己也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的名字。   按照他们的关系,她似乎并不应该这么叫,毕竟他是闻风丧胆实力强大的玩家,而她只是一张普通的卡牌,等闫听诀攒够了积分,也许还会有很多像自己这样的卡牌。   可她从内心底觉得这么叫是没有问题的,便脱口而出了。   “我是不是不能这么叫呀?”屠念想到这儿,心情稍微低落了一下。她轻咳一声道:“可是叫主人还是有些奇怪吧?如果你很介意的话,以后我就努力克服一下。”   “为什么不能?”闫听诀却是反问。   屠念一愣。   闫听决继续道:“只是觉得有些陌生罢了,再叫一次?”   屠念没料到这个事情走向,心中总算又是阴转晴了。   她这回彻底放下了心,也不去管未来自己会不会成为闫听诀柜子里落灰的一张卡牌,边想着赶紧提升自己发挥价值,边来来回回地呼唤道:“闫听决,闫听决,闫听决……”   她一连叫了好几下,才停下来,看着闫听诀面无表情的脸,却能读出其中的开心来:“平时没人叫你的名字吗?”   闫听决没有答复,他摩挲着指尖,感觉很特别。   叫他名字的人是有,但都是带着恐惧和怨恨的。   在她进入游戏之前,他就已经在世间存在了很多年,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浑浑噩噩,杀死了许多恶鬼,凭着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还活着,还是个“人类”。   结果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鬼魂们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敬畏,他所到之地也几乎没有任何恶鬼捣乱。   生活变得无聊了起来,他已经习惯了在猎杀鬼怪之中消耗时间,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全都是寿终正寝的老奶奶老太太了。   于是他开始惩治恶人,那段时间甚至有了都市传说,多是把他的姓氏和阎王的“阎”字联系在一起,说喊出他名字的人都死了,见过他本尊的人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其实哪有这么可怕。   屠念这样趴在他的肩膀上叫他的名字,软糯糯的一声又一声,不也依旧没事儿?   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闫听决正如是想着,头顶的猫头鹰察觉到他的想法,竟然忽然串种,像个鹦鹉一样,口吐人言,和屠念一样道:“闫听决,闫听决……”   闫听决:……   他啪得将猫头鹰变回了星星手链,挂回了屠念的手上。   还是让都市传说继续保持这样吧。   他想。   老叫来叫去,烦得慌。   屠念:?   闫听诀淡道:“你应该不喜欢鹦鹉。”   没等她开口,因为生怕她会说“不啊,鹦鹉也是鸟类呀”,他又补充道:“开始搜吧。”   屠念顿了顿,点点头。   她对猫头鹰的新鲜感过去了,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把闫听诀的心脏当成小宠物玩。   她只当闫听诀是为了自己一直忍耐,心下感动不已,大肆称赞:“闫听诀,你真是大好人!”   闫听诀以前几百年都听不到一次这样的话,和屠念呆了几天却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神情复杂地应下来。   兵荒马乱结束,屠念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在刚刚下坠的时候掉到了别的地方。   闫听决一招手,鞋子就咕噜噜地滚到了她脚下,她从闫听决怀里跳出来,将鞋子穿好。   这身衣服搭配包括鞋子她都已经穿了很久了,卡牌不会变脏,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衣柜,除非抽到他们的人大发慈悲给他们氪金买时装,否则基本上就和一套衣服绑定一辈子。   最初屠念知道这件事时是挺崩溃的。   她绑定的裙子其实很好看,鞋子甚至还是小高跟,将她身材上所有的优点都显示了出来,但架不住实在不方便,而且看久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可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毕竟是张N卡,没什么人权,还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如果意外成了玩家,还能不能挺过新手副本都是个问题。   穿上鞋后,屠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了。”   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搭在闫听决的肩膀上,整个人也几乎是贴在他身上,赶紧收回手站远了一些,观察起这间地下室来。   这儿是一间小屋子,狭窄异常,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外没有任何家具。   虽说如此,但并不能算得上是简陋,即便是已经有了年头也不难看出床垫和被子都是材质很不错的,桌子上摆放着的有玩具和书本,足够让一个人生活得还算舒适。   这里没有灯,或者放着灯的地方,屠念和闫听决只能凭借着头顶洞口的光观察,多少是有些不方便。   屠念便拿出了两颗小熊软糖,鼓着腮帮子用力,把他们变成了小灯泡的形状。   她敲了一下灯泡,它便发出了微弱的光,虽然拿在手上视觉效果有点喜感,但多少是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我感觉我还是太谦虚了。”她把灯泡放在了桌面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般地道:“早知道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多说些优点了。”   闫听决想了想他们初见时的场景,觉得那会儿无论屠念说什么,他都不会太捧场的。   但此刻两人也算是熟悉了很多,他也不再以审视的眼光看着屠念,因此勉强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屠念。   屠念花了小一会儿功夫,把地下室的整个布局都摸清了。   这儿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着似乎只有一片小区域,实际上却有三四条接着的通道,一条能直通洗手间,一条可以去到餐厅,还有几条屠念尝试着走了一下,没能走到尽头便先又回来了。   洗手间和餐厅里都有一个小机关,只要敲一下就会把声音传回来,让里面的人知道可以出去了。   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孔,可以看到会客厅里的整个景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因为地下室的位置太矮,近处的人只能看到脚看不到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搜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原因。   屠念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刚巧发现一个仆人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赶紧拍了拍闫听决的肩膀,闫听决心念一动,地洞瞬间被修补完成,房间里只剩下灯泡软糖维持着微弱的光线。   屠念又变出了几个灯泡来,看着手里的糖,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闫听诀今天似乎还没有吃过软糖。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些记忆,她晃了晃头,来不及去仔细思考,先把他们放在了大脑待办事项是的文件夹里存着,又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人发现他们在这边之后,便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查看。   书是一本化学方面的读物,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旁边有一些做的标注,好像是在做尝试着做什么药剂。   数理化从来就没搞明白的屠念一时头大,她嘴上念叨着“居然还是个天才少年”后,拿着书一转头,看到闫听决正拎着一个骨头架子,稍微一动还会发出格楞格楞的声响。   骨头架子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可没有吊死鬼吓人,因此屠念只是心头一惊,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找到了?”屠念她问。   闫听决摇了摇头:“是女性。”   “难道说是大小姐吗?”屠念也有些意外:“她把自己的骨头藏在这个地下室是为什么。”   “不。”闫听决脸色有些难看:“你不是会看骨相吗?分析一下试试看。”   “让我说呀。”屠念也没解释自己看的骨相不是这样的,跃跃欲试地分析:“感觉年纪不大呢,看着也不太高,比我矮一点。这个肩宽很优越啊,脖子也很漂亮,和我……”   她说到这儿一顿,失声问:“妈呀,这不会是二小姐吧?”   闫听诀点了点头。   屠念立刻后退了一步,瞳孔骤缩。   也不怪她反应太大,她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刚巧那么好巧就是二小姐,一下子看到二小姐的尸体,当然会有些受不了。   可她还是压着心里的不适应,细细打量着这幅画面,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把画册掏了出来。   她的裙子有个很大的口袋,刚巧可以塞下东西还不影响美观,这也是唯一一个好的地方了。   她将画册拿出来对着闫听决,一边比对一边道:“你往旁边走一点?”   闫听决挪动了一下。   “再走一点。”屠念又摆了摆手。   闫听决挑眉,按照她的动作做了。   “就是这儿!”屠念指着画册的某一页:“这里。”   闫听决走了过来,看向画册,愣是没看出什么关联来:“哪里?”   “这幅画肯定是在这里画的。”屠念一连往后翻了好多页:“这几幅都是,他们是拼在一起的。”   闫听决依旧没有看出来。   屠念狠狠心,把画册的这几页撕了下来放在床上,像是拼拼图一样凑在了一块儿:“你看,现在是不是像了。”   闫听决这回总算是看出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屠念也不强迫他,只是解释:“你看,这些是色块,虽然从具体来说并不一样,但是单从色调来说很像。”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这个视角很奇怪,像是从我刚刚站着的位置,再远一点。”   她说着,转过头,看向自己站着的洞口:“你说,这个画画的人会不会是趴在外面看的呢?”   她正说着,小洞忽然便被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挡住。 第12章 诡秘庄园 今天的糖你还没给我呢。   屠念看着那一片血红,心都差点没吓得跳出来。她从小就是饱受鬼故事的侵害,对这种设定很熟悉,通常情况下来讲下一步主角就会原地升天。   她抬起手一把抓住身边的闫听决,反复深呼吸,让空白缺氧的大脑重新运作。   再次睁开眼时,那血红眼的鬼魂已经不在小孔外面,而是……   来到了地下室里面。   更糟糕的是,屠念发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抓住的并不是闫听决,而是他手上的几根骨头。   屠念:……   她在心中放声大哭,表情僵硬无比。   松开了这根疑似是来自自己代表的陈年老尸的骨头后,她满脑子都是“我要去洗手”,恐惧都没有恶心来得强烈。   当然她也明白闫听决把鬼魂带进来的原因。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鬼,所以甚至并不了解自己带来的视觉效果有多么吓人,她可能只是在做自己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检查小孔里的居民。   但这也意味着她清楚居民的身份,可以给他们提供信息。   被闫听决抓进了房间内的鬼魂果不其然比屠念还要害怕。   她一张嘴,颤音都出来了:“二小姐您回到庄园了?这位是……”   屠念看了眼闫听决手里的骨头,心道你的二小姐在这儿呢。   但她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而是表情一正,严肃地道:“这位是父亲请来的探长,他叫我协同探长老调查。”   顿了顿,她刻意模棱两可地问:“我问你,你有没发现这里少了什么。”   鬼魂一听,“乌拉”得一声,跪了下来:“是少了,少爷不见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啊!”   屠念也没想到她直接就跪了,往后挪了一点,和她保持距离。   当她拜倒在地的时候,屠念看到她的后脑勺里似乎有虫子在活动。而她因为忘记找闫听决重新戴上滤镜,此时看了个正着。   这些鬼魂虽然死状都很平和,但却是在古堡里呆了一段时间才被发现的。如果刚巧是夏天或者是比较热的时候,腐烂甚至长虫子也是很正常的。   好在这并没有持续很久,闫听决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再睁眼时,鬼魂的样子也好看了很多。滤镜不会完全影响屠念的判断,就像是她当时看吊死鬼一样。   她现在仍然能看到神尸斑和那血红的眼珠子,只是不至于被恶心到或者吓到失去判断的程度。   屠念松了口气,面对鬼魂更加游刃有余了起来。   但这会儿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外貌很了解,是那种再怎么凶,也看着没有攻击力的类型。   不像是闫听决,不做表情的时候就已经自带凶相了,再搭配上他的眼神,甚至能让人忘掉他本身出众的颜值。   闫听决听她没说话,就知道她的意思。   能将他的长相当成刷脸道具用的,恐怕也就只有屠念。   不过,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速度当然更快。   闫听诀一个眼神扫过去,刚准备爬起来的鬼魂又跪下来了。   “对不起!”她嚎啕大哭,血泪流了满地。   屠念嫌恶地抬起脚,但嘴上还是一半恐吓一半宽慰地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人都丢了。现在事已至此,我们总得想办法不是。”   “能有什么办法?”鬼魂问:“二小姐,您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困睡了一觉,谁曾想起来后人就不见了。”   屠念感觉效果差不多了,换了个稍微温柔些的语气。她让鬼魂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算你的错。”   鬼魂见她似乎是要为自己说话,赶紧点头道:“是啊!”   “可你毕竟没有尽到职责。”闫听决适时地开口提醒。   鬼魂一个哆嗦,好不容易生出了的希冀又被拍得什么也不剩下:“我,我也没有想到……”   她对庄园主的恐惧深到了骨子里,甚至可以超越她此刻面对闫听决时的感受。   她再次跪在了闫听决的脚边:“拜托您了,一定要把少爷找到啊!”   屠念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立刻阻止:“别哭了,你想把大家都引来吗?现在父亲的意思是要悄悄调查此事,在真相明朗或者人回来之前不要声张,你难道想要让父亲下不来台,提早处置了你吗?”   顿了顿,她又觉得有些好奇:“你既然这么怕,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跑或者辞了工作呢?”   鬼魂看了眼屠念,有些不太敢说。   “你直接说就行。”屠念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鼓励道。   鬼魂望着她的眼睛,觉得二小姐比起城堡里的其他人来说,简直像是天使一样。   虽然她没有承诺什么,但她还是感觉到二小姐是在帮自己,于是呜呜咽咽地开口道:“我一家人都为您家打工,他和镇长关系又好,如果少爷真的出什么事儿,我们一家可能都会被赶出镇子,到时候我们身无分文,能去哪儿呢?”   屠念还以为自己会听到更加严重一点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起码这里还算是法治社会,不能随便杀人。   她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继续道:“可父亲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证明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鬼魂隐隐觉得二小姐似乎有些奇怪,她游刃有余地和自己谈条件,完全不像是丢失了弟弟的样子。   但想起少爷在家里尴尬的身份,她又释然了,也许二小姐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弟弟,仅仅是接到了差事,想要快点处理完呢?   二小姐很多年前就离开了城堡,这次忽然回来,导致她对她的事情并不算太了解,也就更加容易相信屠念捏造出的形象。   于是她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庄园主的这个儿子,其实身体不太好,有点病。   这个病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就是不怎么能见人。   他如果暴露在阳光下,皮肤就会灼烧,像是吸血鬼一样,所以常年待在黑暗之中。   和普通的紫外线过敏不同,他是连人造光源都不怎么能接触。   这样的一个儿子,庄园主对他的爱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消磨掉了。   他也不止这一个孩子,也不认为自己的庄园只有男性才能继承,于是着重培养起了大女儿。   而这个儿子就这样像是幽灵一样生活在城堡里,那个小孔并不是给他用来观察外面的,而是给外面的人用来观察他的。   他的夜视能力相当强,虽然一年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度过,却也阅读了很多书籍。他其实已经有十几岁大,但是却因为身体萎缩导致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身高。   屠念眼前这个鬼魂就是负责来“照顾”他的人。   说是照顾,其实也很简单,主要是告诉他到吃饭的时间了,帮他准备好完全不透光的餐厅等等。   一般来说,看管这个所谓的小少爷是两班倒。   但负责昨晚的鬼魂请假了,另一个鬼魂又睡过了头,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场面。   “小少爷能跑到哪儿去呢?”鬼魂越想越是后怕,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那个病,跑到外面去不是找死吗?餐厅和洗手间我也都找过了,按铃声他也没有回应,以往从来都不会这样的……通道里您看过吗?”   “不在呢。”屠念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敷衍了她一句,便想着让她离开。   却不料闫听决做的要狠许多,下一秒鬼魂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把她杀了?”屠念讶异:“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没有。”闫听决道:“在循环结束之前,她是无法离开这里的。我只是暂时抹去了她的记忆,让她回去继续工作而已。”   “我还以为你直接杀了呢。”屠念赞同:“这样处理的确更加保险。不过都这样子了还得打工,这鬼魂也是挺倒霉的。”   闫听诀本想问她“我看着像是滥杀无辜的人吗”,但回忆起之前他们关于这种对话的讨论,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屠念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而是又道:“你觉得,事发当天,那个小少爷在这里吗?”   “按照她的说法,小少爷是无法完成投毒的动作的。”闫听决说起正事就瞬间严肃起来。   “那倒也是。”屠念想了想,认同道:“他一出去就能被光杀死,那么脆弱,定然是做不到投毒的。”   “但不排除他在其中有参与。”闫听决道:“你手中的画册和这尸骨都能证明,他绝对是和事情有联系的。”   他一提起骨头,屠念就反应过来自己也曾接触过这个,哭丧着脸张了张手。   她觉得如果说要去洗手未免显得自己太过矫气,想要强行忍下来。   闫听决却将骨头扔在一边,递给了她一个……免洗洗手液。   屠念原以为他要拿出什么法宝,东西落到手上才清楚情况,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有呀,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充满科技感的东西和你在一起就很有违和感。”   闫听决挤出一点洗手液放在手上,搓干净后道:“我也有手机和微信。”   “真的吗?”屠念感觉次元壁破裂了,还觉得有些兴奋和好玩:“你微信号多少,咱们加个好友吧!”   她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微信号了,而且他们现在在游戏副本里,闫听决也不会有手机。   一时间她还有些伤感,想到自己可能回不去之前的世界了,她就感觉心里闷闷的。   她难受了一小会儿,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来:“我就是随口一说啦,犯傻了。”   正想着继续消化一下鬼魂仆人说的话,她就看到闫听决把她的小熊软糖灯泡拿来了两个,变成了手机的模样:“我扫你?”   说着,他又像是不太习惯做这种安慰人的事儿一样,移开视线:“还有,今天的糖你还没给我呢。” 第13章 诡秘庄园 我和他已经煮过饭的关系了!……   屠念呆呆地拿着“手机”和他碰了一下,当做加过好友了。   她看着手里的软糖手机,慢慢地整个眼眶都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哭什么?”闫听决语气瞬间生硬,听着也有些凶。   可是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就能看出那一点手足无措来:“不想给?”   屠念抹着眼泪道:“今天的软糖都用完啦,给不了啦!”   她没想到自己进了游戏副本之中,还能遇上一个愿意这样哄她开心的人,鼻子顿时酸酸的,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哑着嗓子道:“我明天,我明天一定给你。”   闫听决稍微松了口气:“好。明天也行。”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那颗糖,但见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还是道:“明天给我两颗吧。”   “好呀。”屠念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吸了吸鼻子,说每个字都会抽噎一下,看着相当可怜,好像是有人欺负了他:“但你不喜欢也不要勉强,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好……”   “谁说的?”闫听诀打断她,伸出手,克制了一下,还是轻轻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挺喜欢的,再说我的手机不是还要充电么。”   屠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脸上还沾着眼泪,眼睛却已经恢复了神采:“闫听诀,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之前杨婆和那个壮汉说我们是在过家家,你还不乐意呢,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真的在过家家?”   说着,她又把软糖手机放在耳边:“歪?闫听诀,你接个电话呀。”   闫听诀第一次被人用“可爱”形容。   待在屠念身边,他身上奇奇怪怪的tag好像就多了起来,好人,温柔,可爱……这些曾经和他没有关系的词汇一个个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感觉不坏,但是可爱实在是有点过了。   闫听诀表情一冷:“不接,没信号。”   屠念一愣,捂着嘴笑个不停。   她缓过劲儿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于是将手背在身后,认真地保证道:“闫听诀,谢谢你呀。”   她的双眼认真地望着他:“谢谢你愿意对我这么好,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闫听决看了眼屠念那小胳膊小腿,最终还是没忍心打击她。   但他的心里说是没有触动也是假的,只是因为早就习惯了不把情绪表露出来而没有被屠念看出来。   屠念雄赳赳气昂昂地直起身,自以为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却不知道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脆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或者将她保护在怀中。   偏偏她还对此毫无察觉,已经认真地捡起了调查到了一半的案情:“这个小少爷应该很聪明,他看的书都是很高难度的,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我们之前不清楚的杀人方法来。”   “的确有可能。”闫听决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忽然升起的一些想法,再开口时已经非常冷静,公事公办,看不出刚刚安慰人的样子。   小姑娘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连着看了几天也仍然会被惊艳到。   她性格又好,实在是不能不讨喜,哪怕是闫听决都会偶尔觉得她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燥得慌。   屠念对此毫无察觉,她此时又想到了一个新的事情:“为什么有些人知道二小姐死了,有些人不知道呢?”   “嗯?”闫听决掀起眼皮。   屠念蹲在二小姐的尸骨旁边:“之前一直没想过,这其实很奇怪吧?这些人死的时候按理来说二小姐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了,可大家的口径却很统一,都说她是去远洋了。”   “的确。”闫听决道:“吊死鬼死在他们后面没多久,却对这件事情很了解。他都知道,城堡里的其他人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我感觉还是有些问题的。”屠念认真地分析:“要么就是庄园主把这一切瞒了下来,而吊死鬼刚巧知道了。要么就是这些鬼魂不但在一次次的轮回,而且还忘记了很多东西。”   她说着站起身来:“要是能知道二小姐死亡的隐情就好了,那么多事情都和她有关,她总不能真的只是个活在别人回忆里的角色吧?”   闫听决听到这个话,脑子里有了想法。   他沉吟了片刻:“的确有个鬼知道关于二小姐的事情。”   “谁?”屠念立刻看了过去。   “还记你睡觉时吓唬你的那个鬼魂么?”闫听决问。   屠念一下子有了印象,那时的恐惧她可能短时间内都忘不掉:“那只鬼真的存在吗?”   “对。”闫听决轻描淡写地道:“刚好碰到,就把它解决掉了。我看这么菜,觉得应该不是那个普利策,可现在想想,似乎又有可能。”   屠念自动讲这句话理解成了那鬼已经烟消云散,她有了经验并不担心,拍了拍手起身:“那我们要等明天它重置了再说嘛?”   闫听决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倒也不用,就是可能有些麻烦。”   “怎么麻烦了?”屠念好奇了起来。   闫听决看向她,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道:“我们先出去吧,我带你去找他。”   “好。”屠念点点头。   十分钟后。   屠念站在房间门口的垃圾桶前,往里面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道:“哇!那么大一个鬼,真的能塞进这种东西里面吗?”   “能。”闫听决道:“鬼魂又没有实体,最多觉得很疼而已。”   话毕,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屠念一眼。   坦白讲,他当时有很多种解决方式,但是却选择了这个最残忍的。   被他关起来的这个鬼魂并不弱,事实上非常强。再加上这里是他的地盘,哪怕是闫听诀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很难轻易把他解决掉。   他这次能得手,还是要得益于那鬼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屠念的身上,所以没有来得及立刻防守。   即便如此,当时的情况也绝不是屠念看到那么简单。   闫听诀看似面色平静,但实际上却在强行压制着恶鬼没有出现。   后来,他就借着屠念找鞋的功夫把恶鬼关进了垃圾桶里。   这个垃圾桶也并不是真正的垃圾桶,否则他很容易就可以逃出来了。   垃圾桶被闫听决动了手脚,待在里面这只鬼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体验着酷刑。   像这样的恶鬼,被禁锢在垃圾桶里是从身体到自尊的双重打击。   可以说闫听诀自从把他关进去的那一刻,就没想过把它放出来。   只可惜现在计划有变,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这一切闫听决都没有瞒着屠念,既然他们未来都是绑定的,那她迟早都会见到自己的手段。   闫听决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鬼经历了多年,已经成为了一只真正的恶鬼,可以说比起庄园主这些对自己行为没有意识的鬼魂还要可怕。   更何况,他得罪闫听决的理由是因为他试图伤害屠念,无论屠念和闫听决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一起进出副本,在这种关系解除之前,屠念就都是他的人,而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人。   逻辑是很清晰,可说完之后,闫听决还是觉得有些担忧。   他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大概是不想屠念怕他吧。   她本来胆子就很小,万一要是真的怕了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屠念听了他的解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绕着垃圾桶转了一圈:“确实有点麻烦,这都丢进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拿出来。”   闫听决没想到她丝毫没有往自己担忧的角度去想,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看垃圾桶里的恶鬼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他收了视线,淡淡地道:“不会觉得我做得有些过分么?”   “过分?”屠念一想起这只鬼接近自己的动作,就觉得有些后怕。   她假凶地瞪了一眼垃圾桶,恨恨地道:“才不过分呢,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做得更过分!大半夜地往女孩子的房间跑,活着估计也是个流氓鬼,不把他阉了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闫听决没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作假的情绪,就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   屠念继续看着垃圾桶碎碎念“再说了你是为了救我,帮我报仇才这么做,我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会觉得你残忍嘛。”   她说着,转过头,郑重其事地纠正道:“还有!我要再重复一遍,一开始怕你是因为我胆子小,害怕你会嫌弃我,然后把我融掉。现在知道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再做那种事情嘛?”   闫听决看着她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他整个心情都好了起来。也确实是他多虑了,屠念不会是那些曾经被他从恶鬼手下救回来的人类一样恩将仇报。   看屠念郑重地说完后,轻哼着继续研究起怎么把那只鬼取出来,他便开口道:“让我来吧。”   “等一下。”屠念看了眼走廊:“过会儿庄园主他们就醒了,被他们看到这一幕估计会觉得我俩疯了,来阻止什么的,还麻烦。”   闫听决明白她的意思:“那回房间吧。”   他伸手要将垃圾桶虚空拿起来,却听屠念又问:“说起来,如果我踹这个垃圾桶两脚,那个鬼跑不出来吧?”   “跑不出来。”闫听决一顿,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屠念就拎起裙子一脚踹在了那个垃圾桶上。   垃圾桶被踹倒在,里面又没有垃圾,所以只是骨碌碌地滚动。   这一下还不够解气,屠念又攒了力气,把它往房门里踹了一脚。   边这样做,她嘴里还边念叨着些话来撒气:“叫你吓唬我。”   眼看着垃圾桶一路滚到沙发腿的旁边停了下来,屠念才放下裙子,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淡定地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闫听决竟然莫名对垃圾桶里那鬼生出了点同情来,第一次理解到了什么叫做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但他当然不会去指责屠念,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屠念还不是只兔子,是只挠人也会出血的猫咪。   屠念和闫听诀一块儿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她刚用了力气,现在觉得有点累,坐在了沙发上,拿出自己的小茶杯喝了一口茶解渴。   虽说之前就知道闫听决和自己的茶杯并不合适,但她还是礼貌地给闫听决也倒了一杯:“辛苦啦!”   “没事。”闫听决看着茶杯眉头轻拧,但还是喝了下去。   屠念直到感觉腿脚不那么累了,才再次站起身,走到闫听诀身后看他操作:“你刚刚说觉得这个鬼不是那个普利策,现在又觉得了,为什么?”   “因为自从他被我关在这里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闫听诀道:“你有发现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过任何麻烦了。”   “好像确实……”屠念惊讶地发现的确如此,之前她以为是普利策受了伤,现在才意识到,恐怕他是在老虎嘴里拔牙了。   可她仍有许多问题:“但他要是普利策,岂不是会很弱?他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我,又到底有什么目标?”   “我之前攻击他时算是偷袭,没完全见识到他的实力。”闫听诀道淡淡:“不过如果他真的很强,也不会一直没和我们正面对抗。这只鬼厉害的地方不在战斗上,而是对这个古堡的掌控,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   屠念颔首,又问:“你说,这家伙不会呲溜一下就出来然后跑不见了吧?”   闫听决道:“不会。”   但未避免特殊状况,他还是又拿了把匕首递给屠念:“这恶鬼实力不弱,未避免他做什么阴招,你拿着这个防身。”   “好。”屠念往他身边又凑了凑,第一次见他没把话说满,就知道这回的事情不那么好对付。   她愈发对这个鬼魂的身份感到好奇,便问:“你说,他到底是谁呀,为什么要这么搞我,和二小姐又是什么关系呢?”   闫听决倒是清楚这鬼的身份:“你也见过,他和二小姐应该是情侣关系。”   “我也见过?情侣关系?”屠念之前也往这个方向猜过,可她因为把书丢下得太早了,所以没有看到故事的后续,自然也不知道这只鬼如何称呼二小姐为“我心爱的姑娘”,所以也只当自己是猜测而已。现在闫听诀这么一手,他开始觉得诧异了起来。   她期待着这个和二小姐有千丝万缕关系男人长什么样,却看到那一坨被折叠过的鬼魂变成了一股子青烟。   它显然没有浪费口舌的意思,竟然直接攻了过来。   整个城堡居然都开始剧烈地颤动,像是在质疑闫听诀之前对他实力的怀疑。   正面对上,他的力量总算爆发出来,之前收到的憋屈也随之肆意发泄。   屠念感觉到一阵不妙。   她想要立刻去抓住闫听决,却发现已经离他有一定距离了,她整个人向后仰倒过去,眼前的场景直接虚幻了起来,如果有其他人看过来就会发现她整个人居然跌进了镜子之中。   普利策出现在了她身后,青烟之中深处他的半截身子露了出来,不疾不徐地伸出了手,像是要接住她。   一晃之间,屠念看清了他的长相,可紧张之中她只感觉到一阵眼熟,却不说不出这到底是谁。   而很快,她的注意力也被冲她而来的闫听诀吸引,她对他伸出了手,是一种求救的姿势。   可这时,新的变故又产生了。   一群鬼魂从地板中钻出去来,叫嚣着要抱住闫听诀的腿,张开嘴试图啃咬他的身体。   闫听诀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任由它们扒着自己,在他的腿上留下伤痕。   就在一只鬼魂要得寸进尺,咬掉他的胳膊时,一把匕首忽然飞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扎在了鬼魂的头顶上。   闫听诀脸色一变,眼睁睁地抛出匕首的屠念因为反作用力更加迅速地融进镜子里。   她手上的星星手链光芒大作,眼神中没有任何恐惧,反而还亮亮的,似乎是在说:“你看,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庄园的颤动停了下来,远在墓地的吊死鬼却感受到一阵更加恐怖的气息。   他悄悄地钻进了墓碑里:“这还真是阎王头上动土了,折腾我就算了,居然敢去招惹那对疯子情侣。” 第14章 诡秘庄园 你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屠念几乎是眼前一晃就直接躺倒在了一张床上, 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头顶是卡白的天花板,她全身上下唯一可以活动的眼珠子也不太灵活,看东西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虽说普利策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但刚刚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并没有多么担心现在的处境, 甚至对于她来说能够不接触到普利策已经算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平复下心情后, 屠念老神在在地观察起了现在的状况。   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仅仅能看见两个人,一个医生模样穿着一身白大褂,另一个则是年轻一点的庄园主。   这会儿的庄园主还不像是死之后那么僵硬,骨质估计也没那么疏松, 起码她连续拍烂了两张桌子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还能行动自如。   房间里的气压很低,看得出医生战战兢兢地很是担心。   屠念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闹剧之中扮演的究竟是何等角色, 干脆休息了一会儿眼珠子,等他们可以说话之后再继续看了下去。   庄园主的怒火好一会儿后才消下去了一些, 他握了握拳头, 缓过来点劲儿道:“去,告诉外面的人, 就说小姐身体不好,你建议出国治疗, 我心疼女儿所以答应花大钱为她看病, 但也因此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医生吞了下口水:“那二小姐的尸体怎么办?”   “死就死了,怎么还死成这个样子。”庄园主嫌恶地道, 和屠念之前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自己一走了之, 给我搞出这么多烂摊子来。”   医生不敢说话, 庄园主揉着太阳穴,像是在思考,他的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医生却害怕下一秒那手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好在,庄园主暂时还没有喜怒无常到那个地步,他只是和自己发了一会儿脾气后,便有了对策:“把尸体先藏起来吧,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在盯着庄园,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女儿离奇死亡了,肯定会落井下石。”   医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又问:“那您觉得应该放在哪里去呢?城堡也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这还需要问我?”庄园主拍案而起:“怎么什么都要问我?我养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来吃白饭的吗?光拿钱不做事,你个医生救不活人还敢在我面前晃悠,你就不怕我马上让你滚出去?”   医生赶紧低下了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知道庄园主只是迁怒而已,在心里由衷地希望着一切快点结束。赚艾尔曼家的钱的确是挺开心,前提是不会被当成一个孙子一样骂得狗血临头。   又过了一会儿,庄园主才总算是再次找回了自我。   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了口气,重新以屠念叫到他时那副和蔼可亲的面貌说道:“这事儿我再找人办吧,你就按照我的话传达下去。”   医生哪敢说什么别的,点头哈腰,狗腿得像个鹌鹑:“都听您的。”   “等等,如果大小姐问起来。”庄园主一想这些事儿头疼的就厉害:“你就说她是跑到山上玩掉下山崖了,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她理解。”   医生看了眼躺在床上尸骨未寒的二小姐,心里清楚庄园主这么做的意图。   大小姐和二小姐关系好,如果被大小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会很麻烦。   不过医生并不觉得庄园主瞒着大小姐是出于爱,他现在已经彻底看穿这一切都是被利益所驱使的。   二小姐活着的时候她也曾经是庄园主的心头宝,所有人都知道庄园主喜欢这个女儿,连二小姐自己都这么以为了。   但是现在二小姐死了,她就变成了一块废品,庄园主不仅不再爱她,还因为她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而愤怒。   这畸形的父女关系啊。   医生想。   此刻,庄园主发完脾气,又要去在大小姐面前装作慈父了,这叫医生不得不怀疑他其实对大小姐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如果今天死在这里的大小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长吁短叹,为自己知道了这等秘闻却又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而难受。   却不知道床上的人比她更难受。   折腾了这一会儿,屠念总算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很显然,她回到了庄园凶案之前,成为了一具尸体,也就是二小姐。   尸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么难受。   想她之前也是碰一下二小姐骨头就会害怕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二小姐本人。她甚至不敢也不想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不是面目全非,有没有毁容。   她只能从庄园主的语气之中判断出她大概不是那么好看,或者说是,比较异常。   至于她为什么能看见——这个感觉其实还有些奇怪,因为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闭着眼睛的,只是能透过眼皮子去看见而已。   屠念拒绝去想二小姐会不会死的时候就是瞪着眼睛无法闭上这个可能性,将自己又一次吓得汗毛倒数。她赶紧勒令自己停止去思考,好好当一具么得感情的尸体,走一步看一步。   庄园主走了没多久后,就有几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将她抱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屠念一看周围,嘿,这地儿她熟。   居然正是小少爷的房间。   新的剧情再次开始,不过这次先开口的是年轻的管家。   他说话相当平静,听不出一点对二小姐的喜欢:“医生说已经给她上了药物,短时间内尸体不会腐烂,就先放在这里,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客人们都走了,再把她安葬好。   庄园主蹙眉:“非得在这里吗?”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只有这里才是最隐蔽的。只要我们不告诉小少爷就好了。”管家道:“庄园虽然有不少空间,但也有很多佣人,您也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人越少越好,人多口杂。”   “在这里工作的佣人都是签过保密保密协议的。”庄园主显然也逐渐被他说服:“即使他们出去了也不会把事情说出来。”   “没错。”管家道:“如果您还不放心,可以直接把他们辞退,到时候花一分钱办了两件事,岂不美哉?”   “也是。”庄园主最终点头:“就这么办吧。”   屠念不可置信,没想到二小姐的尸体出现在小少爷床底下这件事居然是管家想出来的,而且居然被解决得如此草率,叫人忍不住问一句“真的吗,就这啊?你不再想想呢?”   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她费劲全身力气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朝着管家的角度看了一眼,顿时一愣。   尘封的记忆苏醒,屠念意识到管家似乎和普利策长得有些像。   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   一瞬间,排山倒海的猜测压了过来。   屠念震惊到来不及反应,床板就被盖了起来,庄园主看起来很着急,生怕别人发现他的动作。   从这也能看出庄园主是多么不在意自己的孩子们了,或者说是,无法给他带来利益的孩子们。   但这似乎也很合理,小少爷即便是发现了尸体似乎也不能怎么样。   他的病情再加上年龄,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一个不足为惧的存在,即使他看了很多书,在身体条件不足够的情况下,也仍旧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看来二小姐真正的死亡时间距离客人们带来的时间并不久,否则即使是再好的防腐药物,也无法阻止尸体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   屠念只是往哪个角度想了一下就放弃了,毕竟她现在就是那具倒霉催的尸体,最好还是不要想恶心的画面了。   可她有没有办法真正做到住脑,于是不想这个,就导致她就开始想闫听决。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没有预料到管家鬼会突然发狠,也没有人猜到他的目标如此明确,有且只有自己。   屠念从闫听诀那里接过匕首的时候其实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是拿着一把匕首也没什么用。   她的格斗水平确实是不强,而且力量也太小了,基本属于跑两步就会大喘气的类型,和别人打架都不能说是打架,最多是送人头。   所以,当她看到闫听诀被鬼魂们袭击的时候,便把匕首丢了出去。她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暂时没管那些鬼魂,否则他收拾他们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可是闫听决想要保护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幸运,匕首扎准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准度,看来上天也在给她机会保护闫听诀。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地阻止到那些鬼魂,因为她下一秒完全没入镜子里了。   就在那几秒钟她还在想。   她是卡牌而已,死了也就是回到卡牌的空间,没什么的。   更何况,她还有星星手链呢。   屠念正想着,眼前就是一黑,床板被压了起来。   外面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提醒庄园主:“小少爷吃饭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庄园主咬了咬牙:“走。”   他们匆匆忙忙地离开,紧接着一个人出现在了床边,他似乎是四处看了看,随后靠着床坐下了。   “吱嘎——”一声,屠念明明是被放在床下的暗格里的,但是却感觉似乎有东西要压到她的鼻子里。   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而且还一片漆黑。   屠念想想觉得好笑,她搞不懂管家带她体验这些是为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二小姐本尊,被放在这样的地方早就该气炸了好吗?   同时,她又一次想起了闫听诀。   如果闫听决在的话,肯定能想想办法,起码推测一下管家的意图,而不是让她就在这里像一尊雕像一样躺着。   像现在这样呆着该说不说,还真有些吓人。   虽然她如果诈尸才是这儿的人最应该害怕的。   分开之后,屠念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想念闫听诀,她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依赖他,哪怕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么久。   她在心里默念:闫听决,你在吗?   闫听决,我好无聊呀。   闫听决,我发现新的线索啦。   闫听诀,如果你忙完了的话,就来找我好不好?   ……   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之后,她忽然觉得床垫上的人似乎是翻了个身子,紧接着又有一些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   很快,她便清楚了情况,那人不仅仅是翻了个身子,似乎还在尝试把床垫抬起来。   这倒是叫屠念有些讶异,难道这个小少爷这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屠念都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要以什么态度面对他,虽说她也控制不了表情,但这并不妨碍她说一声“嗨”!   然而,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几秒钟之后,她便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小少爷,而是闫听诀。   屠念惊讶,那声“嗨”还是在心里说出了口,但是却走了音,像是山路十八弯一样颤了颤,她却根本没在意那么多。   她的眼眶已经热了,知道自己的等待是值得的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她祈祷着闫听诀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辨认出自己来,又觉得这是必然的事情。虽说她现在在外人眼里多半只是在挺尸,但闫听诀如果不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打开床垫。   “听到了。”   果不其然,闫听诀并没有让她失望,他沉着声只说了这三个字,屠念却觉得这是世界上再美妙不过的声音了。   屠念又安静等待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闫听诀用了什么法术,她开始可以动弹了。   她赶忙睁开眼睛,不清楚闫听诀有没有看清她眼里的笑意和闪烁着的光芒,但还是努力地一骨碌爬起来,伸出双臂,做了一个求抱抱的动作:“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闫听诀没有动弹,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拥抱她,而是皱着眉问:“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他的语气是责备的,屠念却觉得心里很暖。   即便他的话生硬又愤怒,但屠念却看到了那表象之下无法掩饰的关心。   “因为我知道你会找到我的呀。”屠念情不自禁地放软了语气,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我刚刚九死一生,你不要凶我嘛,安慰我一下呀,我也超级害怕的。”   闫听诀垂着眼帘,仍然没有动,却也没有阻止她笨拙地一点点靠近自己。   一想到自己刚刚与屠念失之交臂,他心里便无法抑制的暴躁,而她此时的小动作恰巧就是抚平这一切的良药,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她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有种直接灭了庄园的冲动。早知道就不该找这些线索,直接用暴力手段解决,也不会到头来差点把人搞丢了。   屠念清楚他还是心里有个疙瘩,努力继续往他那儿挪动。   她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非常僵硬,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尸僵。她大着胆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还好,暂时没有出现尸斑的情况。   看来她是在二小姐还没有死多久后就穿了过来,否则那场面估计更加让人无法直视。   “我那个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屠念轻轻地拽了拽闫听诀的袖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丑兮兮的,容易起到反效果:“反正我也只是一张卡牌而已,而且有星星手链在我也不一定会出事。可如果你出事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闫听诀表情再次一变,掀起眼皮,愠怒:“只是一张卡牌,你就是这样想的吗?”   屠念意识到他情绪不对,知道自己这是又说错话了。   她是觉得心情像是山楂水一样,又酸又甜,还有些烦恼。赶忙继续安抚道:“也不是啦!我就是觉得你更重要嘛。”   顿了顿,她又卖乖:“现在都已经没有事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最好的结局就是我们都没有受伤,对吧?”   她说着,又想起自己还没有看过闫听诀的伤势,赶紧检查了一下闫听诀,担忧地问道:“没事吧?刚刚那么多鬼魂呢,你没有出什么事儿,对吧?如果我要是那么努力了,还做了无用功,我就真是个超级没用的花瓶了。”   闫听诀绷着脸,若说他刚刚还有些脾气,现在看着屠念这样就彻底消了下去,缓了过来。   屠念关心他怕他受伤,他心里说没有点波澜那也是假的。只是这些都被失去的恐慌所盖住了,看到屠念明亮亮的眼睛,他才感受到后知后觉的暖意。   可他仍然不打算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对于他而言,那些鬼魂的伤害微不足道,可是对于屠念而言,刚刚那一次分别,可能会导致他们在这个副本之中都不能再见。   他本来也是可以一个人度过这些副本的,一个人也无所谓的。   但是现在屠念既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他就不允许这种感觉被扯轻易剥夺。   屠念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等到他开口,有些着急。   她笨拙地在口袋里掏来掏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有软糖了,也没有什么戏法可以变,只能干巴巴地道:“你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强行双手叉腰,做出不讲理的样子,眼神却在四处乱飘:“但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我还是敢。”   闫听诀扫了她一眼,屠念笑了笑,立刻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懊恼地道:“我现在是不是不好看了?忽然之间变成一具尸体,还是把我自己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管家到底在想什么鬼。我本来就一张脸能看了,要是再毁容可怎么办好呀。”   说着,她戳了戳闫听诀:“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不想抱抱我的叭?那样的话也对,毕竟我现在用的也不是我的身体,和一个尸体拥抱也挺渗人的吧?”   闫听诀清楚她是在转移话题,可还是开口了:“那你还抱着我?”   屠念立刻耍赖:“我就不!”   眼看着闫听诀眉间的恼火不再燃烧,她才收了笑,又担忧地问:“真的很丑吗?”   她可是很爱美的,就算是没钱的时候也会偷偷攒钱买衣服,进入游戏后不能换裙子就已经算是剥夺了她的一大乐趣,如果再让她穿成一个丑八怪,她可能真的会难过的。   “和之前差不多。”闫听诀总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屠念知道他不会骗自己,愉快地“耶”了一声,放下了心。   可下一秒她又察觉到不对劲:“不对呀,你骗我的吧,怎么可能跟之前一样啊。刚刚庄园主可是说二小姐怎么死都死成这个样子,给他添麻烦。”   她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激动了一些,一不小心扯到了胳膊,手臂直接就脱臼了,骨头坠坠得往下掉。   屠念倒是没觉得疼,但仍然把自己吓坏了。   她没想到自己死后也成了骨质疏松,赶紧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自己的骨头安回去。却不料闫听诀轻轻一伸手,居然将她的灵魂从这尸体之中拉了出来。   屠念就这样飘起来,像是气球一样,甚至比气球还要轻。   她在自己撞到天花板上,或者甚至穿过天花板之前拉住了闫听诀的手,通过这个方法维持自己的身形不会飞走。   屠念一边飘着,一边低下头看了眼二小姐,她居然还真是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因为年龄较小而看起来更加稚嫩一些罢了。   她的死法更是叫人惊奇,和庄园里的人都差不多,面色红润甚至带着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的不是奈何桥,而是一个充满了幸福的新世界。   “这是什么呀?”屠念小声惊呼。   “刚刚那样不方便。”闫听诀以为她是说自己现在漂浮着的状态:“难不成你还想继续保持尸体的样子?”   屠念摇头:“那当然没有啦。”   只是现在她更像是人形跟宠了,还得牵着手避免自己飘走。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尸体是这个样子的。”屠念看着二小姐的尸体就奇怪,还有种奇怪的感受。   现实中的她死得也很突然,也许那个时候就是这样躺在床上,一睡不醒。   “二小姐死在所有人之前,也就是说这种毒药早早就出现了。”闫听诀缓缓道。   屠念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不好意思地道:“你能把我往下拉一点点嘛?我在这里快要看不清楚了。”   闫听诀轻轻颔首,将她整个下拉。   屠念飘回闫听诀的怀里,虚虚地坐在他的腿上。她这回再凑近看二小姐就更清晰了,加上防腐药剂的效果,二小姐看起来更加“活”了,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看来二小姐才是那个因,庄园的其余人是那个恶果。”屠念说着,也没忘了把刚刚的遭遇都告诉了闫听诀:“你都不知道那个庄园主有多假,看起来好像是多关心女儿一样,但其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而且我发现,普利策好像是那个管家,他们的身形很像,我猜对了吗?”   “嗯。”闫听诀道。   “什么‘嗯’啦……”屠念对这个答复不太满意,转念一想又意识到了什么:“真的是他?”   “没错。”闫听诀轻轻颔首。   屠念吃惊地捂着嘴:“那他为什么……”   “暂时不清楚,但他应该非常喜欢二小姐。”闫听诀道:“否则也不会带着那个画册大半夜去找你不是么?”闫听诀道。   屠念思及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闫听诀的经历,她才勉强先把这些情绪搁置到了一边,又道:“你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闫听诀倒是很轻描淡写,只说自己也进入了镜子,通过星星手链找回了屠念的方位,但却没有说他为了进入镜子到底花费了多少努力。   他真的差一点点就把庄园整个掀了,如果不是知道这样也无济于事,甚至很容易更加找不会屠念的话,恐怕他已经真的这么做了。   好在管家鬼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比起他而言还是不够看。   管家鬼占据了主场优势,但他的破坏力却也不容小觑,最终还是进入了镜子的世界。   屠念一听就知道他有很多部分没有讲,但也没有细问。   她再次往闫听诀的怀里挪了挪,重复道:“闫听诀,我在这儿呐!”   她伸了伸胳膊和腿:“你看,虽然是比平时稍微轻了一点,但是真的没什么事呀。”   闫听诀抓着她的手,没说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担心成这样。   就好像是一个沙漠中的旅客忽然之间被递了一杯奶茶,旅客不喜欢喝奶茶,以前觉得自己从来不需要奶茶,可是喝了一口后却觉得好喝,而且越喝越渴。   连他自己都是刚刚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离不开屠念了。   “确实没什么事儿。”闫听诀轻刺了一声:“还是一样能说。”   屠念趴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能说不是好事儿嘛。”   闫听诀终于完全放下了刚才的疙瘩,将她拥在怀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不是有你没你都一个样,更不仅仅是一张卡牌而已。”   屠念本来泪点就比较低,被他这样一说。更是差点要红了眼眶。   但想到自己刚刚才哭过,不能老是哭哭啼啼的。她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道:“嗯,我知道呀,我们是朋友了嘛。”   闫听诀心里颤了一下,朋友这个字眼曾经距离他很远,此刻却轻易地得到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开心,甚至隐隐还有些不满足。   .   屠念和闫听诀会面后,就开始探索起这个镜子里的世界。   闫听诀说不告诉她,就还真的没告诉她。   按照屠念的说法,这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套这一层,本以为阴间已经是终点,却不料他们又到了更底层。   闫听诀在阴间搞出了很大动静,但是介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却没叫任何人发现,哪怕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普利策也是一样。   在救出屠念的时候,他也只是影响了这一个小区域而已。   屠念和闫听诀在这会儿也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之前一直找不到尸骨的存在,因为它们大概率是被藏在了镜子的世界里。   说起来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管家鬼究竟和庄园主商量了什么,才让她的尸骨呆在那样一个阴暗的角落,一躺就是几十年。   镜子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一样的,这里虽然是从二小姐的死亡开始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细节都有。   它只记录了一些重要的时间点,和一些有意义的对话。   这期间管家和庄园主一次都没有去过地下室,反倒是一直在走一些屠念看不懂的剧情。   她最开始还防备着打算时刻杀回去,后来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在又观看了一个情节后,屠念实在是忍不住了。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们穿越时空度过了好几天,在闫听诀的法术之下一直没有再见过管家鬼,也没有过正面的接触,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清楚。”闫听诀微微摇头。   屠念叹气,他们现在要离开镜中世界倒是容易,只是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副本不过去,他们还是得困在这里:“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二小姐了?所以才这么惩罚我?”   “如果他真的在意二小姐,那么他应该做的是直接把你杀死,而不是让你占据着她的身体。”闫听诀否认了,他在这会儿倒是很有耐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   屠念嘟囔着:“我看他是不怎么爱。”   闫听诀淡淡答道:“那是疯子,我们还是不要去试图了解他的想法了。”   屠念想想也是,但不想也完全不行:“可我们总得知道他到底把自己的尸骨藏在哪个场景里了吧?”   “如果他真的藏起来了,那一定是在一个大的场景,一个能覆盖整个城堡的场景里。”闫听诀这回倒是有了解读:“这样的场景能给他安全感是其一,其二也是因为这样的场景持续时间更长,也更加重要。”   他话音刚落,场景便再次切换。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场景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拘泥于一个房间,而是扩散了开来。   屠念眼前一亮:“来了!”   紧接着,她便看着一群女孩子穿着漂亮的礼服从楼上跑下来,彼此之间在炫耀着自己的裙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屠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从他们脸上的面具大概猜出即将要到来的是一场化装舞会。   这可能已经到了庄园“送行饭”的前几天,是过去故事中的一个小高潮,于是城堡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有剧情在走动。   屠念发誓她一开始是在关注身边的情况的。   可是这些女孩子们的裙子实在是太好看了,相比较而言她身上的就更加朴素且黯淡无光了起来。   她心里有些羡慕,却也清楚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些。   不料下一秒,闫听诀就问:“喜欢哪一件?”   “嗯?”屠念问。   “既然是化装舞会,那总得混进去吧。”闫听诀道:“面具都准备好了,还省得我们费事儿伪装了。”   屠念一听有戏,顿时兴奋了起来。   她问:“我们是要去看看他们的化妆间吗?我都还挺喜欢的。”   “之前管家鬼也说了,他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如果忽然多了人也会注意到,你不如替代一个。”闫听诀摇头解释道。   屠念恍然大悟:“哦——”   闫听诀还没说具体的计划,就见她颇为兴奋地问:“所以我们是敲闷棍还是套麻袋,我准备好了,还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儿呢!”   闫听诀:……? 第15章 诡秘庄园 老公,你快帮我打他!   屠念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事儿。   就像是乖乖女第一次逃学, 带着点隐秘的刺激感。   闫听诀看着她脸上期待的神色,庆幸自己通过法术让两人暂时隐身不会被发现,否则就会有人看到这儿有个连掩饰情绪都没做好的小贼。   他对上屠念亮晶晶的眼睛, 半晌后还是决定暂时转移话题:“喜欢哪条裙子?”   屠念果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她认真地打量了在场所有人, 就像是在挑选作案对象一样, 将每个人的身形乃至脸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指向了一条鹅黄色的。   穿这条裙子的女人和屠念差不多大,身材也差不多。其他人不是胖了就是瘦了, 裙子好看归好看, 但是落在她身上却不免会显得比较怪异。   因此,虽然这条裙子的款型不是屠念最喜欢的, 她也清楚地知道它是最合适的选择。   “还以为你会选那条白色的。”闫听诀偏过头,视线落在一条白色的纱裙子上。   裙子仙气十足, 却不是华丽款, 带着现代的简洁,也有复古的设计。裙摆不算长, 但做了前高后低的拖尾效果,方便活动又能修饰身材, 格外好看。   “不太方便吧?”屠念也觉得心动,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能移开视线。   但仔细想想后,她还是狠下了心拒绝:“主要是穿这个裙子的姑娘比我瘦一些, 我可能套不进去。”   闫听诀蹙了蹙眉。   屠念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胖, 摸了摸鼻子, 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其实我是标准偏瘦来着,主要是她实在是太瘦了。”   不过她自从死后就没怎么在意自己体重的问题,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 忍不住去想:“我是不是最近糖吃多了,好像真的胖了一些。”   “你这样就很好。”闫听诀不理解女孩子对身材的追求。   他只知道屠念很轻,抱在怀里的时候软软乎乎的,脆弱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消失掉。   从他的角度来说,这样的体重已经很不正常了。   只是他也清楚小姑娘毕竟和自己不同,所以没有提起罢了。   “真的吗?”屠念眨了眨眼睛。   “嗯。”闫听诀说着,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很……好看。”   屠念笑:“那我就开心了。”   她正为闫听诀夸了自己而高兴,便注意到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她整个人便穿上了那条白色的纱裙。   原本穿着那条裙子的女人还在不远处和人寒暄,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取代。   “不需要套麻袋也不用敲闷棍。”闫听诀也在瞬间穿上了那女人男伴的礼服,绅士地将手搭在屠念的腰上,在她耳边轻轻地道:“让你失望了。”   屠念感觉耳朵一痒,脸有些红。   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更好看了,在闫听诀的法术下贴合了她的身材,而且还多了些别出心裁的小配置。   比如她的手套上的蝴蝶结中间本来是颗爱心,这会儿却变成了一枚小熊软糖的形状。   屠念越看越好看,恨不得立刻找张镜子将自己此刻的样子记下来。   她拎起裙摆,掩饰不住的惊讶:“这是怎么做到的?”   “镜中世界,是幻境而已。”对于闫听诀而言这些只是小伎俩,他看着屠念新奇的样子,继续解释道:“他们观看和记录了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做到旧日重现的效果,但毕竟不是真的把时间倒回了那会儿。只要我想,能做手脚的地方就有很多。”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头顶天花板的吊灯。   屠念也跟着看了上去,上面的挂坠竟然在她抬头的瞬间变成了蜡烛的样子,她再次眨眼,又变成了一排小熊软糖。   她几乎是立刻地鼓起了掌,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好玩。”   闫听诀道:“等你再变强一些,我来教你。”   “好。”屠念掰着手指头算道:“据说副本通关后,我也可以获得一些积分,到时候省着点花不买裙子就可以升级了。”   闫听诀想起她眼巴巴地看着裙子的样子,有种购物欲涌上了心头。   但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是提醒道:“走吧,晚会要开始了。”   屠念这才收回视线,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块儿向前迈了一步,便出现在了白色纱裙主人刚刚所站的地方。   耳边的声音一下子拉近,变得嘈杂而又真实。屠念拿着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此刻的样子,几乎是瞬间就被她脸上的黑色面具所吸引了。   黑色的面具和白色的长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叫人过目难忘。   “你的眼光真好。”屠念放下小镜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真的太喜欢这条裙子了。”   闫听诀没说话,只是带着她缓缓走进了舞厅。   这次化装舞会有很多人参与,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跳舞或者走进舞池。   屠念虽然对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满意,但暂时还没有忘记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看了不少故事,但其中关于管家个人的实在是太少了,关于小少爷的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是主角一样。哪怕是有,也多是围绕着庄园主发生的。   若非如此,闫听诀和屠念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没被发现。   因此,屠念一进入舞厅就开始,搜索着寻找管家的位置。   但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灯光又相当昏暗。   她不免有些着急。   遂小声和闫听诀交头接耳起来:“感觉管家应该还没来呢吧,你有看见吗?”   闫听诀扫了会场一样:“应该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啦?”屠念意外:“在哪儿呢?”   她边说边下意识地摸糖吃,手放在口袋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了,不习惯地搓了搓手指。   “因为他是管家,当然会比宾客到得早。”闫听诀看到她的小动作,让她伸出手来。   屠念立刻捧起手,一边还没忘了问:“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做了凶案的人吗,老实说我觉得不太像,他看着挺冷血的,就算是要为了二小姐报仇也不会把自己也赔进去吧。”   “这就要问那个小少爷了。”闫听诀道:“只可惜,他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舞会上吗。”   “是这个镜中世界,他是缺失的,这也是我之前可以轻易替代这个位置的原因。”   屠念愣了愣,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小少爷给她的印象除了脚步声,就是脚步声,或者是翻书的声音,可却从没见到过人。   “难道说小少爷才是凶手。”屠念琢磨着:“而管家是被他害死的,所以才不让他出现在镜子里?”   “你这么想也没错。”闫听诀说完,将她的手合起来:“吃糖了。”   屠念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居然躺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抬头看向闫听诀,眼里几乎写上了:“妈妈,这里有魔法!”几个大字。   闫听诀道:“你自己也可以试试。”   屠念拨开一颗糖放进嘴里,拿着另一颗糖闭着眼睛运了半天功,睁开眼的时候手上居然真的多了一颗糖。   “真的诶!”屠念惊喜地道。   她闭上眼睛又试了一次,这次许愿的是脆皮糖。   却不料睁开眼后,她手里的还是大白兔奶糖,只是又多了一颗。   屠念呆了一秒,看向表情毫无波澜的闫听诀,像是懂了什么一样笑了。   “真好玩。”她心情很好:“这个世界果然是真的有魔法的!”   闫听诀侧着身子坐着,轻“嗯”了一声。   屠念悄悄捂住脸,将自己的笑声都藏进了糖纸里包了起来。   .   三颗糖都吃完后,屠念仍然没看到管家的身影。   那人本就从各方面来说都很普通,现在大家有穿着差不多华丽的衣服,戴着面具,就更叫屠念认不出来了。   闫听诀倒是老神在在,他拉着她的手,不疾不徐地道:“等。”   屠念歪头:“怎么等?”   “蝴蝶效应。”闫听诀解释:“我们和之前不一样了,就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人,只要稍微做一点手脚,整个剧情就都会乱起来。”   屠念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所有人都乱了,管家就不会知道到底是从谁开始出了问题。”   “他如果去地下室看一眼,就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可谁是我们?”闫听诀看着舞厅里形形色色的舞者:“谁是那个最初出差错的人?”   “我们不需要去找他,因为他会来找我们。”屠念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大的剧情点,有很多人存在。”闫听诀缓缓道:“如果他叫停这里,那么我们就可以直接原本的那两人换回来。发生意外他有找不出意外到底出在哪里,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屠念感觉一切明朗了起来:“会去确认尸骨仍然完好。”   她的语速开始加快:“我会感觉很担忧,而且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始觉得自己的宝物并不安全,感觉自己的敌人无处不在……”   想到那种感受,屠念自己都打了个鸡皮疙瘩,但她非但不怕还感觉很是兴奋。   “对。”闫听诀语气很轻,像是在讲故事:“即使他忍住了一会儿,找不到我们也会让他崩溃,在这么大的一个剧情点里,哪里都可能会出现问题,哪里都有可能是我们。”   “我们在暗处,他却在明处。”屠念几乎要拍案叫绝:“就会变成耐心的对抗。”   “如果这个时候他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威胁,就更会以为我们已经逼近他的尸骨了。”闫听诀的手轻轻点在椅子上,拿起一杯香槟喝了一口,轻轻晃了晃。   他的语气平淡,视线顺着酒杯里的半透明的液体看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不远处的一个男服务生忽然脚滑撞在了一个宾客身上。   宾客一个趔趄进入了舞池,刚巧挡在一位小姐和他的舞伴之间。   舞伴顿时不满了,冲着宾客发起了脾气,语气极冲,越说越难听。   宾客又是窘迫又是窝火,他自己也是造了飞来横祸,哪里听得了这些,立刻把服务生抓了过来。   服务生无法继续工作,只能去劝架,连带着其他几个服务生也放下了手上的活,希望这边的人不要再闹下去。   只可惜,哪怕他们搬出了庄园主,宾客们也依旧不依不饶。   他们只能焦头烂额地继续当和事佬,脚滑的服务生更是被拉出来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这个闹剧尚且是小范围的,可因为服务生们的繁忙,没有人去拉住喝了很多酒正在耍酒疯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着像是失恋了,一点也没有平时贵族的架子,把面具也扔到了一边,大肆闹腾了一阵子后才总算是被兄弟拉住。   可这个时候他已经说出了许多污言秽语,旁边的女孩子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表情里都带着说不出的厌恶和嫌弃。   其中一个姑娘因为找不到自己其他的小姐妹而冲屠念走过来,却刚巧看到闫听诀拉着屠念的手讲话。   她不想当电灯泡,只能放弃找屠念倾诉,结果下一秒就被醉汉抓住了手,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伴随着这叫声,那边吵架的服务生四人也开始互相推搡,其中一人力度没收住,便撞到了香槟塔。   香槟落下来碎了一地,玻璃渣子将正好在香槟塔后面的醉汉伤得满头是血,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整个舞厅沉默了几秒后,爆发出了一阵阵尖叫声。   没人能想到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服务生没有站稳,蝴蝶轻轻煽动了翅膀,其余事情便一个个朝着失控的角度发展了。   等屠念意识到的时候,闫听诀已经放下了手上的香槟。   他似乎只是浅尝了一小口,神色一点不变:“左边靠门穿黑色西装的,是管家。”   屠念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这一号人。   他一动不动,但屠念却看出了他的愤怒,因为他手上也捏着一瓶香槟,只是高脚杯已经裂开了。   确认了方位后,屠念赶紧收回视线,生怕会被发现打乱闫听诀的计划。   她其实还有个问题没有来得及问,便趁着这个时候开口道:“万一他直接就不管那么多呢?直接把我们丢出去怎么办?我们就没法找尸骨了。”   “可我没有得到他的准许还是进来了。”闫听诀缓缓看向屠念:“再说了,在这里是他的世界,是他最强的地方,如果在这里他都没办法解决我们的话,那他出去不也是自寻死路吗?”   屠念一想,是这个道理。   她彻底放下心来,安静地等待好戏上演。   管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狂怒,他虽然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但是乍一看仍然从容极了,只是在原地站着,观察着一切。   ——他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谨慎得多。   庄园主倒是摘下了面具主动走过来,问起醉汉的伤势。   混乱的场面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已经完全偏离了最初的道路。   就在这时,屠念感觉管家鬼的视线似乎扫了过来,连忙偏过头去,像是不敢看地上的血迹一样,将头埋在了闫听诀的肩膀上。   她之前观察过,穿这条裙子的女孩性格比较娇,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也很正常。   因此,她几乎是整个人都窝在了闫听诀的怀里,因为刘海扎到了眼睛,她轻轻蹭了两下,似乎是在紧张的抽泣,很是逼真。   若不是闫听诀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都会被她骗过去。   他轻轻地拍着屠念的背,似乎是在安抚,但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管家鬼的动向。   管家鬼不想放过闫听诀,闫听诀更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他们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来了,已经是你死或者我活的关系。   屠念演了一会儿,最初只是虚虚地靠在闫听诀身上,后来却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上次休息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竟然在这种重要的时候感受到了一阵阵困意。   她彻底放松下来,直到揉眼泪的时候忽然之间看到一张脸凑到了自己面前,让她心脏骤停,甚至连叫唤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存在,正是管家鬼。   管家鬼并不记得这里所有人的性格,只是知道个大概。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他在二小姐死后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是一个只在意对自己有影响的事情的人,连死去的二小姐都是属于过去得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场景中出现的“无关人等”呢?   可管家鬼依旧知道一些,比如眼前这对小情侣其实是恼了矛盾的,这会儿正别扭着,没道理这么腻歪。   虽说刚刚那一连串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似乎并不是因为这对小情侣而开始的,可谁说得准真正背后的原因呢。   起码目前来看,他们的嫌疑是最大的。   当管家鬼靠近屠念的时候,隔着面具似乎都能看到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他险些推翻了自己的推测,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想要测试一下屠念第一反应下的动作。   看屠念呆住,他眯了眯眼睛,几乎已经下了定论,却不料泪眼汪汪的屠念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又娇又恼地道:“神经病啊你,凑那么近!”   他还没回答什么,屠念就已经靠回了闫听诀的怀里:“吓死我了,老公,你快帮我打他!” 第16章 诡秘庄园 没听见我老婆说话吗?……   屠念这一巴掌和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让管家和闫听决都懵了。   管家好一会儿后才神情复杂地后退, 刚刚屠念的动作虽然冒犯且大胆,但也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潜入进来的外来者,不需要掩饰自己。   而且, 他也不愿意相信他等待了那么久的二小姐会叫另外一个人如此亲密的称呼。   屠念头也没抬起来, 没人知道她整张脸都烧红了。   她感觉自己这回估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万一闫听决真的觉得她喜欢他该怎么整呀,她越想越觉得羞得慌。   可刚刚那个时候,她要是反应稍微慢一点就会被管家识破了,她也是逼不得已, 才借着困出来的眼泪, 演了一出好戏出来。   好在闫听决的反应很快,只是稍微愣怔了几秒后, 便将她抱紧,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头, 看向管家:“没听见我老婆说话吗?站那么近干什么?庄园主是干什么吃的, 养你这种闲人。”   管家听了这后半句话,心情顿时就阴沉了下去。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业务能力, 怎么能容忍别人指指点点。   他打了个响指,觉得与其这样猜来猜去, 不如干脆直接暂停剧情去摘面具。   屠念隐约感觉到了些威胁, 她蹭了蹭闫听决的肩膀,提醒他, 却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轻轻拍着, 像是一种安慰。   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要人抱着,要人哄着才行。再结合之前的语境,更是不好意思极了。   这种情绪冲淡了之前的担忧, 直到她注意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忽然不动了。   闫听决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一切都不再动弹,只有管家脱掉燕尾服丢在一边,表情严肃而又带着不明显的厌恶。   屠念能从反光处看到他,不清楚闫听决的计划,便学着周边的人一样不动。   直到管家走近,她的身体忽然一轻,飘了起来。   管家似有所感地停下了一秒,屠念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直到她发现他们“对视”时,他的眼睛却是毫无焦距的,空空得就像是不知道有人在这里一样,才彻底放下了心。   “对我这么没信心?”闫听决轻声问。   屠念下意识地转身捂住他的嘴,似乎有些懊恼一样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闫听决知道自己怎么说她都是不会信的,不再说话。   因为屠念又变回了之前灵魂的状态,所以很容易就会飘走,闫听决便拉着她的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管家这回无人阻挡,轻松摘下了面具,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摆了摆手,在场所有人的面具都一起翻到了地上,他一个个看了过去,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看的面孔。   管家一时间有些窝火。   他狠狠地将所有面具举起来再摔在地上,像是在撒气。   但没过多久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屠念拽了拽闫听决的衣服:“真奇怪,我还以为她会去地下室看看。”   “他知道我们还没走。”闫听决淡淡开口,说罢又问她:“刚刚不是不能说话吗?”   “我是担心他能听见嘛。”屠念越想越觉得神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里难道不是他的世界吗?你是怎么做到还能掌控的。”   “不是掌控,只是影响而已,而且我们现在也并不是在他的世界里。”闫听决顿了顿,找了个更加合理的解释:“你看过4D电影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感知到身边一切的发生,但是却并不在电影中的世界里。”   “那我们在哪儿呢?”屠念看了一眼自己半透明的手:“电影院里吗?”   “在我开辟出的一个临时空间里,但这儿存在不了多久。”闫听决道。   屠念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在坐着不动,他知道我们没有走,也知道我们没办法躲藏多久,所以才一直拖延时间。”   “是这样。”闫听决道。   “我们可以推进一下吗?”屠念想了想问:“这样比耐心感觉我们还是挺吃亏的,不如你再搞点什么动静出来之类的。”   她说着,又补充:“但不能是在这个宴会厅里,要让他觉得担心从何而离开,所以声音一定是从外面离开的。”   闫听决想了一想,拉着她走到了外面:“这面墙的对面就是刚刚他坐的地方。”   屠念瞬间猜到了他的意思:“现在我可以搞破坏了吗?”   闫听决没忍住轻笑一声,偏开脸,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对做坏事如此执着。   好在屠念还没往这边看呢,他就恢复了之前那淡漠的样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没错,你的确是可以搞破坏了。”   屠念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许愿一样地特地说出声:“想要几颗M豆。”   闫听决心念一动,糖果一颗颗出现在屠念面前的桌子上。   屠念睁开眼,看着那些糖果非但不觉得意外,反而还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悄悄地看了闫听决一眼,将M豆一个个丢进水里融化,然后沾了一点被染成彩色的年在墙面上写下了“LOSER”几个字,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写完,转过头看闫听决,似乎是在问“怎么样?”   老实说,闫听决感觉有些不够看。   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屠念折腾了这么半天,他还以为会是什么大的操作,却没想到像是恶作剧一样轻微,估计对管家没什么侮辱的效果,像是挠痒痒一样。   屠念一看就是没有做过任何不好行为的人,说话最难听的时候也就那几句,想要搞点小破坏,还靠的是糖水儿。   “不好吗?”屠念没等到他的回复,眨眨眼睛:“是不是应该换成红色?好麻烦啊,我还是更喜欢这种紫一点。”   “这样也好。”闫听决顿了顿,道。说不定这种他看来不轻不重的打击在管家那里的强度完全不同。   就算是真的没什么影响也没关系,屠念是开心了,副本也正常推进了。一举两得,从哪里看都不亏。   屠念清楚这点动静当然不足以让管家放弃他现在所猜测的,但她觉得等他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被气到的。   她得到了闫听决的肯定,飘飘然地好像自己已经是个反派boss了的一样走到楼梯口,假装脚一滑,想要摔倒,却被闫听决直接扶住。   “我是故意摔倒的。”屠念下意识地和他解释:“得让他觉得是我太过骄傲一不小心露出了破绽才行,否则他怎么会带我们去找尸骨。”   闫听决看着她:“不用这样。”   “这样更自然一些嘛。”屠念劝道:“我只是假装脚滑啦,我平时平衡感还是很不错的。”   她语气像是在撒娇,软乎乎的,即使她自己也没注意到。   闫听决自然地想起了刚刚她在管家面前说得那段话。   他仍然没有放开屠念的手:“你这样是会摔疼的。”   说罢,他轻轻托住屠念的腰:“这样就不会了。”   他并没有和屠念的腰直接接触到,但是却让她感觉一阵痒。   屠念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大胆的发言,嘴动了动,嗫嚅着道:“之前……”   还没说出口,就遭闫听决打断:“没关系,形势所迫,我懂。”   屠念点点头,看了眼自己抓着他手臂的动作,甩了甩脑袋。   她手下动作自然地攥紧,好一会儿后,忽然松开,在楼梯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   她本来是要上浮的,所以还没完全摔下去,就又飘了起来。   向上的力度一大,她就又只能靠闫听决稳住自己。   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接连动静的管家终于没忍住出来了。   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对着“LOSER”那几个字母眯了眯眼睛,转头往上走。   屠念观察着他的反应,问闫听决:“他刚刚绝对是气到了,对吧。”   闫听决心里好笑,面上轻轻颔首:“嗯。”   屠念欢呼了一下。   管家刚巧在这个时候经过楼梯口,屠念便和他保持了点距离,一路跟了过去。   她现在心情很雀跃,目送管家走进了一间房,打开了一个柜子,似乎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后才转身离开,锁上了门。   屠念猜到这大概就是尸骨的位置了。   她往前飘了一些,却发现闫听决拉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她疑惑地回过头,却不料看到本该离开了的管家折返了回来,站在走廊的暗处静静地盯着这边。 第17章 诡秘庄园 凶巴巴的闫听诀会计划给他的……   屠念的手僵在原地, 半天没有动静。   她的心都在那一刻差点跳了出来,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牙齿都在上下打架, 如果不是她是灵魂的状态, 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是她大意了, 以为管家被自己气得失了态,却没想到管家杀了个回马枪,不仅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还借此机会给他们下了套子。   如果不是闫听诀反应得快, 他们刚刚的布局恐怕都得前功尽弃。   “别怕。”闫听诀拉着她的手:“深呼吸。”   屠念的脸涨得红彤彤的, 她都不敢往管家所在的地方看,生怕会望进那双让人心跳骤停的眼睛。   “他听不见, 对吧?”屠念整个人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弱声弱气地问。   “听得见, 嘘。”闫听诀道:“小声些。”   屠念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她瞪圆眼睛, 像是在问:“刚刚听不见,现在怎么又听得见了呢。”   闫听诀安静了好一会儿, 总算是告诉了她真相:“骗你的。”   他的声音大概就像是小说中的像大提琴的感觉,即使是在恶作剧逗人玩儿时也一本正经。   屠念猜到他可能是骗自己的, 但没想到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她气呼呼地问:“为什么骗我?”   “你不是害怕么。”闫听诀问。   “是怕呀。”   “现在害怕吗?”   屠念一怔。   她回顾了一下, 舌头都在打颤的感觉似乎真的过去了,只剩下了对闫听诀的恼意。   即便再去看虎视眈眈的管家, 那种四肢发凉的惊愕感也回不来了。   她之前与其说是被吓到, 不如说是觉得瘆得慌。   如今走出那种状态, 管家其实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鬼罢了,长得甚至不如庄园主恐怖。他所让人忌惮的从来都是他的心机,但论实力, 闫听诀比他强了不止百倍。   再说起闫听诀,屠念又一次回头看向男人。   他的视线淡淡,但眼神却像是在问:“我说得有错吗?”   屠念撇撇嘴:“没错。”   她觉得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想出了个恰当的比喻来。   初见闫听诀时,她觉得害怕,但那会儿更多的是一种敬畏和因为她身份而产生的担忧,就像是羊羔在平原上孤立无援时遇上了狼王。   面对管家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在林间洗衣服时碰上了隐匿在河道旁的毒蛇,体型不大,但是却聪明得要命,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狼和鹰这种猛禽一些。”屠念好一会儿才憋出这几个字。   闫听诀听到她没来由的这句话,抬起眼:“不是说喜欢鸭子吗?”   屠念稍怔,随后想笑。   她捂着嘴好一会儿后道:“是喜欢鸭子,但那是宠物。”   闫听诀张开口,还什么都没说,屠念便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听不见听不见……啊听不见。”   闫听诀眼里闪过无奈,随后将她的手拿下来:“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话毕,他又反手捂住她的耳朵:“这样岂不是更快?“   屠念一呆。   闫听诀凑近一些:“就听不见了吗?”   屠念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是听得见的。   她将闫听诀的手拿起来,踮起脚尖想要和他平视,拿出气势来:“我这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说完,她又问:“那你本来是想说什么?”   闫听诀比她高了要有二十五公分,她再怎么垫,也就是把自己搞得摇摇晃晃的。   但屠念很快想到了新的办法,她稍微松开了点闫听诀的手,整个人往上飘了一些,再抓住他,这下就能平视了。   只是依旧没有气势,她自己还没觉得。从闫听诀的角度来看,她因为怕飘走而抓得人更紧了,完全是依赖的姿态。   “你猜?”闫听诀问。   屠念轻哼:“不猜。”   闫听诀默了下,才开口:“我其实是想说……管家走了。”   “啊?”屠念一回头,这才发现管家原本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别看头顶。”闫听诀又道,说着将她拉回了地面上。   屠念的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转,一时间调取到了无数恐怖片的内容,最终小心翼翼地问:“不,不会在我头顶吧?”   “是也不是。”闫听诀看了头顶一眼:“他把一只眼睛留下来了。”   屠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副本里遭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她居然觉得也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于是她故作镇定地道:“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卡牌了,不会被这种事情吓到……”   心想着只要她不往上看不就没什么事儿了,屠念淡定地转过身,却好巧不巧地看到了木桌镜面边框上的反光。   管家那哪是留了一个眼珠子在天花板上呀,他是留了半边脑袋在那儿,物理意义上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我裂开了”   屠念绷着脸,默默移开视线,补充完了后半句:“……除非忍不住。”   她哆哆嗦嗦地问:“我们能稍微移动一下位置吗?血要滴下来了。”   闫听诀遂拉她到一边,体贴地又给了她一把小伞,还是粉色的:“能挡一挡。”   屠念带着颤音道:“谢……谢谢。”   她撑着小伞,想给自己点一首凄凉的背景音乐,觉得这样更为应景。   等视线重新恢复焦距,屠念拿着伞问:“管家去哪儿了?”   “刚刚你说鸭子老虎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头掰下来就走了。”闫听诀道:“去看看吗?”   “会不会耽误时间了。”屠念“呀”了一声。   闫听诀却道:“他还没走到目的地。”   “这么慢。”屠念放下心来,忍不住吐槽:“他是爬过去的吗?”   “那倒不是。”闫听诀微微摇头:“他只是时刻担心着我们就在身边。”   他说着,朝某个方向凝神一看,只剩下半边脑袋的管家正面无表情地走在走廊里,速度很慢,像是在逛菜市场。   尽管他极力营造出一种自己并不在意闫听诀他们在哪里的样子,甚至将整个城堡都转了个遍,他头上平滑的开口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屠念看不到,可却能从闫听诀的游刃有余中看出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可她拉了拉闫听决,寻求确认:“你还能撑多久?”   “不能多久。”闫听决道:“最多五年。”   屠念“啊”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道:“五,五年啊。那,那挺短的,得小心点。”   闫听决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是在这个世界里的五年,其实如果他剧情和剧情之前的时间跨度不大,那么我可以永远撑下去,但他要是忽然跳到十年前,我就可能暂时暴露位置。”   屠念一听,彻底放下了心:“他不可能把时间跳那么久,因为对他来说一切厄运是从二小姐死的时候开始的。”   “他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哪里。”闫听决又凝神看了一眼,判断管家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建树的。   现在跟上去让屠念看着也害怕,而且稍不留神便会掉入管家的圈套甚至露出马脚,这个时候他们最好就像是不在意管家在哪里一样才会让他精神更为紧绷,一旦有什么动静就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再加上,干等着本来也就无聊。看着老老实实打伞的屠念,闫听诀问:“这里你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屠念思索了一下,还真有。   她知道闫听决是不怎么在意二小姐的死因的,他只要能通关就可以,对于这些“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又爱你”的情节不感兴趣。   但现在等着也是等着,她还是有点想去找找真相的。   二小姐的房间干净整洁,桌子上摆着几张合影,因为年代原因现在看起来泛黄,并没能还原她真人的美貌。但是她房间里还有一面墙上贴着的是别人给她的画像,让人看出了她当年是多么令人艳羡,夺目逼人。   只可惜现在让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声唏嘘,都是属于过去的人了,而且还是死因不明的那种。   房间整个布局和屠念之前住过的一样,差别只是陈设。   在屠念住过的那个房间里,属于曾经主人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去的一干二净,也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很多都保留不住了,但是在时间停滞的镜子里却格外清晰。   “这个二小姐,活的真得是好精致。”屠念绕了一圈,看着她那些零零碎碎的首饰,眼前已经有了画面:“每天点着最贵的香薰,穿着漂亮的裙子,双耳不闻窗外事,偶尔看看书,画会儿画,出去和贵族小姐妹们喝喝下午茶。”   “喜欢?”闫听决看向那些首饰,觉得都很普通。   他对女孩子的东西并不了解,却还是很轻易地下了结论——这些都配不上屠念。   漂亮归漂亮,但是款式都老了,有些甚至氧化了。   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些都不够贵重,大多数都只是镶了点小钻的。   他觉得要是屠念戴,肯定得戴最华丽,最好的。   她长得好看,穿刚刚那种礼服裙像是精灵公主一样,再贵气的着装落在她身上也不会显得压过她本身的气场,反而给她平添几分了不可亵渎的意味。   他在心里把这个念头过了一圈,觉得确实可以买一些,等回去要在商城里好好挑上一番。   他现在积分不多,但可以赚,副本走得多了,想要让屠念换上一身漂亮的裙子,配上精致的首饰又有什么难。   屠念还不知道自己就要有小礼物了,她只是看完后摇了摇头:“好看归好看,但是这也太金丝雀了吧?你看二小姐的鞋子,每一双都不好走路,不夸张得说,我要是穿上这些鞋,我走路走不了半小时就会觉得脚累的。”   “所以?”   “所以她肯定不怎么出门呀!再漂亮有什么用,只是笼子里的一只鸟而已。”屠念摇了摇头,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但如果一辈子被困住,生活不由自己做主才能享受美丽的话,屠念觉得也没有什么必要。   闫听决扫过去,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样式,不禁赞同屠念。   他又想起屠念的鞋子似乎也是有着小高跟,便问:“你呢?”   “我?”屠念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自己身上,仔细想了一想,说道:“很不一样吧,我要比她飞得远多了,我大学就是一个人在离家很远的城市上学呢。”   闫听决颔首,又问得明显了一些:“穿这种鞋子会脚疼吗?”   屠念这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其实她的脚后跟之前已经磨破了,但她现在是灵魂状态,当然不会疼,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于是她诚实地道:“总比她的那些舒服。”   闫听决听出这话还是有点勉强,只是换了种委婉的表达方式。他将买裙子的计划延后了一些,暂时变成:给屠念一双舒适的鞋子。   屠念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毕竟谁都想不到,看起来凶巴巴的闫听诀会在心里计划着怎么给他的小姑娘买鞋。   她还在努力地将房间从左边搜到右边,只为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去支撑她的理论。   屠念曾经想过管家会不会把自己的尸骨藏在这里,但是了解到了管家在二小姐死后的行为后,她会觉得完全不可能了。   所以她此次来只是为了拼凑出一个故事,了解庄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她左看看右看看,不敢挪动房间里的摆设怕被管家发现,但还是把自己可以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和闫听决说自己分析。   她的分析方向和闫听决完全不一样。   闫听决看的是大方向的事情,可她关注的却是一些小细节。   “生姜芝麻洗发水?看来二小姐脱发有点严重呀。”   “这里画了好多花,好像是……天堂鸟?好罕见啊,很少有人感觉会喜欢这种花的。”   “书倒是很多嘛,还都是diy教程,怎么自己做香水?我也有点感兴趣,如果有机会能做的话,我肯定做小熊软糖口味的。”   ……   屠念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   她蹲在二小姐的首饰堆面前,看着其中一个七扭八歪的:“你看这个,是不是订婚戒指?”   “怎么说?”   “不是结婚戒指,又肯定是个男的送的,也就只有订婚戒指了。”   闫听决也蹲了下来,看着那枚戒指。   这大概是二小姐那些“朴素”的收藏品里最值钱的一个了,上面的钻石估摸着得有十克拉,都能闪瞎人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是男人送的?说不定也是配饰吧。”   “配饰带这个干什么。”屠念看着那戒指,忍不住吐槽:“二小姐审美很好的,怎么可能买这么土的?”   闫听决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收起了自己心里觉得它还挺好看的念头,虚心求教:“哪里土?”   屠念伸出手。   她的手纤细修长,不像闫听诀的那样指节分明,但是却柔软白皙,皮肤好得叫人艳羡。   她将手放在闫听诀的手旁边,对比了一下:“你看我的手小不小。”   闫听诀之前一直握着她的小手,已经成了习惯,倒是没觉得什么。   现在听她一提才发现是小,还软乎乎的。   “我的手这么小,二小姐肯定也差不多。”屠念道:“戴这么大一颗钻戒,不违和吗?”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吐槽:“虽然大多数女孩子都拒绝不了这种鸽子蛋,但是这个戒指的边边居然是金色的,天哪!这是什么设计。”   闫听诀被她这么一说,也有感觉了。   的确是太不对劲的礼物了,和二小姐平时一贯的风格不太一样,再加上钻戒这种东西的特殊性,稍微一想便知道是男人送的。   而二小姐还没结婚,那就是订婚戒指无疑了。   只是却被丢在这里。   “看来她是对这个婚事不太满意呢。”屠念思索着:“可不太满意仍然收下了,估计不是自己的意思,是指腹为婚吧?”   “你的意思是,她被逼婚了?”闫听诀对这种联想有些好奇。   “刚刚那里画着很多花,好像是天堂鸟吧。”屠念道:“我还说呢,这种花的话语是自由和潇洒,不像是二小姐这样的金丝雀会喜欢的。”   “可她也没能潇洒起来啊。”闫听诀看到了柜子上摆着的一小瓶不明显的浅红色液体。   屠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难得地沉默了下来:“大概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唯一能摆脱笼子的方式就是死亡了吧。到底是年纪太小了,其实也不止这一种方式的。”   她觉得有些沉重:“死在了花一样的年纪,还要被后面像我这样的人说是恋爱脑,估计要是知道也很苦恼吧,没人知道她曾经抗争过。”   闫听诀知道她是比较感性的人,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只是剧情而已。”   屠念仍然看着二小姐画板上的天堂鸟,不知道她有没有真的变成鸟儿上了天堂呢?   她的灵魂没有被人召唤回来,没有被囚禁在循环里,也没有成为和管家一样的怪物,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找到自己的安宁了呢。   其实她们也挺像的。   屠念觉得。   只是她稍微幸运一点而已,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最倒霉的时候也就是忽然猝死,死后却还能遇上闫听诀这样的玩家。   “我真是个欧皇。”屠念想着,有点小骄傲。   她说话其实带了点鼻音,想也知道是刚刚被二小姐的故事打动到了,但现在已经调整了过来。   闫听诀斟酌了好久的措辞没说出一句新的安慰来,好不容易想好的时候,她已经认真地问起了自己管家现在的情况。   他只能先放下了那些话,用手在她眼前一晃,他们就出现在了管家身边:“还在徘徊呢。”   屠念抓着他的手不放开,她还没有忘记管家现在应该是个什么鬼样子。   她缩在后面,轻轻地叉开了一些,就像是小时候想看电视剧到恋爱戏码时一般,又好奇,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看。   她这样来来回回好几下,眼看着管家从她面前经过了好几次,也愣是没有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吧。”闫听决忽然道。   “你加过滤镜了?”屠念一听,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现在是多少,13+?18-?哪个等级的?”   “保证你看了不会做噩梦的等级。”闫听决没有详细解释。   “你不会把脑袋补起来了吧?”屠念想想还有些好奇。   他们此刻距离管家还有一段距离,但屠念视力很好,只要想肯定能看清。   她嘴上嘟囔着,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闫听诀的手移了下来,看向了管家。   这一眼过去,她差点没笑出了声。   管家的脑袋被一朵花代替,这朵花看起来饱受摧残,一半已经枯萎了,另一半却还生机勃勃。   虽说不再是人形,但是他带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减少,一如既往的阴森恐怖。花的中间是他的一只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叫人心里发怵。   但这花的品种屠念却认识:“瓜叶菊?”   “嗯。”闫听诀道:“花语知道吗?”   “你也对花语有研究?”屠念眼睛亮了亮,又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只知道这个。”闫听诀面不改色,像是背课文一样道:“因为很好记,是‘快乐’。”   屠念“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大概是担心刚刚天堂鸟的事情给她带来影响,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   瓜叶菊,单拎出来可能还没那么让人快乐呢。   配在管家的头顶上就喜感极了,还很复杂,大概就是既让人觉得好笑,又让人觉得害怕,混合在一块儿,都说不清楚哪种情绪占据了上风。   屠念捏捏闫听诀的手:“又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   “就,这样。”   屠念说完,看着闫听诀一点不变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被“麻烦”到了。   她不由地弯了嘴角,什么也没再说。   确定了二小姐最有可能的死因,屠念心里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到底是谁造成了城堡里的凶案?   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也为了能彻底解决这个副本,她便继续跟着花骨朵管家。   管家还不知道自己在屠念心里已经变了个样子,也不知道他血粼粼的脑袋成了闫听诀哄小姑娘的东西。   他仍然在和自己演戏,直到经过了地下室。   管家的脚步一顿,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这才走了进去。   管家显然对这里并不熟悉,但他此时是鬼,无论多么黑暗的环境也不会让影响到他。   他走到放二小姐的那张床前,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看起来不敢呢。”屠念道:“可明明是他把人放进去的。”   “大概是觉得如果二小姐真的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她就是真的死了吧。”闫听决倒是有点能理解管家的想法了,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嘲弄:“人类啊,总是嘴上说着爱,心里却是最自私的。二小姐连自己的墓地都没能拥有,一个人苦苦地在黑暗中呆了这么多年,细细要说,到底怪谁呢?”   屠念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她安静地听完,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懂了。   左右不过是不想接受二小姐的死亡所以一直逃避而已。   就这还口口声声地说会保护自己,还真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前一秒说着爱,有一秒就可以为了自己的感受让“爱人”在尸体里感受自己“死后”的场面,妄图以此让“爱人”斯德哥尔摩一样地爱上自己。   多么荒谬呀。   管家最终还是抬起了床。   他的动作很轻,看向里面那个落了灰的棺材。即使是在镜子里的这个时间点,这里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他的手轻轻地发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二小姐的时候。   那时他刚到庄园任职,得不到任何人的赏识,干着最基础的体力活,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可以做任何事情。   二小姐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美丽得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样。和大小姐的高高在上不一样,她平易近人,善良大方,偶尔会和他们这些下人聊天,分享一些她听到过的故事。   管家羡慕她也嫉妒她,因为她的生活环境优渥,不需要奔波劳累也能很开心,上面还有一个大姐帮着她承担来自父亲的压力。   很快这种感情就化成了一种畸形的爱,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二小姐这个人,还是喜欢她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在二小姐死亡那一年的前三个月,他刚刚成为了庄园的管家,今后前途无量。尽管这是他杀了前一个管家获得的荣誉,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愧疚。   这个时候二小姐和他的位置也和他有了第一次对掉——庄园主给二小姐选了一个未婚夫,可她不愿意嫁。   那未婚夫本来是看好了给大小姐的,谁知道大小姐在还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个男人私定终生。   未婚夫的家人知道后肯定不乐意,刚巧未婚夫更喜欢的是更为貌美的二小姐,所以这婚事就荒唐的向下一挪,给了二小姐。   二小姐一点也不喜欢那个男人,她当然不愿意嫁。   可也由不得她嫁不嫁,庄园主在这点上非常的独断专行,甚至把她关了起来不吃不喝,逼她同意。   后来的三个月里,二小姐都是在这种生活中度过的。管家知情,可怎么能说情,一方面是他喜欢的女孩。一方面是他赖以生存的工作和引以为傲的身份,他就差半只脚就能踏入贵族的圈子,怎么可能舍弃得了。   他无视了二小姐的求救,一次次看着她眼里的光淡了下去。   直到那一天。   管家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他记忆里鲜活的少女,最终变成了一潭死水,脸上带着那种嘲讽的笑容,安静地死去。   管家第一次做了噩梦,他迅速地帮着庄园主处理了尸体,后来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可他也悄悄地计划起了报仇。   屠念看着管家打开了棺材,没有闻到任何尸体腐烂的味道。   她感觉好了些,看着那朵大花开始伤春悲秋,没过一会儿后,棺材被关上,管家的眼神也变了。   他似乎是在喃喃着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也是,除了你以外还能有谁呢?还有谁能这么残忍地对我?”   屠念一时间有点想呕,虽然自己不是二小姐吧,可这话毕竟是他对她说的。   管家最终关上了棺材,缓缓离开了地下室,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的脚步比平时慢了很多,可以见得他在这一刻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想要知道屠念和闫听决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宝物,但是又担心自己现在的动作是引狼入室。   他很想撑着不作为,看看那两个人能把他怎么办,可是感情却又在一次次地催促着他让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总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是在被什么灼烧着,就好像是有人在燃烧他的尸骨一样。   终于,他走到了一个位置,停下了脚步。   这里居然正是屠念用糖水写下LOSER的位置,现在还散发着糖果甜腻腻的气味。   管家看着那行字,这回的表情比上次更加难看一些。   他微微俯身,居然在底下拉开了一个箱子,还落了锁。   他低着头动锁,屠念和闫听诀清楚时机终于到了,便凑过去看。   却不料管家刚解开了两位密码,周边的场景便虚幻了起来,眼前的场景也不太清晰了。   屠念拼命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没看清楚。   反倒是管家的花瓣颤了颤,嘴角上扬,好像是在嘲笑。 第18章 诡秘庄园 亲在闫听诀的嘴角上   屠念感觉自己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 虚幻地抓不住。   这是剧情变换的标志,闫听诀的伪装在这个时候也会是最弱的,平时屠念和闫听诀都会提前避开管家, 可这会儿却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管家伸手抓向屠念, 屠念赶紧拿着手上的伞就戳向他的眼睛。   她是没什么力气, 但还有闫听诀在,男人在她伸手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帮着她向前一推。   管家立刻向后了几步,暂时躲开了这一击, 可仍然没有放弃。   他直觉不想和闫听诀正面碰上, 这是一种动物规避风险的本能,即使他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能感觉到到对方身上捕猎者的气息。   他招了招手,另一半脑袋安了回来, 从屠念这儿看, 就像是枯萎的另一半长出来了。   屠念表情凝重,心里也在想。   这哪儿是瓜叶菊呀, 这分明就是食人花。   她的手被闫听诀的大掌包裹着,倒是也不会抖, 还挺安心。   再加上加了滤镜的场景, 还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不过是3D成人版。   空间持续扭曲, 管家利用自己对镜中世界的控制将时间硬生生地卡在这里, 想在这个空隙抓住屠念.   别说是屠念自己了, 就算她同意,闫听诀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他将屠念拉在身边,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就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   屠念手上的雨伞一松,但雨伞却没有落在地上。   相反,它以更加猛烈的攻势朝着管家奔了过去。   闫听诀让屠念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别看,别听。”   他放过了管家一次又一次,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在老虎背上拔毛,甚至妄图顺着他送给屠念的伞拉走屠念,那这就不怪他动手了。   虽然无法将管家彻底杀死,但他也能给他点苦头吃。也就是血腥一些,屠念大概看不得罢了。   屠念怔了怔,似乎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压抑着的怒火,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周边因为时空的扭曲而安静得不像话,屠念屏蔽了视觉的瞬间,感觉万物似乎都沉睡了,激烈的搏斗就此离她远去,只剩下闫听诀坚实的肩膀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闫听诀的肩膀,轻轻哼起了歌。   这是她极喜欢的一首歌,节奏舒缓,小时候常听,长大后倒是没那么频繁了。   这会儿她却莫名地想要唱。   管家第一次知道眼前的男人有这么强。   他连逃都逃不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闫听诀的伞在心口捅了个窟窿,紧接着那个地方便开始裂开,他就像是一个个坏掉的瓷器一样,很快浑身上下就布满了裂痕。   血液顺着他身体的裂缝处渗了出来,看起来无比崩坏。   闫听诀却动也不动,甚至封住了他的声音,让他无法喊出声来吓到屠念。   屠念最后一句歌词落下的时候,闫听诀也彻底解决了管家。   他已经看不出人形,但却吓不到任何人,空间的扭曲终于结束,下一个剧情点在失去主人控制后也姗姗来迟。   屠念睁开眼的时候,嘈杂的人声又回来了。   她稍微松开了搂着闫听诀的胳膊,看着周围,管家居然站在不远处的门口接待客人。   新的剧情点来了。   她眨了眨眼好像明白有些东西结束了。   可是也还没有。   管家意识到了闫听决有多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们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这意味着他会变得更加狡猾和谨慎,但也意味着他不会再轻易对屠念动手。   这些事情都不是屠念眼下需要担心的。   她瞳孔微微放大,毫不犹豫地夸赞道:“太牛了。”   闫听决掀起眼皮,他的瞳孔还呈现着一种棕红色,似乎有某种情绪在翻涌。   很快,这种情绪淡了下去,他伸手揉了揉屠念的脑袋,把她的头发都搞乱了:“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屠念不提是他主动抱着自己的,再次搂住他的脖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再抱一会儿吧。”   她双腿荡来荡去,过了一会儿问道:“闫听决,你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呀?”   “意外。”闫听决实话实说,他这辈子是没法投胎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将会保持那样的人生直到永远,却没想到在他感受到疲倦后的有一天,就收到了这个游戏的邀请函。   “那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吗?”屠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我是说职业。”   “嗯?”闫听决已经很久没有和任何职业有关系了:“你觉得呢?”   屠念想了想:“你对鬼魂的事情这么了解,而且又那么厉害。明明是个刚过新手副本的玩家,但是却很老练……”   闫听决听着她拐弯抹角地夸自己,莫名有点期待她的结论。   然后就听到她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手锤在正面向上的掌心上,是一个“想到了!”的姿势:“你不会是……算命的吧?”   闫听决:……?   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些有任何关系?   “算命的,会做这个?”闫听决伸出手,给她变了两枚小熊软糖。   屠念嬉笑着把糖塞进嘴里,一边腮帮子一个,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她直觉两个人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见闫听决不再是刚刚那种充满杀气的可怕状态,便没有待在他的怀里。   她将裙子理顺,觉得算命的也确实不像,便又问:“那就是魔术师。”   “魔术师能无中生有?”闫听决掀起眼皮。   屠念煞有其事地道:“你都不知道,我见过的魔术师可厉害了,可以从帽子里面变出鸽子来。”   顿了顿,她又笑了:“你也行,你能把心脏变成柯尔鸭。”   闫听决:……   他大概明白了,屠念压根不是认真在猜,只是在逗他开心。   只是搞定一个管家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也许有一瞬间的动怒,但是也很快就克制住了。   他是鬼王,也是厉鬼,可他没有杀过任何无辜的人,算不上恶鬼。   闫听决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能杀好人,因为那样怨气会逐渐侵蚀他的理智,让他失去自我。   只是大多数强大的鬼魂都抵御不住杀意的侵袭,闫听决也是靠着杀死恶鬼才保持住了现在的状态。   可屠念这么努力,他不能不给面子。   尤其是当她旧事重提,说起柯尔鸭的事情。   这大概是闫听诀活了这么久,最丢人的一次经历,偏偏小姑娘一点也不觉得,还拿出来逗闷子。   他淡淡开口:“我不仅能把心脏变成不同的形状,我还能把人变成动物的模样。”   屠念:!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闫听决的言下之意:“你不会也要把我变成柯尔鸭吧!”   闫听决扫她一眼:“你觉得呢?”   屠念赶紧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可怜巴巴地装无辜:“我错了,我不调侃你了。”   顿了顿,她又正儿八经地猜了一下:“你是道士?或者是妖怪吧?”   闫听决不置可否,但那眼神很明显是在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屠念没招了,好半天后也没想出来,只能道:“你告诉我吧,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顿了顿,她又伸出手:“以此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好不好?”   闫听决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是画家?”   屠念:“哇!”   屠念:“哇哇哇哇!”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讶地问道:“你猜对了!”   “不是猜的。”闫听决收回眼神:“原画师吧。”   “这你也知道!”屠念愈发觉得神奇了。   “所以,没法交易了。”闫听决道:“等你找到下一个可以和我交换的条件再说吧。”   屠念“唔”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没什么秘密。   她犹豫了好久后,先把狠话放了下来:“好呀,你等着,到时候你肯定会求着要和我交换。”   闫听决一笑置之,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告诉她他的身份是鬼王,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她觉得害怕了,还有点麻烦。   而且,他潜意识里拒绝接受这个可能性,不过几天时间,他就已经觉得屠念害怕他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屠念没有想太多,看他似乎不再愤怒,表情逐渐平静下来,这才开始观察现在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的剧情居然是在凶案当天,所有宾客都是熟悉的面孔,比屠念之前见过的只不过是多了一点活力。   管家的背挺得很僵直,他在思考着屠念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不死不灭,在刚刚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而这个时候,他看向尸骨所存放的柜子,若有所思。   屠念也想到了尸骨。   她蹲下来,此刻也不再忌惮管家,直接去拿盒子。   在碰到盒子之前,它已经自己飞了起来,闫听决道:“脏。”   屠念一想到这东西管家刚碰过,顿时同意了闫听决的观点。   她收回手,说道:“刚刚只看到两位密码,而且看这个管家的狡猾程度,那两位密码可能还是骗我们的。”   “所以你觉得呢?”闫听决看着密码:“四位的,数字密码。”   “可能是谁的生日?”屠念联想道:“四位的话,感觉是月份加日子。”   “二小姐的?”闫听决问。   屠念摇头:“搞笑吧,这么一个伪君子,会做出说这种感动自己的事情来吗?”   她说完,沉默一秒后:“好像还真有可能!”   “是有可能。”闫听决将箱子转来转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来只能先去找找二小姐的生日了。”   屠念苦恼:“可这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画册。”闫听决道:“你还记得他给你的画册吗?”   “记得。”屠念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等等,我的灵魂在这里,那我的身体在哪儿?那本画册应该是在我身体的口袋里。”   闫听决倒是很平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身体找到了,现在应该在阴间的床上躺着。”   “那就好。”屠念松了口气,看着他仍然很凝重的眼神,问道:“怎么了嘛?又出什么差错了吗?”   闫听决将箱子丢在一边:“很遗憾,尸骨不在这个箱子里,无论从重量上来看还是听声音,里面都是空的。”   “怎么可能?”屠念问:“他还能继续忽悠我们不成?”   “不。”闫听决道:“是藏在了上个剧情点的箱子里。”   他说着,嘲弄一笑,屠念在里面听到了威胁的味道:“没想到,还挺聪明。”   屠念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一想,也感觉到一阵火气:“还真是,我们回不去之前的那个剧情,就算知道尸骨在哪里,也不可能找到。”   闫听决点燃火焰,然后箱子烧了起来。   屠念听到一个宾客忽然尖叫了一声:“你们看!鬼火!那边有个箱子着火了,还飘在空中!”   现场顿时乱了起来,闫听决这才丢下了箱子:“走,我们去地下室。”   “你有头绪了?”屠念知道他从来不会随便提议,看着他点燃时东西熟悉的动作,一下子联想到了神话故事之中的龙族。   她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了这个念头后,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龙吧?”   闫听决还是像之前那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先回答了她后面的问题:“不是。”   看着她一脸失望地继续绞尽脑汁,他才又道:“虽然找不到画册,但是我们起码知道有一幅画画的是地下室,证明二小姐生前曾经出现在那里过。”   “可生日的信息也不会出现在那儿吧。”屠念收了乱七八糟的猜测,歪头询问:“如果是在她房间里,可能会有日记本之类的。”   “就算之前有,现在也没有了。”闫听决徐徐解释道:“管家不会让这些东西留下,除非是和剧情有直接关系的东西,管家都可以随意操控。”   “真难搞。”屠念叹气,又去看管家。   此刻他已经不是瓜叶菊的样子,穿着燕尾服,像模像样地安抚着宾客,真是演戏给自己看。   越是接触,她越觉得这个人可怕,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家伙,谁知道他会有这么多坏点子呢。   闫听决没让她的视线在管家身上停留太久,转眼间就带着她到了地下室。   因为镜中世界没有小少爷的存在,他们不需要担心避开谁,虽然即使存在他们大概率也不会避开。   屠念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只可惜上面的字被管家模糊掉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马赛克,非常出戏。   “你能把这个马赛克去掉吗?”屠念问。   “不能。”闫听诀淡淡道:“但我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屠念一愣,好奇宝宝一样地看着他:“是什么?”   “你觉得谁会给小少爷写信呢。”闫听决没有直接揭晓答案,反问她。   屠念自觉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分析起来:“不会是大小姐,她性格张扬,而且是庄园真正的继承人,她才不会在意小少爷怎么样。再说了,她就算是要来找小少爷,也是光明正大地来。”   闫听决点点头。   屠念受了鼓舞,继续道:“会写信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没有亲自到场。这个人知道小少爷的身份,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找他见面详谈。这样就可以排除庄园主和所有的女仆……也就只剩下管家了。”   “管家为什么写信?”闫听决又问。   屠念开发想象力:“告诉他床底下有个尸体?”   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发现闫听决的表情很认真。   屠念笑不出来了。   闫听决道:“二小姐会出现在地下室,应该和小少爷关系不错。”   “那小少爷要是看到二小姐的尸体,岂不是得疯了?”屠念的声音微微颤抖:“管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怎么报仇?”闫听决问:“这个地方他的盟友只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小少爷。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推动,乖巧了那么多年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忽然杀死所有人?”   屠念被吓到了:“所以这一切都是阴谋,可又关宾客们什么事?管家自己怎么会死?”   闫听决缓缓地道:“这就需要问他自己了。”   他说着,将屠念往自己的身边拉了一点,看向站在地下室楼梯口的管家。   管家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他知道屠念和闫听决就在这儿,但是却没有离开。   好像刚刚被碾成碎片的人不是他一样,也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又或许是在欣赏屠念和闫听诀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开箱子这种事儿,密码和箱子缺一不可。   偏偏屠念两人两个都没有。   没找到关于二小姐的生日信息,闫听决也不着急。   屠念猜到管家在她身后,悄悄吐槽了一句:“这个家伙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要说幽灵,他可比小少爷合适多了。”   她正说着,便听到闫听决问:“你能惹怒管家吗?”   屠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了想后,才给出了一个答案:“有点难度,但可以试一试。”   “如果你能惹怒他,我就能借机掌控这里,把时间倒回去。到时候我拖住他,你去找箱子开密码。”闫听诀道。   屠念抿了抿唇,感觉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   她很快还是答应下来:“好。”   屠念和二小姐长得像,说话对于管家来说也更加容易让他生气。   但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下确认:“什么话都可以说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吗?”   “都可以。”闫听诀道。   屠念认真点头:“那你可不许生气。”   闫听诀看她:“我为什么会生气?”   屠念觉得他也不会只有这么点的肚量,放心地决定大干一场。   达成一致后,闫听决手一摆,就和屠念出现在了管家面前。   屠念一显形,就开始尝试。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先发制人,在管家说话之前就道:“谢谢你啊,这回,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管家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二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声。   屠念皱着眉,像是很不开心:“你让我体验这些是做什么?你明知道是他们害了我!”   “是他们,可我已经帮您报仇了呀。”管家显然是信了她的话,赶忙道:“您不要生气。”   屠念在心里撇撇嘴,继续演了下去,这次说话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管家安静了一下,摇头:“不,您肯定是对我有好感的,不然当时那么多人,您为什么偏偏向我求救呢?”   他说着,眼神看起来有些癫狂:“您选择了我呀,选择了我帮您报仇。”   屠念听着他的话就觉得恶心,她咬着牙道:“少惺惺作态了,我当时找你是为了让你在我活着的时候救我,而不是让你在我死了之后再一厢情愿地拿我做理由杀了我全家。”   她说完,看着管家震惊的表情,悄悄瞟了一眼闫听诀,见他没有动静,就知道这个强度还不够。   于是,屠念转头搂住闫听诀的胳膊:“而且,你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会爱上你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不是你,也不会是你。”   她说着,深情地望着闫听诀。   管家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可仍然不够,起码他没有气到失去控制,甚至因为刚刚被闫听诀教训过,没有立刻看向他,刀刮一般的眼神全部落在了闫听诀身上:“你怎么能喜欢他,你们一点也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屠念见有效果,转过头踮起脚尖,想要去亲一下闫听诀的面颊。   她心里说了声抱歉,为了能够让管家彻底震怒,她也只能下猛料了。   却不料闫听诀在她即将碰过来的时候微微侧过脸,大概是以为她要和他说悄悄话,就这样屠念蜻蜓点水一般地亲在闫听诀的嘴角上,闫听诀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自己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地离开。   软乎乎的触感瞬间结束,让人还没来得及将其记下来,就已经离得很远了。   闫听诀几乎是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动作许久没有移开。   他看着已经背对着他的屠念,几乎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演戏给管家看,屠念此刻肯定早就已经忍不住要钻到哪里去躲起来了。   她这会儿说话一字一顿,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惹得人羞恼,可仔细追究,又抓不到这情绪到底是什么。   屠念没有想太多,她还记得闫听诀之前说她什么都可以干,不知道包不包括这种。   她只是有些懊恼,如果闫听诀没有忽然转头,大概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乌龙了。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了,我和他煮过饭了,你和别人煮过饭吗?没有煮过你懂什么合不合适。”   边说,她还边奶凶奶凶地嘲讽:“他可不像你,自私鬼,他对我可好了!”   说完,她再看管家,发现他果然真的气急了。他垂涎了那么久的“二小姐”,居然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亲吻,这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但还没到那个临界点,他居然又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你不是二小姐。”   他后退了一步:“你虽然和她长得很像,但你们不是一个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   屠念没想到这一记猛药下的适得其反了。   她赶紧弥补,这回也没机会斟酌措辞了:“因为你算计人不成,反被人算计了!还报仇呢,你看你现在不是一样,在这里死得透透的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这句话真的戳到了管家的点上。   他背后一股脑地冲出了一群鬼魂,冲着闫听诀和屠念冲了过来。 第19章 诡秘庄园 我就想你早点回来   这些鬼魂看着数量不多, 但是凑在一起却像是有千军万马。   闫听诀拉着屠念,直接走向了旁边连接着地下室和小少爷吃饭用餐厅的走廊。   屠念本来担心自己会跟不上他的步伐,走了两步后却发现自己此刻是飘着的, 根本不需要担心。   因此她干脆直接双脚离地, 跟着闫听诀飘来飘去, 就像是以前小游戏中点击了“自动跟随”的宠物精灵。   鬼魂们的速度很快,但闫听诀更快。   他一挥手,自己和屠念就又一次隐身了,叫管家找不到。   “他居然这样都没有发怒到你可以控制的程度。”屠念琢磨着:“我感觉我们得做点狠得。”   闫听诀抬头看她, 屠念对上他的眼神, 心里有了猜测:“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是不是?”   “是。”闫听诀没有隐瞒。   在这个地方, 管家最怕什么?   是害了他的小少爷。   这个被他拉入计划却又破坏了他的计划的人,是他连镜中世界都不愿意让对方出场的存在。   屠念和闫听诀要做的, 就是假装成小少爷再下一次毒。   说来也好笑, 管家在屠念装成二小姐的时候尚且可以忍受那种侮辱和愤怒,但是却在屠念说起他自己的事情时召唤来了众鬼, 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屠念心道要是早知如此,她也不必去和闫听决硬凹什么情侣人设了。   她捧了捧红着脸, 想起自己刚刚闹出来的乌龙事件, 又看着两个人到现在还握着的手,心里的不好意思都快要溢了出来。   闫听决却好像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行为举止相当自然, 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带着屠念看管家率领众鬼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像是对待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将管家耍得团团转。   猝不及防地再次独处,屠念没法做到他那么淡定。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试图靠这样来缓解心里的尴尬。   管家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注定打不过闫听决的,所以想采用鬼海战术。刚巧他这里缺什么都不会缺鬼,那一群又一群的,只要他想,都可以变成他的手下。   只可惜闫听诀还是技高一筹。   屠念的脚再次踩在了地板上,她绷着一根神经走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区域。   她没能找到小少爷给所有人下毒的方法,更没有发现他逃跑的路径,也许是因为静不下心来,做什么都不顺。   就在她已经蹲在桌子底下看有没有线索的时候,闫听决也跟着蹲了下来,忽然开口道:“不着急,慢慢来。”   屠念的动作一顿,悄悄地抬起眼,视线忍不住又移向他的嘴角。   刚刚她就碰在了那里,要说真的是亲上,又不完全,可这已经是她第一次和男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就连朋友家的公公猫想要舔她,她都没同意呢。   现在却搞得,好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屠念越想越是不好意思,头都要埋到胸口了。   她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线索上,闷闷地道:“知道了。”   闫听决:“刚才……”   屠念一个机灵,眼巴巴地看向他,像是在哀求。   这里黑漆漆的,为了让小少爷进食得顺利布置得甚至没有一点光亮。   可饶是如此,闫听决还是能看到她耳朵都红得发烫,觉得心里也有点痒痒。   具体是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讲个笑话,屠念没有和异性相处的经验,他也没有啊。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最后闫听决还是岔开话题:“刚才……你演得挺好。”   屠念知道这就是揭过那个话题的意思,赶忙接话:“你也是!等我们出去我给你软糖吃奖励你。”   她一个着急便口不择言了,一想到自己之前欠闫听决的糖也没有给,自己的语气又好像是哄幼儿园小朋友开心的老师,赶忙再次低下头去。   “嗯,好。”闫听诀道:“现在欠我三颗?”   屠念的窘迫瞬间就没了,她抿了抿唇,那些担忧,尴尬,羞涩在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只剩下简单的开心:“好!”   刚刚的事情一解开,屠念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她看起来更加专心了些,坐在底下捣鼓,不错过任何一点细节:“这里可真是奇怪,空间这么小这么狭窄,除了一扇门,也就没有能出去的地方了。”   闫听决站起身来:“我先离开一趟。”   “去哪儿?”屠念问。   “去拿毒药。”闫听诀道。   屠念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闫听诀就已经拿着他们之前在二小姐发现的那一小瓶东西回来了。   “这么点够用吗?”屠念看着毒药:“你觉得这东西是谁给二小姐的呢?又是谁给管家的?就这么一小瓶药水,居然能让这么多人死无对证。”   闫听诀梳理了下他们现有的线索和逻辑,无法给出判断:“这里确实有很多东西说不通。”   屠念只是好奇了一下,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大概也不重要了。   她没得到答案,便随口说了声:“万一其实就是小少爷研究出来的呢,我看他房间里有化学书呢。”便去搜索别的线索了。   殊不知,她这一句话,却给了闫听诀灵感,让一切豁然开朗。   “画册。”他沉默片刻,忽然提出了个有些跳跃的问题:“你觉得是谁画的?”   “小少爷吧。”屠念思考了一下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管家画的,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管家是画不出来那样的东西的。”   “嗯?”   “画面上很……鲜活,我该怎么形容呢?”屠念思忖着道:“是一个心思很单纯的人。而且会有那种配色,估计多半也是因为小少爷没有见过明亮的地方,身处在黑暗之中对他的想象力和作画的能力带来了一定的挑战,导致他选择了用这种大面积堆砌颜色的方法来表达。”   “所以小少爷和二小姐的关系应该很好。”闫听诀道。   屠念点头:“肯定是的,他如果要画画的话,难度一定很高,不是出于爱怎么会这样努力。而且管家特地拿这个画册出来,一定是有他的意义的。”   “所以他为什么配药给她?”闫听诀轻轻颔首,话锋一转,直接问:“还是会死人的药?”   屠念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听罢坐在地上,跟着深思了起来:“那可能是我猜错了吧,也许只是二小姐自己意外获得的,或者是管家给的也说不定。”   “不会,管家是只老狐狸,如果真是他做的,就不会把毒药留在房间里,不保险。”闫听诀闭上眼睛:“二小姐之前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从哪里意外获得毒药呢。”   “那估计还是小少爷给的……”屠念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想了会儿后,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难道说小少爷其实以为二小姐是要拿这个药去杀别人的吗?”   闫听诀:“也许。”   屠念摇摇头:“那样也太难过了。”   怪不得小少爷会答应帮管家的忙,除了出于对庄园主的怨恨以外,也许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报复。   杀了庄园主,他也会死,他肯定是知道的。   就算不是被阳光,也是饿死,渴死。他和管家合作根本就是与虎谋皮,不会不清楚可能的后果。   自己研制出的,亲手递给了自己心爱的姐姐的解药,最终杀死了她。   他画了那么多副关于她的画,甚至将她当成了黑夜里最后的救赎,可却没有真的被救赎。   “希望不是这样的。”屠念喃喃。   “希望。”闫听诀起身,他心中其实也有了判断,只是看着屠念的样子,还是没有落实下去而已。   非正常死亡的鬼魂总是这样,各有各的惨。   闫听诀死了许多年,见过了无数的鬼,有些被父母抛弃,有些被爱人背叛。   也有一些……   闫听诀看向屠念。   一尘不染的长大,没有怨恨地死去,如果不是被游戏留下,被迫每天活在这种要命不要钱的游戏里,也许早就轮回投胎,回到了人间。   屠念没有注意到闫听诀的眼神,她暗自难受了一会儿后,自我安慰道:“说不定他和二小姐已经一起投胎去了,来生继续做姐弟,生在普通家庭,健健康康地长大。”   闫听诀敛眸,蹲在她的身边,缓言道:“你放心,肯定如此。”   屠念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还是觉得心里安慰了很多。   闫听诀又问:“你呢?”   “我?”   “你既然来了这个游戏里,可能就没法再投胎了。”   屠念晃了晃脑袋:“没事呀,我也还不想投胎呢。”   “为什么?”   “投胎了就不一定能长这么好看了。”屠念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脸:“我还想多当几年美女呢!”   闫听诀:……   行。   “说起来,我又想起了个问题。”屠念开了个玩笑后,又板起了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了些:“你说管家为什么要挑选凶案现场那天晚宴动手呢,之前的假面舞会是不配吗?”   “这两个日子之间只差了五天。”闫听诀缓缓道:“这五天内也许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   屠念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可她还没问出口呢,看着狭窄的餐桌,忽然有两个猜测,瞬间将思绪抛到了一边。   虽说这个房间也有出入的门,但是一看就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   也就是说,小少爷的饭一定会由一种别的方式送进来。   她趴在地上看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小门,发现了一个送食的通道。   因为这里连窗户都没有,黑得不行,小门做得又很隐蔽,所以刚刚她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   像这样的开门杀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不敢再去直接开门,便猫猫祟祟地躲到了闫听诀身后,做了个猫猫拜托的手势。   闫听诀便走上前去拉开了门。   这回只有好消息,没有坏消息。   小门很窄小,但不妨碍屠念看到另一边就是厨房。   看来这就是小少爷杀人的方式,他拿着毒药从自己吃饭的区域到达了后厨进行下毒。   屠念攥着手上的毒药,闫听诀忽然拿着什么东西捏了两下,出来了一个糖人的形状。   他递给屠念,像是她昨天猜测魔术师一样:“吹一下。”   屠念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呼”了一声。   糖人滚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   无脸小男孩。   屠念:……   视觉效果很惊悚,和看魔术表演时的小兔子小鸽子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是物理意义上的大变活人了。   她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无脸男孩的身高和身形都和他们猜测的小少爷符合,也刚巧能钻过这个隧道。   闫听诀将她手上的毒药丢给了小男孩,拉着她到一边,看好戏开场。   其实屠念并不确定这个毒药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毕竟这只是镜子里的世界,也许他们的行为并不会造成任何改变。   可只要成功,就一定能够让管家失控。对于任何鬼魂来说,回忆自己死前的场景,都是噩梦一样的体验。   菜很快上齐,闫听诀轻轻打了个响指,站在一旁表情阴恻恻的管家便忽然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在镜中世界,但这里的食物也都是有味道的,可就在他吃下那食物的瞬间,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反了上来。   管家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味道,他几乎是瞬间就把东西吐了出来。   可他的身体还是疼了起来,呼吸变得困难,整个人都难以动弹,和他之前的体会几乎完全一样。   他不需要想就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可知道不意味着不怕,那他永生都不想再体验一次的感觉笼罩了他。   药效其实没那么快,完全都是闫听诀暗中的推动。之所以走一遍流程,就是为了让管家体验到死亡当天原汁原味的害怕。   他虽然不能完全掌控这里,却能让管家吃点苦头,在最后还没忘了让管家看到一道疑似小少爷的身影。   管家最终还是没抵御住那种恐慌。   他一路跑到了后厨,却发现这里的陈设和他死亡当天一模一样,那扇充满了厄运的小门开着,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失败。   在他的畏惧达到巅峰的瞬间,屠念再次感觉到自己眼前的场景虚幻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掌控一切的是闫听诀。   屠念仰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现自己,带有尸骨的箱子,还有闫听决又一次发生了传送,这回竟然是来到了二小姐的卧室里。   她看着那个大箱子,感觉自己和闫听诀已经越来越逼近最终的答案了,欣喜地道:“找到了!”   “对。”闫听诀道,仔细检查了一下箱子。   屠念也跟着他一块坐在箱子前,还没忘了总结道:“对于这种自私的人来说,仇恨和恐惧果真比爱有力量,二小姐怎么样他都可以忍,危及到自己的时候却彻底失控了。”   她说着,再次打量了一下二小姐的卧室,要说这个庄园中屠念最喜欢哪里,那矮个子中挑高个的,她最喜欢的就是二小姐的房子。   起码这里装修得很漂亮精致,床也软软的。   因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屠念不会再躺上去,但也不妨碍她能在这里感受到从精神上的放松。   可她还是不懂闫听决为何多此一举:“你之前不是说这里不会有线索的吗?为什么要来这里破解箱子。”   “箱子在,我们必须要待在镜子里的空间,无法隐身。”闫听决解释道:“只要门不开,你呆在这里就安全。”   屠念一怔,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里:“你要走?”   她知道这回肯定和上次的瞬间来回不一样,估计要离开一段时间。   闫听决垂下眼帘,没有让屠念看见他眼里的戾气,再抬头后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并不否认,也没解释:“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解箱子,这个箱子有蹊跷,密码输入错误可能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管家绝不可能放任他们的动作,那群鬼魂他收拾起来是不难,但是也要一会儿。   让屠念呆在房间里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更是为了避免她意外看到什么会做噩梦的场景。   屠念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在他还没说完之前就立刻道:“别说这个话!”   “嗯?”   “你没看过电影吗,大战之前说‘等我回来娶你’的男人都死了,这叫立flag。”屠念捏着裙角,心砰砰直跳:“呸呸呸,我才不等呢。”   “娶?”闫听决眯起眼,没有错过自己跳漏了一拍的心跳。   屠念摇头,刚刚那股子尴尬劲儿过去后,她便没再往那个方向去想,毕竟闫听决看起来也没有怎么当回事嘛!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只是句式而已,任何像这种等我回来后怎么样的句子,最后都没回来得了。”   闫听决默,他不懂屠念的执着,却也尊重。   他压下心里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道:“那我走了。”   屠念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箱子,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鬼魂袭来的声音,睫毛颤了颤,最终弱弱地道:“早点回来哦,我的糖都准备好了,一起吃才有意思。”   明明不是生离死别,给她这样一搞,闫听决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归心似箭。   他没忍住又问:“还想不想吃点什么别的?”   屠念:?   闫听诀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炸鸡汉堡爆米花,软糖硬糖棉花糖,可乐雪碧王老吉,想吃什么?”   屠念:……   她弱弱道:“你好像我以前做的那种火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推车卖东西。”   闫听诀依旧看着她。   屠念低了低头:“那些都不用啦,我就想你早点回来。”   闫听诀偏开头,屠念手腕上的星星项链动了动。   外面的鬼魂没给他时间琢磨自己的心思,他留到现在已经是挤出了时间,只能先“好”地应了一声,身形一闪,还是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屠念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那个箱子发呆。   箱子很重也很大,里面装得都是人的骨头。   屠念想象着外面是怎么样一幅场景,最终拍了拍脸,彻底进入了解密的状态。   四位数的密码,他们之前猜测可能是生日,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日子。   甚至有可能他们的大方向就是错误的,这四位数只是非常普通的某种组合,或许只是管家的幸运数字。   但屠念暂时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毕竟那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板着脸,还是先按照他们最初的判断走,二小姐的生日会是什么时候呢?   虽说之前闫听决说过线索可能已经被销毁了,但屠念还是将视线放在了房间里的陈设中。   就算找不到具体的日期,那月份总能有的吧?   这个年代,大家送的礼物还没有那么智能,类似于手机这类的礼物也没有那么常见。   一般来说,如果是夏天过生日,总不会送毛绒帽子,围巾这类的东西,如果是冬天过生日,也不太可能送小凉鞋。   虽说也许会有些人送一些错季节的礼物,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有可能发现一些线索的。   本着聊胜于无的想法,屠念按照这个思路,在房间里寻找了起来。   可她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二小姐平时会放礼物的容器。   她便只能先打开二小姐的衣柜看了一眼,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在里面找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二小姐的裙子都比较薄,庄园很大,先不说这个年代有没有暖气这个问题,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让整个城堡都热起来。   其中有一条非常漂亮,大气而又美观。工艺并不暴露,但是绝对是夏天才会穿的礼服。   这条裙子和其余的日常款显得格格不入,应该是主人觉得最近会穿才拿出来的。   可是偏偏又放在角落里,没有好好打理,乍看皱皱巴巴的,失去了原本的感觉。   屠念看着那条裙子,觉得这应该是二小姐为了准备什么特殊的日子,往好了想,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生日。   房间里全都是夏季的衣服,起码可以说明在二小姐死的时候,天气是比较暖和的,就算不是盛夏,也起码是春暖花开。   再加上之前宾客们穿的裙子也都看着比较凉快,都是短袖的礼服,就算一个人想要美丽冻人,也没道理所有的宾客都穿得比较少吧?   屠念如是想着,便大胆地将时间点锁定在了夏天比较炎热的时候。   以此类推,二小姐的生日也有可能是在夏天。   屠念的大脑飞速运转,想来想去,最后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这些都只是一些粗浅的直觉,想要做出结论可不容易。   她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卧室的门忽然“啪”得一声响起,一个血手印赫然出现在了门上,鲜血顺着流了下来,寒气几乎从门缝中渗了出来。   屠念的心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喊了一声:“闫听决,没事吧?”   外面再次安静下来,好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屠念心都快吓得不会跳了,闫听决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嗯。”   屠念松了口气,下一秒看到门把手似乎是动了一下,便问:“你要进来了吗?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   屠念暂时放下箱子,站起身。   她现在也没什么线索,索性走到门口,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   再次看到那个血手印,她心里仍然有些紧张和烦忧,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后,最终还是像没有怎么当一回事一样地开口“门上有个血手印,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呀。虽然那些鬼肯定都打不过你,但还是要小心些。”   她说着,开玩笑一样地问:“你手上抓着鬼嘛?怎么连门都打不开,变笨了。”   闫听决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嗯”了一下。   “嗯嗯嗯,你只会说嗯嘛?还真的有鬼在手上呀”屠念弯了弯嘴角,笑着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好像知道怎么找二小姐的生日了。”   她不紧不慢地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去帮他开门,嘴上还继续说着:“应该就是今天吧?这个舞会发生的时候,我看到了二小姐一条裙子,可能是为这个舞会准备的。”   “嗯。”闫听决再次重复着这个单音。   “就是我还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屠念遗憾地道。   这个问题几乎是刚落下,外面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回不是“嗯”,而是正儿八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七月五日。”   屠念“啊”了一声,手离开了把手。   她二话没说,冲到了箱子前,输入了一个数字:0710。   闫听决虽然说了让她等他回来解开箱子,但是现在外面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家伙正在等着。   从对话的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闫听诀,不对,甚至说到底是不是一个人都不一定。   且不说闫听诀压根不是走正门出去的,就算他要走正门回来,也不会磨磨蹭蹭那么久。   无非是在忽悠她,等她开门罢了。   她不清楚这一会儿的功夫闫听决去哪儿了,也愿意相信闫听决可以杀回来保护自己,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以坐以待毙。   她之所以假装相信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甚至还为对方异样的行为和说辞找了借口,假装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他说出今天的日期。   为此他还不惜撒谎,让外面的家伙以为她完全猜错走偏了方向。   她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一直是弱小的,人畜无害的,所以没人会想到她是在骗人,也就不会在这点上瞒着她。   可这依旧有可能谎言,屠念此举无疑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闫听决说过,这个面具舞会发生在凶案的五天前。   她现在在面具舞会的现场,外面的家伙说现在是七月五号,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凶案当天是七月十号。   那一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二小姐的生日。   这样才符合管家自我感动的原则,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二小姐死后也不止一场舞会,他却偏偏挑了凶案那一天杀人。   闫听诀之前猜测说这五天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镜中世界按道理来说是会记录所有影响到最后凶案的时间点,为什么这几天的时间却被直接跳过了?   唯一的合理的解释就是管家在等某一天,而这一天一定是不一样的,这一天很有可能的就是二小姐的生日。   听起来是很荒谬,但偏偏是屠念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   屠念将数字输入进去之后,手都出了汗,她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但她能确定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一定会后悔。   门后的把手激烈的颤动了起来,像是外面的人在愤怒屠念没有帮他开门。   屠念强迫自己不去听,抓着锁轻轻一拧。   只听啪嗒一声,锁打开了。 LJ   与此同时,屠念身后的门也打开,湿漉漉的气息飘了进来。 第20章 诡秘庄园 “会变成SSR的。”   屠念也不管身后究竟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憋红着脸打算把箱子里的尸骨全部倒出来。   直觉告诉她现在跑不了了,还不如干脆趁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再帮闫听诀做点事。因此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场景,避免自己害怕得动作慢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边, 她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熟悉, 她牵了很久的,骨节分明,曾不止一次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屠念动作一顿,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她第一次觉得闫听诀这样好辨认, 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的鬼魂她一听就知道绝对不对,可现在闫听诀什么也没说呢, 她就已经认出了对方。   她转过头去,直接抱住了闫听决, 刚刚搭建起来的勇敢瞬间崩溃, 只剩下满满的委屈和来晚了的害怕。   “也不看一眼就知道是我?”闫听决刚杀了太多鬼魂,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 如果屠念仔细看他就会看出他的眼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红   可屠念压根没看,估计看了也不会说什么, 她现在满心满眼就只剩下自己得救了这几个字。   闫听诀的表情僵了下, 还是很快将小姑娘揽进怀里,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发抖, 他心里的愧疚几乎是溢了出来。   好在并没有迟, 那鬼魂本就不强, 而且格外矮小,其实死前还是个小孩子。   年龄越小的鬼越难缠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因为个头不高, 所以他才有机会躲过了闫听诀的视线。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打不开那扇门的,甚至说,因为强行破门,在闫听诀赶回来之前就已经被他设计的机关杀到烟消云散了。   可闫听诀仍旧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职。   他给房间做了保护,却忘了屏蔽掉声音。   不过若非如此,屠念估计也没机会知道密码到底是什么了。可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宁愿再花一些时间去找密码,也不希望屠念经历这样的害怕。   他身上的杀意在碰到屠念时已经完全收了起来,眼睛变回了原本的墨色,只剩下溢于言表的心疼。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快吓死了。”屠念哽咽地道,金豆豆打湿了闫听决的衣服:“你都不知道,刚刚我超级害怕的,怎么会有人假装成你呀。”   她抹了把眼泪,心跳逐渐平稳,嘴上的话也从控诉转变成了对自己的夸夸:“好在我聪明,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呜呜。”   听她这个时候也没忘记自夸,闫听决清楚她大概已经从刚刚的状态里出来了,又好笑又无奈。   他的声音沉沉,没有戳破自己在门上做的机关这件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屠念的背,笨拙地哄人:“你做得很好。”   他并不是胡说,屠念的确做得很好,事实上他无法想到在那个时候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屠念是脆弱的,可却又很坚强,明明遇上可怕的事物就想躲起来,受了惊吓就会哭鼻子,却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冷静地和鬼魂套话。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手下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屠念倒是缓过来得很快,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在顺气一样,动作讨巧而又可爱,这个时候才敢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大大得敞开着,闫听决因为走得太急没有来得及收拾外面的狼藉,遍地都是残肢,靠近门的位置还有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水印子。   这些无一不彰显着刚刚的那场恶战有多么激烈。   也在明晃晃得告诉屠念,现在抱着自己安慰的这个男人实际上多么暴虐。他绝非正人君子,比起其余鬼魂来说,更加杀伐果断。   可屠念却不觉得怕,初见闫听诀时的那些想法早就烟消云散,现在她只觉得安心。   ——只要呆在闫听决身边的时候,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会有这种想法不仅仅是因为闫听诀实力强,更是因为她清楚他不会丢下自己。   “刚刚到底是什么啊。”屠念确认自己彻底平静了下来后,才抿了抿嘴,看着那摊大概是某个鬼魂留下来的血水,问道。   “只是擅长模仿别人的鬼魂而已。”闫听决没有详细说,避免让她更加害怕:“他从另外一个方向来,我没有注意到,吓到你了,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屠念嘴上这么说,手仍然抓着闫听诀的衣服,看起来格外缺乏安全感。   可她仍然认真地告诉闫听诀:“虽然我刚刚很害怕,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只是因为什么耽搁了而已。”   “现在他们不会来了。”闫听决一字一句地保证道。   屠念这才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抹了抹眼泪,对他从来不吝啬夸奖,就好像是没看到外面的战场一样,大大方方地夸赞道:“我就知道你能把它们全部解决的,你真厉害。”   闫听决看着她眼里的泪花还没有完全消失就已经又一次化身了夸夸机,上唇一碰下唇,就能说出一大堆让人身心愉悦的话来,忍不住又一次去想,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   他不知道做什么回答才好,好在屠念也并没有等待他的答复。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去揉眼睛,好一会儿功夫都没停下来,好像眼睛里是近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怎么了?”   她眼睛都被自己揉红了,本来看着就委屈,现在更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让人心疼至极。   “没怎么。”屠念依旧在揉:“眼睫毛掉进去了。”   闫听决拉住她的手,让她睁眼:“我看看?”   “这能怎么看呀。”屠念摇头:“我都睁不开眼睛了,你等会儿,我再揉出点眼泪来,应该就能哭出来了。”   她说着,还问:“你有免洗洗手液,那有没有眼药水呀,这样梗着好难受。”   “没有。”闫听决会背着免洗洗手液只是因为他在进入游戏前恰巧买了一瓶,当时只是忘了丢,现在却觉得应该多备一些。   他放轻语调:“你试着睁一下眼?”   屠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睛。   她刚睁眼,闫听决就轻轻吹了一下。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屠念感受到他的气息落在自己的睫毛和脸颊上,一时间呆愣到甚至忘了闭眼。   直到闫听诀又重复了一下这个动作,她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这是干什么呀?”   “现在有好起来吗?”闫听决之前见过别人眼睫毛到眼睛里是这么处理的。   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原理,但记忆里似乎很管用。   屠念也想起来似乎是有这种办法来着,可她感知了一下,却发现并没有一点改善。   她虽然不想打击他,但还是诚恳地回答:“没有诶。”   闫听决:……   他木着一张脸,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和屠念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屠念知道他大概是觉得尴尬了,赶忙安慰道:“但是好像有一点变好,我再揉一揉肯定就出来了。”   闫听决:…………   屠念疯狂揉眼:“你看,真的好起来了耶。”   闫听决深深地叹了口气,等待着屠念把睫毛取出来。   好在这个步骤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屠念借用了一下二小姐的镜子,动作熟练地将睫毛取了出来。   “现在真的好了。”她道。   闫听决迅速略过这个话题,严肃地道:“好。”   屠念看出他的窘迫,就像上次把心脏变成科尔鸭一样。   她伸手摸了一下手环,刚刚太紧张,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家伙在保护着她,确保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她贴心地也没有再提起刚刚的事情,而是看向眼前的箱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骨头有点怪?”   “嗯?”闫听决看向箱子,皱起了眉。   屠念指了指一个部位:“那个是肋骨吧,那么大个,看起来就是一个身形很壮的人才会有的,管家看着还挺瘦弱的,应该不属于骨架比较大的类型吧?”   闫听决仔细看了一眼,沉下脸:“没错,这是庄园主的尸骨。”   “庄园主的尸骨?”屠念讶异:“那他表现得那么担忧和真实,为了保护这个尸骨甚至往你面前送死了两次?”   “但是障眼。”闫听决眯起眼睛,一根骨头飞了起来:“你看这个,就和其他的并不匹配。”   “是哦,这个骨质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和刚刚那个完全不一样,更像是管家的。”屠念打量完后,认真分析:“也就是说这个箱子里不仅仅有管家的尸骨,还有庄园主的。”   “大小姐的尸骨也有一部分在里面。”闫听决道:“如果生物学得稍微好一些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个盆骨的体型大小都是属于女性的。”   “这么变态。”屠念砸咂舌:“搞了半天咱们找到的是大杂烩呀。”   闫听决继续道:“可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如果我们没有仔细研究过直接将箱子烧了,一定会以为管家已经死了。”   “但事实上他还有一些尸骨保存在了别的地方?”屠念问:“这个人也太贼了吧?”   “如果不这样贼一点,他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闫听决沉着脸。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找尸骨?”屠念一屁股坐在地上:“还以为已经快结束了呢,没想到又是一个圈套。”   “不用了。”闫听决却和上箱子:“尸骨之中,关于管家的部位都是不致命的。”   “比如?”屠念问。   “像是脚趾骨,手骨等,这些部位即使没有了,他也依旧可以活着。”闫听决让骨头们飞在空中,拼成了一个人完整的样子,将其中来自不同人的尸骨标成了不同的颜色。   为了避免屠念害怕,他还特地选了一些比较马卡龙的颜色,庄园主如果看到自己的头骨变成了奶黄色,估计能直接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做两个引体向上。   屠念也觉得有些可爱,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因为这个假设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一下子不太能接受:“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其实没死,甚至还活得好好的?”   “就是这个意思。”闫听决放下箱子:“我们在阳间世界里貌似还没有见过庄园主吧?”   “……没有。”屠念回忆了一下,在他们刚刚到城堡的时候,管家貌似是说让他们睡一觉起来再去见庄园主。   谁曾想这一觉还没睡下呢,他们就先见到了阴间的庄园主。   “你还记得之前吊死鬼怎么说新的这一任庄园主吗?”闫听决问。   屠念点了点头,声音都在发颤:“他说他胆子很大,这样死了这么多人的凶宅也敢住进来。”   “当时我就在想。”闫听决缓缓道:“为什么要住进来呢,这里到底有哪儿好呢?”   屠念道:“值钱呀。这里可是个庄园,那么一大片地呢,卖出去总得有些钱的吧?”   “可是他没卖。”闫听决道:“甚至直到庄园闹鬼了他也没卖,继续住在这里,哪怕被鬼魂折磨得不成人形也没有搬走。”   “对啊。”屠念皱起眉来:“如果要说卖的话,把庄园早点出手不好吗?趁着大家都忘记了凶案的事情,也趁着他还年轻,现在他年纪也大了,这个地方也出问题了,他就算卖了也赚不了多少钱,赚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花了。”   “所以,这个人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闫听决嘲讽地开口:“他之前甚至没有出现在大家的世界里过,没人知道庄园主还有这样一个远房亲戚,他住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亲情吗?”   “你是说现在庄园的主人,其实就是当年的管家?”屠念明白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闫听决继续道:“但如果是这样,一切也能解释得通了。十年前,他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开始给自己造势。”   顿了顿,他道:“他想要做鬼王。”   “鬼王?”屠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鬼魂也有统治者吗?我以为会是阎王什么的。”   闫听诀也没想到自己和屠念介绍鬼王这种“职业”居然会是在现在这样的场景。   在他的计划中,等屠念对鬼魂的实力有了更深的了解后,在一个或许不那么宁静的下午,他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可现在他却要提前一步让屠念有这个认知了。   “鬼王并不是阴间的统治者,在我们现在的世界里也不存在地府和阎王一说。”闫听诀道:“人死后,如果没有执念就会直接轮回转生,如果有执念就会变成鬼魂,除非执念消除,否则就会持续在阴间游荡。”   屠念搬来二小姐的小板凳坐下,老老实实地听他给自己“讲课”。   “这些有执念的鬼魂有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强,直到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影响到人间,而那个时候,如果他们内心深处还有一点对人间的爱,也许他们会什么也不做,而如果他们本来就是含恨而死,就可能会变成厉鬼为祸人间。”   “原来如此……”屠念听得很认真,就差拿出个小本本记笔记了:“对了,那我能不能稍微打断一下,问一个问题?”   “你问。”闫听诀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屠念问得是“你是不是就是鬼王呀?”这样的问题。   然而他的担忧显然是有些多余了,屠念的脑回路完全没有和他走到一块儿去:“之前我活着的时候,很多人说,鬼并不会杀人,因为被鬼杀死的人也会变成鬼,到时候再见一面该有多尴尬啊。”   闫听诀轻“嗯”了一声。   屠念好奇:“所以这种情况真的会发生吗?”   “新生的鬼哪儿能打得过旧的鬼呢。”闫听诀讽刺地一笑,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屠念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有例外吗?”   “也有一个。”闫听诀收回视线,声音低了一些:“他后来成为了鬼王,所以没有鬼再敢来招惹他了。”   屠念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转变,而是惊讶地“哇”道:“这个人好厉害。”   闫听诀一顿:“为什么厉害?”   “哦我忘了,你是杀鬼的来着,似乎不应该在你面前说。”屠念晃了晃脑袋,还是没忍住夸道:“可是能在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逆风翻盘,这只鬼还是令人敬佩的。”   她说完,看闫听诀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又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闫听诀没有答话,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你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说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和屠念介绍:“所以,鬼王其实并不是统治者,而是实力到达了一定程度的普通鬼而已。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区域里通常不会同时出现两个鬼王。一个强大的鬼王影响力非常之大,周围的鬼魂不能说是奉他为主,起码也是看到他就不敢接近。”   屠念似懂非懂:“这个管家就想当鬼王。”   “而且他想要跳过成为鬼王必要的步骤。”闫听诀垂下眼帘:“成为鬼王要好多年的时间,可他哪里等得及呢。二小姐是他的借口,也是二小姐的死给了他机会。这么多被囚禁的鬼魂,再加上我们几个生魂,如果他真能吞噬得了,就算不成鬼王,也能成一个很厉害的恶鬼了。”   话毕,他缓缓起身,将屠念也拉了起来:“我们该走了。”   屠念这回明白了,她庆幸自己没在现实中做鬼,说执念她肯定也是有的,投不了胎还在鬼中被碾压,想想还有点倒霉。   这种念头她当然不会告诉闫听诀,而是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可不能让那家伙真成了。”   “成不了。”闫听诀淡淡道。   他看了眼手心,没想到居然有人活着就开始计划自己死后要怎么样,要如何成为鬼王。   对他来讲,鬼王这样一个听起来就会让小姑娘做噩梦的“职业”是拿不出手的。   管家不惜以自己心爱的女人为由头,就为了设计这样一个完美的舞台,无法不令人唾弃。   屠念就知道他肯定能有办法,自己只需要全心全意地信任他:“要直接回到人间把管家给杀了嘛?”   “如果是被人谋杀导致横死,他只会变得更强。”闫听诀摇头。   屠念一想也是,她琢磨了一下,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还是决定交给闫听诀这种专业人士来搞:“那具体该怎么做呢。”   “烧了吧。”闫听诀敛眸,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我有一簇火能够烧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你到时候直接把他连人带骨头一起烧掉,就算他真的变成了鬼,也折腾不了多久。”   “好。”屠念答应下来,可眼神里分明写着两个字:“想看。”   闫听诀便将那火焰变了出来,看起来和普通的火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更加亮一些。   屠念看着他指尖的火焰,再次感慨:“你真的不是龙族吗?”   闫听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伸出手。”   屠念老老实实地把手伸出来,闫听诀轻轻一吹,那火焰就从他手上来到了屠念的手上。   屠念一惊,却也没感觉到烫。   她发现这簇火苗居然在她的手上自由地跳动,就好像是什么精灵一样,格外可爱。   而她心念一动,火苗就可以自由变换大小,格外有趣。   “龙族可以这样吗?”闫听诀又问。   屠念玩着手上的火苗,抬起头:“好像是不可以诶。”   她现在已经不会去问闫听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将火苗一会儿捏成一个心型,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小太阳的样子。   玩了好一阵子后,她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怎么还给你呀。”   “不用还”闫听诀道:“你把这里都烧掉吧,这些镜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了。”   “好。”屠念就等他这句话了,操控着火苗从手上跳了下去,落在地上的箱子上,看着它直接窜起了几米高的火焰,将尸骨吞噬到什么也不存在。   热浪涌起,她因为灵体的身份而感觉不太到,可身边却传来了一声声哀嚎,直到二小姐的钢琴忽然弹起了乐曲,将那些声音盖了过去。   屠念捂着耳朵,发现只剩下歌声时,讶异地道:“啊,这首歌。”   “你之前唱过。”闫听诀道。   屠念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呀,你记下来啦?”   “还挺好听的。”闫听诀徐徐开口。   屠念也觉得很好听,她闭上眼睛,仿佛身边并不是在燃烧的镜中世界,而是在自己书房的午后,开着音乐画着甲方爸爸刚安排好的工作。   她整个人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睁开眼时整个镜中世界都已经燃烧得只剩下他们身边的这个角落。   “该走了。”闫听诀道。   屠念除了冲天的火光已经看不到什么别的了,那个钢琴也即将被烧没,乐曲缓缓落下尾声。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破解箱子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意识道:“闫听诀,你说我是不是变厉害啦。”   抬起头,她就差把“求夸奖”三个字写在了眼睛里:“我感觉我越来越合格啦,已经是你得力的帮手了。”   “你一直都是。”闫听诀稍顿了一秒后,回答道。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也许还真的无法轻易破解这个难题。他虽说可以连箱子带骨头一块儿全部烧掉,可里面的线索和管家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会就此沉寂,彻底变为秘密。   因为声音有些小,屠念没有听清他的话,凑到他的面前问:“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闫听诀拉住她的手。   屠念道:“肯定是在夸我啦,那你再夸一次嘛,我刚刚都没有挺清楚呢。”   闫听诀这才又道:“你本来就是我得力的助手。”   屠念整个世界都炸开了烟花,她一连问了好几下:“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那你现在也认同我应该是张R卡了吧!”   闫听诀想起自己抽到她时那张卡牌灰扑扑的样子,心里暗中下了什么决心。   在屠念感觉身体重量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眼前变成一片漆黑的瞬间,她听到闫听诀道:“会变成SSR的。”   屠念一愣,笑了一下没当回事。   她要是能成SSR,小熊软糖都能跳起来打人啦!   .   屠念从镜中世界里出来后,忽然觉得阴间大概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房间里的镜子碎了一地,那个世界估计是被彻底毁掉了,连带着管家心血一起,可想而知他并不会善罢甘休。   可屠念一点也不紧张,她对着空气比了一个向下的大拇指,恨恨地道:“我们已经发现你的目的了,你要是能听得见我在干什么,就赶紧逃跑吧!”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要跑也跑不掉啦。”   闫听诀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轻轻弯了弯嘴角,屠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进来,赶紧拿被子挡住了头:“你什么也没听见。”   “之前好歹还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现在是掩耳盗铃了?”闫听诀问。   屠念闭上眼默念不听不听,可过了一会儿还是自己先没忍住,从被子里钻出来:“我们现在要回人间烧人了吗?”   “嗯。”闫听诀伸出一只手:“来。”   屠念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外面亮起来的天,知道新的一天大概又到来了,虽说庄园里还是阴沉沉的,但她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甚至可以冲出去跑一圈八百米。   她掏出糖罐,发现小熊软糖果然刷新了,于是一鼓作气给了闫听决六枚。   “怎么这么多?”闫听决看着这个糖就觉得牙疼,不禁再一次思索起来——鬼魂应该也不会得糖尿病吧。   屠念算着道:“因为之前欠着你三颗,现在天又亮起来啦,就是四颗了。”   “这里多了两颗。”闫听决拿起一枚糖,想要还给她。   屠念却摇摇头:“可是四多不好听呀,谐音就是死,我们这一去要顺顺利利的,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才选了六颗,六六大顺嘛!”   闫听决的手顿在空中,看了眼屠念,又看了眼手上的糖。   他现在有一种挖坑自己往里面跳的即视感,怎么这么多数字里他偏偏凑到了一个四,否则也不会需要再多吃两枚。   闫听决不喜欢吃甜的,可是这是屠念给的糖。   加上了这个特定的前缀后,好像六枚小熊软糖也算不了什么了,他面不改色地在屠念期待的视线下拿了一个吃下去。   这枚糖,说起来古怪,居然不是糖的味道。   和他之前吃到不一样,不那么甜腻,而是薄荷的清香,吃起来让人很舒服,还有些上头。   屠念注意到他表情变化,知道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她如数家珍一样对着软糖一个个解释:“这个是橘子味道的,这个是薄荷味道的,这个是柠檬味的,这个是香草味的……”   说完,她看向闫听决,不自在地拽了拽裙子:“有觉得好吃一点吗?”   闫听决没说其实差别不大,虽说薄荷味比原味好,可到底还是糖,并不属于他喜欢的食物。   可是对上屠念的眼神,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又拿起了一枚软糖,放进嘴里:“好吃,原本的也好吃。”   他一鼓作气把六枚软糖全部吃完了,屠念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知道会有效果的!”   闫听决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心里除了松了口气以外,尽然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顿了顿,他开口道:“以后每天还是吃两枚吧。”   屠念眼睛一亮:“真有这么好吃?”   “嗯。”闫听决毫不迟疑地点头:“好吃。”   屠念心情明媚起来,就连走起路都在哼着歌。   她走出自己的房间,发现古堡里的鬼魂都处于一种惊慌的状态,原因无他,大小姐和庄园主都忽然不见了。   仆人们面对着疑惑的宾客,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   其实已经有人去找屠念了,因为她好歹是这里最后剩下的“主人”,但是都被闫听诀拦了下来。   “这些人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屠念听了闫听诀的话,觉得这些鬼魂也是倒霉,大多数只是来做客而已,但是却变成了管家利用的工具:“能不能送他们去投胎呀,他们大多数还是很可怜的。”   “不行。”闫听决这回也做不到,这群鬼魂的状态和普通鬼魂不一样,他们已经永远无法转世轮回了。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他给他们计划的最好的归宿就是把他们变成一捧黄土。   屠念耸肩,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提,无所谓能否做到。   不过,她倒是有个更加绝妙的想法。   她狡黠一笑,问闫听决:“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该知道一下自己并不是活人了?”   “嗯?”闫听决挑眉。   “直接把它们都烧了,好像有点太浪费了。”屠念道:“管家不是想要利用他们让自己成为鬼王吗?那我们就来看看到时候还有没有鬼拥护他。”   她说着,趁着大家都还在慌乱,推开门走了出去,一手扶着楼梯,高高在上地看着所有人。   “是二小姐!”一个仆人叫了一声:“您知道庄园主和大小姐去哪儿了吗?”   屠念扫了一眼楼梯下面形形色色的鬼脸,不疾不徐地开口:“知道啊,他们投胎去了。”   她说着,托起下巴:“都知道自己不是活人了,肯定要早点走呀,留下你们这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的人来当无头苍蝇。”   “什么?”   底下安静了一秒,有个人大声开口:“二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懂呀。”屠念笑着道:“你们自己看看彼此,是不是有点透明?”   刚刚还在互相讨论的鬼魂们顿时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好像确实如此。   屠念又道:“你们再试试走动起来,看自己是不是能穿过彼此?”   两个鬼魂听罢,率先试了一下,果然,还真的可以。   “你们傻不傻呀。”屠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道:“你们早死了,就是被那个管家给杀的,我也不是什么二小姐,我来查你们死亡的案件的,现在有结果了,想来还是通知你们一声。”   鬼魂们傻眼了,他们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   屠念也知道怎么把握分寸,她说完这这些,就没有继续。   等鬼魂们自己想开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候他们就算奈何不了管家,起码也可以给他加一点麻烦。   正准备要去找闫听决邀功,一个鬼魂突然冲了上来,赤红着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屠念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闫听决就把那鬼魂拎起来,打了个蝴蝶结扔了下去。   那鬼魂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下一秒居然又解开变回原样了,而且连伤痕都没有。   鬼魂:……   其他将信将疑的鬼魂们:……   妈呀!这事儿活人好像真的干不了哈?   没有什么比亲眼带来的震撼要强,他们尖叫着指着彼此道:“你是鬼!”   “不!你才是鬼!”   “妈呀!快跑呀!见鬼啦!”   “跑什么跑,你自己就不是鬼啦?哇呀呀那边那个你别碰我!吓人!”   屠念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城堡,默了一秒。   虽然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似乎……也行? 第21章 诡秘庄园 将她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鬼魂们乱成一团, 互相“鬼”生攻击。   你说我丑,我说你吓人,比来比去之下, 居然也不觉得害怕了。   可能他们之前就对这个情况有所猜测, 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现在可好了,真相摆在面前,不接受也得接受。   屠念的目的拐了个弯,还是奇迹般地达成了。   她眨眨眼去看闫听决:“原来还能这样。”   果然说多不如亲眼所见的威力大, 屠念一边念叨着受教了, 一边继续观赏这场闹剧。   看着一群鬼魂们被自己的同胞吓得嗷嗷直叫,简直滑稽得叫人想笑。   “再过几个小时, 他们又会把这件事忘掉。”闫听决看她看得那么开心,便又加了几把火, 让鬼魂们看清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尖叫声更加响亮。   他一边做,一边也没忘了提醒屠念:“这是这里重复的本质, 哪怕他们不死,到零点时都会自动集体归位。”   屠念点点头, 短时间内也好, 只要管家过来,就不愁不会被气到。   她又想起来两个新损招, 对着闫听诀眨眨眼, 悄悄地下楼, 蹲在一个花瓶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了一声:“别光顾着互相看啦,你们都在这儿看了几十年了, 也看不出个花儿来,不如想想害了你们的那个家伙吧!他可活得好好的呢。”   这句话说完,她又借着闫听诀的能力迅速移动到另一个花瓶旁边,换了个奶气一点的声线,装成小孩子哭闹:“哇——好可怕,为什么有人想要杀我,我还是个宝宝呢!我不想死呀!”   鬼魂们一听,是有道理。   其他小鬼们这个时候也意识到恐惧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喊“我不想死”,被屠念带得哭作一团。   “我们得去找管家算账!”一个鬼魂女士愤慨地道。   她边说边觉得悲从中来,低下头揉了揉儿子的小脸,血泪开始掉,一张脸格外吓人,却难得地没让屠念感受到害怕:“杀我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我儿子今年才五岁,却这辈子都不可能长大了。”   另一个鬼魂男人也道:“是啊,欺人太甚,我们那么相信艾尔曼一家,他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自己悄悄得去投胎了,剩我们呆在这儿,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管家应该还没投胎吧?还是二小姐人好,点醒我们。”   “什么呀,根本没有什么二小姐了,人家是过来调查的警探,没听到怎么说得吗?”   鬼魂们一个说着一个苦,直到有个负责打扫城堡的女佣站了出来:“你们还好点,我居然死了还在打工,累死我了!”   另一个仆人也拿起了扫帚:“是啊,死了还天天干活,又不给钱?难得晚上管家‘开恩’给我们留了点剩菜剩饭吃,结果还把自己给吃死了!”   其余鬼魂一听,那确实是他们更惨。   起码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天天庆祝宴会,吃香的喝辣的玩好的,而仆人们可就倒霉了,不但是糟了无妄之灾,死后还继续劳碌。   如果这会儿只有一只鬼,光是死亡的恐惧就能压倒他们。   但这回儿有好多只鬼,所以他们只能感受到愤怒,很快便都抄起了手边的家伙,开始在城堡里寻找管家的蛛丝马迹。   甚至有个鬼魂因为找不到武器拿起了热水壶,还有一个拿出了自己的老式手机当转头使。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让整个古堡前所未有的吵闹。   管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了众怒,一切早就不在他的计划内。   深藏功与名的屠念此刻也早就回到了房间里将门反锁上,避免那些脑袋不太灵光的鬼魂跑过来连着她一块儿声讨了。   闫听决站在窗户前,看了眼外面的天,算了一下时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过去,也快到正午了。   午时的阳气是最重的,再找个离城堡和墓地最遥远的角落,就可以把自己和屠念送回去。   “有点高。”屠念和他在想的事情完全不同,她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了一眼,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紧张得不行。   她长这么大连过山车都没怎么做过,更何况像这种了。   虽说,高度也没有那么夸张,但这回可没有安全防护措施,只有闫听决作为她唯一的支撑力。   “要不我们还是走正门吧。”她往后退了几步,刚巧撞在闫听决的胸膛上。   闫听决道:“如果鬼魂们发现我们离开,会比较麻烦。”   屠念也知道是这样,可她就是害怕。之前掉进地下室的地洞时她毫无准备,还没来得及紧张和难受呢,那劲儿就已经过去了。   可现在她就像是要上刑场的死刑犯一样,越是等待越是紧张害怕,小脸卡白卡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抿着唇,仰头看向闫听诀:“必须吗?”   闫听诀对上她恳求的目光,感觉里面的小星星似乎都跑来跑去地在求助,几乎当场就要妥协。   还是屠念忍住了,外面的鬼魂现在是委实是有些太疯狂了,还是从这里走更加安全。   让那些鬼魂出现是为了给管家使绊子的,可不是为了她自己。   屠念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壮士断腕一样地闭上了眼:“我就直接跳吗?”   闫听诀淡定走到一边:“我数三二一,到一的时候,就跳。”   屠念眼睛眯起一条缝,一边说着“再等一下”,一边判断起了高度:“我不会摔断腿吧。”   “不会,有我。”闫听诀看着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为何忽地想起她刚刚在人群中喊得那一声“我还是个宝宝”,起了点逗她的心思,接了一句:“宝宝。”   屠念一怔,脸瞬间红了,也顾不得紧张了:“你你你,你说什么?”   闫听诀敛眸,将笑意收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不是说,你还是个宝宝么?”   屠念都快把这句话忘了,她赶紧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闫听诀“嗯”了一声:“我也就是随口一叫。”   屠念不自在地偏开头,告诉自己集中精神在现在要做的事情上,可脑子里却莫名开始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闫听诀那句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跳吧。”闫听诀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声,屠念一个机灵,有种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她赶紧把脑内那个复读机关上,慌忙地又看了一眼窗外庄园的土地,靠着紧张和害怕把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重新恢复冷静后,屠念又开始担心。   如果这会儿闫听诀是在底下跟她保证,也许她立刻就信了,可他偏偏是在自己旁边,下坠的速度那么快,也不知道他的“魔法”到底来不来得及。   屠念给自己打了两下气,再次捂住了眼睛:“你多给我几秒的时间吧,二十个数吧,让我准备一下。”   闫听诀很好说话地答:“好。”   话毕,他就直接开始倒数。   “二十。”   “十九。”   “十八。”   ……   “六。”   在他说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屠念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疯狂打着鼓的心脏都几乎暂停了一秒,她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可那失重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回到了地面上。   “五。”闫听诀道。   屠念睁开眼,她整个人躺在闫听诀的怀里,这个角度正对上他的侧脸。   她愣了一下后,赶忙移开视线,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确认自己已经安全着陆,这才松了口气。   她咬咬牙:“什么五呀,你闹我呢。”   “这样不会那么怕。”闫听诀道。   屠念也觉得,在闫听诀倒数的时候她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可当身体腾空的时候,却远没有那么可怕。   闫听诀的怀抱很有安全感,根本不会让她感受到一点风力,即使是失重感也消失得很快。   隐约间她脑内的复读机似乎又出了故障,开始重复闫听诀那一句“宝宝”。   明明很轻,当时几乎没怎么听清,却可以让她记那么久。   屠念真想去洗把脸让自己正常些,她“唔”了一声转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对于闫听决偏偏选择了“六”这个数字这点,屠念也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糖果的事儿。   感觉自己抓住了某个有意思的点,她乱七八糟的心情再一次被梳理整齐,也有心情扬起了嘴角,不再纠结于杠杠的称呼:“你选择这个时候,不会是因为……六六大顺吧?”   她说着,比了个“六”的手势:“现在我们真的凑够两个六啦!肯定会顺利的!”   “嗯。”闫听决看到这个数字就觉得牙疼。   “走吧。”他道:“该去会会那位现在的管家了。”   屠念正色起来,她的耳边还能听到城堡里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叫骂声络绎不绝。   她想了想,情不自禁地一笑:“还没开始呢,我们就已经送给管家一个大礼包了。”   “等着。”闫听决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开口:“更大的礼包,还在来的路上呢。”   .   人间的庄园里,一个老人躺在床上看书。   如果有人走过去的话就会发现,他看得根本就不是书,而是一本空白的日记,前面几页似乎有些内容,但被撕掉了。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他就是现在的庄园主,也是曾经那个管家。   实景变迁,此刻他躺在庄园最大也是采光最好的一间房间里,即便是损失了一部分的尸体也没能让他的情绪产生多大的波动。   “主人。”   一个声音响起,老人抬起头,甚至还有闲情雅致露出了一个笑,不疾不徐地道:“伯尼,别这么叫我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伯尼,也就是此刻人间世界的管家低下头想好一会儿后才道:“是,普利策大人。”   “嗯。”老人很享受地哼了一声:“还是这个称呼最舒服,当年大家就是这么叫我的,那些来讨好艾尔曼家的小官,哪个送礼不会经过我的手。”   伯尼知道他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有接话。   一段时间后,他注意到老人都没有翻一页书,便问:“您看起来心情不好?”   普利策淡淡道:“我怎么会心情不好?我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那些捉鬼人……好像不太好对付。”伯尼斟酌着道。   “是不太好对付。”普利策冷笑一声,只是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样子:“可是他们到底是太年轻了,把整个镜中世界烧掉又怎么样呢,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其实还活着?”   想起在镜中世界被撕碎失去意识的那段经历,普利策的表情阴冷了不少:“真是讨人厌。”   “不如直接处理掉他们在人间的身体?”伯尼问道。   普利策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上的书:“伯尼,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有耐心,不要毛毛躁躁的。他们如果现实中的身体死了,那还叫生魂吗?书上说了,每个条件都缺一不可。”   伯尼握了握拳头:“也太冒险了。”   “嗯哼。”普利策并不担忧:“我做的事情哪一件是不冒险的?”   伯尼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低下头。   “当年我把你带在身边,就是看着你机灵。”普利策叹了口气:“怎么你反倒是越来越来束手束脚了呢?”   “我只是担心您。”伯尼道。   普利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起身,对他伸出手:“扶我起来,去晒晒太阳吧。”   伯尼赶紧帮他准备好了轮椅。   在阴间世界里只手遮天的他,其实现在也只不过是个看起来比普通人还要脆弱一些,身上还有很多伤痕和残疾的老人而已。   “想当年,我也只是个喜欢二小姐却得不到的小管家。”普利策坐在轮椅上,看着头顶的阳光:“像这样出太阳了的日子,我就会悄悄在她窗台下面听她唱歌。”   伯尼从来没有见过二小姐,只在普利策的故事里听到过。他这么多年来总是提起她,好像有多么深爱着她,却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可他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能跟着附和:“您可真是深情,这么多年了还忘不了二小姐,等您成了鬼王,一定能再次见到她。”   “唔。”普利策想了想,道:“当了鬼王,我就没必要一直呆在这里了,到时候天南地北,总能找得到她,不会再被一些冒牌货唬到。”   伯尼没听懂他的意思,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普利策垂垂老矣的眼眸里透露着浑浊的光:“再晒这最后一次太阳,以后会不会就少见了呢。”   “您如果舍不得这阳光,也可以再等等。”伯尼道。   普利策瞥了伯尼一眼:“你是怕自己下不了手吧。”   伯尼说不出话来。   普利策恨铁不成钢地伸出一只只剩下三根手指头的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就这样,这样就行,怎么教不会你呢!”   他想要成为厉鬼,最好就是意外横死,正常的生老病死会减弱他的实力。   他已经想好了整个计划,悄无声息地将城堡里所有的鬼魂都吞噬掉,再吃掉那几个不知好歹的生魂,就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酷似二小姐的那个小姑娘和她男朋友他会留到最后解决,虽然忌惮他们的实力,可是一想到吞噬他们能给自己带来的增幅,普利策又感觉到一阵兴奋。   伯尼低着头,直接跪在了一边。   普利策拿他没办法,只能恐吓着道:“要是这件事办不成,我要你好……”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就从天而降,直接将他连带着轮椅一起压到了地底下。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死亡来得这么突然,普利策瞪大了眼睛,骨头都被压碎了。   伯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你们怎么回来了?”   屠念觉得“高空迫降”这种事儿有了一次两次,就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害怕了,她看了眼地上普利策的尸体,捂住嘴,做了一个浮夸的惊讶的动作:“Oops!不好意思呀,没看到。”   伯尼反应过来他们做了什么,瞪圆了眼睛,双目欲裂,愤怒至极。   他张口就要大骂,谁知屠念比他还早一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呜呜,他怎么死成这个样子,好吓人,看了这个画面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她说着,诚恳地拉起伯尼的手:“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打我好了,我保证不还手。”   伯尼被她搞得七窍生烟,听罢也不管她到底是还有什么目的,伸手就要去掐屠念的脖子。   刚刚一直迟迟说自己不会,这会儿动作倒是很利索,只可惜还没接触到屠念,就被闫听决直接踹飞了出去好几米地,一时间有上气没下气了。”   屠念又一次捂着嘴惊叫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蹲下,认真地解释:“哎呀,你怎么不等我说完话呢,我虽然不会还手,但是我男朋友会呀。”   她说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还活着的伯尼闭上眼睛:“你就安息吧,别想太多了,咱们过会儿还要见面呢。”   伯尼气得脖子都歪了,一口气上不来,竟然也跟着死了。   屠念刚刚说得是爽了,看到他真的死了后,心里还是跟着咯噔了一下。   她赶紧拿着免洗洗手液洗了好几遍自己的手,确定干净了才松口气。   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嗯。”闫听决站起身来:“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普利策的尸体上就蹿出了一股子极其强烈的怨气,直冲云霄,天上乌云密布,只打雷没有下雨,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凝结。   闫听决伸出手,一簇火焰出现在掌心,他将其丢了出去,落在普利策的衣服上燃烧了起来。   这火焰的确厉害,扛着这么强的阴气也仍然在燃烧,可是威力显然小了不少,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地将一整片地全部烧掉。   普利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重新凝聚了身体,在空中显露出了自己的样子。   他从这团火焰上感受到了灼烧的痛苦,直接从高处飞了下来,靠着身上极强的鬼气想要将其熄灭。   然而火苗晃了晃,眼看着即将熄灭,闫听决淡淡一个眼神过去,它就又一次制冷了起来。   先是皮肉,后是骨头,按照这个架势下去,普利策很快就会燃烧成灰烬。   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表情一变,带上自己的尸骨就打算先去阴间。   等他吞噬完了起他鬼魂时,阴气只会更加强大,迟早有一天能让这诡异的火焰停下来。   闫听决看出了他的意图,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他微微眯起眼睛,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出现在了尸骨身边。   而下一秒,普利策却忽然换了方式,他凭借自己此刻刚刚成鬼的优势,撕裂了空间,将一大堆鬼魂全部放了出来。   突如起来的变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但不代表他就会就此善罢甘休。   先要对付屠念和闫听决他有的是办法,如还想着,他面露凶光,只要是他做下的决定,就绝对没有回头路,但也绝对会实现。”   鬼魂们拿着各自的武器,乌泱泱地顺着地上忽然出现的大洞回到了人间。   杨婆和壮汉也趁着这个时候跑了回来,看着庄园里遍地的鬼魂,傻了眼。   人间的庄园此刻说是炼狱也丝毫不夸张,普利策放出来的不光是庄园里的鬼,还有附近的一些鬼魂,就连吊死鬼也在他们其中,不过他显然是被嫌弃的那一个,所有鬼魂看到他都会尖叫着“见鬼了”,然后迅速地离开。   闫听决挑眉,没想到他还挺有魄力。   这样的确是会对他来说更加困难一些,因为一瞬间过多的鬼魂汇集,导致火焰燃烧的速度更慢,只要普利策能抓住这个机会杀死闫听决,就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连着肉体吞噬掉他的生魂。   算计得不错,只可惜,棋差一招。   普利策的帮手伯尼现在还在化鬼的过程中,而闫听决的帮手屠念早就已经开始对众鬼做社会主义好的演讲了。   屠念:“看看你们身后的那个人,长得像不像管家!”   鬼魂们:“哇!”   屠念:“他现在是不是超级丑!而且一看就是坏人?”   鬼魂们看了眼满脸狰狞的普利策,又看了眼穿着小裙子柔柔弱弱的屠念,异口同声:“是!”   屠念可怜巴巴地道:“好心鬼们,我帮你们,他害你们,现在是你们来报答我的时候了!”   鬼魂们:“怎么报答?”   屠念:“搞死他呀!”   鬼魂们:“搞死他!”   鬼魂们:“……等等,好像有哪儿不对?”   “嗯?”屠念眨眨眼,耐心地指了一个看起来最专心的鬼:“那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他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那个鬼魂胆子比较小,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这位同学,你说的很好。”屠念拍了拍手,严肃地给他们洗脑:“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得团结起来!你们别怪我说话比较直白,但你们都死啦,而且被他搞得不能投胎了,就算是清醒也就这几个小时了,再不上可能得继续当他的提线人,你们难道愿意被他摆布一辈子吗?”   鬼魂们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屠念又道:“那你们还等什么,犹豫就会败北,赶紧冲就完事儿了!我帮你们殿后,别犹豫,快去吧!”   一番不像话的动员工作后,刚刚还面露凶光的众鬼全部转身,冲向了普利策。   正得意地看着自己鬼魂军团的普利策:???   等等,你们怎么回事?   普利策差点来不及反应,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意识到屠念究竟都干了什么之后,下意识地打量着人群后面,正躲在闫听决身后邀功的屠念,眼神像是淬了毒。   屠念被他这么盯着,身上多少起了点鸡皮疙瘩。   闫听决自觉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屠念心中那种阴森森的即视感顿时烟消云散,就像是在海中找到了灯塔一样。   她躲在闫听决身后,知道闫听诀起码有十一成的把握才能这样游刃有余,于是又狐假虎威地对普利策吐了吐舌头。   普利策每次说话都叫她恶心得想吐,刚刚居然还有脸提起二小姐。他将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打着二小姐的名号,骗身边的好像自己有多么的深情,实际上没有一个动作不是在为自己谋划。   所以刚刚屠念才决定和闫听决用那种方式结束他的生命。也许这样不够痛苦和折磨,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心气儿很高的人绝对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鬼魂们看起来很厉害,但是比起有过各种加成的普利策来说,还嫩了点。   屠念看着一波波鬼魂被普利策击退,便知道闫听决是时候要动手了。   果然,下一秒,闫听决上前了一步,普利策尸骨上的火焰忽然烧得旺盛了好几倍。   普利策发出一阵痛苦的吼叫,他咬着牙,透过一种鬼魂看向了他身前不远处,面色淡定的闫听决。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想要成为鬼王吗?”   “那就试试看吧。”   在寻常人看不到的角度,闫听决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比普利策尸骨上的还要强一个等级。   冰冷的鬼气蔓延了过来,普利策瞪大了眼睛,总算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   那不是什么捉鬼大师啊。   那是鬼王,一个真正的,从万千厉鬼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的,鬼王。 第22章 诡秘庄园 他的小姑娘冲他跑来   普利策现在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太晚了, 闫听诀不过几步之间,就已经横跨了整个庄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甚至没有躲闪的机会, 就被一阵飓风拽倒在地, 疼痛从胳膊蔓延到了四肢。   即便是之前被闫听诀碾压过, 也没有此刻让他认知那么清晰两人之间的差距。闫听诀一直收着手,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他成了鬼王就可以打败他。   可很显然,错觉只是错觉。   普利策这一生不算顺风顺水, 老年更是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的病痛, 但是他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无一例外, 全部都实现了。   所以他以为这次也只是有些小波折而已,程度大概和他意外失去了二小姐差不多。   在外人, 包括屠念看来, 闫听诀都只是淡定地走过喊打喊杀的鬼魂,可在普利策的眼中, 却是他真正的死神来了。   他甚至无法和对方谈判,因为他没有资本。如果他成了鬼王, 那么眼前这只鬼显然容不下他。如果他没成鬼王, 他有什么能给对方的呢?   普利策这回是真的慌了。   他尝试着先去拿回自己的尸骨,但每移动一步身上都是钻心的痛。古堡鬼魂那些微不足道的攻击也瞬间有了成倍的威力, 叫他疼得龇牙咧嘴。   他不甘心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被人轻易夺走, 却也清晰地意识到如今尸骨暴露在外的自己能如何轻易地被闫听诀碾压。   他没机会了。   普利策此刻也接近不了屠念了。   他看着女孩蹲在地上, 好像是在玩一个蘑菇。   整片区域都是黑压压得被乌云遮的看不清,只有她在的地方头顶被闫听决辟开,阳光照了下来。   她就像是遥远得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一样。   闫听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原本只是高高在上如神祇一般的视线多了点人情味,普利策认出,那是愤怒。   还挺……好笑的。   普利策忽然这么想。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舞台要谢幕了。   屠念此刻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来,那双比任何事物都更加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却没有他的身影。   普利策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挫败,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当年,他站在庄园主身边看二小姐的时候。   女孩那么鲜艳,比任何人都漂亮得绽放着,可她的世界那么明亮,容不下角落里破破烂烂的自己。   一开始也许是因为二小姐,他一步步地变强了。   更幸运的是,那遥不可及的二小姐也被拉下了神坛。在看到她的尸体时,普利策除了难过以外甚至想过,还好,起码这一刻他比她高了。   星星不再是星星的那一刻,他对她的执念就没了。   他再也没有去见过她,却用她将自己包装得深情,让自己行为变得合理。   可直到刚刚那一刻,他看着屠念,感觉星星又一次回到了天上。   屠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她还刚准备观看战局的时候,就被一只鬼挡住了视线。   “嗨!”   是那个吊死鬼。   没有鬼愿意站在他旁边,哪怕他愿意站在第一个讨伐管家,大家都嫌弃他长得太丑,打不起气势来。   吊死鬼因此感觉很丧,好不容易大家都知道自己是鬼了,怎么还互相歧视。   屠念看出了他的难过,对他吐了吐舌头:“该。”   “我就是爱玩了一点。”吊死鬼下意识地道,看到她的表情,赶紧改口:“好吧好吧,我就是渣男,我承认了。”   屠念轻“哼”了一声。   吊死鬼又道:“其实我是有点好奇的,你到底是不是二小姐呀?”   “你觉得呢?”屠念轻哼了一声:“我活得好着呢。”   吊死鬼笑了下:“我说也是呢,二小姐如果和你眼光差不多的话,可能也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你之前不还说我眼光不怎么样么?”屠念看了眼闫听诀。   “我那会儿眼瞎啦。”吊死鬼忙摆手:“我就是过来聊聊天,别影响你男朋友打架。”   屠念看着闫听决把普利策从摁在地上锤,心道那是打架嘛,那是单方面的碾压。   普利策最开始还能有一点反抗的能力,但这会儿却是彻底不行了。   吊死鬼又道:“其实,我还知道一个小秘密,你想不想听?”   “什么秘密?”屠念不像是闫听决,她自己还是很好奇的。   “你帮我把我的戒指找到。”吊死鬼讲条件。   屠念欲擒故纵:“那还是算了,如果你愿意和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这生意还能谈。”   “这怎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我和你说了,你不帮我呢?”吊死鬼磨牙。   “那就是你倒霉呗。”屠念哼哼了一声。   吊死鬼无话可说,又觉得好笑。   不光是屠念,主要是他自己。   好一会儿后,他才总算放弃了地道:“小心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个捉鬼的人,好像有个是叫杨婆吧?他们找我帮忙,要我搞你呢。”   “啊?为什么?”屠念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谴责道:“他们也太不要脸了吧!”   她没想到杨婆居然还想着干这种事。   “是呀!我也说呢!”吊死鬼一拍大腿:“但我还是让他们帮我把我的戒指找回来,大不了到时候不帮忙不就好了。我哪儿敢得罪你们俩呀,是嫌自己活得不够久了吗?过河拆桥可是我的强项!”   屠念愤慨过后回过神来,扫了吊死鬼一眼,也跟着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是我的。”   吊死鬼:……   他道:“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屠念倒也没有打算一直坑他,这家伙是花心又讨厌,但他也得到了惩罚,在屠念这儿起码他还没做过什么坏事——虽然他大概也不敢得罪闫听决就是了。   本着这种想法,她开着玩笑道:“你不都让他们给你找了嘛,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吊死鬼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觉得他们不靠谱么。”   如是想着,他又道:“要不我还是去试一试?”   屠念笑了下:“快去吧,我也要去找人了。”   说完,她没再看吊死鬼,拎起裙子起身,哒哒哒地跑到了闫听决面前,迎接她打赢胜仗,凯旋而归的英雄。   普利策尸骨上最后一点火苗熄灭,他终于化成了世间的一抹青烟。   他这一生轰轰烈烈,算错了一步,却闹了个一无所有的结局。   十年前他翻出了那本教人成鬼的书籍的时候就该想过,如果鬼王这么好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却仅仅只有那几个。   他处心积虑地召唤出了许多鬼魂,甚至找来了生魂,他努力经营着这一切,并给自己的良心找了个借口。   他那么多的铺垫和准备,还是输在了绝对的实力之下。   闫听决拿出免洗洗手液擦干净手,不想让刚刚的那场战斗脏了自己的手。   抬头,他便看到他的小卡牌冲着他跑了过来。   随着她的动作,阳光也逐渐照亮了整片庄园。   这是闫听决第一次在获胜后有了奖励。   通常情况下,比起那些厉鬼,被他解救过的人更加害怕他,哪怕他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强得异于常鬼,因为他不应该存在,很少有人感谢他。   可现在,屠念拎着小裙子冲着他跑来的时候,他久违得感受到了一种圆满。   他张开双臂,将屠念抱在了怀中。   小姑娘一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声声地夸赞道:“好厉害呀,闫听决你真的好厉害。”   她说着,看着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比月亮还好温柔的光:“我们成功啦,我们赢啦!”   城堡鬼魂们发现普利策倒下,也都发出了一声声的欢呼。   除了一些从其他地方被拉来的鬼魂一脸懵逼地来一脸懵逼地走以外,所有人鬼都很满意。   闫听决站在中心,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们是为了他和屠念呐喊。   他垂着眼帘,伸手在屠念脸上捏了一下。   白白净净的小脸上顿时多了一小点灰尘,毫无察觉的屠念鼓起腮帮子:“你干什么呀?”   “你脸上脏了,我帮你擦一下。”闫听决道。   屠念“哇”了一声,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从口袋中摸出镜子:“还真的有!而且你还没擦干净!”   她拿出免洗洗手液,一点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闫听诀搞的鬼,嘴上还嘟嘟囔囔地:“这样洗完脸上肯定干死了,这个地方也没有润肤乳什么的。”   “等有积分了,可以买。”闫听决敛眸看她,她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兴奋,可爱又单纯。   “这个副本能有多少积分呀。”屠念一脸看败家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拿来买护肤品?”   “不然?”闫听决问:“你喜欢长裙还是短裙?”   屠念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长裙”,回过神来又窝火地道:“不是啦!我是说不要买这种没用的东西!”   闫听决“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不等于同意。   他早有自己的打算。   屠念这才满意,掰着手指头算:“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你凑钱买个武器,我感觉你要是耍枪肯定很帅,也不能老是肉搏呀。”   她说着,想起刚刚闫听决对待普利策的动作,又收回了自己的话:“虽然肉搏也不是不行。”   闫听决喜欢徒手揍人多一点,也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再不济,他还有鬼火。   看屠念一脸纠结的样子,他淡淡道:“不用买,想要什么武器,我可以直接变。”   屠念想了想似乎也是。   这会儿,她又记起了自己还没把手腕上的星星手链还给闫听决,忙不迭地将其摘了下来。   闫听决却没收:“你拿着吧。”   “现在已经安全了。”屠念道,仍然记得闫听决当时是因为什么把这个给自己。   闫听决却又道:“在你变强之前,这个都借给你。”   屠念一愣,也知道自己太弱了,还没法保护好自己。   她握了握拳头,这回没有再拒绝,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我一定早点还给你!”   闫听决没说什么。   此刻天空中传来一道声响,只有玩家们能听见:   【诡秘庄园副本已通过,请各位收拾准备,将在五分钟后开启传送。】   屠念稍微正色了一些,把刚刚从吊死鬼那儿听到的关于杨婆和壮汉的话告诉了闫听决。   “你打算怎么办?”闫听决的表情果不其然沉了下来。   屠念看了眼一脸憨憨地和鬼魂们一起庆祝胜利的壮汉,和此刻完全不敢靠过来,希望没人注意到了他们的杨婆:“真要是收拾他们好像也没必要,他们也干不了什么。”   吊死鬼和杨婆又商量了好久,可是这会儿知道副本已经即将要结束的杨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看着大汉还傻憨憨地在那里乐,她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想着人家抽到的卡牌怎么跟开了挂似的。   “可他们起了歪念头。”闫听决一眼看穿杨婆在想什么,可也并不把她的想法放在心上。   屠念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就是有点太张扬了,你能不能让他们离开副本后就忘记我们的脸呀?”   闫听决才出了她的意思,也认为完全没必要遮掩,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实力,因为没必要。   但知道她一向是觉得安全为上,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正在躲藏的杨婆就看到她此刻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屠念和闫听决是主要解决副本的人,其他活着的玩家算是躺赢,但因为完成度和参与度太低,大多数的积分奖励都会落在闫听决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闫听决答应不杀杨婆的原因,杀与不杀,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不如让屠念尽兴。   杨婆看着眼前的两人,声音都放软了一些,带着点讨好:“那个……”   屠念没像她想象中的那么难说话,甚至笑了一下:“别害怕,我们找你是想跟你说说之前的事儿。”   “嗯?”杨婆一愣。   “你之前讲的那个,姓闫的大佬和那个废物美人,还有印象吗?”屠念笑着看她。   杨婆还以为她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连忙道:“对对对,你们要是想知道更多,我还可以提供更多情报。”   她说着,努力挤出了个笑来。   屠念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顿了顿,她又道:“但通常情况下,在每个小故事的结尾,主角总会报上姓名,介绍自己,所以我是特地来找你说的。”   她说着,看着杨婆的表情,扬起了嘴角:“关于那个废物美人……你看我像不像?”   杨婆张了张嘴,话噎在那儿。   她后知后觉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屠念,却见她只是对自己摆了摆手,用口型道:“有缘再见。”   杨婆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回到了游戏大厅里。   而她后来无论再怎么努力回忆,都没能记起那张漂亮的脸。 第23章 游戏大厅 “闫听诀,我好幸运呀。”……   “欢迎回来!”   传送门口, 站着一个骷髅头机器人,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只有崩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每次都接待上这么一个煞神。   闫听决身边多了个小姑娘, 多少中和了点他的戾气, 给了机器人他似乎现在更加好相处了的错觉。   可一想到自己差点被拆了的零件,机器人就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不是总部可怜他,他可能早就已经躺在废品回收所, 或者被派去某个未来时空副本里当背景板NPC了。   倒是屠念和之前完全不同, 怯懦的神情消失了,变成了浅浅的笑容, 比起之前更加讨喜好看,叫人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是你呀。”屠念认出了小机器人:“我们见过的!”   “是我呀是我呀。”小机器人不想和闫听决说话, 也不敢。他自觉和屠念同病相怜, 坑哧吭哧地挪动到了她的身边:“辛苦啦!这个副本两位的完成度是百分百,作为奖励每个人都会有一百……”   他话还没说完, 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嘴上的话几乎是立刻绕了个弯儿, 改成了:“一千的积分!”   他话音刚落, 就是哗啦啦一阵声音,闫听决的玩家面板上积分骤然增加, 而屠念的卡牌后面也出现了一串数字。   小机器人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 顿时欲哭无泪, 其实闫听决他们两个人总共加起来的积分应该有一千,只是游戏忌惮闫听决的实力,生怕他借机提升自己。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当初他们把闫听决拉进游戏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厉害,可以说他呆在游戏里纯粹是因为他开心,只要让他熟悉了游戏的运作,分分钟能搞崩整个系统。   这可不是游戏想要看到的,最终只能靠各种办法压榨闫听决可以获得的资源。   可惜小机器人实在是太怂了,上次被闫听决锤爆的经验直到现在也记忆犹新,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疼,说什么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嘴一抖,不仅没遵守总部的命令,还赔了一倍的积分进去。   屠念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一千积分能做什么呀?居然能有这么多?”   小机器人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在闫听决威胁的眼神下,憋出了几个字:“也不能做什么……”   屠念遂以为这个游戏里的货币价值和现实世界差不多,一千块人民币确实是买不了多少东西,不过也不少了。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里算,如果想要把自己提升成R级卡牌,又想要给闫听决买件小礼物的话,需要怎么省钱。   小机器人心在滴血,可还是只能继续道:“游戏副本还有一个奖励,百分百通关的玩家可以带走副本中一个喜欢的道具,你们想选什么?”   这倒是比积分有点意思,屠念赶紧回忆了一下游戏中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辅助通关的东西,可是想了一圈也没有任何收获。   她只能收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却不想闫听诀忽然道:“要那条裙子。”   “什么裙子?”屠念一怔,下一秒回过神来,声音都在发抖:“这么好的机会,可别浪费了,要什么裙子?”   “你不是很喜欢?”闫听诀掀起眼皮,问道。   “我没有喜欢!”屠念立刻摆手,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她可不希望闫听诀把这么一个难得的奖励浪费在游戏副本上:“咱们在副本里折腾了两天,难道就要换一条裙子吗?”   闫听诀想了下,又道:“说得对。”   他转头对小机器人道:“那条鹅黄色的也给我拿上吧,要新的。再来两双鞋,走起路来方便的。”   小机器人脸木木的,如果不是他的爪爪仍然是骨头的样子,他都以为自己不是在接待刚从副本里出来了的玩家,而是在服装店里打工。   可想了一想后,比起闫听诀从副本奖励中获利,倒不如让他就选两条裙子。   可他还是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裙子可以,鞋没有。”   闫听诀沉默下来。   屠念已经放弃挣扎了,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一直告诉自己要保持平静,可是鼻子却还是红了。   她拽了拽闫听诀的衣角:“你干嘛呀。”   闫听诀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哪里有问题,他只是想让屠念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和裙子而已。   起码要有一整个衣柜的备选方案。   “不同意我就用积分买。”闫听诀如是想着,整颗心都柔软了,声音和语气却还是那样冷淡。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多浪费呀。”屠念忙劝道:“你就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吗?”   “要不然,我换那个管家的骨头?”闫听诀挑眉。   屠念想了想,好像是不怎么合适。   闫听诀继续道:“既然其他东西都不重要,换两条裙子又有什么问题,副本奖励用来就是为了开心。”   屠念彻底不说话了。   可要是仔细看她,她整个人却都红扑扑的,像是刚蒸完桑拿出来一样,眼里感动的眼泪就在打转。   她这么看着闫听诀,不料下一秒闫听诀便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手掌贴在她的眼皮上,连带着沾上了一不小心打湿睫毛的泪珠。   在漆黑中,屠念听到他道:“别这么看我,也别哭。”   屠念嘴硬:“我没哭。”   闫听诀道:“是,你是怪我乱花钱。”   这句带着无奈的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怔了一下,同时想到了在电视剧上常常会看到的老夫老妻的相处方式。   屠念反应过来,赶紧轻咳了一声。闫听诀则是面不改色地转过头去,对着小机器人道:“衣服,快点。”   小机器人才刚吃完狗粮,猛不丁地又从这四个字中听到了杀气。   他赶紧给闫听诀把衣服安排上了,才看他表情好看了些。   闫听决看着这两条裙子,仍旧不太满意。   裙子倒是很漂亮,可毕竟是鬼魂穿过得款式,算不上独一无二。   想要配他的小姑娘,自然要最特别的。   于是,他道:“我们想去商店。”   小机器人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当下就紧张得手抖,也不知道闫听诀会买些什么,就先阻止道:“商店现在没开!”   “那什么时候开?”屠念也恢复过来,她将裙子全部塞进卡牌空间,打算有时间了再一条一条得试穿。她以为闫听诀是想去商城里买些武器,于是也跟着问道。   小机器人梗着脖子胡说八道:“老板休假去了,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道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早就暴露了他。   不过屠念并没能理解他的担忧,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游戏居然会忌惮自己的玩家呢。   她还以为小机器人是报复闫听决上次打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放在他的骨头手上:“拜托啦,我们真的很需要。”   骷髅头小机器人差点泪目了,他在这里打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吃到过糖。   真是好人啊呜呜呜。   他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想。   如果没被闫听诀抽到就好了,那样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屠念又疯狂给小机器人卖安利:“你别看闫听决长得好像是挺凶的,其实他人特别温柔,上次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抽到N牌嘛,大多数玩家都会比较暴躁的。”   骷髅头小机器人被她一笑,整颗心都飘了起来,他只有半米高,像个小朋友一样,小心翼翼地拆开糖果,又看了闫听决一眼,还是无法把他和“十分温柔”联系在一起。   “他真的超好的。”屠念再次蹲了下去,拍拍胸脯:“你看,如果他真的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坏的话,我怎么可能一直跟着他呢?我如此愿意追随他,说明他肯定有过人之处呀!”   小机器人很实诚:“可你也跑不了呀!”   “我也没想跑呀!”屠念站起身,跑到闫听决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你看他,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   小机器人:……   他是真没看出来呀!!   可望着满眼期待的屠念,他还真说不出打击她的话。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明明屠念也只是想要去一趟商城而已,这是每个玩家都应该有的权益,他们在副本里拼死拼活,为的不就是能在商城中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思来想去,小机器人最终握了握拳,决定退一步:“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跟我道歉我就带你们去。”   屠念还没说话,小机器人就被丢了出去。   这回不像上次那么暴力了,他是连人带骷髅头一起出去的,一飞就是好几米远,咕噜咕噜看不见了。   “啊!”屠念惊呼了一声。   闫听决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了一张地图,扫了一眼后道:“跟我走。”   屠念这才收回了看着小机器人的视线。   她叹了口气,在闫听决以为她要谴责自己的时候,十分无奈地开口:“早知道就不给他那颗糖了,好亏呀。”   她在包里摸了摸,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成为N卡了,眼里都闪着星星:“你说,我会有什么样的技能呀?”   闫听决看着糖罐子,动用贫瘠的想象力,说道:“罐子一次性能刷100颗糖?”   屠念震惊。   隔了好一会儿,她默默低下头摸了摸糖罐子:“天灵灵地灵灵闫听决说得都不算数。”   说着,她还呲了一下牙,奶凶奶凶地威胁道:“你要是真的变成一百颗糖的罐子,我就砸了你!”   闫听决:……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以为你很喜欢糖。”   屠念看他眉眼间似乎有些无措,和刚刚收拾小机器人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禁“噗”得笑出了声:“是不错呀!可是拿糖做武器,实在是太弱啦!”   她认真地道:“我也想要强一点,你实在是太强了,我总要追上去的。”   闫听决顿了顿后,摇摇头:“你现在就很好。”   “所以要变得更好。”屠念的眼里闪着光:“其实我一直想要一把斧头做武器,如果这次升级也没变强的话,我就再买一把。”   说完,她还没忘了问闫听决:“对啦,你一直好像都没有武器的样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呀!”   闫听决几乎是想都没想:“没有。”   屠念稍怔:“真的没有?你是你也不能一直肉搏呀。”   闫听决已经习惯了这种赤手空拳的战斗方式,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自己不需要,便只是摇了摇头:“不用。”   屠念看他坚持,心里有些遗憾。   她本来就不知道具体该送闫听决什么礼物,最开始想要送个武器,没想到还没提呢,就已经被闫听决拒绝了,倒是让她感觉很是挫败。   正聊着,商城的大门便出现在了面前。   陆陆续续有玩家走进去,也有玩家带着卡牌出来,看着似乎很热闹,可是在进入商城的那一瞬间,屠念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商城里没有任何人,刚刚那些进出的人仿佛都只是屠念的幻觉一样。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眯着眼笑着:“欢迎光临,第一次来商城买东西?”   屠念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就又开始推销和赞美起了他们的店铺,大概意思就是说这里为了避免两位客人同时看上了一样东西产生争斗,所以内部做了一些措施。   首先是时间流速不通,也许两个人同时进来,一个第二天出去了,一个却一秒后就又离开了。   其次就是这种,外面看着很热闹,但里面却看不见其他客人的设计,保证客人们在独立的空间中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屠念从他冗长的介绍之中,只摘出了这句重要的信息,其他的就多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内容了。   闫听决在他的话题越跑越远之前打断了他:“分开买吧。”   他说完,看了屠念一眼:“自己可以吗?”   屠念点点头:“当然。”   她想着,问闫听诀:“你的积分够用吗?要不要我分给你一点?”   “不用。”闫听诀淡淡道。   屠念却还是悄悄地把积分转给了他一些,虽说她自己要用到积分的地方不少,但是这个副本毕竟是闫听诀带着她一路炸过来的。   正在滔滔不绝的男人被他俩无视得彻底,他确认真的没有人听他说话之后,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   听了他们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这种小情侣他见多了,总是想要给对方制造一些惊喜,到最后惊喜有没有说不定,但他们卖家肯定是赚得盆满钵满。   屠念和闫听决分开后,来到了商店的后方给自己升级。   她一到这儿才发现自己的积分又多了五百,还以为是之前的小机器人算错了,询问后才了解到原来是闫听决把自己给他的那部分积分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还又给她加了几百。   屠念本来看着750积分的升级费用还有些舍不得,这会儿手头却瞬间宽裕了起来。   店员很会说话,拐弯抹角地夸屠念眼光好,找到了一个会疼人的男朋友,其他玩家和卡牌也偶尔会成有一对儿的,只是卡牌的地位永远偏低,因为他们从身份上来说只是玩家的所有物。   像屠念这样的,倒是还很少见。   屠念本来就不好意思,被她这么一说,更是脸都红了。   她嗫嚅了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后,在店员再说什么新的话之前,迅速道:“我想要给自己升级成R卡。”   这年头这么做的卡牌不少,经常会有卡牌带升级。   对于这点玩家们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自己的卡牌越强,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自保能力越强。   不过给卡牌升级很贵,给N卡升级更是一点都不划算。   N卡升级需要七百五十积分,对于大多数的玩家来说,这是他们要过三四个副本才能有的积分,与其花在一张N卡上,不如再赌一下运气,抽下一章卡牌。   能像屠念这样一个副本过去就敲诈到这么多积分的人可不多了。   屠念说完就钻进了卡牌的空间,闭上了眼睛。   一道金光亮了起来,卡牌飘到了空中,像是注入能量一样。   但没有持续多久,N卡到R卡的升级就已经完成。   屠念赶紧检查手上的糖罐,见它个头果然大了一圈,不禁心里一惊。   ——莫不是被闫听诀说中了吧?   好在游戏并没有那么坑人,屠念下一秒就发现了不同。   她的小包包里多出了一把抢,是一把看起来就像是玩具的泡泡枪,枪柄上有一枚小熊软糖。   因为不是真的枪,这东西甚至没有保险栓,但是只要屠念心念一动它就会解锁,而且一摁就会出泡泡。   泡泡所接触到的东西都会暂时只能说真话,如果接连被许多泡泡命中,还会中毒。   这效果比屠念想象中得还要好,她迫不及待地拿着泡泡抢跑出去找闫听诀,还没跑两步,就正面撞上了他。   他手里拿着两双鞋子,都是轻便款式的运动女鞋,好看又舒服。   他身后的店员还拿着一套护肤品,看样子都已经结过账了。   “试试看?”闫听诀问。   屠念鼻子又酸了。   她拿着泡泡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就买了这个?”她的声音哑哑的。   闫听诀本想点头,看她这个样子,到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还买了点别的。”   “谢谢。”屠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闫听诀,我好幸运呀。”   闫听诀敛眸,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徐徐开口:“我也是。”   “嗯?”屠念没听清。   “没什么。”闫听诀偏头道:“是R卡了?”   “对呀!”屠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给闫听诀分享。   她将泡泡枪的使用教程全部告诉了闫听诀,还对着闫听诀试了一下。   “你最喜欢什么?”屠念问。   闫听诀的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嘴就已经迅速动了起来:“氪金。”   屠念捧腹:“哈哈,一听就是胡说的,看来这东西对玩家不管用呀!”   闫听诀没再说下去。   他其实还有后半句话,但强行忍住了,否则屠念估计又得哭了。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他看出屠念是喜欢的,便先道:“先放进卡牌空间里,回家穿穿看吧。”   屠念用力地点了点头。   游戏大厅除了这些区域以外,还有玩家们自己的房间。   尽管闫听决曾经和她介绍过,当她看到这儿的时候,还是感觉很惊讶。   因为这里除了一张一看就不怎么舒服的硬板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简直要比游戏副本里小少爷的房间还要简陋。   想起副本中的小少爷,屠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说,他去哪儿了呢?也没有成为鬼,也没有被人发现,按理来说应该是死了才对。”   闫听决想起那条藏在厨房的送餐通道,开口道:“大多数人死了不会成为鬼,他们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念,死亡就像是最后一个任务,人生的最后一个行程。”   “可小少爷如果死了的话,估计挺惨的。”屠念道,她怀疑了这个孩子这么久,到头来没想到他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会没有留念吧,他貌似很多事情都还没有体验吧。”   闫听决忽然想起了屠念之前找到的那个画册。   奇怪的画风,一会儿鲜艳一会儿阴暗的颜色。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没什么好不能理解的,他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屠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在这个问题没让她纠结太久,她很快就开始对着这个未来的居所发愁。   刚刚回来的时候,闫听诀称呼这里为问“家”,可是这个地方却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   房间本身倒是很宽敞,有一扇漂亮的落地窗,外面的场景可以随时调整,如果喜欢大海的话可以直接住在海边,喜欢海底的话,也可以在海下搭建自己的房子。   但闫听决一看就没怎么对这个地方进行设计,只将它当做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已。   他的窗外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土坡,屠念严重怀疑这就是初始设定,没有更改过。   因为屠念的到来,游戏人性化地给她配了一张和闫听决一模一样的床。   但这并没有给这个房间添加任何烟火的气息,反倒让人感觉像是监狱,或者精神病院里的疗养中心。   “我可以重新设计一下这里吗?”屠念努力委婉地开口。   闫听决倒是没觉得这个房间有任何问题,可委屈屠念睡在这里确实是有点不太对劲。   屠念得到他的首肯,欢呼了一声,开始搞大动作。   游戏没有放过任何可以剥削玩家的地方,商城里大多数的家具都是要花钱的。   可也有些不花钱的,在屠念眼里,也就是稍微朴素了一点,只要加上点装饰一样会很好看。   闫听决下次强制进入游戏的时间是两天后,屠念便趁着这个时间把全家都收拾了一遍,成功把监狱改造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屋。   墙上贴着颜色温暖的墙纸,餐桌上铺着蕾丝的桌布,最中央摆着屠念的糖罐子。   屠念还没忘记自己花积分给闫听觉买了一个茶杯,比起之前那个带着碎花的,这个明显更符合他的气质,是黑色的,周围有一圈金边。   两个杯子此时就这样摆在那儿,一左一右,倒是意外得还挺和谐。   屠念相当满意,这会儿才有机会回到卡牌空间去试试看她的新裙子。   却不料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条。   那是条非常华丽的欧式公主长裙,比电影中屠念见过的还要好看,配套着一幅白色的手套,还有一枚蓝宝石戒指。   她一下子便猜到这是闫听诀买给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之前闫听诀那些奇怪的反应总算是有了解释。   还说喜欢氪金呢……屠念不自觉地重复踮起脚尖又放下的动作,心里温暖得化成了一滩水。   人都对美好的事物有自然的好感,屠念也不意外。她一看就知道这条裙子价值不菲,心里的感动更甚,却连穿都舍不得穿。   这种像是艺术品一样的服装穿在身上都感觉是一种亵渎。   可她却实在是动不起将裙子退掉的,只悄悄把自己剩下的积分全部给了闫听诀。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触碰了长裙的裙边。   下一秒,就像是有什么魔法一样,她竟然直接穿上了全身的装备,还站在一面镜子前。   镜中的她像是一瞬间穿越回了古欧洲,繁琐而又华丽地配饰给她加了一些高不可攀的气场。   就在她开口想要呼唤闫听诀去感谢他的瞬间,却忽然眼前一黑。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居然躺在一个棺材里,一个男人冲着她弯下了腰,似乎下一秒就要亲到她。   屠念:?   妈吖!! 第24章 歌剧亡影 单膝跪地的吻手礼   屠念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她当然不可能让男人亲到自己。   她下意识地翻过身,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身上。   她穿得是高跟鞋,还是细跟, 高得都能直接拿来当武器了。   那人猝不及防地被她踹到膝盖小腿骨, 疼得龇牙咧嘴, 又是惊讶又是愤怒:“你干什么?”   屠念也很想问他:“你干什么?”   但她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虽说隐约知道自己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进入了副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但她也绝不愿意躺在副本里被一个陌生男人亲。   她跌跌撞撞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发现这居然是在一个舞台之上, 而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后方还有一整个乐队的人正在弹奏乐曲。因为这儿本来是剧情最激烈的时候, 乐声简直震得屠念耳朵疼。   所有的观众都穿着古欧洲的服饰,坐在最中央的人看着像是国王, 头上还带着王冠。   他看着闹作一团的舞台, 微微偏过头去问身边的男仆:“这是怎么回事?”   男仆的心里也有些慌张。   国王看着已有四十来岁,但却是前些天刚刚继位的。据说从他一出生开始便在等待着王位, 可一连数年过去,直到十几天前的一个雨夜, 老国王才终于寿终正寝。   新官上任三把火, 现任国王没有多少政治手段,倒是沉迷享乐。   他的爱好并不低俗, 就是喜欢听听歌剧, 因此大臣们为了讨好这位新王, 便请来了全国最有名的剧团来演出。   换言之,这场歌剧可算得上是万众瞩目,但凡有任何疏漏, 都不好收场。   男仆心里清楚后果,只希望这情节是歌剧中原本就有的。   他弯下腰,硬着头皮解释:“这部剧是玛莱尔先生生前最后一部歌剧,据说充满了反转,是对现有的舞剧进行了现实化的改编。我想……这也许也是戏剧中的一部分呢?”   国王蹙起眉:“真是荒谬。”   可转过头,他看到台上屠念那不似作伪的担忧,又道:“不过,这女主演的确选得很好。”   男仆在心中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儿还没顺到底呢,他就听国王又道:“但这男主演实在是不行,表演痕迹太重了,长得也差强人意。要我是剧作者,肯定要给女主演安排一个新的情人。”   男仆嘴角一抽,心想哪儿有这样的呢?   这部剧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从睡美人的故事里改编的。就算差距再大,最核心的内容也不会改变。   可说这话的人是国王,他当然是没那个胆子反驳的,轻声答复:“您说得对。”   他话音刚落,就见国王鼓起了掌来:“你瞧,我说得没错吧?”   男仆抬起头,讶异地看见“睡美人”居然被另一个男人牵着。   奇怪的剧情走向真的发生,国王笑得合不拢嘴。   与此同时,台上的屠念也露出了点笑容来。   她并不知道这场歌剧有多么重要,因为好半天没有看到闫听诀,都已经做好了拔枪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手忽然被拉住。   闫听诀穿着一身燕尾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屠念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她看着闫听诀对自己单膝跪地,牵起她的手到嘴边轻轻地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绅士又克制,行了一个温柔地吻手礼。   屠念上次看他穿正装还是在庄园的假面舞会上,那时一切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她专注着去担心管家的事儿,倒是忽略了闫听诀这一身装扮有多么贵气。   用一句话来形容这种感觉最为妥当——他生来就是贵族。   “我来了。”闫听诀用嘴型道。   在屠念眼里,他除了这句话以外什么也没说,但在其余人眼中歌剧却顺畅得进行了下去,新出现的男主唱起了歌曲,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剧团其余演员呆呆得配合着,勉强将一切圆了回来。   此时,屠念已经和闫听诀一起到了后台。   她还穿着那身优雅绝伦的长裙,走起路来比较慢,但她也不介意,而是问道:“咱们是进副本了吗?”   “是。”闫听诀道:“看起来是十九世纪初期左右。”   “这样吗?”屠念对于歌剧的历史不太了解,对西方的文化更是知之甚少。   她下意识地想要摸出来一颗糖吃,但是将裙子上下搜了个便也没找到自己的泡泡枪或者小熊软糖,心里顿时没了底。   ——她才刚成为R卡,可不能连道具都没了呀。   闫听诀扫过整个化妆间,视线终于定格在一个道具包包上。   他挥了挥手,包包整个飞起来落在屠念手上:“是这个。”   包包和裙子是极搭的,同一色系,同一款式的华丽。   拎在屠念的手上就好像是缺失一块的拼图被找了出来一样,终于圆满。   闫听诀看了好一会儿,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之前还没说过。”   “嗯?”   “很适合你……好看。”闫听诀道。   屠念正检查着包包里的东西在不在,刚摸出了一枚软糖,便听他这样讲。   她的动作顿在原地,慢吞吞地将软糖塞进嘴里,脸上红红地:“谢谢。”   她又拿出一枚软糖,变成了绅士熊熊的样子递给闫听诀:“你也是。”   刚刚吻手礼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忍不住问:“刚刚做那个干什么呀?”   “那个。”闫听诀想起刚刚,敛眸:“因为我扮演得是接公主回家的人,是骑士。”   屠念听到这句“公主”,才意识到自己的头顶居然带着皇冠。   她的脸连带脖子都再次烧得慌,因为皮肤白,看起来更加明显。   她道:“那你肯定不是个好演员,骑士会穿燕尾服吗?”   闫听诀道:“睡美人也不会忽然醒来去踹王子吧?”   屠念:……   她“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演得是睡美人啊,那男主岂不是得吻醒我才行?”   闫听诀听到“吻”这个字时,放在桌上轻轻敲击的手一停,移开了话题:“已经这样了就不用想太多。”   “就算是穿越回去我也不会让他亲我的。”屠念摇摇头:“我们都不认识。”   闫听诀的嘴角这才勾了勾。   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波动。   一番简单的沟通后,屠念走到化妆镜前坐下,拨弄着桌上琳琅满目地化妆品:“好奇怪啊,为什么穿上这条裙子会直接进入副本呢,难道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闫听诀四处看了一眼,整个化妆间里虽然不算是灯火通明,但也点了很多盏灯。   可在明火是照明方式的这个时代,这么多的灯却没能让人感觉到一丝一豪的温暖,反而……有些冷?   他表情严肃了些:“这个地方有古怪,小心点。”   屠念刚才放松下来的肩膀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她带着椅子往闫听诀身边挪了挪:“怎,怎么回事啊?”   她还没得到答案,旁边的桌子上却忽然想起了声音。   ——“滴滴,滴滴。”   这两个声音颤得屠念心一跳,除了因为它忽然响起,主要还是因为它和屠念上学时设置的早起闹铃差不多。   屠念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觉心脏骤停,胳膊上出现了好多鸡皮疙瘩。她没忍住好奇心看了过去,想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那是真叫人目瞪口呆。发出声音的居然不是什么别的,而是一部手机。   这可是十九世纪初期,别说是手机了,就连最早的灯泡也要在十九世纪中后期才被发明。   屠念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她和闫听诀对视了一眼,拿出了两枚小熊软糖。   在闫听诀狐疑的视线下,软糖变成了轿夫,一糖一个角地把手机扛了过来。   屠念又动了动手指,其中一只软糖跳到了手机面上,笨拙地戳了一下,手机便亮了起来。   ”我新掌握的技能,酷吧!”屠念介绍道:“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不用以身涉险了。”   若是别人用这个能力,闫听诀估计会觉得花里胡哨。   偏偏这人是屠念,他的大脑还没动,嘴上就已经给了答复:“很厉害。”   屠念很容易满足地露出了一个笑,回头研究起了这个手机。   刚刚响起来的声音和屠念猜测得一样,果然是闹钟。   她将其关闭后,还想操作一下,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显然游戏并没有打算让他们那么早就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屠念拿着手机摇了摇,希望能变出点线索来,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倒是闫听诀将手机拿了过去:“没电了?”   “是呀。”屠念点头:“你能解决吗?   “可以。”闫听诀道。   屠念期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要用魔法了?难道还能变出电流来吗?”   她边说边搜索自己的大脑:“也没什么神话生物是用电的呀?难道说你是电磁王?”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闫听诀掏出了一个……充电宝。   男人沉默地插好了线,抬起头:“相信科学。”   屠念:……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张了张嘴,她正要调侃一句,却忽然听到了酷似自己声音的尖叫。   她稍微一愣,似有所感的看向身旁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居然趴在镜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手上的手机。   “还给我……还给我……”屠念似乎听到她这么说。   她的手一抖,手机差点直接掉到了地上。镜子里的人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和她彻底长得不像了,唯一相同的便是那身裙子。   还没来得及反应或者害怕,舞台方向就又传来了一阵喧嚣。   一个男仆的声音传来:“来人啊!有人刺杀国王陛下!” 第25章 歌剧亡影 “因为她是我的爱人。”……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屠念掏出了泡泡枪。   国王是死是活屠念已经没时间关心了, 她看着镜子里歇斯底里的女鬼,咽了下口水。   泡泡枪是需要换“弹.药”的,而这个“弹.药”就是小熊软糖。   屠念之前就已经装好了, 现在也就是对准了镜子而已。这把枪的操作难度极低, 但是相对应的, 伤害也就是一般般,更多的还是功能性。   她并没有打算动手,只是为了防身。   殊不知一把白.粉色带着小花花的枪被她捏在手里看起来更像是在玩cosplay,毫无攻击性。   “姿势不对。”闫听诀看着她的动作, 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他很绅士地在两人之间保持了距离, 没有带任何暧昧,却更叫人脸红心跳。   明明只是把泡泡枪, 他却拿出了对待真.枪的态度。   扣下扳手,一个小熊软糖化成出来带着甜香的泡泡弹到了镜子上, 时间就像是按了慢动作一样, 趴在镜子上的女人的每个表情屠念都能看清楚,从惊讶到狰狞, 她一下子飞出去好远。   屠念的心“砰砰”得跳,她听到闫听诀俯身对她说:“像这样才对。”   闫听诀说完, 没等她的回应就先放下了手。   在屠念看不到的地方,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奇怪的心悸霸占着他的内心, 让他情不自禁地去想, 是不是有问题。   看着对自己毫无防范之心, 全身心依赖的屠念,闫听诀愈发觉得自己的动作并非君子所为。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没敢怎么捉住, 便放在了一边。   屠念依旧保持着举枪的动作。   她的小心脏还没跳太高我,就被她整个拦截了。她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社会主义好后,觉得自己必须得把这个姿势记下来,否则未来闫听诀不在的时候,她就没法打得这么有气势了。   虽说刚刚那一击还是借了闫听诀的力气,但是起码看着很唬人。   她又练习了一下,镜子里始终没有任何东西再次出现。   本以为这样就算结束,谁料在她刚放松警惕的时候,便又冒出了个男鬼来,仍然是在镜子里。   男鬼的力气更大一些,敲得镜子响,他身材魁梧,从体型上就给了屠念不小的压力。   好在有闫听决在,她鼓起勇气再次扣动扳机。   闫听决的视线锁定在那个泡泡上,在它接触到镜子的瞬间,男鬼也弹了出去,镜子晃了晃,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屠念松了口气,看了眼手里的手机,猜到这些鬼魂的目标就是它。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部再普通不过的手机而已。   电还没有充好,手机只是处于勉强能开机的状态,屠念担心再出什么意外,还是先让闫听决把手机收起来。   “你拿着就好。”闫听决看到她的动作,淡淡出声。   屠念拽拽他的衣服,她不愿意保存这个东西也是有原因,有理有据地劝道:“重要的东西还是需要你来保存,万一……”   她话还没说完,闫听决就看向她:“什么万一。”   屠念看他态度,明白他不喜欢自己这样说话,便话锋一转,换了个说法:“万一有什么充满电就会爆炸的装置,放在我这里岂不是会很危险?”   她的眼睛圆圆的,仰着头看他,眼里写满了认真。   被这样看着,任谁也无法拒绝。闫听决最终还是接过了她手里的手机,随手一转,手机变不见了。   屠念绕着他转了一圈,没看出来机关到地方在哪里了。   正好奇地想要问,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刺客似乎是往这个方向跑了!”   “这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那个女主演的化妆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屠念几乎是瞬间便严肃了起来。   她看了眼化妆间,确认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唯一一个能容纳下两个人的空间,就是那个衣柜。   就算是躲在衣柜里能怎么办?国王被刺杀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会搜得很仔细,衣柜这么大的目标绝对是不会被放过的。   越到这种时候,屠念就越冷静。   她看了向闫听决,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兴味。   他一如既往冷静的神情给屠念打了一根定心剂,她剥出一枚小熊软糖放在嘴里,让甜味压制心慌。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变魔法了?”等整颗糖都被融化吃完,她才问道。   “嗯。”闫听诀配合地道。   “需要我闭眼吗?”屠念又问。   “不用。”闫听诀张开手,向前一拉:“魔法还是需要睁着眼睛看才好。”   屠念看到周围的场景发生变化,自己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身体飞速向前滑行,速度太快的导致周边的东西都变得模糊,和科幻电影中主角飞船行驶到超光速的场景相似。   眨眼间,她便出现在了舞台上,和其余主演一起被士兵们看着。   国王已经被带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实施抢救,屠念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拼凑出了那时的场景。   歌剧彻底乱了套,除了屠念和闫听诀以外,其余的演员更是不知道该唱些什么,只能拿出他们绝佳的临场发挥能力,在原本的曲调上修改歌词,才将整个歌剧勉强得表演完了。   在即将谢幕的时候,国王满意地甚至站了起来鼓掌,其余对七扭八歪的剧情感到迷惑的大臣自然也起身配合。   然而就在这儿时候,从舞台后方却有一支箭忽然飞了出来,刺在了国王的背上。   这一击相当狠,是奔着致命去的。国王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的心脏和普通人没长在一边,侥幸得到了一小会儿交代后事的时间。   可是也就只是能多撑一会儿而已,国王之下地位最高的邓普斯公爵已经开始筹备国丧的事宜了。   接连失去两任国王,这是一个王国的悲哀。   负责审问的是两个骑士,他们都相当沉默,除了问话以外不会多说一个字,脸上也皆是沉痛。   屠念回到舞台上的时候,刚好问到了她身边的男主演。   男主演硬生生地被闫听决挤掉了位置,居然看起来也不生气,只是怯懦地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骑士大人。”   骑士冷着脸:“今天的行程总可以交代一下吧?”   “当然。”男主演赶忙把自己做的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就连什么时候去上了厕所都说得很清楚。   骑士看他这个样子,不用想都知道他不敢杀人,摆摆手,走到了屠念面前。   一个士兵走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刺客似乎是往这个女主演那里走了。”   骑士颔首表示知道了,态度更加强硬。   屠念一个哆嗦,手扶着裙子,手臂轻颤,只是旁人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你的行程,说一下。”骑士道。   屠念想起自己之前看到贴在墙上的时间表,再结合男主演的描述,编了一个版本出来。   骑士又道:“有人看到刺客去了你的房间。”   屠念几乎是立刻摇头,用夸张的语气道:“哦我的天哪,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一直待在舞台上,大家都看得见呀。”   “你今天特地改了戏,是什么原因。”骑士是看过剧本的人,不会和国王那么好糊弄。可他看着眼前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就已经觉得她不会是凶手了,语气也放软了很多。   屠念索性睁眼说瞎话:“那个时候腿突然有些不舒服,忍耐不了的疼痛,我就想要小心地活动一下腿,没想到……”   骑士“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信了没有。   他走到闫听诀面前:“你又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的呢?”   这回轮到闫听诀宣布他们的关系了。   也许是因为有屠念在前做过好几次,闫听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困难,他轻而易举地就将那几个字说出口:“因为她是我的爱人。”   骑士有些惊讶:“爱人?”   “她每次演出我都会来看,到现在也已经有好多年了吧。”闫听诀徐徐开口。   屠念意外地发现他居然也挺会骗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她伸手挽住闫听诀的胳膊,在他身边显得更加娇小,可却又和他说不出的般配。   骑士在心里勉强解释了这一切,他点点头,走向了下一个人。   屠念松了口气。   她想要松开闫听诀,却被他拉得更紧,抬起头,只听到他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低声道:“再忍忍。”   屠念心里不赞同,挽着闫听诀怎么能叫做“忍”呢?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不用忍,挽着也没什么不好。”   闫听诀微微一顿,偏开脸。   她的眼睛那么亮,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地敲。   骑士问完所有人后,按照公爵的命令把他们各自关在了房间里。   大概是觉得他们不是凶手的原因,房间只是上了一道锁,别说是闫听诀了,就是屠念只要愿意也可以很轻松地将其打开。   屠念刚在房间里坐下,闫听诀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拿了个剧本递给屠念:“刚看到的。”   屠念就知道他肯定会回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快。   她优雅地理了理裙子后,才拿起了剧本:“还真是睡美人啊。”   “对,但是是改编版的。”闫听决道。   屠念翻开剧本,才刚读了第一页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家伙”。   这个剧情走向完全就是□□。   话说睡美人所在的国家是一个非常好战的国家,子民们都热爱着打仗,日常就是人手一把武器。   他们侵略了许多其他国家的领土,曾经也威风一时,直到国运衰竭,接连好几任国王都是贪图享福之辈,导致整个国家的状况急转直下,可以用屠念所生活的世界中的有一句话来形容“何不食肉糜”。   在这样的背景下,新任国王,一个天真到有点傻的男人和这个国家里最美丽的仙女一起生下了一个小公主,也就是屠念所扮演的角色——睡美人。   睡美人刚出生没多久,新任国王就又一次失去了领地,为了能够在自己死之前继续坐在国王的位置上,他看着四处起义的士兵,召唤来了死神。   他问死神:我什么时候会死?   死神答:十六年后。   他又问死神:那我怎么样能够不死?   死神答:除非有人替代你背负整个国家的厄运。   国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保护自己的国家和领土。   于是他“大义凛然”地决定要“大义灭亲”,将这个国家衰竭的命运放在了女儿睡美人身上。   屠念看到这儿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将剧本放下:“这一代的睡美人也实在是太倒霉了。”   她将小熊软糖变成爆米花的样子捧在手上,变了一颗焦糖口味的放进嘴里,边吃边继续看。   这个倒霉催的睡美人有一个非常倒霉的童年。   只要她做的事情,一定会搞砸,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一定得不到。   她的命运就是在十六岁时带着所有的厄运死去,没有人能够拯救她,唯一一个能够给予他解脱的就是死亡。   因为想看看背负着这样命运的睡美人会做出怎么样的动作,死神假扮成了邻国的王子,编织了一个关于真爱之吻的传说,让睡美人深信不疑。   接下来很长一段剧情就是睡美人如何和王子谈恋爱,两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对睡美人的厄运逢凶化吉,差点从□□扭转回了正统的霸道王子爱上我,几乎都让人忘了王子死神的身份。   屠念之前看到的男主演扮演的就是死神,按照剧情,她所看到的场面应该就是这一幕剧原定的大结局。   死神本来应该给睡美人解脱,用亲吻的方式,带走她的灵魂。   可是因为屠念的动作,导致剧情乱了套,睡美人不但没有死,还找了个新对象,在十九世纪初上演了男二上位的狗血情节。   可以说是彻底乱套了。   屠念放下剧本,发现自己的软糖已经吃得没剩下几颗了。   这可不好,虽然说她不会蛀牙,可现在这软糖是她唯一的战斗来源,吃光了就得等下一天了。   于是她赶紧把糖罐子收了起来,思索着:“这个剧本和现在的情况有这么关系吗?”   她随手揪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几个问题:   剧本到底有什么含义?   镜子里困着的男鬼和女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国王是谁杀的?   手机是哪里来的?   写完后,她将那张纸拿起来抖了抖,发现以现在的线索,这其中没有一个问题可以找到答案。   闫听决感觉那部手机的电应该也冲得差不多了,便从口袋里将其掏了出来,想要看看里面的内容。   就在这时,他们脚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洞,一个男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那个男主演。   男主演看到闫听决和屠念,咂舌。   他一骨碌爬了上来,对着身后的人道:“我就和你说刚刚应该再往前一点的,你看现在,挖错了,挖到这两个NPC这儿来了。”   屠念一愣,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她本来以为这个副本里只有她和闫听决两个玩家,现在看来却不尽然,也许整个剧团的主要演员都是玩家。   至于男主演为什么会把她和闫听决当成NPC,其实也不难猜。   屠念和闫听决这回并不能算是一开始就以正常手段进入了副本,而是忽然被拉入的。也许这两个角色本身就是NPC,所以他们的身份早就已经被“敲定了”。   男主演身后爬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风情万种的大姐姐,在剧中扮演的是王后,也就是睡美人早死的母亲。   她轻哼了一声,没骨头一样倒在了男主演身上:“我累了,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我求你了,你能别再顶着这张脸了嘛?”男主演非但不领情,还尝试着和她拉开距离。   “你凶人家。”女人又哼了一声。   “不是不是。”男主演摆摆手:“你换个正常点的样子来吧。”   女人这才答应,摇身一变,美女变大叔:“这样怎么样?”   男主演:……   他感觉更心累了。   屠念看得目瞪口呆,这男主演和他的卡牌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丝毫不介意在他们认定的NPC面前掩饰自己。   发现屠念在看自己,男主演甚至一点也不担心,吊儿郎当地道:“小美女,借你这儿坐会儿哈。”   说罢,也不听屠念到底同不同意,直接坐了下来。这样子和之前在骑士面前的大相径庭,完全看不出一点“怂包“的影子。   屠念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怪自己踢他,是因为他将这一切当成了剧情杀。   剧情杀是躲不过去的,一定要发生的事情,那么他自然也就没必要跟NPC较真,跟着走剧情就是了。   男主演的卡牌也大大方方坐了下来,换上一张硬汉大叔脸之后,他看起来也沉稳了很多:“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个房间?”   屠念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反倒先用上了质问的语气。   她本来想要澄清自己玩家的身份的,可这会儿和闫听决对视一眼后,却改变了主意。   她一脸惊慌地倒入了闫听决怀里,就好像是刚刚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一样,瑟瑟发抖地道:“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不目的的。”男主演摇了摇头:“我可是这里的男主演伦萨呀!”   “你不是伦萨!”屠念顺着他的话说:“绝对不是,伦萨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男主演轻哼了一声:“你了解我什么?”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自己的卡牌,道:“你说我是不是伦萨?”   卡牌大概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傻,嫌弃地拉开了点距离,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对,您就是伦萨。”   屠念看着他俩的互动,总觉得不是他们是傻子就是自己是傻子。   她忍了又忍,最终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的?”   “挖过来的呀。”伦萨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的小男朋友怎么过来的?”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闫听决,发现他的视线完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一直看着屠念,心中不由得“啧”了一声,感情还挺好。   但他过的副本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了,这种一开始看起来轰轰烈烈的爱情不知道见过了多少,自然也就不当回事了。   他没注意到,在他移开视线的时候,闫听决总算是赏了他一个眼神。   比较敏锐的他的卡牌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这种气息,眼睛眯了起来。   闫听决却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判断。   伦萨想要在屠念这里套线索。   他威逼又利诱,说了好多话,奈何屠念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知道的比他们还少,怎么可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一个屠念能回答的,关于“闫听决是怎么过来的”这个问题,也被她四两拨千斤。   伦萨一问到这儿,她就钻到闫听决怀里哭唧唧嘤嘤嘤,靠着一车轱辘的“我好怕他们到底是谁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打消伦萨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一来一去之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屠念倒是收获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新线索,伦萨却感觉自己口水都白浪费了。   “哎我说,你个小倒霉蛋。”伦萨叫出了剧中睡美人常被叫得称呼:“你是不是搞我玩呢?”   屠念心道我可欧了,我身边这个才是真的倒霉蛋。   但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故作茫然地看着伦萨。   伦萨被她搞得一阵脾气上不去下不来,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心情,总算放弃了和一个NPC鸡同鸭讲。   “不和你们这群NPC计较了,你们恐怕连NPC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他说着,拍了拍自己卡牌的肩膀:“走了,继续挖吧。”   他的卡牌不自觉地又看了闫听决和屠念一眼,伦萨套路NPC很有一套,这还是第一次他踢到了铁板上。   屠念无辜地眨眨眼。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伦萨站起身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直接摔进了自己来时挖的洞里。   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脑袋,又想往前走,结果不知道怎么撞到了头顶,在脑袋上磕出了好大一个包。   “今天怎么这么背呢。”伦萨捂着额头,发出了“嘶”的一声。   自己也看穿了真相的他的卡牌默默跳进了洞里,推着伦萨向前:“快点走吧。”   他俩离开后,屠念沉默了一会儿,忽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向闫听决:“你不会是因为他们说小倒霉蛋才报复他们的吧?”   闫听决面无表情:“我什么也没干。”   屠念才不信,但她也不强迫闫听决说出来。   看着地上的那个洞,屠念道:“要不还是拿沙发挡住吧。”   话音刚落,房间的布局就不变了样子。   沙发稳稳当当地压在那个洞上面,将其挡得严严实实。   屠念越看越羡慕:“教练,这个我也想学。”   可就算是要学,现在肯定也不是学的时候。   屠念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她又多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转头和闫听决道:“手机的电充满了吗?”   闫听决将手机拿了出来,电池已经满格了。   屠念欢呼了一声,房间里被闫听决做了隔音效果,外面也听不到。   但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镜子里的鬼魂又出来了。   他们一如之前那样狰狞,呲牙咧嘴的,但是这回却始终不敢上前。   屠念发现他们可能还是有一点判断能力的,知道什么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可是也仅限于此了,他们的眼睛都是黑洞洞的,血泪流了满脸,具体的情绪早就无法被看出来了。   “他们好像是奔着手机来的。”屠念道。   她思索了一下,将手机打开,却又被第一道工序难道——解锁密码。   “这个还能用科学的手段解决吗?”屠念问。   闫听决看着手机封面上相拥的情侣,思忖片刻:“应该可以。”   他让手机飞了起来,对准了镜子里的两只鬼。   咔哒一声,手机解锁了。   屠念一脸震惊,原来这玩意儿还带着面容识别,关键是主人都变成鬼了,也依旧能认得出来。   不过这也再一次说明了这部手机是属于镜子里的鬼魂的,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大概率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   “科技改变生活啊。”屠念感慨道。   闫听决将手机拿了回来,张牙舞爪的鬼魂发现手机居然解锁了,比起之前更加狂躁。   手机解锁后,一切就好办了起来。   屠念先点开了相册,浏览了一下照片,发现手机的主人是个女孩,长相甜美好看,和屠念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   相册里有很多她的自拍和艺术照,最多的就是来自他们此时所在的这个时期。还有一些服装的设计图,人台打样的视频。   屠念猜测手机主人应该是对这个时代的服饰很有研究,甚至很有可能是学服装设计专业出身的,但是现在去做了短视频博主。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在备忘录里找到了一个计划表,手机主人将其命名为复刻服装小队,其中有一张参考的照片,正是屠念现在穿着的这条。   整个计划表相当详细,包括了每个人做哪一步,最后一行还写着:粉丝们对这条裙子很期待,得赶紧开始动工。   屠念早就知道裙子是个重点,却没想到不是和歌剧剧本联系在一起,而是和镜子中的鬼魂。   她尝试着拉了拉裙子,鬼魂表情巨变。   她再玩了玩手机,鬼魂更是恨不得直接爬出来杀了她。   屠念仗着隔着一面镜子,对方没办法拿自己怎么办的念头,又测试了几样东西。   事实证明,鬼魂还是只对手机和裙子敏感,起码女鬼是这样的。   男鬼大多数时候都很淡定,只是偶尔看到手机里他和女鬼的照片时会表现得比较狂躁。   看完相册和备忘录后,屠念点进了最重要的部分——消息记录。   她拿着手机,刚要点开手机主人和一个人的聊天,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国王过世了!”   屠念一愣,转头看向闫听决。   可这回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她居然就又躺回了之前表演时的棺材里。   屠念隐约看到看台上毫发无伤的国王正在往这个方向看。   时间像是发生了倒退,伦萨一如之前那样向她亲了过来。   屠念差点以为自己恍惚产生了幻觉,但身体本能仍然踹了上去。   伦萨“嗷”了一声,屠念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说“你干什么?“却没想到他苦着一张脸道:“又来?” 第26章 歌剧亡影 长得很漂亮的恋爱脑……   接下来的发展和之前也是一模一样。   屠念从棺材里爬起来, 闫听决出现。   唯一的差别,大概也就是进展比之前要快了不少。   没过几分钟后,屠念被带着再一次来到了化妆间里, 看着重新恢复了原样的化妆间, 以及藏在桌子角落的那部手机, 她震惊了许久,才说出了话:“发生什么了。”   “国王死了。”闫听诀拿起那部手机:“一切回到了我们刚进入游戏时的样子。”   “嗯?”屠念愣了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看向手机:“这个电量回到之前了啊。”   闫听诀熟练地拿出充电宝插上。   屠念猜测道:“这是不是像那种可以读档的小游戏, 如果国王死掉就是游戏失败, 要回档到这一天的最开始来改变一切?”   “应该是这样。”闫听诀摩挲了一下指尖:“但也有不同。”   “因为游戏里还有别的玩家,我们回到的是我们所认为的游戏的最开始, 可是他们回到的却是第一天的开头。”屠念迅速反应过来:“而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这部手机,因为他们上次基本没有进入女主演化妆间, 所以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手机。”   “可未来就不一定了, 变数很多。”闫听诀道:“有人能带手机来,意味着就也有人能带充电装置来, 其余玩家的时间比我们多很多。”   屠念握紧拳头:“如果我们想要通关,就得比其他人都快。”   她说完, 又发散性思维:“或者我们可以干脆躺赢, 应该也没关系。”   闫听诀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躺赢”这两个字。   就算是有,他大概率也是不想这样做的, 因为副本的完成度决定了可能获得的积分数量, 虽说不知道这个副本具体的难度系数, 可他如今也是一个积分都不想放过。   闫听诀将手机收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屠念也清楚他不会让别的玩家带他们过关,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 听罢便提议道:“如果回档的关键是国王死了,那么我们就得确保国王活过这一天。”   闫听诀颔首。   屠念想了想,又觉得有些遗憾:“只可惜,如果我们的动向和上次不一样,伦萨估计就要知道我们不是NPC而是玩家了。”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会麻烦一些。   伦萨只要稍微一想就会知道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到时候再想要扮猪吃老虎就不容易了。   倒是闫听诀微一挑眉,伸出手:“来。”   屠念就知道他是有办法了,她笑了笑,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一字一句地道:“闫听诀的魔法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说完,她明显地在闫听诀的眼睛里找到了笑意。   下一秒,屠念就出现在了观众席上。   她坐得笔直,身上的裙子换成了一套金黄色的,闪耀极了。手边还有一把扇子,上面的羽毛只要轻轻一摸就知道是极好的质地。   她偏头左右看了眼,国王竟然就坐在不远处。   约莫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位仆人低声问道:“公主殿下,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屠念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她身边的人也开口了:“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好的,伯爵大人。”仆人弯了弯腰,向后退了几步。   屠念看向闫听诀,在外人眼中他现在和原本的伯爵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却可以看到他原本的长相。   显然,他们此刻成为了公主和她的丈夫,一位贵族伯爵。这两个人也是闫听诀能找到在观众席上最靠近国王的人。   观众席距离舞台不远,可以大概看清舞台上的人的长相。   比如此刻,屠念就看着“闫听诀”拥抱住“她”,用歌声诉说着爱意。   这种感觉既让人觉得尴尬,又有些隐秘的羞赧,叫她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却还是没忍住再往闫听诀身边坐了些:“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变成国王,以他的身份躲过一劫?”   为了避免被别人听到她说话,她凑得闫听诀极近。   刚巧赶上舞台上的人唱起了祝福的歌谣,闫听诀没有听清她的话。   他也往她身边凑了些,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屠念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就是没有心跳。   “嗯?再说一遍?”   歌声越来越大,这一段在原著中本来是一种讽刺。   公主死了,大家却都很开心。   国王大肆庆祝,国家度过难关,举国上下无一不赞美着国王治国有方英明神武,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牺牲了什么换来的。   可到这会儿,因为剧情已经完全崩坏了,所以这祝福也成了真。   看起来倒也很圆满。   屠念一张嘴,唇便在他的脸颊上蹭过。   一瞬间,她想起了之前亲到闫听诀嘴角的意外,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对劲的想法从大脑中驱逐出去。   “我是说……”她放慢语速,稍微提高了点音量:“你为什么,不直接,变成,国王呢?”   闫听诀这次听清了。   但他感受着屠念在自己耳边慢悠悠的讲话,竟然生出了一种恶劣的想法,冲动地想不如继续装着没听见,让屠念再多说几遍。   “不行。”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低低地道:“游戏有障碍,无法做到。”   这回换成屠念听不清了,她茫然地看着闫听诀:“你,再说一遍。”   “不……”闫听诀话音未落,忽然余光处看到了一个人影。   他蹙起眉,给了屠念一个眼神。   屠念连他的话都没听清,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懂了。   她本来就靠得闫听诀进,顺势躲进了他的怀里:“什么人在那里!”   闫听诀眉毛一动,自己的手臂上就出现了伤痕,血液顺着留了下来,把正打算演戏的屠念都看傻了。   “公主受伤了!”仆人在黑暗中闻到了血腥味,赶紧去找人。   整个剧院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之中,闫听诀轻轻拍了拍屠念的背作为安抚,其余几个爵位比较高的贵族也在他的动作之下接连受伤,有轻有重,但都不致命。   国王自己也受了伤,伤口就在背后,但是和之前不同,不会伤及性命。   闫听诀一系列操作下来,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原本聚集在屠念身上的视线因为其他人身上出现的伤口而分散开来,屠念趁着这个时候心疼地看了闫听诀几眼,用嘴型问:“没事吧?”   闫听诀看懂了她在说什么,可是这回那恶劣的想法又起来了,还来势汹汹,怎么也压不下去。   于是他一脸正人君子地问:“什么?”   屠念看了眼周围,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如果真的问出了声似乎也没什么,遂没有再用嘴型,而是仰着头看闫听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闫听诀道:“没事。”   屠念咬牙:“怎么会没事,你让他们受伤不就好了,干嘛还伤着自己?”   闫听诀摇头:“不做第一个受伤的人,怎么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屠念眼中隐隐的责备,他又道:“不疼的。”   屠念其实也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能提前让国王警惕起来,知道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再利用他们现在的身份把事情夸大,那么他也就不会像是之前那样无声无息地突然被刺。   就算,退一万步讲,就算国王还是被刺杀了,他们也能以现在的身份去套到更多的信息,不至于像是之前那样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肯定疼。”屠念理智上清楚是一回事,感情上明白却是另一回事。   她对着闫听诀的伤口轻轻吹了两下,眼里掩饰不住的心疼:“痛痛飞,痛痛飞。”   闫听诀之前比这疼多少倍的都经历过,从没喊过一声。   可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好像也变得脆弱了。似乎无论他有多强,在屠念眼里都只是个需要被担心的普通人罢了。   “这是什么?”闫听诀问。   屠念又吹了吹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拿出了一枚软糖塞进他的嘴里,让甜味蔓延他的口腔,试图靠这个味道治愈他的痛觉神经:“你有你的魔法,我自然也有我的。”   “痛痛飞?”闫听诀问。   屠念道:“我妈妈教我的,我小时候平衡感不好老是摔跤,她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闫听诀敛眸,觉得她和自己真的很不一样。   她是被爱着长大的人,所以总能无意识地治愈别人,就好像现在一样。   “很管用。”闫听诀道。   屠念抬头:“什么?”   “魔法。”闫听诀道:“很管用,谢谢。”   屠念愣了愣,哼了一声。   无论他怎么说,她仍然放不下心,还是担忧地问:“这里也没法好好处理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闫听诀见不得她嘴角下撇,可怜巴巴的样子,想方设法骗她:“是番茄酱。”   “我不信,我都闻到铁锈的味道了。”屠念仍是笑不出来。   现在她这幅担忧的样子不需要演就出来了。   骑士们涌入,保护在贵族们身边,这样一个大型场合出现意外,骑士长精神紧绷,硬着头皮走到了国王面前:“陛下。”   国王刚刚还高高兴兴地看剧,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换谁谁都会生气。   更何况他才刚刚即位,要是就出了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坐上的位置,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就愤怒至极。   “到底是怎么回事?”国王喝了口仆人送上来的红茶压惊,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身体也平静下来。   他看了眼屠念,开口问道:“是雪莉先发现的刺客?”   “没错。”仆人道:“伯爵也受了伤,看着还不轻,公主殿下现在精神很不稳定,应该是被吓到了。”   国王本来是有点怀疑自己女儿的,他本来就和这个年纪轻轻就嫁人了的公主关系一般。   可是听仆人一说,那点怀疑又被打消了。   再加上,刺客攻击的是他的左边背部,显然是冲着心脏去的。   他的女儿是为数不多知道他身体构造异于常人的人,如果真的要刺杀他,肯定不会瞄准左边。   “让她把看到的都说出来。”国王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这么说。   “好。”骑士长领命,心里和国王想得差不多。   屠念这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伦萨那边却彻底傻眼了。   他们和上次一样被关进了各自的房间里,伦萨的卡牌这次没有找错地方,他们很快就会面了。   玩家们之间其实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关系。   他们互相提防,却又不得进行合作,在一起的时候氛围甚至没有伦萨在屠念面前来得轻松。   “到底是谁干的?”伦萨扫过众人,视线冷凝:“我劝他现在立刻马上站出来交代。”   “哟,伦萨。”一个娃娃脸坐在椅子上,大剌剌地看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呢?难道不是你那个卡牌干的吗?我可是注意到了,他之前离开了好一阵子。”   “你别胡说八道。”伦萨厉声道。   “胡说八道?”娃娃脸哼:“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明眼人都知道我们这里就你最可疑!”   气氛剑拔弩张,另一个玩家也在此时徐徐开口。   她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是个老师,不是教导主任那一挂的,自带亲和气场。   她看了一眼伦萨,说道:“我的卡牌也看到了。伦萨,现在不是我们内部矛盾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   “能有什么事情?”伦萨仍然嘴硬。   伦萨的卡牌现在变成了一个小老头的样子,语气也要比之前平缓很多,看起来更加老谋深算。   他知道伦萨仍然在气头上,将他拉到一边安抚了一下下走回来道:“刚刚我确实是去了观众席。”   “你看!”娃娃脸拍案而起:“你怎么能背着我们做这些!现在把我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伦萨气恼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忘了派他出去才是我最开始的计划吗?”   “那你为什么遮遮掩掩?”娃娃脸道。   “就是怕像你这种人借题发挥。”伦萨对于吵架这件事很是在行,直接反将了回去:“现在我说出来了,你信吗?”   娃娃脸被他怼到气得不行,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还是女老师先道:“不要吵了,为今之计是要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金光:“那个女主演,确定她不是玩家吗?”   “我确定。”伦萨不耐烦地道:“你就不能信任我吗?”   “不是不信任你。”女老师道:“而是如果我们三个都没有动手脚的话,就意味着副本里肯定存在另外一个玩家。”   “那也不会是那个女主演。”伦萨道:“我看过了,那姑娘就是个小花瓶,长得很漂亮的恋爱脑。”   “那那个男的呢?哪儿来的?之前都没看到有这么一号人。”娃娃脸问。   伦萨嗤了一声:“人家男朋友,我今早特地去看了,确实有这么一号人,不太爱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而已。”   女老师皱起眉:“我就是觉得很奇怪。”   伦萨摆摆手:“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她真的是伪装的,也不可能这么彻底。更何况她刚刚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表现得也和之前一模一样,哪有时间去做伤害人的事儿?”   女老师这回没法反驳了。   时间线摆在那里,她无论怎么怀疑,也就只能是怀疑而已。   伦萨的卡牌其实也是如此。   他仍然记得之前闫听决看自己的那一眼,那和白天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判若两人。   可是他也实在说不出来闫听决和屠念如果真的是玩家的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互相忌惮,也应该清楚在这种四星副本之中合作才是永远的最好办法。   在Dark游戏中,副本分为不同的星级,最高是四星。   一般来说,这和玩家的经验挂钩,像闫听决这样刚加入游戏的玩家最高也就只能玩三星的副本。   在积累到一定的经验,通关过至少三个三星副本后,才有资格去四星副本。   像上一个庄园副本就是三星副本。   而星级之间的难度系数差别了不是一点半点,如果说之前还尚且可以暴力拆关或者是当独狼,那么从四星副本开始,玩家就必须要懂得配合了。   娃娃脸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顾及这么多。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不如直接去看看吧?他们现在肯定还在化妆间里,去看了不就清楚了?”他道。   “真搞不懂你们。”伦萨没想到他们仍然在怀疑,抱着胳膊坐下。   “去看看吧。”女老师劝道:“无论如何,也算是求一个心安。”   伦萨偏过头,讥讽道:“随便你,要是浪费了时间再回一次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当然。”女老师轻轻笑了一下:“麻烦你带路。”   屠念和闫听决暂时不清楚其他玩家的计划。   他们一起坐在了剧院迎接贵宾的地方,也了解到了剧院的情况。   这家剧院坐落在一个小岛上,而这个小岛也是国家的第一任国王,大卫一世的故乡。   王国的首都是距离小岛最近的城市,因为被大海包围,所以一开始是靠海军发家。   国王原本的计划是上午到小岛看歌剧,晚上连夜赶回。   但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整个歌剧院都在他的命令下被封锁了,所以大家只能暂时在剧院里住下。   骑士长看着这个公主,其实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明显受了惊吓,在伯爵身边瑟瑟发抖,眼里只有伯爵的伤。   “公主殿下。”骑士长最终还是正色起来:“还是有几个问题希望您能回答一下。”   屠念看着医生给闫听决处理了伤口,这才道:“问吧。”   “之前您说那里有人,是什么人?”骑士长问。   屠念之前已经听闫听决说过,那里确实是有个人经过,所以他在当机立断决定行动,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道:“确实是有个人影,具体怎么过去的我也没看清,但看着不像是我们的人,所以我一个紧张就叫出了声。”   “那个时候剧情正进展到高潮,您没有关注台上的歌剧,怎么还……”骑士长道。   他还没说完,就被闫听决打断了:“骑士长自己也清楚吧,我本来也不想直说,只是这部剧演的没头没尾,居然还能圆到结局也是奇了怪了。”   骑士长一想,那的确呀!   妥妥的BE都能拐成HE,也是见了鬼了,还临时换了个男主,这简直是他这些年来看过最离谱的剧目了。   他又问了屠念几句,屠念便按照和闫听决的指示,提起了剧团的人可能有古怪。   这倒是不是想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只是为了引导下一步罢了。   骑士长听了他二人的话,没说信不信,只是先走出了房间。   他站在门口,陷入了沉思,一个手下走上来汇报:“其他两位大人也说自己看到了人影的存在。”   “嗯。”骑士长道:“公主殿下说得有道理,剧团的人大概是有古怪。”   “那我们……”   “注意那个女主演。”骑士长道:“之前的刺客似乎也往那个方向跑了,你带一队人马过去看看。”   “是。”   屠念和闫听决应付完这边,迅速转场,回到了房间里的自己身上。   他们不用担心公主和伯爵那边会露馅,闫听决已经远程控制他们根据之前屠念和闫听决的行为方式活动。   屠念一回来几乎是立刻让闫听决脱掉了外套:“我看看伤口呢?”   “在伯爵身上呢。”闫听决看着她的动作,喉结滚了滚,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画面。   屠念这才放下心来,嘴上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但你会痛的呀,你不可以这个样子对自己。你要知道,如果你痛的话,我也是会不开心的。”   “没事。”闫听决顿了顿,回想起屠念之前说得话,声音低了些:“不是痛痛飞了吗?”   正说着,他没等屠念开口问,便忽地将屠念搂在怀里。   屠念被抱了个正着,不解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还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砰”得一声轻响,之前伦萨出现的地方就又破了一个洞。   娃娃脸率先探出头来,看着紧紧拥抱,疑似是在安慰彼此的两人,默默地又缩了回去:“打扰了。”   他刚缩了一半,骑士们便踹门而入。   满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除了早有准备的闫听决和屠念以外,全都傻了。 第27章 歌剧亡影 “不是仇,但不能忘。”……   “你们几个!什么情况!”骑士们几乎是愣了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不是把他们隔离开来了吗?”   屠念躲在闫听决的身后:“你们怎么还把地上挖了个洞出来?天呐,真得太过分了!”   骑士们顿时看向地上的洞,愤怒无以言表。   在这样高度戒备的情况下, 居然被这几个人找到了机会集合在了一起, 这对他们来说算是职业生涯的污点。   在他们这个王国, 骑士一旦和办事不利这几个字扯上了关系,那就别想要再往上爬了,甚至现有的地位度会被剥夺。   一想到自己回去会接受到如何的惩罚,为首的骑士便感觉胸中怒火中烧, 大喊了一声:“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娃娃脸和伦萨他们不怕NPC, 却也得遵守这里的规则。   一两个NPC他们还好处理,要是多了, 他们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还会和游戏通关的要求彻底背道而驰。   女老师见状赶紧走出来:“骑士大人, 您误会了……”   “眼见为实, 有什么好误会的!”这个时候,哪怕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起不到作用了。   骑士正在气头上, 抬手将女老师推到了一边。女老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很快稳住之后, 眉头微拧,再次看向了屠念和闫听诀。   屠念整个人都被闫听诀挡在了身后, 以保护的姿态, 让她看不到任何画面。   从女老师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那华丽的裙摆, 和偶尔露出的腰身。   她并不知道的是,屠念和闫听诀此时暂时脱离了人类的躯壳,当着一众人的面飘到了天上。   屠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 可以捕捉到他们脸上所有的细节。   不过这不是他们做出这个举动的原因,真正要做的是给接下来要出现的镜中鬼造势。   如果只有屠念和闫听诀知道镜中鬼的存在,那么他俩必然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   可是当从来没有见过鬼魂的骑士小队发现情况就会让整个城堡防备所有人形的生物,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可以有效地避免鬼魂杀人的可能性,也能动用王国的资源来调查。   这也是屠念和闫听诀将骑士几人引了过来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女老师几人居然也意外出现,可以说是完成了一波买一送一。   闫听诀本来想要直接召唤来一阵风将蜡烛熄灭,可屠念却觉得这样太敷衍了。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魔法固然管用,但也没有亲自来做来得强。   屠念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体验当鬼的感受。   她先是一个一个地吹灭了蜡烛,还在经过女老师时,在她耳后轻轻吹了口气。   要说真的是鬼,也许也不会做这样没意义的行为。   可屠念因为还是活人心态,比鬼魂更加了解活人的思维,知道他们更加怕什么,吓起人来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在黑灯瞎火之中,骑士们也只能靠着外面楼道里的光芒去打量整个房间。   闫听诀随手拨倒了架子上的一个道具相框,直接砸在了伦萨的头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大呼倒霉。   屠念见状,不由得问:“你不会是还在记他之前说我倒霉的事儿吧?”   闫听诀掀起眼皮,淡淡“嗯”了一声。   屠念在心里刷新了对他的认知,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内心里记仇的狠。   她一边撩起了女老师的头发,看着她在黑暗之中铁青的面容,忍不住问道:“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闫听诀一下子就想起了屠念之前说他可怕的事儿。   虽说往事不用再提,可他还是垂下眼帘道:“有。”   “有?”屠念看了眼在其他人还停留在精神伤害时,已经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头上砸出了个包的伦萨,心有戚戚:“那,那我……”   “不一样。”闫听诀看着她担忧的眼神,轻轻扬了扬嘴角:“不是仇,但不能忘。”   屠念不信,她撇着嘴在人群中飞来飞去,将凑在一起的骑士们挤得互相怀疑,吸气声此起彼伏。   “还说不是仇呢。”屠念又想乐又好奇。   闫听诀却一点底也没给她透。   屠念只能在娃娃脸的脚上踩了两下,继续思考人生。   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让化妆间里乱做了一团。   伦萨捂着头上的包嗷嗷直叫,娃娃脸在黑暗中接连发出了几声“是谁踩我?”的质问,骑士们东倒西歪,互相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了?”,女老师大概是唯一一个还算冷静的人,但她也感觉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化妆间乱做一团,屠念掐准时机,在这个时候和闫听诀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了,也跟着说了几句害怕的话。   骑士们在这短暂的喘息空间里点燃了油灯,与此同时,屠念对着镜子拿出了手机。   镜子里的女鬼立刻探出头来,对着众人张牙舞爪。因为已经回档过一次,这还是她初次和屠念闫听决见面,并没有认出他们来,也没有针对他们,而是冲着所有房间内的人呲牙。   在刚刚的铺垫之后,浑身是血,神情可怖的女鬼便看起来更加吓人。   她趴在镜子上,发出“嗬嗬”得声响。   屠念早有了准备,可还是先闭上了眼,嘴上念叨着:“不看不看,王八下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又是什么咒语?”闫听诀听她说得有趣,回头问道。   “我管这个啊,叫静心咒。”屠念垫着脚尖回答他的问题。   闫听诀:……   这么奇怪的咒语,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他依稀记得自己几百年前见到的某个教派的道士也念过这个咒语,只是那时含糊得多,谁曾想时过境迁,居然发展成了这样的咒语。   “很管用的。”屠念小声念叨。   “嗯。”闫听诀顿了顿:“那你多念念。”   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诡异事件之下,再也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屠念和闫听诀身上。   他们旁若无人地躲在黑暗之中交头接耳,但其余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骑士们都是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时间全都吓懵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自己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发生了动摇。   玩家们也是目瞪口呆,女老师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见鬼很频繁,但是在这种尴尬的场景下见鬼也是头一遭。   好在能呆在国王身边的骑士都不是什么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即使是看到了这么不科学的场景,为首的骑士仍然迅速平复下心情,当场拔出了剑:“我的上帝,为何要派恶灵降临人间。”   “快举起你们手中的剑,保护国王的安全!”   他们拿着手中比起后世来看不够锋利杀伤力也不够强的冷兵器,视死如归地面对着女鬼。   这边的声响引来了更多的骑士。   可女老师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她并不想让事件发酵。   和屠念与闫听诀的想法不同,女老师可是清楚自己没有多少退路的。   她一眼看出女鬼无法从镜子里出来,如果等骑士们也发现了这点,大概就会先将女鬼的事情放在一边交由其他门人处理,然后把他们这群看起来是招惹了鬼魂,得罪了上帝的人抓起来。   哪怕回档后一切会被重置,可这个档也算是废了。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掌控,除了有其他玩家在以外,她唯一能找到地解释就是蝴蝶扇动了翅膀。   女老师一挥手,直接把门关上了。   紧接着,她的卡牌会意地起身,化为了一阵风迅速掠过,骑士们的脖子被毫无防备地一拧,咔哒一声,屠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集体团灭。   屠念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女老师看着温和,没想到居然是个狠角色。   她做完这一切,伦萨的卡牌也反应过来,变成其中一个骑士的样子,走到门口打发了前来查看的骑士。   屠念怎么可能让女老师如愿,闫听诀暗中一拧,门便不好使了,在伦萨卡牌的控制之下,仍然露出了致命的一角。   女鬼被无视到现在也发了狠,她发出了尖啸的一声厉吼,狠狠地撞在了镜子上。   这下的力度太大,镜子几乎出现了一条裂缝。   外面的骑士意识到不对,大喊着杀人啦地冲了出去。   屠念刚想配合着叫两声,就被闫听诀转过身来捂住了嘴。   黑暗中,她的眼睛眨了眨,想要问为什么。   闫听诀看着她的睫毛颤来颤去,像是一把小刷子,将他的心挠得痒痒。   他又想起之前观众席上和屠念说话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此时正放在屠念的唇瓣上。   闫听诀正要回答,女老师的卡牌便操控着风让旁边的油灯倒了下来,带着其他几个玩家离开了化妆间,还锁上了门。   显然,他们是打算连带着这尸体一起将屠念和闫听诀,甚至是镜子里的恶鬼烧死。   屠念看着大火蔓延,赶紧将闫听诀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拉了下来,被迅速窜起的火苗所带来的烟呛得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们得快点出去。“   闫听诀用桌子上的茶水打湿了一块布捂在了她的嘴上,抬手将沙发移开,露出了那个现成的地洞。   他可以熄灭火焰,但没有必要。   国王此时肯定被许多人保护着,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不会伤害到他。   骑士们的死更会激发调查的积极性,就算不是这样,国王也会更加戒备,想要找办法快速离开剧院。   无论哪样,对于闫听诀和屠念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甚至能顺便将自己的存在抹去,更加随心所欲地在剧院中伪装成别人。   屠念的裙子过长,活动起来有些不方便。她看着地洞,好一会儿都不知道从何跳下去。   这个副本限制了她作为卡牌的一部分能力,换装也做不到,即使她现在已经有了很多条裙子,也只能穿着这条最华丽的。   闫听诀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跳进洞中,顺着来到了其他的休息室里。   即便是处理及时,屠念的眼角还是被烟雾熏得红红的,像是兔子一样。   她脚踩在地上的瞬间,还在扶着闫听诀的肩膀咳嗽。   “还好吗?”闫听诀半蹲下来,叫她看着自己。   屠念轻轻摇头:“我们快离开这儿。”   她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听到“刺啦”一声声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裙子在刚刚的大火中烧坏了一小块,区域不大,但仍然破坏了裙子原本的圆满感。   与此同时,着火化妆间的镜子忽地发出一声巨响,轰然碎裂。   在一地的碎片之中,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了地上。   “哒,哒,哒……”   她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在大火中徐徐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第28章 歌剧亡影 我的心脏都被你捏在手里呢   屠念看着烧坏了的裙子, 抿了抿嘴。   闫听诀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遗憾。   她是个还挺不会提要求的人,也是个很好满足的人。   明显地难过了,也不会说出来, 强忍着没让嘴角下撇。   “回档也许就会变回原样了。”屠念拍拍胸脯, 尝试着安慰自己:“没关系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 拎着裙子向门口走,可是眼里的沮丧却怎么也藏不住。   闫听决看着那一小块烧焦了的布,默了默,蹲下身来。   他将手放在她的裙边, 轻轻一挥, 空中就跳出来了几个小精灵,抱着针线, 将那块地方一点点地缝了起来,最终恢复原样。   屠念的眼睛都看直了。   闫听决很少会用这么花里胡哨的手法, 她便在心里想, 会不会,也许是不是, 有没有可能,闫听诀其实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些才这么做的。   “好了。”看着修补完毕, 闫听决才站起身来。   “哇。”屠念虽说没有完全确定, 但心里仍旧温暖得不行。   她呆呆地重复这个音节,眼里全是崇拜:“闫听决, 你好厉害!”   闫听诀被她一夸, 脸上忍不住感觉烧得慌。   他轻咳了一声:“走吧。”   正说着, 他忽然感觉有一股浓烈的鬼气正在逼近。   他将屠念拉到自己身边来:“别动,门外有人。”   与其说是有人,不如说是有鬼。   门被“叩”了两下, 外面救火的脚步声逐渐弱了下去。   屠念的心一提,便听闫听诀道:“拉紧我。”   她赶紧挽住了闫听诀的胳膊,看他一脚踹开了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但屠念却感觉到了一阵凉风吹过。   高跟鞋的声音接连传来,比起骑士们的声音还有穿透力,就像是一脚一脚地踩在人的心上,让人的精神紧绷。   一张鬼脸逐渐出现在了转角处,她的头歪着,身体像是丧尸一样,走路起来有大片的感觉,自带慢动作。   她和镜中女鬼长得一模一样,却看着更加可怖,像是被占领了身体般,周身散发着极有侵略性的气场。   闫听诀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带着屠念走出了门。   他们一路走,镜中女鬼就一路跟着。   另一个房间里的玩家三人正在思考着对策,房门竟自己打开了。   闫听诀和屠念在门口缓缓走过,两人的速度都不算快,闫听诀甚至还有心思和屠念说了两句话。   “我就知道。”女老师几乎是瞬间变了脸:“他们肯定是玩家!”   她站起身来,迅速往出走。娃娃脸回头瞪了迷惑的伦萨一眼,帮腔道:“伦萨!这回要是因为你的毁了我们的计划,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伦萨和卡牌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狐疑。   走到门口的女老师冲着屠念的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回过头来时却刚巧和那镜中女鬼四目相对。   “怎么被放出来了!”娃娃脸见状,尖叫着向后退了几步。   他看向自己的卡牌,一个看着和他同龄的小姑娘:“还不快上!”   女鬼跟丢屠念和闫听诀本就有气无处使。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她也没客气。   作为一个四星副本的鬼魂,她的实力比起上个副本的鬼魂强得那可真是不止一点半点。   身后星光闪起,屠念已经和闫听诀一块儿坐在了之前的贵宾休息室里。   三个玩家是很聪明,可惜力气使错了方向。   烧坏了屠念的裙子这点就几乎给他们判了死刑,用女鬼把他们拖住,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能打得过吗?”屠念坐下后,还很好奇。   她并不担心那几个玩家的死活,只是好奇他们的实力。   “能。”闫听诀道:“那个轮胎,特别倒霉的那个。”   屠念“奥”了一声,心里想笑:“伦萨是吧。”   “嗯,他的卡牌起码是SR级别,需要小心。”闫听诀思索着道。   “SR!”屠念惊讶。   虽说对于目前的她来说,SR已经算不上有多遥远了。   但是每一级台阶上升都非常不容易,几百个R叠加在一起,也许也抵不过一个SR的实力。   不仅如此,卡牌从R升级到SR也是需要看天赋和契机的,光是积分只能将他们升到R+的水平。   所以一个玩家能抽到一张SR卡牌,就已经基本可以算得上是站在了重点向上。   在SR之上,除了SSR以外还有UR。   这些对于他们这类玩家都是暂时接触不到的,太过遥远。   “那他肯定很强。”屠念喃喃。   “不够。”闫听诀摇头:“单论实力来讲,他打不过女鬼。这张卡牌更偏向于功能性,实际战斗力么……完全不够看。”   “那其他两个人的卡牌呢?”屠念好奇地问道。   “R+和SR。”闫听诀闭眼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复。   屠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副本……还真是卧虎藏龙。”   闫听诀轻一挑眉,没有说话。   他将伯爵和公主的身体隐藏在了贵宾休息室的角落。   在屠念的面前手轻轻一晃,两人便暂时完成了伪装。   伯爵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闫听诀便也没忘记这个,此刻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伯爵和公主。   屠念趁着这个时候再次拿出了那部手机看了起来。   上次他们只来得及看完了备忘录和相册,这次总算是有机会看一下聊天记录。   手机的主人朋友圈很小,也很干净,除了几个玩得好的大学同学以外基本上都是家人,看起来是一个不那么外向的女孩。   她有一个男朋友,屠念猜测就是之前的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男鬼,只是不知道女鬼出现后,男鬼现在又藏在了哪里。   手机主人的几个朋友全都来自一个社团,这个社团的名字叫做西方古代文化研究。   他们对几百年前的事情特别了解,而最近聊到的一个话题就是关于屠念现在所在的这个年代。   从这里,屠念也第一次了解到了关于这个时代的历史。   原来新的国王继承王位后第三天就被人刺杀,但是因为运气好再加上身体构造异于常人,他幸免于难。   可这件事也让他开始愈发的不信任身边的人,做事相当暴虐,身为一个国王,却没有做好国王的工作。   这导致这个一度非常强盛的国家走向了衰弱,直到手机主人的这个年代,这个国家的领地已经被其他国家瓜分掉了,曾经的辉煌也永远不复存在,成为了停留在纸面上的一声唏嘘。   手机主人的朋友特别喜欢这个国家,认为它的命运不应该终结在这里。   并且他认为,如果这个国王死在这场刺杀之中,那么有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所以,社团成员们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们要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改变这一段历史。   屠念对这个想法感到十分的不能理解。   且不说这个国家看起来并不像是手机主人几个人的祖国,就算它曾经是,改变历史的后果也是一个人最不想要选择的情况。   而且,从屠念所经历的这一次回档来看,历史也并不是这么好更改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屠念都觉得手机主人像是有那个大病。   看完手机里最后一点信息,她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没事干了吗?我也才刚毕业呀,我那会儿大家也没这么想着改变世界呀?”   闫听诀还没说什么,屠念就又自我反省:“不,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格局小了。”   闫听诀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屠念收起手机,想起国王的状况:“所以说我们这次副本的主要目的是让历史按照它原来的行动路径进行,保证国王能够活下去。”   “差不多。”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看国王呀?”屠念提议。   “国王此时正处于焦虑的阶段,他不想见任何人,我们也没有机会进去。”闫听诀徐徐道:“而且我们大概率还需要继续回档。女鬼被放了出来,不定数太多了。”   “不能直接把女鬼咔嚓了吗?”屠念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并非不可以,但不清楚后果。”闫听诀道:“他们想要穿越,一定是通过某种媒介,手机信息里没有详细解释,但是不妨碍我们进行猜测。”   “那是什么呢?”屠念虚心求教。   “裙子。”闫听诀道,看着屠念的裙子:“女鬼身上的也是类似的一条裙子,但是从工艺上和你这一条不太一样,所以她那条应该是自己做的,而你这条是原本剧团成员的。”   “所以……”屠念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是一一对应的,镜子里的那个男鬼很有可能对应的就是你。”   “不是我。”闫听诀道:“我们是通过非常规手段进入的副本,这里原本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真正对应的应该是男主演,也就是轮胎才对。”   “伦萨。”屠念纠正。   “轮胎。”闫听诀道。   屠念早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看他这样毫无表情地反驳自己,还是有些喜感。   想起自己一开始也在心里叫闫听诀倒霉帅哥,屠念就一阵心虚:“其实他说得是我,而我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她说着,掰手指数了起来:“你看,死了,但又没死,别人进入游戏可怜巴巴的,我却能开开心心地坐在这里,还能玩两把黄金旷工了。”   闫听诀“嗯”了一声。   屠念说着说着,轻轻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项链。   她眉眼弯弯,继续道:“你一点都不嫌弃我,可以换一张卡牌,却还保留着我,还让我升级。”   刚离开游戏的时候,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直到收到裙子的时候,才彻底放下了忐忑的心。   “为什么需要其他卡牌?”闫听诀抬起头,竟开了个玩笑:“是我拿不动刀了吗?”   他看着屠念放在手链上的手,不疾不徐地道:“我的心脏都被你捏在手里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的后半句话很轻,语气像是调侃。   屠念摸手链的动作一顿,忙不迭地收了回来,嘟囔着解释:“我就是在想,如果换个卡牌,也许你就可以不用亲自拿刀呢。”   “不需要。”闫听诀语气淡淡。   他一瞬间有点冲动,想说些什么。   而下一秒,外面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   尖叫声压过了他想要说得所有话。   一回生二回熟,屠念再次躺在了棺材里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了。   她刚要做动作,伦萨便迅速道:“借位,只借位一下行不行?”   屠念余光扫见脸不知为何黒得像是锅底的闫听诀,看向伦萨,摇了摇头:“对不起呀。”   随后便一脚踢上去,看着伦萨抱着小腿嗷叫,奔向了闫听诀。 第29章 歌剧亡影 闫听诀看不得屠念受委屈……   伦萨第三次哀嚎。   屠念第三回 拎着裙子做落跑公主。   后台蹲着的娃娃脸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 女老师却一点没感觉到开心。   白天她试探了这两人一整天。   从明的到暗的,甚至动了手。   可这一顿功夫忙来忙去,除了惹得那男人和自己急眼, 把小姑娘又气又疼得直叫唤以外,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姑娘乖得不行, 明明自己咖位最高,连化妆间都有独立的,却不喜欢摆架子,大多数时候都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这也叫女老师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和不好意思。   可也就一点点而已, 为了能得到线索,她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而且她也不是毫无理由地伤害屠念,就是为了看闫听诀的反应。   在她的猜测之中, 娇滴滴的屠念绝不可能是卡牌, 那么卡牌也就只有是闫听诀了。   她伤害屠念可不轻,但凡是张卡牌, 都不可能忍得了自家玩家被别的玩家欺负。就算她猜反了关系,一个有足够的实力的男人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受委屈。   可让她失望了, 那男人的反应很……有限。   女老师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有一张等级为R+的卡牌,却有胆量来挑战四级副本, 甚至在三个玩家之中占据主导地位。   可在屠念这儿, 她可是栽了大跟头。如果她之前的推断都是正确的, 那么她就是遇上了一个比自己还会伪装的人。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不谈,最主要的关于他们如何能突破这个副本,他们也仍旧一头雾水、   不像是闫听诀和屠念拿到了手机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 他们目前的思维还停留在最简单的,国王不能死,这一点上。   他们来回盘点,觉得如果屠念真的是NPC的话,舞台上的事故可能是悲剧的开始。   所以,他们想要阻止这一点,可是此次的回档已经来不及了,女老师彻底得罪了屠念,伦萨倒是和她交涉了两次,她也有所松动。   舞台上,伦萨想做最后的努力,却仍被屠念拒绝了。   “别笑了。”女老师心烦,难得地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有什么好笑的。”   娃娃脸一顿,转过头去。他本就不服管教,之前一直附和着女老师完全是因为伦萨更讨人厌。   可他也不是好糊弄的,女老师之前在对付女鬼时看起来有多么力不从心他也清楚,冷笑着道:“你管老子笑不笑,你可别忘了之前在女鬼面前是谁出的力!”   女老师一噎。   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黑着脸看向舞台,不再吭声。   .   另一边的屠念连跑了几步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的小腿钝钝得疼,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因为被挡在大裙子之下,她甚至没法查看到底怎么了,只能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到了闫听诀的身边。   闫听诀看出她的不对劲,没像之前那样单膝跪地的吻手礼。   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骤变,他本就不是歌剧演员,这会儿更是毫无完成舞台的欲望。   在屠念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的瞬间,他便揽住了她的腿窝,将她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繁琐的长裙拖在地上,观众席发出了一声惊呼。   屠念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除了觉得裙撑稍微有些难受以外,屠念尚且还在茫然的状态就已经离开了舞台,留下伦萨不知所措。   大概是没想到之前埋下的种子这个时候才发酵,失去了闫听诀撑场的整个舞台乱作一团。   可女主演走了,歌剧却不能就此停下。   国王在看,贵族们也在看,戏耍他们的后果可是承担不起的。   万一国王一怒之下对他们下手,他们浪费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档,更是冒着将副本搞崩,甚至失败的风险。   这会儿他们也不内讧了,纵使想不通为什么身为原住民NPC的屠念和闫听诀敢这么得罪国王,但女老师还是不情不愿地上来救场。   伦萨的卡牌更是一人兼任数职,强撑着让剧情继续了下去。   屠念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的困难。   她撩起裙子,看到了自己肿了一圈的小腿,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的女人哪怕是穿裙子里面也会带一条裤子,导致她并不能看到小腿的真实现状。   “怎么这样啦?之前都没有的。”屠念轻轻戳了一下,把自己疼得差点掉眼泪。   她一直是个不太爱动,很会保护自己的人,基本没怎么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更何况像现在这样,整条腿都肿了。   也许原本伤的并不是那么严重,但在舞台上坚持着了一阵子后,现在完全疼得动不了了。   闫听诀半跪在她身边,眼神狠厉。   他抬起头时,眸中的猩红却早就褪去,语气淡淡:“疼得厉害吗?”   屠念感受了一下,其实不动的话也就还好。   但一动就忍不了。   思及现在的情况,时间就是金钱,她还是没有喊疼,摇了摇头道:“不太疼。”   “真的?”闫听诀掀起眼皮。   屠念犹豫了一下:“嗯。”   闫听诀用指腹按压了一下她的小腿。   屠念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没忍住喊了一声:“痛呀。”   “不是说不太疼?”闫听诀收起手。   屠念抿了抿唇,委屈劲儿上来了:“本来不痛的呀。”   闫听诀叹气。   高高在上的鬼王,也有感觉到棘手的时候。   他懊恼自己仗着身强体壮从来没有学过治疗一类的技能,之前缝衣服的能力还是因为他活着时隔壁的阿姨很喜欢做,而她母亲经常将他放在人家家里。   “对不起。”他轻声道。   屠念没想到他会转过头来给自己道歉,跟着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她低着头,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垂着眼帘:“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的,我太娇气了。”   她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你不用担心我,我……”   她还没说完,闫听诀便忽然道:“痛痛飞。”   他帮她将裤腿划开了一个边,将裤子挽了上去,看着她原本白皙的小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语气放轻了许多,甚至轻轻吹了一下。   屠念感觉小腿酥酥麻麻,痒痒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干嘛呀。”   “魔法。”闫听诀抬起头:“你的,我偷师了。”   屠念捂住脸:“别吹啦。”   “那魔法,生效了吗?”闫听诀神色不变。   “嗯。”屠念答得声音很小,像是蚊子。   “那就好。”闫听诀道。   屠念低着头,隐约间似乎是觉得,腿真的没那么疼了。   也在这时,闫听诀将手附在了屠念腿上。一般淤青的处理方式都是先冷敷后热敷,所以即使屠念泪眼汪汪地,他也还是先将手变冷,轻触她的膝盖,将她腿上的淤青疏散开来。   “魔法”也要和科学结合着使用,热敷虽然不能快速起效果,但是总也比放任不管要强。   闫听诀控制着温度,不会冻伤屠念,却又足够能起到效果。   屠念最开始觉得凉得难受,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发现那疼痛感消退了许多,到闫听诀停下时,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不适了。   ……前提是不乱动的话。   闫听诀放下手,又道:“在这儿先坐会儿吧,我去拿点东西。二十四小时后再热敷一下,就能彻底散了。”   “不用了。”屠念猜到他大概是要找来更多处理淤血的药物,但是她清楚自己并没有破皮流血,只是淤青红肿,包扎也没有什么用,其他操作更是多此一举,便阻止道:“别想那么多了,也许只是我自己摔了一跤也说不定。而且二十四小时后,我们肯定进入一个新的档了。”   其实她也知道不是的,摔一跤可不能成这样,会有这种效果八成是有人故意而为。   但她不能胡说,没有证据。哪怕就是有,也不能做这样武断地去报仇,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是玩家,只会被变本加厉的收拾,甚至她进入游戏的节点前将她杀死。   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闫听诀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说起了正事儿:“上次轮回,国王是喝水呛死的。”   屠念:……   她迟疑了一会儿:“你再说一遍?”   “对,你没听错。”闫听诀道:“我们虽然不能过去,但我在他的身上放了一双‘眼睛’,目睹了他呛死的全过程。”   “我的老天爷!”屠念手放在胸口,发出了一声惊呼:“虽然俗话说人倒霉时喝凉水也能塞牙,但是也没说过人要死的时候喝凉水也能呛死啊。”   说完,她沉思道:“但这是不是说明,到达某个时间点的时候,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会死?”   “可以这么理解。”闫听诀道。   屠念默默躺平:“那还有救吗?要不算了吧。”   就在这时,手机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屠念看向那部只剩下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心生一计:“我们两个想多麻烦,不如让那几个玩家也好好动动脑子。”   “嗯。”闫听诀道:“拿到手机和穿着裙子的人都会被女鬼攻击,后者无法改变,前者却能。”   屠念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其余玩家一直无法获得线索推进的话,他们存在的意义似乎也就只有给他们挡刀了。   这可不是一个优秀的资本家应该做的,起码要压榨掉他们最后一点剩余的价值才对。   再加上,她仍然在怀疑自己腿上的伤是那群玩家造成的,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女老师有直觉,屠念也有。   既然她不能立刻报仇,那就给其他玩家一点线索让他们去干点正事儿,免得他们继续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这么一想,屠念忍不住露出了个自以为奸诈的笑容:“哼哼,那可得让他们赶紧纠结一下,不过得确保他们找不到充电宝。”   她摸着下巴,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我们得掌握他们的进度才行。”   闫听诀没看出她半点奸诈来,反而觉得她这个表情有些……可爱。   回想起自己之前冲动之中想要和屠念说得话,闫听诀开始觉得有些不妙。   不是不好的不妙,而是一种失去掌控的不妙。   闫听诀很久没有心跳了,可他面对屠念时,却时常感觉自己的心跳极快,呼吸也不再在控制范围内。   这像是一个他很久没有接触过的名词,近在眼前,却叫人无法确认。   他被打断控制住了自己,却又不知道那到底是好是坏,此刻在这儿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从何做起。   屠念计划了好半天,看着自己的腿,又烦忧了起来。   “咱们这样忽然离开舞台,不会有影响吧?”她问。   “不会。”闫听诀提起这个话题,心里的热度逐渐冷了下去:“有那些玩家在。”   屠念想想也是,他们肯定不敢像自己和闫听诀一样撂杆子不干,而且直到现在门都没有被敲响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闫听诀将手机给屠念:“我出去看看,你先充电玩会儿……黄金矿工吧。”   屠念知道他这是要布置了的意思,只可惜她去不了。   之前她觉得腿受伤充其量也就是隔三差五的钝痛比较难受,现在却是彻底讨厌上了不能行动的感觉。   她拖着下巴叹气:“要是我能变小一点就能跟着你一起去了,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闫听诀的脚步一顿:“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屠念:“你看吧,我就知道不可能。”   屠念:“等等……你说什么?”   她反应过来闫听诀到底说了什么后,嘴张成了“O”型。   “可以。”闫听诀道:“想吗?”   “当然!”屠念跃跃欲试。   闫听诀走到旁边的道具箱里,拿出了一个娃娃。   这个娃娃原本是作为睡美人的玩具出现在歌剧之中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最后没能用上。   它的做工不算十分精细,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但闫听诀显然并不满意,手指微动,娃娃的裙子焕然一新,身材比例也从原本的歪歪扭扭变得合理,虽说仍然像个萝卜丁,但起码可爱了很多。   “试试?”闫听诀问。   屠念点了点头。   几乎是瞬间,她便感觉自己腿上的伤口不见了,整个人坐在了闫听诀的手心里。   娃娃瞬间鲜活了起来,起来不像是个玩具,而是缩小版的屠念。   而屠念原本的身体也躺在沙发上沉睡了过去,她看了看自己的缩小版的双手,惊叹道:“好神奇。”   “走吧。”闫听诀小心地将她放在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让他扒着口袋的边边,看着外面的世界。   屠念的手脚都缩短了,现在像是个迷你人。   她没有遗憾太久自己的大长腿不见了,就爱上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毕竟以一米六出头的身高看这个世界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十六厘米的视角看世界。   “好。”屠念兴奋地撸起袖子:“去大干一场。”   她是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大概整个高度也就是闫听诀的手那么长。   可就这一点点的人却说着如此斗志昂扬的话,还能让人没有任何违和感,也是见怪。   “走。”闫听诀多看了她两眼,带着她走出了房间,为了强迫自己不去一直盯着她,他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需要知道正确的历史进程。国王会死,回档会再次发生,都是说明本该在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好像有点懂。”屠念现在的小熊软糖也缩水了,迷你的一小个,真是给闫听诀塞牙缝都不够了。   “比如这一天国王应该逃过刺杀,并且揪出凶手。”闫听诀举了个例子:“但是他只逃过了刺杀,却少了揪出凶手这一步,凶手可能随时再次回来刺杀他,历史仍然和之前不相仿。”   屠念这回彻底明白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所以现在我们只有第一步,没有第二步,甚至没有第三步。”   顿了顿,她道:“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知道呢?”   闫听诀道:“问那个女鬼。”   “对!”屠念豁然开朗:“她是从未来来的,肯定知道!哪怕不是全部,也是其中一部分。”   闫听诀拿起手机:“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做保证其他玩家不会继续做影响。”   屠念隐约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寒气。   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举了举拳头,附和道:“那必须的!”   “不知道我们给了他们这么打一个下马威,他们会不会下次在我们来之前就把我们杀了。”她说起来还兴奋,扒着闫听诀的口袋一晃一晃,玩得不亦乐乎。   屠念其实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得很清楚。   她也知道玩家们不敢,只要他们认定她是主要NPC一天就不会轻易动她,在这样一个副本里,每一环的失误都可能影响成功或者失败。   她猜得一点也没错,玩家那边此刻表演完了剧目,已经开始准备谢幕了。   女老师,娃娃脸和伦萨三人吵了起来,其主要的主题就是“屠念这个NPC怎么这么难搞。”   女老师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谁能想到屠念表演了好一会儿,临近结局的时候突然发难,把他们原本的设置完全破坏了。   国王上次的死因他们至今也不清楚,光靠想象越想越离谱,到最后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了,却又没有别的切入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打算在睡美人剧目结束后,把国王给绑了。   在他们的理解中,一切会延续上一次的情况——多位贵族受伤,国王警觉选择单独留下冷静。   这次他们就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潜入国王的房间,确保他活过这一天。   其实此时他们最好的办法是利用伦萨卡牌的能力去伪装成骑士长随时保护国王,以不变应万变,可这根本不可能。   伦萨一个玩家无法抵挡住其他两个玩家和卡牌的攻击,万一他们反水,他就是死路一条,而在游戏里的死可不是回到游戏空间那么简单,那就是永别。   “要不干脆把这个NPC杀了。”娃娃脸不耐烦地道:“又不是什么主要的角色。”   “怎么不主要。”伦萨哼了一声:“到这个时候你还敢动她,动她一下我们就浪费一次回档,我被她踢三次了,我说什么了吗?”   女老师知道这回是自己的问题,她不再像是之前说话那么理直气壮,换了一条更为温和的路线:“我们不仅不能动她,还得让一切按照上个回档来,这样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那还得看某些人了。”娃娃脸阴阳怪气地道:“要真说,我们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吗?”   屠念到达后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狗咬狗的场面可不是天天都有,闫听诀推门而入的时候,几个玩家一块儿站了起来。   屠念赶紧躲回了口袋里缩着,直到得到闫听诀的保证,确定他们看不到自己后才钻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伦萨站起身,赶忙道:“她呢?”   “她不想见你们。”闫听诀道:“而且她已经演不了了。”   “早说她演不了,我们换个人代替她上场呀!”娃娃脸道。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气话,他们现在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屠念了,而是屠念和闫听诀缺一不可,既然这样,他们也没法让伦萨的卡牌代替屠念出演。   “那就换吧。”闫听诀比谁都清楚他们的想法,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   娃娃脸一噎,好半天才道:“我就是说说。”   女老师打圆场:“是啊,剧团需要你们。”   闫听诀看了女老师一眼:“嗯。”   他向前走了两步:“谢幕的时候到了,一起上台吧。”   女老师感觉心里一个激灵,蹙了蹙眉,还是颔首,转身一起上了舞台。   国王对这个剧目显然不够满意,可也算不上是讨厌。他喜欢天马行空的剧情,而这个刚巧无厘头到了极点,反而没有落俗。   他看着歌剧演员们一个个走上台,连连点了点头,也没有注意到女主演居然不在。   女老师看着观众席上的人们,顶上了屠念的位置,和伦萨一起优先上前鞠躬。   一切都很顺利,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伦萨连续走了好几遍这个流程,甚至可以熟练地开嗓唱两句。   谁曾想,女老师却意料之外地一滑。   “啊——”   众目睽睽之下,女老师从舞台上摔了下去。   一片惊呼之中,女老师感觉自己的小腿疼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认为是闫听诀干的,可却发现对方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但有一点她之前说得没错。   ——闫听诀看不得屠念受委屈。   他知道这个行为可能会带来麻烦。   但他能解决,而且这并不妨碍他给屠念报仇。 第30章 歌剧亡影 “那就有我。”   屠念在闫听决的口袋里探出了头来, 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   她又抬头看闫听决,发现他的眼神淡淡的, 如果不是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意外, 或许就该以为一切只是意外了。   在闫听决的世界里, 他也确实没有必要多给女老师眼神。   女老师想赢,他也是,所以成王败寇,公平竞争。她现在会出现在台下, 于他而言, 无非就是实力不够而已。   女老师摔得很痛,但没有大伤, 很快就站了起来,尴尬地鞠躬。   国王身边的贵族甚至将这一幕解释成了故意为之, 也不知道当事人会作何感想。   女老师原本以为这一切肯定是闫听决搞得鬼, 可发现自己并没有伤到胫骨的时候,又开始怀疑了。   扪心自问, 如果她抓到一个报仇的机会,一定不会简单得放过, 可如今却只是高高拿起, 轻轻放下。   难道说,真的只是自己脚滑了?   她在心里纠结, 那边闫听决却不动声色地伸手戳了一下屠念的脸:“不能完全解决她, 更多的还得等等。”   屠念抱着他的手, 笑得很开心:“这样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闫听决倒是来了点兴趣:“你怎么自己来?”   “看她刚刚的眼神,和那个娃娃脸说的话, 应该就是她对我下的手。”屠念认真地道:“她可以折腾我,我也可以折腾她啦。而且我现在这么小,她估计是连自己的对手都找不到。”   闫听决轻轻点了一下屠念的脑袋,低声道:“那我拭目以待。”   “好呀!”屠念点点头,眯起眼睛笑。   也许是因为歌剧团惹出来的麻烦虽多,但国王总体看起来很满意的原因,歌剧团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   不知道这次的变化究竟又影响了哪里,蝴蝶扇动翅膀,国王没有遇上之前的刺客。   他心情大好,辗转从观众席下来,准备吃个晚餐后再回王宫。   歌剧团的人们接下来也不能休息,需要跟着一起去参加晚宴。   他们当然是坐在最后排,在巨大的舞厅里几乎是看不见国王的影子,但也可以蹭一些好吃的。   这时代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对歌剧演员非常尊重,和生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历史不太一样。   歌剧演员在表演结束后可以一起参加晚宴也是习俗之一,并没有什么奇怪。   闫听决在屠念被问起的时候,从容地应对,没让周边的人怀疑。   不过也没有那么多人有那个闲工夫去怀疑他们,毕竟歌剧结束之后,他们就不再是这场充满了权力的社交的主角。   因为国王刚刚上任,这场晚宴也有点给他接风的意思,办得相当豪华。   小贵族们也就一两次机会和国王说话,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国王还是王子时期一些芝麻豆大点的成就也会被他们拿出来吹捧很久,说得国王很是开心。   倒是大贵族们非常矜持,他们自诩地位和小贵族们不同,大多数时候只是微笑着敬一杯酒,和国王说一下今晚的歌剧和他们的见解。   玩家们折腾了好久,总算是吃上了饭。   可他们却一点也没有心情真正的享受,看到国王大吃大喝的样子,就觉得担忧。   反倒是闫听决和屠念这两个“NPC”很放得开,该吃吃该喝喝。   屠念虽说现在是个人偶,但是也没什么不能吃的,她坐在闫听决的手上,享受着他的投喂。   从这个视角来看,她倒像是进入了巨人的国度。她一边吃,一边问道:“国王这次居然没有被刺杀,也不知道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死去。”   “回到化妆间后,我们就可以召唤女鬼了。”闫听决不疾不徐地道。   “可万一他撑不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屠念指了指国王:“喝这么多酒,感觉会出事。”   她说着,看向闫听决,一本正经:“那可不行,让他晚点再死吧。”   闫听决听她这个语气,就好像是讨论猪肉几块钱一斤一样,有点好奇:“你怎么这么笃定我能做到。”   屠念轻笑一声,此刻她小小的一只,但是看着闫听决的眼睛倒是充满了骄傲:“别说是你,我也能做到。”   闫听决来了点兴趣:“怎么做?”   “很简单呀,在国王要出事的时候提醒其余玩家,让他们去保护国王就好了。”屠念说着,又看了伦萨几人一眼:“不对,我感觉也不需要我提醒,他们几个自己肯定已经有计划了。”   闫听决给她投喂了一个葡萄干,这个葡萄干是正常人人类大小,落在屠念时候就像是捧着一个纯水果小蛋糕一样。   她咬了好几口,也只吃了一小部分,就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酒心巧克力:“那个我也想要。”   反正她现在变小了这么多,吃东西也吃不了多少,算不上是浪费粮食,不如把好吃的都尝一口。   “一个个来,不着急。”闫听决嘴上这么说,手下动作却飞快,没一会儿面前就摞起了小山。   屠念忙摆了摆手:“倒也不用那么多。”   她继续抱着葡萄干一边啃一边道:“我刚刚忽然有了个想法,你说我们要不干脆找个别的玩家合作好了。”   “合作。”闫听决不置可否:“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屠念把葡萄干吃完才走到巧克力旁边拿了一颗过来:“你看,我们毕竟是缺少很多时间的,要是有一个人能帮我们就好了。”   这个想法无疑是天真的。   屠念自己也清楚,暴露到底有多么大的风险,所以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到是闫听决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他手上的动作也一点没有慢,没一会儿后屠念就像是个过渡屯粮的仓鼠,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酒心巧克力吃太多了,她有点晕乎乎的,靠在了闫听决的手臂上,脸有点烫,所以轻轻蹭了一下。   随着她的动作,闫听决也觉得自己的心被挠了一下。   他让屠念枕在自己手掌上,问她:“要不要睡一觉。”   屠念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就当闫听决以为她不会给自己答复了的时候,又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我好像看到,有人拿着刀。”   她揉了揉眼睛,刚刚没太看清,现在再要去看就看不见了。   闫听决看她努力睁开眼睛的样子,给她用迷你版的小杯子倒了水:“喝点水去睡一觉吧。”   “刀怎么办。”屠念还记得这事。   “你不也说了吗,有玩家在。”闫听诀道。   屠念整了整自己的裙摆,她也没想到自己有天能吃酒心巧克力吃醉。   她继续有理有据地道:“玩家,万一不靠谱呢。”   “那就有我。”闫听诀放轻声音,催促道:“睡吧。”   “好。”屠念这回总算是点了点头。   她基本没有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醉了会怎么样,只希望自己只是乖乖得睡觉,而不会闹出什么乌龙来。   在她彻底睡死过去之前,还摇头晃脑地和闫听诀道:“如果要是耍酒疯打人了,你可要阻止我。”   闫听诀心道你能打谁呢。   可他嘴上却没这么说,帮屠念盖上被子。   说是睡,其实屠念不过五分钟后就又醒了。   她接下来再怎么睡也都不安稳了,眼睛钓鱼,发现没注意到他醒来的闫听诀正靠在椅子上淡淡地注视着周围。   从这个角度屠念可以看到他优秀的下颌线,   这也许就是骨相美和皮相美的区别,如果换个人从这个死亡角度去看,必然不会像闫听诀这样好看。   屠念清楚自己优秀在那儿,在她的大脑还像是浆糊一样的时候,她就认真得想,闫听诀如果不是因为看着太凶,或许会很受欢迎的。   刚刚在其余玩家的角度来看,闫听诀只是坐着,慢条斯地夹着菜,比起周边的贵族看起来更像是那么一回事。   也就是他吃得委实是有些快,伦萨只是多看了国王两眼,摆在餐桌中央的酒心巧克力就少了很多。   不过伦萨没时间计较,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刀。   “看起来是个男人。”伦萨小声和自己的卡牌交流。   卡牌颔首。   伦萨又道:“如果能把他抓住,应该就可以保证国王的安全了。”   卡牌叹气:“希望真有这么简单。”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伦萨道:“但我们迟早还是需要知道的。   刺客并没有让他失望,在屠念还在发呆的时候,人群中便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身穿夜行衣,看不出男女的人忽然出现,捅向了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国王。   伦萨的卡牌站起了身,可已经来不及了。国王胸口上插了一把刀,旁边的所有人都尖叫着混乱了起来。   闫听诀喝了口酒,拿出一个巧克力,轻轻一弹,便撞在了刺客的腰上。   刺客刚想离开,却因此被骑士长捉住。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氛围彻底不见,剧团的人们都暂时被赶到了化妆间。   屠念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到了那刺客的侧脸,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只可惜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到底是哪里眼熟,接下来国王一边的事情已经不由他们来决定,屠念打算实施她之前想给其余玩家们的那个好惊喜。   闫听诀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跟进他们的化妆间,但女老师为了观察发现事情的真相,特地挑了一个距离女主演化妆间最近的地方,所以他们此刻看着有一墙之隔,在闫听决的操作下,却显示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一样,将他们的动向收入眼底。   屠念爬起身来的时候,闫听诀垂下眼帘:“不装睡了?”   “你知道我醒了怎么不说。”屠念打了个哈欠,她还是困得,但事情不解决,睡也睡不安稳。   她摇摇晃晃地从闫听决的口袋里爬出来,拽着他的衬衫往上爬,因为没有太多攀岩技巧,她好几次差点摔下去被闫听决接住。   “小心。”闫听决将手放在她脚边不远处,确保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掉到自己的掌心上。   屠念鼓着腮帮子,憋着气,很有信心自己能够一鼓作气爬到他的肩膀上。   也的确,其余玩家都坐定的时候,她刚刚好好地坐到了该在的位置上,抱着一颗缩小的软糖。   闫听决确定她坐稳后,将那部已经彻底没电关机的手机递给她。   屠念像是抱等身玩偶一样将手机拿了出来,在镜子前面晃了晃,把后面的镜中女鬼召唤了出来。   之后,她又尝试了一下,确定手机真的没办法开机了之后,才将其还回给了闫听诀。   女鬼看着手机,桀桀地叫了一声。   屠念见了她这么多次,就算是再害怕,到这个时候也多少有点能免疫了。   她甚至还能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别着急呀,现在还没轮到你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女鬼:……   屠念又道:“等一下,我们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但得先忙完别的。”   闫听诀在女鬼气炸之前,把屠念抱起来,掉了个个,让她背对着女鬼。   他看了眼手机,问屠念:“你觉得藏在哪里比较好?”   “沙发上叭。”屠念想了一下道:“被道具挡住了那种。”   闫听诀轻一点头,手上的手机就不见了。   紧接着,伦萨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面有点渣得慌。   他回过头去,那儿居然挂着好几个有类似铆钉设计的小箱子。   箱子有一把密码锁,但是并没有锁上。   伦萨本意是将其拿开,却不想拿起来的时候听到了“哐啷”一声。   他一个没拿稳,盒子就掉到了地上。   再拿起来的时候,盒子里手机的屏幕就已经像是屠念以前生活所在的华国里那些河流一样密密麻麻了。   伦萨:……   这是个意外,他能解释! 第31章 歌剧亡影 让他对我一见钟情?   被伦萨这么一搞, 效果倒是比屠念和闫听诀想得要好。   几个玩家面面相觑,看着黑屏的手机,到还以为是因为被摔了才打不开, 一下子便黑了脸。   “伦萨, 你干了什么?”娃娃脸一向是最咋咋呼呼的那个。   他一叫, 伦萨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我干了什么需要你管?没看到刚刚怎么了?”   “你……”娃娃脸一噎。   女老师一个头五个大:“你们是没注意到这掉出来的是什么吗,这可是一部手机啊!”   “手机怎么了?大惊小怪,手……”娃娃脸一脸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她,下一秒却猛地意识到了不对:“等等, 手机?”   他讶异地捂着嘴, 一连好几声“卧槽”:“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手机?”   伦萨“啧”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他拿着手机正反看了两眼,随后道:“看起来还不是一个模型机, 但已经开不了了。”   娃娃脸恍惚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来手机这么早就被发明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伦萨无话可说地看着他:“如果有手机,他们还会用油灯吗?”   娃娃脸默。   他这回终于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大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墙之隔的屠念看着这个场面, 忍不住笑出了声,狠狠地一拍大腿, 把自己腿都拍红了,疼痛盖过了笑意, 可还是没完全憋住:“天哪!这个人也太蠢了。”   闫听诀看着她把自己拍红了的腿, 蹙眉:“你做什么。”   屠念悄悄地凑到她身边,道:“我怕我笑得太大声了, 隔壁听到了。”   “听不到。”闫听诀淡淡道:“随便笑。”   “我感觉我像是在看喜剧电影。”屠念这下彻底憋不住了, 在闫听诀的肩膀上笑得人仰马翻:“就是另一个观众长得有点吓人。”   说罢, 她回过头,看着镜中女鬼可怖的样子,感觉又没那么想笑了。   在手机被摔出裂痕的时候, 女鬼就彻底疯了。   但闫听诀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叫她发不出声音来,如果不是屠念忽然想起来,估计都忘了这儿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存在。   她看着镜中女鬼,思索着道:“能和她交流吗,她看起来并不怎么能说话的样子。”   闫听诀和女鬼对视了一眼:“现在不能,得等等。”   “等等……国王不会就死了吧?”屠念还是不放心:“还有那个刺客,我都没看清楚具体是谁呢。”   “国王吊着条命呢,刺客恐怕得晚点时候才能去看。”闫听诀游刃有余地靠在椅子上:“一个个排队来,不着急。”   屠念的房间没有窗户,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呀。”   “八点。”闫听诀很精确地道:“国王到零点必死无疑,死神来了都保不住,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随意发挥。”   “四个小时。”屠念均匀分配,数着手指:“先看电影,再做采访,然后去吃瓜,应该来得及。”   闫听诀看她:“你这些代称倒是很准确,要不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屠念思考了一下,其实还有点舍不得现在的状态。   遂摇了摇头,继续往闫听诀脖子的位置坐了坐你:“就在这儿吧。”   闫听诀倒是觉得这样不好,肩膀上太硬了,屠念短时间坐还好,时间久了恐怕会觉得屁股不舒服。   他拿了一块小海绵垫在小盒子上,再将小盒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屠念坐上去就成了专坐。   “怎么样?”他问。   屠念拎起裙子,施施然坐下,回过头对他展颜一笑:“超级好!”   她向后一靠便是闫听诀的胸膛,舒服得不行。   闫听诀第一次体会到了女孩子喜欢娃娃的原因。   他偏开脸,心里的冲动更加翻涌,最终只是道:“看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电影”已经演到了白热化阶段。   三个玩家你一句我一句,也愣是讨论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屠念拿了一小盆缩小版本的小熊软糖放在怀里,充当是爆米花。   她刚刚发现只要把小熊软糖递给闫听诀超过三分钟就会变大,再切开来就可以分成好多个吃。   虽说增加攻击力的效果是一样的,但对于此刻体型的她来说也是赚飞了。   她看吵架看得起劲儿,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闫听诀不动神色地侧过头,看向了女鬼。   女鬼不服管教地冲着他呐喊,只可惜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隔着一面镜子的世界似乎是直接被按了静音一般。   闫听诀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   一下,又一下。   专注的屠念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女鬼的表情却从之前的狂躁逐渐发生改变,恐惧开始出现。   在闫听诀敲到第十三下的时候,女鬼已经跪了下来,趴在镜子上求饶。   她身上的黑气都少了许多,看起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样子,更像是个普通人类了。   闫听诀刚刚松手,后方一直没有出现的男鬼才终于现身。   他从后方抱住了女鬼,亲吻着她的额头,让她稍微找到了些安全感,只是看着闫听诀的眼神仍旧充满畏惧,身体甚至还在轻微的颤抖着。   闫听诀看着他们二鬼的动作,不置可否地垂下眼帘。   屠念坐在小板凳上对此毫无察觉,他便看了几眼后,再次回头。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女鬼却害怕地捂住了耳朵。   她头上做好的发型被搞得乱七八糟,面色痛苦地靠在男鬼怀里。男鬼着急得去捶了捶镜子,除了第一次见到屠念和闫听诀的时候,他基本从没这样过,就连一开始也是在女鬼受到攻击后才出现。   闫听诀面不改色,再次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女鬼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隔着镜子也敲了敲,用嘴型说了半天。   男鬼还气得要发疯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闫听诀的意图,想要去看他怀里的屠念时才发现她已经被挡得严严实实。   屠念看着玩家们吵架,总算是听他们说到了一些重点。   在他们之中,竟然还真有人就是来自这个对于屠念来说架空的十九世纪的未来的。   伦萨当年的历史显然没怎么好好学,他很不耐烦,但还是说了一点自己知道的内容。   原来国王这次的刺杀是后世一个一直没有解开的谜,史学家研究数年,也没有找出到底是谁作的案。   甚至有人说是后来的王后所为,因为在这场刺杀后国王暴虐地杀死了许多人,却独独留下了歌剧团的所有人,甚至娶了那场演出的女主演为王后。   但他和这位年龄差了有二三十岁的王后之间并没有留下任何爱情故事。   “你怎么不早说呢?”娃娃脸道:“早说我们也不会以为那个女主演是NPC了,你看现在搞得?”   伦萨倒是理直气壮:“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的历史可不怎么好,而且在这个时期出现的国家太多了,这个虽然是最大的,可这个国王留下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屠念拉了拉闫听诀的袖子,又指了指自己:“你说,他们嘴里这个女主演,不会就是我吧?”   她想着之前和闫听诀的推理,猜测着道:“难道说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救下国王,其实是因为我和他之前缺少一个命定般的相遇和回眸?让他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才能结束这个悲剧?”   闫听诀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没说话,手一挥,透明的墙体就又恢复了正常。   “先听听镜中鬼怎么说吧。”他如是道,带着屠念转过头去。   屠念一回头,差点眼珠子都掉下来。   刚刚还凶巴巴的两个镜中恶鬼就像是小学生一样,排排坐在那里,看到屠念的视线还有点躲闪。   屠念:……   这也变化太大了叭!   她轻咳了一声,控制着自己道:“这……”   “趁着刚刚,我和他们聊了聊。”闫听诀道。   屠念觉得他们看着也太正式了,连忙摆了摆手:“让我回去原本的身体吧。”   闫听诀倒是有些遗憾,但还是将屠念放了回去。   屠念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便感觉疼痛再一次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腿上的淤青比起之前要稍微好了一点点,但仍然吓人。   她抿了抿唇,还没动呢,闫听诀就先走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两步路的距离,他硬是把她抱到了位置上。   当着两个恶鬼的面,屠念觉得自己像是生活不能自理了,在心里说了一声“这个档赶紧过去吧”,随后看向了恶鬼,忐忑地道:“你们好。”   男鬼看着挺成熟稳重,实际上压抑着的还挺疯。   他是属于那种万事不牵扯到自己对象就当没发生过的,倒也挺不负责,女鬼忙前忙后,他大多数时候却只是待在镜子里发呆。   “你是这家伙的女朋友吗?第一次别人给我俩喂狗粮。”男鬼道。   女鬼踹了他一脚,开口:“你好。”   她的声音比较沙哑,可能是叫得次数太多了,感觉已经破音了:“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   她忽然这么有礼貌,屠念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有点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女鬼多少是给她留下了点心理阴影,她总觉得女鬼的眼神里带着可怕的东西,即使是在闫听诀的操作下暂时维持了理智,不需多久可怕的东西仍旧会破土而出。   这叫她无法自如地和对方谈话,但她本就是越紧张面上看着越淡定的类型,只是握了握拳头。   男鬼倒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嘟囔了一声:“怎么,我说错了吗。”   屠念觉得在他们面前没什么好装的,便准备澄清一下自己和闫听诀的关系,让这个聒噪的鬼魂闭嘴。   谁料闫听诀抢先一步:“嗯。”   男鬼毫不意外,只是拿兴奋的眼神看着他们。   “闭嘴。”闫听诀道。   男鬼吞下想说的话:“好嘞。”   闫听诀又问:“刚刚那些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说完,确保屠念的注意力彻底被转移,没有问他为什么肯定下来,才偏过头去看她。   从侧边看,她的睫毛弯弯翘翘的,眼睛清澈。   他又觉得早就离自己远去的心脏跳了一下。 第32章 歌剧亡影 闫听诀:“糖。”   女鬼等男鬼彻底安静下来后, 才慢慢开口道:“那个人说得对也不对。”   闫听决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手撑着下巴,什么也没说, 女鬼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似乎她如果再浪费时间, 说一些没意义的话, 就会受到非常可怕的惩罚。   女鬼忙来了个急刹车。   她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爽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只能直接道:“我其实不是来自这个时代,和他们一样,都是来自未来的。”   顿了顿, 她看向屠念和闫听诀, 想起第一次在历史书上看到这个女主演的感受。   书上说她是那个时代这亮眼的存在,本来应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但是却被国王囚禁,最后成了历史上笔墨最少的一位王后。   那个时候, 女鬼就开始对这个悬而未决的案件感到有兴趣了, 却没想到成了悲剧的开始。   “国王其实是个人渣。”女鬼好一会儿后,缓缓开口:“我专门研究过这段历史, 也看了很多野史,得出的结论便是这场刺杀其实根本就是国王自己自导自演的。”   “什么?”屠念意外地抬起头。   女鬼继续哑着嗓子道:“国王刚刚上任, 位置坐不稳, 想要拿公爵开刀,但是又找不到理由, 所以自己安排了这一场刺杀, 想要栽赃嫁祸给公爵。”   公爵其实是上任国王的表弟, 和上任国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厚得和兄弟差不多。   说他不想当国王,那是假的, 但要说他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去博一下国王的位置,那也是假的。   公爵很谨慎,他只是慢慢增加自己的权利,在皇宫里他尊重国王的所有意见,但总能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眼神和处事方式非常毒辣,导致国家里的居民都更喜欢他而不是国王。   国王熬了好些年才当上这个位置,在这个平均寿命也就五六十年的时代,他已经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年纪了。   “那为什么没成功呢?”屠念觉得这个计划其实还挺不错的,她不了解这个国家,也无法产生共情,但从国王的角度来讲,这也许是他那个时候可以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女鬼道:“刺杀虽然发生了,却不了了之。公爵察觉出了国王的意图,从此更加防范着他,让国王明里暗里吃了不少哑巴亏,也是导致他脾气暴躁的根源。”   闫听决问:”你说的这些何剧团有什么关系?”   男鬼大大咧咧地接过了话:“因为国王就是安排剧团做的刺杀呀!”   女鬼颔首:“剧团是公爵请过来的,如果里面冒出来有人是刺客,公爵肯定脱不了干系,就算不能完全治罪,起码也可以让他完美无瑕的形象出现一条裂痕。”   闫听决道:“你直接说中间都发生了什么吧。”   女鬼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们一行人发现时空可以穿越其实也就是在几天前,我们潜入了剧团,想要直接把国王杀死改变历史。这件事也能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会影响到公爵的地位,这样便解决了历史上的两大隐患。”   ”你们有想到自己吗?”屠念问:“如果查出来是剧团做的,你们可都是要死的。”   “我现在知道了。”女鬼长叹了一声气。   “你们是因为杀了国王才死的?”闫听决抓到了重点。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女鬼的某个开关一样,她忽然发了疯,冲着屠念和闫听诀一阵嘶吼。   男鬼亦是如此,估摸着死因是他们的一个雷池,不能轻易提起。   屠念和闫听诀对视了一眼,闫听诀叫她拿出了自己好久没用的泡泡枪。   和之前一样利落的两枪下去,男鬼和女鬼都消失在了镜子的尽头。   屠念确保自己再也看不见他们之后,缓缓收了手。   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得那样简单,哪怕是拥有了现在的这些信息,他们仍然无法正常地推理出到底缺失的细节是什么。   闫听诀闭上眼思考了片刻,开口道:“也许是那个影响了公爵的部分没有被再现。”   屠念不太懂他的意思:“你仔细解释解释?”   闫听诀对着她伸出手。   “怎么了?”屠念问。   闫听诀:“糖。”   屠念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拿出来许多颗,放在他的手心里:“又要做关系图吗?”   她说着,也是觉得挺奇怪的:“你有没有发现刚刚女鬼说得有个事情不太对劲呀,她说整个刺客是从我们剧团里出来的,可是现在剧团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到底能是谁去做的刺杀呢?”   闫听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手上的软糖一捏,从之前的可爱变得……丑绝人寰。   他左右看看,没觉得奇怪,反而很满意。   即便屠念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王后,也不是这个卑微的小主演,他的心里仍然不太舒服。   尤其是在屠念说出“命中注定”的回眸时,他的心情更是糟糕。   当时以为那感受只是一晃而过,没有放在心上,可却早就悄无声息地埋下了种子。   这会儿自己也没有注意,就已经在捏脸的时候将软糖变成了这样,偏偏他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是国王。”   屠念第一次觉得他的捏脸能力下降了。   他之前在庄园里时,捏出来的糖果人要多写实有多写实,现在的软糖国王却和现实的那个毫不相干。   也不能说是不像,只是在能够依稀辨认出身份的基础上让国王丑了很多。   “太难看了吧。”屠念道。   闫听决拿着糖果,事已至此,他绝不会暴露自己如此做的原因,便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哪里难看?形似且神似。”   屠念不知道从何开始吐槽:“国王的脸上有这么多麻子吗?我记得他的皮肤还挺光滑的来着。”   “你记错了。”闫听诀面不改色。   “但这个手肯定不是我看错了。”屠念继续纠错:“人家健健康康的,怎么到你这儿来腰也弯了,背也挺不直了,手还断了一只。”   闫听诀不疾不徐:“这个刚刚不小心捏错了。”   话毕,不等屠念问出更多问题,他便说起了副本:“按照女鬼的说法,这一天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国王派人刺杀自己,嫁祸给公爵,另一件事就是公爵逃过了一劫。”   “我们前两次回档多多少少都达到了第一件事的标准,可是第二件事却无从下手。”屠念捧着脸,也在大脑里走着自己的剧情。   她现在已经无法无视那个软糖国王了,甚至是觉得有些好笑。   “先去看看刺客的身份吧。”闫听诀道。   与此同时,隔壁的玩家们也有了新的计划。   和屠念以及闫听诀想得差不多,他们也打算去看看刺客,但这样敏感的时期,要是不想引起人的注意也就只能挖洞了。   伦萨的召唤师是所有人中最擅长打地洞的人,因此他负责车头,而伦萨则跟在他身后。   马不停蹄地挖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当他们重见天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屠念和闫听诀。   娃娃脸几乎是立刻甩了脸色:“你怎么走错了?我们要去的是过往国王的房间,而不是女主演的化妆间!”   伦萨伸出手,将他整个人压了下去:“别打草惊蛇,这儿就是国王的休息室。”   早在来的时候就洞悉了他们行程的屠念悄悄用余光看着小洞的场景,轻轻拉了拉闫听诀的袖子。   闫听诀偏头去看她,阻隔了她一秒的视线。   等她在往那儿看的时候,洞也没了,人也没了。   “走了?”屠念问。   闫听诀甚至没有回头:“把他们换到别的房间去了。”   屠念轻轻地“噗”了一声。   闫听诀之前找了个办法,他假装医生进来,把屠念放在口袋里。   其实直接穿墙而入也未尝不是个办法,但那样不方便他们和国王说话,伪装成医生进来的话还省下了处理医生所需要的时间。   国王已经气若游丝,他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眼里很显然带着不甘。他才刚刚当上国王,还没来得及一展宏图,就要死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刺客的身份,赶走了所有照顾他的人,只留下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在思考着到底要怎么让国王不带痛苦的度过他最后的一段人生。   这个医生还被闫听诀给替代了。   就在刚刚,屠念和闫听诀从医生的身体中脱离了出来,凝结除了实体。   看到屠念和闫听诀的时候,国王已经坐了起来,他这会儿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活动起来居然也中气十足,看不出受了重伤,手还指着屠念,嘴大大地张着。   他很明显是想和在身旁的医生说些什么,却不料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闫听诀变成了一只小柯尔鸭,还睡着了,正打着呼噜。   “你们怎么出现在这儿。”国王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指着屠念:“我叫你来假装刺杀我,没叫你……”   他进气少出气多,说话一激动更是整张脸都拧巴在了一起,窒息缺氧的感觉更加明显。   屠念招了招手,叫闫听诀把自己放在了椅子上,随后探头将比自己大了许多倍的国王摁了回去:“别乱动,现在还没轮到你死呢,你先排排队,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看完就去找真正的刺客聊聊。”   国王捂着自己的伤口,整个人都气得哆嗦。   屠念拉着闫听诀的袖子,理直气壮:“你要是现在还能说,不如跟我们讲讲你的计划都是什么。”   她说着,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我是天使小精灵,说真话的孩子才能上天堂哦。” 第33章 歌剧亡影 她像在恃宠而骄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很迷信的, 但国王是个例外。   公爵和教会走得近,甚至有很多人有了君权神授的想法,认为神的力量高于国王, 这叫国王对信仰和教会都嗤之以鼻。   可此时, 面对着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屠念, 国王竟然一时间找不到除了见到了神以外其他的解释。   但这些不足以动摇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再加上屠念的说辞也并非毫无破绽,他被摁在床上无法动弹,嘴上却仍然说得大声:“不要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骗过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但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你真的是神, 当初就绝没有可能答应我去刺杀公爵。”   屠念耍了个激灵:“我又没说我自己是神呀!我只是说我自己是天使而已,介于你们这种凡人和神之间。”   她最开始奔来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国王似乎有当真的趋势,便把故事编的稍微完整了一些:“而且, 我其实也是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才这么做的, 却没想到我还没动手,你反而被别人先动了, 这就不能怪我了。”   “你!”国王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屠念又把他按了回去,有理有据地道:“别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虽说你快死了,可你毕竟还是国王, 只要你把你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可以拜托死神多留你一会儿。”   “你还认识死神?”国王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屠念笑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早该死了, 哪有人心脏中剑还能活这么久的。”   “所以……”国王看了眼自己胸口处的大窟窿,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只是心里还不太能接受这一点。   “所以, 你得感谢死神把你留下。”屠念徐徐开口。   国王黑着脸,看着自己的伤口,沉默了。   正当屠念以为他要被自己打动了的时候,却听他嘲讽一笑:“你当我是被吓大的?”   “什么?”屠念撇嘴:“你不信?”   国王道:“哪有死神和天使一起行动的。”   屠念理直气壮:“我都能出尔反尔了,我算什么好天使,我是堕天使不行吗?”   她说着,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狠戾了一些,瞪了国王一眼:“看不出来吧!其实我是坏人。”   国王:……   闫听决:……   听着房间里的沉默,屠念严肃地拉了拉闫听决的衣角:“怎么办,他好像不是特别相信的样子。”   闫听决道:“他一点都不信。”   “那你帮我说说吧。”屠念握了握拳头:“可恶!他还不太好蒙呀!”   闫听决沉默了片刻,看着屠念一小只坐在床上,白中泛着粉色的小脸,和认真的表情,心里觉得无论一个人好不好蒙,大概率都是不会相信她是坏人的。   “帮我说说呀。”屠念见闫听决没有反应,又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些着急。   “她是坏人。”闫听决昧着良心和国王道。   国王被他视线一扫,情不自禁就对他的话信了大半。   天使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但这个死神……别的不说,从压迫感上,倒是还真的像一回事。   “现在你总该说了吧。”屠念道。   国王继续躺了回去,老神在在:“既然这样,你们这么厉害,肯定也能让我活下去吧。”   “当然。”屠念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她当然也不是骗人,这个档的国王确实是没救了,但下个档说不定还有呀!   她信誓旦旦地道。   国王又问:“你到底为什么想要知道?”   虽说他才刚当上国王,但也以王储的身份受了多年的教育,即使是快死了,也不可能算计不过屠念一个小姑娘。   但屠念也是有自己的能力的,她心里没底,面上倒是装得理直气壮:“好奇。”   “真的这么好奇?”国王又问:“那就做个交易吧,你们让我活下去,我告诉你们我的计划,未来再给你们加封一个爵位,让你和公爵平起平坐,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和公爵平起平坐?”屠念指出:“你这么说根本就不合理,你给一个死神和一个天……堕天使这种人类的奖赏,就是对我们的侮辱!”   “既然这样,合作也就免谈了。”国王大概猜到屠念不是真的好奇这么简单,虽然她掩饰得很好,眉眼之中没有暴露出任何一点证据,但国王还是从她不厌其烦和自己解释的姿态里看出,她是真的想要知道,而且有自己的目的。   想通这一点,他便不担心了,一改刚刚怒吼咆哮的样子,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忍着流血伤口的疼痛,硬生生地演出了平静的样子。   屠念的计划是不错,但是她忘了一点,眼前这个人是暴君,可是个暴君的前提是,他得是个君。   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国王,再怎么草包也不是一般人能处理得了的。   闫听决闭眼算了一下时间:“快零点了。”   屠念转过头,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只可惜国王看起来也不是吓大的,不会三两句就交代,而且他快死了,除了能够维持他的生命以外,没有什么能诱惑得了他,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害怕。   关键时刻,屠念却心生一计。   她拉着闫听决道:“算了,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先去看看那个刺客,大不了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国王和闫听决皆是一愣。?   闫听决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将屠念抱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站起了身。   在国王的角度看,一切发生的只是一瞬间,刚刚还对他的计划十分好奇的屠念就好像是忽然之间失去了兴趣。   可是在屠念看来,闫听决却已经放慢了速度,他抱着屠念,明明可以在十秒内离开,却花了一分多钟的时间都没有走。   他不疾不徐地先把医生从柯尔鸭的模样变回了人形,打算再以这个身份出去,顺带宣布一下国王已经没救了。   屠念在他转过头的时候,唉声叹气地道:“真讨厌,好奇一下都不行,要求那么高,能给他续几年的命已经是我们发善心了好吗?他还这么把我们当作做慈善的,气死我了。”   “别生气。”闫听决道,低下头,看到屠念一点恼怒都没有地小口小口吃着小熊软糖。   一抬头,屠念又瞬间变脸,义愤填膺地道:“怎么能不生气呀!我们可是难得做点好事。”   她动作一大,小熊软糖就被拨到了地上,屠念眼巴巴地看着滚到了地上的缩小版软糖,心都在滴血,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恼怒:“臭不要脸!”   “嗯。”   “太过分了!”   “对。”   “想打他屁股!”   “……”   闫听决附和了两声,听到这儿,还是拿了颗小熊软糖塞进她的嘴里:“吃吧。”   屠念看着他,似乎是在问“怎么了?”   闫听决道:“倒也可以打别的地方。”   人类在死前,总是比较脆弱的。   国王早在他们起身的那一刻心里就没谱了,而且他一直以来都身居高位,很少有人这么当面给他甩脸色,所以让他一时间也判断不出屠念和闫听决究竟是真的不打算留下了,还是根本就是骗他的。   他心里七上八下,手捏着被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他的表情一如之前的淡定,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眼神之中的倨傲没有了,只剩下了不明显的交集。   闫听决继续往外走,屠念知道差不多了,便推了最后一下:“过会儿出去就直接宣布他的死讯吧,让他听着自己被判决死亡,然后再让他以灵魂的状态目睹贵族们处理他的有事。”   她说着,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狡黠得像是一只小狐狸:“等到这个国家所有人都把他遗忘,新的国王上任,啧,那个时候再让他魂飞魄散,以你的能力也是能做到的吧?”   “当然可以。”闫听决跟着她一起进入角色,扮演一个合格的死神。   屠念轻哼了一声:“这样他应该就知道自己是在哪只老虎的身上拔毛了。”   她以为自己看起来很有威严,却不知道她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是在恃宠而骄,而闫听决就是万事都依着她的那个昏君。   “老虎?”闫听决问。   屠念拍拍胸口:“我呀。”   闫听决心道,老虎没看出来,狐假虎威倒是有了。   哪里是只老虎,最多也就是只冲着敌人挥爪子的小猫咪罢了。   “嗯。”闫听决没有打击她,点了点头。   屠念悄悄瞟了一眼国王即将崩溃的神色,满意极了。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闫听决准备开门的那一瞬间,国王妥协了。   不仅仅是因为屠念的语言威慑,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随着屠念和闫听决一步步得走远,他感觉自己本来已经可以忍受的伤口更加疼了起来。   这一点疼痛就足以击溃他紧绷的神经,他肉眼可见的恐慌,伸出手对屠念和闫听决道:“我们,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屠念没有立刻开口,吊了他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故作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当然,筹码可以变,都可以变,只要让我多活一会儿,五年……不,三年!两年都可以!”国王着急到语无伦次,无论是什么地位的人,在死亡的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   屠念知道这一招成功了。   她冲着闫听决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这一招牛吧!”   “可以,怎么想到的?”闫听决尾音上扬。   “这还需要想到吗?”屠念道:“我妈以前去批发市场买东西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砍价的,标价一千八的东西,八十拿下,据说店家还能含泪赚七十五呢。”   闫听决:……   他终究是没想到,运筹帷幄的国王居然是败在了砍价手段之下。   虽说其中有他的推波助澜,但屠念能想到这一点反败为胜,也算是非常聪明了。   国王说出妥协的话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重要的是身上这折磨着他的那种疼痛没有了,给他打了一计定心针,让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坐吧。”国王经历了这么一出,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失去了更多的气势,他知道自己及时的妥协给自己换来了一条命,但同时也清楚自己失去了谈判的资本。   他疲惫地吊着眼皮,看着屠念:“堕天使,名副其实。”   屠念摆出不耐烦的样子:“你到底说不说呀!”   国王这才道:“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让你来谋杀我,然后我再花个几天时间寻找一下凶手的身份,最后锁定在……你身上。这样我就可以诬陷公爵了。”   这倒是和女鬼说的差不多。   “然后呢?杀了剧团的人吗?”屠念点点头,又问。   “当然不是。”国王轻咳了一声:“我会骗大家秘密处决了你,然后给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整个剧团未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你逗我呢吧。”屠念道:“你看起来可不是这种慈善家,到这个时候就没必要骗我们了吧。”   她说着,悄悄拿出了泡泡机,冲着国王的胳膊摁了一下。   泡泡飞了出去,碰到了国王的身体,屠念眨眨眼睛,知道他接下来都会说实话了。   果不其然,国王的嘴张开就合不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说话都没个把门的:“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但是公爵绝对不会同意我去娶一个平民,所以他死了我就可以娶你了。”   他说完,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冷了不少,对上闫听决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他急得赶紧着补:“但娶你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传说中剧团有一个宝贝,只有历任的剧团团长才会知道。得到它的人就可以主宰整个世界,我想要得到它,这样也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他明明是想说些好话,却没想到一车轱辘地又倒出了自己的不少秘密,着急得面红耳赤。   屠念问:“那要是我不愿意嫁给你呢?”   “国王的命令,谁敢违背。”国王隐约间感觉自己的小命就要没了,可是嘴皮子还动得飞快:“我记得剧团团长前段时间刚刚死了,但是剧团里总会有人知道,据说团长对女儿非常好,所以我就打了这个主意。你就算不能说给外人,也可以说给我这个自己人。她不同意也没关系呀,我直接抓过来关起来不就好了,时间我等得起,一年两年不行,那就五年十年,等骗到她的一片真心,我就……”   屠念没想到泡泡枪这么管用。   但国王的话越说越低俗,她实在是觉得这里没有什么好听下去的必要了。   他的回答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国王最后娶了女主演,即是觉得她美若天仙,又是觊觎她身怀的宝藏。   闫听决依旧坐着,但屠念却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带着寒气。   她不反对闫听决处理这个国王,但不能是现在。   “有什么情况你的计划会失败呢?除了现在这样。”屠念安抚了一下闫听决,知道他自己也有分寸,便继续道:“如果我真的按照计划进行了,有什么可能你会不对公爵下手呢?”   “你们跟公爵关系很好?”国王一听便误会了:“他只是个卑鄙无耻,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确实他之前给教会捐了很多钱,但从今往后我也可以。之前一直不相信你们的存在是我有眼无珠,从今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唔。”屠念轻声道:“倒也不是缺那点钱,只是有点好奇。”   既然时间会回档,她也不在意多和国王说几句:“其实,我前两天在水晶球里看未来的时候发现你并没有处置公爵,也没有把你的计划落实,一切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所以我才产生了好奇,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国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自己把整个故事拼凑了起来,还“体贴”地帮屠念找了几个他们现在这做的理由:“所以你们没有按照计划进行刺杀,其实就是因为你们发现即使这么做了,也不会成功?”   屠念没想到他这么“贴心”,点了点头道:“就是你想的这样。”   国王深深地叹了口气,颓然地靠在了床上。   这会儿关系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小命,还有他的宏图大业,他的想法更加真情实感起来:“如果我不处置公爵,那就只有两个原因了。”   “要么,是因为他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威胁我的性命。”   “要么,就是他像你们这样得知了我的计划,做了更完善的措施。”   “没有别的了?”屠念问。   “没有了。”国王叹气:“我那么恨他啊,他总是和我对着干,我想不出任何其他我会放弃报复他的理由。”   屠念大概明白了。   他刚刚的话给了她灵感,可这些灵感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确认,于是她看了闫听决一眼,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要询问国王的。   闫听决没有。   一个字也没有。   他只是缓缓站起来,抱着屠念往出走。   国王对着他呼唤:“我什么都说了!你可一定要履行你的诺言啊。”   闫听决这回没有再给他任何留下自己的机会,他动得飞快:“诺言?我承诺什么了?”   国王傻了眼:“你!”   他感觉到那股窒息的疼痛重新蔓延了上来,将他勒得窒息,仿佛当场就要昏过去。   “哎呀,怎么回事呀。”屠念一摇一摇地趴在了他的身上,笑眯眯地道:“怎么可以相信坏人的话呢?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吗?我可是堕天使呀。”   国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居然敢骗我!”   “我不仅敢骗你,我还敢骂你呢。”屠念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下地狱去吧你!”   国王一个生气,整个人都抽搐了,大概是生命的蜡烛在闫听决的强行保存下续到了现在,可是也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星光了。   屠念哼着小曲儿,毫无罪恶感,她和闫听决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让在门口等着的其他贵族准备处理国王的有事,随后直接脱离了国王的身体,向着关押者刺客的牢房去了。   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那怕是早有准备的其他贵族也傻了眼。   大家兵荒马乱,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声“国王还没有立遗嘱”,在国王面前刷过脸的贵族全部都紧张了起来。   “公爵是不是要上位了?”   “难说……出了这种事,说不定就是公爵派人去谋杀的国王,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公爵也不算是顺位继承人了,目前的第一顺位是国王的大儿子。”   讨论声中,没有多少人是在乎国王的死活的,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国王死后会带来的后果。   没有讨好过王子的贵族们都觉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努力了那么久,最后什么也没有捞到。   讨好过王子的贵族们则是觉得自己赚翻了,国王还没死,他们就已经掩饰不住眉眼间的笑意了。   这些只是小贵族,大贵族们的表情管理能力就要强很多了,每个人都是一脸悲痛,按照位级一个个走了进去,和国王做最后的道别。   喧嚣声中,没人注意到医生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   也没有人注意到,关押刺客的牢房门被打开了一下,一个人影走了进去。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很多士兵看着刺客。   但这里毕竟不是正规的牢房,没有标准的审讯道具,所以他们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手段,将刺客的身上刮得一刀又一刀。   这场面委实是有些血腥,血水打湿了刺客的脸,他痛不欲生,面容扭曲得看不清楚长相。   闫听决尝试着暂停这个空间,没能成功,只能隐身带着屠念走到了面前去。   屠念第一次见这么残酷的刑罚,和她之前接受的人道主义教育相差甚远,她有些不敢去看。   但是不看不行,所以她强忍着不适,捂着耳朵不去听惨叫声。   闫听决见状,只觉得她没有必要这样为难自己,于是将她往口袋里一放,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耳畔的惨叫声也远去了。   屠念在口袋里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再次看到刺客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地道:“看起来好眼熟啊!”   “哪里眼熟?”闫听决看着眼前的血人,知道屠念又要发挥自己的小技能了。   “颧骨的高度很眼熟。”屠念忍着不适道:“好像是……伦萨?”   她话音刚落,还在地道里的伦萨便打了个喷嚏。 LJ   “谁叫我了。”他揉了揉鼻子。 第34章 歌剧亡影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你怎么回事啊?”娃娃脸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我打个喷嚏, 不行啊?”伦萨理直气壮:“你自己好好看路吧!”   女老师看他们几句话不合又一次互掐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无奈:“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忽然之间就迷路了?”   娃娃脸哼了一声:“挖错地方了。”   他说到这儿,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语气稍微弱了点,但仍然没有一点歉意:“然后我好像是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们就回到地底下了,现在要挖出去还要一点时间。”   伦萨“啧”了一声:“要我说, 咱们干脆还是算了, 这个档肯定废了,不如去搞个新的。”   “你倒是还挺乐观啊蠢货。”娃娃脸反唇相讥, 这个时候倒是反应很快:“你没觉得我们这么多次回档,都没成功搞出些什么吗?”   “那不是咱们团队共同的功劳啊。”伦萨嗤道:“全赖在我身上?你也是有够不要脸的。”   “手机是你砸坏的吧?”娃娃脸迅速道:“要不是你, 我们恐怕早就突飞猛进了。”   眼看着他们再次要吵起来, 女老师赶忙继续打圆场:“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互相都宽容一点吧。”   “还没说你呢。”娃娃脸道:“要不是你对那个女主演下手, 也不至于打乱计划。”   女主演脸一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犹豫了片刻, 还是咬咬牙道:“不管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都觉得那个女主演有古怪。”   娃娃脸瞠目结舌:“不是吧?你可真是不见黄泉不落泪啊!”   “刚刚我们又见到她了。”   “那是因为挖错地方了啊。”   “可你不是说自己没错吗?”   “那我哪儿知道,错了就错了呗, 我们都得这么狼狈才能进入这里, 他们如果真的是玩家, 还是两个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进去?”   女老师和他说不过去,又看向伦萨。   伦萨事不关己地高高挂起, 耸了耸肩膀:“到底还挖不挖,不挖我歇着了,这么久了腿都站麻了。”   “不挖了。”女老师深吸了口气,也来了火气:“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得,我没说你,你还傲慢上了。”娃娃脸乐道。   这边他们三人不欢而散,屠念却在看着刺客的脸反复确认:“没错!就是伦萨,真的长得很像,可能也就眼睛那里不太一样,不过我觉得是因为被打的。”   顿了顿,她又道:“话说回来,他们去哪儿了?你能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吗?”   闫听决伸出手,虚空看了一眼:“能。”   “他们在干什么?”屠念问。   闫听决看着正翘着二郎腿在洞穴里面唱歌的伦萨:“可能是羊癫疯犯了。”   屠念:……   那还真挺不好搞定的。   她有点不太好奇玩家们此时的位置了,将视线再次放在了面前的刺客身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个人总不能同时发羊癫疯和被打吧。”   “嗯。”闫听决道:“所以这个刺客可能并不是刺客,而是和女鬼以及男鬼一起穿越过来的社团成员。”   屠念稍怔,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社团的目的是要杀死国王,这样一来也很合理……只是为什么男鬼和女鬼被困在了镜子里,他们的朋友却一点事都没有呢?”   她说完,看着浑身是血的刺客,忽然觉得估计也不能说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其中一个需要解答的问题,但还有另外一个。”闫听决缓缓道:“男鬼和女鬼从未来回到我们现在的这个时代是打算以剧团成员的身份行事,可是目前剧团成员都是玩家所扮演的,而以他们的态度来看,他们应该并不知道手机的存在,换句话说,他们并不是扮演的原本社团的成员。”   “有点绕。”屠念似懂非懂地道:“所以呢?”   “如果是这样,那除了男鬼和女鬼以外的其他的社团成员藏在了哪里呢?”   屠念皱着眉:“确实呀,他们去了哪里呢?究竟是死是活?”   “这个问题等等再解答吧,快要十二点了。”闫听决道:“马上就要回档,我们需要制定个计划。”   屠念同意这一点。   她现在也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套路,所以趴在闫听决的口袋上给自己分配工作:“我刚刚想到,会不会公爵得到了那个国王垂涎的宝物,所以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将自己摘干净了呢?”   “有可能。”闫听决道。   “所以。”屠念握了握拳头:“下次回档,我就负责寻宝吧!也许是因为我们这么一捣乱,公爵找不到宝物了,所以才导致历史进程和原本不一样了。”   闫听决垂下眼帘。   他觉得这个副本肯定有另外一个解决的方法,否则难道真的要让屠念现在扮演的这个女主演去嫁给国王吗?   哪怕这并不是真的屠念,闫听决也不希望看到这一点。   社团成员们的想法的确天真的可笑,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想要改变这糟糕的历史。   “你呢?”屠念问:“你打算做什么?”   闫听决抬眸,淡淡地道:“我打算在你找到宝物之后,把宝物毁了。”   “啊?”   “开玩笑的。”   “闫听决,你学坏了!”屠念认真地道:“还学会开玩笑了。”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十分好笑,被自己逗得乐出了声。   就在这时,屠念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叫,熟悉的套路再一次开始。   她忙收了笑,趁着这最后的时候对闫听决眨了眨眼睛:“我们下个档见!”   “好。”   ……   十几秒的黑暗之后,屠念再次睁开眼,本能地准备抬腿去踢人,却没想到踢到了硬邦邦的木头。   她愣了愣,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像是之前一样直接出现在舞台上,而是被关在了一个衣柜里。   从衣柜的缝隙看出去,外面是两个人正在聊天。   “这个道具怎么这么沉啊?”男人道。   “你别管,让你搬你就搬。”另一个男人叫了一声:“今天可是公爵为国王庆祝他继位的大好日子,千万不要搞砸了。”   两个人只说了这几句话,便没了后续。   屠念缩在柜子里,打消了向他们求助的想法,现在她所在的明显是一间道具间,一般除了在布置舞台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进来,万一求助之后发现他们是坏人,那屠念甚至连哭的机会都来不及。   她思索了一下后,大概猜到了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估计是伦萨三人担心她再次出什么毛病,所以把她关在了这里。   至于舞台怎么办?其实也并不困难,只要让伦萨的卡牌代替她上场就是。   伦萨的卡牌在变成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说话声音还是行为都差不多是一样的,不用担心露馅或者被人看出来。   唯一的麻烦就是闫听决,虽说他这个角色是临时插进来的,换一个长相大概也没有这么没问题,但是他们仍然担心蝴蝶会扇动翅膀,微小的差异再次造成严重的连锁反应。   他们看出闫听决的行为发生变化都是因为屠念,所以打算用伦萨的卡牌牵制住闫听决。既然闫听决只是个普通“NPC”,那么无论他多聪明也是比不过伦萨这些玩家的。   想清楚这一切后,屠念没有多大担忧。   以闫听决的能力,他百分之两百能认出来伦萨的卡牌到底是什么。   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怎么离开这儿和闫听决会和。   带着这样的想法,屠念耐心等待着外面的两个男人把东西搬得差不多离开后,悄悄得推了推柜门。   柜门上了锁,出不去,屠念动了动脑筋,把糖变成了钥匙的样子,又往外塞了塞,尝试着这样打开锁。   这次倒是有了一点效果,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她心里欣喜,下意识地想要把门推开,却发现已经有人帮她代劳了。   一个男人站在外面,“嘘”了一声:“你着急什么呀,咱们好不容易穿过来,慢慢来不行吗?”   屠念一愣,没有吭声,缓缓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估计是因为太黑,外面的人并没有看清清楚她的糖果钥匙,只是听到了她搞出来的声响。   “你躲得这个位置倒是挺好的。”男人还在继续碎碎念,屠念隐约觉得他的声音和伦萨有点像。   她一边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边跟着男人和“大部队”会和。   因为伦萨并没有帮她换下大裙子,所以她走起路来比较慢。   为避免自己的声音被认出来,她甚至没有怎么说话。   好在男人也不在意这个,似乎是习惯了她的沉默。   等大家聚集完毕后,屠念才确认了这绝对就是社团的那些人,因为他们真的非常不专业。   勉勉强强凑齐后,他们甚至没有数过人数,对过暗号什么的,就开始讨论了起来。   全然没有发现屠念完全不是他们一块儿的。   屠念以前见别人玩过很多次狼人杀,但这还是第一次她自己当了那狼人杀里的狼。   关键身边这些“村民”们还一点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一个个的都兴致冲冲的,她只能祈祷着大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并顺带听一些有意义的线索。   其中有一个道:“要不咱们点个火吧,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还怎么讨论计划。”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刚刚我们就是这样所以才差点被发现的,还是黑着吧,黑着有黑着的好处。”另一个人道。   屠念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心道“对呀,可别点火了,这要是亮起来估计就要人命了”。   她没想到,她的号召力这么强,只是点了点头的功夫,其他人居然真的就是这么妥协了:“你看,社长也这么觉得。”   “既然社长这么说了就这样吧,我现在可真是社长的迷弟,穿越前我还不信呢,没想到哇,居然真的被打脸了!”声音像伦萨的男人道。   另一个女声愉快地轻笑:“我也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穿越过来,我刚刚看到歌剧正在进行呢,你说我们过会儿怎么刺杀国王?”   “听我口令。”声音像伦萨的人打了个响指。   “呸,还听你的,想什么呢。”女声调侃他:“谁都知道你是我们这儿最不靠谱的。”   “那怎么办?”   “听社长的吧,她最懂了,你看她做的那条裙子,简直是跟台上的一模一样,太牛了。”   屠念本来只是旁观,没想到他们忽然看向了自己,整个人都沉默了。   “社长,你快说说呀。”女人道:“我们等着呢。”   “咳咳。”屠念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哑哑的:“我还在考虑。”   女人疑惑地问:“你嗓子怎么了?”   “刚刚一不小心吸进去了一口灰尘,就这样了。”屠念忽悠她。   这几个人可比国王好骗多了,几句话就完全相信了,甚至还关心地道:“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顿了顿,又有人道:“不过也是罕见了,今天副社长居然没有说什么,怎么,你们吵架啦?平时不是很恩爱的吗?”   屠念心道我哪儿知道什么副社长呀。   不过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镜子里的那个男鬼。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一开始集结的时候,男鬼和女鬼居然就已经不在队伍里了。   “我让他去干了点事儿。”屠念含糊着回答道。   “哦!”女人道:“原来他不在这儿呀!我就说呢!”   屠念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比较天真的类型了,看了这几个社团成员才发现,她居然如此有心计,可以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这几个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正想着,就听到女人问:“那你派他去干什么了呀!我也想去!”   屠念:……   她收回刚刚的话。   这些人虽然好骗,但是有的没的的事情真的超级多,像是几百只鸭子在一块说话,吵得人耳朵都受不了了。   她想了想,找了个合理的说法:“我让他去舞台的另一边守着。”   “刚刚那么紧急,居然也可以?”社团几个成员崇拜极了:“不愧是社长和副社长啊!太牛了!”   屠念勉强地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大家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现在非常紧急,得在原定要动手的那个人动手之前行动才行。”   她这句话就是典型的什么都说了,但是什么也没说,算是没有出错的一种做法。   社团成员们但凡仔细想一想也就会知道她说的是废话,可是他们都没有仔细想,毕竟第一次亲身经历穿越这种事儿,光是激动都来不及。   “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声音像伦萨的男人非常积极:“我过会儿就去给他来一下,把他给咔嚓了!”   “好!就这么办!”其他几个社团成员一致同意。   屠念一拍脑门。   这些人是在想什么呢?哪有这么草率。   而且这还能算是计划吗?   于是她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把这些社团成员说通了。   当闫听决怒气冲冲地进入道具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屠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其他几个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仅没受伤,甚至看起来心情很好。   发现闫听决进来,屠念站起身来,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你回来啦!”   社团成员们那因为有人突然闯入而提起的心稍微放下去了点。   可是在看到屠念和闫听决的长相时,他们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社长!副社长!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屠念这会儿忽悠起他们来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要想要在这里行动自如,肯定是得和剧团里的人长成一个样子的,你们看看彼此,不也是这样?”   其实当然不是,屠念发现他们虽然和玩家长得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   那个和伦萨神似的大概是相似程度最高的一个人,其他也就只有六七分相似而已。   但屠念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她说完,悄悄得看了闫听决一眼。   闫听决眉头一挑,没有立刻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手轻轻一动,剧团成员们看向彼此时,就已经都吓了一跳。   “卧槽!还真是!”他们异口同声。   再次看向屠念时,眼里的崇拜更多了:“不愧是你啊社长。”   屠念淡定一笑,转过头去,看着闫听决的眼睛里却闪着星星,像是在说“我棒不棒?”   “棒。”闫听决小声道:“真的……很让我意外。”   屠念这才展颜一笑。   她看着社团成员几个人,认真地道:“那现在开始,你们就要按照我们的计划行动,没有我的指示,哪里都不可以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社团成员哪里还会违抗她。   只有一个男人道:“就是我肚子有点饿了,社长,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们吃一下?”   屠念最不缺的可就是吃的。   她道:“你们等一下哈。”随后转身掏出自己的小熊软糖糖罐。   闫听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眸色一沉。   他摁住屠念的手,抢在她之前拿出了一些小糕点,丢给了那群人:“只找到了这些。”   “副社长威武!这些够吃了!”   “吃什么吃,就知道吃,这些可都是几百年前的皇家糕点,不如我们先做个学术研究吧!”   ……   看着他们又一次讨论了起来,屠念赶紧和闫听决一起离开了。   走出道具间后,屠念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身后,犹豫片刻,还是拜托闫听决将门上了锁,确保没有人能进去,同样的,也是没有人能出来。   “他们如果不动手刺杀的话,估计就没问题了。”屠念认真地和闫听决分析。   闫听决却没有立刻答话,他伸出手,在屠念的头发上拨弄了一下,把她漂亮的发型拨得乱七八糟。   “你干什么?”屠念捂着头发。   “我担心你了。”闫听决直接地道。   “你不会是把伦萨他们给杀了吧?”屠念问:“虽说这样也不错,但不会暴露我们吗?”   “当然没有。”闫听决道。   屠念展颜一笑:“我知道没有,你才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呢!我就是随口一说的。”   闫听决:“我把舞台炸了。”   屠念:……   她诡异地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后才重复:“你刚说,你把什么炸了?”   “舞台。”闫听决徐徐道:“我让烛火倒了下来,把整个舞台都烧了,现在还在着火,要趁着这个时候去找宝贝吗?”   屠念看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还真是有些预料不到。   但她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反正只要能按照计划进行就好了,只是还是有一句话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叮嘱一下:“我没事啦,你看,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呀,你不用担心我。”   闫听决道:“不可以。”   他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了,拉着屠念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就算你有一天变强了,不需要我了,我也会担心你的。”   屠念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哼了一声:“唔。”   好一会儿后,她似乎是觉得这样的答复有些不足够,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不需要你的,一直都……很需要的,分开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一样的。”   闫听决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屠念继续道:“因为我是你的卡牌嘛!所以我觉得这可能也是某种……羁绊吧?”   闫听决听到前半句话,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可是到了后半句话,他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嗯,羁绊。”   屠念不懂他为什么要重复一声,同样的话被他再说一遍似乎就换了种味道。   她低下头,脸莫名地红了,感受这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绞尽脑汁想要换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却在大脑里搜索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只能说起了社团成员的事儿:“我最开始其实也挺紧张的,但是他们真的只是普通大学生而已,很单纯没什么心机,也很好忽悠,你看刚刚那个时候,他们想到的却是吃饭……”   说到这儿,她又道:“对了,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把小熊软糖给他们呀,那几个小点心我都没吃过呢,你可以留给我呀。”   闫听决听罢,便又拿了一个出来,比之前的都要精致。   屠念顿时忘记了刚刚的话,欢呼着拿过小蛋糕,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看她吃得开心,闫听决才慢悠悠地道:“因为……那是我们两个的。”   “不可以给其他人,知道吗?” 第35章 歌剧亡影 他们已经互为神明。   屠念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半晌后,她又抬起头,没忍住轻点了点:“好。”   闫听诀垂着眼帘, 好一会儿道:“可以么?”   “可以……什么?”屠念愣了愣。   “今天的糖。”闫听诀道。   屠念恍然大悟, 迅速点头:“当然。”   她将小熊软糖放在了他的手上:“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吃的呢。”   闫听诀低头看着手上的糖果, 小熊的眼睛圆鼓鼓的,似乎是在问说“看不出你这么喜欢我。”   其实他确实是不喜欢吃糖,不仅仅是糖,任何甜味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这和他的人生经历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口味原因。   每次看到屠念抱着糖果吃得香, 他就会打心眼里的不解,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而他从屠念手上拿过糖, 放进嘴里的时候,又会觉得, 确实, 是挺好吃的。   不是因为这个糖真的改变了他的口味。   重要的是,它是她递给他的。   所以就有了不一样的附加价值, 因此而比其他的糖果更加美味。   闫听诀含着糖果,轻描淡写地道:“你不是改过口味么, 现在是我喜欢的了。”   “那就太好了。”屠念被他说得飘飘然, 眼睛眯了起来:“你可要多吃点,多吃点就会更强。”   “嗯。”闫听诀道:“好。”   屠念说完, 又觉得有些困扰地道:“不过你真的太强了, 我感觉就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闫听诀睫毛颤了颤:“还是有不会的。”   “嗯?”屠念好奇了:“是什么?”   闫听诀偏过头, 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但因为过去的太快,屠念还没有捕捉到就已经结束了。   当然是有不会的, 谁没有不会的东西呢。   但要说是通关这些副本的话,那的确是他擅长的领域,可在他不擅长的领域里,他也是翻来覆去地讲一个问题咀嚼了许多遍也找不出答案。   他大概也没有想让屠念听到,回过头来的时候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屠念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鼓起腮帮子:“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到底是什么呀?”   她说完,还煞有其事地讲了个故事:“我之前知道有个明星,他被车撞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闫听诀掀起眼皮。   “因为他说话只说一半。”屠念一脸认真地道。   闫听诀勾了勾嘴角:“那真是可惜了。”   屠念不知道他懂没懂自己的隐喻,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阵子闫听诀究竟有什么不擅长的东西,怀疑这又会成为一个让自己抓心挠肺却又找不到答案的谜题。   闫听诀不会告诉她答案,却也不想她一直惦记着这个问题。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他希望屠念立刻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希望她没有那么快知道自己的想法。   “真要说的话,还真是想不出来具体的。”闫听诀道:“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屠念本来都已经没怎么好奇了,沉默着和他一起去找公爵的房间,可半路听他又提起这件事,瞬间就不淡定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闫听诀一紧张。   “肯定是你想要凡尔赛我,好呀你,闫听诀,想不到你还学会明贬暗褒了,你变了。”屠念提着裙子,小步小步地跟着他。   没有注意到的却是,她追逐起他来开始变得容易了。   不是因为她越走越快了,而是因为他开始知道要放慢步伐,和她统一步调。   “凡尔赛。”这回轮到闫听诀摸不着头脑了:“那是什么。”   “就是你。”屠念指控道:“你想想你自己就知道什么是凡尔赛了。”   她没有解释的意思,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闫听诀知道这个词不是什么好意思。   但他也不是能被屠念耍着转的类型,眼尾上扬,轻飘飘地问:“所以凡尔赛的意思是……某种因为说话说一半而意外死法的新称呼吗?”   屠念乐出了声。   她道:“算了,不和你一般计较啦。”   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自己有段时间没有吹过他的彩虹屁了,笑吟吟地道:“谁叫你是闫听诀呐,也不能算是凡尔赛,你本来就厉害,说炸舞台就炸了。”   闫听诀:……   前面都还好,最后一句话就算了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等级比较高的贵族们都在剧团里有自己的个人休息室,以便中场休息或者是等待表演开始的时候有地方落脚。   公爵也不例外,他的休息室甚至只比国王的小一点点,可想便他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怪不得国王对他如此有敌意。   任何一个君王都接受不了自己的臣子比自己更受民众欢迎,比自己更得人心。   更何况公爵不仅仅是在民间这样,他在贵族圈子里也有一批“死忠粉”,对他肝脑涂地,忠心耿耿。   舞台失火,整个剧院都乱了起来。   屠念吃着小蛋糕,看着在闫听诀影响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存在的士兵们,悄悄推开了公爵房间的门钻了进去。   公爵此刻并不在休息室里,他正在向国王赔罪。   舞台失火这件事,歪打正着地也奏了效,国王本来就想要找个名头给公爵开罪,现在这个虽然不如刺杀来得那么劲爆,但也算是个不错的机会。   于是国王当场翻了脸,那架势,毫不掩自己小事化大,大事化巨大的态度。   但毕竟这件事并不是公爵直接导致的,而且也没有危及到任何人的性命,他最多只能判公爵一个处事不利,先爽一下,等后面的刺杀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理。   屠念和闫听诀像是做贼一样把公爵的休息室翻了个遍。   闫听诀一如既往地像是在拆家,屠念也和之前一样,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一边找,一边又道:“我们就把那群社团成员那样锁着吗。”   “你之前和他们聊了那么久,对他们的目的有多少了解?”闫听诀问。   屠念摆摆手,蹲下身来道:“他们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想要刺杀国王而已。我觉得真要是在他们身上找问题,不如想想他们这群人是怎么做到一次又一次地刺杀国王的。”   “也许有什么其他人帮了他们。”闫听诀道,从桌子底下摸出了一个箱子,轻轻晃了晃。   “宝藏?”屠念闻声而来,像是嗅到了瓜味道的猹。   “不像,但也是个秘密。”闫听诀听着里面的声音判断。   “上锁了。”屠念看了眼锁:“这次还不是密码锁,看来我们还得找钥匙呀。”   闫听诀道:“不用找。”   这个箱子又不是之前庄园副本中管家装骨头的箱子,主人只是个普通人类,那么处理起来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麻烦。   屠念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他一拳下去,宝箱碎得恰当好处,既没有伤到里面的东西,也保证了裂口足够大到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   屠念捧着那可怜的宝箱,觉得闫听诀的办法确实……很有效。   而当她回过头,看到包厢里的东西时,更是觉得十足的惊讶了。   这里面居然,又是一部手机。   “什么鬼。”屠念讶异地张了张嘴。   她将手机拿起来,摁了下开关,居然还是有电的,虽然只剩下百分之十了。   这个手机也有密码,而且没有设置面容识别。   屠念左右看了好半天,除了满脑子的“公爵怎么也有手机”以外,没想出来任何有意义的信息。   “还能用科学的办法解决吗?”她想了想,把手机捧起来,递到闫听诀的面前。   闫听诀将手机拿过来,转了一小圈:“得连个别的设备,看看能不能行。”   屠念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五分钟后,他俩拿着从社团成员那儿薅来的电脑,在公爵休息室一个装修得如此十九世纪的房间里,敲着代码。   “牛啊。”屠念看着闫听诀手动得飞快:“咱们这儿没有网络也行吗?”   闫听诀道:“这个不需要网络。”   屠念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操作,电脑上出现了一个“加载中”的标识,正从0%开始,龟速挪动。   屠念蹲了好一会儿,脚都麻了,它才刚到5%,就好像是在和她作对一样。   屠念不免有些心急,便使出了自己最常用的方法,将一根食指放在了加载的框框上。嘴里念念叨叨着“魔咒”。   闫听诀看向她,头上似乎顶了一个问号。   屠念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继续碎碎念着道:“快点加载,快点加载,再不加载我就杀了你!”   她呲起牙,眼里露出一抹“寒光”,刚抬起手,闫听诀就递了一个匕首给她。   屠念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手上真的来了武器,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倒也不必啦。”她机械地接过匕首。   闫听诀道:“别客气。”   屠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那进度条加载的速度真的快了起来。   她眼睛一亮,虽然清楚这只是心理作用而已,可还是没忍住拿起匕首就指着电脑:“赶紧的!别逼我动手!”   这下,进度条还真的走得越来越快了,即便耗时,也没像是之前一样停在一个位置。   屠念“威胁”了一会儿,也累了。她将匕首还给了闫听诀,去拿糖吃。   边吃,她还边和闫听诀聊着现下的情况:“我觉得这个手机有可能是男鬼的,也许他就是抢来的呢。”   “抢来,然后杀了男鬼和女鬼?”闫听诀问。   “是呀。”屠念边说边吃着,一口糖果夹着一口蛋糕,感受着两种味道在嘴里打架的感觉:“公爵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能让国王这么牵肠挂肚要搞死的人,必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有可能。”闫听诀肯定了她的说法。   屠念便继续道:“社团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女鬼和男鬼的处境,所以他们可能是在脱离大部队的时候遇难的。”   “如果是我,在这种时候就不会脱离大部队。”闫听诀顺着她的思路,找出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屠念一想,也是。   社团的人能如此单纯,意味着他们大概率生长于一个没有战乱,衣食无忧的和平年代。   平心而论,如果是大学时的屠念意外穿越,可能和他们差不多,说不定还比他们更加弱。   他们的智商自然不能代表男女鬼的智商,但是也不会相差得太大。毕竟屠念潜意识里还觉得,一个能为了个不相干的国家跑到过去冒着重大危险刺杀国王而且还失败了的人……估计也没强到哪儿去。   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会想要报团行动,毕竟他们的计划也不需要分开,刺杀国王后立刻穿越回去的想法甚至让他们不担心国王死亡的后果。   所以男女鬼脱离队伍,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也许其背后的秘密就掌握在屠念现在手里的这部手机之中。   屠念正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有意思地想法,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看向闫听诀,用嘴型问:“可以带着手机和电脑一起隐身吗?”   “可以。”闫听诀道。   “那房间里这么乱该怎么办?”屠念看了眼他俩制造出的狼藉。   闫听诀道:“抹掉就好。”   下一秒,门被推开,屠念的心提了起来,   却不想公爵只是四处看了看,随后走了进来。   房间里仍旧乱糟糟的,但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自己的座椅前坐下,而他的贴身男仆体贴地给他泡好了茶。   门一关,男仆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后,总算是有机会把自己一肚子的怒火发泄了出来:“大人,国王太过分了。”   他显然是公爵的心腹,公爵听到他说这样对国王不敬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不疾不徐,调侃一样地道:“你生气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呢。”   男仆心里憋着火,好一会儿后才深深鞠了一躬:“是我失言了,抱歉大人。”   他跟着公爵好些年,比起公爵的管家还要了解他,知道他现在看起来笑眯眯的,实际上已经十分愤怒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也没说错什么,这次的确是我失职。”公爵抿了一口红茶:“但你说,烛火怎么会忽然倒下来呢,我这一辈子给教堂捐了那么多钱,上帝如果有眼,也不会这么对我吧?”   男仆咬了咬牙:“那就是上帝有眼无珠!”   公爵叹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学不会平常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上帝岂是你我能够编排的?祂不会,也没有时间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祂一定是想要提醒我什么。”   “那……是什么呢?”男仆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他没有信仰,信仰就是公爵,所以公爵说得话在他这里比什么都管用。   公爵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道:“天冷了,你把窗户关上吧。”   男仆看了眼还开着一个口的窗户,连忙走了过去。   坐在一边的屠念本来只是在看戏,发现他向着自己的这个方向挪动才感觉到糟糕。   倒不是她不可以挪个位置,只是男仆面前有个刚被拆了丢在了地上的柜门。   如果再这么直接走下去,恐怕是会撞到,甚至平底摔上一下。   屠念赶忙把电脑放在闫听诀的身上,想过去把那柜门拿起来。   谁料,还没起身,闫听诀就勾住了她的手指,将她拉回来坐下。   屠念的心一跳,说不清是因为被闫听诀拉住还是因为担心出事。   她被这么打了个岔,自然而然地没有来得及去拿走柜门,而男仆直愣愣地撞了上去,跘了个趔趄。   公爵正在闭目养神的喝茶,屠念担心地不行,闫听诀却只是勾着她的手指,安抚地低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屠念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可她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闫听诀的障眼法一如既往的有效,让她不自觉地放下了些许担忧。   果不其然,男仆被绊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绊住了他,而是去看公爵有没有注意到这边。   比起被绊,他显然是更担心被公爵察觉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行,确认公爵完全没往这里看后,他才迅速地关好了窗户。   屠念松了口气。   她看了闫听诀一眼,对方道:“信我,没事。”   她甚至忘了去紧张,也不记得两人的手指现在还勾着。   等男仆回到座位上之后,公爵扫了他一眼:“刚怎么了?”   男仆没想到公爵竟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动作,尴尬地道:“十分抱歉。”   公爵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而是道:“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上帝给我的指示。”   男仆一愣。   “要想要成功,掌控命运,就必将经历困难险阻。这一次变故便是其中之一。”公爵道:“上帝是在教导我,一定要稳住心态,别被一时的失败所击溃。”   男仆一脸“学到了”。   “您说得太有道理了,也唯有您这种接近天的人才能听到上帝的指引,并且了解到其中的寓意!”他忙道:“您果然是上帝的宠儿,祂估计是不忍心看到您受到伤害。”   屠念起初还在好好听他们说话,到这会儿是彻底听不下去了。   她扶着额头,说道:“这个公爵……想象力倒是还挺丰富的。”   “当一个人认定了某件事的时候,他就会尝试将所有的不合理全部合理化。”闫听诀并不意外:“公爵见过手机,又拥有过某种……非比寻常的宝物,哪怕他之前不相信上帝,现在也该信了。”   屠念摇摇头:“这也太能联想了。”   她道:“也就是这个年代大家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很匮乏,换我的话,我肯定是不会相信这些的。”   “或许吧。”闫听诀回想起来一些什么,慢慢开口:“到绝望的时候,人总想要去相信些什么,总是会期盼能有神出现拯救自己,这可能也是人性的一部分,所以才有了所谓信仰。”   “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神,不是因为我没有信仰,是因为我觉得有的时候一个人的神可能只是另一个人而已。”屠念耸耸肩:“我绝望的时候没有神出现,但有一些其他的人类。按这个道理来讲,给我生命的父母是神,教导我的老师是神,而在卡池中把我抽出来的你,也是我的神。”   闫听诀的心一震。   却见屠念继续道:“人类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神迹,与其寄希望于更高一层的存在对我们伸出援手,不如看看身边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的同类。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早就被人融掉了。”   “确实。”闫听诀沉默片刻,道。   “你也有这么一个人吧。”屠念看向他:“一个或者几个。”   闫听诀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又想了想自己青年,甚至修成鬼王后的日子。   和屠念不一样,父母生他却没养他,邻居养他却拿他当做工具,他没在爱之下长大,没感受过神明的呵护,靠着自己一路成了鬼王,然后……   迟到的见到了他的神明。   在屠念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互为神明。   “是有。”闫听诀感觉自己一直的纠结豁然开朗了。   或许没有什么好困扰的,他无非是喜欢上了一个值得的人,因为太近了,所以一直没跟自己的心妥协而已。   “看吧。”屠念笑笑,难得地没什么探究的心:“相信神明给予我们被打倒时重新站起来力量,而相信你,让我开开心心地活到了今天。”   闫听诀抿了抿嘴,整颗心都是温柔的。   那边公爵还在给男仆洗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说服男仆,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不然,那宝物怎么会到我的手上呢。”公爵有理有据地道:“如果不是有上帝的恩赐,我恐怕早就死了。”   “您说得对。”男仆一脸崇拜。   公爵满意地颔首,说完后,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放下了茶杯,皱着眉:“只是我还是想不通,预言之中明明说今天会有人刺杀国王,而国王会将这一切怪在我头上,怎么现在忽然变成着火了呢。”   他抬起头,希望男仆能给他一些解读。   却不想,根本没信仰过神明的男仆更不可能像是他那样分析一大堆了,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公爵倒是也不生气,神明的想法如果谁都能参透,那他大概也就不是神明了。   他心情很好,下意识地伸手从桌底下去摸那部手机,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公爵当场大惊失色地起身,一改刚刚的运筹帷幄,拉着男仆的领子道:“上帝与我相约的信物不见了!快去看看我的宝物怎么样了!”   屠念听着他的声音,加载也刚好来到了尽头。   她眼睛一亮,划开了手机。 第36章 歌剧亡影 “那你想要什么?”   男仆和公爵乱成了一锅粥, 屠念和闫听诀却在旁边悠闲地好像是在度假。   “无论多少次还是会觉得这种感觉好玩。”屠念忍不住道:“就好像我们只是这纷扰世间之中的过客。”   闫听诀动了动手指,一本书从书架上砸了下来,落在了公爵的脚上, 书柄将他的脚背砸出了好大的声响, 屠念的眼睛都下意识地眯了一下。   “过客?”闫听诀问。   屠念迅速地改变了说辞:“不是过客, 是拆迁办,送拆家套餐几件套的。”   说完,她又忍不住想笑。   公爵一改刚刚的优雅,抱着自己的脚背嗷嗷交了好几声, 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一看就是疼得不行。   可他捡起书后,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的满级理解, 对男仆道:“你看这本书!”   “您没事吧。”男仆蹲在他的脚边。   “这本书是有名的哲学家写得,它刚刚无故掉落, 一定是上帝要让我在书中寻找答案。”公爵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了, 上帝居然连这么细节的事情都清楚。”   “那您……”   “别管我,你快去拿我的宝物, 我再去寻找一下答案,这是上帝传达给我的讯息, 也许他也不希望有其他的人在场听到。”   “遵命。”男仆说着, 看了眼公爵,转身离开了。   屠念看着这个场景, 忍不住道:“这也行?他自己不会觉得太扯了嘛?”   “所以我们不是拆迁办。”闫听诀仍然记得她之前的说法。   屠念笑出了声:“那可不, 给他只隐形哈士奇, 说不定他以为是上帝要让他把剧团拆了才能寻找到真相呢。”   她笑得开心,闫听诀也跟着扬起了嘴角,倒不是因为她的假设到底有多么有趣, 主要是因为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笑。   屠念不知道闫听诀的想法,她笑开心了,才道:“我现在都有点期待过会儿这个公爵能给出什么样的解读了,说不定要比之前还要离谱。”   边说她一边拔出了数据线,把手机拿在了手上,发现并不是手机立刻解开了,而是不再需要密码解锁了。   “也不知道这手机到底是谁的。”屠念看了几眼,还道“刚刚来到这儿真是最正确的选择了,既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还能顺藤摸地把那个宝物找到,就是不知道其他玩家怎么样了。”   闫听诀问:“想知道吗?”   “当然呀。”屠念道:“刚刚咱们也说了,社团成员之间肯定是有帮手的,要我说,这个帮手多半就是玩家之中的人。”   “怎么说。”闫听诀微微挑眉,问道。   “你看,玩家们内部现在心完全不齐,虽说这也是常见情况,但也不至于每逢一点小事就闹成这样。我觉得吧,仔细想想,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未必真的是他们都傻。”屠念说完,还反驳了自己:“不,应该说是不可能他们都傻。”   闫听诀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上个副本里面,那个杨婆都精明到不行了,这个副本玩家们肯定也没这么好收拾的。”屠念就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他们之间说不定有人是不希望大家找到真相呢。”   闫听诀提醒她:“目前我们看来,让事情按照过去历史进行是唯一一个通关副本的办法。”   “肯定有别的。”屠念道:“国王这么坏,游戏也不会心黑到这种程度吧。”   闫听诀没有否认,他闭着眼睛感知了一下,道:“玩家们现在在国王身边。”   “嗯?”   “他们把他挟持了。”   屠念:……   .   在屠念和闫听诀寻找新线索的时候,玩家几个人也来到了国王的休息室里。   虽然又出了很多问题,但他们最重要是履行了之前的计划,那就是绑架国王,确保他百分之百安全。   国王看着房间里突然冒出来的剧团成员,心里其实也很想以不变应万变。   和闫听诀与屠念威胁的手段不同,玩家的处理方法要温和的很多,这毕竟是他们的核心NPC,他们虽然把他绑了起来堵住了嘴,但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要不,问一下他吧?我看他有话要说。”女老师坐在一边,虽说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她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伦萨还没说什么,娃娃脸就已经先开口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们好不容易把他绑起来了,万一他过会儿要是叫唤把人都喊进来了呢?”   女老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娃娃脸看她唉声叹气的,心里也不舒服:“这个计划之前可是你提出来的,你别到这个时候说不行。”   “我知道。”女老师强打起精神来:“这也的确是我们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那手机你们有搞清楚吗?”   伦萨将手机拿出来晃了晃:“没电了。”   而当国王看到手机的时候,他忽然愣了愣,反应得激烈了起来,眼神也好像是淬了毒。   “他好像对这玩意儿有反应呀。”女老师站起了身。   “有么?”娃娃脸看了眼手机,想笑:“他见过这玩意儿么就有反应,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未免也太会开脑洞了。”   女老师看向伦萨,她知道虽然伦萨偶尔看起来和娃娃脸一样没心没肺,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有想法和头脑的。   但这一次却让她失望了,伦萨只是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意义,就算他有反应又怎么样,难道他能帮我们解开密码么?”   “你们!”女老师气急了,她站起身来,原地团团转:“绝对有问题。”   “有问题就有问题呗。”娃娃脸冷脸了:“我看你一直就没有想明白我们应该有的态度,我们可不是到这里来当侦探的,我们只要通关副本就行了。”   女老师道:“万一过不了呢?”   她刚说完,伦萨和娃娃脸的眼神就同时落了过来,每个都带着恼怒。   “你最好祈祷你没说中,乌鸦嘴。”娃娃脸道,从伦萨手里直接拿过手机,扔在了地上。   手机碎成了碎片,伦萨愣了愣:“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娃娃脸道:“断了你俩这乱七八糟的心!这次一定是结局,老子不想再在这个副本上浪费时间了。”   国王在椅子上发出持续的呜咽,再加上娃娃脸摔东西的声音,导致外面的人产生了怀疑。   骑士长敲了敲门,问道:“陛下,您需要帮助么?”   伦萨给自己的卡牌使了个脸色。   卡牌立刻变成了国王的样子,用国王的声线道:“不是叫你被烦我么!”   骑士长赶紧后退了一步:“很抱歉,我只是刚听到了东西破碎的声音……”   “不用你管!”伦萨的卡牌沉着声道。   骑士长身边,国王还是王子时就陪伴着他的贴身男仆推了推其实长得肩膀:“你说你,这不是傻么,国王这大好的日子被人毁了心情,发泄一下也很正常,你何必上赶子给他找骂呢。”   骑士长恍然大悟,后退了一步:“那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吧。”   贴身男仆自以为聪明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害死了他的主子。   .   屠念听完闫听诀口中其余玩家的现状,不禁想笑。   她早就知道他们能折腾,却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能折腾。绑架了国王,还摔了手机,这可真是把线索递给了他们都不要呀。   不过,根据这些,屠念也得出了结论:“如果真有一个目的和其余玩家不一样的人的话,绝对不是娃娃脸。”   “太没脑子了。”闫听诀接过话头,一针见血。   “对。”屠念点点头:“那个女人和伦萨都有点像,伦萨的话,我总觉得他不像是自己表现出来这个样子,至于那个女老师……”   “她的许多行为很矛盾。”闫听诀道:“而且她总想要领导所有人,最终却无法成功。”   屠念颔首:“也许她是想要改变什么呢?”   现在这样想是得不出答案的。   屠念纠结了许久后,还是放弃了,先把视线放在了面前的手机上:“看完趁着把电脑还回去的时间还得再安抚一下子那帮社团成员,虽然忽悠他们很开心,但是时间久了我估计他们也该怀疑了。”   闫听诀轻轻颔首:“嗯。”   屠念含了一颗糖在嘴里,轻轻吸了口气。   闫听诀看了她一眼。   屠念将糖果吞了下去:“我没事啦,咬到舌头了。”   和之前一样,她先点开了相册。   印入眼帘的和之前不太一样,是一连串的……自拍和视频。   而做这些事情的人并不是手机的主人,而是意外拿到了手机的公爵。   屠念想也知道他一个来自十九世纪初期的人拿到手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像这样拍了许多照片已经是好的了。   她网上划了许多,终于来到了一个由公爵意外录下的视频,思索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将其打开。   背景很黑,但屠念还是猜到了这应该是在剧院的后台。   公爵对着手机道:“这是什么东西?”   男仆的声音也想了起来:“似乎是一面镜子,我可以在其中看到您。”   “哪有镜子长成这个样子。”公爵眸色微深,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这也许是上帝给我的某种指示。”   他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响声。   屠念敏锐地点击了暂停,随后看到了那闪过的一道人影和自己穿的似乎是差不多的裙子。   这当然不会是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镜中的女鬼了,只不过现在她还活着,也没有被困在镜子里。   屠念吸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谁在那里!”男仆听到响动,转过身去。   没有人出现,公爵眯起了眼睛:“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男仆弯下腰:“恐怕是这样的。”   “你自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公爵缓缓道:“去吧。”   “当然。”男仆鞠了一躬:“我这就去吩咐人处理,需要找人来保护您么?”   “没事。”公爵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在这剧院里就算真的有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也不会想要来杀我。”   男仆没有说话。   公爵似乎也是想起了国王,轻笑了一声:“他的计划不是这个,你也清楚的。”   男仆这才弓着腰离开了。   男仆走后,公爵拿着手机把弄了一下。   视频猝不及防地停下了,屠念怀疑这是因为他刚刚碰到了暂停键。   没想到视频还能录下这么有意思的画面,屠念看了眼坐在桌子前面认真研读书籍的公爵,点开了下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并没有和第一个视频连在一起,一上来手机便是躺在某个地方的,屠念只能听到声音。   “我知道你还在。”公爵淡淡的声音传来:“你到底是人是鬼?一说便可。”   没有人回应。   公爵隔了许久后才道:“或许,是神呢?上帝的使者?是你们带来的这个东西吗?你们知道如何使用吗?”   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答复。   但他也没有等待很久。   过了一小会儿后,一个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应该是女鬼生前的,和屠念的不一样,音色低上不少,但一样很好听:“没错,我们知道这个东西如何使用,也的确是我们带来的它。”   屠念觉得这大概是个错误的开始。   而下一秒,她的预感也被证实。   公爵用虔诚的语气开口道:“既然是上帝的使者,那就是我的座上贵宾。不介意的话能否赏脸和我坐下来谈谈?”   屠念在心里想“别答应”。   可她清楚女鬼一定会答应的,因为这是她要拿回自己手机唯一的办法。或许还有更深的一层,她还要拿回带着大家一起穿越回去的东西。   “可以。”果不其然女鬼开口了。   一阵脚步声后,她大概是从门的后面走了出来。   公爵沉默了片刻后,大肆赞扬道:“您的裙子十分漂亮。”   “谢谢。”女鬼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多么奇怪,但她还是想赌,赌公爵会为了手机而暂时与自己合作。   公爵扬了扬嘴角:“让您对我表示感谢是我的罪过了,请和我来吧。”   话毕,他走过来拿起了手机。   视频迅速地翻转,看得屠念有些头晕。   一阵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晃动之后,屏幕里出现了公爵的脸:“东西就在这儿了。”   屠念看到了女鬼生前的样子,她的长相很高级,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模特脸。   这样一条大裙摆穿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生人勿进,还真的有点神的味道。   “请把它给我。”女鬼道。   公爵看着手机里的自己,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我也想要将这个东西给您,但您总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还有告诉我这个镜子该如何使用。”   “你想我怎么证明?”女鬼道:“告诉你你现在在录像?”   “录像?”公爵一怔:“那是什么意思。”   女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可以给出诚意,但也希望公爵不要不识好歹。”   公爵愣了愣,笑了。   也许从面对面的角度来说,他笑得很和善。   但屠念隔着屏幕去看,却只感觉到了浑身倒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她摸了摸胳膊,听着公爵继续道:“当然。”   女鬼又道:“公爵是不是最近获得了一把钥匙?”   公爵没想到她知道得还挺多,也不知道究竟是信了没有:“的确是这样。”   女鬼紧接着问:“那你用了么?”   “用了。”公爵轻笑一声:“虽然很感慨神使阁下所知道的东西,但我仍然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详谈。钥匙的使用方法我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也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教我呢?”   “当然可以。”女鬼徐徐开口,她还是知道如何和公爵谈判的,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果实,想要让公爵上钩:“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既然这样我们就找个地方谈吧,不过现在我还是需要把录像先关上。”   “您请。”公爵绅士地比了个手势。   女鬼深深地看了公爵一眼,随后伸出了手。   从屠念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尝试了从公爵手中把手机抽出来,但很显然失败了。   最终,她只是暂停了录像。   屠念又往后面看了几张,但都是照片,没有什么录像了。   她有点不甘心地把手机倒过来,想着能不能有点什么新的录像,告诉她女鬼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来他们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样子。   奈何手机当然不会因为她做这个东西而倒出来。   她其实也知道这点,只是因为不满而重复了两次,当她在做第二次的时候,却意外地真的甩出来了点东西。   倒不是接下来的影响,而是一包糖。   屠念一愣,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偏着头看着窗外,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是屠念却知道这个手脚肯定是他动的。   于是她又摇了两下,手机下面再次掉出了一包糖。   连续重复这个动作五六下,屠念就获得了许多糖的储备,她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想了想后,却只是把糖果放在了自己的糖罐子里。   “不吃么?”闫听诀注意到她的动作才转过头来。   “现在先不了。”屠念一脸严肃:“我是一个非常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的人!”   闫听诀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糖不离手的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觉悟。   “我真的超想知道后面有什么的。”屠念欲盖弥彰地道,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糖罐子。   “想吃就吃。”闫听诀看着她的视线,徐徐开口道:“没必要忍着,不差这一会儿。”   屠念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收起了这些想法,一本正经地道:“不可以,没事的,我现在不吃也行,我过会儿再吃,等下一个档。”   闫听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屠念却说到做到,真的没有再碰那个糖,她把糖罐子收了起来,继续看这个手机里有的信息。   手机应该是属于那个男鬼的,里面有很多和女友,也就是女鬼的照片。除此以外,他和他的性格与外貌不相符,意外地居然是一个非常喜欢文学的人。他的相册里有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研究,其中就描述了那个刺杀案的详细信息。   不过,屠念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   他的备忘录里有几句话,其中有一个居然是对女友的道歉信:   “亲爱的,十分抱歉,我其实很糟就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但是我一直没有胆量说出口,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能而来的指责,其实钥匙根本就不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而是从博物馆里偷出来的,我也不能很好的使用它,我只是希望你开心,没想到你接下来想出了这么多的计划……”   “我看博物馆关于这个东西的详情简介,它似乎原本是公爵家的宝物,这个宝物能让人穿越时空,但是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管用。”   只可惜,这段写得还算诚恳的道歉,最后也没有出现在消息记录里。   道歉后面后面还备注了一些写下这段话的人的纠结,最下方是简短的一句“如果咱们真的穿越成功了,我就等回到现实再告诉你真相,然后我们一起悄悄地把钥匙毁掉,它绝对不能留下,如果失败了……那你就当我是个傻子吧,我们把它还给博物馆,当然,也得悄悄的,我还没有做好坐牢地准备。”   屠念忍不住吐槽:“这个男鬼也太不靠谱了,什么东西也敢偷。”   “你看这个备忘录的位置。”闫听诀忽然道。   屠念看了一眼,发现它是在备忘录的最上方。   这本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但从修改的日期,以及聊天记录里的日期上来看,它应该是今天,或者说是几个小时前修改的。   因为穿越了时空,这个时代又没有网线之类的东西,所以手机没有联网,时间会一直机械性地向前拨动。   所以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动过手机,而那个人,除了公爵以外也就没有别人了。   屠念那个时代的时候都可以做到不解开锁屏就录像,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公爵可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使用录像功能的原因。   但其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得进行解锁,而屠念并不认为女鬼会傻到把密码告诉他。   “其实还有个疑点。”闫听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问:“男鬼的手机丢了,为什么是女鬼来找呢?”   “也许他们是分头行动了吧。”屠念道。   “有可能。”闫听诀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打开了。   男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盒子。   盒子上了好几层的锁,公爵看着所有的锁都毫无异样之后,才松了口气。   屠念咂舌:“一个钥匙而已,其实他也可以直接带在身边。”   闫听诀道:“的确,带在身边会更安全,但是他一直要和国王接触,也许也是担心露出破绽。”   “挂在身上不就好了。”屠念说着,转过头,没想到自己问题的答案来的如此之快。   公爵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把手掌大小的钥匙,还挺粗,估摸着还有点重量。   屠念:……   这年头的宝贝怎么整的,一点也不精致,让人猜了半天结果这么大的体积。   闫听诀也有点意外,他是猜到了这个钥匙估计个头不小,但没想到如此之大。   男仆还好,经常干一些重活和累活,可是公爵就不行了,拿到手上都觉得吃力。   “还在就好。”公爵看着钥匙松了口气。   他抱着钥匙道:“我可得重新看看。”   “现在吗?”男仆低声问:“我刚刚经过国王房间的时候听说国王现在摔坏了房间里的好多东西,过会儿说不定还得找您问责。”   公爵难得地流露出几分猴急来,不像之前那么坦然和淡定,他蹙着眉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所有的骂名都落在了我头上,他不偷着乐已经算是好的了。”   “国王真是太过分了。”男仆仔细一想也搞明白了,愤愤不平地咬牙切齿:“表面一套,背后却又是另一套做派,得了便宜,却又要做出不是故意针对您的样子。”   他的话说进了公爵的心坎儿里,这个贴身男仆或许不是公爵手底下最聪明的一个,但绝对是最会说话,最忠心,也最讨他喜欢的那一个。   公爵起了教导他两句的想法:“正因如此,我才要抓住这个时候去看看未来有没有什么改变,万一国王有了新的计谋,我也能够从容应对。”   他说着,拿着钥匙对准了一扇随意的门。   屠念看着他的动作,悄悄和闫听诀道:“这么厉害的一个道具使用方法真的可以这么简单粗暴吗?”   闫听诀看了信心满满的公爵一眼:“或许。”   “赌么?”屠念伸出一只手:“我看这里也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他肯定不会成功。”   闫听诀没有立刻拒绝:“你想赌什么?”   “都可以。”屠念很有信心。   闫听诀道:“那你想要什么?”   屠念想了想。   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她托着下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一道光闪过,公爵面对的居然自己打开了,门的另一侧开始闪现画面,不再是他们原本面对的这一条平平无奇的走廊。   屠念:……   这是真实的吗?   她心里一惊,有些庆幸刚刚还没有和闫听诀铺开赌局,临场反悔道“不作数不作数”,随后也不敢去看闫听诀的视线,观察起了那扇门。   钥匙居然还真的揭露了未来,也许因为使用者是公爵的原因,全程跟随的都是他未来自己的视角。   公爵提放着所有有可能的细节,却不料听到了国王的死讯。   骑士长感觉有些不对踹开门的时候,国王已经奄奄一息了,剩下地上有个大洞,而医生上前一看,国王被伤到的这回是右胸,哪怕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也是回天乏术。   公爵一瞬间被千夫所指,而当他派人去洞里面一探究竟时,只发现了地洞通往后台,而谁都有可能出现在那里,这个发现并不能洗清公爵自己的清白。   当未来之中的公爵懊恼至极,原地团团转的时候,刚巧余光看见了剧团成员的身影。   他派人把他们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但是当要碰到那个女主演时,全都出了问题,他身边的士兵一个个被击倒,最终那个女主演身边高大的男人用眼神剐过他,让他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和可怕。   最终,他被关了起来,男人无情地逼问了他许多问题,因为看到的未来是碎片式的,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回答了没有,只知道他被折磨得不轻,还看着贴身男仆死在了自己面前。   公爵和男仆看到这儿,呼吸声同时变得重了起来,是吓得。   钥匙没一会儿后就摔在了桌子上,在公爵惊愕的眼神之中,不难猜到这是他死亡的证明。   死去的人就没有未来了,钥匙也不会告诉他什么。   公爵慌慌张张地起身,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得阻止国王的死亡,否则他也会跟着死。   具体杀他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观众席上看不清楚演员的脸,而且在这个档中,闫听诀因为认出屠念是假扮的,也压根没有上台,所以公爵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他把钥匙收了起来,急急忙忙得要出门,却被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男仆赶忙把他扶了起来,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屠念和闫听诀。   “要去哪儿呀。”屠念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公爵觉得,如果真的有天使,也许就长她的样子。   可在这一刻他最不想见到的却就是这位天使。他缓缓转过头的时候,看到那个梦里的男人伸出手,黑色的火焰裹着他的手掌,带着威力和恐惧压倒性地砸在了人身上。   公爵的骨气一瞬间就全没了。   他直接给闫听诀跪下了:“拜托,拜托你放过我吧!”   屠念没想到他这么怂,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道:“不要担心,那钥匙其实是堕天使的宝物,只是为了驱使人按照他们的想法行动才这样的,你有没有发现镜子中的未来只有一半是对的?”   “好,好像是。”公爵听她这么说,以为有回转的余地。他可比国王要容易服软多了,压根就没让屠念用出砍价大法……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柄。   “所以,是上帝让您来收回这罪恶的物品吗?”公爵抱着希望开口。   屠念使了个坏心思:“当然……不是啦!”   她还没有放弃想要给自己塑造坏人形象的心,拍了拍胸脯道:“我是堕天使呀!”   公爵:!   屠念认真地道:“所以,我是来把我的宝贝拿回来的!”   她说完,闫听诀招了招手,钥匙便落在了他手里。   “真遗憾呀。”屠念拖着下巴道:“未来可能得早一点发生了。”   公爵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去喊救命,就整个人躺倒在了地上。男仆自知无法和闫听诀抗争,居然直接一头撞死了。   屠念倒是觉得这个男仆挺不错的,虽然蠢是蠢了点,但对公爵还真是忠诚到了极点,可惜撞死的有点早了,因为……   公爵还活着呢。   只是吓晕了过去而已。   屠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狐假虎威的感觉真的爽。   她看向闫听诀,发觉他手上的钥匙居然发出了“嗡嗡”的声响,似乎是在抗拒一些什么,大概也知道闫听诀并非好骗的人,恐惧几乎已经溢出了屏幕。   屠念看着有些好奇。   她将手伸向钥匙,闫听诀却忽然道:“小心!”   但已经太迟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屠念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休息室里,只不过,是被血浸泡过的休息室。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屠念摸了一下闫听诀给她的手环,发现它不见了。   她一愣,歪过头去,在血浸泡过得镜子里看到了此时的自己。   居然是女鬼的样子!   她害怕地呼唤了一下闫听诀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她大概也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在接触到钥匙的瞬间,她居然和女鬼的身份产生了互换了,来到了镜子里。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说她被困住的事儿,就是这里的另外一只鬼也叫人毛骨悚然。   ——她换走了女鬼,可男鬼还在。   说曹操曹操就道,屠念听到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了人心上。   那家伙一步步走近,现实中的休息室不大,但是在镜子中却没有尽头。   屠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想要拆一包闫听诀给她的糖,却想起来,糖不在她身上。   她缓缓蹲了下来,心里百味杂陈。   其实她好像是因为紧张的时候甜品吃太多了,有点蛀牙了,一吃就疼,这个事儿还没告诉闫听诀呢。   她的糖也因为这个没来得及吃,屠念倒是不怕蛀牙,过一个档就好了,只是现在觉得有些太可惜了,闫听诀变出来的那些里有好几个她没吃过的牌子,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要。   好想吃呀。   换了个女鬼的身体似乎也没什么,牙起码不疼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屠念自我安慰了好一阵儿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站了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背对着身后的即将到来的男鬼。   回忆着之前在手机里看到的内容,她慢慢还原了这对小情侣的相处方式。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再次睁眼时,却仍然吓了一跳。   男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那张沾满鲜血的脸正带着笑容看着她。 第37章 歌剧亡影 “你和他,到底都聊了什么?……   屠念切实地体会了一波什么叫做心脏骤停, 男鬼生前不属于很好看的类型,但却也长得舒服,其中一双大眼睛给他的五官增色不少。   如今, 这双大眼睛只能让屠念体会到恐惧, 就像是两个黑色的洞, 将人吸了进去。   “宝贝,在看什么?”男鬼笑着看她几眼,似乎是没有看出异样来,转身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早晚有天能出去的, 要相信老公我呀!”   他欠揍的样子让屠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微微向后挪动了一下,不想说话。   男鬼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女友这段时间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和频繁的不开心。   被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还变成了这个样子,放在谁身上恐怕都开心不起来, 更何况女鬼生前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女人。   在这个档中, 他还没有见过闫听诀和屠念,因此也没有怀疑到女鬼身上, 只是劝道:“等我们出去了,我们一定要把公爵大卸八块……不过在那之前, 肯定还是要把你的手机拿回来。”   屠念从喉咙里尝试着模拟了一下怪物般的“嗬嗬”声响。   根据她之前的观察, 男鬼似乎比女鬼多一些理智,大多数时候女鬼都是被情感操控的, 比如追着穿大裙子拿手机的屠念, 也比如看到有人要伤害她的手机时完全发疯。   所以她大着胆子做了这样的尝试, 在心中祈祷不会被男鬼发现破绽。这个时候本来就说多说多错,少说几句话说不定更有可能活下去。   果不其然,她这样敷衍的答复反而没有让男鬼起任何的怀疑, 他坐在屠念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变成这样,甚至被那个公爵折磨……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我发誓,我发誓一定会报这个仇。”   知道真相的屠念却觉得这也并不能说是公爵的问题,公爵固然是一个心里只有利益的家伙,但是男鬼隐瞒事实真相带着所有人一起来到这个地方不如说才是厄运的开端。   但她此刻自然不会这么说,只是沉着脸。   男鬼没听到她的答复,也坐了下来。   虽说房间里都是血,但是座位上却还是很干净的,屠念看着裙子上淌着的血,觉得自己今天就要钉死在这里,说什么都不动弹!   然而男鬼下一句便道:“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吧。”   屠念:……   男鬼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办!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呢?”   他努力表现得乐观,可屠念还是感觉到了他眼中的遗憾,哪怕是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已经死了。   屠念想了想,还是抬起头,一开口,差点没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不去。”   男鬼眼睛一亮,伸手就要碰她,屠念赶紧往后靠了靠,警惕地看着他。   “老婆,你终于肯理我啦?”男鬼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比起之前那次快了……五分钟!”   屠念心道你也知道你自己多不招人喜欢呀,再次闭嘴不说话了。   “你要是不想出去就算了。”男鬼很无奈。   习惯了他的长相后,屠念也没觉得有多吓人了,她微微偏过头看向男鬼,发现他又在喃喃地自言自语:“当时如果你没有去找那个公爵就好了。”   屠念心念一动,有了个想法。   她大着胆子道:“我是怎么死的?”   男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你不记得了?”   屠念深知多说多错,继续重复这一句话:“我是怎么死的?”   男鬼蹙了蹙眉,凑上前来。   这回他的眼里带了点探究:“你……”   屠念条件反射地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到了椅子上。   男鬼琢磨了一下:“这味儿对了。”   屠念:……   她心里着急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怎么死的?”   男鬼估计是不太想要女友重新回忆起受伤时的经历,便骗她:“你没死。”   屠念看了眼镜子,转头又看他,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男鬼这才妥协。   他轻飘飘地道:“你是因为太爱我了才死的。”   屠念忍住气恼,告诉自己她只说最后一遍:“我,是,怎么,死的?”   男鬼沉默许久后,看向了别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但屠念却听懂了。   “要是我当时去的快一点就好了,你可能也就不需要经历那么多了。那个公爵叫你过去,实际上根本就是在骗你,他在试探了你的能力后,就把你关起来折磨了。”男鬼道:“你一直不说使用方法,想要让手机密码多输几次错误直接抹除里面的内容,但我那个老手机呀没这个功能,所以又害你受了伤。”   他尽量说得轻快,但屠念还是听到了他语气中隐约的哭腔。   屠念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会这么容易哭,也不知道从何开始安慰他。   也许男鬼一开始只是想要讨女友开心而已,虽说这个做法非常不正确,但是他也没什么坏心思。   可屠念还是硬邦邦地问:“什么,太爱你?”   为了模仿出女鬼的情况,她特地说话断断续续的。问这个问题也是想要尽可能的还原当时的场景。   然而这次,男鬼却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他看着屠念,敛眸:“爱?”   屠念有点着急。   她恨不得直接狂点头说“是呀是呀,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但是她却只能看着男鬼干瞪眼。   无论对视了有多久,“男鬼”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屠念隐约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眼熟。   她心里紧张,还以为自己露馅了,更不敢动了,和木头人一样扎在那里。   直到她实在绷不住身体了,“男鬼”才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屠念:?   屠念:……   屠念:!!!   她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闫听诀?”   “嗯。”闫听诀整了整衣服,松开了紧到勒得脖子疼的领子。   同一张脸放在男鬼身上屠念只能感觉到可怕,可换到闫听诀身上却只让人感觉到安全。   屠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闫听决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却没想到这次是以这种方式。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挥了挥手:“真的是你吗?”   闫听决轻轻敲了敲镜子。   整个空间焕然一新,屠念感觉自己的牙一疼,随后低下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在女鬼的身体里,眼前的闫听决也变成了他自己本来的样子。   屠念没忍住,拖着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嘴上嘟囔着道:“我真的快要吓死了,还好我是正常死亡,要是死后那么丑,我可接受不了。”   闫听决本来话已经到了嘴边,忽然自觉地绕了个弯,换成了别的:“你就算是鬼也会是最漂亮的。”   屠念一愣,伸出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你发烧啦?”   闫听决挑眉,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身边:“没有。”   屠念嘟囔着道:“你以前都不会说这种话的,我还怪不习惯的,难道说因为和这个男鬼交换身体持续了了两秒,你也被传染了?”   闫听决默。   他没想到屠念会不按套路出牌:“你不开心么?”   “开心呀。”屠念颔首:“你夸我漂亮呢。”   “我以前也经常夸你。”闫听决试图为自己争取。   “我知道。”屠念眯着眼睛露出了个笑来:“你最好啦!”   “所以。”闫听决强调:“为什么说我以前不会说这些话?”   屠念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觉得闫听决的语气和之前不一样了。   细细品味了一下后,她又确实说不出自己会有这样的感受的原因,只能摇了摇头道:“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说着,她提起裙子站起身,转了一圈,行了一个公主礼:“谢谢夸奖。”   低下头的时候,她悄悄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欣喜隐藏得很好。   其实闫听决的这个夸奖如果放在现实之中,就像是“你胖了我也喜欢你”的美化版本。   可她却并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很开心,拎着裙子的手轻轻颤抖,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抬起头时,她又恢复了俏皮的样子。   “这是哪国的礼仪?”闫听决也起身。   屠念道:“贝儿公主哒!动画片里她就是这么行礼的,那会儿王子还是个野兽呢。”   闫听决缓缓坐下“哦”。   屠念眨眨眼。   闫听决念不改色地道:“说说怎么出去吧。”   屠念这才把丢到了一边的正事儿捡起来:“对哦!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闫听决说着,伸出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屠念恍然大悟,赶紧和闫听决说了刚刚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闫听决听后并不意外。   他把玩着钥匙:“你不觉得这其中少了一环吗?我们现在知道了手机是怎么到公爵手里的,却不知道钥匙是怎么到公爵手里的。”   屠念一愣:“的确,我怀疑女鬼和男鬼离队就是为了找钥匙,因为没了钥匙他们就没办法穿越回去了。”   “没错。”闫听决道:“手机只是顺带,钥匙才是关键。我们想要出去,就必须要解开两个问题:钥匙是什么?以及,它到底是哪儿来的。”   屠念轻轻点头,心里也开始有了之前从未想过的疑问。   他们似乎一直是默认这个钥匙存在的,按照钥匙的设定继续往前走,认为“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可仔细想想,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来自“未来”,而是存在于“现在”。   更玄乎一点的说法便是,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在创造历史。   所以为什么不能改变呢?   闫听决见她陷入了沉思,便知道她想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问题。   “这次被你说对了。”他等待了片刻,才道:“那个钥匙是一个厄运力量的合体,带着一个时代的怨念而生,而它本来就存在于一个循环之中。”   屠念看着他,耐心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闫听决继续道:“简单来说,就是你无法找到这个钥匙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国王听到的谗言说宝物是在剧团那里,可是我们穿越过来的时候宝物就已经在公爵手里了,而公爵的故事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什么所谓女主演。”   “对。”屠念点点头,跟着继续设想了下去,似乎明白了闫听决的意思:“也许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它是来自未来的女鬼穿越时带回来的,而公爵用钥匙预知到了未来,所以布置好了措施避免了厄运的发生,而导致这个王国走向灭亡,钥匙几番流落回到了博物馆里,被男鬼偷了出来,最后再一次落到了女鬼的手上。”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掩饰不住惊讶了:“你说的没错,这是一个闭合的圈,如果没有这个钥匙,国王就会借机杀死公爵,而这场刺杀案也就不再是一桩悬案。后世的女鬼也就不会想要去破解这个谜题,也就不会穿越回来。”   “一切都是钥匙驱动的。”闫听决用赞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手里的钥匙:“那是什么操控了钥匙呢?”   “什么操控了钥匙?”屠念茫然地看着闫听决:“你刚刚似乎说是……怨念?”   “钥匙阻止了故事没有走向另外一个结局。”闫听决道:“如果公爵死了,国王得不到制衡,他就只会越来越可怕,发挥他暴君的本质……与其说是刺杀公爵失败让他成为了暴君,不如说这本来就是种在他基因里的恶劣的种子。就像家暴一样,也许那可怜的妻子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她却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屠念道:“就像这个国家。”   闫听决放下钥匙:“没错,就像是这个国家。”   无论走向哪条路,国王依旧会是那个国王。   钥匙产生之前,国家或许也不得善终,生灵涂炭,人民们认为这一切罪恶的开端都是因为国王害死了在他们之中口碑很好的公爵。   可是钥匙产生之后,故事的结局仍旧是悲哀的,所以后世的学家们又想到了别的办法,让国王干脆死在刺杀之中。   “所以说,让历史沿着他的道路达成其实是一个HE,但不是一个TE。”屠念道。   闫听决:“恩。”   随后又顶着运筹帷幄的表情,淡定地问:“什么是HE?什么是TE?”   屠念比划了一下:“就是我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知道的啦!HE的意思就是Happy Ending,也就是好结局。如果让国王的计划失败,公爵逃过一劫,这也许是一个可以让我们离开副本的办法,但它很难算得上是一个结束,悲剧依旧会发生,女鬼和社团成员会一次次地被困在这里,循环仍然在继续。”   顿了顿,她又道:“TE的意思是True Ending,真正的结局,也就是说我们破解这个循环,改变的进程。”   “可是我们现在并没有办法和钥匙做抗争。”闫听决点燃一把鬼火,在钥匙上烧着,钥匙却只是剧烈地晃动,没有任何的反应。   “居然烧不掉吗?”屠念道。   “也不是烧不掉,但如果烧掉的话,估计这个游戏也没了。”闫听决轻描淡写地道。   目前为止都是因为这个游戏才能继续活着的屠念默默将闫听决的手放了下来:“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闫听决“嗯”了一声:“所以得找别的办法。”   屠念大着胆子又问:“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游戏都能烧掉?你以前到底是什么职业的呀?”   闫听决想起她之前的猜测:“不是你说的任何一项。”   屠念倒吸了口气:“莫非你是——”   闫听决掀起眼皮。   屠念:“你是天桥上给人看手相的?”   闫听决:?   屠念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啦,我爸爸以前说这些人看着普通,其实都是深藏不露的,所以我才随口一说哒。”   闫听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严肃地问:“你爸……他还好吗?”   “也就被骗了几千块,然后被我妈没收了所有的零花钱而已。”屠念摊了摊手,想到还有些怀念,也有点想笑。   她笑完,才继续道:“所以你是想要打出一个HE呢?还是TE呢?”   她伸出两只手,等待着闫听决的答案。   闫听决看也没看,就直接拉住了她的右手:“我要这个。”   屠念笑着道:“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呀,要不一起出去看看,钥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我还有点好奇呢。”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我们进来了,那原本的男鬼和女鬼不会到我们的身体上了吧?”   闫听决道:“不会,钥匙不会留下没用的人。它最多只能承载两人,他们已经不在了。”   屠念“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好像在钥匙的力量之下,生命成了可以转瞬即逝的东西一样。   闫听决又道:“不要难过,他们本来就是钥匙的产物。”   “嗯?”屠念问。   “在没有钥匙的世界里,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在他们国家的领土上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国家。”闫听决道:“他们本就因钥匙而生,此刻也会因钥匙而死。”   屠念了然,倒是也没那么难过了。   她拉着闫听决往出走,却发现男人的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闫听决道:“什么时候回答我的?”   “你的问题?哪个呀?”屠念看着他。   “爱?”闫听决重复着这个字:“你和他,到底都聊了什么?” 第38章 歌剧亡影 第一个冲向屠念。   屠念怔愣片刻:“我不是说过了嘛。”   可你没有说具体的。   闫听诀的心里弹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手不自觉地拨弄了钥匙一下,听着整个钥匙的身体发出嗡嗡的声响,表情却很淡定。   喜欢一个人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还没有实施“追人”这个动作, 就首先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占有欲。   在动物界, 越强大的动物就越容易出现护食的情况。   闫听诀觉得他自己也许就像是求偶期的公狮子, 会拒绝别人靠近他心仪的母狮子……或者说是母兔子。   可是人类和动物不一样,大多数的感情都建立在尊重这一点上。   所以闫听诀知道在屠念了解并且接受他的感情前,他不能过度干涉屠念的交友,除非是和通关副本息息相关的部分。   “嗯。”闫听诀最终只是道:“没记起来。”   屠念很相信他不会骗自己, 于是便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把我当成自己的爱人了嘛, 我也就跟着一起演了下去,没想到他真的什么都说了, 我棒吧。”   闫听诀知道是这样,可就是想要听到她的一个确切的答复。   看着她求夸奖的眼神,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门前, 轻轻拉开房门,转头对屠念道:“想起来了。”   屠念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闫听诀做下判断。   屠念开心坏了, 她拎着裙子迈着小碎步走进了走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个时候的情况:“我当时很害怕, 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所以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闫听诀很给面子地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那个男鬼就过来了,那个血呀哗啦啦的流, 我当时心脏都要不跳了。”屠念夸张地道:“但我是谁呀, 我可是你的卡牌呀, 那这种关键时刻我能认怂吗?”   她说着,拿糖罐子模拟成话筒递给了闫听诀:“这位观众,你说能吗?”   闫听诀的眼尾上扬, 没有笑,眼神却极为温柔:“不能。”   “对呀。”屠念自导自演了小一会儿,直到彻底走进了走廊的黑暗之中声音才小起来,拉住了闫听诀的胳膊:“怎么忽然见这么黑了。”   “穿过这里应该就能到了。”闫听诀道:“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们就需要彻底解决人民们的怨念。”   “怨念不就是国王么。”屠念想也没想便道:“国王和公爵,都不是好东西,如果这个国家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统治者,估计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所以我们就得给他选一个。”闫听诀说起这话来简单的好像是在挑选猪肉,而不是挑选一个国家未来的领导人。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过不用着急,钥匙时空中的国王基本上活不过一个小时,我们现在就是先去挑选一下人选,等下个挡再直接找钥匙。”   屠念叹气:“时间紧迫呀,如果我们也能从一天的一开始就进入这个副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闫听诀道:“没错,所以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需要合作。”   屠念没想到他会重新提起这个事情:“合作风险太大了。”   “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让他们帮我们办点事儿。”闫听诀道:“我……进来之前,把社团成员放出来了。国王有玩家们盯着的情况下还是在午夜之前死去了,证明你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的确有内鬼。”   “那和社团成员有什么关系?”屠念虚心求教。   “社团成员在之前的回档中,我们看到他们不仅执行了刺杀,而且还刺杀成功了。而在我们苏醒后的玩家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他们有接触,一定是在那之前。”闫听诀道:“所以,让社团成员出去,就算抓不出内鬼,也可以让玩家们互相怀疑。”   “他们现在的联盟就已经非常不牢靠了。”屠念道:“而且其实我们并不需要知道那个内鬼是谁,只要他被拖住不干扰我们的计划就好。”   “没错。”闫听诀平静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npc会在回档后失去记忆,但玩家不会。我们之前陆陆续续地给了他们那么多线索,他们就算是拼不成一个完整的答案,每个人心里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判断。到时候他们互相提防保护国王,国王就能活得更久,而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就更长。”   “我们也就可以等男仆把钥匙拿来了。”屠念道。   闫听诀却又道:“等多麻烦,我在这个钥匙上留下了一个印记,哪怕回档多少次都不会消失,我们可以直接顺着去找,不浪费时间。”   将计划商议得差不多后,他们也仍然没有走出黑暗的世界。   让屠念有安全感的不仅仅是身边的闫听诀,更是因为闫听诀给了她一个……手电筒。   一如既往的现代科技。   屠念走着,想起闫听诀之前说过的话,认真地道:“虽说很希望你立刻来找我,但看到你计划好一切的感觉也不错,有种被信任的感觉。”   她将拳头放在胸前:“果然,我越来越配得上做你的卡牌了。”   闫听诀没告诉她其实这次他也没崩住,在屠念昏迷的时候迅速地来找她。   耽误的那点时间还是为了安置自己和屠念的身体,哪怕知道没有人会来找他们,他也得确保安全。   至于他所说的那些计划,完全是在进来后远程操控的。   信任吗?   当然是信任的。   但信任和担心并不冲突。   “从来就没有配不上过。”闫听诀不会说出真相,就让屠念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若是他没有喜欢上屠念还好,如今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喜欢着屠念,就意味着他总算和自己达成了妥协:   ——他可能,永远无法控制在任何危险中,第一个冲向屠念。   但这个感觉并不坏。   相反,还隐隐有些静悄悄的开心。   商量完毕后,屠念也终于从黑漆漆区域的一端走到了另外一端。   另一端是一模一样的一个休息室,闫听诀伸手敲了敲,镜子直接碎成了玻璃渣。   没等屠念动作,闫听诀就把地上的镜子碎片扫到了房间的角落,避免她划伤。   随后,才扶着她走了出来。   屠念看着碎片,像是想起了什么:“你骗人。”   闫听诀抬头。   “有你在离开这个镜子也很简单嘛,我还以为毁不掉钥匙就没戏了呢。”屠念笑着道。   闫听诀道:“强行突破的话……的确是不难,但我们现在也不能算是离开。”   屠念不解地环顾四周,下一秒却看到有个卫兵推开了门。   她想躲起来,却不料卫兵完全没有看她,只是开门看了几眼便又一次把门关上。   屠念回头,刚刚的镜子已经变得完好无损,只剩下闫听诀淡定地拉着她道:“走吧,去看好戏,顺便给我们物色一下候选人。”   “好。”屠念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闫听诀动了手脚,便跟着他一块儿走了出去,直接来到了国王所在的病房。   贵族们都围在这里,闫听诀指了指其中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问道:“那个就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没有特殊的遗嘱,他将会成为下一任国王。”   “这个……看起来不行。”屠念摸着下巴认真分析:“就这个体型呀,姿态呀,都像是一个熊孩子。”   顿了顿,她又问:“不过我早就想要问了,为什么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不是还有大公主吗?就是我们之前扮演过的那对夫妻。”   闫听诀道:“这个国家并没有女人为王的先例,所以同级别的继承人会先按照性别排,后按照年龄。”   屠念认真地道:“但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女孩子,你看武则天,不也是千古帝王呢。”   “当然。”闫听诀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屠念,便拉着她去找了她口中的公主夫妇。   只是呆了一会儿,屠念就放弃了。   这个时代里也有独立自主,可以称王的女性,但绝对不包括这位公主。也许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告诉她,她永远不可能登上王位,所以她养尊处优的长大,一看就是大小姐,金丝雀。   “算了,这个也不行,下一个吧。”屠念摆了摆手。   闫听诀又带着她来到了走廊的角落,坐着一个看起来异常悲伤的,正躺在摇篮里吃奶的婴儿:“接下来是这个。”   屠念倒吸一口凉气果断摇头:“这么小,还是算了吧。”   屠念看谁都不满意的时候,病床上的国王也是一点都没有消停,已经开始中气十足地骂人。   他看起来和“虚弱”这两个字只能说是毫无关系,任何一个心里有数的人都知道他在狂喜些什么,又在愤怒些什么。   但没有人想到他会自导自演这一出戏目,毕竟刺客的武器是实打实地扎在了他的胸口,刚刚才止住血,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脏没长在该去的地方,那就真的没了。   而且刺客是在远处进行的刺杀,很有可能失手,这个计划在其他贵族眼中实在是太冒险,贪图享乐没有作为的国王看起来并不是能为了扳倒公爵而赌上自己小命的人。   他们哪里想到,国王也许不是一个明君,但他对自己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宝座是有绝对的掌控欲的。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为此宁愿去冒险,甚至在失败后以牺牲国家作为代价。   “公爵,我待你不薄啊,你怎么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方法来害我!”国王“怒发冲冠”,他还躺在病床上,就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指责。   公爵低着头,手紧紧的握着,身边还站着骑士长,看起来只是意外的凑到了一起,可谁都能猜到这是国王准备抓捕公爵的前兆。   和屠念在之前那个世界里看到的,耀武扬威,满口上帝公爵不一样,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公爵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差错。他派了如此多人把守着剧院,怎么还是出了如此重大的问题。   这让他百口莫辩,的确,他不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现在的小王子年纪不大,他想要控制他非常容易,不用十年,他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这件事让他最无法争辩的,便是他真的动过这种念头。   只是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时机下手,下手了也会确保自己绝对不失手,如今的局面无非是把把柄递给了国王,他可想而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屠念选不出继承人,高呼一声“要凉”后,又问闫听诀:“你打算怎么让国王死?”   “直接安排刺杀成功,然后让公爵背锅,制造舆论压力,再让他死。”闫听诀道。   “等让他自杀。”屠念补充道。   闫听诀看向她。   屠念无辜地摊开手,补充道:“因为在很多西方文化之中,自杀都是罪,是不能上天堂的。”   “你还懂得挺多。”闫听诀道。   屠念笑笑:“而且他如果看起来是自杀的话,民众和教会也就没办法说什么,我们也就能拥有一个机会推崇新王了。”   她算盘打得是叮当响,说回到底选谁这个根本问题上,又一次愁眉苦脸起来:“但这个地方也太腐败了,你看看这些贵族,每个都是看起来高贵优雅,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经历全放在勾心斗角,讨好国王上了,真怪不得它会灭亡。”   “也不一定要选贵族。”闫听诀道。   “不是贵族的话,就太不名正言顺了。”屠念道:“我也不是不想,但这样的难度系数会不会有点太大了,我们可以做到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并没有那么困难。”闫听诀垂下眼帘:“总有人愿意一辈子顶着别人的名字生活就可以。”   屠念叹气:“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迫出门相亲选择对象一样,要在一群心怀鬼胎的人之中选择一个可能会是好人的人选。这个几率实在是太渺茫了,哪怕你现在看着这个人是个不错的家伙,未来也说不一定。”   闫听诀倒是并不觉得她需要有这么强的责任感。   他安抚道:“尽力就好,无论哪样,我都会确保不会比现在要差。”   屠念想了想,也是。   只要不比现在差,而且打破了循环,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真结局,能得到的积分应该差不多。   她仍然会努力找到一个最佳的人选,只是想要经过自己手的事情能够做到最好。   “你相过亲吗?”屠念忽然问。   “没有。”闫听诀道。   屠念并不意外:“我觉得也是,想你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也没有人敢强迫你和陌生的女孩子见面。”   “你去过?”闫听诀问。   屠念摊手:“我妈妈一直很后悔太早结婚生孩子了,所以她虽然希望我能够谈谈恋爱,但却并不希望我太早进入婚姻的殿堂。因此像是这种以结婚为目的的会面也不会安排给我。”   闫听诀颔首:“那不错。”   屠念道:“是呀,我闺蜜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学毕业一年,因为没男朋友去相亲了起码七八次,也不明白她家里人为什么非要这样。”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我说这个呢,是因为我经常陪着我的闺蜜一起去,并且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男人看男人的时候会更加准确,而女人看女人的时候才会更加准确。比如我一眼就知道走廊边上的那个姑娘走神了,眼泪都是演出来的,但那边那个……”   她的视线刚落到一个暗自抹泪,看起来儒雅又不失礼仪的中年贵族身上,闫听诀便道:“那个也是假的。”   屠念摇摇头:“那个我可就看不出来。”   “你是想分工合作。”闫听诀洞察了她的意思。   屠念打了个响指:“Bingo!你看男的,我看女的,这么多人呢,总能筛选出来一个合适的。”   闫听诀答应下来:“可以。”   同性之间更加了解,也更好做出判断。   有了目的性,屠念和闫听诀地毯式地搜索寻找,终于确定了三男三女作为候选人。   这个名单是基于综合考虑最好的几个人,他们不仅方便屠念和闫听决动手脚,也有基本的信誉度。   比起平民,其实选择贵族更加困难。这个国家非常注重血统这一说,和国王没有亲属关系的人哪怕是有再多人支持,也不可能在这个王朝登上王位。   屠念和闫听决没时间,也觉得没有意义在这个游戏之中完成起义这个动作,所以想要延续一个王朝,要么找个人顶替王室成员的身份,要么就干脆选个王室成员。   要想走顶替这条路线的话,就彻底不能考虑贵族了。贵族如果忽然消失肯定会引起怀疑,但是平民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从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虽然残酷,倒也是事实。   屠念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接下来就要看谁有这个运气成为国王了。   本以为筛选到了这个级别,会容易一些,可是正因为这些人在各方面的综合水平上各有长处,所以屠念反倒是选不出来了。   “要不然,点豆豆吧。”屠念坐在剧团的某个书房里面,看着闫听决模仿国王的字迹写下遗嘱,还是有些好奇:“就这么简单吗,一纸书信就可以决定王国的继承人?”   闫听决道:“这个国家和我们接触到的国家不一样,虽说大概是在十九世纪初的年代,但是并没有议会。王权都捏在一个姓氏下的人手里,而唯一能和他们抗争的就是神权了。”   屠念托着下巴看他。   闫听决补充道:“写好遗嘱,盖上国王自己的章,签上字,这个流程就算是走完了。哪怕其他人有异议,也无法阻止这个新王走上王位。而且只要我们包装的妥当,也不一定会有人有异议。”   “说得也是。”屠念道,转头看向手里的名单。   “还在纠结?”闫听决落下笔,一封遗嘱就这样被伪造成功了。   他等待墨水晾干的功夫,在虚空中一抓,一个章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很快落在了纸面上。   “是呀。”屠念道。   “有缩小范围吗?”闫听决又问。   “小了。”屠念一本正经地道:“现在开始纠结到底是点点豆豆还是抓阄了。”   闫听决问:“点点豆豆是什么?”   “那就这个吧。”屠念直起身来,从闫听决那儿拿过笔,把一个个名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了纸上。   她平时写字其实很好看,但是很少用钢笔,因此表现的并不是十分熟练。   写完后,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好看,在闫听决看过来之前就先把纸团在了一起,轻咳了一声,撇开头:“嗯,我现在要开始数了。”   公平起见,她把纸团子打乱了顺序,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的程度。   她看向闫听决:“我们一人来一次,如果是同一个人,那就选这个人,如果是不同的人,那就再抓阄。”   闫听决颔首。   屠念说完,又捧了捧自己的脸:“好歹是国家大事,多几道工序也是应该的。国王还挺得住吗?”   “也就这十分钟的事儿了。”闫听决道。   “那我抓紧。”屠念严肃地点头,把纸团子排成两排:“点点豆豆,点到哪个哪个就是下任国王。”   她说完,拿起了一个纸团子,展开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做了个记号,随后道:“我选的是这个。”   闫听决瞟了一眼,在心中将其记下。对于他来说在这些纸团有和没有基本没差别,他可以清晰地分别出屠念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惊讶。”   但他没有戳穿,只是随后将重新包好的纸团子拿回来放在了纸堆里,学着屠念的样子晃了两圈,重新摆好。   他没有念词,手动的飞快,屠念在心里说了一遍,最后落在一个纸条上。   “这个?”屠念问。   “嗯。”闫听决道。   屠念感慨:“以后的历史学家肯定想不到,一个国家未来的命运,居然是靠点点豆豆决定的。”   “也许还有抓阄。”闫听决道。   屠念:……   她心道也没有正式到哪里去,一听这个国家就是要凉凉的驾驶。   她提心吊胆地打开了纸团,首先看到了自己做过的记号。   “看来抓阄也不用了。”屠念耸耸肩:“我们抽到了同一个。”   她说着,将纸团子整个展开,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黛西。”   是剧场上真正的女主演,那个后来被国王掳走当王后的女人。 第39章 歌剧亡影 她将闫听决的手放在了自己的……   其实屠念一开始都在避免选择剧团的成员, 虽说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长得和玩家并不一样,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几分相似。   就比如黛西,她大概三十四五岁的年龄, 因为保养妥当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 眉眼非常凌厉, 是典型的英气美人。   她的眼睛和屠念最不像,屠念长了一双极亮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却偏修长。   但从脸型到鼻子和嘴唇却是很像的,属于屠念一眼就能看出来, 闫听决这样的直男却无法关联的类型。   之所以选中黛西, 也是因为她的能力非常厉害。   她是一个经营天才,老团长死后, 她却带着剧团发扬光大。   她从小练习防身术和格斗,尤其擅长射箭, 否则也不会被选作刺客。   即便在这个年代已经算不上年轻, 但是不仅看起来成熟有魅力,背地里动起手来更是犀利。   屠念看着她, 思考道:“感觉会是个好女王,剧团成员对她的评价都不错, 口碑也很好。”   “接下来只需要让她成为公主即可。”闫听决道。   屠念想了想:“其实这一步才是最难的, 认识公主的人可不少。而且她的体态和公主也不一样,年龄更是相差甚远。”   “这你不用担心, 只要她愿意就好。”闫听决道。   屠念正打算点头, 熟悉的回档再一次到来。   这回, 她依旧没有出现在舞台上,等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休息室了。   直到听闫听决说了现在的时间后,屠念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 果然不出所料,玩家们起了内讧。   他们干脆直接提早了歌剧开场的时间,这点也很好做到,在这个时代还暂时没有手表这种东西,所以大家判断时间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方法,很容易动手脚。   因此,现在明明只是下午,国王却以为已经是晚上了。   还有贵族在一旁夸赞,新王上任后,白天的时间都变得长了。   屠念对此没什么看法,不如说是,这样也好。   可以省下在舞台上的时间。   她和之前一样把藏在角落里的手机找了出来,递给闫听决,让她将其交给玩家们,加具他们的内斗。   女鬼果不其然又一次出现,但此时的屠念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屠念,看着面容可怖的女鬼,她甚至感觉到有些亲切和怜悯。   女鬼是很厉害不假,但她生前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甚至死后忘记了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只能没有意识地追逐着手机和裙子。   屠念如是想着,对女鬼比了一个“嗨”的手势。   女鬼:??   屠念看着她一脸的疑惑,没有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作:“你继续呆着吧,我们要先走啦。”   闫听决却道:“不如放出来吧。”   屠念稍怔。   “现在从外面打破比较容易,省的过会儿我们出不来,而且他们离开了钥匙的潜质之后,在我们进入那个空间的时候就不会立刻消亡。”闫听决放慢了语速,面无表情,嘴上却说着无比恶劣的话,“外面越乱,我们越方便。”   “可是那样的话,玩家要专注对付鬼魂,国王谁来保护?”屠念问。   闫听决道:“玩家都在专注对付鬼魂,谁去杀国王?”闫听决也问。   屠念一愣,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一旦乱起来,国王发现情况不对,和之前他设计的不一样,肯定就会找骑士贴身保护他,就像是之前那个档一样,非玩家的刺客就无法奈何他。   而玩家要自保,对付女鬼,他们现在又在互相怀疑的阶段,所以没有机会去搭理国王,自然也就比之前更加安全了   屠念这下不得不赞同了。   “那你去搞镜子吧,我去先把这条裙子脱掉好啦,走路起来好麻烦。”她拎起裙子道:”也就不用担心成为女鬼的目标了。”   “有手机就好,她对手机的反应明显更加敏感一些。”闫听决道:“换裙子也可以,你想穿什么?”   屠念最喜欢这个环节,听到他这么问,指向了另一条女主演的裙子。   那是一条小纱裙,是所谓女主演所扮演的角色年纪还小的时候穿的一条裙子。   虽说依旧带着欧洲独特的华丽,但是也多了一些其他漂亮的元素,比如细闪,银丝带,整个人从贵气逼人的公主,一下子化身了温婉可人的小仙女。   屠念很满意,尤其是有闫听决在,换裙子一点都不花时间,几乎是和敲碎玻璃同时进行的。   而且她发现,她把裙子脱下来之后,女鬼也不瞪她了,在裙子旁边停留了一会儿,就去找手机了。   手机还真是他们一直的执念,屠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和闫听决一起往出走。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尚未被公爵拿出来的钥匙,根据闫听决的判断,它应该是被藏到了一个很意想不到的地方。   女鬼出现后,男鬼没多久跟了上来。   他非常不按套路出牌,喜欢上蹿下跳,没一下子就跑到了屠念前面。   到达女鬼身边后,他还又回头看了屠念一眼。   “我是不是见过你?”他顶着那张丑兮兮的脸道。   屠念面不改色地拉住了闫听决的衣服,闫听决抬起头看了男鬼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眼起到了威慑的作用,男鬼居然真的不再往这个方向看了,甚至行进的速度更加快。   “为什么同样是死了,男鬼就能这么清醒,女鬼却变成了那样呢?”屠念喃喃问。   “因为女鬼更聪明,所以她的死法也更加残忍一些,死的一瞬间颅骨整个都碎了,还被公爵用不知道哪里找到的书籍加了封印。”闫听决道:“至于男鬼么,公爵觉得他是一个赠品,亡命鸳鸯,所以死法是被把他的心给挖了。”   “心。”屠念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星星手链,忽地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   “嗯,你的心脏为什么可以拿出来呢?”屠念问。   闫听决垂下眼帘,看着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关节处很细,整个人又白,带上星星手链是他之前没有意识到的好看。   他牵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热量,沉默了一下:“我不是被挖心,但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毕竟,它本来也不会跳了。”   屠念沉默了一下,将手放在胸口。   一下,两下。   安静之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口里蹦来蹦去的声音。   于是,她将闫听决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听。”屠念道。   闫听决挑眉。   “是不是有声音?”屠念问。   两人现在还在走路,并且速度不慢。   因此,屠念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脸更是红扑扑的。   “咚,咚,咚……”   有力的心跳声随着闫听决的手贴在她的胸口上,传到了他的身上。   “是有。”闫听决没有犹豫便给出了答案,却也很快收回了手。   “你看。”屠念道:“可我也死了呀,我死了也有声音的。”   她刚说完,就感受到手腕上传来了震动的感觉,便将手也抬了起来:“你看!你的心也跳了。”   闫听决偏开脸。   就是这么奇怪,他之前说的话不是骗屠念的。他的死亡虽然不正常,但是和心脏也没有关系。   最开始变成鬼的时候,闫听决很在意自己身上所有的器官,他无法接受它们不再会像是之前那样工作,就好像是无时无刻地在提醒他他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闫听决却慢慢接受了。   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鬼的世界很简单,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也没有工作业绩指标。   你要是条咸鱼鬼呢,你就晒晒太阳,很快也就去投胎了。   当然,这些想法与其说是一种比较,不如说是失去之后的自我安慰。   所以,闫听决才能如此淡定地将自己的心脏给出去,因为他知道那可能是它唯一的作用了。   只是谁能想到,当了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鬼王,闫听决却栽在了一个小姑娘头上。   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偶尔,也会。”闫听决道。   他没有告诉屠念,她现在的心会跳,是因为她在游戏副本之中,并且是以活人的身份存在的。   在卡牌的空间里,或者是在游戏的其他的地方,屠念其实也是没有心跳的。   屠念其实并非不清楚这一点,她只是不喜欢闫听决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说出来,就好像这些部件没有意义一样。   她看着手上的项链,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道:“要多跳一跳呀。”   闫听决感觉自己心脏深处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屠念再次感受到了手腕上的震动,轻轻笑了:“闫听决,你的心脏好乖。”   闫听决强忍着没有做出异常的反应。   他红着耳朵转过头去,深吸了口气,推开了一扇门:“我们到了。”   屠念瞬间把刚刚的话题抛到脑后:“到啦!好快。”   闫听决轻“嗯”了一声。   这里是一个酒窖,就在剧院的地下。   在国王和贵族们不来听剧的时候,也会酿一些酒,当然也还出售给贵族们的。   这里的酒味道不说,价格却比外面卖的要贵,大概就是明星效应,国王只要买了,其余的贵族们也会跟着一起咬咬牙买,不为了别的,为了一个排面也得花这个冤枉钱。   酒窖其实不算大,毕竟有钱冤大头也没有那么多。   这里面最好的一批都做成了皇家特供,而次一些的才留给了各个贵族。   “居然藏在这里了?”屠念惊讶。   她以前还没有去过酒窖,在这里看过一眼后不免失望。这个时代的酒窖无论做的再怎么好,和现代都无法比较。   “钥匙上没有酒味,应该不是泡在酒里的。”闫听决道。他能感应到自己的印记在召唤自己,但钥匙同样在进行自我保护,能锁定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   屠念看了眼桌子上包装好的酒:“我想尝一尝这个年代的酒是什么味道。”   “看起来没有蒸馏的设备。”闫听决扫了一眼:“应该浓度很低,喝起来就像是葡萄汁一样。”   “会这样吗。”屠念不了解酒的制造工艺:“我还记得之前吃的酒心巧克力,还挺醉人的人。”   闫听决默,想起酒心巧克力的含酒量,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屠念,知道她这辈子估计是和“酒”这种东西无缘了。   “可以喝一小口。”闫听决道。   “等把钥匙找出来再喝吧。”屠念很有紧急意识:“不然就来不及了,现在地面上估计都成一锅粥了。”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现在地面上闹得厉害。   闫听决只是感受了一下,就感觉自己耳边好像是有一千只鸭子在一起叫,吵得人耳朵疼。   公爵还是很精明的。   闫听决花了一小会儿时间,终于在一个酒桶后面找到了一个假的钥匙。   屠念也没找到什么。   她无奈之间,还是回去拿起了那瓶自己物色好的酒。   这酒看着很轻,实际上还挺重的,估计只是摆设的作用,原本不是让人来随意挪动的。   屠念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拿了起来,谁料抬起酒瓶的瞬间,她的眼前忽然弹出了一个小暗格。   抱着酒杯的屠念:……   恰好回头的闫听决:……   虽说暗格上了锁,让人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是想也不想就可以知道,这里面装的除了钥匙以外估计别无他物。   对视一眼后,闫听诀慢慢开口:“不如以后诸如此类找东西的事情,就都你负责吧。”   屠念摸了摸鼻子:“好。” 第40章 歌剧亡影 神明值得被这样对待   闫听诀运气不好, 但是暴力拆物却很强。   这个时代的东西基本上扛不住他一下。   钥匙迅速地落入了手中,屠念托了一下钥匙,感觉委实是有些重, 便将钥匙递给了闫听诀。   也是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 屠念才发现这里真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男女鬼在不愁闹事,玩家们各自之间也直接撕破脸皮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可能已经是最后一次轮回,对他们来说用尽这个存档的时间去解决掉私人恩怨才是最好的选择, 却不知道屠念和闫听诀早就找到了通关游戏的方法。   屠念摸着钥匙, 闭上眼。   好一会儿过去,钥匙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不动了?”她问。   “自保吧。”闫听诀冷笑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这个行为很有意思:“任何生物都会在危险的时候选择自我防卫,他知道如果我们进入镜子里他就会死, 所以怎么可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对哦。”屠念完全没想到这个:“可一坨怨念也会有这样的意识吗?”   “是啊。”闫听诀漫不经心地道:“不觉得可笑么。”   “而且, 这有什么作用嘛?”屠念道:“拖延时间?我们直接从镜子进去不就好了,不都是一样的。”   她说着,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其实我们也没必要来找钥匙。”   闫听诀抬起眼眸:“只有手握着钥匙本体我们才可以更改那边的历史,这还是有必要的。”   屠念想想也是, 否则钥匙也就不会这样挣扎了。她轻轻拍了拍钥匙, 道:“钥匙先生,既然这样的话, 那我们可就麻烦了。你说你, 也真是的, 咱们本来可以好好配合的呀。”   她嘴上说着,身体却不慢,迅速地推开了酒窖的门。   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伦萨蹲在门口, 在看着那部手机。   原本手机应该是没电了的,但他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办法给手机续了点命,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注意到屠念,他语气轻松地道:“果然。”   屠念脸色一变。   伦萨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别紧张,我不是跟踪你们来的这边,我也压根不知道你们回来这边,这是赶巧了而已。”   闫听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拉着屠念离开。   伦萨却在他们身后又道:“你们是去杀国王的吗?”   屠念脚步一顿,感觉到闫听诀也停了下来。   “也是你的目的?”她转身,试图表现出自己一针见血的样子,问道。   “差不多吧。”伦萨倒是毫不掩饰:“也很正常吧,玩家们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自己的任务。”   屠念一愣,这倒是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你是说……”   “你玩过剧本杀么?”伦萨也许是觉得他们目的相同,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道:“每个玩家在完成主线剧情找出凶手的同时,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他说着,继续道:“看起来你们似乎是掌握了很多线索的样子……那要不我们合作吧,我帮你们打掩护,让其他的玩家不会发现你们的存在,而你们帮我达成我的个人任务好了。”   屠念听罢,没有立刻答话。   她知道闫听诀绝对不会答应,就像是之前面对杨婆一行人一样。   “合作,有什么好处?”闫听诀挑眉问道:“怎么合作?”   “好处我不是说过了嘛?”伦萨摸了摸鼻子:“我被你俩整了那么多回,现在你俩也知道我的个人任务了,咱们交换一下,就算是彼此的诚意,怎么样?”   屠念趴在闫听诀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我们没有个人任务。”   “什么?”伦萨一愣。   “我们现在这个难度了,还要什么个人任务。”屠念认真地道。   伦萨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但心里其实也没那么相信。   他仍然抱着一些觉得屠念是忽悠自己的想法,抿了抿嘴唇道:“我已经拿出诚意了。”   “我也说了呀。”屠念道。   伦萨蹙起眉。   “别耽误我们时间了。”屠念继续道:“我们是肯定会去杀国王的,但合作,没必要吧,不需要你我们也可以赢,你别捣乱就行了。”   伦萨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嚣张的说词。   偏偏还是从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屠念现在的穿着让她看起来减龄不少,也就是刚刚成年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人时,似乎都可以将人吸进去,比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宝石还要透亮。   正因如此,她看起来温暖而又纯净,就像是一汪溪水,永远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   “你能做到吗?”屠念继续强调了一遍:“别捣乱。”   她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嚣张,甚至认为自己和闫听诀比起来算是大巫见小巫了。   会在这里和伦萨浪费时间,主要还是因为担心伦萨把事情告诉其他几个玩家。   而且屠念自己其实是没有把握的,要在几个小时时间里将那边完全料理就绪。   所以如果再一次轮回,被伦萨知道了他们的玩家身份的两个人可能就会非常的不利,甚至直接失去继续回档的资格。   伦萨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你要是失败了,掩护你的人可就只有我了。”   他也把这件事情看得很清楚。   闫听诀见状,徐徐开口:“走吧。”   屠念还有些不甘心,但她早就已经学会了全然相信闫听诀,于是二话没说转过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今天没和我合作,你们会后悔的。”伦萨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我没有任何恶意的。”   闫听诀头也没回就离开了他的视野里。   伦萨坐在原地,看着手机最后一格电也被耗光,忽然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他的耳边也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自家卡牌的声音:“你怎么躲在这儿了,他们都在找你。”   “唔。”伦萨眯起眼睛,回忆起那两个人的样子,徐徐开口:“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卡牌道:“你不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伦萨换了副表情:“换个人来演吧,这个我真的看不习惯,你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卡牌晃了晃,就像是在水面里的倒映一样,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伦萨自己的样子。   卡牌可以复制成别人,自然也可以复制成伦萨自己。   或者说,究竟是不是复制,也并不一定。   不管怎样,伦萨看起来对这个结果非常愉悦,甚至弯了弯嘴角。   好几次的轮回之中,他都是利用了这一点去杀人。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社团成员们的存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国王在庆功宴上被刺杀的时候。   卡牌每升一个等级就会获得一个新的能力,伦萨的卡牌也是如此。   身为一张SR卡牌,他就主要拥有一个攻击能力,以及两个特殊技能。   第一个是伪装。   第二个则是分裂。   不过他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玩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深知这一点,所以自然也没有可能和其他玩家交心。   对于他而言,他不在背后捅他们两刀就已经是仁义至尽了。   只是分裂这个能力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它不能离卡牌本体太久。   而且分裂出来的这个人,一定和伦萨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在许多时候,他都会让自己的卡牌分裂成两个,一个长得像他,一个长得像是随便谁,以此来伪装出他全程在场的样子,迷惑其他玩家,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其中就包括那次刺杀国王。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次刺杀虽然成功了,但他自己也受了伤。   在被抓走了之后,他的卡牌想了个办法将他救了出来。   本以为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无穷无尽的追杀以及暴露的风险,却没想到他居然躲过了一劫,而且听说还有别的此刻被抓进去了。   这倒是叫伦萨大吃一惊,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机会找到这个谜题的真相,直到刚刚在手机相册里的合照之中,他才猜出应该是这个照片中那个倒霉催的和他长得差不多的社团成员被拉去当了替罪羊。   伦萨的能力很隐蔽,就连闫听诀都暂时地被他迷惑了过去,但也在刚刚看到他的一瞬间,他想明白了缘由,从而也就得出了伦萨并没有任何威胁的结论。   “我的好弟弟。”伦萨看着变回来了的卡牌,笑容几乎是掩饰不住:“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卡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小一会儿后,他淡淡地答道:“明白了。”   闫听诀之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卡牌伦萨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对于伦萨来说,屠念和闫听诀是这个副本里最接近成功的人,只有他们在,他才更有把握离开副本。   ——伦萨以为闫听诀是这样想的。   那边的屠念也想到了这一层,她问闫听诀:“我分析的对不对。”   “基本都对,差了一点。”闫听诀道。   屠念虚心问道:“什么?”   “我们不可能会失败。”   .   黛西结束了歌剧的表演,回到了休息室里,她看着自己的房间,深吸了口气,摸上了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里藏着一张她父亲的照片,她看了许久后才将其收回。   前几天,国王忽然悄悄派人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刺杀国王。   她大感惊讶,后来才知道了过往的计划,更是对皇室的水深感到讶异。   可犹豫了没多久后,她还是答应了。   不是因为别的,最主要的是,公爵害死了她的父亲。   黛西拿出照片看了几眼后,喃喃道:“父亲,今天我就要去为你复仇了,终有一天我会揭开公爵这伪君子的真面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自以为优秀的那个人其实是个怎样的小人。”   顿了顿,她又自嘲地笑道:“这一去多半是凶多吉少,为了自保,我必须撒了一个谎,希望您不要怪罪。”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黛西小姐,您在吗,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黛西拎着裙子徐徐起身:“我在。”   “您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呢?”仆人又一次问道。   黛西不紧不慢地照片收了回去:“麻烦您稍等一下,我需要去换一身便捷一些的衣服。”   “当然。”仆人这次表示了接受了:“国王要求所有宾客必须准时到场,您请抓紧时间。”   黛西自然知道国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有所有人在场见证了刺杀,他才有机会大发雷霆。   如果他是在某个没人的地方被人弄伤了,而且还不致命,肯定会被质疑。   国王是个不在意自己国家人民过得到底怎么样的昏君,但这并不代表他并不在意人民怎么看他。   大概像矛盾的综合体,他一边希望人民能干脆自己把自己搞定,别给他添麻烦,一边又希望人民们都能爱戴他,喜欢他,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怎么可能呢?   在经营自己的名声这一点上,黛西好不犹豫地可以说,国王做的一点都不如公爵。   公爵起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他也自掏腰包,在天灾来临时花了许多的钱安抚灾民。   虽说这些钱和他贪污的那些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在容易满足的人民眼里,他就是上帝派来拯救大家的大好人。   黛西想着这看起来是大陆霸主的国家,其实内部早就破破烂烂,忍不住发笑。   她在心中许愿:“神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虽然大概率是没有的,但是我说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保佑我这一次能够报仇成功吧。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他在你的身上花了很多的钱,但是如果你真的慧眼识珠的话,一定能看出他背后的真实目的不是爱你,而是为了自己造势。”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镜子忽然之间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本来是抱着娱乐性质的黛西一下子慌了神,她看着镜子犹豫了一会儿道:“难道您真的听见了吗?伟大的神明?”   这回所谓的“神明”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她等啊等,直到仆人都要不耐烦地催促的时候,镜子忽然之间碎了。   破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不是当着面,她也不敢相信。   二下一秒,让他更加不敢相信的事情来了,镜子里居然走出了一个一袭白色纱裙,倾国倾城的少女。   她抬起眸,定定地看着黛西,叫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屠念不知道从那里落脚。   这回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不再像当时那样只是个空空如也的化妆间,她隐约觉得直接当着人的面踩在她的化妆品上似乎不太好。   只是她这会儿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踩了,于是准备先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静谧。   谁知道,她还没有开口,黛西就首先跪了下来:“神啊!是你显灵了吗!”   屠念:……   她伸出尔康手:“别……”   话还没说完呢,黛西就继续道:“如果您出现是为了帮助我的话,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屠念轻咳了一声。   她最开始是有假扮神仙去忽悠黛西这个想法的,毕竟她这个事情之前也做了好多遍了,而且一直都挺有效的。   人总是容易相信比自己更高一个等级的人说的话,就像是刚刚的黛西心中的想法一样,哪怕公爵给教会捐了很多钱,可真正的神明理应是正直的,不会偏袒任何人的,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永远偏向于正义的。   ……一看就是没学过希腊神话。   可看着黛西现在的姿态,屠念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弱弱地道:“你快起来。”   黛西期待地抬起了头。   然后她便看到了闫听诀。   闫听诀穿着一身漆黑的服装,和这会儿的屠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黛西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变了:“神明大人,您为何和恶魔一起出现?”   屠念:……   又来了又来了。   她赶紧在闫听诀发作之前道:“他可不是恶魔。”   “那他是……”黛西只当她默认了自己是神明,一瞬间眼睛更亮了。   “他是我的爱人。”屠念都已经习惯如此宣布了,毕竟有的时候假扮情侣比假扮兄妹要简单很多,兄妹的话还有可能被问你们为什么长得不像,说爱人其他人便会一脸了然。   她以为闫听诀大概也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他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屠念没注意到这点,黛西却注意到了。   她仔细看了几眼,觉得确实如此,这别扭的样子,除了小情侣以外估计也没有别的解释。   她只是没想到神明也会落俗恋爱,若是栽在了别人身上她大概会开始质疑屠念真实的身份,但是看到闫听诀的眉眼五官之间的气质,便也觉得理所当然。   “神啊,您快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做吧。”黛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花时间,重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那着急的样子像是生怕屠念和闫听诀跑了。   屠念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看过的电影中神明一般会有的眼神和那救赎所有人的姿态轻轻托起了黛西:“我已经知晓了你的痛苦,国王不是一个好人,公爵也不是,你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对的,你不忍心看着国家走向灭亡,却也无法拒绝国王,并且无法放弃手刃仇人的机会,我说的对吗?”   “是的。”黛西听她一针见血,瞬间眼泪都留了下来:“我忏悔,伟大的神明大人,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不配做人。我死后愿意下地狱,您怎么惩罚我都行,但现在请您一定要给我指一条明路。”   她哭得泣不成声,可以看出确实是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并非说谎。   屠念实在是受不了她这种厚礼,赶紧想要安慰两句。   谁曾想,闫听诀却在她之前开口了:“谁说你要下地狱了,我都没有给出判决,你难道是想要越俎代庖?”   “当然不是。”黛西道,惶恐地摆手:“我怎么可能这样做!我只是想要和您忏悔我自己的错误,为了自保我其实说了谎,想要得到您的宽恕和原谅。”   屠念拽了拽闫听诀的袖子,示意他差不多就好了。   闫听诀却误以为她是因为比较紧张而想要吃糖了,便拿出了大白兔奶糖递给她,嘴上也没停下来:“你说了什么谎?在神明面前奢求原谅?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屠念赶紧又拽了拽他。   闫听诀以为她是不爱吃奶糖了,又换了个山楂片,这回还细心地剥掉了外包装,放在她的手上。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这样说。”黛西看着这一幕,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觉得他本就该这样这样做一样,那位漂亮的神明本就值得这样的对待。   “那你该怎么怎么说?”闫听诀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屠念看着手里的山楂片,彻底放弃了。   起码现在看起来效果也还不错,她硬起心肠仔细一想,发现闫听诀确实做的没错。   黛西现在就像是许多电视剧里做了错事的主角一样,妄想自己能逃过上帝的眼睛。   如果屠念和闫听诀是来劝她放下的,恐怕她也不会答应,最多是表面应承,背地里继续这么做。   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坏人,相反,黛西其实是个很有信念的人。   只是她没有信仰,如今会这么卑微地跪在屠念面前,不过是因为屠念和闫听诀的出场刚好是时候,方式又比较特别而已。   为了自己的信念,她愿意下地狱,愿意得罪神明。   如是想着,屠念张嘴把山楂片吃了下去。   甜甜酸酸,是小时候的味道。   黛西已经开始诉说起她如何撒了那个谎,闫听诀一边听着,一边又给屠念剥了一些山楂片的包装纸,放在她手上:“牙不疼了?”   屠念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视线警告“专心”。   “她看不出来。”闫听诀道。   屠念这才问:“你怎么知道我牙疼了的?”   闫听诀答非所问:“以后不要吃太甜的了,注意保护牙齿。”   屠念看了眼黛西的桌子:“这不是我的问题,我都是鬼了才不会蛀牙,主要是因为黛西她也喜欢吃糖,两两相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嗯。”闫听诀油盐不进:“少吃点。”   屠念气得不行:“不吃糖,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可以吃辣。”闫听诀拿出了一包牛肉干。   屠念:……   她很想拒绝,但记忆力牛肉干的味道就勾着她默默闭嘴,拿起牛肉干啃了起来。   “不如小熊软糖的。”她嘴犟。   就在这时,黛西终于说到了点上:“我骗他,说剧团有一个宝物,现在在我的手上,可以扭转一切……其实哪有那种东西?”   屠念一愣。   缺失的一环,似乎就在刚刚填了起来。 第41章 歌剧亡影 “我可以自己做给你吃。”……   屠念和闫听诀一直以为钥匙在黛西手上这件事其实是有心人故意传递给国王的, 现在才意识到根本不是这样。   黛西一开始就知道国王心术不正,在她完成刺杀之后为了保证自己的秘密不被泄露,大概率会采取一些措施, 而其中最简单的难道不就是灭口吗?   如果不找出一个办法保命的话, 她有九成九的可能没办法活着走出这片场地。   于是, 她在答应之前,花许多时间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说起来其实有点损,那就是欺骗国王她有个宝物,并且拥有宝物的人就可以成为世界霸主, 一切将如他所愿, 再也不会有人任何的事情不如他的心意。   她看出了国王好逸恶劳,想要一步登天的本质, 所以特地给他画了这样一个大饼。   却不想这虽然保住了她的命,但却也让她丢掉了自由, 下半生作为王后待在国王身边, 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了代价。   更巧的是,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公爵还真的拿到了这个“宝物”。   导致屠念和闫听诀以为这两个宝物其实是同一个东西,实则不然。   屠念掂量了一下, 觉得相比较而言怎么都是黛西的错误小一些。   人无完人, 纵使黛西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但她也仍然是个受害者, 不能因为她试图自保而抹杀她全家被公爵和国王迫害的事实。   更何况, 她从这一点上也证明了她拥有做一个国王的基本素质。起码她可以分辨出什么是对自己更有利的, 什么是对剧团更有利的。   她不仅仅保护住了自己,还保护住了剧团其他的成员,没有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而全部死在了国王的手里。   如果黛西没有撒这个谎, 国王不仅仅会杀了她,而且还会连带着其他剧团的成员一块儿惩罚。   可是在黛西的动作之下,剧团成员们不仅好好的活了下来,甚至在后世的历史里,每一个都拥有了不大不小的爵位。   即便屠念和闫听诀知道这只是一种钳制,也是国王对黛西的一种威胁。   可好歹他们活着,还养尊处优着,这就已经要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闫听诀也在思考着这一点。   他看着拿着牛肉干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的屠念,问道:“你怎么看?”   屠念眨了眨眼睛,想要说话,但是因为嘴上还含着牛肉干,所以说起来含含糊糊的。好半天过去,闫听诀都没有听清她想说什么。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牛肉干咽了下去,想要说话的时候,闫听诀又递过来了一瓶水:“先喝一点,别噎着了。”   屠念只能把水瓶拿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感觉牛肉干留在口腔之中的只剩下鲜香味后,才总算找到机会说话:“我觉得她的罪过不是非常严重,起码我还是可以原谅的。你呢?”   她知道自己和闫听诀大概率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能起到压迫的作用。   这会儿,她也不想着怎么对黛西好一点了,跟着闫听诀的节奏来似乎也还挺不错的。   果不其然,她表明了黛西的行为可以宽恕后,就听到闫听诀淡淡开口:“撒谎可是重罪。”   “我们应该给她一次机会。”屠念余光瞟了一眼在旁边坐立不安的黛西:“虽说她有过错,但她的过错是建立在想要保护自己的基础上。如果这我们都不给人类这样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就是鼓励人类不保护自己吗?”   闫听诀没有立刻答话,两人虚假地僵持了一会儿,感觉气氛被渲染得差不多了,闫听诀才将屠念拉到了一边。   表面上他似乎是要和屠念讨论些什么,但屠念知道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继续给黛西压力。   黛西本来在他们互相辩论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才意识到未知才是更恐怖的。   她就好像是服装展览馆里的一件衣服一样,正被人打着分,而且这个分数决定得可不是她展出在哪里,而是她的脑袋“展出”在哪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努力去想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本来应该在门口催促他的仆人,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了。   黛西不相信神,可神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也不担心这件事后自己会受到惩罚,可却担心神明会将她留下,阻止她去现场实施刺杀。   毕竟目前看来,她的实力和对方相差甚远。如果真要硬碰硬,就跟用鸡蛋砸石头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神明不答应,那她的复仇计划也就只有搁置。   黛西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的却是,就在她担心的时候,屠念和闫听诀却在然后这里开副本之后该吃哪家餐厅的菜。   闫听诀的确是可以直接告诉黛西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浪费时间在这些小动作上,但那无疑是像将一个巨大的馅饼直接砸在了黛西头上。   她会不会答应是一回事,哪怕他真的答应了,她可能也未必会尽心尽力。   得来的太容易的东西,总是不会被珍惜。   所以闫听诀才采取了这么强硬的方法。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问屠念:“你想吃什么?”   “会很贵吗?”屠念精打细算,勤俭持家:“我不吃太贵的东西。”   “不贵,一点积分而已。”闫听诀轻描淡写地道:“如果真的缺积分,我也可以拿我自己的东西和他们兑换。”   “你自己的东西?才不要呢。”屠念立刻道:“不用了不用了。”   闫听诀想起自己买这条裙子时交给了游戏的东西,简单答道:“也不能算是我的东西,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战利品。手下败将的眼珠子之类的。”   屠念:……   她想象了一下闫听诀拿着两颗眼球去兑换积分的样子,贴心地问:“兑换处没有打你一顿吗?”   “他们敢?”闫听诀挑眉。   屠念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已经接受了闫听诀和游戏相处,或者说是单方面决定这么相处的方式:“好像……也是?”   闫听诀继续道:“所以,想吃什么都可以。”   屠念说到这儿又兴奋了起来:“上次进副本太匆忙,我都没有好好吃过那里的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推荐呀?”   闫听诀沉默片刻,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众所周知,鬼不用吃饭。   众所大概也知,鬼王对没有意义的东西不感兴趣。   因此,闫听诀进入游戏以来除了下副本就是下副本,现在回忆起来就像是考试前的脑袋空空一样,完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据他所知,副本之外的游戏世界的确是有美食街的存在,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去过,更何谈知道那里有什么。   可看着屠念期待的眼神,闫听诀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于是他只能搬出了自己当年在人间的时候喜欢吃的东西来勉强地回答这个问题。   “我吃过得不多,但有一家红烧肉店味道不错,和别家的做法不太一样。它的土豆甜甜脆脆,五花肉肥瘦相间。吃起来只有香,没有腻。”闫听诀绞尽脑汁地编。   屠念的眼睛都亮了,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有三分钟没有吃东西了。虽说她刚吃了牛肉干,而且牛肉干还很好吃,但是她更喜欢的还是甜口的菜系。   比如红烧肉就精准地击中了她的爱好。   闫听诀看着她的表情,知道自己是说对了,斟酌着继续开口:“他们家还有一道糖醋排骨也非常好吃,也和传统的做法不太一样。排骨焦香美味,调味用的辣椒皮并不辣,只有甜甜的味道,吸满了酱汁。再撒上一层白芝麻,那味道应该不需要我再多形容。”   屠念吸了口气:“他家特别擅长做这种甜口的菜吗?”   闫听诀镇定自若地扯谎:“是的,我记忆力就是这些好吃。”   屠念满眼的向往:“我其实是南方人,但我是在北方长大的,所以说我能接受的菜有很多种类型,酸甜苦辣我都可以。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甜口的,你刚刚说的那两个都是我的最爱。”   闫听诀见她高兴,继续问道:“那你喜欢吃炸鸡吗?”   屠念立刻点了点头:“你还知道炸鸡店吗?没想到呀!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对这种美食感兴趣的,结果知道的那么多,是我小瞧你了。”   闫听诀面不改色地胡编乱造:“也就是之前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那家可以油炸一整只鸡的,闻起来很香。”   屠念抿了抿嘴唇,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召唤了出来:“那你可以以后带我去吃吗?离开这个副本之后我们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假期吧,毕竟这个副本我们是意外被拉进来的。”   闫听诀一顿,没像是之前答得那么快。   他从哪去找这些店家?就算真的有做红烧肉和糖醋排骨的,可能也没他描述得那么好吃。   他刚刚嘴皮子动得有多快,现在就有后悔。   早知道不应该为了满足屠念的好奇心,也为了不让屠念失望编造出了哪些好吃的菜。   屠念见他没有立刻答复,以为是他不同意,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好不好嘛,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吃。”   她一边说还一边夸闫听诀:“你说的这些东西简直太香了,光是听描述我都快流口水了!”   闫听诀绷着一张脸,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自己如何回答这道被自己创造出来的送命题。   拒绝,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势必会暴露他撒谎的事实。   虽说闫听诀没有追人的经验,但是也知道在暗恋对象面前撒谎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选择。   好在他反应非常迅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些菜我都会做。”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自己做给你吃。”   屠念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说真的吗?你还会做饭?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闫听诀其实活了这么多年,连锅铲都没有碰过。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别人夸赞自己名不副实。哪怕之前屠念说她如何善良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却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被架在了高处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的担忧。   做饭……应该不会很难吧。   他看着屠念,没有接茬,不答反问:“你会做饭吗?”   屠念想了想:“其实我还是会的,但是会的不是很多,也就仅限于填饱肚子那个程度。比如一些家常菜啊之类的,我还是可以做的。如果你不想一个人做晚餐的话,我们可以一人负责几道菜,然后互相吃对方的。”   闫听诀麻木地道:“好。”   他感觉更有压力了。   如果屠念不会做的话,那也许标准就会放心一些。   但现在屠念自己也会做,到时候他要是做的不好吃就连台阶都找不到下。   说到这儿。闫听诀感觉也时间差不多。   他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回头看了一眼黛西。   此刻的黛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将她的裙子打湿粘哒哒得贴在身上,格外不舒服,她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她的神经就已经崩到了极点。   屠念也多看了两眼,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再压迫黛西,估计她就要崩溃了。   她们要的是调出黛西的韧劲儿来,可不是毁了对方。   因此,她拉着闫听诀的手一起走到了黛西身边,故作认真地开口:“我们已经有决定了。”   黛西松了口气,感觉胸口的大石头稍微移开了一些。   知道有结果总比盲目的等待要好。   闫听诀徐徐开口:“你不觉得这个国家很差劲么,贵族们心里只想着权利,一点也没有人民。唯一一个看起来的好人还是伪君子,自私自利。”   他如此直白的说法,让黛西稍微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眼前的不是任何一个需要在国王面前拍马屁的贵族,而是一个真正高高在上的神明。   黛西想清楚这一点后,倒是没那么担心了。   起码证明神明真的是公平的。   她思考了一下,才尽量圆滑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国家的确是存在许多的问题,只是这并非以我的能力可以解决的。”   “如果我给你这个能力呢?”闫听诀不紧不慢地又道:“让你做国王?”   黛西的瞳孔骤然放大,吞了下口水,不敢相信的问:“你是说……我?不,这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做国王?”   “很简单。”闫听诀道:“竟然国王不好,你取而代之不就好了。你怨恨这个王国,那么我们一直商量后决定给予你说谎的惩罚便是你要一辈子与这个国家共同存亡。你将无法逃避。从此成为这个王国的主人,担负起责任,和让国家变好的职责。如果有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我们回到这里,发现你变成了和国王一样的人,那么我们就会安排新的人来取代你,并且给予你最严重的惩罚。”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说到最后,他微微掀起眼皮,鬼王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压在了这个平凡人类的身上:“你知道,你不是无可取代的。想要做国王的人很多,但是做国王是个好事么?谁知道呢。”   屠念见状,也在旁边配合着造势:“她只是说了一个谎而已。这样的处理是不是太残忍了?”   说完,她还故意叹着气道:“在我们可以看到的未来,你们这个国家很快就会灭亡。如果你不能改变这个未来,也许我们还没有来验收成果的时候,你就已经跟着一起死亡了呢,还会因为做了亡国之君,承担千古骂名。”   黛西最初听到闫听诀的话时,也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就是奖励。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人说自己不想当国王,那可是无上的权利,意味着她这一辈子以后再也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头。   可是听到闫听诀和屠念后来的话后,她也开始不自觉的感觉到紧张。神明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会回来,也就不知道她该在什么时候达成他们的期待。   如果她没有把国家变好,那么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屠念和闫听诀可以看到未来,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本身就是从未来回来的,曾经选过另外一个人不合适,所以才换了她?   如果她失败,会不会再换一个人选呢?也许她会一边接受惩罚,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个人,甚至有可能是公爵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得到国王的位置。   这一点是黛西无法忍受的,公爵就是她永远的恨,触碰到一次,她便会觉得心上的伤口血淋淋得疼。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其实她也知道,这并非一道选择题,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但她起码可以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思考一下,或者等待屠念和闫听诀改变主意   可她稍微想想就会知道,哪怕是改变主意,也不会比现在这个更好。   于是,仅仅是不到一分钟,她便再次调整好了心态,开口道:“我愿意是试一试,可是这怎么能做到?”   “只要你从今天开始忘记自己原本是谁成为另外一个人,这又有什么难度?”闫听诀将这件事说得像是在菜市场里买菜一样,但却并不是撒谎。   这对他来说,本来也就这个难度。   “你好好等着就好。”闫听诀一锤定音:“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要按照最初的计划去刺杀国王就行。只不过别忘了你这一次,要把国王真的杀死,然后暴露自己,再自杀。”   他说着,抬起眼帘,不咸不淡的问:“你……应该不会不敢杀人吧?”   黛西这回没有任何犹豫:“只要能报仇,只要能把公爵踩在脚底下,那么我什么事情都敢做。”   屠念之前一直保持安静。直到这个时候才提醒道:“不是要把公爵和国王踩在脚底下,而是要成为一个新的好国王,这才是神明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意义。”   .   仆人在门口,感觉自己等了好一会儿后,刚准备要再催促一下的时候,黛西就已经推开了门。   女人身上的衣服远不及之前华贵,但仆人却意外地觉得她的气场变了。   “您准备好的话,就和我快点过去吧。”仆人只是多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无论黛西变成什么样子,都和他没有关系。   黛西轻轻颔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悄悄观察了一眼四周后问道:“你等了我多久?”   仆人还是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通常情况下,他催促的人都会觉得非常不耐烦,鲜少会有反省自己到底磨蹭了多久的。   他斟酌了一下,想着其实黛西也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装扮上,于是便如实报上了时间。   黛西点了点头,心里却知晓这可比她花的时间要少太多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里藏着一把隐形的□□,是神明给他的,也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梦。   她不明白神明的意思,但是听到仆人所说的时间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见到的绝非是一个普通人,也不存在任何弄虚作假。   仆人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句抱歉或是什么,却没想到等待了好一会儿后才发现黛西只是问一问。   他心中腹诽了两句,带着黛西去了她的位置。   之前屠念没有注意,其实剧团成员们所坐的位置是非常方便刺杀的。   因为它看起来距离国王远,但其实正对着他。   屠念只是多看了一眼这周围的布局,便找到位置坐下,就在黛西的旁边。   在闫听诀安排之下,他们也可以吃到桌上的食物并且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最多也就是这一桌的食物会消失得比别桌快而已。   不过大多数人到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吃。   与其说是晚宴,不如说这是一场社交盛宴。   屠念之前就知道这一点,因此这会儿更是放开了肚子。   如果放在半小时之前,她还会担心自己会崩人设。可现在看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无论她做出什么。黛西也绝对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庆功宴的菜肴还是那些,屠念不出意外又一次被走心巧克力所吸引。   只不过上次她还是口袋兔兔的形象,所以没有办法吃很多,现在可算是解了嘴馋,几乎可以一口一个,甚至是一口两个。   在她吃到第五个的时候,闫听诀忽然阻止了她,还往她的盘子里放了一片菜叶。   屠念看着青菜,不明所以,却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你知道吗?我以前减肥的时候就经常吃这个,蔬菜沙拉。”   闫听诀意外:“你还需要减肥?”在他看起来屠念怎么样都好看,哪怕是像之前口袋兔兔时期稍微肉了一些,也非常可爱。   屠念认真的道:“当然啦。不过,胖瘦都有好看之处,只是我自己更喜欢自己瘦一点的样子,我觉得那样更符合我的审美。”   闫听诀回忆起自己活得这么多年,一边看着她像是小兔子一样啃食着青菜,一边感慨道:“为什么人类总是会因为身材而感到焦虑。”   屠念摆摆手:“我没有焦虑啦,只要是健康,就没有什么好焦虑的。但其实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就比如我,我觉得我自己肯定是保持在某一个体重区间会更好看,所以我会努力这样。但这只是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希望自己时刻保持在这个状态。”   说着,她又道:“这可能也是我觉得变成鬼的一个好处,那都是我永远都不会再长胖了,我会永远保持在之前的体重。”   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屠念想起闫听诀拿走的那些酒心巧克力,心在滴血,便再补充了一句:“也不会蛀牙。”   闫听诀抵挡不住她眼巴巴的眼神,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没错的,于是还是给她抓了一把酒心巧克力。   屠念美滋滋的吃了起来:“你说我这回不会再喝醉吧。”   闫听诀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的话,不会。”   屠念又问:“我喝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闫听诀动作一顿,回忆起之前屠念迷迷糊糊的样子,慢慢开口:“就那样吧。”   屠念笑了笑:“看来是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了,我就是担心自己会麻烦到你,耍酒疯什么的。”   闫听诀看着屠念小胳膊小腿的样子,并不在意。   他正要说什么,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屠念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虽说这剧情她已经很熟了,但这次毕竟才算是真刀实枪的上演。   一根□□插在国王的胸口,这次虽然仍然和之前一样是在右边,但是力度之大已经刺穿了整个胸口。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屠念和闫听诀,都同时落在了始作俑者身上。   而这个人,就是连掩饰都没有掩饰一下的黛西。   黛西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实施了杀人,本来可以快速把武器藏起来,却并没有这么做。   她就坐在那里。总是手有些发抖。但是也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国王。感觉到胸腔中传来的一阵阵痛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引狼入室。   是他安排好了这个位置,也是他给了黛西这个机会。   他只是不明白,黛西分明可以像最初安排的那样迅速掩饰自己,可为什么却仍旧保持着杀人的动作和姿势让所有人注意到那边?   他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很多猜测,甚至想到了这也许是碟中谍中谍,可能黛西根本就是公爵的人。   但在这一刻,那些也顿时都不重要了。国王的大脑只是勉强运转了一下便听到了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也听到了身旁人的尖叫,看到了公爵毫无血色的脸。   “快抢救国王!”公爵回过神来,迅速道   如果国王出了事,那他也就完了,这可比国王假装受伤还要严重很多。   医生和其他仆从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包住了国王。   公爵紧接着又吩咐骑士:“快,你们快去把那个胆敢刺杀国王的疯子抓住!”   骑士们领命,瞬间包围了黛西,几把剑同时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黛西手上仍然握着□□,和国王一样,这个时候最清醒活跃的却是大脑。   许多的想法中最明显的一个便是她终于再也没有退路了。   无论她是否相信神明,无论神明是否只是在引导她走入陷阱,如果说她之前都还有犹豫的可能的话,现在她终于失去了这个机会。   可她仔细一想,却又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值得的。   在这一瞬间。他其实释然了。   哪怕神是假的又怎么样?   国王死了,公爵必定会付出代价。   国王哪怕是用死前最后一口气也会拉公爵下水,新王更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借口惩罚公爵。   同样,教会也不会再继续选择这样一个有可能涉嫌谋杀国王的人作为他们的代言人。   公爵会彻底失势,其实不能亲眼看到,她也算是手刃了仇人。   想到这里,黛西深深地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屠念和闫听诀已经没有再继续坐在刚才的位置上。   可她收回眼神时仍然这样坚定,拔出了□□,对准了自己。   鲜血喷涌而出,她感觉到窒息和疼痛,都让她无法忍受。   她本能的想要求生,隐约间似乎看见了国王就坐在不远处。   男人那双平时高高在上的眼睛,此时却卑微到不行。   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因为无法面对死神,无法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多可笑啊!黛西心里这样想。   原来只有在死亡面前。他和国王才是一样的。   国王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没有像之前一样。被闫听诀吊住命的他,终于以正常的速度死去。   黛西已经不想再看了。   她的勇气也就只有这么一次,那就是她刺杀国王,而且没有掩饰自己的时候。   可也要结束了。   她闭上了眼睛,迎来了黛西的结局。   ……   “发什么呆呢?”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另一个席位上,更加靠近国王,身边还有一个震惊的男人。   而她的面前,是半蹲着的屠念。少女将手往她面前晃了晃:“闫听诀,你这一招靠不靠谱呀,他怎么好像是傻了?”   黛西这才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自己居然穿上了公主的服装,变成了公主。   雪莉。   这将是她未来的名字。 第42章 歌剧亡影 你又不是鬼王   屠念看着眼前黛西……不, 应该说是雪莉坚定的眼神,松了口气,又看向闫听诀:“应该是没有傻。”   闫听诀也道:“傻不了。”   雪莉此时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话了。   她的手上冒出了汗, 没有很多欣喜, 倒像是有一座山压了过来。   场上仍旧很乱, 屠念和闫听诀在讨论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雪莉几次接触到了屠念的眼神,很奇怪,她明明是神明,却给人感觉年纪很小。   在她偶尔投来的安慰的视线中, 雪莉逐渐找到了自我, 呼吸平稳了下来。   重生的机会看似是重新开始,实际上何尝又不是神明给予的另外一个挑战。   雪莉冷静地环顾四周后, 即将坐上王位的兴奋还是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涌了上来。   直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剧团成员们。   他们的脸上全是惶恐,似乎是害怕被连累,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祈求, 一如之前她看着国王和公爵的时候。   到这一刻,她才慢慢地意识到, 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和他们像之前一样了。   她身边所包围的不再可能是真实的感情,只剩下虚伪, 而坐在王位上的那一刻起, 她终将享受孤独。   女王的名号,是权利, 也是压力。   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 也再也没没有黛西了。   雪莉哽咽着开口:“我……”   屠念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嘘,别说话。”   她指了指旁边的人:“大家都看着呢。”   雪莉这才闭上嘴,抬眼看向了此刻还在被抢救, 但是脉搏已经越来越微弱的国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一刻。   屠念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即便她说话本就没有人能听到。   她凑在闫听诀的耳边,悄悄问道:“怎么还没死呀,咱们的时间还够不够呀。”   之前雪莉所以为的时间被暂停了,其实并不是真的时间暂停。   如果闫听诀可以做到这点,他们也就没必要着急忙慌的了。   事实上,闫听诀和屠念只是制造了这样一种错觉,和之前玩家做的差不多了。   他们改变了计时器中的时间,将宴会往后推了一阵子,随后又控制了等在雪莉门口的仆人,让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误以为自己只等待了一小会儿。   在没有准确的时钟,又看不到太阳月亮轨迹的地方,时间观念是非常容易被更改的。   因此,此时的屠念和闫听诀看着似乎是运筹帷幄,实际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晚会开始的时间本就算不上早,又推迟了一阵子,还等待雪莉自己出手了一小会儿。   原本两人也不需要担心,但是现在有了伦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着实是让人不得不感到担忧。   “别着急。”闫听诀道:“接下来会很快,再不济我们也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公主登上王位。”   屠念轻“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闫听诀没等到她出声,便问:“还在担心?”   “我在数数。”屠念坦诚地道:“默数,二八,二九,三十……”   闫听诀顿了顿。   如果说屠念关于通关副本后的展望是食物的话,那他的展望就是离开副本后给屠念买什么新的东西。   此时的他和当初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意的他已经不一样了,他的购物欲不再是单纯的想要让自己的卡牌穿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裙子,也是一种隐晦的示爱。   “用积分买个手表吧。”闫听诀缓缓道:“怀表怎么样?就不用数了。”   屠念数的数字再次被他打断,早就乱了套,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秒。   她也不生气,问:“买那个干嘛?”   “方便。”闫听诀道。   屠念也是奇了怪了:“闫听诀,我发现你有去当购物狂的潜质,怎么比我还能乱花钱呢。”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的积分是要拿来提升自己的,手表呀,裙子呀,虽然我很喜欢,也很感动……”   她的话还没说完,闫听诀便道:“喜欢就好。”   屠念一噎:“我不是说这个!”   “喜欢这条还是之前的那几条?”闫听诀又问。   “当然是这条啦……”屠念道:“……跑题了!”   闫听诀继续看着她,屠念最初还能绷住,好一会儿后,总算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拿出小熊软糖递给了闫听诀:“今天的糖。”   闫听诀接了过来。   屠念身体力行什么叫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语重心长地劝道:“我不是说我们不可以买小裙子啦,但是我觉得这次出去后最重要的还是先给配个武器,或者什么的……我这次看到其他玩家,他们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实力都很强,只是不如你而已。”   闫听诀抬眸看她。   屠念见他没有反驳,继续道:“现在我们可能对这个副本可以轻松应对,可是如果未来遇上了更难的副本,更可怕的鬼魂邪祟,更强大的对手呢?”   她说着,还开了个玩笑:“你又不是鬼王,难道所有鬼都能无条件地怕你不成?”   闫听诀:……   他咀嚼的动作一顿,嘴里的小熊软糖瞬间就不香了。   可他还是没有反驳,轻轻颔首道:“说得对。”   “你同意啦?”屠念眨眨眼。   闫听诀有些无奈:“你都这样说了,当然不会不同意。等离开副本之后我们再去选具体的武器吧。”   屠念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真的没有看上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把积分花在别的地方的,毕竟你也有眼珠子可以兑换啦。”   她说着,声音弱了下来,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管得太多,毕竟大多数的积分都是闫听诀赚来的,她好像是在指手画脚一样。   可仔细想想,她虽说没有支配积分的权利,但也有拒绝收礼物的权利。而且身为闫听诀的卡牌,她也有义务和他一起共同展望未来,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闫听诀没有她想的那么多。   等他再去看屠念的时候,她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拿着小熊软糖的罐子装了好多酒心巧克力,能顺走一点是一点。   在她罐子装满了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国王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果然不出人所料,用手指指向了公爵,算是靠着一条命拉公爵下水。   一时间,宴会厅里安静至极。   公爵是这里爵位最高的人,哪怕他此刻接受着千夫所指的目光,也仍旧没人敢直接去得罪他。   他哑着嗓子开口:“带国王回王宫吧。”   他的声音落下,却没有人有所动作。   一向是一呼百应的公爵有些不适应,但倒是也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怕是已经完了。   他在贵族之间也不是没有树敌的,如果这件事被传播出去,全国人民都会知道他“刺杀”了国王。   传消息的人不会把事情经过的每一个细节都说出来,大多数的听众知道的只是一个结论。   哪怕他们不爱国王,也不会允许公爵的行为。   这么多年的努力啊,居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剧院女主演的手下败了。   公爵自嘲地开口:“怎么不动,你们难道真的觉得是我杀的国王吗,我会有这么傻吗?”   其他贵族都没有说话,新王上任不过三天,王国便又要换新的国王,无论对哪个地方来说都是一种悲剧。   “我没有杀他。”公爵又一次开口道,他已经无法维持之前那副姿态,看起来就像是翅膀受了伤的老鹰,气势仍在,但是已经再也飞不起来了。   “公爵大人,杀没杀,不是您说了算。”在场爵位最高的除了公爵本人以外,是两位伯爵。   他们分别是国王大女儿雪莉的丈夫,和国王最信任的童年玩伴。   而这个童年玩伴就是现在出声了的人,他义愤填膺地道:“请原谅我的鲁莽,但国王的死亡实在是过于蹊跷,麻烦您配合调查。”   公爵冷冷地看着他:“现在没有证据。”   “国王自己就是证据。”伯爵大声地道:“他指正了您,您的嫌疑有多大我想就不用说了吧。”   公爵仍旧一动不动,他扫过在场所有人,将他们眼里各式各样的神情收入眼下,却没有看到一个奸计得逞的,哪怕是他的仇人,也只是幸灾乐祸而已。   难道说那个女主演真的只是临时起意要杀人?   难道说这就是上天要让他死?   在他纠结的时候,骑士长总算是从悲痛之中回过神来。   他走到了公爵身边:“公爵大人,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公爵想要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最后却只是面不改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计划着自己的退路,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是污蔑,希望骑士长查清楚。”   正说着,一个人忽然冲了进来:“大人!我们在国王的床上看到了一张遗书。”   伯爵一愣,立刻起身,眼里闪过了一抹兴奋。   虽然不知道国王为什么要写遗书,而且还是在这么年轻的年纪里。   但遗书同样代表着遗嘱,一般来讲意外或者遇害死亡的君王很少会留下遗嘱,而如果他们写了,大多数也不是给第一继承人的。   “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伯爵压抑住激动的心,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小王子现在才很小,他本来以为自己以后可能得走个弯路辅佐这位新王代替现在的公爵,甚至是成为大公,却没想到小王子可能根本当不了国王。   拿着遗嘱人小心地将遗嘱递给了骑士长。   骑士长扫了一眼,眼里闪过意外。   伯爵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会是谁?   在场的人也都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   骑士长彻底读完后,放下信,将里面的信物拿了出来,走向了伯爵。   伯爵欣喜若狂,几乎伸出了手,却见骑士将信物放在了他身边不远处的公主手里。   全场哗然。   骑士长沉声道:“恭喜雪莉公主,国王的亲笔信上写了您的名字,您将是我们的新一任国王。”   “不可能!”伯爵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她是个女人!”   雪莉的丈夫也站了出来:“我劝你慎言,当国王这件事无关她的性别,她身体里流着王家的血液,她的名字出现在了国王的遗嘱上,那么她就有资格当王。并且我相信她会成为一个好的国王。”   这一番话下来就连屠念都多看了一眼。   不过雪莉的丈夫究竟是不是出于利益才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发言放在这个时代已经能算得上是非常超前的了。   在这个位面里没有过女王的存在,在这个国家的历史里女人也从来没有站到过主导地位。   雪莉缓缓起身。   她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表现出了应该有的惊讶和错愕,可是下一秒她也还是以一个优雅的贵族的姿态,从容不迫地从骑士长手中接过了信物。   “这封信应该由您来亲自阅读。”骑士长缓缓退到了一边。   伯爵仍然在继续喃喃:“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怎么可能是雪莉公主呢?遗书一定是伪造的,国王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公主,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多少面的!”   公爵也提出了异议:“公主,你自导自演,谋杀自己的父亲嫁祸给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走上这个王位?”   屠念拧了拧眉头,雪莉的压力到现在才开始。   她没有说话,看着雪莉额头上出的汗,知道她此刻应该也十分的紧张。   但好在骑士长走出来为她说了一句话:“两位大人,信件我已经阅读过一遍,上面绝对是国王的字迹,盖得也是国王自己的章。”   顿了顿,他又道:“众所周知,国王自己的章是保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的,字迹也是绝对无法被轻易模仿的。”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更何况,公主是只金丝雀呀!   金丝雀怎么可能会想要当国王呢?与其怀疑公主,到不如去怀疑她的丈夫,那才更有可能是谋划了一切的真正幕后黑手。   可是骑士长是不可能提出这种质疑的,起码现在遗嘱有了国王的亲笔章,绝对是有效的。   而且那封信上还指控了公爵种种行为,口吻也和国王生前很是相似,可以联想到国王也许是以某种方式提前预测到了自己的死期,因此写下了这封充满了指控性的信。   “我明白了。”雪莉徐徐开口。   在她说话的瞬间,屠念似乎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响,是闫听诀手里的钥匙在发出声音。   如今的“历史”已经彻底被改变,而且看起来是走向了好的方向。   钥匙不可能再继续存在,因为民众不会再对公爵被冤枉这件事存在怨念。   可是钥匙还是很顽固地抗争着,下一秒居然挣脱了闫听诀的手向外飞去。   屠念和闫听诀立刻追了出去,穿过宴会厅的大门,他们看到的却是完全压在了一起的两个世界。   左边是钥匙之中的世界,而右边是钥匙之外的世界。   屠念看到了自己和闫听诀的身影,也看到了此时男鬼和女鬼,以及玩家。   女鬼在追逐玩家的路上遇上了发现事情不对四处躲藏公爵,当场就选择了先处理了这个害了她的男人。   国王小心翼翼地躲在骑士长后面,但还是没有逃过被玩家们抓住的命运。   玩家们每个人伸出双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围着国王,试图以此来保护住国王,但看起来倒像是某些邪.教的仪式,把国王吓得不轻,浑身瑟瑟发抖,尝试和他们谈判却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可怜的样子简直是不像一个君主。   但屠念也见惯了,她更加好奇男女鬼现在的状况。   女鬼杀了公爵之后,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此时其他的社团成员也被放了出来,刚巧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女鬼和男鬼,他们被吓了一跳。   女鬼慢慢恢复了意识,看到自己昔日的伙伴见到自己时眼里只有恐惧,整只鬼也更加的落寞,比她没有意识时疯狂的样子,和没有杀死公爵之前看起来更加可悲,因为到这个时候她不仅失去了信念和目标,也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被自己的朋友们所接受。   男鬼看着其他社团成员的样子,默默将女鬼抱了起来。   女鬼一直是坚强的,但直到现在,她终于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你,血泪在她的眼眶里留了出来,染红了她那条美丽的大裙子。   女鬼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在展览馆里见到这条裙子的样子。   传闻,她属于这个时代曾经最耀眼的一个歌剧演员。   这也是这个歌剧演员死时穿的一条裙子,因为不再年轻,她穿上这条裙子时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美丽。   可她仍然骄傲,和因为畏惧死亡而吓得浑身发抖的国王站在一起时,却显得那么淡定。   和剧中一样,她亲吻了死神,拥抱了死亡。   也是在那个时候,女鬼喜欢上了这个已经灭亡了许久的时代,也无法控制地想要解开这个史学家也没能回答的谜团。   除了对作为鬼的难过以外,她还有愧疚。   是她一意孤行,最终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自己的朋友们。   男鬼知道她心中所想,却已经找不到穿越的钥匙了。   其他的社团成员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回不去了,他们还在小屋子里等待着屠念和闫听诀回去,甚至还在互相宽慰。   屠念心里一时间有些难受,不仅仅是因为男女鬼,更是因为其他的社团成员们。   人类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男鬼至今没能说出的道歉,和他在备忘录中反复修改过的对自己谎言的解释害死了他们所有人。   这就是钥匙中的轮回,而他们都无非只是轮回得已维系的祭品罢了。   她偏过头,又看向了右边,钥匙之外的世界。   也是到这个时候,屠念才发现,这边的世界中的剧本并不是改变版本的睡美人,而是公爵特地找人临时安排的剧目,书写了国王到目前为止的一生,以及理想之中的未来。黛西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国王未来的妻子,何其讽刺。   而钥匙的世界利用裙子和剧目作为导火索,将剧中本来应该穿着那条华丽裙摆嫁给国王的黛西的角色转换变成了“嫁”给死神。   就像是剧目中睡美人的父亲国王利用女儿来达成自己的强国梦一样,现实中的国王何尝不是在利用黛西谋取她的宝贝,杀死自己的竞争对手。   钥匙承载着人们对国王的怨恨,所以它处处偏袒公爵,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着国王的愚昧和无知。   屠念和闫听诀追着钥匙走到了尽头,钥匙已经濒临破碎。   它的身体在瓦解,与此同时右边的世界也在逐渐消失,女鬼和男鬼坐在剧院的台阶上,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了。社团成员们也发现彼此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在这个历史被改变的时候,它所引向的未来也开始消失。那段未来本就不该存在,是凝结着怨恨而生,如今也该走向另一条道路。   屠念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中主演说过的话“此刻的我们,就是历史本身”。   在这个世界里,身为这个时空的人,她也是历史,也在用自己的每个动作改变着未来。   哪怕不知道是否是通向了一个更光明的方向,对她而言,也已经倾尽全力,不留遗憾。   钥匙最终应声碎裂,右边的世界彻底消失。   新的历史就在此刻被书写,新的未来也将随此而改变。   ……   历史博物馆里,一个长相酷似女鬼的小姑娘站在导游面前,指着展台上漂亮的裙子问道:“姐姐,这个是什么呀?”   导游笑着蹲下来道:“这个啊,是历史上第一位女王最喜欢的裙子,她说只要穿着这一条裙子,就会有勇气。”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道:“第一位女王是什么?”   “她的名字叫雪莉,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一任女王,却也开创了先河。”导游道:“她一辈子无功无过,将整个国家从原本的生活之中拉了出来。她创建了新的教会和信仰,侍奉两位从来没有听过的神明。她的一生都勤于修身,严于律己,还经常说神明会回来见她的。”   “那她见到了吗?”小女孩问。   导游道:“谁知道呢。但在雪莉女王死之前,她的确是留下了最后几句话。”   ——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神明。   她一如之前那样,在向我挥手,而我毫无畏惧,等待着她的到来。   我应该也许……是一名合格的女王。 第43章 冥婚新娘 直男礼物化妆盒   屠念从副本出来的时候, 还久久不能从那种震撼中回过神来。   就在刚刚的十几分钟内,她和闫听诀目睹了整个时代的变迁,就真的好像是神明一样, 看着这个国家在雪莉女王的建设之下越来越好。   雪莉女王也许不能说得上是个多么优秀的统治者, 但她成功拉长了这个国家的寿命。   即便王国到最后仍然衰落了, 但也不再是轰然倒塌在巅峰时期。   在雪莉女王生命的最后,屠念和闫听诀也看到了她。   昔日那个穿着华丽舞裙的女子此刻已经年迈,但她的眼睛在日复一日的自我约束之下仍然清明。   她在死亡的前一刻是安静地,就好像是屠念在长廊里看到的内容一样。   比起恐惧到瑟瑟发抖的国王, 她一点也不害怕, 就像是迎接新的开始一样,缓缓地离开了人间。   屠念是从卡牌空间离开进入的副本, 从副本中回来的时候也还是回到了卡牌空间。   她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可身上的裙子也发生了变化, 和之前一样多了关于她的特征, 比如小熊软糖和一个粉色的大蝴蝶结。   屠念站在镜子前凝视自己,直到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 咚咚。”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了出去,发现了卡牌之外闫听诀正拿着卡牌看着自己。   男人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屠念知道卡牌空间是没有门的, 她估计也想不到刚刚的声音居然是闫听诀口头模仿的。   闫听诀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缓缓垂下眼帘, 轻声问道:“在呀。”   屠念扶着卡牌空间的墙壁, 点点头道:“在呀在呀, 在呢呀,怎么了呀?”   “没什么,也就是确定一下。”闫听诀道。   屠念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图, 但还是提醒道:“那你过会儿记得把卡牌放在一个平稳的位置,这样摇来摇去我摆好的家具都要被你弄倒啦!”   “好。”闫听诀道。   “我再去换一条裙子。”屠念拎了拎自己的裙子:“你看,它是不是变得比之前更加可爱了,感觉这条更适合我来穿诶。”   “好看。”闫听诀看着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很适合这一种。”   屠念拉了拉裙子,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谢谢啦,我也觉得超级适合我的,但是就是太华丽了不够休闲,平时不好穿出门。我们过会儿去吃饭吧,先去你说的那一家餐厅吃完,晚上再做饭,不然我们刚从副本里出来就要忙来忙去,实在是太累了。”   闫听诀听着她前半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到后半句话时整个人却是一僵。   他迅速地道:“我不累,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可是家里也没有菜啊。”屠念眨眨眼睛,看着闫听诀:“或者说你平时冰箱里有备着什么吃的吗?什么都可以的,我现在也不是特别的饿。”   闫听诀安静地和屠念大眼瞪小眼,就好像是在说难道做饭还需要菜吗?   屠念:……   她弱弱地问道:“闫听诀,我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呀,你以前真的做过饭吗?”   闫听诀收起了刚刚的表情,一脸在副本里的淡然和胸有成竹:“做过,你放心,不就是做点吃的吗?这个我还是很擅长的。”   屠念趴在卡牌世界里和他大眼瞪小眼了许久,终于还是……   信了。   不怪她看不出闫听诀的勉强,主要还是因为闫听诀在她这里的信誉度实在是太高了。   在副本里她总是无条件地相信闫听诀,更何况是现在。   她也想不出闫听诀为什么会忽悠自己,毕竟他们本来可以出去吃饭,闫听诀却主动提出要留下来。   因此,屠念毫无怀疑地道:“好呀!那我们过会儿去买菜吧!你别看我做饭不怎么样,我砍价还是很厉害的,保证能让我们用最少的积分买到最多的菜。”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之前在副本里的时候因为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循环,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就感觉不到疲惫。   可是现在消停下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被掏空,上下眼皮在打架。   闫听诀自然不会错过她这幅强打起精神的样子,简单道:“不用买菜,商城里一键下单,就会送到门口。”   屠念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苏醒过来:“有运费吗?”   闫听诀看了眼商城上明晃晃的运费一积分,自动忽略掉了:“没有。”   屠念这才放下心:“还挺良心的呀,那你可以多买一点囤着。如果有什么满减活动可一定叫我,我凑这个可擅长啦!能给我们省不少积分呢。”   闫听诀以前从来不理解凑满减是什么心态,可他现在却觉得屠念说得一点也没错。   他是可以用自己的东西去兑换积分不假,但是便宜了谁也不能白便宜了这个游戏系统。   于是,他很上道地道:“放心,砍价我也可以。”   屠念笑了:“你那不是砍价叭,你那是凶巴巴地吓别人。”   她说完,看着闫听诀无奈的表情,赶紧又道:“我们这可以休息几天呀?”   闫听诀又点开自己的页面,看了眼假期时间,没有立刻回答。   思索片刻后,他斟酌着问屠念:“你猜?”   “总得有一周吧!”屠念抱怨着道:“上次的假期还没休够就给我拉走了,可把我困坏了。”   闫听诀又看了一眼自己面板上的两天零二十三个小时,淡淡道:“你猜对了,就是一整周,先去睡一觉吧,我也休整一下,晚上我叫你起来吃饭。”   “好哇。”屠念道,想离开,却又想起来了别的:“我们的积分到户了!我刚看到了,是六百诶,看来这个副本比上个副本要简单一点,积分也少了一点,我还以为会更难呢。”   闫听诀轻描淡写地道:“应该是他们发错了。”   屠念抬起眼皮:“真的吗?”   她说着,喃喃自语道:“也是,把我们直接拉进副本,还只给这么点积分,又没有补偿,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相信游戏会这样的。”   闫听诀面不改色:“游戏自然不会这么让玩家们失望,你就放心吧,等你睡醒,所有的积分都会回到账户里面的,给他们一点时间好了。”   屠念笑笑:“没想到你还挺善解人意的呀。”   闫听诀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一向是如此。”   十分钟后。   闫听诀将骷髅头小机器人拎了起来:“没有别的补偿了?”   骷髅头小机器人抱头痛哭:“真的没有了,再多就会影响游戏的公平性了!”   “现在没影响吗?”闫听诀满不在乎地道。   骷髅头小机器人想了下,哭得更伤心了。   闫听诀将小机器人丢到一边:“别吵,没有就没有了。”   骷髅头小机器人哽咽着道:“谢谢谢谢,谢谢你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呜呜呜。”   “发积分的时候提示怎么写不需要我提醒你吧?”闫听诀又问。   “还需要提示?”骷髅头小机器人瞪大了眼睛。   闫听诀对他招了招手,他的头瞬间飞到了闫听诀的手上:“需要我帮你写吗?”   骷髅头小机器人瞬间“开窍”:“我知道怎么写了!”   闫听诀这才将他扔回去,让他头身合一:“那就好。”   “就是,假期的事情,我可能要走一下审批报告。”骷髅头小机器人感觉自己幸亏是没有心脏,要是有的话估计早就被闫听诀吓得蹦出来了。   “审批流程?”闫听诀淡淡开口,听起来似乎没有怎么生气:“多久?”   “大概……你们下次从副本回来就有了。”骷髅头小机器人斟酌着道:“这次的确是我们的疏忽,谁能想到黛西一个副本NPC的执念能抢到这个程度。”   对上闫听诀疑问的视线,他又解释道:“其实这个副本存在好久了,但是从来没有人打通到真正的结局,大多数人都会让黛西一次又一次反复地成为笼中鸟。只有你们解放了她,还让她成为了女王。”   闫听诀毫不介意地看着骷髅头小机器人,似乎是在问“所以?”   骷髅头小机器人搓了搓手:“所以,这个副本以后都不会存在啦,您可以不用担心地继续穿那条裙子,假期我会继续积极地帮您申请,也希望您能够理解,毕竟我们现在的工作量非常大,每个小机器人要负责很多的玩家……”   他一车轱辘话说下来,大概就是让闫听诀耐心一点多给点时间。   可是闫听诀如果能听得进去那也就不是他了,他淡淡地开口道:“我要明天收到我的假期,否则后果自负。”   骷髅头小机器人小心地比划了一下手:“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后果您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子呢?”   闫听诀轻轻笑了一下。   他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小机器人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明天……一定能行。”   “那就好。”闫听诀收回表情:“还有,你们商城的菜为什么需要运费?”   “这个运费也就一积分,送货上门也会让我们多一道程序。”骷髅头小机器人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好,讨好地道:“这一积分您肯定是不缺的啦,就不要太在意了吧。”   ……毕竟刚从他们这儿薅走的羊毛都不少呢!   闫听诀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缺。”   小机器人:“你看我就说嘛……诶?!!”   闫听诀又道:“缺。”   话毕,还又多看了小机器人一眼:“快点给。”   小机器人哭着给他转了一积分。   闫听诀又道:“我一次性消费了五十积分,没有什么满减?”   小机器人一愣:“五十能有什么满减呀,一般不都得破百才有的吗?”   闫听诀沉下脸:“什么都没有?”   小机器人再次感觉自己受到了重创,他隐约看到又一堆积分长脚抛掉了,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送您本菜谱?”   闫听诀没说话。   正当小机器人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慢慢开口道:“你这个菜谱上有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么?”   骷髅头小机器人:……   他缓缓支起了腰杆:“这个可以有,不仅这个,我们还可以给安排各式各样的小甜品,保证您的卡牌……啊不对,您充分地享受做饭的快乐。”   闫听诀轻“嗯”了一声:“那就这样吧。”   .   屠念这一觉睡得昏天地暗,醒来的时候感觉腰都在疼。   她慢慢悠悠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吃了口小熊软糖,随后拖着还在睡梦中的身体走到了自己的小宝箱前面,日常检查自己的财宝。   这一检查,她几乎是吓了一大跳。   宝箱里面多了好多的积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东西。   通关四星副本,还是真结局,当然也是会有奖励的。   这个奖励和之前一样,就是闫听诀可以选择副本里的任何一个东西带走,而闫听诀没怎么想便带走了女主演的化妆台。   这个选择不得不说,非常直男。   闫听诀觉得屠念可能会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饰品和装扮,却不知道舞台妆和日常妆是不一样的,古欧洲的化妆品和现代的化妆品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换言之,屠念根本不会用这个化妆品,也根本用不到它。   当她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粉饼的时候,才总算明白了这一摊有的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屠念忍不住笑了一下,猜到是闫听诀的手笔后,到也没觉得有多奇怪了,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玩。   她把这些东西一个个收了起来,虽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但这和那条裙子一样都会让屠念回忆起黛西。   虽说她和黛西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屠念还是感觉黛西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收好化妆品后,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其他东西,居然还有两条风格各异的裙子。   其中有一条是裙裤,长度适中,偏向于运动款,非常舒服,适合运动。   另一条则是一套睡裙,贴身舒适,上面还印着小熊软糖的样子。与其配套的有一个睡帽,一个眼罩,还有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这两条裙子都是由Dark游戏官方直接发给屠念的,备注是补偿。   但屠念想也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怎么可能她刚说过自己缺少居家和方便活动的衣服,就立刻收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且,游戏哪儿有什么时间去琢磨玩家的爱好,今天他们可能还活着,明天他们也许就死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两条裙子是怎么来的,所以屠念也才愈发觉得喜欢。   她穿上了那条软萌可爱的睡裙,踩上那软绵绵的拖鞋,从游戏空间里跳了出来。   本想立刻去找闫听诀,却发现厨房里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大概就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而这个烧焦了的东西又刚好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所以凑在一起格外的奇怪。   屠念又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和闫听诀的对话,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她大概是……懂了。   于是她慢悠悠地走到厨房旁边,敲了敲玻璃门:“午安!”   闫听诀看了眼外面已经落山的太阳:“午安。”   “需要我来打下手吗?”屠念问道:“光你来做我可能会觉得于心不安的。”   闫听诀面不改色地把刚装了失败品的垃圾桶踢到了一边,空气中奇怪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也逐渐消失不见,他一点都不显慌乱地开口道:“可以,来吧。我好久没有做过饭了,但是我已经逐渐找回手感了。”   屠念看着桌子上的菜,好一会儿露出了个笑来:“好呀,那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肉吧,晚上我们吃红烧肉吗?”   “对。”闫听诀道。   “那我先把猪皮去了吧。”屠念爽快地道。   闫听诀看过教程,上面没有这一步:“猪皮需要去?”   “你们那里的做法是不需要对吧。”屠念道,这只是她的个人喜好,所以闫听诀做的也没什么问题:“我们那里是需要的,因为我我不喜欢猪皮的味道。不过我们过会儿可以拿猪皮来煲汤,美容养颜,对皮肤好。”   闫听诀轻轻颔首,又拿起了一个盐罐子:“你的口味偏甜,我过会儿再多放点糖。”   屠念几乎是迅速猜到了垃圾桶里奇怪的味道是哪里来的,赶忙念着“不着急不着急”,随后把他手里的盐罐子拿了过来,迅速和糖罐子调换,又不动声色地放在了他面前。   闫听诀没注意到这边,在她忙活的时候把垃圾彻底处理掉了。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站在厨房里。   屠念做饭其实也是半吊子,但是比起闫听诀还是强很多的。   她切菜慢悠悠的,好半天才切好了一点,闫听诀看出她没怎么和生肉打过交道,也没有催促,反倒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趁着这个时候又多看了几眼菜谱。   屠念去完猪皮,再回头的时候,闫听诀已经把其他配菜都准备好了。   “我要先煎一下土豆。”闫听诀道:“那样会更香。”   屠念赞同道:“那样也可以。”   两分钟后,屠念看着不动如山的闫听诀,提醒道:“土豆我喜欢吃脆一点的,平时这个时候我就会翻面了。”   闫听诀按照她说得翻面。   另一边已经煎得刚好,再多一分就要糊的程度。   “火稍微再大一点吧,我们的口味还真是很不一样呢。”屠念道:“果然每个地区都有不一样的做法。”   闫听诀面不改色地将火候调大:“的确,每个地方的吃法都不一样。”   屠念煞有其事,无中生友:“嗯!上次我去我朋友家吃饭的时候,他爸爸也是和你这么做菜的,我都惊呆了。”   闫听诀胡诌:“也许我们是一个菜系的。”   屠念瞎编:“嗯!”   就这样,看似是闫听诀掌勺,实际上是屠念控制的一顿饭成功出锅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屠念和闫听诀同时松了口气:   ——做饭也太特么难了呀!   好在这个辛苦是有回报的,这顿饭的味道相当不错。   屠念吃得幸福得眼睛都要眯了起来,整个人舒坦地靠在椅子上,赞道:“好香!”   闫听诀矜持地尝了一口,也被自己做的饭震惊到了。   可细细想来,他第一次如此之慢地意识到那本菜谱压根没用,还多亏了屠念在旁边实时指导,他才没有把厨房炸掉。   闫听诀试探地问:“你朋友的爸爸,是哪儿人?”   屠念吃得正嗨,早就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话了:“什么朋友的爸爸?”   闫听诀:……   果然。   他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这顿饭好歹是做出来了,接下来还有一整周的时间,他可以再接再厉,总能掌握做饭这门学问。   屠念也在这会儿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道:“哦,我没问,可能是北方的吧,林城什么的。”   “嗯。”闫听诀道:“我也是那一片的,吃吧。”   屠念松了口气,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连七天,屠念连着吃了七天的红烧肉。   好在她天赋异禀,硬是没吃腻,直到进入副本的前一刻,她终于可以放开双手享受闫听诀做的美食了。   但闫听诀的厨艺并没有真的大涨。   因为他只会这一道菜。   但屠念乐观地认为这是个好的开始,起码闫听诀现在再也不会把糖认成盐,也不会在她一个不注意之下把锅铲掰成两半了。   可也是站在副本门口的时候,屠念这才想起来:“不对呀,我们还没给你买武器呢。”   这两天光顾着吃了。   屠念瞪圆了眼睛,闫听诀却缓缓地掏出了锅铲:“我觉得我和它很有缘。”   屠念:?   闫听诀:“做武器,很趁手。”   屠念:……   在她震惊的下一秒,她被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秀恩爱”,吃不下去这种“狗粮”的骷髅头小机器人传送进了副本。   屠念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进入副本的方式,可在她抬起眼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她坐在一张大床上,抬头便是一个满脸疑惑的男人。   她周围都是刺眼的红色,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婚礼,而门外播放着诡异的音乐,一个女人捏着嗓子喊道:“二公子,今日一过便是礼成,从今往后,您就是小姐的夫婿了,早些休息吧。”   一阵风铃声响起,叮铃铃的。   屠念感觉这“大小姐”说的应该就是自己。   她从周围的装修判断出这应该是民国,也从眼前人的表情判断出,这大概是个玩家。   于是她掀起盖头,伸手推了推男人:“嗨!”   男人:?   他好像是之前都没有看见过屠念一眼,瑟瑟发抖着开口:“鬼,鬼啊!!”   屠念一愣。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说这玩家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这么快就发现她是怎么进入游戏得了?   虽然觉得这和这个副本没啥关系,但她还是礼貌而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男人本来还没多害怕,结果听到屠念这么一说,又尖叫了一声,头一歪,当场就昏了过去。   屠念:……   你这人咋回事呀,不是自己说我是鬼的嘛,现在怎么又搞得好像是我吓到你了一样?   她不打算和男人闹着玩了,她还忙着要去找闫听诀呢。   可提起裙子的一瞬间,她才觉得不对劲,自己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喜服,而是一身贵气的旗袍。   “难道我不是新娘?”屠念眨眨眼,戳了戳玩家:“那啥,我可能找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男人好不容易恢复了点意识,一睁眼又看到屠念,当场再次吓晕了过去。   这可把屠念无语坏了,她不再去和男人说话,站起身来。   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发现有个地方被红布罩着,而这红布和自己刚刚拿掉的盖头似乎长得差不多。   她没怎么多想,直接摘下了盖头。   却不料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遗像,而这遗像正是她自己。   屠念:……? 第44章 冥婚新娘 星星项链刚刚发烫啦   屠念被吓呆了。   好一会儿过去, 她才大概搞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这,这是冥婚呀!   她的尖叫憋在嗓子里好久没有喊出来。   毕竟她就是那个冥婚的鬼呢,有什么资格喊叫。   可屠念其实也是害怕的, 尤其是这儿的装扮摆设全都阴森森的, 闫听诀也不在身边。   谁说冥婚的鬼都喜欢么可怕的氛围了, 屠念在心里愤愤不平,封建迷信不可取,有些鬼的担子也非常小的好吧!   屠念一股子气在胸膛里上不去下不来好久,总算是吐了出去。   事已至此, 她必须得先去找闫听诀了解了解情况, 毕竟另一个玩家都被她吓晕过去了,她现在也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摸着手上的星星项链, 她悄悄地走到了门口。   门外有几个仆人守着,主要是担心这上门女婿跑了。   没错, 上门女婿。   这冥婚的背后, 其实也有个非常玄学的故事。   大概就说这家的老爷是个军官,家境殷实, 官名也很大,是个很厉害的人, 也为这个架空中的国家做了很多的贡献。   可他的孩子们却都不让人省心。   大小姐, 也就是屠念,十八岁的时候意外身亡, 死在了自己生日的当天。   从此以后宅子就闹了鬼, 请了算命先生来看之后确定就是大小姐本人。   算命先生的建议是让他们搬家到别的地方, 但是老爷可是军官,他要是搬家的话也不是那么方便的,物色摘自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暂时就将这个事情搁置了下来。   直到年前,军官的五姨太总算是受不了,托人在外面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房子,希望以家人能够立刻搬进去住。   其他几房姨太都很同意,却不想这个事情才提了的第二天,五姨太就当场暴毙。   这下可好了,大家没想到大小姐成了鬼也就算了,还成了厉鬼。   之后无论他们想要如何悄悄地搬家都没有用,哪怕是搬走了大小姐也仍然会出现,折腾得他们是精疲力尽,和大小姐结过仇的几房姨太更是整天提心吊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可这家里如此之乱,军官的姨太却依旧照样的娶。   他虽然很有能耐,但也非常花心,对姨太太们格外大方。因此哪怕是知道他家宅子不干净,也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地想要嫁进来享福。   这个时代的思想还比较封建老旧,人们普遍认为有能耐的男人有几房姨太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哪怕他不不娶,也会有人给送。   在大女儿已经非常出问题的情况下,这家的其他几个孩子也并不是省心的。   二少爷,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每天就惦记着吃喝玩乐的人。   他和大小姐是龙凤胎,但长得却一点也不像,大小姐漂亮得就像是画中才会有的仙子,二少爷却虎背熊腰又高又壮。   这对姐弟关系还算是不错,大小姐死后,二少爷消沉下去,也更是爱上了享乐,这几年甚至是沾染上了赌瘾,每天就游荡在赌场里,却因为还不错的运气到今天也没赔个金光。   三少爷,是三姨太的孩子,一个翩翩公子,仆人们最喜欢讨论的人,也是大家普遍认为最有可能继承军官衣钵的家伙。   他英年早婚,娶得三少奶奶和他并不门当户对,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闹得他父亲头都大了才总算是成了婚,那时的鸡飞狗跳距离现在也才刚过去没多久。   四少爷,是二姨太的孩子大家都夸他很有商业头脑,但直到了今天,赚的甚至还没有二少爷赌赢来得多。   他也有个红颜知己,不过人家并不喜欢他,倒是喜欢二少爷,因此这两个男人之间平时少不了争斗。   ……   屠念一个个听下来,脑子都听炸了。   那些其他的少爷小姐先暂且不提,她最没想到就是自己居然扮演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见他们半天还没有说到关于这婚礼的重点上,屠念捏着嗓子问道:“今天这个婚礼能有用嘛?”   仆人们本来就是聚在一起聊天壮胆,听到这个问题也没有怀疑到底是谁问的,直接回答道:“那必须得有用啊,这次的大师可是老爷亲自请回来的,据说师承凌洸庙郝大师,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呢。”   仆人们说起来又兴奋了。   大小姐闹鬼闹成这样,说什么也没有可能继续放任下去,老爷平时不怎么回家,可是每次一回家总想着和姨太们温存一下,结果姨太们个个都瘦脱了相,叫他没有兴致。   刚巧那天下去,有个大师经过,说这大小姐之所以魂魄不散,是因为她的心愿未了,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嫁人。   这好好的姑娘,还是个美人,活了十几年,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别说是当人了,当鬼她也恼啊!   老爷打听了一下他的名号,觉得他说话应该靠谱,便请人过来专门挑选了一个家境清白的男人当上门女婿,来办这个冥婚。   全家也就二少爷非常不同意,他读的书多,不相信这些封建的东西,也不总不爱听那些姨太们把自己走的霉运全部归结到大小姐身上。   二少爷认为自己姐姐就算是成了鬼,那也绝对是好鬼,毕竟她活着的时候就很善良单纯,死后退一万步讲也没可能去杀人的。   而且,这说大小姐会作恶是因为没嫁人,这不是搞笑呢么。民间话本里的鬼魂可是各式各样,也不只有未婚未嫁的姑娘家能变成鬼啊。   二少爷的理由很充分,但军官也是说一不二。   冥婚当天,他直接把二少爷给关了起来。   屠念听了,简直觉得是扯淡。   哪儿有人因为死的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就要变成鬼的,这不仅仅是封建迷信呀,这还是对女性的一种侮辱。   屠念愤愤不平地想了会儿,看着这几个仆人们也不爽了。   她知道这个年代就是这个想法,但还是没忍住幽幽地开口道:“哦,是这样啊。”   “对啊,当然就是这样。”仆人们道。   说完,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不大对劲,刚刚……是谁在说话来着?   彼此对视了几眼,他们反应过来那声音和他们之间的谁都不像,倒是和大小姐比较像。   顿时,仆人们傻了眼,全都尖叫了起来乱作一团。   屠念在一边看着他们闹腾,心念一动,现了形:“我要成澄清两点。”   她这鬼当得都是还挺舒坦,想让别人看不见她就看不见,想让他们看得见,又没什么难度。   仆人们没想到还真是她,看她还拿着个红盖头,尖叫的声音也更大了:“啊啊啊啊啊!”   屠念严肃地板起一张小脸,她说话就是硬气不起来,还是“鬼”这个身份给她加持,震慑住了仆人们:“别叫唤了,吵得耳朵都聋了。”   仆人们瞬间噤声。   屠念比了一个“一”的手势:“首先,那个五姨太不是我杀得,六姨太的贴身衣物也不是我偷得,七姨太留了八年的发臭了的袜子也不是我拿走的,你们搞清楚一点,我是鬼,我又不是变.态。”   仆人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屠念又比了个“二”的手势:“其次,我也不想冥婚,我觉得我像现在一样当个单身鬼也挺好的,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怎么还流行包办婚姻呢,我都死了还没有自主择偶权,你们是不是给我找事儿呢。好端端的信人家道士干什么,如果人家真的能有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不干脆直接把我收了,还搞那些有的没的。”   仆人们彻底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其中有个悄悄拿了个道士给她的符咒,扔到了屠念的脸上。   屠念拿着这个符咒,心里只想骂人。   “你能不能不要把东西随便往别人的脸上扔呀,我有洁癖的你知不知道,这个上面不会是什么鸡血吧,我的天呀,恶心死我了。”她哆嗦着把符咒扔到了一边。   仆人们彻底佛了。   丢符咒的那个仆人吓得更是不敢动弹,生怕屠念像话本里那样冲上来把自己给整死了。   屠念摆了摆手:“你们赶紧滚吧,然后记得和我那个便宜爹说一声,我爱单身,我要单身一辈子,单身使我快乐,赶紧给我把房间里那个男的抬出去,都影响人睡觉了!”   有个仆人弱弱地开口:“您说五姨太不是您杀得,那是谁杀得呀?”   屠念心道“我怎么知道呀”,她看着仆人道:“有你什么事儿吗,反正不是我杀的就行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敢做不敢当。”   仆人这才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们……”   屠念道:“滚滚滚。”   她鼓着腮帮子,知道的是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的兔子成了精,在这里跳脚呢。   .   屠念这边不安生,宴会上也是一样。   道士说了,这要是想让大小姐的灵魂安息,好好和丈夫过日子,那就必须得把整个流程半全乎了。   因此,吃席这一道当然也少不了。   为此,军官还请来了附近最有名的餐馆的主厨。   传闻他一岁拿锅铲,两岁玩菜刀,做出来的饭那是大家公认的好吃。   可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失手了。   这满桌子的饭,基本上没有一道可以吃的,一道比一道难吃,其他的厨子想要进去吧,还都被他赶了出来。   闫听诀其实并不想要做饭。   可他第一次没能凭借星星项链定位到屠念在哪儿。   因此,他只能拿着自己的锅铲,做了一大堆黑暗料理,指望着屠念如果吃到能够判断出来是他。   他完全没有把屠念和这次冥婚的人联系在一起,只当她大概是来的宾客。   当军官终于受不了派人到厨房叫他停手的时候,他终于第一次感应到了屠念。   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但也足够让他丢下菜刀,转身就走。   军官的人进来时,那传说中大厨已经不见了。   仆人们在门口大惊失色:“不,不可能啊大人,他刚刚就还在这儿呢,怎么现在人就不见了呢?”   军官恨不得给他们一巴掌:“你们问我我问谁,快去叫大师来。”   他仔细一想也觉得今晚的事情无比蹊跷,这一向是熟练的大厨居然做出了一桌子的黑暗料理,有几个捏着鼻子吃了几口的宾客当场就吐了,还碍于军官的威压不敢轻易离开。   这些宾客都是军官请来的群众演员,他们穿上了贵气的衣服,以为自己就是拿了钱过来大吃一顿,谁曾想居然受这种罪,好几个都忍不住了。   道士也没想到会这样,他过来之后,看着这厨房中的一片狼藉,故作镇定地动着手指进行“计算”。   其实他只在师父那儿学习了一周就耐不住寂寞出来坑蒙拐骗了,根本就没那么大能耐,但因为有着师门这块免死金牌摆在这里,大多数人都特别买账。   他做一票生意就会换一个名字和地方,钱是赚得盆满钵满,人家的问题解决了没有他也是一点不在乎了。   如果歪打正着,刚巧就帮上人家忙了,他就再用这个名字多一会儿。   如果没帮上,他也不会气恼,继续该干嘛干嘛。   好一会儿过后,他总算是“有”了答案:“这是这女鬼实力太强,她恐怕是不满足于一个夫婿呀。”   “荒谬!”军官一拍桌子:“我女儿生前可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方面的欲望。”   “所以才在死后全部展露了出来啊。”道士见多了市面,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还老神在在地继续顺着人的话忽悠:“你看他这不是就又给自己物色好了一个新的夫婿嘛?”   大师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又一脸运筹帷幄,倒是将将军也骗了过去。   俗话说得好,这越是厉害的人就越迷信,军官就是这样,他想着自己终究不是这个领域的高手,因此好一会儿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那按照您的说法,这就是没事儿了?”军官问。   “那当然了。”道士乐呵呵地道:“这鬼啊,就是你得给她她想要的,她满足了自然也就好说话了,你说是不是?”   正说着,他感觉到一阵小风吹到自己脸上,有些不太舒服地打了个哆嗦。   他谨慎地环顾四周,过了一小会儿后收起视线,心里却感觉不对劲。   蹲在草丛里的屠念都快要气炸了!   她拽了拽闫听诀的衣服:“你听见没,听见没,他说我想要娶好几个夫婿,他这不是乱说呢么!”   闫听诀也冷凝这脸:“确实是乱说,我们现在就去把他处理了。”   屠念却道:“我才不要呢,我要吓死他。我刚刚已经让几个仆人去找军官说话了,怎么着也能动摇他一点,到时候双管齐下,我就不信这个道士他能开开心心地从这儿走出去!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阴沟里要翻船啦!”   她气鼓鼓的,闫听诀到是没那么气了。   看到屠念拿着个红盖头在院子里乱逛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当即便是怒不可遏。   但听到屠念训话那些仆人们的时候又觉得很有意思,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没当过小姐,但是摆起架子来还是一套一套的,这说起话来的小腔调挠得人心痒痒。   “这个副本的其他玩家,你有见到吗?”既然屠念这样说,闫听诀便顺着她,转而问道。   “见到过。”屠念道:“我可怜的夫婿就是一个呀。”   闫听诀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什么夫婿。”   屠念见他表情变换,只以为他觉得自己轻佻,笑了笑后便改了口:“我随口说的,没有什么夫婿。”   闫听诀这才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道:“我刚刚去看了,宾客里面也有一个玩家和他的卡牌,你见到的那个如果是玩家的话,那他的卡牌现在在哪儿还暂且未知。”   屠念之前也被科普了什么是副本的星级。   由于他们之前意外通关了四星副本,还是完美通关,于是他们的权限被提高了,可以直接进入四星副本,再完成两次后就可以挑战五星副本了。   屠念这次在副本外的游戏大厅没有进行升级,是因为她觉得从R升到R+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本来就不是很强势的卡牌,不如等到能够直接跨级的时候再去比较好。   “这个副本也是四星,应该和之前那个的难度系数差不多大,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屠念小声道:“莫名其妙地我就成了恶鬼。”   闫听诀思忖了片刻,剖析道:“我们目前有几个比较重要的线索,比如大小姐是怎么死的,五姨太是怎么死的,揭开这些疑问应该是通关这个副本的第一步。”   屠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刻,道士也和军官说得差不多了,他面上讲得头头是道,其实心里已经做着要赶紧离开这儿的打算了。   这女鬼,邪门呐!   他正要有所动作,被屠念吓到的仆人们总算是姗姗来迟。   他们看见老爷直接就跪下了,哭得声泪俱下,把刚刚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屠念趁着这个时候,对着大师用了自己的泡泡枪。   仆人们说完,军官便再次怀疑起了道士。   道士的心里也有点慌了,他哪儿能想到邪祟这种东西居然会当众出面给自己澄清,还说对这个婚礼不满意呢。   至于那些什么自主择偶权之类的东西,他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上军官黑洞洞的眼睛,又想到自己即将要进荷包的钱,他大着胆子开口说道:“其实……”   军官看过来。   道士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之前说得都是假的!”   他说完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对啊!他想说得不是这个啊!   军官的表情整个黑了下来。   道士赶忙找补道:“我……压根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怎么回事,我还寻思着这就是邪门呢。”   他没想到自己越说越错,听着自己说出口的话,心都拔凉拔凉的:“我的嘴怎么不受控制了!是女鬼!一定是她!”   这些大户人家的确是会因为他的师门而相信他,但是不会因为他的师门而放了他一条小命啊!而且,就算军官大发慈悲了,那女鬼可能也不会饶了他这样造谣。   他现在已经笃定一定是大小姐的鬼魂对自己动了手脚,浑身都在发抖,以为自己就要完了,半个字也是不想说了。   却没料到,军官淡淡地道:“大师是不是喝醉酒了,说得什么话呢。”   他的眼中有杀气,语气却和之前一样米什么变化。   屠念本以为立刻就能看到道士倒霉,却没想到军官竟然好像是原谅了道士。   “怎么可能呢。”她道:“这军官是傻的吗?”   闫听诀一点也不意外:“正因为不是傻得,所以才会这样。”   “嗯?”屠念不明白。   “你想想这个冥婚,花了军官多少钱啊。”闫听诀道:“这么大的排场,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冥婚的事情,如果到头来他其实是被人骗了,其他人该怎么想?他的竞争对手又会怎么想?”   屠念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除鬼不成,反倒成为了全城的笑话,这对一个自诩厉害的军官是个极大的打击,跟何况他跌倒的领域还如此令人发笑。   一个江湖骗子,把军官给骗了,这不是闹着玩儿呢么。   “那他能怎么办?”屠念又问。   “把仪式做完。”闫听诀道:“将错就错,事后再收拾道士。”   屠念点了点头。   她拿出了一包小熊软糖,打算继续看好戏,可是即将要吃的时候又把手收了回去。   “又蛀牙了?”闫听诀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   屠念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旗袍,实在是太紧啦,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定制的,还好我现在是鬼还不用喘气,我腰都这么细了,穿这个衣服都还是仅仅是勉强能够活动,我怕我要是再吃个糖,直接给崩开了怎么办。”   闫听诀这才看了她一眼。   这身旗袍的确很能体现人的身材曲线,为她本来柔和的气场增添了性感。   她站在他身边,让人无法当君子,即便是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闫听诀也还是感觉到心头一热。   屠念在这时也轻呼了一声:“闫听诀,你怎么了呀?”   闫听诀沉着声音,面不改色,以为自己被她看出了什么端倪,但还是镇定地道:“什么怎么了?”   屠念凑到他面前:“你看,星星项链刚刚发烫啦,还震动得好快呀。”   闫听诀:……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看着她毫无察觉地样子,慢慢撇开了脸。 第45章 冥婚新娘 只要我还在,你就什么都不需……   “闫听诀?”屠念悄悄叫他。   闫听诀再次回过头, 屠念眨眨眼睛:“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闫听诀面不改色地道:“要不要去换条裙子?”   屠念见他不想说,心里虽然好奇,可也没有多问:“不用了吧, 这个很好看呀, 只是暂时需要少吃一点点糖而已。”   闫听诀拿出一个软软糯糯的甜品放在她手里:“鬼魂不会长胖, 吃吧。”   屠念眼睛一亮,迅速将甜品拿了过来。这应该是改良版本的糯米糍,夹心很甜,味道很戳人。   三下五除二将甜品解决干净后, 屠念没忍住感慨道:“真的很好吃, 如果这个道士驱鬼的方法是给我做一百道美食,我肯定吃了。”   说完, 她又问:“这个糯米糍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怎么,对我没信心?”闫听诀问。   他这段时间下厨得频繁, 早就在屠念面前展露出了真实水平, 到这会儿倒是也不觉得有多没面子了。   屠念笑了笑:“没有啦,只是如果你真的会, 肯定早就做给我吃了。”   闫听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他们是轻松, 可与此同时, 军官和道士却不那么淡定了。   军官信誓旦旦地说仆人们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仆人们不如他的思量多, 听了他的话, 也多少有点迷糊了。   军官在整个城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按道理来说,他确实没必要骗她们。   就这样被忽悠得明明白白之后,她们都离开了厨房, 大着胆子再去看那位可怜的上门女婿。   本来人多是壮胆的,可现在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觉得更加害怕了。   军官看他们死后,微微抬了抬手,转头看向道士。   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军官的声音小了不少,不再能轻松地听到,屠念只能伸长了耳朵,捕捉到他们话语中的一些关键词。   她看军官眉星剑目,似乎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不禁有了个想法:“你说这一切会不会其实是军官自己搞的鬼,叫道士来只是为了坐实闹鬼的传闻,撇清自己杀了女儿的嫌疑。”   “他何必如此。”闫听诀反问:“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杀人?而且,闹鬼的传闻一直都有,他哪儿有任何必要做实。”   屠念一下子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奇怪:“可是我们现在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按理来说,那些姨太太肯定是首先应该被怀疑的,可是仆人们说那些姨太太一个都被吓得瘦到只剩下皮包骨了,而且还是毫无美感,一吹就能散了的类型。她们大多数都是靠着一张脸嫁给军官的,现在这么糟蹋自己,没必要吧?”   以她对美的追求,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可能拿这一点来冒险,也想不明白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还有那些少爷们呢。”闫听诀问。   屠念摇摇头:“据我所知,大小姐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军官非常疼爱她,但是却也压不过对几个儿子。他对她的宠爱仅仅是一个男人高高在上给予的施舍和怜爱,像是在养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她所要做的仅仅就是貌美如花就好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能有什么敌人,就算是有也只会是非常浅薄的,最多嘴上拌拌嘴,不至于杀了她,也没必要利用她的名字去害别人。”   闫听诀没说话。   他的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那也就只有三种可能性了。”   屠念眨眨眼:“哪三种?”   “第一种,意外死亡。”   “不可能,大小姐花一样的年纪,看留下的遗物也是一个比较喜静不爱冒险的人,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而且所有人都对她的死法都讳莫如深,总感觉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而且,大小姐是意外死,五姨太总不能也寸那劲儿上了吧?”   “第二种,是你杀的。”   “我?”屠念愣了下:“你也知道的呀,我连鸡都不敢杀,哪儿敢杀人呀。”   “大小姐也许是自杀的,随后怨念让她变成了厉鬼,杀死了五姨太,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闫听诀道:“你有自己之前的记忆吗?”   “没有。”屠念稍微想了一下,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吧,难道真的是我杀的?”   她说着,继续努力地回忆,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事情来:“我其实有一点点零星的记忆,好像这个大小姐平时特别喜欢看一本书,然后看着看着,忽然之间我就……”   屠念说到这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闫听诀看着她:“没事吧?想不起来可以不用想了,我们再去找答案也可以。”   “不不不,我看到我满手是血,面前躺着一个人,而且他还是个男的。”屠念摆了摆手道:“我好像是,好像是拿了把刀。”   闫听诀顿时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个死者?”   屠念感觉自己止不住得哆嗦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很害怕,然后记忆就开始错乱了。”   这些记忆就好像是散落的碎片一样,找到一个却找不到第二个,都堆积在不同的角落里。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最后几乎像是亲自走入了一个漩涡里一样,眼睛逐渐变红,仿佛充了血,脸色也比平时更加苍白。   闫听诀皱眉,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屠念却忽然好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以手为刀冲着闫听诀攻了过去。   闫听诀正要动手阻拦,却见她忽然之间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冲着自己“嗷呜”了一声。   闫听诀:……   屠念兴奋地戳了戳他:“像不像?刚刚我像不像是恶鬼。”   闫听诀有些无奈地道:“像。”   屠念笑了笑,才慢慢正色起来:“刚刚,我好像真的有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感觉好像是某种……恨意,非常莫名其妙,让我无法遏制地想要把身边的事物撕碎,所以我立刻停止回忆了。”   她说着,摸了摸胳膊:“如果继续想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变成刚刚的样子。”   虽说刚刚的确不是真的,可是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女鬼控制,甚至攻击闫听诀,屠念心里是有些后怕的。   她尝试着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担忧,这个副本最深的恐惧是哪怕闫听诀在身边也无法帮她解决的。   闫听诀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伸出手来。”   屠念愣了愣,随后将自己的手掌打开。   闫听诀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颗薄荷糖。   “别担心,只要我还在这儿,你就什么都不需要怕。”他慢慢地道:“刚刚你感觉到的事来自大小姐鬼魂的怨气,如今你成为了她,那么需要对抗这个怨气的人也就成为了你。”   屠念似懂非懂,拆开薄荷糖吃了下去,冰凉的感觉让她一个机灵,脑子更加清醒了。   闫听诀继续道:“你之所以能想起来一些大小姐的记忆,却又不是全部,是因为你无法化解怨念,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或者说是大小姐从来没有一刻接受过自己已经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要接触到那段和死亡有关的回忆,自然就会非常困难。”   屠念大概明白了,这就像是玩笔仙的时候不可以问笔仙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样。   她有些好奇:“可现实中的我怎么没有过呢。”   “因为你没成恶鬼。”闫听诀道:“现实之中,你虽然是意外死亡,但是确实是没什么怨气,也怪不了谁,更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未完成的心愿。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灵魂,应该很快就会消散。”   屠念恍然大悟,后而又夸赞道:“闫听诀,你好懂呀!”   闫听诀一顿。   屠念紧接着便道:“你真的和那个道士不是同行吗?”   闫听诀轻松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勇气把自己是鬼王的事实告诉屠念,只是道:“不是,我是……意外得知的关于鬼魂的事情。”   屠念想象了一下闫听诀穿道袍的样子,还是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丢了出去,转而认真地道:“我的记忆可以说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了,可是我又不是大小姐,怎么能替她释怀呢?”   “只要解开她的心结就可以了。”闫听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淡淡开口:“首先要找到你刚刚回忆起来的那个人,你说他是个男人,浑身是血,你确定他死了吗?”   “不……确定呀。”屠念不太想再想起那个画面,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悄悄地往闫听诀那儿挪动了一些,靠在他身边总能感觉到安全感,不会有孤军奋战的恐慌:“可如果真的是死了,那会不会是我……或者说是大小姐杀得啊,你刚刚也说了,现实中的我不是恶鬼,那大小姐肯定就是了,恶鬼杀人……似乎也很正常吧。”   “一个男人满身是血的躺着,你拿着刀,并不就能代表你杀人了。”闫听诀道:“只要没有看到你杀人的片段,那么就一改认定为你没有。”   屠念愣了愣:“为什么呀,你就这么相信大小姐吗,万一她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呢?就比如你和那个厨师。”   闫听诀:……   莫名感到似乎有被冒犯到。   他没有太在意屠念的说法,开口道:“因为这是一种误导,你看过悬疑片吗,很多悬疑片都会选择这样一个开头,主角从一片狼藉之中醒来,身边躺着一个人,他手上拿着刀,而且看起来就是杀了身旁人的刀,可是他缺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觉得这和我们很像吗?”   屠念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   她眼了下口水:“那一般会怎么样呢?”   “电视剧的套路我了解得不是那么多,但恶鬼我却很了解。”闫听诀道:“这个画面对大小姐来说应该是有很大冲击的,是和她的死亡息息相关的,可你这么轻松就回忆了起来,不奇怪吗?”   屠念想了想:“确实呀,看到尸体并且进行自己的联想貌似并不比直接看到杀人画面的冲击小,所以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画面呢?”   “因为大小姐的记忆里本来就这一段。”闫听诀看着军官和道士离开了,拍拍膝盖起身:“她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一样,换言之,她很有可能跟这具尸体的死亡无关,也许是目睹尸体这件事反而给她惹来了杀身之祸,但我们现在还暂时无法将这个事情联系在一起。”   屠念满脑子的问题,但是却暂时无法找到答案,她只能跟着闫听诀一起站了起来:“你之前说,还有第三种可能是什么?除了自杀,和意外死亡以外。”   “这个宅子里有其他的鬼魂存在,而且数量不少。”闫听诀道。   屠念一惊:“那感情这个宅子还是个凶宅呢?”   “不一定,这个宅子很有意思,一般来说,一个宅子无论有多少年,有多少人死在过里面,都不会有这么强的怨气,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正常生老病死的。”闫听诀道。   屠念问:“那个这个宅子……”   “大多数人都不是正常死亡的。”闫听诀落下最后一句。   屠念瞬间便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涌了上来:“这,这有可能吗?”   闫听诀闭着眼睛算了一下,竟是笑了:“这个城原本是不存在的,是在百年前才开发出来,原本只是一片森林。从我感觉到的鬼气来看,这里的一百年来,以各种非正常方式死亡的鬼魂高达一百零三个,都可以凑几支足球队了。”   屠念眼睛跟着瞪圆了:“多少?一百零三个鬼啊。”   “别担心。”闫听诀竟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你是他们之中最强的。”   屠念:……   她伸出手,看了眼自己的白皙娇嫩的手指,想象不出来自己怎么能顶得起这个恶鬼的名号。   她喃喃道:“我忽然想到……当然只是做一个假设,会不会这些鬼是被某人创造出来的人。”   “不用假设。”闫听诀道:“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实了。”   屠念抬起头,看见宅子的高墙,感觉这简直是比古时候的皇宫还要可怕几分,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似乎能将所有的秘密直接烂在里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思考片刻后,屠念问道。   “找找那个男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起码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和大小姐是什么关系。”闫听诀道。   屠念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么多人呐,一个个看嘛?万一他要是被埋起来了,我们还能挖坟不成?”   “不用那么麻烦。”闫听诀道:“只要打听一下大小姐的事情就好了,这件事,看起来还得麻烦一下其他玩家?”   “比如?”屠念看着闫听诀,他还是第一次提出要和别人合作,倒也是罕见了。   闫听诀也看着屠念。   屠念瞬间了然:“啊!就是那个和我冥婚的倒霉蛋吧!”   闫听诀抿着唇,显然是不想说话。   屠念笑道:“我带你去找他,他胆子可小了,我一出现他就晕过去了,我们连话都没说上呢!”   闫听诀表情稍微好看了些,和她一起回到了大小姐的房门前。   几个仆人还围在门口,这回她们不像是之前那样给彼此讲故事了,都非常安静,屠念走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把其中一个吓得直接对着空气磕头了。   屠念略有几分无奈,她对闫听诀道:“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你看她,磕头都找错方向了。”   闫听诀此刻也是半透明的状态,仆人们看不见,他拉着屠念继续往里走:“得给她们留着点胆子,这些在军官府上的仆人们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却是我们打探消息的最好渠道,她们能靠着自己的关系网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屠念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可就是从这些人嘴里了解的。   穿过房间的门,屠念发现那个胆小的倒霉蛋还躺在床上。   她走过去,显了形,打算叫醒对方,却不想她还没靠近呢,闫听诀已经往那人头上泼了一盆水。   那人惊慌失措地起来,看到闫听诀和屠念又要晕,最后被闫听诀道:“你怕什么怕,大家都是玩家。”   听到这个,那人张大的嘴才稍微闭起来了一点:“你,你们是玩家?”   “你不是吗?”屠念看着他的反应。   那人彻底确认了,像是松了口气,盘着腿坐好:“我不是呀,我是卡牌啊。”   “那你的玩家呢?”屠念问。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玩家呢?”   屠念:……   她多少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不靠谱了:“算了,你先别想那些了,我们需要你帮个忙,这个副本非常麻烦,而且咱俩现在已经是绑定的关系了。”   那人问:“啊?怎么绑定?”   “你都被许配给我了。”屠念大言不惭地道,顺带还吓唬他:“我跟你讲,我在这个副本里那绝对是顶尖级别,我可是女鬼啊你懂吗。”   她说完,把闫听诀拉过来:“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就是我觉得你不符合我的胃口然后抢来的。”   那人惊慌失色,捏着被角:“那你都抢别人了,你不能放了我吗?”   “不行。”屠念义正言辞:“我和他那是偷情,你才是我的正夫,不过你放心,跟着我,你这个副本绝对过得超级顺利。”   那人斟酌了一下:“那你得帮我找我的玩家。”   屠念假凶:“你跟我谈恋爱的后果就是我告诉外面的人我对你不满意,把你拉出去剁了!”   她说着,比了一个刀的手势。   “好好好。”那人瞬间怕了:“你要我做什么?”   屠念看了眼闫听诀,闫听诀自然地接过话头:“明天一早,你就出去打听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你是这里名义上的‘姑爷’,也比较方便。”   说到正事儿,那人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可以。”   琢磨了一下,他又开始觉得不对劲:“等等,你不是被枪来的吗?怎么你不去呢?”   屠念挡在闫听诀面前:“因为是真爱呀,所以只能麻烦你去跑腿啦。”   那人没办法,其实他仔细一想就明白这是什么合作了,既然是互惠互利,哪怕是别人懒得花时间去做的事情,此时他也得去做。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屠念礼貌地问。   “我叫丁一。”那人道。   屠念惊了一下:“我小时候就羡慕叫丁一的人。”   闫听诀听了这个名字却若有所思地扫了丁一一眼。   随后,他和屠念又跟丁一商量了一下,暂时离开了。   时间看似过得很慢,但其实这会儿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宴会厅里还有很多来吃席的客人,军官没让他们走,而是叫他们暂时住了下来,这点就连闫听诀也没有猜到。   按理来说,想要保持住自己的秘密肯定会希望外人越早走越好,避免鬼魂再次现身,那样军官被戏耍的事情就会彻底传出去。   可军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些人全部都留了下来。   客人们倒是没拒绝,他们都是收钱办事,虽然饭菜不怎么好吃,但耐不住军官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琢磨后觉得住下也挺好的,宅子里便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下人多眼杂,倒是让屠念和闫听诀麻烦了起来,倒不是怕他们看见自己,只是这么多人你要想从中找到线索就不容易了。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对策,既然人类那边安排了丁一去打理,那么他们就负责和鬼魂接触。   闫听诀带着屠念走到了一个阴森的小院子前:“这里就是鬼气最重的地方,里面估计关着不少鬼。”   屠念悄悄拉紧了闫听诀的手:“那,那我们悄悄地进去,不要引起任和鬼的注意,和气生财。”   闫听诀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回忆起了他们初次见面。   那时她哪儿会像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软绵绵地说这样的话。   闫听诀答应下来,没走正路,像古代的大侠一样带着她跳到了屋顶上,打算直接翻.墙进去,却不料站上去一看,底下人挤人地站了一排的鬼。   屠念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引来了一只鬼的注意,紧接着所有的鬼都看了过来,那一双双带着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屠念。   屠念感觉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一刻被洞穿了似的,悄悄开口:“嗨?”   闫听诀也抬眼看了过去。   下一秒。   挤在一起的鬼魂全都惊慌失措人叠着人的往距离他们最远的角落跑了过去,硬生生地是在他们脚底下腾出了一块空间。   屠念的手顿在半空中。   闫听诀真诚开口:“你看,我说过的,你是这里最强的鬼。”   屠念:我谢谢你啊。 第46章 冥婚新娘 他有信心屠念会走到他的身边……   这么多鬼, 屠念的腿其实也在哆嗦。   被闫听诀以如此揶揄的语气一说,她便感觉恐惧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奈了。   鬼魂们反应如此之大, 屠念下意识地向前挪动了一些, 他们所有鬼却集体后退, 誓要和屠念保持距离。   屠念茫然地回过头看着闫听诀,第一次感受到了闫听诀之前问她“我很吓人?”时的感觉。   她捧了捧脸,问道:“这怎么搞呀,他们一个个怕我怕的都不行了, 怎么问问题。”   “就正常问就好了。”闫听诀淡定地道:“这样不是更好吗?还省得担心他们会骗你。”   “正常问?”屠念琢磨了一下, 看向躲在角落里的鬼魂们,清了清嗓子:“那个什么, 你们派一个鬼出来,回答我的问题, 要是不回答或者不选鬼, 那我就要你们的小命!”   鬼魂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鬼开口了:“大小姐,您放过我们吧, 我们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屠念叉腰:“你连我是大小姐都知道了,还能不知道细节?”   她说着, 故意提高声音道:“那就你了, 你过来,跟我聊聊。”   那个开口的鬼立刻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 屠念还没反应过来, 他又一头撞到了树上, 直接晕了过去。   屠念的手一哆嗦:“这咋还……自残呢这。”   她又指向了另外一个鬼,这个鬼更狠,当场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丢到了一边的水池里, 然后走到撞树鬼旁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躺下跟着一块儿装死。   屠念:……   她鼓起腮帮子,告诉这群人“我生气了!”   随后大声地道:“老虎不发威,你们把我当小猫咪了呀!现在我在这里说话不算话了是吗!”   她说着,一歪头,看到闫听诀居然把水里那个脑袋捞起来了,吓得差点从墙头上掉下去,还是闫听诀捞住了她。   屠念压低声音问道:“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帮小猫咪教训他们一下。”闫听诀看着她一秒怂地往自己身边靠,垂着眼帘,似乎是笑了。   屠念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可还是抱着他的胳膊道:“拿,拿远一点,我要被吓死了。”   “好。”闫听诀将脑袋拿了远一些。   鬼魂们自然不知道是闫听诀操作的,在他们的记忆力根本就不知道有闫听诀这个鬼的存在,只当他是傍上了大小姐的一个小白脸。   看脑袋从水里飞出来的时候,不止是屠念,其他鬼魂们也都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这个场景,好像魂儿都没了似的。   屠念看着他们害怕,也忘了自己刚刚是在怎么紧张的了,昂首挺胸地往那里一站,宣布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现在听我的还来得及。”   鬼魂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在地上装死的那个忍不住了。   随后屠念便看到身边的脑袋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像是没了半条命一样叹气道:“您问吧。”   屠念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和闫听诀对视了一眼,将脑袋暂时又扔回了水里,隐去身子,坐在墙头看戏。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   他长相帅气,但有点像是奶油小生,英气不足,脸部线条过于柔美。   屠念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自己之前梦里见过的人,也是他们找了许久的对象。   这或许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们还没找到他,他自己反倒是送上门来了。   “他没死!”屠念惊讶地道。   “仔细看。”闫听诀眯起眼:“虽然没死,但是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看起来似乎是刀伤。”   屠念默念着:“这就对了,所以那天我是看到了受伤的他?”   “没错,也有可能你是意外看到了这个人受伤,去求救,却随后撞破了一桩丑事,导致被灭了口。”闫听诀道:“但只是猜测而已,还是得确认这个伤疤是谁留下来的,以及这个人是谁。”   或许前面的问题还比较难,但后面一个问题却被很轻易地回答了出来。   鬼魂们见到男人,比见到屠念的反应也就小了一点点,一个个都点头哈腰的,余光瞟着墙头,确定看不见屠念和闫听诀之后才开口道:“三少爷。”   “嗯。”男人淡淡地应道,手上拿了一把扇子摇来晃去,倒是有几分文人雅客的姿态。   屠念捂着嘴,看向闫听诀:“他居然知道关于鬼魂的存在,会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   “有可能。”闫听诀道:“但他身上的鬼气不是很重,倒是病气很重,你了解这个三少爷吗?”   屠念将这个人的信息从大脑深处挖了出来:“你别说,还真的知道一些,据说他是个经商的天才,很有商业头脑,而且前几天才刚办了婚礼。”   “这个日子可有点奇怪啊。”闫听诀道:“前脚你办婚礼,后脚他办婚礼。”   “说反了。”屠念纠正道:“应该说是他前我后。”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的确是有点奇怪,按理来说我们两个的婚礼应该是一起策划的吧,毕竟就差了这几天,和一个冥婚的差没几天,听起来就不怎么吉利。”   “我说你前他后是因为我听到了道士和军官之前的一些聊天。”闫听诀道:“在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道士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到了这个城市,而这个丁一也是一个月前就选好了的。”   屠念恍然大悟:“可是这个三少爷的婚礼却就在不到一个月以前,任何一个稍微将就着点玄学的家庭都不会把这样两个日子安排在一起,更何况我听说这个三少爷还被寄予了厚望。”   “没错,如果真的是赶巧撞上了,估计也是会拖延一下这个三少爷的婚礼。”闫听诀道。   “而且这个三少爷娶得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似乎是坚持要和她结婚。”屠念把自己听到的故事又拿了一些出来分享给闫听诀:“这个少爷真要是这么申请,应该不至于等鬼被除了再结婚吧,怎么非得赶这个日子。”   他们两人说话之间,三少爷已经开始数数了。   他看起来就是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摔倒的瘦弱,走起路来也是慢慢悠悠的。将所有的鬼都盘点完后,他问没了脑袋的那个鬼:“你的头呢?”   “回,回三少爷的话。”那个鬼旁边的一个鬼小声地开口道:“他刚刚下水游泳,一不小心,就忘在里面啦!”   这个谎言听起来很离谱,但是三少爷显然是接受了这群鬼都是不太聪明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既然是这样,还不快点捡回来!”   其他鬼赶紧一起把脑袋捞了上来,放回了无头鬼的身上。   屠念看着三少爷云淡风轻的样子,下定论道:“一看就是和这些鬼魂还挺熟悉的,一点也没有害怕他们,任由他们作怪。”   “的确。”闫听诀道:“看起来是经常来,而且对鬼魂们的态度也非常奇怪,倒不像是要利用他们,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和蔼?”   屠念也道:“我也发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的原因,我觉得他都没有怎么大声说话。”   就在此时,三少爷忽然咳嗽了一声。   几个鬼魂都看向了他:“您还好吧?”   三少爷摇摇头:“我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但过几天就是日子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们倒是准备好了……”鬼魂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真的能行吗?我们现在心里还觉得没谱,担心得狠呀。”   “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到正事儿,三少爷的表情就和之前不一样了:“我养你们的原因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不要让我失望。如果我不是我的话,你们恐怕早就投胎转世了。”   这些鬼魂一起摆了摆手:“我们当然清楚也感恩三少爷。”   屠念用一句话总结了一下他们的态度:“敬畏是有,但十分的有限,你看他们也就是在三少爷刚来的时候表现出了害怕,现在逐渐好多了。”   “但这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闫听诀道。   “如果能做成的话,我会尽我可能地感谢你们。”三少爷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你们想要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叫我烧给你们。”   “我们都知道,只有您是真的对我们好的。”其中一个鬼道:“您放心,我们肯定会让那个女的死无全尸!”   三少爷叹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了。”   屠念听到这儿一愣,闫听诀动了动手指,一个鬼魂便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开口道:“但是,三少爷,我真的有点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杀那个女的呀?”   他话音刚落,所有的鬼魂都沉默了。   只见下一秒,刚刚还看起来病弱的三少爷忽然变了脸色,瞳孔的颜色比起之前要浅了许多,也更加摄人。   他身上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了刚刚的温和有礼,只剩下恐怖。   他一步步走到了被闫听诀控制着说话的那个鬼面前,忽然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问,什么?”   这瞬间变脸,甚至想是变了一个人恐怖样子把屠念吓了一大跳。   闫听诀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让那个鬼魂按照他想说得问出了问题:“还有您脖子上的伤痕,是哪儿来的,我很关心您。”   其他鬼魂呼吸都不敢呼吸了,全都瞪着眼睛看着说话的那个鬼魂,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死无全尸了。   事实也的确差不多是这样,三少爷的力气一瞬间变得很大,鬼气从他四肢里冲了出来。   哪怕是屠念都具象化地看到这个鬼气,可想而知它有多么的强烈。   黑烟围绕着三少爷,他桀桀地笑了一下,声音非常粗:“这话究竟是你想问的,还是有什么人想要你问的?”   屠念悄悄看向闫听诀,不出意外地发现他和之前一样冷静,甚至有闲情雅致给屠念解释:“怪不得我之前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鬼气,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屠念问。   “他应该是有两个人格,将自己接触到的所有鬼气都存储到了一个人格里,因此两个人格的差别巨大。在触及到某些话题的时候会忽然之间改变态度,甚至变得很可怕。”闫听诀道:“我本以为他是被鬼魂附体了,现在看起来,却是他自己故意为之。只可惜这鬼气也压垮了他的身体,并非是他可以利用的。”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搞这些呢。”屠念自从切实体会过了做鬼的生活之后,就怀念起了自己做人的日子,哪怕是在其他副本里做人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闫听诀在,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副本里,所有人看到她都害怕得躲开,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自闭了。   “可能是因为他说得那个女人。”闫听诀不动声色地让他操控的鬼魂摆脱了三少爷的禁锢,借着他的嘴再次问道:“三少爷,我是真的想要知道原因,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为你卖命呀。”   三少爷看着他挣脱了自己,鬼气再次大涨。   其他的鬼魂都露出了惧态,躲得更远,害怕地看着这边。   “你想要知道为什么?”   “我还想要知道她是谁,不是她表面上的身份,而是她究竟是谁?”   三少爷的手化身为了利爪,冲着那只鬼伸了过去。   闫听诀像是在玩提线木偶一样躲避着,没有因为这一攻击受到任何的伤害。   两人隔空斗了起来,闫听诀操纵的鬼魂一直重复着那两个问题,刺激得三少爷越来越疯,速度也越来越快。   屠念看得眼花缭乱,却听身边的闫听诀勾起了唇:“有意思。”   屠念一愣,看向他,男人就像是在度假一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屠念却知道他开始觉得这些事情有趣了。   这和之前几个副本不一样,似乎他之前都只是为了通关而已,可这一次他体会到了游戏的有趣性。   他这样笑着,让屠念感觉和平时很不同。   似乎……更加危险了。   屠念下意识地往他身边挪动了一点。   因为此时是夏天,旗袍的布料比较薄,屠念靠过来的瞬间,闫听诀感觉到冰冰凉凉的,她的手臂软软乎乎的,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像是吓到了。   她的眼睛里带着担忧,虽说这回她成了那个没有心跳的鬼,但她也清楚此刻自己如果活着的话心脏一定跳得很快。   她倒不是感觉到害怕,此时的闫听诀也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只是因为骤然感觉到不一样,二不自觉地寻求那份熟悉的安全感罢了。   闫听诀在屠念面前一直没有露出多么凶残的一面,哪怕有,也很快就藏了起来。   因此屠念直到现在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她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而已。   闫听诀是鬼王,鬼王注定是好战的,也是可怕的。   遇上有意思的对手,他便会像是个疯子一样兴致勃勃,这也是在遇上屠念之前游戏能够将他留下的原因。   他喜欢这种和人酣战的感觉,只是之前的对手多少都有些不太够看,他自然打的也就没那么投入。   如今这样,倒是让屠念担心了。   闫听诀手一抖,操控的鬼就被三少爷抓住了,直接撕碎,吞进了肚子里。   刹那间,鬼气更胜,黑色几乎蔓延到了院子的每个角落。   屠念也是一愣,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闫听诀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失手,但他并不遗憾。   刚刚的试探已经结束,他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这三少爷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他毕竟还是用肉体承载着鬼气,别说是自己了,就连原本的“大小姐”其实也能打得过他。   第二,三少爷的伤口其实并不是刀伤,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他借着其他鬼魂的眼睛从各种角度都看了一眼,确定了这一点。   “已经足够了。”闫听诀道:“为什么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看着屠念关心的表情,他大概知道自己的专注可能是吓到了她,便道:“怕么?”   屠念没有犹豫便摇头道:“不怕。”   她吸了口气:“只是觉得你和平时不一样了。”   闫听诀垂眸看着她,眼神温柔地开口:“不怕就好。”   他不怀疑屠念说得是假的,不仅是因为她的眼睛里一尘不染的关心,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在发现自己的异常时选择的并不是离得远些,而是靠得更近一些。   闫听诀发觉他不再担心屠念感觉自己可怕了,因为他对屠念有足够的信心,也知道她绝对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害怕。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变得“恐怖”,他也依然有信心屠念会走到他的身边来。   黑气越来越浓,屠念本来还在和闫听诀说着话,此刻的表情却不太正常了。   她拉着闫听诀的胳膊,低声道:“闫听诀,我觉得很不舒服。”   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表情也忍耐着才能不变得狰狞。   好像每一缕鬼气都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一样,她想要去掐自己,让自己靠着痛觉冷静一些,闫听诀却阻止了她,轻声安慰她:“鬼魂都有比较强的领地意识,更何况你和他的那个人格此刻都是厉鬼。”   他带着屠念从墙头跳了下来,迅速地远离了那个院子。   但他也在那里留了个记号,避免错过什么别的重要的信息。   屠念距离三少爷的鬼气远了一些后,才感觉自己再次能呼吸了。   但是也仅仅是稍微呼吸一下子而已,接着她便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副作用,三少爷的鬼气引得她,或者说是大小姐的怨气再一次冒了出来。   “闫听诀。”屠念带着哭腔道:“我现在好生气呀。”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愤怒过,哪怕是熊孩子来了她家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搞坏了,还把她的床玩得脏兮兮地时候她也没觉得这么不高兴过,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她浑身都在发抖,闫听诀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帮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半蹲在她的面前,认真地道:“屠念,你看着我,现在大小姐的怨气试图侵蚀你的理智,但你要记住你和她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她的愤怒与你无关,她的仇怨你也没有义务替她去感受,别让她绑架你。”   屠念听着这话,反复念了念自己的名字,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忙告诉闫听诀:“我好像好点啦!”   她将手放在胸口,轻轻顺着:“我还看到了一些别的画面,我需要继续看吗?”   “别看。”闫听诀道:“我们不需要以伤害你身体为基础获得情报,你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感受到就好,放轻松。”   屠念点了点头,眼睛又变成了红色,但这回持续的时间更短,可以看出她正在慢慢平静下来。   “我想吃颗糖。”屠念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糖罐子:“你也吃一颗。”   闫听诀答应下来,从罐子里拿出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又拿了一颗给屠念。   甜味在口腔里炸开,屠念总算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虽然已经是鬼了,但她还是感觉刚刚自己似乎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道,直到现在还站在鬼门关口,等待着下一波可能的怨气攻来。   他的手依然在发抖,眼睛里却清晰地倒映着闫听诀关切的脸。   “看着这个。”闫听诀拿出一颗软糖放在手里。   屠念低头看他。   闫听诀轻打了个响指,小熊软糖便跳起了舞蹈。   它笨拙的身体在闫听诀的手心上走来走去,不仅逗笑了屠念,也平息了她那股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觉。   屠念伸出手,小熊软糖从闫听诀的手里跳到了她的手心上。   它可爱得扭了扭身体,叫人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它实在是太胖了,舞蹈并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但是却非常地引人发笑。   怨气彻底消失,屠念看着小熊跳到闫听诀身后谢幕。   她感觉很累,大概是因为与怨气抗争花费了太多的经历。   闫听诀索性把她抱了起来,带着她回大小姐的房间暂时休息。   却不知道屠念自己是个能折腾的,在趴在闫听诀的肩膀上,轻轻说了声“谢谢”后,脑子里再次出现了刚刚看到的内容。   即便闫听诀说了让她忘记怨气展现给她画面,她也依旧记得很清楚。   她看到在她拿着刀的画面后,三少爷忽然翻身而起反将她撂倒在地,拿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她怕得抽泣出了声,门口脚步声响起,却是一个人在鼓掌。 第47章 冥婚新娘 只想对她好   那笑声多少有些尖锐, 似乎有用将人刺穿的能力一般。手枪又对着大小姐的太阳穴,叫人胆战心惊。   记忆里的大小姐发出了一声尖叫,可却没人注意到她情绪的崩溃, 整个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那人的笑, 三少爷举着枪却痛苦的呻.吟, 以及疯狂求救的大小姐。   屠念想把这些事告诉闫听诀,却又觉得自己还没掌握到什么信息,或许是幻觉也不一定,于是暂时搁置了。   由于是鬼的身体, 屠念只是在闫听诀怀里趴了一小会儿便不觉得累了。   不过她也不想再回到三少爷那边去了, 刚刚的经历确实度过去了,可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脆弱一些。   闫听诀大概是感觉到她恢复了,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还回去吗?”闫听诀问。   屠念想了想, 摇摇头:“放我下来吧。”   闫听诀却还是抱着她:“没事, 你很轻。”   屠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轻啦,因为我是鬼呀。”   她说着, 还有些感慨:“我之前呀,看过一部电视剧, 那个女主的朋友死了, 她就哭着说,你看你老是说要减肥, 现在好了, 连盒都不到一公斤了。我当时就在想, 这夺笋呀,却没想到……”   闫听诀抱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也清楚她是在开玩笑, 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罢了。   他斟酌片刻,在屠念已经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的时候,开口道:“那,我是不是该说你很重?”   屠念:?   闫听诀继续道:“绝对超过一公斤?”   屠念:??   她气得看闫听诀,瞪圆的眼睛似乎是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要生气了!”   闫听诀偏开脸,没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揶揄的笑,转过头来时,他轻声道:“我胡说的。”   屠念恶狠狠地道:“你怎么会是胡说的呢,你肯定是真的这么觉得,既然你这么觉得的话,你就继续抱着吧,重死你,重死你。”   她默念着,随后约莫是觉得自己有些闹腾了,声音小了下去。   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都敢这么和闫听诀说话了,要知道刚认识的时候她哪儿有这么胆大,和闫听诀说个话都要战战兢兢地,生怕自己有哪里说错了挨揍。   单独拿出来看的时候她一直没有觉得,直到一下子对比才发现原来他们现在已经这么熟悉了。   熟悉到可以互相开玩笑也不会真的生气,可以你调侃我一句我调侃你一句。   屠念想着想着,就露出了个笑容来。   她道:“闫听诀,我们一定要像这样走下去,然后成为最强的玩家和卡牌,让整个游戏大厅都流传着我们的故事,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花瓶和大佬,是两个大佬。”   “好。”闫听诀道。   屠念轻哼了一声:“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我就算是拿着一把泡泡枪,抱着一捧小熊软糖也能够碾压他们。”   她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说不定那个时候,现在最强的玩家,见到我都得低头呢。”   她越想越美滋滋的。   闫听诀却微微低下了点头来:“好,我愿意。”   “愿意什么?”屠念吹完牛,正美滋滋地,听到他这话茫然地抬起头。   “陪你一起。”闫听诀没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屠念“唔”了一声:“必须陪我一起。”   两人正说着,刚巧经过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婉转的歌声,屠念竖起耳朵听了一下,似乎是一个女人在唱歌。   “过去看看?”直觉告诉她应该去一趟,会收获新的线索。   闫听诀对此不感兴趣,但却也相信她的第六感,毕竟他身为一个非酋,还是跟着欧皇的步伐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两人便调转了方向,跳上了另一个墙头。   这个小院子里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看起来像是一朵小白花一样楚楚可怜,美得不大气,但五官的确好看。   同为女性,屠念多看了她几眼,便见她突然抬起头来:“谁在那里?”   屠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往后挪动一些,结果差点从墙头上摔下去,好在有闫听诀在她身后护住了她。   屠念找回平衡后,便见女子已经出现在了墙下。   明明屠念和闫听诀都是隐身的,屠念却感觉看到自己和她四目相对,似乎她很确定有人在这里一样。   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的出现,反而还很平静地接受了。   而且她看得一直是闫听诀,直接越过了屠念去,倒不是因为不尊重屠念,反倒是因为看穿了两人之中谁的实力更强。   这倒是稀奇了,在这个游戏里屠念的身份差不多是这一片的恶鬼之最,一般人都会认为她更强,可女人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   难道说她是玩家?   她刚打算开口,便听到门被人踹开。   女人收回了视线,徐徐走到门口。   来人竟然又是三少爷。   屠念感觉三少爷就好像是跟着他们赶场一样,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让屠念感觉格外的难受,那股子怨气似乎又一次被勾了出来一样。   她小声问闫听诀:“她会不会就是三少爷说得要杀的那个人?”   “她听得到。”闫听诀道。   屠念已经熟悉这个套路了:“你吓不到我了!”   “看她的耳朵。”闫听诀却道:“她真的听得到。”   屠念定睛一看,只见那女人的耳朵居然动了动,确实是能听得到的样子。   她有些讶异:“她怎么做到的?”   闫听诀挥了一下手,自己和屠念就被罩了起来,女人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却没能再在墙头上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大脑告诉她这不对劲儿,可是她的眼睛却告诉她绝对没有出错。   闫听诀做完这一切后才解释道:“并不奇怪,我们以为她是人类,没有特地去隐藏,可没想到她能看到鬼。”   “她是玩家吗?”屠念惊讶地道。   “应该不是,她看起来只是……有阴阳眼而已。”闫听诀说完,又道:“你刚刚说她是三少爷要杀的那个人倒是很有可能,只是我们现在把这个消息已经透露给她,这场杀人究竟能否成功就不一定了。”   屠念若有所思地道:“可能因为刚刚的原因,比起三少爷我更喜欢她一点。”   闫听诀却道:“那应该反过来。”   “嗯?”   “被那个实力还不错的家伙标为暗杀对象的人,你觉得能有多简单?”   屠念倒吸了口气:“她看起来挺弱不经风的。”   不过回忆起刚刚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她也回过味儿来意识到这个人不简单了。   闫听诀不紧不慢地道:“不过要对付她的人太多了,起码现在,我们只是旁观者而已。”   屠念轻轻颔首。   三少爷看起来怒气冲冲,但却不是那个鬼气森森的人格了,因此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锐利。   他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你怎么还在这儿?”   女人像是有些无奈:“少爷,我们结婚了。”   三少爷冷笑道:“是啊,我们结婚了,如果不是你的原因,我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结婚?”   女人并不生气,走到他旁边坐下,甚至脸上挂着笑容:“你为什么要生气呢,这不是你也想要看到的结局吗?现在过河拆桥……恕我直言,这样对你三少爷的名声也不太好吧?”   三少爷淡淡抬头:“你是在威胁我吗?”   女人笑了笑,并不生气地道:“我为什么要威胁您,或者说,我有什么资格威胁您?您可是这里最优秀的一个孩子,是二少爷和四少爷都比不了的,以后老爷的衣钵肯定是您来继承,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少爷轻“呵”了一声。   他道:“我今天撞鬼了。”   女人一怔,随后道:“怪不得您身上的鬼气又变重了,您有什么计划吗?”   “我自然是没什么计划,不然会过来找你帮我出主意吗?”三少爷阴阳怪气的样子和之前在鬼魂那里儒雅的模样完全不同,也和噗人们描述出来的情况不一样,屠念差点以为他有第三个人格了。   可这就很奇怪了,他在鬼魂面前都有所伪装,哪怕是鬼魂们知道他第二个人格是什么样子,他还是假装出一副第一人格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   但对待这个女人,他却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然而结合上下情况,他要杀的也恰恰是这个女人。   女人笑着道:“你不妨跟我说说看吧。”   三少爷“哼”了一声,把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全部说了一个遍:“你的那一招到底行不行,会不会是那个女的搞的鬼?自从我们杀了她之后我心里一点都没底,她的确是很强了,但好像也超出了我们的掌控。”   “大小姐自然还在掌控之中。”女人道:“但这里可能出现了其他的鬼魂,而且和大小姐关系还不错。”   她顿了顿,回忆起刚刚看到的场景。   “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吧?”三少爷道:“什么时候能让我去控制她?”   他完全像是没有听到女人的后半句话一样:“姓薛的,我告诉你,我可是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如果不成功的话,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女人抿了抿唇,似乎是很受伤:“您怎么可以这样说……”   三少爷有一瞬间好像是被她迷惑住了,但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他早就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样的人了,可是仍然一次次因为她那张好看的脸和温柔体贴的态度而感到动容。   只是……   三少爷握紧了手。   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而且她神秘到让人害怕,三少爷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听命于自己时会怎么样。   屠念听着这有头没尾的对话,满脑子都是问号。   她尝试着把这些信息整理到一起:“所以这个三少爷和这个女人一起合作控制了这么多鬼魂,甚至还杀了大小姐并且想要控制她?”   她说到这儿,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说这又是何必呢?就为了成为最优秀的继承人?这又不是九子夺嫡,争得又不是王位,没必要搞这么邪门的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闫听决不疾不徐地道:“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战斗力并不强,究竟是靠着什么控制了这么多鬼魂,又是通过什么方法帮着三少爷杀死了大小姐。”   “还有,为什么非要嫁给三少爷。”屠念说着,砸砸舌:“我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段绝美的爱情故事,却没想到现在三观都要碎了。”   闫听决道:“嫁给三少爷肯定不会是因为爱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少爷的第二人格就是她搞的鬼,如果真的有爱情存在,绝对不会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屠念道:“也许她是觉得两个人都死了的话比较方便呢?死在最好的年纪的话,就可以永远保持年轻的面貌,可是如果死在垂暮之年……”   她说着,没等闫听决说什么,便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并不正确:“无视我说的话吧,我就是瞎说的。”   闫听决却道:“大多数的鬼魂都不会这样想的。”   他看着屠念:“我得不到的,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机会,当然希望让我喜欢的人能够得到,能够享受。哪怕最后奔向我的是白发苍苍的她,也总比她死在最漂亮的年纪来的让我开心。”   屠念撇撇嘴:“干嘛说的那么难受。”   闫听决道:“实话实说。”   屠念仔细想了一下道:“也要感谢这个游戏了,让我一个鬼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隔三差五还能真的玩一下鬼魂rpg,感受嘛,还挺独特的。”   闫听决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一下。   屠念抬起头:“干嘛啦。”   即使是成了鬼,她也是比任何人都鲜活的存在。   闫听决看着屠念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射的自己,道:“你头上刚刚有虫子,我帮你拍开。”   屠念信了。   她揉了揉头发,继续看向房间里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坐在这里的两个人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走吧。”闫听决道。   “去哪儿?”屠念嘟囔着:“他们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出门了。”闫听决道:“我们去他们的房间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屠念轻轻颔首。   看到天边升起来了的太阳,她才想起来:“三少爷是大半夜出的门。”   “对。”   “这个姓薛的女子也是大半夜没有睡觉。”屠念又道。   “没错。”   “还真是奇了怪了,我们鬼在半夜就算了,他们人类怎么这个时候还不睡。”屠念随口吐槽道:“而且这天一亮就出门了。”   闫听决道:“所以才证明他们心里有鬼。”   屠念笑笑,想到三少爷人格分裂的症状,赞道:“还真是一语双关。”   他们走进三少爷的房间,发现这里的设计风格非常有意思。   小院子用来会客的房间装修得格外简朴,书桌上放着好几本屠念念不出名字来的书,书架上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用的茶叶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各种用具也非常的普通,甚至不像是一个军官家的孩子会有的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寒门子弟。   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虽说这个城市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外面却是战火连天,节俭一点自然是好事,前提是这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屠念推开里面的房帘时,才知道什么叫做当人一面背人一面。   只有一个词语能够准确形容她看到的场面——金碧辉煌。   不用猜也知道三少爷在这里花了多少钱,下了多少功夫。   屠念虽然也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但还是被三少爷的这个做派震惊到了。   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后,回过头来,认真地道:“闫听决,我要跟你道歉。”   闫听决:?   屠念道:“以前我觉得你花积分实在是太快了,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败家,就这个手抄本他都买了七八本,有这个必要吗?”   闫听决看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澄清道:“我们可不一样。”   屠念随手拿起了一个花盆,摇了摇:“这声音,不会是青花瓷吧?看款式还是皇家特供版本的得要多少钱呀?”   说完,她回过头:“嗯?你刚刚说什么?”   闫听决道:“我们可不一样。”他花钱是花在屠念身上,这都是为未来追屠念作准备。   闫听决已经想好了,他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但他清楚真诚永远是第一标准,要想要得到屠念的认可,首先他就需要坦诚自己鬼王的身份。   若是他早点意识到自己对屠念的感情,那便大可以在一开始就告诉屠念自己的身份,那个时候固然会唐突了些,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以开口。   对他来说,鬼王不是一种荣誉,而是一种很掉价的标签,需要许多其他的东西去弥补。   所以闫听决现在要做的便是开始为他的身份做铺垫,以及千万分的对屠念好。   不过。   闫听决想。   哪怕不是为了追屠念,他也想要对屠念那样的好。   他的行为从来不是带有目的性的,他只是想而已。   “我知道。”屠念一点都不知道闫听决在谋划些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花的是自己赚来的积分,可他不一样呀,他这个三少爷能做的事情很少,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他正儿八经赚来的。”   “我不是说这个。”闫听决走到一个小门前。轻轻一推,便出来了一间密室。   “那你还说什么?”屠念立刻放下了花盆跟过去。   闫听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带着屠念一起走进了密室。   进入密室的一瞬间,闫听决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立刻将屠念拉到身边,随后便听到“吱嘎”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人推门走了进来。 第48章 冥婚新娘 “怎么不叫哥哥了?”……   外面的声音叫屠念恍惚了一下子, 再抬头的时候闫听诀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了。   屠念抓住他的衣服,有些好奇地探头探脑,他们固然是隐身的状态, 可如果来人看出了门被动过的话, 也能猜出里面有人。   屠念的理念是尽量避免麻烦, 闫听诀的理念是遇上麻烦就把麻烦揍一顿保证麻烦下次绝对不会再敢来。不过他开始和屠念一起行动后也开始跟着屠念一块儿,毕竟把游戏拆了这个方法并不是所有时候都管用。   而且,他可以不在意自己为一个游戏杀了多少人和NPC,也可以不在意其余玩家的死活, 甚至可以不在意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但屠念会担心他。   哪怕被人担心着的感觉很好,他也不希望这种神色出现在屠念身上。   “我们就躲在这里吗?”屠念乖巧地蹲在闫听诀身后。   闫听诀不紧不慢地道:“你去找找账本吧, 这里我看着就好。”   屠念一愣:“账本?”   “你不是想要知道三少爷的钱都花在了哪里,又是从哪里来的吗?”闫听诀道:“去看账本不就好了, 这种信息最有可能存在了密室里, 毕竟外面的地方展示的肯定都不是真的。”   屠念觉得有道理,便在密室里走了一小圈。   这里的风格又有了点变化, 属于那种低调的奢华。账本也放在了比较显眼的位置上,毕竟本来也没有计划让任何人进入密室。   屠念拿到账本时, 门外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密室门口。   闫听诀已经起身,和屠念一起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密室里的书桌前:“要进来了。”   “会是谁呢。”屠念有些好奇地往外看:“我觉得是那个女人。”   闫听诀挑眉:“为什么?”   “因为你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嘛, 很轻, 感觉三少爷走路不是这样的, 像猫咪一样没有声音。倒是那个神秘的女人会有这种特征。”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却看见闫听诀在笑。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屠念总觉得这个笑容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便问道。   “确实……不对。”闫听诀道。   屠念眨了眨眼睛:“不会呀,我觉得我的逻辑没什么问题,非常通顺的呀,难道还真是三少爷么……”   她说着,托起了下巴:“这儿一看就是三少爷和那个女人布置的密室,要真是他的话,怎么回自己家就像是做贼一样,还小心翼翼的。”   说完,她看着闫听诀带着点笑意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不会吧,难道说这个来的人和我们一样,也是来做贼的吗?”   闫听诀淡淡开口:“别这么贬低我们自己,我们可不是来做贼的。”   屠念点点头,霸气地开口:“我们是来教他做人的。”   闫听诀:……   他的后半句话差点因为屠念一个打岔没说下去,好一会儿才道:“不过确实,看来不只有我们对他们感到好奇。”   屠念颔首:“其实也不难理解呀,这个三少爷之前一直是大家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公认的军官最好的接班人。他唯一的缺点也许就弱在了出身上,二少爷无论再怎么混蛋,也都是军官的正妻生的。”   “没错,可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讲究这种的家庭逐渐变少,大家都开始更加看重能力。”闫听诀道:“所以,三少爷本身就是军官位置最有力的竞争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今天这样。”   “为了权利吧,可折腾死大小姐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屠念问。   “大小姐和二少爷的关系很好,也是二少爷的支持者。”闫听诀徐徐道:“如果我是这个三少爷,真的这么想要这个位置的话,我也会先把大小姐铲除掉,让二少爷沉浸在悲痛之中。更何况大小姐死后还能变成鬼为他所用,从这个角度去算计,杀死大小姐简直对他是百里无一害的。”   “太残忍了吧,军官的位置而已。”屠念道:“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些世袭制,好好努力赚点钱自己出去干不好吗?而且现在的这个时代战火连天,不想着努力给祖国做贡献,在这儿搞这些邪门的东西,这个三少爷就是被鬼魂反噬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个事情并不简单,那个女人和三少爷很显然是在养鬼,放任他们下去的话这里也许就会变成一座鬼城。”闫听诀道:“你有试过离开这个府邸吗?”   “没有。”屠念摇摇头。   “过会儿我们可以去试一下,大概率是不会成功的,因为你也被困在这里了。”闫听诀道:“我有一个猜测,但想要证实这个猜测的话我们必须回一趟你的房间。”   屠念愣了愣,正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猜测,密室的门就被打开。   咔嚓一声,进来的是个蒙面人,看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其实比较矮小瘦弱。   他悄悄地进来后,便在房间里摸索来摸索去,屠念和闫听诀就坐在书桌的位置上看着他非常不熟练地动来动去。   “这贼……多少有点不称职了。”屠念看着,有些想笑:“连我都知道进来后要先把门关上,他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要是三少爷夫妻回来可是要出事儿的。”   闫听诀也觉得有些有意思。   这贼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丝毫不知道这里其实有两个看着他犯蠢的观众,还累得自言自语:“这个房间怎么这么热啊,我感觉我都快要烧着了。”   屠念见状有些好奇地看向闫听诀:“热吗?”   “热。”闫听诀淡淡道。   屠念将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果不其然感觉到了一阵暖流,她也惊奇地道:“我是冰凉凉的。”   闫听诀看她新奇地看了看去,便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既然这样的话,就拉着吧,能解解暑。”   屠念笑了一下:“闫听诀,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占我的便宜呢?”   她说完,也没等闫听诀回复,自认为是个玩笑地拿起了账本读了起来。   只有闫听诀有种心里想法被戳穿了的心虚,也就是知道屠念不过是随口一说,他才没有太过在意。   当然手也没有松开。   屠念手里的账本不仅仅是一本账本,更是三少爷记录心情的一个“日记本”。   本子里写着很多他每天的经历,包括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人,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烦恼,直到这个时候屠念才反应过来这个密室应该不是三少爷夫妻的,而是三少爷自己的。只不过因为那个女人一直进进出出,而且还没有让三少爷发现,却留下了很多屠念和闫听诀可以看出来的痕迹所以才让屠念和闫听诀觉得这是他们夫妻两个共同的房间而已。   之所以会意识到这点,就是因为账本上有很多吐槽那个女人的地方。   女人的名字叫做薛烟,是个还挺好听的名字,也人如其名,像是烟一样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找不到来时的踪迹。   最开始的时候,三少爷和这个女人是有感情的。   薛烟长得很漂亮,虽说不够大气,但是毕竟还是非常漂亮的。而且她很会哄男人开心,一口一个“哥哥”得叫着,任谁都会飘飘然。   屠念读到这儿的时候,抬头看了闫听诀一眼:“所有的男人都会因为这样的套路沦陷吗?”   闫听诀道:“我不会。”   “真的嘛?”屠念说着,故意坏心眼地道:“哥哥——”   闫听诀的睫毛颤了颤。   屠念又道:“你怎么不看看人家,人家给你沏了一壶好茶,都没见你来喝呢。”   闫听诀顿了顿,抬起眼。   屠念隐约觉得他的眸中带着些对自己的无奈,忍不住也笑出了声来。   就在她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这样严肃的场合里说起这个的时候,闫听诀忽然搭话:“什么茶?”   屠念一愣,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准备好的台词就已经脱口而出:“那当然是白莲香绿茶啦!”   闫听诀:……   屠念笑了笑:“我自己起的名字,有没有兴趣尝一下呀?”   闫听诀伸手翻了账本的一页。   屠念赶紧去阻止:“别别别,我还没看完呢。”   闫听诀收回手,看着她头顶毛绒绒的发旋,问道:“怎么不叫哥哥了?”   屠念乐:“还说不会为这种套路沦陷呢,你看,到头来还不是都一样的。”   说着,她故意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地道:“早知如此,何必装正人君子呀闫哥哥。”   闫听诀淡淡道:“别人的不会。”   屠念下意识地接:“那就是说只有我的会咯。”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悄悄看了闫听诀一眼后,见他面不改色,才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心情愉悦地道:“那我就感谢哥哥给我面子啦!”   闫听诀轻声道:“嗯。”   屠念这才哼着小曲儿继续看起了账本。   三少爷最开始给薛烟花了不少钱。   他本来就是个伪君子,在别人面前的节俭和儒雅都是做做样子的,其实背地里是个非常爱财且奢侈的人。但在这个阶段他是真的没什么钱,也算是表里如一的穷了。   军官现在正值壮年,对自己身边的事情都比较有掌控力,三少爷就是想要贪都没什么机会,还要表现出清廉的态度做给外人看。   在薛烟身上花钱,给她买礼物基本就是三少爷非常喜欢她的一种表现了。   有的时候,三少爷去见薛烟的时候也会喝一点小酒,他在家里压抑得久了,自然就想在外面发泄出来,也不知道哪一次喝醉之后就和薛烟发生了关系,而且还让薛烟知道了他的心事。   账本的某一笔开销旁边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字——不该喝那些酒,是不是错了?   直到这里,三少爷称呼薛烟还是烟儿。   屠念和闫听诀认识了这么久都没有这样的昵称,他们倒是一开始就互相腻歪了,果然身份时代不同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在这些开销之后,三少爷就开始进账了。   他开始收到一些礼物,最初他感觉奇怪,后来又一天才知道这些礼物都是薛烟送给他的。   薛烟告诉他,她其实是一个大师的徒弟,只不过因为学得那门技术比较邪门所以不被外人接受。   她这些年攒了一些钱,不算多,但是总归是可以帮到他一些的。   三少爷记这笔账的时候,还稍微吐槽了一小句——烟儿说的这些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但东西我都看过了,全是宝贝,奈何都是些名家的手抄本。我在外虽然做出热爱读书学习的样子,但实际上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还不能转手换钱,简直是没有任何用处。说到底她还是喜欢我所带着的面具,而非我本人。   他大概也没想到,就在他写下这段话的第二天,薛烟再次送来的礼物就开始合他的心意了。   最初是一身看着朴素,实则是用金丝线缝制而成的衣服,后来变成了夜明珠,蚕丝枕……   东西越来越贵重,三少爷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来。   这人啊,就是别人做的事情不是你想要的时,你觉得他们不懂你,但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进行的话,你又会怀疑真的能有这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么。   所以,三少爷开始盘问薛烟。   结果还真的有了点收获,他知道了薛烟的职业——驭鬼师。   屠念咂舌。   她抬头看闫听诀:“原来还有这种职业。”   “确实存在,但是大多数都很鸡肋。”闫听诀道:“我之前有见过一个老奶奶便是驭鬼师,但她能控制的只是一个被撞坏了脑袋的鬼……不,甚至不能说是控制,其实那个鬼是她的丈夫。”   屠念道:“所以这个职业其实只是闹着玩儿的。”   闫听诀抬了抬下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想要掌控这些鬼魂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但我一点也没在薛烟身上看到。”   屠念迟疑了一下:“你说这一切会不会其实是薛烟给三少爷下得套呢?她看准了三少爷贪心的本质,所以特地设计了这么一个故事。”   “可她的确是成功了。”闫听诀道。   “但副作用可能是三少爷承担了呀。”屠念道:“否则为什么要把三少爷变成那样。”   “也许是一箭双雕吧。”闫听诀道:“如果三少爷对自己的身体也失去掌控了的话,那不也变成了她的武器?而且和你不一样的是,三少爷是活鬼,也就是说他可以给正常人类造成更大的伤害。”   屠念道:“她的算盘可还真是敲得叮当响啊。”   闫听诀淡淡道:“三少爷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屠念同意地点点头:“可不嘛,三少爷本身也没有抵御住诱惑,但凡他再坚定一点点,都不会被薛烟玩得团团转,是他给了薛烟一个机会呀。”   “薛烟这个人也许是本次副本的重点,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闫听诀道:“再看看吧。”   最开始三少爷知道薛烟在做的事情的时候,他也感觉很害怕。   这种感受甚至让他觉得有些丢人,好像是他被薛烟吓到了一样,所以在她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只是私底下决定以后再也不会接收薛烟的任何东西,并且完全把她这个人忘掉。   但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三少爷能做到的话,他最开始就不可能被薛烟打动。   也就是在他立下誓言的第二天,他就反悔了,看着薛烟送过来的礼物,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再去见了薛烟。   这狗东西还挺要面子,把自己之前说的话整个划掉了,如果不是闫听诀在,屠念都不知道他还经历了这样的心理斗争。   再次见到薛烟,三少爷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在账本上他不再称呼薛烟为烟儿,而是直呼其名。   他原本喜欢的就是薛烟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以及她温柔体贴的态度,可是知道薛烟的工作之后,他看薛烟时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但这次会面也让三少爷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要和薛烟合作。   薛烟可以带给他很多的机会,而且她对他死心塌地,为了能够继续见到三少爷,薛烟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三少爷走上军官的位置,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三少爷是那种鱼和熊掌偏要兼得的人,他不仅仅想要登上军官的位置,他还希望得到全城,乃至于全国人民的认可和尊敬,并希望在他死后可以名垂青史。   所以他拒绝了薛烟直接杀死他的父亲,然后把军官的位置抢过来这个粗暴的做法,而是选择让她培养鬼魂为自己做事。   这些鬼魂的用处可就大了,不仅仅能帮他做一些他不好做的事情,还能给他带来很多的财富。   有了钱之后,办事儿都容易了很多。三少爷自动请缨去部队里呆了一段时间,遇上困难和比较棘手的敌人时就让鬼魂动手,以超自然的力量为自己赢下了一些口碑,两个月的时间再回到家里时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军官也更加认可这个三儿子了,开始把更加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直到这个时候,三少爷都认为薛烟是不错的存在。   可是就在他兴致勃勃的那个下午,薛烟告诉他出事儿了,鬼魂开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想要继续使用鬼魂,就势必要付出代价。   屠念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还真的说对了。   她看了闫听诀一眼,骄傲地翻开下一页,却傻了眼,接下来的账本只剩下了最简单的数字,三少爷标志性的碎碎念不见了。   某些页,上面还画了很多眼睛,骤然翻开的时候让屠念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在被许多人盯着一样。   这些眼睛的笔触很重,几乎是拿着毛笔狠狠地画上去的,墨水晕得到处都是,让后面的好几页都没法看了。   屠念放下账本:“怪不得丢在最表面上呢,看来这本日记本是已经作废了。”   “上面看三少爷在认识薛烟之前虽然贪心,但性格并不暴躁,也没有第二人格。”闫听诀道:“这些问题都是在认识薛烟……或者说是账本的这一页开始的。后面不是他不想继续记,只是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极端,经常写几个字就失去掌控,因此无法再继续记下去。”   屠念摸了摸胳膊,感觉那儿起了很多的鸡皮疙瘩,薛烟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她的出现给三少爷带来了厄运,也为目前的情势带来了许多位置数。   他们看完后,屠念看了眼小贼,特地将这个账本放在了那贼的身边。   贼找了好久的东西就这样平空出现在自己手边,他却没有觉得任何奇怪,可能因为密室里太黑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找过了哪里没找过,只能靠着门口的光亮来分辨自己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拿起了日记本的瞬间,院子里传来了争吵声。   还是三少爷单方面地在对薛烟咆哮的,说得内容和之前差不多,无非就是关于二小姐的。薛烟也一如既往地哄着他,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叫他心里郁结的同时又没办法说什么。   小贼倒是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赶紧去关门。   屠念心道,你现在做这件事不觉得太晚了吗?   果不其然,薛烟很敏锐地听到了房间里的动作,拉住了三少爷:“少爷,房间里有人。”   三少爷的声音一顿:“你听错了吧,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薛烟状似无奈地道:“少爷,我专门练过的,您要相信我才是,快些和我进来,不然那家伙就要跑了。”   三少爷不太情愿:“姓薛的,如果被我发现你是在转移话题,我一定要你的小命。”   薛烟面不改色地继续哄着他,还说了他几句好话,才和他一块走进了房间。   看着地板上的痕迹,薛烟道:“果然有人来过了,而且估计还在里面。”   “你怎么看出来的?”三少爷问。   薛烟没说话。   密室里的闫听诀问屠念:“想不想看场好戏?”   “想。”屠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刚巧这会儿寻找躲避位置的小贼来到了书桌底下,也正是屠念和闫听诀脚下。   他正在祈祷着自己不被发现时,抬头忽然看到了显形的屠念和闫听诀正在看着他。   黑夜里,那两双眼睛格外明亮。   小贼:……   妈妈呀!   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撞出了极大的声音,嘴里还念念有词:“见鬼啦!” 第49章 冥婚新娘 很厉害呀,屠念   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传出来了瞬间, 让门外的薛烟和三少爷彻底肯定了里面有人。   三少爷顿时也不和薛烟对着干了,他知道自己的房间里都有哪些重要的东西,脸色稍微一变,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房间里只有一个出口, 小贼要想走也只能从这里走。就算他真的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接灭口就好,何必担心?   比起这个,他更加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三少爷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皮,冷冰冰地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密室在这里?”   薛烟一顿, 随后平静地答复:“我之前又偶然发现过您往里面走, 但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这扇门。”   三少爷冷笑了一声:“别装了,你肯定已经进去过了。我的密室也就是简单地加固了一下, 以你的智慧还能想不出究竟怎么开门?”   薛烟不置可否,没有说他的判断不对, 也没有喊冤, 只是面不改色地道:“我知道您现在非常怨恨我,也不愿意再听我说的话了, 但无论我做了什么,我都是想要帮您, 想要对您好。”   三少爷只觉得想笑, 他不知道薛烟到底是什么目的,但他也不至于自负到觉得薛烟真的是因为爱自己才为自己做了这些。   他转过头, 打开了自己密室的门:“薛烟, 你在我身上少浪费点时间吧,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你不可能是你展现出来的样子了,都到了这个时候, 你还跟我在这儿装单纯,和演戏给瞎子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房间里的屠念听到这话后也是这么想的。   是呀,你俩都臭味相投了就别浪费时间了吧,你看看房间里这个人都要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吓疯了,你们再不进来看戏就来不及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视线却再次落在了小贼的身上。   看着那小贼被她和闫听诀吓得瑟瑟发抖,她有时觉得好笑有时觉得有些同情,不过倒不至于觉得这个小贼可怜,毕竟他都已经来当贼了,被抓住也是应该的。   小贼此刻不敢再躲在桌子底下了,刚刚一晃而过的人影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可一想到三少爷这里奇怪的情况和自己刚刚看到的账本上的内容,他就不淡定了,他也不敢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爬到了一个靠门的角落里躲了起来,打算过会儿趁着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跑出去。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直接逃跑,现在可好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房间里还有两个一闪而过只出现了一小下的人影。   可以说现在外面的人都没有让小贼这么担心,但是房间里的那两个说不清楚身份的存在却让他实打实的害怕了。   他甚至觉得现在还有人在看着他。   屠念看着他撅着屁股对着书桌,憋笑。   闫听诀道:“不用忍着,直接笑出来吧。”   屠念眨眨眼:“我感觉不太好,他肯定不知道现在我们换了个位置,而且能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顿了顿,她又带着笑意地说道:“现在这个样子贼眉鼠眼的,倒是真的有点像在做贼了。”   闫听诀看她如此开心,便也就坐着看戏。   三少爷和薛烟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非常要进来捉贼,三少爷知道自己的密室里放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但那些都没有摆在明面上,他有信心不会有任何人找到他们,唯一能看见的也就是账本而已。   事实上,那个账本是他故意放在那里的,为的就是让薛烟看到账本上的内容,并且以此判断薛烟到底有没有进过自己的密室。   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薛烟一定是进入过密室,否则也不会如此的熟门熟路。   三少爷冷笑了一声,里面的小贼肯定跑不到哪里去,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他的心头大患。   只有这个女人死了,他才有可能完全的掌控那群鬼怪,这也是他一直讨好那群鬼魂的原因,只有借助他们的帮忙他才有可能打败薛烟,只有薛烟死了他才能毫无顾忌地行动。   这一声笑后,三少爷没有继续再和薛烟说话,直接推开了房门。   小贼这个时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三少爷和薛烟没有立刻进来,反而还在门口聊了起来,大有一副要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他轻轻抚额,大概也是觉得很无奈,他这个做贼的倒是着急得不行。   最后还是薛烟道:“不管您现在是怎么想的我都觉得我们应该首先把这个闯入者解决掉。”   三少爷这才没有再不依不饶下去。   密室的空间不大,可以躲藏的地方其实不多。   三少爷在离开前特意做过布置,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账本不见了,可他放在别的位置的重要东西却还都保持在原位。   确定自己没有丢掉什么东西后,三少爷微微松了口气,表情也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闫听决在心里把他看过的地方记了下来,敛眸在脑内过了一遍,大概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寻找线索了。   屠念还在美滋滋地看着戏,其实她也有些好奇这个小贼的身份,到底是多大的胆子才敢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间密室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鬼魂的事情有些了解的,大概手中也有免死金牌。   薛烟一进来后,便察觉到门后有人。   她迅速伸出手,将房门推开,看到了后面正准备离开的小贼。   四目相对,小贼立刻往旁边滚了一下,刚巧那么好巧滚到了屠念的脚底下。   屠念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闫听决则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将他整个人都踹回了薛烟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薛烟提高了嗓音,半蹲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小偷的夜行衣被扒了下来,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居然是之前的那个道士。   薛烟稍微一怔:“怎么是你?”   屠念也感到很是意外,本以为这个道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骗子,却没想到他居然胆子大到敢直接跑到三少爷的密室里来。这要说没有什么计划,屠念自己都不带信的。   三少爷看着道士,迅速皱起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密室,你来这里做什么?”   道士大概是才知道三少爷的真面目,被他几句话一说脸色都发白,好在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就是来转转。”   “然后一不小心穿着夜行服转到了我的房间里来?”三少爷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他看着病弱,实际上力气却被鬼气加持都是非常大,只是因为胳膊实在是太细,让屠念担心会一不小心就折断了。   “三少爷,我……贫道只是感觉到这周边有鬼魂的存在,所以才特地过来查探。”道士被戳穿之后,又被这样拎了起来,到这个时候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云淡风清地道:“这一切都是您父亲的意思,您父亲让我好好查一查这个院子里所有鬼魂所在的地方。”   三少爷眉头一拧,立刻感觉到了一阵不妙。   军官一直是在查大小姐忽然死亡的事情,据他所知,这次请来这个道士其实也有一部分是要试探大小姐究竟有没有成为鬼魂。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为什么查着查着就查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种事情本来是清者自清的,如果三少爷没有干这种事儿,当然也不需要感到担忧。可偏偏他不仅仅杀了大小姐,还养了鬼。   他缓缓地将道士放下,心里却在打鼓。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记起薛烟的好了,这个女人虽然危险,但确实是聪明,所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对方都可以轻松地想到办法,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可薛烟却让他失望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个狠戾的眼神。   她还没说话,三少爷却能想象到她想说什么,无非是这个人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不能留下来。   三少爷也很想把道士直接杀了,但是他暂时却并不能这么做。   他犹豫着,屠念看着却有些好奇。   “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吗?”她问:“三少爷都做了这么多恶事儿了,应该也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再多一条亡魂吧?怎么还这么犹豫呢?”   “倒不是害怕杀人,只是不想在军官那里留下把柄。”闫听决道:“道士是军官找来的,哪怕三少爷知道没用也没办法反比。更何况他不知道军官和道士的关系已经破裂,如果道士在调查他的时候莫名其妙死去,那不就是证实了他有鬼?”   屠念咂舌:“事实上道士应该是临时起意要来的,并没有任何人的指示。”   “确实没有被人指使,但是并不是没有被人启发。”闫听决道:“这个道士很显然是个骗子,他唯一一个想要从军官那里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找出军官想要的信息证明自己,而三少爷显然是个大目标。”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有人引导他找到了三少爷?”屠念问。   “差不多就是这样。”闫听决收回视线。   “那人选呢?”屠念问:“总不能是军官自己吧?”   “也许是别的玩家也说不定。”闫听决随口道:“我们现在只见到了丁一,可丁一说他是张卡牌,我却没找到和他一起的玩家,要么是他说谎了,要么就是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身份的玩家在进行调查。”   屠念摇头:“我觉得不是的。”   顿了顿,她大胆地猜测:“你觉得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薛烟?”   闫听决抬起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屠念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的预感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觉得薛烟非常有可能是那个引导道士到这里,贼喊捉贼的人。   好一会儿后,她才总算是总结出了一句证据:“因为她刚刚明明可以直接当着道士的面说我们灭口吧,她却没有。如果她认定三少爷肯定会跟着她一起把道士杀了,那她也没必要在一个死人面前遮遮掩掩的。她肯定知道三少爷不会答应,却仍然提出了这个可能,难道不就是为了假装出自己和事情无关吗?起码也得是和道士不认识才对。”   她说的头头是道,但也不知道自己的分析到底对不对,因此有些紧张地看着闫听决,像是一个在等待考试成绩的小孩。   闫听决看了她好一会儿,轻轻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   屠念愣了愣。   闫听决继续道:“你的推测很有意思,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很厉害呀,屠念。”   他不是第一次夸她,但是这次却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让屠念开心。   她的眼睛直接弯成了月牙,耳边那句“很厉害呀,屠念”就像是在循环播放。   “真的这么厉害吗?”屠念笑得开心,好一会儿又问道。   闫听决拿了块糯米糍给她:“真的。”   屠念心里更骄傲了,无论别人怎么看,这一刻她都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比起之前的战战兢兢,她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在别人面前说闲话了。   她把糯米糍掰成了两半:“我们一起吃,一人一半。”   闫听决拿了过来,并没有立刻下嘴,而是好整以暇地看她一脸幸福地吃完了半块糯米糍,又意犹未尽地看着自己手上这块,才递了过去。   “没吃过。”他道。   “怎么不吃?”屠念没有接下来,而是认真地道:“我不要,专门留给你的,你还没尝过呢。好吃的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更好吃,你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长胖呀。”   闫听决却道:“我还有,刚刚顺了好多块。你一人一次性吃一整块才更爽,我过会儿再吃我的。”   屠念这才接了过去:“那你记得要吃的呀,味道超级棒的,吃过一次记一整年!”   闫听决看她大口大口地吃完,顿时有些后悔了。   是不是应该咬一口呢,如果他不是那么“正直”,也许此刻就算得上是间接接吻了。   说起间接接吻,他又想起之前和屠念那意外地触碰。   当时没有想太多,后来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幸运。   如是想着,他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屠念,想不出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光明正大地对她表达自己的喜欢,理直气壮地抱住她。   “屠念。”闫听决看她吃完,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还挺迟钝的。”   屠念一愣,抬起头来:“不是吧,你刚刚才夸过我厉害聪明呢,就因为我吃了个糯米糍,就迟钝啦。”   闫听决眼里闪烁着笑意:“哦。那怪我。”   屠念总觉得他们说的并不是一回事,可仔细想了想之后又不知道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只能道:“也不怪你,就是你太矛盾了,麻烦和自己统一一下口径!”   说完,她特地等了几秒钟,问道:“统一好了吗?”   “好了。”   “什么结论呀。”   “你很聪明。”   屠念这才满意了,不管闫听决是不是在哄她开心。   与此同时,聪明的屠念也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三少爷和这些鬼魂的关系,应该是他通过薛烟认识了他们,又想要利用他们杀死薛烟,这么离谱的行为,他居然能自己说服自己吗?”   “当然可以。”闫听决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在院子里说过什么吗?”   “什么?”屠念问。   “他说要杀死一个女人,而我们现在推理得知那个人大概率是薛烟。”闫听决道:“如果他是经过薛烟认识的这群鬼,那么为什么我在操控着一个鬼魂问他薛烟到底是谁的时候,他不感觉到奇怪,反而感觉到愤怒呢?”   屠念想了一下:“难道说是他意识到了那个鬼魂被米假扮的?”   “不会。”闫听决道:“其他的鬼魂显然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说明其实他们根本就和薛烟没什么接触。”   “可他们是薛烟带来的呀?”屠念道。   “并不。”闫听决道:“驭鬼又不是召唤鬼,凭空把鬼魂叫出来。这些鬼魂其实本来就是这个宅子里的人,只是他们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离开宅子,而薛烟利用了这一点。她自己没有去和鬼魂交涉,而是直接让三少爷自己去。因此,实施驭鬼的人其实是三少爷。”   屠念反驳:“那你之前说的就不对了,你说驭鬼的招数并不存在,那三少爷怎么成功了呢?”   ”你觉得他成功了吗?其实并不多。”闫听决道:“他只是以活人之身成为了比他们更加强大的鬼魂而已。他们受命于他,和他们害怕你是一个道理。”   屠念撇撇嘴:“说到前面就可以了,大可不必举后面的例子,我可不是那么可怕的人。”   闫听决弯了弯嘴角:“你明白这个意思就好,所以我说薛烟很聪明,她只要让三少爷足够强大到震慑大多数鬼魂,然后自己又和三少爷存在绑定关系,且此关系存在上下级别的话,理论上来说,她就可以通过三少爷实现驭鬼,达成自己的目的。”   屠念恍然大悟:“所以她其实不是在驭鬼,她只是养成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傀儡,然后通过言语控制着这个傀儡做到她想要他做的事情。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不伤自己的身体,就能够实现驭鬼一说。”   “与其说是驭鬼,不如说是驭人啊。”闫听决徐徐道。   屠念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那便是大小姐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她在薛烟的计划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他们说话间,三少爷也有了决定。   他道:“那你找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如果你能找到想要的东西,那便去拿给父亲看。”   道士一听就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也想不通三少爷为什么态度如此多变,他之前愤怒的样子已经让道士以为他肯定是心虚了,现在忽然又放松下来,还让他随便查,想也知道肯定是不担心他会找到什么东西。   殊不知,薛烟早就告诉过三少爷这个道士是个半吊子,所以他并不怕道士能查出来什么。   他只需要沉住气,就能让道士无功而返。   道士虽然猜到自己大概找不出什么来,却还是在房间里翻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果然没能收获什么,只是拿着那个账本问道:“二位,我刚刚在账本里看到了什么关于驭鬼的事情,你们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三少爷缓缓开口:“你问她好了。”   薛烟道:“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一点小情趣啦。”   她看起来仍然对道士很有敌意,三少爷看了她几眼,还是在心里打消了她和道士一起串通起来搞自己的猜测。   道士不相信她的话,他现在已经把矛头对准了薛烟:“拿驭鬼开玩笑?不见得吧,那可是偏门邪道!再说,你那些钱是哪里来的,总得有个解释吧。”   “道长,大师,拜托,我们又对这些并不了解,我原先只是个舞女,在外流浪,偶尔唱点戏曲。“说着,她稍微一顿,又道:“之前有个达官贵人想要把我赎回去,但我只卖艺不卖身,他便给了我很多的钱财和宝物,都没能讨到我的欢心。”   “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抢回去?”道士有些口不择言:“这么有钱的达官贵人,家里应该也很有权势吧。”   “是很有,但他死了,全家都没了。”薛烟编起谎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见过她这样的一面,也不怪三少爷无法再对她喜欢起来了。   谁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其实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呢?她今天可以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去骗别人,明天就有可能这样来骗自己。   三少爷喜欢的是她的楚楚可怜,对她的柔弱,可不是她这副在压力之下还能自如思考的脑子。   “死了?”道士显然不信。   “死了很奇怪吗?”薛烟抬起头:“他是个坏人,王八蛋,和敌国勾肩搭背,这样的恶人早该死了。我拿着他的东西跑了,那也是他恶有恶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说我擅长驭鬼,有什么问题吗?”   屠念听她说完,都要拍手叫好。   这可真是绝了,白的都能说成黑的,薛烟这口才不去做卧底那真是屈才了。   道士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确实是不信,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咬了咬牙,只能放了句狠话,转身离开了。   薛烟等他走后,才松了口气,伸手挽住三少爷:“少爷,您没事吧,他现在应该是不会乱说了,要是说,大概也只是说我的坏话,不会再说到您了。”   三少爷被她拉着没感觉到任何温暖,倒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缠上了一样,心里相当恶心,狠狠地将她甩开:“薛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毕,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一手扯着薛烟的衣服:“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密室的?给我交代清楚!”   薛烟被他拖了出去,屠念担忧地往外看了一眼:“别是打起来了。”   “打不起来。”闫听决有些好笑:“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会是薛烟吃亏。”   “嗨呀,我就是怕三少爷吃亏呀。”屠念认真地道:“你看他被人玩的团团转,真是被人卖了还被人数钱。”   闫听决道:“所以你希望三少爷赢了?”   屠念道:“要不是我们还不知道薛烟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真不想留下她,她可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正说着,却看闫听决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把小钥匙。   “哪儿来的?”屠念的注意力被转移。   “想不出你现在也挺狠的。”闫听决道:“刚刚三少爷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几个位置,应该是他保存重要东西的地方,这就是其中一个。”   屠念没在意他前半句话的揶揄,惊叹道:“这你都能看到啊,另一个地方是哪儿?”   “右边。”闫听决道。   屠念立刻走了过去,指着一个巨大的花瓶:“你是说这儿吗?”   “对。”闫听决道。   屠念将手伸进了花瓶里面。   下一秒,她的表情骤变。   “闫,闫听决,我好像摸到了一只手。” 第50章 冥婚新娘 “当然,我发誓。”……   屠念感觉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手, 不仅仅是碰到,而是拽住。   这只手摸起来像是婴儿的手一样,但力气不小, 几乎是将屠念往下拉了点。   闫听诀看到她的表情异常, 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 迅速伸出手抓住了屠念,随后丢出一颗石子将花盆打碎。   只听“哗啦”一阵声响,屠念被反作用力震得向后退了几步,撞进了闫听诀的怀里, 头磕到了闫听诀的下巴, 发出了一声痛呼。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抬起头, 刚好和低头的闫听诀四目相对。   奇怪的氛围蔓延看来,屠念就这样傻站了一小会儿后才轻咳了一声:“对, 对不起。”   闫听诀敛眸:“没事。”   屠念又小声地问:“疼不疼?”   她伸手摸了一下闫听诀的下巴, 隐约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撩拨的意思,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闫听诀也摸了一下屠念撞到的头, 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叫屠念羞红了脸,直到婴儿的哭啼声传来, 打破了这无法言说的氛围。   屠念立刻钻到了闫听诀的身后, 比起打地鼠里的地鼠速度还快,简直就是只电动马达兔。   她看向花瓶的地方, 发现那里居然坐着一个小孩, 看起来也就刚出生没多久, 才学会说话的样子,此时正在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妈妈”。   花瓶上做了手脚,哪怕是闫听诀也没有看出来那里面还有个人。   “怎么还有小孩子?”屠念讶异地问。   “看起来也不是活着的。”闫听诀话音刚落, 便看屠念用没碰过婴儿的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在干什么?”   “免洗洗手液。”屠念低声道:“好,好恶心!”   闫听诀将洗手液拿出来递给她后,她的表情才好了一些,继续扒着闫听诀的肩膀看那个小孩。   小孩哭了好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悄悄从指缝里去看屠念和闫听诀。   屠念长得可爱漂亮,是小孩子喜欢的类型,哪怕这个孩子是个鬼,也忍不住冲着屠念伸出手求抱抱。   可他不知道他在屠念眼里有多么吓人,看他伸出手,屠念还以为他是要打自己了,立刻躲了起来:“闫听诀,他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闫听诀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小孩一眼:“他不是人。”   “我知道呀。”屠念道。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一个死去的人,他从未成为过人类。”   屠念怔了怔:“你的意思是,他一出声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差不多。”闫听诀道:“这可是罕见了。”   屠念又问:“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大概……”闫听诀道:“求抱抱吧。”   屠念:……   她听了这话,鼓起勇气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下一秒还是被吓了回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抱。”   小鬼大概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屠念又是紧张害怕,又觉得担忧:“他不会就这么一直哭下去吧?别到时候把薛烟那俩人搞回来了,那就要出事儿了。”   “怕什么。”闫听诀不疾不徐地道:“我在这儿呢,他们听不到。”   屠念这才松了口气:“你说这小鬼还真是不认生啊,怎么能被养在这么一个花瓶里呢,也真是奇了怪了。”   小鬼撕心裂肺得哭到自己都累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安慰,顿时闹起了脾气。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随后步履蹒跚地冲着屠念的方向爬了过来,一边爬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姐姐,姐姐……”   他毕竟是鬼不是人,看着似乎爬行速度很慢,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几乎是眨眼间就窜到了屠念和闫听诀的面前,耀武扬威地伸出手。   然后下一秒,就扑了个空。   闫听诀带着屠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小鬼发现到这点之后茫然地回过头,一边抽噎着一边再次重复道:“姐姐?”   屠念捂住脸:“啊啊啊快别叫了,我快对这个词要PTSD了!”   小鬼并不能理解PTSD的意思,他只知道屠念似乎不是很喜欢他。   意识到这点的小鬼原地一个屁股墩坐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瞪着眼睛:“姐姐,喜欢我……”   竟是在让屠念不要讨厌他。   闫听诀道:“他应该不能把你怎么样,确定不出来看一眼?”   屠念得了保证,心里还是虚虚的,只敢在闫听诀身后远远地看了一眼。   小鬼终于再次看到了他心爱的“姐姐”,拍了拍手道:“姐姐!”   屠念哆嗦了一下,强忍着恐惧继续看着他,本以为自己的胆子稍微提升了那么一点点没有多害怕了,谁料小鬼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毕竟不是活人,嘴角都开到了耳后,直接将屠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紧张再一次抓了出来,她强行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   “不看就不看了。”闫听诀并没有强迫屠念,既然她胆子小的话,不看也没什么。   屠念心里有几分愧疚:“是不是不好?会不会影响到判断什么的?”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怕。”   闫听诀只道:“我们两个之中有一个人胆子大就足够了。”   屠念转念一想也是,便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小鬼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你啊?”   “嗯。”闫听诀道:“发现了,一声都没有叫过我,哪怕你虐他千百遍,他也待你如初恋。”   屠念听罢,立刻小小地瞪了闫听诀一眼:“你不要瞎说。”   小鬼实在是太郁闷了。   他被装在花瓶里好久了,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碰上的人却还都是不识趣的。   喜欢的漂亮姐姐穿着精致相当有气质,但是看到他就跑,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漂亮姐姐面前的男人倒是一直看着他,只是那视线叫人非常不爽,隐隐约约之间还让他觉得自己被压制了。   闫听诀刚巧在这个时候扫了他一眼。   小鬼顿时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的害怕,冲着闫听诀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爷爷。”   屠念:?   闫听诀:……   他立刻眯起了眼睛,眸色中多少还带着些危险。   小鬼被吓到了,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明明是活人为什么却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缩到一边,也不敢叫了。   屠念忍了一会儿,笑出了声:“爷爷?”   闫听诀脸色黑得像是锅底,哪怕是在黑漆漆的密室里,屠念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愉。   屠念告诉自己不要笑话了人家,可还是没忍住重复道:“闫听诀,没想到你是天山童姥呀!”   闫听诀身形一顿,随后道:“别问。”   屠念眨眨眼,装作无辜地道:“别问什么,别问你多大嘛?”   闫听诀看着她。   屠念耍宝似得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怪不得不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呀,原来是……”   她话还没说完,闫听诀就捂住了她的嘴。   她脸小,闫听诀的手又颇大,直接将她的下半张脸全部挡了起来,只剩下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在外面,眼里还在笑。   闫听诀心念一动,凑近她道:“别问了,嗯?”   屠念的脸瞬间红了大半,耳朵都在冒烟一样。   她大脑里的神经都不再运作,只能傻傻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闫听诀失态了两次了,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心想她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不是这样的呀。   越想,屠念越觉得不好意思,她唾弃自己怎么能因为闫听诀忽然靠近了一点就对他们纯洁的社会主义搭档情产生了质疑,生怕闫听诀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两个人的关系到了现在的地步,屠念觉得已经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就足够了。在她看来闫听诀应该是那种“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类型的男人,肯定对谈恋爱没什么欲.望。   屠念如是想着,连吃了好几颗糖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至于年龄这个问题……自然也是不会再问了。   闫听诀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里松了口气。   活了几千年的人了,到这会儿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他再次看向那个小鬼时眼里已经有了杀意,杀气腾腾得叫小鬼双腿发软,眼泪水啪嗒啪嗒地往外掉。   屠念自然不会对一只鬼生出任何怜悯之心,但见状还是问道:“我之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这样年级比较小的鬼魂都是非常吓人的,它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是如此呢?”   闫听诀道:“因为他是三少爷的一部分,而大小姐和三少爷属于同父异母的姐弟,存在血缘关系,所以他认定你是他的姐姐,自然也就不会伤害你了。”   屠念愣了愣:“一部分?”   “三少爷鬼化得太严重了,他只能将自己消化不了的鬼气全部囤积起来,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个小鬼。”闫听诀道:‘现在看来,薛烟也不知道还有它的存在。’   “那我们可以加以利用。”屠念的脑筋转得很快。   “没错。”闫听诀道。他将小鬼托了起来,让他浮在空中,随后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小鬼便掉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手掌心大的娃娃。   “要带着吗?”闫听诀问。   屠念看了一眼那个娃娃,肥头大耳,看起来就像是年画里才会出现的存在。可一想到这里面装着的是个鬼,屠念就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她迅速摇摇头:“你拿着吧。”   “嗯。”闫听诀应完,年画娃娃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小狗。   他将小狗丢进口袋里后,屠念才意识到刚刚的娃娃是为了她准备的。   顿时,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小鬼了。   检查完花瓶里的东西,屠念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又去看了两个其他的地方。   最终他们搜出来了几样东西,其中一个便是一张护身符。   “驱鬼的,看起来是女士的。”闫听诀道:“可以保护佩戴之人不被鬼气所伤害。”   “肯定是薛烟的。”屠念下定论:“这上面还有她喜欢用的香薰味道呢,而且这款式颜色偏浅,看着不大气,也就只有她这种类型的人才会用得上你。”   闫听诀轻轻颔首:“看来三少爷也做了二手打算。”   “怪不得薛烟到现在也没有去见过那些鬼魂,她的护身符不见了,所以肯定不想轻易接近鬼魂。”屠念道:“可惜三少爷这东西估计是发现得有些晚了,否则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   除了护身符以外,还有闫听诀最开始找到的那个小钥匙。   这个小钥匙可以打开一个柜子,但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屠念四处找了一会儿后,又在闫听诀说三少爷看过的另外一个地方发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又是镜子。”屠念看着手中的镜子,叹了口气:“看到镜子我就条件反射地感觉不妙。”   “这两个东西之间总有联系。”闫听诀道:“这是他最后看向的地方。”   “也许他看得不是这个镜子。”屠念思索着道:“范围还是稍微有些大了,或者说柜子里的东西其实被人拿走了?”   闫听诀并不觉得:“如果东西不在柜子里,或者说柜子本来就是空的,那他也不会这么紧张地去看柜子一眼了。”   “那倒也是……”屠念沉吟着:“不如把那个小鬼叫出来问问?”   闫听诀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封印在那个花瓶里,出也不出来。”   顿了顿,他又道:“哪怕他知道也不可能告诉我们,你的确是个好‘姐姐’,但他才是他自己。”   屠念立刻明白了他这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到底在说些什么,便没有坚持。   密室这么大点的空间,他们又花了不少时间在搜索上,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屠念有些泄气了,将镜子扔进了之前的柜子里,走到一边坐下:“到底是什么嘛。”   闫听诀却略一挑眉,看着镜子的反光处。   一串数字赫然出现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某个日期,或者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屠念发现他表情不对也看了过去,者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轻轻惊呼了一声:“啊!”   随后回忆起来:“这不是大小姐的忌日吗?”   .   离开密室之后,屠念和闫听诀像宅子的门口走去。   之前闫听诀就在思考他们这次副本通关的条件是什么,直到发现屠念站在宅子门口却也无法离开之后才清楚:“薛烟的目的恐怕是不小,这次冥婚很有可能也是她策划的,为的就是要把你和这个宅子绑定在一起,永世无法离开。”   屠念摸了摸胳膊,沉默着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怨念只会越来越强,一直挑战你的神经,直到你抵挡不住为止。”闫听诀道:“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你彻底忍耐不住之前解除这种绑定关系,破解这里的问题,否则,在这个宅子毁灭的时候,你大概也会跟着一起……”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屠念却懂了。   她并不觉得有多害怕,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和这个宅子现在是共存亡的关系了,可我们很有可能需要破坏这个宅子才能破解这个副本,那么我们就需要在其他玩家也发现这一点之前保护好我自己。”   “没错。”闫听诀道,看着她的表情,又问道:“怕不怕。”   屠念甚至还有闲心笑了一下:“当然不怕啦,我哪有那么胆小。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在吗,你肯定可以力挽狂澜的,只不过这次可不仅仅是要针对这个宅子啦,最主要的还是要保护好我!”   闫听诀听罢,弯了弯嘴角:“当然,我发誓。”   屠念也跟着一起笑了,眼底没有任何的忧愁。   他们站在门口又多呆了一阵子,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屠念道:“该回去看看丁一怎么样了。”   正说着,她便看到一对母女从拐弯处走了出来。   母女二人穿着体面,手上还拿着一个大袋子,看得出里面应该是不少钱。   她们来的方向正是军官安排宾客的方向,看来他们就是慕名而来当演员的婚宴“宾客”之二。   与守门的两个仆从商量道:“两位大哥,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久了,这……孩子她爸还在等我们拿钱回去看病,麻烦你们让我们先回家吧。”   顿了顿,那个女人又陪着笑容道:“你看着鬼不是也没了吗?现在天气这么好,阳光明媚的,肯定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仆从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不行,这是军官下的命令。”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大人呐,算是我求您了,我们真的非常需要立刻离开。”   “要不然。”其中一个仆从心软,说道:“你先把钱给我们,我们帮你们带出去呢?”   母女俩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多钱要是交给别人他们肯定是不放心的,但是她们自己也确实是出不去。   还是女儿比较机灵一些,想了想问道:“既然我们不能出去的话,可不可以麻烦您们告诉我们一下接下来我们都要做什么呢?我们好提前准备。”   仆从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应该是二少爷决定的,似乎是他担心大小姐婚宴之后觉得冷清,所以才提议让你们留下来好热闹热闹。你们也知道他和大小姐关系比较亲密,军官大人也是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所以才答应了下来。”   女儿抿了抿唇,她自己其实是觉得驱鬼的事情稍微有些离谱的,但是整个府邸的人都煞有其事地这么说,让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了。   她捏了捏衣角,继续问道:“那我们还需要待多久呢?”   “这我们也不清楚呀。”仆从们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这个时代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颠沛流离。他们的城市也是因为有军官的手下们驻守着才幸免于难,所以城内人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也多数比较淳朴,生怕自己做错什么被军官辞退。   女儿继续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只能咬了咬牙离开了。   屠念则看向了闫听诀:“二少爷?”   “居然忘了还有这一茬,这个军官府里的人还真是不一般啊。”闫听诀道:“大小姐被人害死还变成了厉鬼,二少爷不让宾客们离开,三少爷夫妇养鬼还心怀鬼胎,军官自己也一大堆心思,还有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少爷。”   屠念倒是道:“我现在更觉得道士应该是被薛烟撺掇地去当贼的,你能够确定出来三少爷在紧张之下都看了哪些地方,薛烟说不定也可以,也许这就是她的目的,要拿回自己的护身符。”   闫听诀道:“不错,她现在还不能和三少爷撕破脸,毕竟这会儿三少爷理智还在,而且实力也正在巅峰。如果她直接进入密室寻找肯定会留下痕迹,但是如果有了针对性就更容易掩饰了。”   屠念想了一下,就觉得有趣:“不过好在是被我们截胡了。”   “可不是么。”闫听诀道。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母女俩的身后。   也不是想要去看看宾客做的地方,毕竟现在回去找丁一看他有没有什么结论才是最着急的事情,而是因为母女俩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回宾客的住所的。   屠念很快猜出了他们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去看看那些鬼魂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能也带了点赌气的意思,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二少爷说几句情,让他们直接离开。   一来二去,也就和屠念与闫听诀顺路了。   他们在府邸里转了几圈,还是在闫听诀暗中的帮助之下找对了路,但是却没有如愿见到二少爷,而是看到了之前守在屠念门口的那几个仆人。   她们一脸担忧地跑了出来,刚巧撞在母女俩身上,都摔倒在了地上,歪七扭八的,几乎是眨眼间就在屠念面前躺了一片。   “哎呦……”母女俩中的母亲扶着腰站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她们出现在了自己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多少也有点心虚,不敢发脾气,比起真正撞了人的仆人们还要低声下气。   仆人们这个时候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扶着我我扶着你站起来,让一个跑得快的迅速去找老爷,另外几个也是一脸的慌张。   母女俩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仆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道:“姑爷,姑爷死了!被大小姐抓住的厨子也不见了!” 第51章 冥婚新娘 “屠念,胆子越来越大了。”……   耳边吵吵嚷嚷, 身为“罪魁祸首”的大小姐屠念呆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一口黑锅扣得可狠,把当事人都搞蒙了。   屠念指了指自己:“我?我杀入了?”   哪怕是闫听诀都感觉很有意思, 他面上严肃, 可眼底却清晰可见笑意:“听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屠念又指了指自己:“我还把厨子, 也就是你给掳走了?”   闫听诀伸出手,拿起屠念的手,让她将手指展开,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里牢牢抓住:“难道他说得不对吗?”   屠念哼了一声, 没意识到他的行为有多暧昧, 而是呲起牙,像是只愤怒的小兽:“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是污蔑!是诽谤!”   闫听诀看她气呼呼的样子, 颇觉可爱。等她气完才收起笑容,认真地问:“所以, 丁一还活着吗?”   屠念一愣:“对啊, 丁一是卡牌啊,一张卡牌连这个世界的人都对付不了, 那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实在是太强,就是他实在是太弱了。”   闫听诀徐徐道:“还有第三种可能, 就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屠念看向他。   闫听诀解释道:“我之前观察过这个丁一, 他胆子小确实不是装出来的,他本身应该是几个种族的混血, 其中就有翻车鱼这个种族。”   屠念眨眨眼:“翻车鱼?没听过。”   闫听诀道:“他们是一种海底生物, 能够活到今天主要的原因还是能生。他们体型庞大, 身为鱼却不会游泳,而且对外界的刺激非常敏感,胆子也很小, 经常会因为外因而在紧张之中死去……俗称吓死。”   屠念“噗”得笑出声来:“怪不得那个丁一比我还胆小呢,那这样听起来他应该是非常弱的了。”   “并不是。”闫听诀道:“翻车鱼只是他其中一部分的血统,同时他还有铰口鲨和虎鲸的血统,所以综合了这三者所有的特性。”   屠念对海洋生物不太理解,只能好奇地看着他:“简单来说……”   “就是胆小,温顺,但能打。”闫听诀道:“铰口鲨又叫护士鲨,本身是世界上最温顺的鲨鱼,但虎鲸就不一样了,虎鲸长得有多可爱,战斗力就有多强,小瞧它的后果就是被撕成碎片。”   屠念比了一个停的收拾:“我知道了,所以丁一是个SR?”   “稍微再强一点,SR+左右。”   屠念深吸了口气:“那这可真是我们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强的卡牌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就他那胆子小的样子,谁能看出来他那么厉害。”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他还是个……物理攻击很强的人。”闫听诀尝试着简短的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擅长赤手空拳地与人搏斗,对付鬼魂也许会有些吃亏,但对付三少爷这种绝对是绰绰有余。”   屠念这下彻底明白了:“所以他不可能死了,就算真的是死了,也起码会把别人扒下来一层皮。”   “没错,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闫听诀道:“他应该是找到自己的玩家了。”   “换言之。”屠念一张小脸严肃地道:“合作破裂了。”   自从进入副本开始,屠念和闫听诀就没有选择过和什么人合作,通常都是别人对他们递出橄榄枝。   但是像丁一这样的卡牌和它的玩家大概也属于游戏里境界比较高的一批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傲气,也更有可能拒绝屠念和闫听诀,或者说是,反过来利用他们。   “这可真有趣啊。”闫听诀道。   如果放在以前,屠念也许还会问问闫听诀他和丁一谁更厉害,可是看到闫听诀这副模样,她心中就有了判断。   闫听诀相当记仇,屠念仍然记得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问出的关于闫听诀到底在他的小本本上自己的名字底下写了怎么样一笔。   在这样的游戏里,得罪闫听诀也许会是他做过最错误的选择。   “走吧,去看看,那个丁一到底是死成什么样子了。”闫听诀道。   不过半个时辰后,不仅仅是屠念和闫听诀,宅子的主人们都聚集在了大小姐房间的门口。   为首的男人是军官,在他的左右应该分别是二少爷和三少爷。   屠念之前见过三少爷,自然更关注二少爷。   二少爷看起来年龄上倒是比三少爷小一点,长了一副好皮囊,看得出和屠念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挑眉看人时总叫人觉得含情脉脉,带着爱意。   不过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在大小姐死后他迅速地堕落,交了很多个女朋友还经常出入赌场,据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姿态,军官也对他非常不满意。   但不满意归不满意,这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子,所以这个时候军官还是首先问了二少爷的意见:“你怎么看?”   “姐姐这个样子,肯定是对人不满意了。”二少爷笑着道:“姐姐不满意,那死了就死了,再找新的就是。”   “混账!”军官愤怒地道:“这是你能说的话吗?我们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让这位小兄弟入赘已经是一种过错,你现在难道还想罪加一等吗?”   “父亲,最开始提出这个意见的人可是你而不是我,现在怎么过错就怪在我的身上了。”二少爷缓缓收了笑:“我姐姐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按照当天的人交代凶手很有可能就出在我们之中,您却不让调查,就别怪我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了。”   他阴阳怪气的,屠念却想给他鼓个掌。   无论这个二少爷到底是不是好人,这会儿他说得话都挺得人心意的。   “你这是怪家里人吗?”军官厉声道:“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是你姐姐杀的,那我们就绝对不能再容忍她了,必须将她彻底铲除!”   “父亲!二少爷毫不认输:“且不说这人是不是姐姐杀的,或者说是,姐姐的鬼魂到底存不存在,您是不是忘了您要彻底铲除的这个人是您的女儿!”   军官的火气一瞬间下来不少,这毕竟是他的儿子,说的也是他莫名其妙死去的女儿,他不想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只是管教还是少不了的,军官又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刚要再说什么,旁边的一个女人却开口了:“大人——”   她声音很嗲,比薛烟有过之无不及,但是风格却和薛烟完全不一样。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旗袍,媚态彰显无遗,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勾人的气息,她挽着军官的胳膊道:“人家好怕呀,听二少爷说,咱们之中居然还可能藏着一个杀人凶手?人家只是这么一想,晚上就要睡不着觉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位说话的是军官的十九姨太,刚进门的,就在闹鬼之后。   大家都说她胆大,屠念和闫听诀却一眼看出,她应该是个玩家。   屠念惊奇地道:“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变成了军官的女儿而不是老婆?”   闫听诀抬眼看她,等她说下去。   屠念摇着头道:“太绝了,我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闫听诀道:“这个副本的人物分配应该也是根据性格来的。”   比如屠念,她像是天上的月牙一样干净,性格单纯,就算去当姨太,估计也是傻乎乎的。   当然不是说另一个玩家风尘的意思,只是说她有更多的阅历,会更容易演绎好那个带着点心机嫁进军官府的女人。   屠念原本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看向闫听诀的时候才意识到;“所以你的性格其实是适合当厨子吗?”   闫听诀:?   他看着屠念的表情,只慢慢道:“屠念,胆子越来越大了。”   屠念双手背在身后,看也不看他:“是你先说的奥,不可以怪在我身上。”   说着,拿了两颗爆米花味的小熊软糖放在嘴里,吃得不亦乐乎,还没忘了在瞟到闫听诀没生气后往闫听诀的手里塞了两颗。   说话间,那边的军官也调整好了自己。女人的体香的确是让他心猿意马,那依赖的眼神也叫他相当舒适,看向十九姨太:“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十九姨太却糯叽叽地道:“人家就是怕嘛,您不说保护人家就算了,还发脾气。我就是怕这大小姐回来报仇还误伤了我们。”   军官咬咬牙,和她还在新鲜劲儿上,不想凶她,只是将她拉到了身后:“别胡说了,进去看看吧。”   其他姨太对此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二少爷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三少爷倒是咬着嘴唇,看起来颇为不满。   不过这个不满估计不是针对十九姨太,而是军官问了二少爷却没问他的想法,在这种大家都在的场合里,他被军官若有若无地推到了外面去。   三少爷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接受这一切,可他却没法说什么。   直到看到了丁一“惨烈”的“尸体”,所有人都才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就连薛烟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之前一直觉得大小姐虽然没有完全在掌控之中,却也不应该那么疯狂。   她生前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没有杀过人,再残忍也没到这个地步,除非她正在从一个普通的鬼魂进化为鬼王。   当然,这对于薛烟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捏了捏手心,感觉事情脱离掌控了,然而下一秒众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呼,指着一个角落道:“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站在众人身后的屠念:?   我在这里呀!你们看错方向了! 第52章 冥婚新娘 “我还不知道,我们居然有个……   屠念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居然看到了“自己”。   或者也不能说是自己,比她的样子更加可怕,瞳孔里渗出血来, 可以说屠念真的死时都没有那么可怕。   屠念惊呆了, 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生怕摸到一手血。   好在她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的脸还是光光滑滑的,眼珠子也还长在眼睛里。   她默默吃下一口小熊软糖,觉得平日里喜欢的糖都充斥着血腥味。   她看向闫听诀:“这是怎么回事?”   “和你不像。”闫听诀道。   屠念点头:“我知道呀, 我才没那么吓人。”   “我是说, 你仔细看。”闫听诀认真地道:“鼻子,嘴唇, 都和你不太像,眼睛还看不到。”   屠念一愣, 她刚刚根本没有胆子多看, 听闫听诀这么一说才壮着胆子仔细看了过去。   这个大小姐穿着和屠念大致一样的衣服,一眼看过去是差不多的, 但是有些细节明显不对。屠念这身旗袍上的图案非常精致,可在她身上却很模糊, 只有一个大概的色调。   长相也差不多, 排除那些看起来叫人害怕的细节,完全只是屠念的翻版。   可屠念的漂亮在于她五官精致, 神色灵动, 可以说这几样缺一不可。如果光是五官好看的话, 放在那里就像是假人娃娃一样,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屠念看到的这个“大小姐”就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她很漂亮, 但是却缺少神韵,鼻子有些过于翘了,打破了屠念脸上的平衡,而嘴唇又有些太小了,还红得吓人。   可以说只有乍一看两人是无比相似地,可是但凡有人多看几眼都不会认为有任何相似。   只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可能有人仔细去看,所有人都和屠念最开始一样,只是扫了一眼就发出了尖叫。   闫听诀却道:“是玩家做的。”   屠念抬起头看向闫听诀:“嗯?”   “不出意外应该是丁一的安排,只有他和几个仆人以及薛烟见过你的样子,其他人都没有时间去安排这种布置,只有丁一可以。”   “我一直以为你不关注这些的。”屠念确定之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起来差别也不是很大呀,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说得是没错,其实闫听诀一直不在意别人长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容貌只是一个外在的附加条件,是人类区分彼此的符号。   不能说是脸盲,只是说他相当的不在意这些,除了能分辨出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以外,他不会去在意这个人到底哪里好看。   这还和直男有些差别,有些钢铁直男起码还可以判断出来女孩子是不是抹了口红,但闫听诀不会。   他看除了屠念以外的人时,只是为了记住他们的身份。   可屠念对于他来说,基本就形成了一个大写的“双标”。   闫听诀知道屠念好看,可是他偶尔也会去思考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屠念,有时喜欢上了她哪里。   潜移默化之间,屠念的长相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就能描绘出来。说哪里像不容易,说哪里不像倒是很轻巧。   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复制出屠念给人的感受。   “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闫听决徐徐开口道:“尤其是嘴唇,和你完全不一样。”   屠念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抿了抿,她的身份身为这个府邸的大小姐,平时都是带着妆的,就连死的时候都化了干净的妆容,所以屠念穿过来的时候也带着妆。   只是这妆面很浅,所以就连屠念也是抿了抿嘴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画了口红的。她伸手沾了一点,没摸下来,心道如果现实中也有这么好的口红就好了。   屠念没注意到自己折腾嘴唇时闫听诀一直在看着她,她拿出了一面小镜子照了一下,又看了眼远处假扮成大小姐的那个,她眨了眨眼睛道:“确实是不一样,光是这个口红色号就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这个大小姐的品味和我差不多,我也特别喜欢这种比较温柔的颜色。”   闫听决喉结滚了滚,没有把那边那个假大小姐嘴上的其实是血迹这一点说出来。   屠念照完镜子,松了口气:“大小姐死的时候不是真的长那个样子就好,仔细看看其实还怪吓人的。”   闫听诀道:“自然不会,不过要假扮鬼魂肯定是往可怕了的来。丁一不知道你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但要是你像个活人一样出现在那里,那大家肯定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露馅。”   屠念理解地点点头:“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不一样,你居然那么快就看出来了,我自己都花了好一会儿分辨呢。”   闫听诀道:“看你看久了,自然就能发现出来。找不同的地方很容易,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你,你无论如何都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我很轻易地就可以看出来区别。”   屠念听他这么说,多少觉得有些不服气,跟着保证道:“如果这个时候站在那里的是另外一个你的话,我肯定也是可以认出来的。”   闫听决含笑问道:“真的吗?”   屠念加了个特定条件:“前提是他不是满脸都是血,那样我会害怕的不敢去看的,也算不是我输了。”   “好。”闫听决道,眼里也带着笑:“可千万要分辨出来。”   屠念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的保证都意味着什么,她用四只手指头放在脑袋旁边发誓,最后把自己都逗笑。   确认了这个人并非是屠念自己,或者说是另外一个大小姐之后,屠念的心情就轻松多了,也有机会继续和闫听决讨论丁一以及其他玩家的事情了。   “所以这个丁一就是要和我们作对了。”屠念了然:“竞争关系呀。”   闫听决道:“他既然敢,我就能把故事颠倒过来。”   “怎么说?”屠念问。   闫听决动了动手指,一个姨太忽然大起胆子走到了丁一身边:“等等,他还没死!”   “什么?”十九姨太的表情微微一变,随后轻咳了一声:“八姐姐可真是胆大呀。”   “真的没死!”八姨太看着躺在地上的丁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道:“那个大小姐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伪造的!是有人想要制造出大小姐是恶鬼的假象来蒙骗我们!”   “这不可能!”和五姨太关系最好的六姨太尖叫了一声道:“我亲眼看到小五死的!这个人现在也死了!你别装了!”   八姨太无奈地道:“老爷,五姐,你们都在想什么呢?你们自己走过来看看就知道了,那个人真的和大小姐没有一点相似,这个姑爷也只是被打晕过去了而已,还有呼吸呢!”   丁一掌握的所有技能里并不包括装死。   他和他的玩家原本打算借此机会让大小姐的故事更加离奇一点,然后借此机会金蝉脱壳,再以另外一个更方便活动的方法在游戏里活动。   本来他们以为只要给大家看见丁一的尸体,再加上疑似大小姐的鬼魂,就可以完成这些。   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半路杀出了一个不怕鬼的八姨太。   八姨太大吵大嚷了几声,军官有些烦了,便派人上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果真确定八姨太说的是对的,丁一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气息比起大多数人要微弱一些,像是受到了惊吓。   至于那个大小姐,其实只是一道光洒在了窗帘布上,而窗帘布后面放着一张画,画上正是大小姐,所以引起了大家的错觉。   虚惊一场,三少爷和二少爷的表情多少都有些耐人寻味,十九姨太看起来更是不太开心,只有军官稍微松了口气。   所有人中,也许只有军官在意自己的名誉和整个府邸的面子,大小姐和五姨太死的时候,全城风言风语说他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导致被天神盯上才会有今天的下场,他那会儿可真是冤枉至极,就连几次带兵出征都没有特别顺利。   所以他才选择病急乱投医找了个道士,倒不是为了真的除鬼,而是希望能够借此来平息大家的好奇以及一些谣言。   所以到今天,他是最不希望大小姐是恶鬼的人。   出了这种事儿,无论做事之人是谁,他都打心底地感谢这个人。他知道之前的命案很有可能是和鬼魂有关,可是这个不是呀。   只要有一个不是,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说其实是有活人打着死人的名号犯案,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三少爷很清楚他的想法,他微微沉吟了一下道:“父亲,我觉得应该彻查此事,也许还有关到之前五姨太的死亡。如果抓出了凶手,我们需要换姐姐一个清白。”   “没错。”三少爷同父同母的弟弟这个时候肯定是帮着自己哥哥的:“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等这个丁一醒来之后我们可要好好盘问他,说不定他和那个道士是一伙的,百般算计只为和他一起到我们军官府里闹事呢。”   “别胡说。”二少爷笑着道:“我觉得做这个事情的人啊,应该就在我们之中吧。道长可是一个月前才来到这里的,那个时候,丁一还在为生计苦恼呢,哪有时间和功夫和他一起谋划杀人。”   “二哥,你怎么总是话里有话。”三少爷知道军官最讨厌二少爷哪一点,抓住这个点就疯狂地攻击二少爷:“如果你对我们大家有什么怨言的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这样阴阳怪气。”   眼看他们乱作一团,闫听决又动了动手指,八姨太再次开始火上浇油:“三少爷,我看你就不太对劲,二少爷说的有道理呀,也没有阴阳怪气,大小姐死的那一天里接触过她的人可不少,但都是我们的人。五姐姐死的那一天也是,根本就没有外人进出。”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自己知道自己肯定是我没有嫌疑的,但你们也就不一定了,我和大小姐关系不好不会经常拜访她,我记得三少爷你可是经常去看她的。”   十九姨太听到此话,眼珠子一动,表情一变,扑到了军官身上,一下子眼泪都在往外啪嗒啪嗒地掉:“老爷,她说的是真的吗,难道三少爷是有杀人嫌疑所以才这么转移话题的吗?我好怕呀,三少爷之前还悄悄来过我闺房一趟,我本来以为……没想到他可能是想要杀我呀!”   军官听到她的前半句,本想呵斥她不要瞎说,可却被她的后半句堵住了嘴。   杀人这事儿暂且不说,三少爷娶妻当天喝得酩酊大醉,找不着北,差点就亲了十九姨太,这事儿军官还记得。   摞在一起,他看三少爷的眼神就不对劲了。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当然是比军官和一个十九姨太的感情要亲厚,但是关系再好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想要给自己戴绿帽子。   十九姨太一说,所有人开始感觉到危险了。   闫听决便操控者八姨太回到了人群中。   这边暂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闫听决需要借助他们的手来调查大小姐和五姨太的死因。   屠念和他后来描述了自己崩溃时看到的场景,那个奇怪的笑声和三少爷手里拿的枪总感觉代表了什么,有些特殊的意义。   这些他们想要调查起来有一定难度,但只要让军官怀疑到三少爷这个真凶的头上,那就总能找出点线索来。   十九姨太和丁一大概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被闫听决当枪使了,一箭双雕,瞬间就把屠念和闫听决之前的劣势转换了为了优势。   “走吧。”闫听决道:“待得再久就要被发现了,如果又有人指出这是玄学的话,恐怕要再耽误很久。”   屠念轻轻点头:“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看看之前那对母女。”闫听决道:“二少爷不让他们走,一定有玄机。”   两人说着便去了,留下了身后的烂摊子。   可这回却不像是来时那么顺利,原因无他,宾客们安排的地方有些偏,屠念好半天都没有找到。   就这么绕着绕着,屠念走到了一个小房子前,房子的门上了锁,上面还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屠念感到多少有些好奇,她看了闫听决一眼,却第一次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打不开。”   ”不能强行破门吗?”屠念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个小房子里面肯定是有玄机的了。   闫听决道:“可以,但和上次的钥匙一样,强行破坏只会导致游戏崩盘。”   屠念赶紧道:“那还是算了。”   这个时候,赶巧有几个仆人走过,闫听决便给屠念和自己稍微伪装了一下,和她一块现身,勾着手伪装成宾客的样子:“您好,想问几位一下宾客的房间在哪里呀,这里路太绕了,我出来遛个弯就找不回去了。”   仆人们很热心地道:“你这个弯走得可真够远的,完全错方向啦!”   他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也没怀疑屠念和闫听诀是怎么做到散步散到这个犄角旮旯里的,耐心地给他们画了一张地图告诉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说完之后,又把地图销毁了。   屠念问:“这是做什么呀?”   仆人们笑着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敌军很多都想要打入军官府的内部,这种地图算是机密信息,肯定是不能流出去的。”   屠念点点头,又和他们套近乎:“你们在这里工作可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仆人们都道:“没有军官,我们几个全家都不在了,能为他做点事情我们乐意至极,怎么可能说得上是辛苦呢。”   屠念笑着道:“那倒也是。”   说完,感觉气氛融洽了不少后,她挽着闫听诀的胳膊,学着那对母女的样子,焦急地道:“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仆人摇头:“我要是你们,我才不想走呢,在这里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着,关键待一天还有不少钱,这个待遇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屠念心中想着“正是因为这个待遇太好了才让人奇怪,现在都正是缺钱的时候,军官不把钱放在军队上,在这里当这种莫名其妙的大慈善家,不让人觉得奇怪才有鬼呢”,但表面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的丈夫他……”   她本来想说身体不好,可是转念一想,万一他们说要帮忙找医生可就不方便了,于是立刻换了一套说辞:“他太思念我们的儿子了,毕竟我们的儿子才刚刚一个月,就离开爸妈,实在是不太好。”   她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闫听诀身体一僵。   仆人也很意外。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屠念,到底是觉得这个年代生孩子早,也很正常,可还是问道:“一个月,那你岂不是还在恢复?我娘说了,坐月子期间可难受了。”   屠念轻咳了一声:“啊对,对对,我恢复得比较快,而且我的家境也不允许我多休息,必须要早早出来了。”   仆人们连道恭喜,最后却还是道:“这可惜了,你们还是得多等几天,最近也不是我们想要为难你们,是实在不让人走。”   屠念见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转而又道:“老爷可真是乐善好施,我怀疑他请我们过来就是看我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想要变着法子给我们一笔钱,却也不好直说。就是不知道我家宝宝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得到。”   “嘿,我们老爷是很好没错,但这你可就谢错人了。”仆人们干完了自己的活,正是无聊的时候,听屠念这么一说,立刻道:“这个事儿根本就不是老爷搞的,或者说,当初提议是老爷提议的,但具体人选都是二少爷带过来的,你们住在这里的钱也都是二少爷从钱包里出的。”   屠念假装恍然大悟:“二少爷可真是好人,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呀?”   “二少爷和三少爷那可不一样。”仆人道:“三少爷平时比较节俭清廉,没什么钱。但是二少爷经常出去赌博,关键还是个赌神,别人输钱他赢钱,偶尔就算是输了,也远比不上他赚的那些,他花起钱来当然就不心疼了。”   “还有这种事儿。”屠念道:“那可真是稀奇了。”   “可不是。”仆人道。   屠念又道:“你们平时经常看到有人迷路吧,我认识,小曼一家,之前说出来转转,结果也是一个仆人给送回去的。”   仆人笑了声:“别人不知道,反正我们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迷路,主要是咱们这宅子毕竟是军官府,闲杂人等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哪怕是活动也只是限制在了一个区域里,你看,你再往那边走就是内宅了,那边都是有人拦着的。”   屠念笑了笑,心道我刚刚就是从那边出来的,而且那边现在很乱,否则那对母女也不会那么容易地混进去。   不过屠念大概也了解只有大小姐和姨太们的住所非常容易进出,在这个重男轻女还比较严重的年代,女人能做出的贡献相对而言比较少,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去表现自己,所以他们的宅子里也大多没什么机密。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房子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吧。”屠念心里想着,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间。   “那个啊。”仆人毫不在意地道:“那个是之前的祠堂,已经很久不用了。”   “祠堂还能不用?”屠念感觉自己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仆人摆摆手,乐呵乐呵地道:“当然了,这个祠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军官最得力的几个下属初次到这边的时候,他还给他们仔细介绍过。无非就是他现在发家了,想要让列祖列宗呀也过得好一点,觉得这个小祠堂有些委屈人了,所以建了一个大点的,把他的家人们都请了过去。”   屠念咂舌:“原来如此,军官可真是孝顺之人,怪不得能大富大贵,自己发达了也没忘记祖宗们。”   “是啊。”仆人感慨,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真心崇拜军官:“军官不仅自己好,膝下的几个儿女也好,只可惜现在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变成了这个样子。”   屠念跟着惋惜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仆人道。   小聊了几句后,屠念便去找闫听决,和他一起先假装去了仆人指的方向。   走着走着,他们便恢复了鬼的形态,回到了祠堂门口。   有个仆人刚好想起来军官现在心情不好,打算提醒一下屠念不要再出来溜达。他对这个小姑娘的观感还挺不错的,觉得她是个好人,不希望她在这里碰上什么不好的事儿。   结果他三步并作两步,却没在小路上再找到屠念的身影,就好像是刚刚姑娘只是幻觉一样。   再联想起刚刚的对话,似乎有聊到祠堂,那个人眉眼又有些像大小姐,仆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鬼啊!”   另外几个仆人跑过来问他:“怎么了?找不到人了吗?”   最开始想明白的仆人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当场让几个人都鸦雀无声。   小一会儿后,他们一起叫了起来:“撞鬼了!大小姐回来找我们了!”   .   他们叫的震耳欲聋,屠念当然不可能没听见。   她忧心忡忡地道:“这怎么好呢?我怎么又成厉鬼啦?我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干好吗,我可是个好人。”   闫听决倒是看得开:“他们怕大小姐,和你屠念又有什么关系?”   屠念比划了一下手:“那能这么说嘛?我现在可是和大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好不容易刚刚在军官那里挽回了一点名声,现在好了,被他们传出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了。”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闫听决道。   屠念颇觉郁闷:“好事?哪里好事了?”   闫听决道:“你看,军官知道你对祠堂感兴趣,那不得打开给我们看看?”   “万一他不打开呢?”屠念并不乐观。   “不打开的话,那不就证明里面肯定有蹊跷了?”闫听决反问。   屠念想了想,觉得也是。   如果这个祠堂真的就像是军官说的一样简单,他肯定不介意打开来给大家看看。   “那我们就等着吧。”屠念道:“一个废弃的祠堂为什么不拆了呢,总觉得有古怪。”   她专心致志地钻研,那模样就好像是福尔摩兔子似的,又可爱又有点娇憨。   闫听诀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又道:“我还不知道,我们居然有个孩子。”   屠念的脸一热,她一直在试图回避这个话题:“那怎么办嘛,我还不是想要问出点线索来。”   闫听诀道:“从女朋友,到生米煮成熟米饭,到孩子都有了,我们可真是走完了夫妻的全程啊。”   屠念捂着脸:“快别说了,下次我说你是我哥哥行了吧?”   闫听诀却道:“我觉得挺好的,说哥哥也许别人会觉得奇怪呢。”   “奇怪什么。”屠念总觉得他没什么好话。   “奇怪为什么身高差别那么大。”闫听诀垂下眼帘,没等屠念生气,又道:“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个像个仙女。”   屠念的怒火瞬间被扑灭了。   她拍了拍脸,说道:“什么嘛,你怎么忽然这么说话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闫听诀没再说话。   又在祠堂面前折腾了一会儿后,屠念实在是没看出这到底有什么玄机来,会让闫听决都无法打开。   她自己现在也是厉鬼了,按理来说对鬼气更加敏感,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感觉到这个祠堂里有哪些奇怪。   思来想去,屠念倒是想起了一个大概不太重要的点:“军官说把列祖列宗请到了新的房子里,大概是怎么做的呀?”   “很简单。”闫听决道:“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俗,大多数情况下,会先做一个轿子,把有记载能找到最初的祖宗,也就是一般灵位在最上面的那一个由专门的人放进轿子里,然后送到目的地,全程要一直敲锣打鼓,还会有人念一些经。”   “真的能起到效果吗?”屠念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闫听决道:“其实大多数人死后都是不会当多久鬼魂的,人间这么好,如果没有怨气,既不可能待下来,也不可能想要待下来,肯定就早早投胎了。如果是厉鬼,也要看强度,弱一点的话也许就是跟着排位走了,强一点的话会摆脱这种联系,然后天高任鸟飞。”   屠念道:“我以为大家都会很喜欢自己的家呢。”   “呆在这里有什么好。”闫听决道:“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死去,如果他们没有怨气,还要看着他们投胎。慢慢的羁绊就没了,人世间知道你的人也不存在了,没有人怀念你,没有人记得你,没有人会在夜里哭着希望你回来,在那个时候,你的家可能都已经住进了别人,还待在那里有什么意义。”   他这一番话把屠念说懵了。   屠念呆呆地看着他,没一小会儿后,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不要吧,不要这样。”   闫听决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缓缓道:“别难过,你现在进入了游戏,就有我记得你,而且听说在游戏里兑换了足够的积分就可以离开游戏,到时候我们如果来得及的话,还可以回去看他们。”   屠念吸了吸鼻子,忽然问道:“那你呢?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记得你吗?”   闫听决稍微一愣,最后表情微微变化。   屠念却道:“之前好像是一直没有听你提起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也当过鬼吧,对鬼魂这么熟悉……当然如果你是活人进入游戏,那就当我没说。”   闫听决没有立刻答复,而是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们好像是一个世界来的。”屠念道:“在我还是卡牌的时候,卡池里其实也有像我一样掉进来的存在,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位面,有些世界就像是西方玄幻一样,有龙,有独角兽。有些世界就像是在我很遥远的未来里,有机甲,机械什么的东西。”   闫听决点了点下巴。   屠念道:“但我们是一个世界来的,对吗?”   闫听决不否认,只是看着屠念。   屠念其实也只是猜测,但看到他的表现,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大概没有错误。   她放轻了声音继续道:“我们是一个世界来的,那里有华国,一个拥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国家,有很多穿着的故事,但是主要还是奉行科学……在我的这个位面里,不存在任何幻想的生物,或者说是我没接触到任何,所以我想,对鬼魂如此有了解的你,也许……也是鬼吗?”   屠念大概是有些担心闫听决不高兴,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轻很轻。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闫听决,直到闫听决轻轻落下一句:“是,我们都一样。”   屠念抬起头看他,闫听决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眼里带着深思。   屠念猜过许多遍他的职业,都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他也总是回避着没有说,直到这次,闫听诀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了,是时候让屠念循序渐进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他喜欢屠念,有些过去无法说出口,有些经历却想和她分享,所以总要让她知道。   于是,闫听诀徐徐开口:“这次,你猜对了。” 第53章 冥婚新娘 我们努力让你成为鬼王!……   屠念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挺意外的。   她微微张了张嘴巴:“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呀。”   说完,察觉到闫听决正在看着她,她弯了弯嘴角, 故意大声地道:“我之前听那个鬼婴儿叫你是爷爷我还没觉得什么呢,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呀。”   闫听决想过自己爆出身份后屠念的反应。   不安, 害怕,反感。   虽说屠念自己也是鬼魂了,但是她的死亡很突然,也没有当过一天正儿八经的鬼, 大多数时候还是人类的心态。   其实闫听决已经露出过很多破绽, 但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闫听决来说,这就像是一柄双刃剑, 有好也有坏。   好处是,但凡真的做过鬼魂的人, 都不会像屠念这样单纯。怨气会侵蚀他们本来干净的内心, 让他们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坏处是,她会像个常人一样看待我的搭档突然变成了鬼魂这件事。   闫听决已经做好准备会听到屠念的害怕。   可是她并没有, 她甚至开了个玩笑。   看到闫听决的表情,屠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 你在担心什么。我也是鬼魂呀, 我觉得没什么好丢人的,又不是鬼王, 不会吓人到哪里去的。”   闫听决:……   他收回了刚刚存续了仅仅几秒的开心。   思考了一下, 他开口问道:“鬼王就不行吗?”   “难道你是吗?”屠念愣了一下, 反问道。   闫听决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是一个摊牌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机会想要再提起这个话题可以不容易了,可嘴上还是迅速地否认了:“我不是。”   屠念眯着眼睛笑了笑:“那不就好啦, 也不是不喜欢鬼王,主要是觉得他们大概率都挺暴躁的,不太好相处吧?感觉和你不太一样。最关键的是,你也不吓人呀!”   闫听决觉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听过最离谱的一句话。   你也不吓人呀。   如果给所有的鬼王都拉一个等级排行。也听决也绝对是排名第一的那个,不仅仅是因为他实力够强,也是因为他足够冷漠,资历够久,而且他攻击人起来也最为凶猛。   闫听决杀人从来不会去在意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类。很多鬼王在变强之后就开始念旧,怀念起自己曾经的家乡,会对和自己差不多原因,带着相同悲痛死去的人多点怜悯。   但闫听决不一样,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就像是忽然之间就出现了一样,不会对任何恶鬼手软,但也不会对任何被欺负了的人类露出同情的情绪。   他只是一台战斗的机器,偶尔也许是善良的,但是因为他手上沾染过太多献血所以被所有人忘却。   和闫听决同一个时代的鬼魂已经没有一个还存在于世间了,不是活得太久慢慢看开了,就是作死之后死在了别的鬼魂收下,魂飞魄散。   所以因此闫听决的故事也就成为了一个谜团,大家都期待着会有人解释这个故事,但直到他进入游戏的前一刻还没有人给出答案。   屠念眨眨眼看着闫听决:“你不开心?”   闫听决收回思绪,摇摇头:“没有。”   屠念又道:“你是不是有朋友是鬼王呀?”   闫听决沉默片刻,说道:“对。”   顿了顿,又补充了两句:“我的这个朋友其实人很不错的,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而且杀的全都是作恶的鬼魂,从来没有让怨气控制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洁身自好……”   他说着,观察着屠念的表情,发现她虽然听的很认真,但是表情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简单来说就是……不在乎。   这让闫听决感觉有些挫败,难得的。   屠念听他说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安慰道:“别难过!这些都是小事情,不要老是和那么厉害的人对比啦,在我心中,你肯定比你朋友强好多倍!”   闫听决:?   屠念继续道:“鬼王怎么了,鬼王了不起呀!你努力几年,你也是鬼王,你比他强多了。再说了,就算你不是鬼王,你杀的也都是恶鬼,你也脾气很好,不会莫名其妙地生气,非常洁身自好,你看,你有的东西他都有啊!而且你还有我呢。”   闫听决:……   他隐约觉得屠念大概好像也许似乎是……误会了点什么。   看着屠念郑重其事地和自己宣布的样子,闫听决莫名有了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情绪。   他顿了顿,默默开口:“我和我的朋友关系很好,其实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屠念一拍大腿:“我懂,这种比较才更加明显,但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呀!在我心里,一百个鬼王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你就放心好了。”   闫听决吸了口气,好一会儿后,艰难地开口道:“谢谢。”   屠念认真地道:“你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闫听决一大堆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屠念为什么会有这样新奇的想法。   殊不知,在屠念眼里,他落寞地说了自己不是鬼王,然后又说了自己鬼王朋友的优秀故事,所以才让屠念产生了误会。   屠念看闫听决,越看越怜爱,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真诚地开口道:“闫听决,你真的很优秀,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放心大胆地做自己吧!加油!”   闫听决:……   他艰难地开口道:“好的。”   屠念笑了。   阳光下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好像是引导了自卑男生走出困扰的圣母玛利亚。   可因为这个乌龙的原因,闫听决只觉得有些好笑。   顿了顿,他既然有了新的想法。   再次看向屠念时,他语速平缓,语气却非常坚定地道:“虽然你这么觉得,但我认为我还是有必要变强成为鬼王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协助我。”   屠念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   闫听决平时也不是攀比心很强的人,她之前觉得他可能是真情流露了,可是听闫听决这么说,她又觉得以闫听决的性格本来应该认为这一切都是浮云才对。   忽然如此励志积极向上,让屠念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   她吃惊了一小会儿,随后才开口道:“我当然愿意协助你啦,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闫听决面不改色:“如果我感受到晋升的瓶颈,我会告诉你的。”   屠念咂舌:“这当鬼王还要靠晋升呢?怎么感觉像是修仙片场的剧情呀?”   闫听决徐徐开口:“这也很正常,毕竟我们来自华国。”   屠念肃然起敬,被这个说辞说服了。   她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会努力帮助你的!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让你成为鬼王!”   闫听决看着她对自己的话毫无怀疑,满脸信任的模样,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心虚。   这样骗人……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内停留了一秒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史上最强鬼王闫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好,我会努力的。”   屠念经过这一番谈话,自觉收获颇丰,不说别的,起码他现在知道了闫听决的梦想和追求。   她握了握拳头,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闫听决这么厉害了还想着要继续进步,她还有什么资格咸鱼!   必须立刻成为一张SR卡牌,当闫听决最优秀的助力!   抱着这样的心情,屠念面色严肃起来。   闫听决看着她眼睛里隐隐闪烁着的光芒,感觉自己又见到了初识时的屠念。那个时候的屠念虽然害怕他,但是却非常的努力,为了不被融掉而想尽了一切的办法。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屠念信心满满地出发。   她和闫听决来到了之前宾客的住所里,闫听决看了几眼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屠念问。   闫听决道:“这里阴气很重,让宾客住的地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阴森森的角落。”   屠念稍怔之后,也发现了这一点:“确实啊,这里好像是要比外面冷一些。”   “阴气太重是对客人不好的,一直沐浴在阴气之下,如果是抵抗力比较弱的老年人或者天生阴气比较重的女孩子就会出现问题。”闫听决道:“阴气和鬼气还不一样,阴气重的地方不一定有鬼,鬼气重的地方阴气肯定也很重。”   屠念想了想:“如果之前那对母女一直沐浴在这种阴气之下会怎么样呢?”   闫听决看了屠念一眼,缓缓道:“会死。”   屠念一个激灵:“这么严重吗?”   “阴气入体,不死也会变成活死人。”闫听决道:“就好像是一个人泡凉水澡泡得太久了,他就会感冒生病一样。一个活人天天和鬼气接触会鬼化,和阴气接触就是要归西了。”   屠念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吧!这个二少爷比三少爷还要狠。三少爷只是想要操控鬼魂争权夺位,二少爷却直接想要杀人啊!”   闫听决看着这里的场景,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带着屠念一起走了进去:“这些宾客都是些可怜人,看不出来二少爷和他们结仇的原因。”   “也许只是想要把所有人都变成鬼魂呢?”屠念反问道:“不是也很正常吗?”   “不正常。”闫听决道:“三少爷想要操控鬼魂是因为他争不过二少爷。二少爷无论再怎么折腾,都还是军官心目之中最优秀的继承人。”   屠念想了想,又问道:“难道说是三少爷的计谋被二少爷撞破了?”   “那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军官。”闫听决道:“三少爷可不是胆子很大的一个人,他如果不是想要光明正大的上位,想要军官认可他,他直接让鬼魂们把军官杀了不就行了,为什么折腾这些没有用的?二少爷肯定比你我了解三少爷,他要是担心自己的位置被抢走了,一句话把三少爷揭发出来,三少爷就算是手上握着鬼魂,也没办法怎么样。”   “也许他会爆发呢?他已经那么强了。”屠念道:“他都可以和你打成平手了。”   闫听决本来打算继续说下去,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却又道:“我比他要强很多。”   屠念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后才笑出声来:“闫听决,我发现你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个,原来你也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不开心呀!”   闫听决不语,在遇上屠念之前,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受。在他心里,能力是否强是不靠嘴上说出来,而是靠实际行动做出来的。   可是在屠念面前,他却像是大型动物一样,会因为一句话而强调自己的实力。   这可真是……   幼稚极了。   闫听决多少有些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但又觉得就这么被改变也挺好的。   他看着屠念满眼的揶揄,慢悠悠地道:“总不能让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打败我,不然遇上什么危险又害怕了怎么办?”   屠念见他把话题带到了自己身上,赶紧闭嘴,生怕他提起自己最初胆小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小声地道:“我现在胆子大啦!”   闫听决心里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他不会爆发的,二少爷也不会忌惮这个。三少爷现在确实是很强,但你忘了军官是什么人了吗?他有枪,有兵,面对非人的鬼魂尚且会害怕,可三少爷现在也没死啊。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些兵器。”   屠念若有所思:“所以说二少爷压根不可能选择以毒攻毒的方法对付二少爷。”   “对。”闫听决道:“可以这么理解。”   “啊……”屠念吃了一颗糖,茫然地摇了摇头:“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闫听决道:“这个二少爷,总感觉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们正念叨着二少爷,二少爷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看到一个宾客时瞬间变脸,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你们好啊。”   “二少爷!哎呦,您来啦!”一个人走了过来,说道。   “最近吃的怎么样?”二少亲切地问候道:“大家住的都还习惯吧?”   “喜欢喜欢。”宾客们都很喜欢二少爷:“就是有几个人有些事,需要离开……”   “不行。”二少爷迅速地打断,但也只严肃了一秒就笑着道:“我姐姐的事情大家也都了解,你们多待一阵子,我姐姐也就不会感觉到那么孤独。”   “二少爷,可我们真的有些着急……”之前那对母女听到这个话迅速站了出来。   二少爷却笑着道:“你们家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真的担心的话,我可以派人把他们接进来。”   他说着,长叹了口气:“十分抱歉,让你们非要留下来,我其实也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开心一些而已。”   宾客们其实都只是朴实的老百姓,他们本来就很容易被打动,更何况二少爷给了他们不少恩惠,还让他们衣食无忧。   在府邸里的生活也确实挑不出来什么问题,真要说是囚禁也完全挨不上边,大家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能出去溜溜弯,所有人的态度也都很好,没给他们甩过脸子。   除了母女俩这种外面有家人要照顾的类型,大家都还挺喜欢这里的,并且就像是仆人说的那样,想要多待一会儿,不愿意离开。   于是,二少爷这么一说,宾客们就都露出了笑容:“二少爷客气了,能够帮到您的忙是我的荣幸。”   还有几个原本是杂技班子来的人在旁边笑:“嘿,如果需要我们去表演点什么,我们也是愿意的。这做惯了粗活忽然之间叫我去享受,我还有点不太习惯。”   闫听决感觉二少爷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他没有戳破现在一片祥和的氛围,带着屠念走进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不小,但因为房梁太矮,所以显得让人有些不太舒服,压抑得不行。   墙上有两幅画,都是那种抽象得看不出来缘由的,闫听决却意识到:“这些画里画的都是有名的鬼魂,或者说是在阴间游走的一些民间传说中的人物,比如黑白无常,阎王爷等等。”   屠念仔细一看,确实如此:“这个房间的布置应该也是二少爷做的吧?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说着,大着胆子伸手撩起了画,发现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摆着一个像是供奉台一样的东西,奇怪的味道随着画作被拿起来而变得明显。   “这是什么?”屠念问道。   闫听决道:“烧得是槐树叶,可能也是聚拢阴气的一种方法。”   屠念轻轻点了点头。   桌上的食物闫听决一一看过,和猜测都差不多。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总算确定了一点——二少爷真的在试图杀死这些宾客,为此还做了很多刻意的布置。   屠念越想越觉得可怕,哆嗦了一下。   而也在这时,她忽然间听到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是外面的人在演唱着一般结婚时会放的音乐,听起来本来应该是喜气洋洋的,这个时候却让人莫名其妙浑身冒冷汗。   屠念也忽然之间看到了一个她之前没有看到过的画面: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被五花大绑地丢进了一个宅子里,身边的人都在唱歌,只有她一个人在哭。   “不……我不要……”屠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去找闫听决,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大小姐的房子里,可这里远不像是之前的摆设那么干净,倒像是废弃了很久一样。”   一阵阴风吹过,屠念似乎还能听见外面有人在唱着歌,喊着新娘子。   救,救命……   屠念抱住膝盖,轻轻地颤抖起来。 第54章 冥婚新娘 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屠念在最初的惊慌之后, 开始慢慢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如果说之前几次她忽然之间落单都有鬼魂在身边游荡的话,这次便是完全不同。   ——大小姐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想要动弹, 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起来了, 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裙子。   就像是她看到的画面一样, 新娘子被五花大绑地丢进了府邸里。   好在这个绳子是比较粗的类型,也不是很结实,大概没人想到屠念会尝试挣脱。   屠念在脑子里回顾自己还小的时候上过的自救课程,但最后以什么也没想起来为结果放弃。   她用最笨的方法一直磨, 磨着磨着居然还真的松开了。   确定自己成功解脱后, 屠念把绳子扔到一边,小声地问道:“有人吗?”   外面一片寂静。   在提高声音再问一次, 还是假装自己不存在等闫听诀之间,屠念选择了后者。   外面的敲锣打鼓声在她挣脱之后就已经停了下来,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确认这里真的没有鬼,只是灰扑扑的, 看起来像是废弃了一样后,还是没忍住走了出去。   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嫁衣, 但其实没有多繁琐。   起码比起之前的大裙子好多了, 走路起来也不算不方便。   屠念丢了红盖头,拎着裙子, 推开了门。   一开门, 便发现门口有个铁青着脸的人距离她不过也就半米。   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害怕,便拿出了泡泡枪给他来了一下。   铁面人一动不动,屠念大着胆子关上门, 他也没有追进来。   在门口又蹲了一小会儿后,屠念再次收拾心情整装待发,推开了门。   她感觉自己已经确认了,门口的应该不是一个活人,铁青着脸也不过是因为尸僵而已。   现实和屠念想得大差不差,那人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屠念稍微松了口气,拉着门悄悄地挪动了出去。   这一看,屠念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尸体大概是被什么人固定在原地避免她跑了的,所以整个人板正板正,而且还死不瞑目的。   屠念也不清楚到底什么人会想采取这样的手段,但是她也并不好奇。   她从房间里溜出来后,总算是确定了一点,她还在军官的府邸里,只不过看起来时间不一样了。这里杂草丛生,没有了之前繁荣富强的样子,而且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她和尸体友好相处。   屠念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呆着,如果这里没有人的话,那倒是也不用怕了。   天色还亮着,虽说天空雾蒙蒙的叫人有些发怵,但屠念自认已经身经百战。   身经百战的屠念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先是被鸟叫声吓得差点哭出来,接下来又被仓鼠惊得夺路狂奔了不知道多远。   最终,她长叹了口气,觉得之前搁置的练胆活动还是可以继续捡回来的。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之前锁住的那个祠堂门口。   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祠堂没有一丁点废弃的样子,也没有上锁,大概是整个府邸里最干净的位置了。   它周边甚至还种了一些花朵,都是当季的,看得出来有人在处理。   屠念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一阵阴风吹得又缩了回来。   她尝试着给自己打气,终于在自己的鼓励下迈出了这一步,先……走到了祠堂后面去。   祠堂的后面原本是一部分的内宅,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除了那些房间以外,这里唯一的一片空地立满了墓碑。   屠念现在知道那阵阴风到底是从哪里刮来的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再次担心了起来。   如果在原地等闫听诀的话,的确是比较安全,可是这墓地看起来修整的挺好的,不像是会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屠念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计划,闫听诀尚且想着提升自己,给了她莫大的冲击。   她不希望自己每次遇上意外的时候都只能原地干等着祈祷有人来救她,总有一天她需要有能力和闫听诀分开行动。   并不是说她希望自己和闫听诀分开,事实上如果可能,屠念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不要离开闫听诀的身边,这样她虽然不是一张好卡牌,但她并不需要担惊受怕。   可屠念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自甘堕落。   那小熊软糖好吃,也不能吃一辈子吖!   屠念说服了自己,还给自己灌了一大锅鸡汤。她认真地……吃了颗小熊软糖,挺胸抬头地走进了墓园。   这里的墓碑就比第一个副本在庄园里时的好多了。   上面有很明显的人类供奉过的痕迹,为首的几个墓碑下面还放着花,其中一个旁边还摆了一只烧鸭。   烧鸭还是热乎的,看起来就是刚刚丢进去的,上面的名字有些眼熟,屠念花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说的应该就是军官。   在这一瞬间,屠念也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总算是被证实了。   大小姐并不是那个鬼,她是那个人,真正是鬼的其实是府邸里的其他人。   屠念被怨气侵蚀的过去,她没有一次真的看到自己死亡的画面,都是时而有,时而没有。   最贴近的一次,屠念看到三少爷拿着手枪对准了她,后来三少爷也自己承认了是他杀死了大小姐,所以屠念很自然地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认为是三少爷杀死的自己。   但也许不是这样。   屠念看着这个墓园,继续往前走去。   她最开始的恐惧随着越来越多的发现而逐渐变少,她甚至发现了大小姐的墓碑。   大小姐的墓碑上,她的死亡时间和屠念在三少爷柜子里看到的那个并不一样。   事情越来越复杂,屠念却觉得自己逐渐接近了真相。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谁在那里!”   屠念回过头,刚巧和几个男人四目相对。   他们先是一惊,随后全都变了脸色:“怎么是你?”   屠念也认出了他们,他们居然就是之前在三少爷去的院子里屠念看到的那群“鬼”。   果然,他们,其实也是活人。   也许他们害怕三少爷的原因是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真的见到了鬼魂。   而他们害怕屠念的原因是屠念和他们原本是一样的人,可是出现在鬼宅里时却一下子变了样子。   屠念只是猜测,具体的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看到这群人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妙,立刻道:“全部后退!”   那群人本来想要上前,看到她的样子,都有些怕了。   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屠念又在墓园里,想到他们之前隐约间看到屠念和另一个鬼魂手牵着手出现的样子,男人们就都后退了几步。   屠念认出了他们其中之一是在院子里把头丢进了水里那个,看来在鬼宅里他们看到的许多画面其实也不是真实的。   比如鬼魂们看到她这种意外闯入的人类,会觉得她是厉鬼,她也确实会开始出现鬼魂的特征。   可如果鬼魂们意外来到了人间,也许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可在人类眼里,那可就是出大事儿了。   “那个……”其中一个男人看着屠念的样子,有点不敢确定:“你……”   他们都听过很多民间的传说,想起今天即将进行的仪式,彼此都有些不能确定。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人沉着声音道:“姑娘,我知道你先在想要去找你的丈夫,但是现在还没有到时辰,麻烦你回到房间里等着,等到了时候,你心爱之人自然会来接你。”   屠念在心里轻轻“呸”了一声,军官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爸爸了,还心爱之人,这句话也就说说他们自己信了,居然还真的敢拿出来说给屠念听。   到这个时候,屠念大概也知道了一些缘由。   这个宅子可能是民国时候军官留下的,但总是闹鬼。屠念仔细看过,虽然她对神魔鬼怪的事情不如闫听诀了解,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在那里摆放的很多贡品不仅仅是为了祭拜和供奉鬼魂,更是为了镇压他们。   这个宅子估计是闹鬼了,鬼是谁也很显然,就是军官府邸里那些人。屠念之前出现在的世界就是现在所在地方的正反面,在那里鬼魂们自然地生活着,殊不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鬼城。   在一些比较迷信的地方,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说闹鬼是因为鬼神生前的愿望没有实现,所以他们每天就在折腾着希望自己能够达成自己原本的计划。   如果人类可以给他们提供他们之前想要的东西,那么也许就能够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说法当然……不是真的。   屠念之前听闫听诀说过,厉鬼才没有那么闲,每天有事没事地守在自己家门口,稍微厉害一点的都去征战四方努力当鬼王了。   有些害人的鬼魂估计也不会选择这种废弃的宅子,除了一些脑子有病非要出门探险的人,谁会闲的没事干跑到一个古宅子里来。   当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闫听诀告诉他们如何去做,这个地方的人估计就是这么相信的。   军官的墓碑前面还放了两把手枪,是他死后一段时间才问世的型号,估计也是后人的猜测。二少爷的墓碑前放的全都是纸钱,甚至有特地做出来的筹码。三少爷最惨,生前一直假装自己有多清廉,死后大家送他的也都是一些书啊画啊之类的东西,且由于大家的经济能力有限,这些都不是名家大作,还不如他房间里真正藏了的那些。   看得出来,这个地方的人民试了不少种办法,就为了能够达到驱鬼的结果。   但没成功呀!   没成功就把视线放在了人的身上。   屠念在想的时候,男人们也在看着她。   他们生怕她跑了,或者疯了,毕竟这可是她的“大婚之夜”。   可他们也不敢上前,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真的像是被鬼魂附体了一样,疯疯癫癫的,和常人的状态不太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双方都没有动弹。   屠念继续装神弄鬼,对着军官的墓碑又是哭又是笑,硬生生地震慑住了那群男人。   起码现在他们肯定觉得她不是真的被鬼魂附体了,就是脑子有毛病。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不想接近。   屠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她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要回到那个婚房里。   这仪式感如此之强,别得不说,万一要是真的成功了,那屠念就是出了副本也得害怕好一阵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屠念一步步向后退,往墓园深处走去。   男人们也在观察着她,一边想着谁大半夜往墓园里面想,一边又在琢磨着墓园的方向是不是有另一个逃脱的出口。   终于,在屠念和他们的距离远到了一种境界的时候,男人们终于忍不住了。   “管她是不是疯了,总得先抓回去!”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赞同:“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疯了,多半是装的,这小娘们,真是……”   他们说着说着,嘴上就逐渐污言秽语了起来,屠念捂住耳朵,也不想要再演下去了,转头就跑。   “奶奶的!”那几个人一看:“还真被她给耍了!”   “赶紧给我追上去!”   “不,不要吧。”他们快步向前,刚要走进墓园的时候,其中有个胆子小的却又道:“豹哥,我不行啊,我实在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豹哥啐了一口:“人小娘们都不怕,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怕什么?再说了,这真要是有鬼,也抓她那个新娘子去,咱们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难道还怕他把咱们抓回去不成?”   如此一说,他们也都确定了。   之前害怕的那个仔细一想觉得豹哥说得对,便也没再耽误时间。   屠念虽然和他们有些距离,而且先跑了一小会儿,但她毕竟是穿得不太方便,速度比较慢。   男人们都正值壮年,又都是力气比较大的类型,很快就追了上来。   屠念凭借自己对内宅的熟悉程度和他们绕弯子,可还是没能跑得过他们。   在一个树枝前,她没留神绊了一跤,吃痛得惊呼了一声。   在摔倒在地的瞬间,她便觉得自己恐怕是要完蛋了。   男人们很快就要赶上来,她抹掉脸上沾着的泥土抬起头,发现眼前的这个墓碑似乎不太一样。   具体就不一样在了,这个墓碑旁边放的是个锅铲,还有个最新技术研发的不粘锅。   屠念:……   她抬起头,看向了墓碑上写的名字,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预料之中的内容。   这个墓碑的主人,叫闫听诀。   至于这个主人生前的职业嘛,是个很厉害的厨子。   哪怕现在不是时候,屠念还是没忍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后面追上来的人都不敢上前了,这对着人家的墓碑笑,看起来比起之前更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屠念很漂亮,而正因为她过分好看,所以在这种时候看起来更瘆人。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像是鸟儿一样婉转动听,但是目光所达之处却是个碑。   笑着笑着,屠念笑不出来了。   她一时间悲从中来,伸出手抓住了那个不粘锅,在墓碑上敲了一下:“闫听诀,快来救我呀,这次怎么来的这么慢呀!”   这话又把那几个男人给吓住了。   胆子小的那个再次哆哆嗦嗦地开口:“豹哥,这娘们好像真的脑子有点那大病!”   “管他呢,肯定是装的。”豹哥道:“之前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可她好像是和那个墓碑的主人认识。”   “我呸,她未来的相公是军官,和这劳什子的厨子有什么关系。她就是摔在这儿了才开始演,这种事儿我见的也不少了,女人就是喜欢装。”豹哥下了判断。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也没有可是!什么都没有!”豹哥道:“我敢打赌这个女的是瞎说八道的,要是他说的是真的,我立刻给她跪下!”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弟兄们怎么想,伸手就去拉屠念。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屠念的时候,忽然被一道力量推了出去。   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终于撞在了一个墓碑上,手一摸,居然碰到了一截头盖骨。   这豹哥也就是看着胆子大,实际上也怂得不行。   他哪儿碰上过这种事儿啊,尖叫着把头盖骨扔了出去,看向屠念的方向。   墓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出现在原本墓碑位置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高大英武,眉眼之间充斥着煞气。他长相相当帅气,可周身恐怖的威压却叫人无法直视他的脸,自然也就不会去想他到底是否好看。   他看起来神色淡淡,但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既视感。豹哥之前见过他,也自然能猜得出来他就是那个和屠念走得很近的鬼魂。   就在豹哥以为他要在军官来之前带走屠念的时候,他却没有把屠念挖到地下去。   男人缓缓弯下了腰,低下头,抱起了坐在地上轻声啜泣着的小姑娘。   屠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记忆里她还是很坚强的。   她一个人走出了大小姐的房间,一个人发现了线索,一个人和几个男人周旋。   她以为自己变得胆大了,勇敢了,却在闫听诀出现的瞬间,直接哭成了泪人。   闫听诀抱着她,轻轻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没事吧。”   “没事。”屠念抽噎着道:“你呢?”   闫听诀道:“我有事。”   屠念一愣,没反应过来轻轻地“啊?”了一声。   闫听诀将她单手抱在怀里,让她伸手就能搂住自己的脖子,和自己平视:“很怕你出事,所以现在心脏都在疼。”   他说着,低下头,凑到屠念的脸边上:“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呜——”屠念记忆里自己上次差点出事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现在是否打开了什么开关。   但她却很吃这一套,问道:“怎么安慰你?”   “别哭了。”闫听诀道:“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好吗?”   屠念知道着哪里是自己在安慰他,分明是他在变着法子哄自己。   人就是容易恃宠而骄,原本闫听诀没说什么的时候,屠念其实也觉得还好,也觉得没关系。   但是闫听诀一哄她,她本来就委屈的心就更难过了,看着闫听诀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刚刚的遭遇,所有的害怕和恐慌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闫听诀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就听到她身后扑通一声。   豹哥跪了下来,直接磕头道:“鬼神大人!鬼神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我我……”   其他几个人早都傻了,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他们也没想着跑,眼前这个人可是鬼啊!什么人能从鬼魂手里跑出去呀!那绝对是没有可能的,还不如直接投降。   于是闫听诀还没说话呢,眼前就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这群人胆子都不大,而且撞鬼这种事情这胆子就算是再大估计也是忍受不了的。   他们一个个嘴里都在念叨着求饶,其中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看不出来情况的人还说:“新娘子不给军官了,只给您,您把她带走吧,别带走我们了,我们还不想死呜哇哇!!”   这哭天喊地之中,屠念逐渐破涕为笑。   她固然是讨厌他们的,可看到他们一个个的这么狼狈,倒是心情好了很多。   “你看,这就是长的可怕的后果。”屠念认真地道:“这会儿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要是我,他们肯定就没这么害怕了。”   顿了顿,她还故意开玩笑道:“今天的出场方式很酷炫哦!闫先生。”   闫听诀看她现在又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心里多少也松了口气。   但这群人绝对是不能放过的,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滑稽可笑,可他们将人逼死的时候可没见到分毫的善念。   他们根本就不是在祭拜鬼神,他们是在杀人。   封建迷信害人不轻,虽说闫听诀自己是鬼吧,但民间很多号称可以杀鬼的办法其实都是假的。   如果这个鬼都这么强了,能够为祸一方了,他还需要什么人类送上来的老婆呢?   这不是搞笑呢吗,鬼魂里的美女也不少呀。   而且,谁知道祸害他们的鬼到底是男是女。   什么逻辑只有男鬼才能当鬼王,这事儿也不分性别呀。   抱着这种心情,闫听诀徐徐开口道:“给你们一次机会,说清楚你们的计划。”   他扫过众人:“敢说谎的,我就带他一块儿走。” 第55章 冥婚新娘 还是你好看   闫听诀带着屠念在废弃的议事厅里坐了下来。   也不是别的地方不好, 主要是他们找了一整圈也就这里真的能用,所以将就着将就着也就坐下来了。   屠念现在的心情彻底调整好了,但刚哭过的原因, 面颊上还是红红的, 坐在闫听诀的腿上吃糖。   她本来是想要自己去坐的, 但这儿只有一个椅子可以用了,闫听诀坐着的话,她就只能站着,而她刚摔了一跤膝盖磨破了, 还在流血。如果她坐着的话, 让辛苦了半天跑过来的闫听诀站着似乎也不太好,正反想想后, 屠念还是没有提出从闫听诀怀里跳下来的这个意见。   闫听诀也没有拒绝她的意思,他拖着屠念, 动作绅士, 看着屠念边吃糖变给自己的膝盖上药,呲牙咧嘴的, 倒是没再哭。   气氛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几个之前追着屠念的男人都怂哒哒的。   他们就像是上课等着被老师叫号的学生一样, 只不过和那些学生不同, 他们非常希望被老师叫起来,不然别人都说完了, 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屠念吃完一颗小熊软糖, 感觉自己的怒火多多少少消失地差不多了, 这些人也快跪得膝盖疼了,总算是大发慈悲地道:“鸡窝头,你先说。”   这个称呼一出, 当场有三个人立刻把自己的头发捋成了鸡窝头,清了清嗓子走了出来。   屠念:……   之前是鬼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是活宝,现在确定了,你们确实是活宝。   而且还是有几年脑瘫的活宝。   她指着原本发型就很难看的一个人道:“说的是你。”   鸡窝头开心了,他赶紧走了出来,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其实和屠念猜的八九不离十,现在已经是民国过去了几十年的现代社会,文明发展程度和屠念所呆的华国差不多。   这个小城市原本是在军官的保护之下从战争之中幸存了下来,但是好景不长,有次军官娶姨太的时候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忽然直接离奇惨死。   不仅如此,惨剧还接连发生,原本是继承人的二少爷疯了,三少爷也在即将确定要继承军官的位置时变成了一个傻子,四少爷就更别说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海外“经商”呢。   当时的军官府乱成了一团,而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是三少爷的发妻,也是府邸里的三少奶奶。   她给所有人都分发了一些好处,还把三少爷生前收集的书籍以及二少爷的金银财宝变卖一空。   换来的钱她声称会留给四少爷,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告知四少爷家里发生的噩耗,还相反一只瞒着他。   最终,她把军官府掏空后,拎着包袱就走人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她借着要把钱发给大家的理由,邀请了很多人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这些人都不是有钱人,去见她纯粹是为了钱,当然也为了悼念离奇死去的军官一家。   可是,他们去了的当晚,女人就溜走了,第二天早上当有人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整个军官府剩下所有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而且被她带进去参加慈善晚宴的人们不仅人没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一个个都人间蒸发了。   自此之后,这座府邸就开始闹鬼。   老人家们常常说,这是军官在愤怒,他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失败的儿媳妇。   也有人说,当初府邸里的事情非常蹊跷,鬼魂们闹腾是为了想知道一个真相。   众说纷纭,但不妨碍小城里的人开始避免接近这个府邸。   但也奇怪,后来战争的火焰也没有烧到这里。要知道军官虽然非常厉害,但到底不是古时候的将军。他手下是有兵,但这些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他的手下。所以在他死后,也有人去追查过三少奶奶,也就是薛烟,只是没找到线索后他们便被派到了另一个军官的手下。   人事调动原因,这个小城并没有立刻出现新的军官驻守,但却一直安然无恙。   直到有一天,忽然之间有个小孩在玩的时候碰到了军官的墓碑。   刹那间风云都变了颜色,小城开始走霉运。   人们被迫不得不供奉起了军官,好在他们爱戴他,所以倒是也没有多少不满,去祭拜也就跟见神明一样,虔诚地祈祷自己能够家庭美满幸福,一辈子平平安安不出意外,也不背卷入战争之中。   这本来是很好的。   鸡窝头说到这里的时候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了下去:“但军官大人近些年来越来越狂躁了,他经常降下一些对我们不利的惩罚,让整个小城里人心惶惶。”   屠念指出:“你这都是封建迷信,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信这个?”   鸡窝头轻咳了一声,哆哆嗦嗦地道:“以您现在所坐在的位置,说这个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屠念歪头看了一眼闫听诀,感觉自己还真是无法反驳。   可她还是强词夺理道:“封建迷信和觉得有鬼又不失一回事!”   “好的好的。”鸡窝头低头哈腰地,要继续说下去,便见屠念指了另一个人:“粗眉毛,你接着说吧。”   粗眉毛平视都觉得自己这个眉毛影响了他择偶,现在才觉得长得有特点多么好。   见自己有机会说话了,他踊跃发言,简直是掏空了脑子也要确保屠念和闫听诀听得高兴了:“俺们城确实是比较偏僻一些,也不大,过去的时候算是个城,所以我们都叫它城,但放现在规模也就是个小镇子,大家挨家挨户地都认识。”   “嗯,继续。”屠念点点头道。   粗眉毛绘声绘色地道:“这个事情呢,是这样的……”   小城里的人们感觉情况不对,就开始思考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军官。   可询问了一圈吧,那是什么也没问出来,简直就是一无所获,这叫大家都很溃败。   刚巧这个时候,有个老人家到了年纪,她镇子上唯一一个见过军官的而且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可那天她也觉得自己不行了,   可能到了那个岁数,给她自己造成了一些错觉,让她觉得自己感应到了什么,于时在她迷迷糊糊之间,她便把军官生前的一些遗憾告诉了大家。   大家仔细想想,也许军官是看着世界和平了,一切美好起来了,他之前的心愿却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了,所以开始感觉到不满。   这倒是也能接受,毕竟他们供奉的那可不是神,是鬼。鬼和神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神是大公无私的,鬼那向来都是暴虐的形象。   他们尝试完了所有军官的愿望,最后只剩下了这一条,那就是他是死在大婚之夜的,他们就要给他办一场冥婚。   屠念觉得冥婚这个词如此的熟悉,只不过之前她是那个鬼,现在她是这个人。   也不知道这几个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屠念想着,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面无表情地扫过底下的人:“那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豹哥一直没机会说话,见此时候立刻开口道:“我们当然是来看着人的了。主要是担心她乱跑,到时候鬼大人来接的时候找不到人,那不就麻烦了吗?”   他说着,苦了一张脸:“您也别怪我们实在是做的不好,我们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最近两天这里都是干旱,庄稼都快要枯死了,我们联系别的地方的人呢,他们都说是爱莫能助,也可能因为我们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落后了吧,军官离开后我们基本也就停止发展了。”   屠念道:“你们快旱了就要把我献祭掉,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呸,你们怎么不自己上呢。”   豹哥尴尬地道:“这不是看你漂亮吗,鬼大人把你带走之后肯定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担心。”   屠念又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豹哥心虚地低下了头,也不知道之前粗眉毛和鸡窝头说话的时候屠念怎么都没有这么大的火气,换到他说话屠念就好像是炸了锅一样。   屠念哼了一声,看向闫听诀,发现他含笑着看着自己,便轻轻推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很好笑吗?”   “没有。”闫听诀收回视线,看着屠念膝盖上的伤口:“想着怎么让他们体验一下人间疾苦呢。”   “喔。”屠念硬邦邦地道:“那我可真是谢谢鬼大人了。”   她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挺阴阳怪气地,一个没绷住就笑了出来。   坐在闫听诀怀里,她蹬了蹬腿,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他们,拐弯抹角地道:“你们见过鬼吗,怎么就这么肯定一定是鬼在作怪呢?”   “当然是见过的。”鸡窝头道:“我们在一个小院子里见过,他看起来非常凶狠,我的一个兄弟试图和他搏斗,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屠念颔首,对得上了。   她又问:“你们之前和他有交集吗?”   “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粗眉毛道:“就在今天,我们连续撞了好几次鬼,每次都是在那个院子里,但偏偏那个院子是唯一一个有地方可以住的位置,而且我们总是一到时候就和鬼打墙了似的怎么走都会回到那个院子里。”   屠念颔首。   闫听诀接过话头:“他让你们去杀人?”   “是啊,给了张画,上面有个女的。”粗眉毛叹了口气道:“那女的我们倒是见过,但是……”   “等等。”屠念和闫听诀异口同声地打断:“你刚说什么?”   “那女人啊,我们见过。”粗眉毛茫然地道。   “她是谁?”屠念又问。   “她叫萱萱,是一个孤儿,没有姓只有名,就住在我家旁边。”鸡窝头道:“好像是前几年吧,她突然之间发了一笔横财,随后就搬走了。”   “是不是她走之后,这里就开始出现问题?”屠念问道。   “你这么一说……”鸡窝头想了想:“还真是,她走之前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她走之后来军官府邸祭拜的人就开始频繁见鬼了。”   “你们镇子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屠念又问:“或者说,她之前很有钱吗?”   “倒是也没有很有钱。”豹哥道:“和我差不多吧,也就是勉强能活下去。但她很喜欢读书,长得又乖巧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再加上她是咱们城里最了解历史的人,也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所以总体来说还是活得比较体面的。”   屠念问:“上大学为什么会没钱?”   “那不是没毕业么。”豹哥道:“学生要花钱的时候可多了去了,不过她自从暴富后就再也没担心过这些。”   屠念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闫听诀继续问道:“那个鬼这么要求你们,你们就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豹哥道:“那可是鬼老爷,不能讲道理的。”   屠念真的是有被气到,可看到这几个人胆战心惊的样子,又不想说话了。   只剩下闫听诀一个人继续在盘问。   但闫听诀也没多问多少,将自己想要的信息都得到了之后,直接把这几个人捆了起来,一个个丢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屠念问:“干什么?”   闫听诀徐徐道:“难道让他们交代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屠念,我没那么大方,他们怎么对你,我必然是要还回去的。”   屠念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绑起来。”   “你知道什么是莫比乌斯环吗?”闫听诀问道。   “知道呀,就是一张纸叠起来,可以不翻面就跨越两边,即开始就是终点,终点也是……”屠念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薛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她忽然之间出现在了那里,忽然之间好像有很多计划。”闫听诀道:“我更倾向于她根本就是这个萱萱。”   “所以说,这其实又是在兜圈子,萱萱化名为薛烟进入鬼宅,穿越到过去,做了一些事情导致军官府彻底崩塌,随后她以此发了财,从中赚取了巨额的利益人间蒸发。她让军官府变成了鬼宅,而这也是下一个噩梦的开始。”   闫听诀道:“的确,开始就是终点,薛烟是故事的开头也是结尾,只不过在她拍拍屁股走人之后到底留下了这个烂摊子,却需要由我们来看帮忙收尾了。”   “她现在的目的我是清楚,就是为了钱,可她为什么要杀大小姐呢?”屠念问。   鸡窝头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不妨碍他听到大小姐几个字的时候迅速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被绑在地上,但还是说道:“大小姐是唯一一个真正做到了阻止过去的那个女人的人,她差一点就杀了她!”   屠念一怔,恍然大悟。   整个事情的原貌也开始浮出水面。   萱萱穿越到过去后,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了薛烟,所以她按照自己学的历史之中薛烟的行为一步步行动,果不其然勾引到了三少爷。   计划进行之中,她想到了大小姐的存在会给她未来的行动带来麻烦,于是先一步把大小姐杀死了。   可这也存在一个问题,当大小姐真正的死期和记录在案的死期不一样之后,整个莫比乌斯环按理来说就不存在了。因为开头和结尾不再是闭合的,和真正记载上的过往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个悖论,如果萱萱杀死了大小姐,那么历史记载上就不会存在关于大小姐的事情,那学历史的她也就不会知道大小姐其实会阻止她的计划,她也就不会想要去杀死大小姐。   说起来比较绕口,但是总结起来就是,薛烟也就是萱萱一定有一些其他的布置,保证这个诡异存在的莫比乌斯环一直进行了下去。   屠念想着,闫听诀却挥了挥手。   鸡窝头几个人的膝盖上和屠念一模一样的位置都出现了伤口,只不过比起屠念而言他们的伤口确实是要吓人很多。   提供了信息的几个人伤口稍微小一点,但疼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闫听诀道:“先不用着急寻找答案,把这些人锁在这里应该是破坏莫比乌斯环最好的办法。”   屠念看向他们,想起他们在院子里的场景,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哪怕他们自己不知道,其实他们已经被卷入了整个莫比乌斯环之中,甚至有可能是害死军官,让二少爷疯掉的罪魁祸首。   其实这之中还有许多其他无法解答的问题,比如原本的慈善晚会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冥婚,宾客是否和原来是一样的,二少爷到底在这一切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屠念暂时想不通,只能先和闫听诀一起无视了这些嗷嗷直叫的人们,来到了他们之前没能进去的祠堂门口。   “我之前还没问过你,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屠念问道。   “其实我认为你原本应该是穿越过去成为活着的大小姐,然后阻止薛烟的阴谋的。”闫听诀道:“但薛烟提前把你杀了,所以接下来这个莫比乌斯环一定发生了一些改变,只不过这个改变并没有被历史记载下来,薛烟还是赢了,并且伪造了故事,给后来的自己留下了一些提示。”   屠念认真地点了点头:“有可能。”   “但只是猜测。”闫听诀补充道。   “你的猜测大多数时候还都是很准确的,我感觉应该已经接近了。”屠念道。   她想着,看向闫听诀:“那边的世界呢,现在还在正常运作吗?”   “时间流速和我们不太一样,不用担心。”闫听诀道:“你消失之后我特地去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也搞过来了。”   屠念笑了一声。她记得闫听诀之前不是喜欢邀功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来找她的时候经历了多少艰难,也不知道这回为什么如此主动。   她道:“谢谢你啦,鬼魂大人,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被军官抓走了!”   “会吗?”闫听诀轻轻笑了一下。   “会哦。”屠念抱住自己的胳膊:“虽然你的卡牌只是一张R,但你可别忘了她也是个美人来着。”   闫听诀道:“嗯,没忘。”   随后伸出手:“今天的糖?”   屠念笑了笑,没想到他们最开始说的约定能这样履行到现在。   她很高兴闫听诀会主动提起糖的事情,便把手里的糖拿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给你。”   闫听诀垂下眼帘,捏着Q弹的小熊软糖。   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新的追人小技巧,总是将自己最强的一面展现出来是他的习惯,不让别人注意到他的脆弱也是他一直有在做的事情,但是这一套对屠念来说却似乎并不是那么管用。   有的时候,示弱反倒是会收获屠念更多的关注。   不得不说,在一起经历了三个副本之后,闫听诀终于……悟到了!   屠念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回忆着刚刚几个人的对话,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这个小城里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薛烟长得漂亮他们就喜欢她,对她好,她折腾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她买单,最后居然反而把我赔了进去。”   她本来还没觉得有多么生气,和闫听诀这么一吐槽过后,却是切实地感觉到了愤怒,于是认真地问道:“闫听诀,你觉得我没有薛烟好看吗?”   闫听诀还在吃糖:“你当然要比薛烟好看。”   屠念道:“真的吗,你都没有看我就说了,一看就心不诚。”   她其实得到闫听诀的回应时已经开心了,只是却还想逗闫听诀一下,所以故意这么说道。   她以前就很喜欢这么问她的妈妈,她妈妈也很喜欢这么问她。这似乎是女孩子一个天赋技能一样,对别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观察了自己才给出结论感到非常重要。   闫听诀一顿,大概是没想到屠念会这么问,掀起眼皮,仔仔细细地看了屠念几眼,比起平视漫不经心地寻找线索时看着还要认真不少。   屠念看着闫听诀的视线真的如此细致地在自己的脸上描绘了一下,轻微地红了脸,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局促地拽了拽裙子,不知为什么开始担心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干净的,有没有碰上什么灰尘,还好不好看。   最终因为得不出答案,她便准备转移话题,就听闫听诀道:“不用看其实也知道你更好看,但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再确定一下。”   屠念一愣,下意识地问:“那看好了。”   “嗯?”   “还是你更好看。” 第56章 冥婚新娘 “我有把握。”“我信你。”……   氛围很好, 奈何人在鬼宅。   一般情况下说这种话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春风和煦的下午,阳光明媚, 鸟语花香。   但现在这儿, 也就只有阴风阵阵, 绑架团几人的呜呜叫声。   景那是更没有了,前有祠堂,后是墓地,一眼望过去整个宅子就没有哪个阳间的角落。   可就是这样的环境, 屠念却听到自己的心悄悄地跳了一下。   没有天时地利, 也许有人和也叫人很心动。屠念将手轻轻放在胸口,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声响, 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慢下来。   我可真是太虚荣了。   屠念沉痛地想。   我怎么能这样!夸我一句好看我就高兴这么久!那多夸几句的话,岂不是能把自己卖了?   屠念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如此喜欢听彩虹屁的人, 她长这么大听到过被夸的次数也不少, 以前从来都不以为然,甚至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假笑, 现在却高兴到差点遮掩不住。   难道说……   是因为她太久没有被人夸过了?!   仔细想想似乎也很有可能,不过更多的可能是闫听诀的这个说法太直白了, 没带一点拐弯抹角。   屠念憋了一小会儿, 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小声道:“什么嘛……”   她显然是不好意思极了, 轻哼着加快了步伐。   闫听诀大步跟在她身后, 屠念听到脚步声, 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速度。   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羞得慌。本来可能还没什么,一旦开始逃跑就更停不下来了, 好像被抓住就得承认为什么回避一样。   屠念自己都没想出问题的答案,更没可能交代出来。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你追我赶,直到走进了祠堂才严肃起来。   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地方,还是要忌讳一些比较好。   见屠念不再健步如飞,闫听诀的速度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问她:“跑什么?”   屠念回过味儿来,也觉得自己幼稚,蛮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没有啦,就是忽然之间觉得应该早点回去。”   她说着,自己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借口:“我们离开那么久,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不会。”闫听诀道:“我有把握。”   屠念认真地道:“我信你。”   然后赶紧把话题推着走了过去:“看看这里都有什么吧。”   军官府的祠堂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屠念之前也去一些名胜古迹参观过,再加上之前在副本里的经历倒是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被吓到。   祠堂其实也算是个小院子,分为里外两个区域,在看到牌位和正儿八经供奉的桌子前面是一个露天的区域,屠念和闫听诀前脚刚走进里,后脚身后的门就被关了起来。   屠念有些紧张地回头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下意识地回去开门,却发现已经打不开了。   闫听诀也轻轻推了一下门,微微蹙眉,随后又松开:“走吧,问题不大,我们先进去看看。”   屠念仍旧看着那扇门,原本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的恐惧又一次席卷而来,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要打到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和闫听诀保持着距离,走了几步后,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闫听诀的嘴角不明显地上扬了一下,带着她一起走进了祠堂。   屠念小声地问道:“我们过会儿要是出不去了该怎么办,万一其实这里是个陷阱,专门对付我们的呢?”   闫听诀到嘴边的安抚一变,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真的有些麻烦。”   屠念一顿,变了脸色:“真的会那样吗?”   闫听诀看她紧紧张张,却又一脸的求知欲,缓缓道:“毕竟游戏还是存在难度的,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屠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伸手拉住闫听诀的胳膊:“你你你别吓唬我。”   “我没吓唬你。”闫听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屠念久违地紧张兮兮,倒也觉得有些好玩。   他说着,站在供奉桌旁往上看去。   一般地方的牌位都是呈三角形,由一个人延伸出来的一代又一代。   可这里则不一样,牌位的位置可以算得上是乱七八糟,仔细一看却也知道了理由,因为很多人并不是军官家里的人。   屠念抓着闫听诀的胳膊,很快确定道:“这里应该是后人建给军官他们的。”   “没错。”闫听诀道:“按理来说仆人怎么有资格进主人家的祠堂,正因为小城里的人并不知道是谁在闹鬼,所以才给所有人都只做了牌位,只不过按照地位阶级顺了下来而已。“   屠念赞同他的推测,刚打算再说一句,便听到砰地一声,自己身后的门也关了起来。   她的心再次一跳,祠堂里没有任何光亮,她只能看着闫听诀拿出蜡烛点燃,凭借这点微弱的光紧紧贴在闫听诀身边。   “还,还能解决吗?”屠念嗫嚅着开口。   “不能。”闫听诀漫不经心地道,视线却一直落在屠念的身上。   “闫听诀……”屠念的语气带了点哭腔:“你真的没有把握吗?难道说来的人是个鬼王吗?我们能会不会死啊。”   闫听诀原本只是想要逗逗她,见她真的吓到了,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过了。   他心里一阵愧疚,本来只是想逗逗屠念,却没想到过了度,甚至把人家吓哭了。   想起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才在屠念这里建立起了信任,闫听诀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非常不值当。   他赶忙在屠念更加害怕之前把烛光烧得更加亮了一些:“别怕,我们只是要回到阴间了而已。”   屠念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也想起来闫听诀之前说过他连游戏都没有畏惧,那么又有什么会让他担心呢?   有了这个认知,屠念明显地放松了下来,但也没有忘记问:“所以你耍我?”   “为什么之前走那么快?”闫听诀问。   气势汹汹地打算问罪的屠念瞬间熄了火,她看了看脚趾甲:“谁知道呢。”   这个话题便这么被带了过去,屠念正打算和闫听诀一起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便忽然看到闫听诀的身后居然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看到屠念的视线,他僵硬地身体忽然动了起来,脸上保持着安详的笑容,身上又了尸斑,动作起来却丝毫不慢。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屠念不假思索地伸手去将闫听诀往自己的方向拽,避免他被那奇行种碰到,还没忘了迅速地提醒他:“小心!”   .   二少爷从宾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LJ   他收起了刚刚认真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一看居然又是军官带着一帮人,嘲讽地笑了一声道:“父亲,又怎么了?”   三少爷见状立刻出声谴责,明明就自己带了歪心思,却还装作义正言辞的样子:“二哥,这就不是我说你了,无论是什么情况,你都不能这么和父亲说话!”   三少爷的母亲三姨太也跟着开口道:“是呀老爷,你看他,太不应该了。”   三姨太和二少爷的母亲,也就是军官的正妻斗了好些年了,好不容易正妻死了,大小姐意外暴毙,她可是耀武扬威了好久。   但她这个人,就是又蠢又坏又胆小。   之前她之所以没有出现的原因就是,她怕鬼呀,现在一看可能根本就没有鬼,她的想法也就活络了,敢当着面和二少爷叫板了。   二少爷扫了她一眼,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他又看向军官,发现军官眉眼间带着怒气和烦闷,大概是被这没完没了的争端惹得不满了。   军官其实也觉得挺烦的,大小姐死之后整个宅子里就没安静过。不是今天有人见鬼了,就是昨天有人见鬼了,总之乱七八糟的谣言特别多。   他刚刚觉得自己是找到了一点真相,没想到下一秒就出现了意外,一群人跑到惊慌失措地撞上了他,声称自己看到了大小姐。   军官现在仔细盘问了他们这么久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来,这几个人的话互相印证,而且看表情就不像是在开玩笑。   根据他们的说法,大小姐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出现的,那个男人大概率就是他们之前请来又失踪了的厨子。   大小姐宣称自己和厨子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已经生下来快一个月了。   除了这个重磅新闻以外,军官还得知大小姐问起了祠堂的事情。   “我们当时也没想过很多,您说是不是因为大小姐觉得自己没被请进祠堂里面去所以才……”一个人小声地道。   “胡闹。”军官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只是这两天府邸里人多眼杂才没有真的发脾气:“她就算真的是这样想的也应该去新的祠堂,按照你的描述她根本就不像是我女儿,我女儿怎么可能连祠堂换了位置都不知道?”   那几个人仔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但毕竟还是担心,又小声得道:“也许是因为大小姐成为鬼之后失去记忆了呢?”   “失忆?你们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军官都快要被自己这些人气笑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   属下点了点头,拿了一串钥匙过来。   “拿着这个,去把门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军官恨铁不成钢地道。   三少爷平时最会讨好军官,他心里也觉得大小姐的鬼魂应该被薛烟控制着,于是看也没看旁边女人古怪的表情,立刻就开口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现在去开祠堂的门,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就要你们好看。”   三少爷一直在大家面前的形象都是儒雅随和的,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他忽然这样一说,叫仆人们心里都有点害怕了。他们毕竟也不是真的很确定,只能低头哈腰地接受下来,心里却在发苦。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忽然听到祠堂里传来了一阵声响。   军官眯起眼睛,看向那个方向。   仆人们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喊着道:“你们看!真的有事!”   其他人一听,本来确定的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三姨太倒是很自信,她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做事一直很讨军官的欢心,平日里也非常沉稳。   她信任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多想,几乎是立刻就开口道:“你们自己害怕个什么,不就是祠堂吗?这以前里面是供奉着老祖宗的地方,老祖宗庇佑我们老爷,无需害怕。现在它废弃了,里面也无非是个屋子罢了。”   她这话说的确实好听,军官都多看了她一眼。   三姨太顿时飘飘然了,胆子也更大了起来。   她拿起钥匙,慢悠悠地走到了祠堂的门口:“刚刚的动静也许是我们听错了,也许根本就不来自这个方向,与其说是人人自危,不如靠眼睛看。老爷,您说呢?”   “开吧。”军官感觉自己被递了台阶,顺势就走了下来。   这也是他之前喜欢三姨太的原因,这个女人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年轻貌美,但是却最懂他的心思。   刚刚他固然是愤怒的,但是却只能说几句不好听的话震慑住场面,倒显得像是被迫才去开门。   三姨太这么一说,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是明察秋毫,调查到底。   三姨太回头给军官抛了个媚眼,随后干净利索地把门打开了。   谁知下一秒,自信满满的她却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倒在了地上。   从祠堂里飞出来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形生物,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三姨太被吓傻了,惨烈的尖叫刺破了人的耳膜,完全没了刚刚明事理的样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道:“快救我!这是什么东西!”   其余人一时间没赶上前,还是军官的两个下属反应最快,三下五除二把那人形生物都到了一边。   其中一个下属留了个心眼,多看了几眼,沉痛着表情回过头走到了军官面前:“是尸体。”   三姨太的听力还不错,一听到是尸体,差点没当场晕死过去。   她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拉三少爷,三少爷赶紧把自己母亲扶了起来,看了一眼薛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这一刻一直深不可测的薛烟居然在浑身发抖。   “薛烟,还不过来帮我扶着姨太!”三少爷表情一沉,厉声说道。   薛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了过来。   三姨太喝了口水,逐渐缓了过来,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她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那个尸体,想要证明自己其实并不是害怕,只是一下子被推倒了摔疼了而已。   她不想在军官那儿留下不好的印象,却忽然注意到了一点,整个表情都不好看了。   她推开拉着她的三少爷和薛烟,一路小跑到了正在确认尸体身份的两个下属那儿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大哭了起来:“我的存儿!这是我的存儿啊!”   存,是军官的四儿子,也就是这里的四少爷的小字。   大家一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情况不一样了。   如果死去的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的话,军官也许还不会仔细调查。   毕竟军官府的人太多了,死了的可能是个仆人,这种小事儿,他最多嘴上应付一下,后面就不会再管了。   可现在死去的有可能是军官的四儿子,那就不一样了,大家回忆起大小姐死亡当天军官的勃然大怒,都开始人人自危。   军官也果然不出大家所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了三姨太的衣服:“你说什么?”   三姨太越哭越难受:“老爷!这是我们的存儿啊!我们的存儿死了!”   军官低下头,尸体是被烧过的,却没有蜷缩,说明很有可能不是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而是死后焚尸。   因为火的温度不够高,燃烧时间也不够长,死者仍然保持着人形,而且几乎只有脸部灼烧的比较厉害,四肢上面还能看到尸斑,这要么就说明凶手作案非常匆忙,要么就是因为凶手其实胆子也很小,她并不敢太接近尸体,也不敢让尸体自己燃烧到完全消失为止的地步。   尸体已经开始发臭,应该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最重要的是,尸体的手里攥着一块已经碎了的玉佩,上面正是四少爷的名字。   军官闭上了眼。   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虽说四少爷他并不怎么看中,但还是对他很好的。他说要去经商,军官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能够一路顺利。   却没想到现在人看起来还没离开军官府呢,就没了。   屠念和闫听决趁乱从祠堂里溜了出来。   其实也不能算是溜,毕竟他们是隐身的状态,闫听决又很光明正大。   但是屠念却很小心,实打实地表演了什么叫做做贼心虚。   刚刚尸体忽然出现,而且似乎要攻击他们,屠念吓了一大跳,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装置。   一旦有人走到了屠念那个位置就会触发机关,被藏起来了的尸体就会像是活了一样冲过来,伪造成闹鬼的假象。   屠念和闫听决也发现了那个玉佩,因为被烧了的原因,他的手已经完全和玉佩粘在了一起,拽都拽不下来。屠念怀疑这也是凶手没有把玉佩拿开的原因。   她不敢多观察,细节基本上都是闫听决说的,但两人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尸体一定属于四少爷。   所以也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屠念看着这场景,不禁唏嘘,杀死四少爷的人他们都不需要想就知道,除了薛烟以外别无他人。   同时屠念大概也知道了她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四少爷在军官府里可不是什么好形象,他喜欢享乐,花钱如流水,想要经商,但是赚的不如二少爷赌博来的多。   四少爷想要出远门,军官肯定会给他一些钱,这些再加上他在家里存的那些东西,足够让薛烟把三少爷哄得满意了。   可还真是用从羊身上薅下来的羊毛去攻击羊啊。   屠念越想越觉得这个薛烟心思深重,她问闫听决:“你说薛烟都已经拿到了这么多东西,她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还要留下来继续搞三少爷呢?”   “如果军官一家不灭绝,还有她什么事。”闫听决道:“她在将整个莫比乌斯环闭合起来之前是不能走的,军官一家还活着的话,就不会出现鬼宅,她也就不会穿越。”   “我懂了,而现下这个莫比乌斯环存在的前提是,军官一家包括宾客们全都死了,且宾客们的尸体一夜之间全都蒸发不见。”屠念恍然大悟:“在这个先决条件达成之前,她是绝对不能离开的。”   所以薛烟必须要处理尸体,她未来还要以四少爷为名头来保证大家相信她。   之所以做了这个机关大概也是为了避免真的有人进入了祠堂,发现尸体后会以为是撞鬼,这样军官一定会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而压下四少爷也变成鬼了这件事。   大小姐的鬼魂已经带来了很多麻烦,军官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丢两次脸。   闫听决轻轻颔首,他们在讨论,军官却已经炸了锅。   他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着声音对属下说,他刚刚是弹出来的,快给我查,是不是有人躲在祠堂里,也许凶手还在!   三姨太此刻也像是疯了一样大吼大叫,差点碰到了屠念,好在她躲得快。   薛烟大概是所有人中看起来最淡定的,她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但其实整个人都慌了。   历史记载当然不会事无巨细,再加上现代社会已经不提倡封建迷信,军官府当年发生了什么内容已经模糊了。   她收到信息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很多还是村里的老人告诉她的,她来回核实后采纳了一些可能性最大的。   现在忽然出现差错,她甚至不知道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还是她根本就做错了什么。   屠念看着她,心情好了很多。   薛烟一直运筹帷幄的样子就让人不爽,现在她总算是体会到了翻车的滋味。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院子里,薛烟在她和闫听决之间首先看向了闫听决而不是她。   这个当时不能解答的问题也许随着他们得到的信息逐渐变多而有了答案,但屠念自己还暂时无法拼凑起来,于是便问闫听决:“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闫听决看向她:“我也有个问题。”   屠念一愣,评估了一下优先级后,大大方方地道:“那你先问吧,我的那个问题不着急。”   说完,她还好奇地道:“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   闫听决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伸出了一只胳膊。   屠念低头:“你受伤了?”   闫听决摇头:“不是。”   顿了顿,他终于问出口:“刚刚那个尸体冲过来的时候,为什么第一个反应去把我拽开?不怕自己来不及逃跑吗?” 第57章 冥婚新娘 因为我和你是‘我们’   屠念一怔:“你就要问这个?”   “不然你以为?”闫听诀反问。   屠念满脑子都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后,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就,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有什么问题吗?”   闫听诀看着她。   屠念坦坦荡荡, 显然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甚至高兴地“兔耳朵”都晃来晃去:“我是你的卡牌呀,我这波美救英雄还可以吧。“   “可以。”闫听诀在百般确认她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后,收了想法,倒是不太遗憾。   屠念会有那个第一反应, 证明潜意识里还是将他放在了比较重要的位置。   这和在第一个副本里的行为还有些差别, 第一个副本她被抓走已成定局,而且她又迫切地想要得到闫听诀的认可。   当然不是说闫听诀不因此感到感动, 只是他的感情也不太一样,屠念的动机也不一样了。   屠念应该知道他应对这些东西时很得心应手才对, 却还如此本能地出手, 除了关心则乱也没有别的解释。   至于闫听诀自己,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屠念对他而言逐渐从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变成了一个他不想失去的人, 原因却想不明白。可现在他已经知悉了自己的感情,也会对屠念的行为更加敏感。   屠念现在把自己的行为解释为“友情”。   也许目前这些行为也确实是因为友情而生的, 但闫听诀可不打算让它们保持在友情的位置。   他发现屠念有些奇怪的雷达, 在某些事情上她就像是感知不到一样,傻乎乎的, 但是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她又非常敏感。   具体可以体现在在自己做了什么上, 她总能找到些借口。但如果是闫听诀主动出击的内容, 她便避无可避,反应会更大一些。   屠念一点也没觉得闫听诀正在观察着她,而是眯着眼睛露出了个笑来:“我就说我还是很棒的嘛!”   闫听诀不紧不慢地道:“的确, 但下次还是要记得先保护好自己。”   屠念认真地点了点头。   闫听诀的问题问完,便轮到了屠念。   她把自己之前在想的事情一本正经地说了出来,和闫听诀的不着边际的问题完全不一样,非常的有内涵:“之前我们在三少爷的房间里见到了薛烟,那个时候她第一眼看得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你。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个玩家,后来我们也确认了并不是如此。”   “对。”   “所以她为什么第一个看向你呢?”   闫听诀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觉得屠念是吃醋了才问出这个问题,她看着屠念一脸好奇的样子,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其实也不难解释,无非就是对于薛烟来说,大小姐会出现是计划内的事情,大小姐和一个陌生男人出现才是计划之外的事情。   就像是之前他们了解过的一样,薛烟知道的历史相关信息并不多,但是他能碰上这么灵异的事情,能看着三少爷变成半人半鬼的样子,看到屠念出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多害怕。   只是大小姐忽然掳走了一个厨子,而且这个厨子看起来还并不简单,却可能成为打破她计划的变数,她也更为放在心上。   屠念听了闫听诀的分析和解释后,若有所思地道:“这个薛烟还是很聪明的,可闹成现在的情况,她想要打破莫比乌斯环就很麻烦了。”   闫听诀道:“不麻烦,人们的记忆是可以篡改的,她只需要确保流传下去的故事剧情和之前一样就好。”   屠念咂舌:“我之前也在想,她就不害怕嘛,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些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永远都会选择这条路,因为她是环中的人。”闫听诀道:“如果我们不能改变她的路径,也无法消除这个早就收尾呼应了的环,唯一的办法就是创造出一个新的环来。”   屠念思索着点了点头:“如果直接杀死薛烟,那我们的世界也会崩掉。”   整个莫比乌斯环其实存在三个时间点。   第一个,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军官府还没有废弃的时候。   第二个,是现实中的军官府,处在薛烟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第三个,则是院子外面,那里的时间不出意外是在薛烟穿越回去搬走后的时间点。   这三个时间点都是牵一个而动全身,最前面的两个已经简述过原因,后面的一个也很好理解。   如果没有薛烟搞出来的破坏,那城中人也不会受到“鬼神”的惩罚,也不会想要把屠念丢进来。   “倒也未必。”闫听诀却道:“薛烟所造成的后果必须保留,只要军官府的结局是一样的,那么无论是因为我们穿越进来改变的还是他们穿越进来改变的就都没有差别。薛烟自己是否赚到钱搬去了大城市只关系到她自己的未来,不会影响任何其他事情。”   屠念仔细一想:“对呀,如果薛烟进来后灰头土脸的出去了……或者根本没出去,可军官府的故事还和之前一样,那么下一个时间点仍然会出现下一个薛烟兴致勃勃地进来。”   “没错,想要改变这个莫比乌斯环,我们就需要知道什么事情需要保留,什么不需要。”闫听诀道。   屠念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军官挺无辜的,我之前打听了一下,他是个很不错的军人,带领着国家的军队打了很多场胜仗,而且他对百姓也很好。”   闫听诀猜到她可能有这方面的想法,便慢慢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改变历史,只要你想,莫比乌斯环又并非非要以现在的样子重复。”   .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三姨太已经哭晕了过去。   三少爷站在尸体旁边,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亲情和真情流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和薛烟想得差不多,那便是他们原本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被改变。   三少爷最初的想法是让鬼魂先把薛烟杀死,随后再把二少爷折腾疯了。   他在借助鬼魂收集到的情报,慢慢成为最被军官信任的人,最终继承军官的事业。   而现在就不行了,军官接连失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王府成了最戒备的状况,这固然是拦不住鬼魂的,但如果薛烟和二少爷同时出了事儿,落在军官眼里就会觉得奇怪。   万一到时候军官把所有的黑锅都扣在了三少爷头上,那他可就哭都没地儿哭去。   再加上他母亲一向最喜欢自己,却最疼爱四少爷,万一听信了什么谣言,他就真的是毫无支援了。   所以现在他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去伤二少爷,那么杀死薛烟也就显得有些多余了。这个女人在他的计划开始之前必须不能留,但是在他下定决心去做一些事情之前,还是可以让她活着做个幕僚。   军官的几个下属在三少爷思考的时候跑进跑出,最后却发现了屠念和闫听诀的布置——一个陷阱。   这和军官一开始的设想彻底相反,凶手别说是痕迹了,简直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难得地暴怒,连带着把也在承受着丧子之痛的三姨太骂了一遍。   身为玩家的丁一和十九姨太总算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机会。   丁一之前金蝉脱壳的计划失败,但他也有自己的计划,见此情况,他徐徐走到前面来开口道:“老爷,我认为这个事情背后肯定有隐情,说不定还有鬼魂在作祟,可以让我们先前邀请来的道士来处理。”   军官现在听到这种鬼神论就生气,他沉着脸问道:“我有让你说话吗?”   三姨太哭得几近昏厥,稍微缓过气儿来还没来得及继续哭,就先看向了丁一。   大小姐那小贱蹄子死了,她高兴,却又因为怕鬼爬到自己头上来,一直没能真的嘚瑟起来。   却不想,过了也就没多久的时间,大小姐死了还有人给她操持着冥婚,军官到现在也不放过大小姐死亡的真相,连带着从大小姐死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这就算了,毕竟活人没有和死人比较的道理,可如今,她的嚣张气焰还没燃起来,他的儿子就也死了,死后还要被大小姐的那个冥婚入赘来的东西编排,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因此,她几乎是立刻就对丁一发了脾气:“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变成鬼,那是机关,机关你没听到吗!”   十九姨太也不是好打发的,她几乎是立刻便道:“三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看姑爷说的意思是有鬼魂伤害了四少爷。”   她柔柔弱弱地给军官捏着肩膀,长吁短叹地道:“三姐姐我知道你遇上了这种事情不开心,但您也不能随便误会人呀。大家都不要吵架着急,出了意外谁也不想看到,总要给老爷和两位大人一些时间去调查。”   三姨太宁愿自己的儿子是被人类杀死的,也不希望他是被鬼魂杀死的。   毕竟鬼魂是抓不出来凶手的,而且很有可能成为真凶掩盖自己行径的借口。她大声地道:“你别说那些好听话了,我看这个丁一就不怀好意,鬼会布置陷阱吗,鬼会拿火烧尸体吗,鬼会把尸体藏起来吗?我儿子肯定是被人杀了的,而且那个人说不定就在你们几个之间!”   她说得是很有道理,屠念甚至在一旁赞叹了一句她的头脑清晰,可也戳到了军官的雷点上。   十九姨太也利用了这个机会,忍辱负重一样地道:“姑爷是昨天才入得府,刚刚还被人敲晕了,我也嫁进来没多久,和四少爷一面都没见上……总之我是无条件相信老爷和两位大人的判断。”   军官摆了摆手:“打住。”   在这一会儿,他终于慢慢找回了点理智,冷着脸看向丁一:“道长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丁一的眸色闪了闪,不动声色地看了十九姨太一眼。   也就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屠念蹲在薛烟身边,将她衣服上的流苏拽了下来一点,放在了尸体身上只有丁一那个方向可以看到的领子里。   薛烟只觉得自己身上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却没有具体感觉到到底是什么。   直到她发现丁一在盯着一个位置看才意识到不对。   果不其然,下一秒,丁一从领子里拿出了一条浅色的穗状物。   军官眯起眼睛,立刻走了过去,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猜测,迅速地有了判断:“这是个女人做的案。”   丁一退后了一步:“的确是这样没错。”   军官捏着流苏,冷声下令道:“查。”   目睹了这一切的闫听诀转头看屠念:“开心了?”   屠念老实地点了点头,又强调道:“我可不是因为想要自己出气才这么做的哦,主要还是希望这个薛烟忙起来。她要和别的玩家作对,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我们身上了。”   她说着一本正经地举起手,一手拿着一个小熊软糖:“简单来说,之前我们对于她是那个变数,她需要保证剧情顺利进行肯定就得先搞定我们。可现在,她发现这个丁一和十九姨太不对劲了,就会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   闫听诀伸手抓住了她的糖:“我知道,不用解释。”   “我就是想说一下,一箭三雕,我是不是超棒的。”屠念边说边把左手的软糖送给了他,还特地解释了一句:“是我新研发的口味的,尝尝看?”   闫听诀将糖放进嘴里,没想到它居然很快融化成了汽水,还刺啦刺啦地冒气,好像真的在喝肥宅快乐水一样。   他点了点头:“雪碧味道的?还不错。”   屠念笑笑:“你再问问我是哪三雕?”   闫听诀低眸思考了一下:“拖住薛烟,报复丁一和十九姨太,还有什么?”   屠念笑着道:“还有让我开心呀!”   她说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闫听诀道:“那应该是四雕。”   “嗯?”   “我也开心。”   屠念一怔,随后“噗”得笑出声来。   她摆了摆手:“不对,还是三雕,因为我和你是‘我们’,属于一雕。”   闫听诀的心被撞了一下。   他在心里暗暗想笑,也许这也是屠念的魅力所在,他一个开窍了的人真说起情话来,倒是还不如屠念随口的一句话。   偏偏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动人。   屠念确实是没有闫听诀想得那么多,她说完之后,便跟上了二少爷。   薛烟的事情他们算是彻底搞明白了,三少爷也不是他们该发愁的事情。可以说现在三少爷自己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他能够驱使的“鬼”都被闫听诀绑着呢,哪儿也去不了。   可二少爷的问题就很大了,他和历史中的完全不同,肯定有问题。   屠念可没忘了自己是在哪里穿越回去的。   二少爷在闹剧之后,却并不怎么担心。   他在院子里散着步,看起来在计划着什么。   隔三差五的,他便会停下来发呆,然后又继续走。   就这样到了大小姐院子的后方,他轻巧地翻了进去。   屠念也迅速跟上,看着他熟门熟路地绕开了所有可能会引起人注意的位置,进入了大小姐的房间里。   此刻门窗紧闭,没有人进来,二少爷也不在意,拖着下巴看一个方向发呆。   “还在吗?”好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   没来由的,屠念感觉他是在叫自己。   屠念回头看了闫听诀一眼,得到他首肯后,走到了二少爷旁边,拿起一只毛笔,在纸上留下了丑丑的几个字:在,怎么?   她的毛笔字写得真的……很丑。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练过的,和此差不多的还有上个副本的羽毛笔。   她本来字就属于圆且小的类型,用毛笔根本无法控制好力度。   她写完后,闫听诀还没说什么,二少爷就先笑了。   他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个丑的字,好一会儿后才道:“你给人的感觉可还真是和看起来不太一样。”   屠念气得把笔扔了,看向闫听诀。   闫听诀自然也是觉得有趣的,但他的表情管理能力极佳,一点也没露出半点情绪来,甚至面不改色地道:”他瞎了。“   屠念收到满意地答复,把毛笔捡回来,又在纸上恶狠狠地写到:你瞎了!   本来是很有气势,但写到“瞎”字的时候,键盘用了很久的屠念提笔忘字,忘记了怎么写,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机械性地回头看闫听诀。   闫听诀似有所感,提醒道:“目字旁一个害怕的害。”   屠念这才又低下头把这艰难的三个字写完。   这下可好,紧张的氛围彻底没了,二少爷笑得更厉害了。   他道:“看你停顿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要些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个。”   屠念对他做了个吐舌头的动作,把毛笔放在一边,打算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直到他不再嘲笑自己写字丑为止。   她很有决心,却不料二少爷再次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上次见面后好久没有碰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这回为什么不直接说话还藏着掖着?”   屠念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毛笔再次拿了起来:出了点事。   “薛烟?”二少爷问。   屠念缓缓地写了个“嗯”字。   二少爷沉默下来,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是不见阎王不落泪,你放心,有我在她的目的绝对不可能达成。”   屠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看了闫听诀好几下后,才又写道:辛苦。   “你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二少爷自嘲地笑笑:“是不是忘了,是你在救我们家。”   屠念再次一顿,好半天后才写下:你确定这样做有效果吗?   二少爷耸耸肩:“我不确定,这是我翻遍了古书找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说完,他的声音温和了很多,和之前在军官面前的吊儿郎当不修边幅不同,看起来有了些正经的样子:“我知道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会保证你无恙的,相信我。”   屠念听到这个话的瞬间,发现闫听诀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闫听诀深吸了口气,看着屠念:“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感情线多了些。”   屠念仔细想想:“是哦。”   她又看了二少爷一眼,勉强地道:“起码这次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不是歪瓜裂枣,也脑子没病。”   闫听诀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标准也不用放得那么低。”   屠念乐了:“我又不可能和他谈恋爱,而且很显然他心仪的人也不是我,只是刚巧被我替代了而已。”   “那你喜欢这种?”闫听诀问。   屠念果断摇头:“我不喜欢,看起来太不正经了,只是相对而言比起之前的那个管家,和那个国王,这个看起来起码不是反派。”   “的确。”闫听诀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屠念笑了一下:“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闫听诀道。   屠念“啊?”了一声。   闫听诀让她转过身去,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二少爷的心情,只有我们代入那个人去才能了解,所以多问一句。”   屠念恍然大悟,抬起头来:“所以你觉得他见到的那个人是大小姐吗?”   “正常人会这么和姐姐说话吗?”闫听诀问。   屠念一怔,随后道:“确实不会,那就是说,在我之前,其实已经有人穿越过来了。”   “或者说,其实你所代替的是那个角色呢?”闫听诀道:“这个以冥婚名义嫁过来的小姑娘,才是之前大家害怕的那个所谓的鬼魂。”   屠念稍怔,还想再问几句,就听到二少爷慢慢地开口道:“在想什么?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屠念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先拿起毛笔又写道:“没有,在发呆。”   “你以前就挺喜欢发呆的,这点倒是一点也没变。”二少爷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在想念着你的家乡,我就很奇怪地一点都不怕你。”   屠念耐心地放下笔,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二少爷继续道:“你最开始还想假装成我姐姐,记得吗?但你和姐姐完全不一样,长相固然相似,但性格截然不同,起码我姐姐写字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屠念:……   差不多够了啊!不好笑了!   她气鼓鼓地蹬着二少爷。   二少爷却话锋一转,刚刚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风云涌动,眼睛里装了些不一样的色彩。屠念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再次开口道:“薛烟对你做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不愿意现身呢。”   “或者说,你,还是你吗?” 第58章 冥婚新娘 最开心的一天   屠念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把毛笔放下来了, 否则现在笔突然脱手滚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就直接暴露了她的心思。   她迅速在脑子里思考现在的情况。   如果将屠念现在所扮演的角色称为A的话,那么时间线也可以整理出来。   萱萱在大学期间穿越到了薛烟身上, 在知道薛烟未来可以做出的事情后, 她延续轨迹杀死四少爷, 拿走他的钱和东西,换掉看起来最有代表性的,包装成礼物送给三少爷,和三少爷串通一气。   在了解了三少爷的烦恼后, 她便撺掇三少爷杀死可能会对她有威胁的大小姐。   可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 那便是原本的大小姐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充其量是漂亮了些, 文静了些而已,她到底是怎么给三少爷造成的威胁呢。   结合屠念看到的那些幻觉, 她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 就是真正给薛烟造成了影响的其实是穿越过来的A。   A也许是在大小姐被杀当天穿越了进来,随后直接被杀死, 这也是她记忆力之前相关部分是空白的原因——她还啥都没搞清楚呢,就死了。   死后, A一直在军官府里游荡, 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二少爷。   二少爷知道了A的经历后,最终选择相信, 也许做了一些操作, 最终导致了这场冥婚。   而冥婚之前的一段时间, 薛烟靠手段嫁入了军官府。一台戏上所有的角色全部到齐,好戏开场。   薛烟她以鬼神之说欺骗三少爷,并在三少爷确实见过鬼魂之后一直诱导她。   而在这个时候, 冥婚发生,原本被选中的“姑爷”和所谓的新娘A被换成了丁一和屠念。玩家们陆陆续续进入游戏,导致本该处于循环之中的剧情线发生了偏差,变成了现在他们看到的这样。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屠念就是A。   也许和原本需要扮演的A存在一些性格差异,但只要身份还是之前那个,她就不担心。   搞清楚这个逻辑后,屠念和闫听诀对视了一眼。倒是不慌了,做下了决定。   二少爷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理智告诉他,他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决定是错误的,太过于心急,可他完全不想和人演戏。   他紧绷着身体,表情仍带着笑意,却在一瞬间思考了很多。   半晌后,二少爷听到了空气中一声不轻不重的喟叹。   下一秒,屠念现身在了他面前,眉间是抹不去的忧愁。   二少爷一顿。   他细细打量了屠念几眼,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心情,但大概还是松了口气。   “你还在。”二少爷道。   屠念苦笑着看着他,眼里似有流光闪过:“我现在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可能很快我就会消失。”   她现在整个人是那种半透明的样子,衬得那张漂亮的小脸毫无血色,带着悲伤和凄凉,似乎随时都可能蒸发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二少爷心头一跳,眉间似有怒气:“薛烟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屠念也没有撒谎,把自己的经历挑着一些告诉了二少爷,还告诉了他杀死四少爷的凶手就是薛烟这点。   二少爷抿着唇:“你还能坚持多久,我很快就可以搞定宾客那边了。”   屠念顿了顿,感觉自己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还是很快道:“可能……也就最多三五天吧。”   她和闫听诀现在已经搞清楚了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五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找出事情的所有真相了。   她不是喜欢拖延的人,闫听诀更是雷厉风行。现下看起来他们有机会和二少爷合作,但谈不拢也没有什么影响。   二少爷捏了捏拳头,随后道:“好,三天内,我会确保宾客那边的事情完成。薛烟那边我也会上手处理,保证将你受到的委屈全数奉还回去。”   屠念思考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道:“非要让那些宾客去死吗,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也许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二少爷摇了摇头:“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们大概率是在一个莫比乌斯环之中,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个环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屠念一愣。   二少爷继续道:“宾客们的尸体为什么会忽然失踪?要知道,以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我把这些人提前叫到家里来,就是为了改变着一切。我让他们提前沐浴在阴气之中,这的确会让他们的身体出现一些小问题,但也会让他们对鬼魂的抵抗力更强,我在房间放的都是名鬼的画卷,他们沾染了这些的气息,一般的鬼魂便伤不了他们。”   屠念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可她也知道闫听诀之前没有说过那些鬼气还有这种功效。   但二少爷会有这种猜测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因为他并不是鬼,他对鬼魂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书本上。也许他是从什么偏门的角度听说了这个做法,于是便拿来尝试了呢。   抱着这种想法,屠念道:“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除了被鬼魂攻击以外,我想不到为什么这群人会忽然消失。”二少爷道。   屠念张了张嘴,其实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她只能停顿了一小会儿后,开口道:“那薛烟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在这点上,二少爷的想法倒是和闫听诀出奇的一致:“要在不出现悖论的情况下创造一个新的环,把每个步骤都想清楚。”   屠念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决绝的表情,知道他此刻一定要比自己更加着急。   二少爷才是那个很有可能即将要被薛烟搞到家破人亡的人。   屠念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创造一个新的莫比乌斯环需要保证几点。第一,薛烟的穿越暂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个来不及了。第二,薛烟造成了影响,但她在下一个环中仍然会抱着同样的心态进入环中。”   二少爷看着她,忽然之间觉得豁然开朗。   屠念也被自己临时反应出来的想法惊呆了,看着二少爷陷入了沉思的表情,她立刻说道:“我需要先离开一刻,你好好想想吧。”   二少爷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屠念一眼,似乎有万语千言要说,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平静的“好”。   屠念迅速消失。   她确定二少爷看不见她了之后,才对闫听诀道:“我知道了!”   闫听诀也有不少话要说,但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便道:“说。”   屠念想了想,却又道:“我现在已经有思路了,但是也还不确定。”   闫听诀瞥了二少爷一眼,带着她走到了门外。   屠念就在台阶上坐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托起了下巴。   “我刚刚忽然在想,那群宾客原地消失会不会其实是因为他们早就死了呢?”屠念问:“从一开始,这个部分就有些多余。如果说薛烟之前拿走了四少爷的钱却还继续想尽办法进入军官府是因为贪婪的话,举办慈善晚会就完全是没有必要了。”   “的确。”闫听诀道。   屠念感觉自己是在拼拼图,而她刚刚拿起了最复杂的一块:“我刚刚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群人其实早就死了呢?”   闫听诀看了过来:“此话怎讲?”   屠念拿出了一颗糖,感受着它在自己口中融化成汽水,随后继续道:“你看,这个冥婚应该是三少爷搞出来的,目的之一应该就是为了把宾客全部聚集起来。”   “对。”   “可他并不知道阴气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这样下去也许某一天,他便发现这些人都死了。”屠念顺着逻辑讲述了下去:“如果刚巧这个时候也许军官也出了事情,导致他悲愤之下承担不了自己没能阻止厄运降临还成了杀人凶手的痛苦而疯了似乎也很合理吧?”   “没错。”   “可这个事情哪怕是薛烟自己也知道不能传出去。”屠念道:“因为如果传出去,大家就会以为是二少爷为了大小姐造成了这样的后果,那样城里的居民肯定会非常愤怒,也就不会再把军官当做他们的战神,更别说后来供奉了。”   “如果没有供奉,薛烟就不会穿越进来。”闫听诀道。   屠念眼睛一亮:“你也觉得合理对不对?所以这些人不是尸体一夜之间消失了,而是他们早就被处理掉了,只是在薛烟离开的那一天,她把锅扣在了自己头上,让人们不去憎恨军官,保证莫比乌斯环在下一个节点可以继续进行。”   “有道理。”闫听诀道。   屠念插着腰哼哼了一声:“我厉害吧?”   “还发现了什么?”闫听诀又问。   “我只是觉得,既然薛烟可以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那我们肯定也可以呀!只需要把历史改成薛烟就差一步成功的时候,被大小姐阻止了,再让二少爷把未来的军官府搬走,把现在这里变成一个祭拜的庙宇。那么未来穿越进来的薛烟,就很有可能会认为只要她提前杀死大小姐就能保证自己成功。”   闫听诀道:“这个假设我们之前的计划……”   “不谋而合。”屠念接了下去,伸出手放在闫听诀面前。   闫听诀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她的意思,和她击掌。   屠念笑得见牙不见眼,但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只是我们在策划的时候一定要保证这些事情,或者说是当时留下来的线索也是对A的一个提醒,或者说确保这些事情不会经过我们的手,否则等我们离开,这个破环又要崩溃一次。”   闫听诀轻轻颔首,随后又道:“在那之前,我们首先需要保证那群宾客活下来,还要确定他们活下来并不会影响薛烟的人生。”   “这就麻烦了。”屠念道。   “也不麻烦,只是可能需要回到现实中一下。”闫听诀道。   屠念想了想外面的还绑着的人,大着胆子开口道:“不如我们分工合作吧?你去保证那些人暂时不会因为阴气死掉,我去一个人问那几个男人话。反正他们现在被绑着,我们也不用担心。”   闫听诀扫了屠念一眼:“胆肥了?”   屠念轻哼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没什么东西能吓得着我。”   闫听诀道:“哦,是吗?需要我告诉你那个院子里都发生过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屠念就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诚心地道:“别,别说了。”   闫听诀顺势拉住她的手:“那还分工合作吗?”   屠念思来想去还是有点怂哒哒的,再加上看起来闫听诀似乎也不是很想的样子,便一蹦一跳地道:“我也是担心来不及嘛。”   “怕来不及你还在二少爷面前说三五天?”闫听诀瞥她。   屠念笑着做了个鬼脸,把一只手背在身后:“我觉得你肯定不会花那么久的,而且我想早点从游戏里出去。”   “为什么?着急吃红烧肉?”闫听诀拿出锅铲。   屠念听到“红烧肉”这三个字后,瞬间表演了一下笑容消失术:“当然……不是啦!主要是我生日快到了,不想在副本里面过。”   闫听诀垂下眼帘:“生日?”   屠念道:“我知道游戏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但我从进入这个空间后就一直数日子,大概也就是六天后了!”   闫听诀轻轻点了下头。   屠念又美滋滋地道:“我发现当鬼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多了一个可以过得节日。”   闫听诀问:“中元节?”   “嘛,那个也算。”屠念轻巧地答:“但我说的是祭日啦!”   闫听诀:……   看着一脸轻松的屠念,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大概也是用笑容掩饰悲伤的一种方式,只是掩饰过头了。   对于屠念来说,猝死是一个非常难过的事情,她从没有一刻想过要去死,甚至经常试图寻找自己活着的证明。   活着多美好啊!   只是有的时候,屠念也在试图告诉自己,你要接受你是个阿飘啦!没关系!在游戏里还是和活人差不多的嘛!   这样安慰自己之后,她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闫听诀没有揭穿屠念的小想法,而是问道:“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礼物。”屠念忙摆手:“之前不是送过很多了吗?”   “那些又不一样。”闫听诀道,顺带提起:“眼影盘有用到吗?”   这回换屠念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收到那个完全用不到的眼影盘时的感觉,最终还是虚伪地道:“没来得及用就进副本啦!”   闫听诀也没想太多:“还缺什么吗?”   屠念再次迅速摆手:“什么都不缺!你忘了吗!我们现在是积分战士!你不是想要成为鬼王吗?多存一点也许能有好处呢?”   闫听诀这下有些后悔刚刚那么说了。   刚巧此时也到了宾客们的位置,屠念便拿出刚刚顺走的毛笔和纸在桌子上铺好,对闫听诀道:“我去找人,你来写,统计一下。”   闫听诀却道:“肯定有名册,直接拿不就好了?”   屠念想想也是:“早知道刚刚应该直接找二少爷要的,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已经算是不错了。”   闫听诀回忆起二少爷的表情,没有戳破屠念的幻想。   那家伙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好在现在总归对他们是没有什么恶意,可以勉强合作一下。   最终他们还是没去找名册,一是没必要跑来跑去,二是宾客人数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闫听诀拿起笔的时候,屠念趴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他。   随后她就傻眼了   闫听诀的字,可以说真的是字如其人。   就是那种非常好看,但你不知道他在写什么鬼的字,看起来充满了霸气,连笔连到飞起,几个字都是一笔完成。   屠念又多看了几眼,最终感慨道:“还好咱俩不是在需要用书信沟通的副本里。”   闫听诀抬起头。   屠念道:“不然我的字写两个就用拼音代替,你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   闫听诀:……   他看了眼自己写的内容,调整了一下位置,再次落笔。   这回便清晰很多了,起码屠念能认出来百分之八十。   刚巧到了饭点,虽说二少爷把这些人都带了回来,但毕竟不可能给他们每个人安排一个厨子,因此吃饭时间他们都是聚在一个房间里进行的。   趁着他们都坐在了一起,屠念站在门口一个个听他们都叫什么,闫听诀便顺势消除了他们身上的一部分阴气。   这些人对于屠念和闫听诀的存在一无所知,还聊起了八卦。   “听说了吗,四少爷死了。”   “不会要再搞一场冥婚吧?我倒是希望的,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   “对对对,除了冥婚当天那个菜不咋地以外,厨子被抓走后,我们的伙食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你们也真是的,就不怕鬼魂把你们杀了吗?我发正是心里慌慌的。”   “怕啥呀,我们看起来有哪点别人所图的地方吗?”   ……   他们说的开心,屠念跑来跑去,却带起来了点风。   一个人哆嗦了一下,忙道:“你们别说了,我感觉起鸡皮疙瘩了。”   “我也感觉,这怎么小风嗖嗖的……”   “不说这个,我说说我今天碰到的事儿吧。我啊,下午的时候见到那个十九姨太了!”一个痞子模样的人喝了一口酒道。   知道这是玩家屠念一听,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十九姨太?听说很漂亮,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说是说了,但我觉得很奇怪。”痞子拱了拱鼻子:“她让我把一个东西放进三少奶奶的房间里,我看了,是一个浅色的流苏,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这痞子说到这儿的时候声音小了点,但到底是喝醉了,看起来迷瞪瞪的:“我也不知道啥意思,还需要经过我的手。寻思着这小忙帮了也就帮了,没多大事儿。”   “我知道这个事儿!”一个青年道:“今天四少爷走的时候,他们就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个浅色的流苏。”   “嚯!”其余人叹道:“十九姨太这是要……嫁祸啊!难道说人是她杀得?”   痞子一听傻眼了:“还有这事?那不是坑我呢嘛!”   “这个十九姨太未免太不厚道了,哪怕不是她杀得,她也不怀好意!”青年道:“她下午就跟三少奶奶起冲突了!三少奶奶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这要是病倒了怎么办?”   痞子忙道:“那我吃完饭就去拿回来。”   “拿回来什么呀!赶紧告诉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呀!”青年指点江山:“万一晚了,人赃俱获,就来不及啦!”   这几句话说完,宾客们都沉默下来。   今天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他们到底是没放在心上,现在一向,背脊发凉。   屠念听完,却有了别的解读。   十九姨太和丁一都很聪明,他们不太可能真的去做这种事情。再说了,流苏本来就在薛烟那里,他们是如何确定薛烟不是凶手,需要靠嫁祸才能抓出来呢?   这群宾客嘴上都每个把门儿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不如让丁一去做。那家伙的确是胆子很小,可耐不住是一张SR+呀,实力摆在那里还值得信任。   所以综上所述,这件事大概率是薛烟自己干的。   她自称是十九姨太,然后嫁祸给自己,这样就算未来大家发现她也有那个颜色的流苏,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了。   屠念抱着这些推理回去找闫听诀,一定程度上薛烟和十九姨太的斗争她都不会插手,反倒是幸灾乐祸。   心情好,她脚下带风,一下子就跑了过来。   闫听诀几乎是瞬间把自己手上的纸团成一团,丢到了一边。   屠念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拿起来,却被闫听诀阻止了。   “你写错字了吗?”屠念问。   闫听诀面不改色:“丢人,别看。”   屠念却更加好奇了,她像是个年画娃娃一样做了那个“拜拜”的动作:“求求了,求求了,让我看看。”   闫听诀顿了顿,把纸团拿起来收了起来:“等等再给你看。”   屠念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坐下:“那,留作生日礼物给我行不行?”   “生日就要这个?”   “嗯嗯!”   闫听诀抿了抿嘴:“生日再说。”   屠念抻了抻胳膊,可怜巴巴地道:“好啵。”   正想紧接着问他记得怎么样,她却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还没有问他的生日,便先道:“闫听诀,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呀?”   闫听诀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下,报了个数字。   屠念咂咂嘴:“听着耳熟。”   闫听诀面色不改地转移话题:“看我记下的吧。”   直到视线被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挡住,闫听诀才露出了个笑来。   确实该耳熟啊,那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天。   虽说闫听诀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的生日了,但生日应该是最开心的一天。   而对他而言,屠念到来的那一天,就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第59章 冥婚新娘 屠念能和谁都相处好,他却不……   屠念最后还是没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日子, 但不妨碍她把它记了下来。   从今天开始,除了自己的生日以外,她也会一起庆祝这个日子。   “可惜才刚过去没多久呢。”屠念道。   “嗯。”闫听诀道。   屠念又问:“那个时候认识我了吗?我补一个礼物给你吧。”   她想了想, 觉得闫听诀可能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又补充道:“我们互相送礼物, 怎么样?”   闫听诀睫毛微颤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好一会儿后,他徐徐点头:“好。”   这回轮到屠念问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都可以。”闫听诀道。   屠念撇嘴:“你这还不如随便呢。”   闫听诀补充了一句:“你送的我都喜欢。”   屠念这才捧了捧脸,勉强放过了他。   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转动着到底要干什么了。   闫听诀看屠念,才拉着她一起坐下来。   所有的宾客中, 有三个人是和外界有牵绊的, 其余人要么是单身,要么是家人已经在战火中离开。不过单身的还是占绝大多数。   之所以把结过婚有孩子或者外面有家人的这些单独挑出来, 就是想调查一下他们的未来。   屠念和闫听诀不可能确保他们活下去不会对薛烟的成长环境造成影响,但是起码也要将影响降到最低。   确认之后, 屠念松了口气, 看着气氛明显沉重了一些的宾客们道:“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劫呢。”   闫听诀不带感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对他来说他们是死是活都不太重要, 只是NPC而已,付出再多感情也没有意义。   可回头看着屠念长吁短叹的样子,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记下了人, 他们就得赶场回去找那几个被绑着的家伙了。   鉴于上次穿越是在某个宾客的房间里,屠念这回就再次回到了那儿, 盯着那尊鬼的画像发呆。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是漏了什么东西。”屠念在那里傻站了一会儿, 之前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生。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便开口道:“我感觉我们是不是还漏掉了什么。”   闫听诀偏过头看她:“穿越回去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莫比乌斯环完成或者我强行将其破开,如果现在很麻烦的话, 也可以等我去破开。   屠念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感觉咱们分析的这些似乎是漏掉了一个线索。”   闫听诀看着她,似乎也在思考。   好一会儿后,他看着屠念猛地张大了嘴,随后在一脸震惊之中……穿越了。   闫听诀:……   他直接跟了上去。   阳间,院子里的几个人已经从之前地感谢闫听诀的不杀之恩,变成了认为闫听诀是魔鬼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自己受了点伤就能逃过一劫是好事,却没想到天黑下来后外面小风习习,吹得他们瑟瑟发抖,伤口还一直刺刺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闫听诀做了手脚,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只觉得越来越疼。   到最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闫听诀并不是放过他们,而是不想在屠念面前杀人,所以采取了慢性死亡这样的方式。   他们助纣为虐,在黑夜中迎接死亡也算是闫听诀给予的惩罚了。   正想着,他们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几个人顿时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   没一小会儿后,屠念的身影出现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确定屠念后面闫听诀没有立刻出现后,才“啊呜啊呜”地求救。   “救命啊!美女,仙女,是我们错了,拜托拜托放过我们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迷信了呜呜,阿不!还是得迷信,但绝对不对你下手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屠念也觉得烦了。   在阴间她穿的是一个比较贴身的旗袍,走起路来也不会很麻烦。但在阳间她的衣服就比较繁琐一些,再加上她本身比较瘦弱,走起路来都不方便。   她提起裙子蹲下来,看着这些人:“我又有问题要来问你们啦,问完我再和闫听诀商量一下要不要放过你们,好不好?”   豹哥一个自认是钢铁硬汉的猛男直接落泪了:“你可真是个好人,是我们害了你,那个鬼没对你做什么吧?”   屠念“唔”了一声,心说你们这态度转换也太快了,之前追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抱着膝盖道:“他挺好的。”   豹哥脸色瞬变:“他是魔鬼!”   粗眉毛泪如雨下:“你别被他骗了!”   鸡窝头真情流露:“虽然他长得不错……”而后在其余几人的瞪视下改口:“……还是委屈你了。”   屠念还没答话,闫听诀便从同一方向走了出来。   怂包几人顿时闭了嘴,他们心里虽然怕,但好歹这会儿人多,大家凑在一起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心慌了。   他们心里也有小算盘,觉得闫听诀看在屠念的面子上是会放过他们的,至于屠念?看其里就是蛮可爱单纯的一个小姑娘。   他们这会儿已经忘记屠念之前是怎么骗他们的,只一心觉得屠念好说话,好拿捏。   闫听诀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问屠念道:“怎么不等我。”   屠念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呀。”   “上次是没找到门道。”闫听诀道:“花了点时间才想清楚你去了哪里。”   屠念轻快地笑着:“也没什么啦!我又没怪你,我也不知道嘛。”   说完,她一拍脑门:“糟糕,差点又忘啦。”   闫听诀看向她。   屠念比了个手势:“那个鬼婴,你还记得吗?”   闫听诀:……   他还真不怎么记得了。   屠念道:“是吧,我就知道你也忘了,我们之前把它从三少爷那儿拿了出来,看他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得样子。”   “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回密室看。”闫听诀好一会儿后才把鬼婴拿了出来,实在是因为他连把它放在哪里都忘了。   鬼婴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被带了过来,茫然了好一会儿后,才发出了“唧”的叫声。   “怎么这么叫,要不叫你鸡仔好了。”屠念道。   鬼婴泪眼汪汪地看着屠念,希望她能给自己换点霸气的名字。   霸王·鸡·铁柱也行呀!鸡仔一听就非常的不man。   屠念却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看着闫听诀道:“所以你有想过吗,这个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半点不见最初见到鸡仔的害怕,也是太习惯接触这些妖魔鬼怪了。   闫听诀看了几眼,随后道:“和之前的结论差不多,就是三少爷分泌出来的阴暗面,不过我之前的确忽略了这一点。三少爷也许不会去杀军官,但这个小东西如果加以诱导,可是什么都会做的。”   屠念看着鸡仔被闫听诀抓着拼命挣扎,也没什么同情心,这要真是个小孩子变成的鬼魂那她可能还会同情一下,纯粹是由鬼气组成的它可以说根本不是人,只是看上去像而已,也不会长大。   她是这么想的,但后面的几个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看着闫听诀手里的鸡仔,几近昏厥,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屠念:……   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那几个人。   豹哥长叹了口气:“早生贵子这几个字是我说晚了。”   粗眉毛往后缩了缩:“拜托忘记刚刚我说了什么。”   鸡窝头扬眉吐气:“你看!我就说他俩是真爱吧!”   闫听诀挑了一下眉,把鸡窝头给松开了。   虽然鸡仔不是他和屠念的孩子,他也不觉得他和屠念会有这么一个丑不拉几的孩子,但他一边在心里腹诽着对方眼光不好,却仍为他那句他们是真爱而感到开心。   屠念见他的动作,便问:“怎么松开啦?”   鸡仔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道:“因为我慧眼识珠,发现了您们而且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屠念:……   她刚打算说什么,便听闫听诀道:“小……鸡仔暂且不提,我们先问问关于那个的事情。”   屠念看他如此认真,便也点了点头。   拿出闫听诀写好的纸,她指着一个名字问鸡仔:“这个人你的孩子什么的你认得吗?”   “认得呀!王老太,她走了好几年了。”鸡窝头见好就收。   “她和萱萱关系怎么样?”屠念又问。   鸡窝头摆摆手:“他们住在城西,很少有交集,我也是经常去那边赶集所以才知道的她。她在父母死后就疯啦,但你说这人啊,疯就疯了,还活了好多年,受了一辈子的折磨,最后死的时候只剩下一把骨头啦。”   屠念的心一跳,她最听不了这些。   闫听诀很快开口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鸡窝头赶忙住嘴。   屠念继续问:“她的事情还知道多少,如果,她父母没死的话,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鸡窝头挠了挠头:“其实知道的真的没有多少,但你这么说的话,那可能也不会怎么样,那个年代的人都苦啊,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彼此有个慰藉而已。”   屠念轻轻颔首,把所有的名字都拿了出来:“如果军官府的那些人没有死,你觉得会怎么样?”   “说实话啊……”鸡窝头挠挠头:“可能城里的人会多一点吧,如果没有那个可恶的三少奶奶,那么我们这里也会发达一些,毕竟有军官在。但人们的日子大概也是那么过,我们这里太偏僻了,注定无法成为大城市啊。”   屠念道:“你觉得他们会改变你的生活轨迹吗?”   “不会。”鸡窝头道:“你说的这些人都是城西的,最多多认识点人吧。”   屠念又拎了那对母女俩出来:“他们的丈夫你认得吗?”   “那可能太早之前了。”鸡窝头实诚地道:“豹哥应该认识。”   豹哥赶忙看了两眼:“知道知道,我爷爷以前喜欢去找他。”   “他们是朋友?”   “什么朋友呀,苦命人罢了。”豹哥想要抽根烟,但是却发现自己还被绑着,只能干巴巴地道:“那个人本来就有病,身体不好,我爷爷以前会去看看他。他想过好几次要死,最后还是被拦了下来,那个人啊就跟没了魂儿一样,很快就死了。我们小时候,爷爷经常跟我们说这个事儿。”   顿了顿,他又道:“他也和萱萱没什么交集。”   屠念再次吸了口气。   每问一个问题,她都会觉得薛烟身上的罪行又重了一些。   二少爷起码是以一个好的出发点,抱着一颗拯救自己的内心出发,虽然做了错事,但他是被迫而为之。   在不清楚薛烟的能力,无法和她正面交锋,也无法直接将她杀死的情况下,他能做出的选择确实很少。   这便是环内人的悲哀,他以为自己做了最好的选择,以为自己做出了改变,殊不知他的改变也是环中的一个部分,甚至是导致了结局的重要砝码。   屠念缓了缓,把最后一个名字拿了出来:“这个呢?”   “这个啊,可能确实会和萱萱有接触。”鸡窝头挠挠头道:“她其实就是我们之前说过那个,前段时间死的,启发我们的那个人。”   屠念的心提了起来:“她们平时会经常走动吗?”   “走动倒是也不会那么频繁,但是她虽说住在城西,却经常在城里散步。”鸡窝头解释:“她算是你刚刚说的三个人里比较幸运的了,父母死后,她的一个叔叔收留了她,好好的长大了,后来老了也有一笔存款,每天就在那里遛弯。”   屠念算是明白了。   她稍微放心了些,只剩下一个比较担心的事情,那就是这些人如果活了下来,也许会组成新的家庭,也许会从城西搬到城东,也许会和未来的萱萱产生交集。   闫听诀看穿了她的想法,却道:“可以让他们带着他们的东西离开,并且留下新的传说。固然蝴蝶效应使然我们可能无法照顾到每个细节,但起码可以确保萱萱平安长大去读大学,最后走进我们最后安排的位置。”   屠念应下:“这件事还是需要多筹谋。”   闫听诀又道:“你还记得之前你说我们无法直接动手,需要安排本来就在莫比乌斯环里的人做动作吗?”   屠念愣了下:“嗯,记得。”   闫听诀再次把鸡仔拎了出来:“现在我们可以了,或者说,现在我们可以假借这个鸡仔的手去做事。”   屠念恍然地道:“对哦!”   鸡窝头听他们已经聊起了自己听不懂的内容,乖乖站在一边。   然后下一秒,他又一次被绑了起来,刚他才夸过的屠念一本正经地道:“抱歉哦,为了避免军官被你们意外搞死,还是得把你们留下。”   鸡窝头眨眨眼,欲哭无泪。   豹哥却像是懂了什么:“你们刚刚一直问萱萱,是萱萱做了什么吗?”   屠念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告诉他们似乎也没什么了,于是便道:“对,我们怀疑萱萱就是薛烟,也就是三少奶奶。”   “怀疑?”豹哥道:“我感觉你们不是怀疑,应该是已经肯定了。”   屠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希望你提出这个话是因为想要给我们一些道具哦。”   豹哥一噎,随后无奈地道:“道具倒是没有,但我了解萱萱的弱点。”   “比如?”屠念来了点兴致。   “她其实夜盲有些严重,到晚上的时候视力就会下降。”豹哥最后道:“但她从小就说自己能看得到鬼。”   屠念想了想,看向闫听诀,想起他之前也说薛烟有阴阳眼。   闫听诀饶有兴味地道:“知道了。”   话毕,他把门一关,留下嚎叫的几个人,回到了阴间。   大半夜的,军官府又双叒一次热闹了。   起因是一个人告诉军官三少奶奶有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浅色流苏,还告诉了三姨太。三姨太当场就疯了,跑过去大闹,但三少奶奶矢口否认。   有线索,无论是什么军官都不能放过。   他让人过去搜查,结果不仅搜到了对得上号的浅色流苏,还搜出了三少爷奢华享乐的本质,当时整个军官府的人都惊呆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薛烟已经彻底疯了。   她开始不在意大家的口碑,只要能保证结局正常的话,甚至不在意去强迫三少爷,把三少爷先逼疯。   三少爷恶狠狠地瞪着薛烟,唯一庆幸的或许就是他的密室没有被人搜出来。   薛烟却只是啜泣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自己是无辜的。   她一口咬死事情与她无关,三姨太却早就看她不爽,指着她的鼻子辱骂。   好在这个时候薛烟之前的安排终于起了效果,痞子站出来把十九姨太拜托她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全场哗然。   十九姨太也是茫然得不行,更有趣的事情来了,薛烟在这个时候打个棒槌给个甜枣,说她肯定不是凶手,一定是有人以她的名义实施的陷害。   屠念来的时候,他们便进展到了这里。   “真厉害。”屠念啧啧赞其:“这个薛烟还知道把十九姨太绑定到一个阵营来,这下十九姨太就没办法说什么了。”   闫听诀道:“黄雀在夸螳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就是那两只待在树上看争斗的黄雀。   屠念一怔,仔细一想,确实是。   她拿出一个小熊软糖,三下五除二捏成了一只小鸟的样子:“给,另一只黄雀。”   她隔山观虎斗,不希望这个事情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却也感慨薛烟的厉害。   和闫听诀一起吃着小熊软糖,她有些遗憾:“可惜我的泡泡枪派不上用场,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现在也不麻烦。”闫听诀说着,把三少爷的椅子复制了一份,给屠念和自己一人一个,vip专座看戏。   屠念看了几眼,觉得不够过瘾:“我们去房顶上,那儿视野好。”   闫听诀便一挥手,两人出现在了房顶。   屠念再看了几眼,这下视野开阔了。   她摸了摸小熊软糖,今天吃得太多,没剩下多少了,便去看闫听诀。   闫听诀拿出了两块雪花酥:“吃这个吧。”   屠念又问:“有瓜子吗?”   闫听诀面不改色:“下次买。”   屠念乐了,感慨道:“我们真是来度假的,还好我碰上的是你哦。”   闫听诀却在心里觉得不然。   屠念碰上谁,都可以和别人相处得很好。   可他就不一样了,除了屠念以外,他也许不会和任何人像现在这样坐在屋顶上吃雪花酥。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月亮很亮,四处点着灯。   发生了这种事,薛烟肯定希望加快进度,而这个时候就需要鸡仔助攻一下了。   屠念在人群中看了看,薛烟现在完全站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军官不在,但是三姨太此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谁都指责。   十九姨太直觉自己被当枪使了,把痞子拽出来问他之前见到的人是谁。   痞子也傻了眼,谁知道自己掺和进了这种事情。他看来看去,没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只能描述那个人穿的衣服。   屠念也很好奇薛烟想要嫁祸谁,听来听去,居然听着像自己。   好家伙!   屠念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禁感慨,指着薛烟道:“她肯定是打扮成我的样子去了,毕竟是后世的人,对亚洲邪术的掌握也强一点,痞子从来没见过大小姐,说点细节特征,大家也就信了。”   闫听诀点头同意。   屠念真是惊呆了,越看薛烟越觉得不简单,他们在暗处让薛烟和十九姨太狗咬狗,薛烟却敏锐地借力打力,给十九姨太和屠念拉了一个对立面。   十九姨太本来就知道屠念是玩家,因此肯定会对屠念更加提防,再说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有仇,屠念如果做出这种行为也并不奇怪。   对于其他人来说,更是再一次落实了鬼魂大小姐的存在,方便她借着这个借口和三少爷拿乔。   只要三少爷问她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她就可以倒打一耙,让三少爷更加信任她。   屠念直呼厉害,都要给她鼓掌了。   不过可惜了,碰上了闫听诀这个人形自走外挂。   屠念想着,和闫听诀对视了一眼,把鸡仔丢了下去。   鸡仔早就看见三少爷了,一出去立刻就冲着闫听诀的方向爬了过去。   三少爷本来只是在冷眼旁观,看到鸡仔的瞬间,克制着的怒意总算是没憋住喷涌而出。   屠念没有看到这一幕。   因为就在三少爷爆发之前,闫听诀便抱着她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别听别看。”闫听诀轻声道。   屠念感受着再次升了起来的怨气,在他的怀里缩成了一团。 第60章 冥婚新娘 你的故事换我的故事   屠念也没想到自己乐着乐着就被牵扯了进来, 苦着一张小脸。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还会看到什么画面,按理来说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在经历些什么了,却仍然无法化解这个不满。   不过说起来, 其实无论是大小姐, 还是A都挺冤的。   大小姐起码没有经历被杀的痛苦, 但她也是真的无辜,无论莫比乌斯环被意外创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肯定是什么都不了解。   A也是,她穿越过来后什么都没做呢, 就直接被搞死了, 死前还留下了这么有心理阴影的记忆,无怪乎不成“恶鬼”呢。   但其实他们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恶鬼, 只是两个世界看似是在一起,实际上是背对着背, 任何一个来自民国时期小城的人在现代时期的小城都是鬼魂的存在, 而在现代时期小城里的人在回到民国时期后如果无法找到一个匹配的位置,也会像是鬼魂一样游荡。   屠念感受着怨气撕咬着她, 她咬着牙倒吸了口气,手哆哆嗦嗦地拿出了一枚小熊软糖, 嘴里还念叨着“急急如律令!”   闫听诀问:“说这个做什么?”   屠念一张小脸写满了认真:“驱鬼。我其实也不确定这个咒语有用没用, 但说起来还挺顺口的。”   “驱你自己?”闫听诀问。   屠念想了一下,纠正道:“是驱散我自己邪恶的那一部分, 留下干净纯洁的这一部分。”   她说着, 鼓着腮帮子吧唧吧唧地咬着小熊软糖。   闫听诀:……   他看着屠念一脸认真较劲儿的样子, 试图找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次他反应快,屠念基本没被影响得太大,所以看起来倒是还挺游刃有余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习惯了。   闫听诀想了好半天, 不知道到底该拿什么话题去转移,倒是各式各样的小糖果给屠念吃了不少,吃得她感觉自己肚皮都圆了。   看闫听诀如此努力地关照自己,屠念也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啦,我感觉自己这回好很多了,你说,会不会也有因为我们接近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她的怨气少了很多的原因?”   “嗯。”闫听诀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安抚:“别慌。”   “我不慌。”屠念舒了口气:“我这次没看到什么了,你觉得我上次看到的画面里那个笑声到底是哪里来的?”   “性别呢,你能判断出来吗?”闫听诀问。   “可能是个女的吧?我也没怎么注意。”屠念道:“可关键是那个时候薛烟还没有进府呀,按理来说不会的。”   “那个笑声……是什么样子的?”闫听诀又问。   屠念想要去回忆具体的,闫听诀却道:“如果需要去想就算了,本来也没那么重要,如果勾起了怨气就难解决了。”   “嗯……”屠念思考着道:“那我也不知道,笑声可能就是笑声吧,我那个时候也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   闫听诀道:“我有个想法。”   屠念:“嗯?”   闫听诀道:“也许那个小声是大小姐发出来的,不是后来穿越过来的那个A,而是真正的大小姐的灵魂。”   屠念愣了愣:“会吗?”   “看到自己死了,她会是什么心情?”闫听诀问:“那个时候她可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顶替出去了,只感觉自己忽然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或者说出现了两个自己。”   “百感交集吧。”屠念道:“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也许没有时间酝酿这种心情。”   “嗯,那如果再加一条,杀她的人是三少爷呢?”闫听诀问:“三少爷和大小姐的关系可没有不好。比起和二少爷的剑拔弩张,他和这个姐姐就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而且二少爷看起来不是那种会寻求别人帮助的人。”闫听诀道:“所以大小姐眼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但是品行很不错,平时碰上会认真和自己打招呼叫姐姐的人。”   屠念想了一下三少爷表现出来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闫听诀又道:“看到自己被亲人杀死,看着自己倒下,她却只能站在门外面,无法做任何事情……要疯了吧。”   屠念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打了个哆嗦:“你这么一说,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嗯,所以那个时候,她做出什么也都很有可能。”闫听诀道。   屠念摸了摸胳膊,奇怪的是明明听得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她却感觉到自己的怨气慢慢消失了。   她从闫听诀的怀里站了出来,抱着胳膊吸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去,好戏还没看完呢。”   闫听诀思索片刻,知道她肯定会坚持,便给在心心手链上给她加了一个保护,可以帮助她对抗无孔不入怨气。   回到屋顶上后,屠念整理了一下裙子坐下。   这个年代的污染还很少,可以看到一轮耀眼的明月挂在天上。   她拖着下巴,再次低下头看向了地上的闹剧。   真是可惜了,风景这么好看,景里的人却一点也没心情看。   鸡仔的出现让薛烟和三少爷都变了脸色,之所以其他人没有反应主要是因为——他们看不见。   薛烟还记得这个事情,没有太表现出来,但三少爷本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加上刚刚才被人戳穿了假面,他索性不再掩饰,一路冲进了自己的密室打开。   看着被屠念和闫听诀翻的不成样子的密室,三少爷发了疯。   可外面的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就看三少爷冲着薛烟恶狠狠地说了几句话后走进了房间,便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这个三少爷何必呢,我以前真的以为三姨太这种人培养出了个好儿子,没想到其实和四少爷差不多。”   “本来么,你说他要是把爱财摆在脸上也没什么,这二少爷不也是这样吗,他偏偏要假装自己多清廉,一翻车起来,就惹笑话啦。”   不仅仅是几个早就看三少爷母子不爽的姨太,就连仆人们也在讨论。   “天哪,我之前还说三少爷是白马王子呢,现在真想撕烂自己的嘴。”   “谁说不是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真是让人不齿。”   “我现在觉得,还是二少爷是好男人。”   “那么喜欢去赌场还是好男人?这个军官府里就没有一个好货色,我劝你们算了吧。”   细细碎碎的声音多少传进了三姨太耳朵里,她一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布置和努力,在今天功亏一篑就脑瓜子嗡嗡地想。   怎么能呢,这不应该呀!   一天之前,她还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大儿子聪明大气,性格温和儒雅,是人人攀着的对象,小儿子虽然是比较顽劣了一些,但贵在军官喜欢,他赔了军官不少钱,但是想要出去经商还不是轻轻松松?   她所有的不爽本来都来自三少爷娶得这个媳妇儿,看起来就不像是能给家里多大助力的样子,但她也知道儿子有自己的布置,在儿子那里得知迟早有天会除掉薛烟后,她就连话都没怎么跟这个儿媳说过。   当初有多高傲,现在跌落神坛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三姨太虽然没上过神坛,但也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现在这个落差让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会也疯了吧。”屠念问闫听诀:“那不行那不行,她要是疯了,就没有好戏看了。”   闫听诀道:“那就不让她疯。”   屠念想了想,自我矛盾地道:“要说她也不算太坏,可惜摊上了个不好的儿子。”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小姐和二少爷的母亲估计就是她折腾没的。”闫听诀道。   屠念一怔:“是哦,到现在都没看到过那个正妻。”   仔细想了想后,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优秀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跟本就是一团臭了的棉花,经不起推敲。”   闫听诀见这种事见多了,倒是没有屠念这么义愤填膺。   见状,他便问道:“你以前没见过这种吗?”   屠念道:“其实我那里奇奇怪怪的人还是很多的,高中和大学都有讨人厌的家伙,但是大家毕竟还没出过社会,再恶毒倒也没有特别严重。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和人的年龄和阅历有关系,有些反社会人格从小就有倾向。”   闫听诀扬了扬下巴:“比如这个世界的四少爷,说起来也是狗咬狗,死不足惜,年纪不大,欺男霸女的事情倒是没少做。”   “你知道得不少呀。”屠念道:“还有什么?”   “拿来换吗?”闫听诀突发奇想一样地问道:“拿你的过去。”   屠念愣了愣,眼珠子一转:“这不公平,我说的是我的故事,你也要说你的故事才对。”   闫听诀看着她,声音哑了下来:“我的故事,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好听,也许会吓到你。”   屠念眨了眨眼睛,认真地道:“可我想听呀闫听诀,我的故事很无聊,你的故事很可怕,我们综合一下,岂不绝配?”   闫听诀顿了顿,随后竟露出了个笑来。   屠念瞬间抱起胳膊:“你笑什么呀。”   闫听诀摇摇头:“没什么,等离开这个副本,我们就做这场交换吧。”   屠念美滋滋地伸出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闫听诀也伸出手,和她搭在了一起。   现场的局势就像是沸腾了的水,三少爷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时加了一把柴火,水已经滚烫到溢了出来。   “儿子,我的儿子呀。”三姨太抓不到凶手,又不知道三少爷到底怎么回事,哭天喊地地走到他身边求安慰:“娘现在只剩下你了,你看这到底谁是凶手啊。”   军官的两个下属刚刚感觉从三少爷身上冒出了一股子可怕的气息,他们都拧着眉头:“三姨太,麻烦您清楚,谁是凶手不是三少爷说了算的!”   薛烟看着鸡仔跟在三少爷身后,之前就算不知道鸡仔是什么,现在也清楚了。   她铁青着一张脸,不知道是谁在自己之前进入了密室。   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她发现能做到这事儿的也就只有大小姐了。   一时间那股气叫她郁结,谁知道她杀了大小姐后,这玩意儿变成了鬼就算了,还一直给她添乱。   如果她当初没对大小姐下手,估计也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带着这种想法,她沉住气,对三少爷道:“不是我,少爷。”   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说自己不是凶手,实际上却是告诉三少爷闯入密室的人不是她。   “不是你还能有谁?”三少爷道,说着,他感觉头顶稍微一痒,却没有太在意。   房顶上的屠念在那儿松了口气,坐了回来。   他刚刚说话声音太大,把屠念手里的糖都吓掉了,还好三少爷没有在意。   她拿着软糖,边想着闫听诀对自己的承诺,边摆着手指头数时间。   三少爷比屠念想象得还要残暴。   她直接把薛烟掐着喉咙拎了起来。   一时间,在坐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军官的两个下属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瞬间掏出了枪对准了三少爷,厉声道:“放下人!”   三姨太赶紧道:“两位,这是我们内宅的事情,不用拿枪吧?”   她说完,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快把人放下,有什么事儿不能关起门来说呢?”   三姨太说的是好听,但谁都知道关起门来之后没人阻拦,薛烟真的有可能就被掐死。   三少爷面色狰狞,即便如此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薛烟,直接把她丢了出去。   薛烟摔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右手胳膊一阵疼痛,除了蹭破了皮的部分,估计骨头也撞到了。   她一下子也维持不住之前安静贤淑小白花的样子,脑子里再次蹦出了一个想法。   掌握全局估计她是不行了。   但她可以趁机讹一笔钱走,讹一笔大的,再把这个事情传出去,保证未来的自己能够再一次为了这笔赔偿金也来走这个莫比乌斯环就足够了。   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薛烟能在这种剧痛下想到这么多,很显然不是会担心的人。   她现在知道了军官家里这么多的事情,想要敲诈可不困难。   她也不太担心军官会把自己怎么样,她当初也是风风光光嫁进来的,如果真的忽然死了,军官就算是拿大小姐做解释,也是打自己的脸。   一想到这儿,薛烟的腰杆儿就硬了。   她低头啜泣了两声,看向军官的两个下属。   两个下属本来是来查案的,却没想到这才一小会儿时间过去我,就从查案变成了家长里短,而且还没有理由,就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要家暴呀!   这可不行,他们虽然是军官的心腹下属,但也知道现在这个事情棘手。   目前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战争即将胜利。   军官原本之所以能这么潇洒,也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上头交给他的任务,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专门守城。   可这弊端也出来了,之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现在都收紧了标准。新的国家即将宣布成立,规矩必须要立下,这些军官未来都是要做高位的,为国家作栋梁的,他们的要清清白白地给人民做榜样。   现在这么多人在,万一一个人没控制住把事情说出去了,不仅仅是军官的前途,他们的的未来都要打折扣。   思来想去,这个事儿居然还大了,他们只能一个人稳定局面,一个人去把军官叫了过来。   屠念看着薛烟,问:“她刚刚是不是……”   “嗯,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闫听诀道:“走吧,去给她准备她想要的‘赔偿’。”   屠念道:“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她和闫听诀的打算,就是让薛烟自己改变计划。   一个人做一件事情的出发点可以改变很多,比如你本来可以考三天做完暑假作业,但你一看时间还有十天,你可能就真的十天才能做完,而且拖到最后了。   很多心理学家都认为,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内心底认可自己是个优秀的人,并且想要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如果薛烟进入莫比乌斯环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她就未必又有勇气去冒这个险。   现在薛烟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基于在她的记忆力她百分之九十九可以成功的自信,可当她进入这个莫比乌斯环为的只是一个赔偿的话,她所会做的事情就少很多了。   让三少爷恨她,然后攻击她,伤害她不就好了?   哪怕她有机会做鬼神说的事情,也没有了必要,完全是弊大于利的冒险。   在这里屠念和闫听诀需要做的,只是让二少爷准备假的赔偿,并且在薛烟离开后把消息传出去而已。   给薛烟伪造一个可以进入副本的理由,接下来让她自由发挥就好了。   至于她会不会还杀死四少爷,屠念觉得有可能。   就像他们之前分析的那样,薛烟必须保证莫比乌斯环成立,才能让她自己源源不断地带来钱。她把四少爷杀了抢东西这一点,是不可能宣扬出去留给后世的,就算她到处去说了,也没那么大的扩展力。   所以她可能会采取同样的手段嫁入军官府,不过,也有可能是新的一些其他。   这些都是她自己需要思考的事情了,倒是和屠念没什么关系了。   现在的计划算是能够一下照顾到好几面的方法,三少爷这几个人就让他们互相伤害去吧。   屠念和闫听诀计划得很周全,却没想到他们的一些想法还没有完全施展,就已经让薛烟想到了这里。   屠念在和闫听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凡尔赛,眼神里闪着光。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   万事俱备,只差二少爷。   屠念其实以前也想过要不就让三少爷去做这个事情,可是事到如今,三少爷给的东西薛烟一定会当场查看,二少爷反倒成了个信誉不错的人。   毕竟她自认和二少爷萍水相逢,也没什么仇没什么怨。   这次的事情会是屠念和闫听诀告诉二少爷,未来便是穿越进来的那个人。   因为但凡是学过历史的人都会知道薛烟贪得无厌的真面目,那个人好像又和二少爷走得挺近的,劝说他应该不算困难。   屠念的小算盘敲得叮当响。   也许也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原因,她居然在路上就见到了二少爷。   二少爷面不改色地坐在大小姐的后院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屠念走进来的时候带动了风,他抬起头来。   “是不是你来了。”他问。   屠念想了想,还是现了身:“我有了新的计划,想来告诉你。”   “好。”二少爷没怎么迟疑便道:“需要我做什么?”   屠念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二少爷,末尾补充:“你有没有那种看起来贵重,但其实就是垃圾的东西?”   二少爷点点头:“有。”   顿了顿,他又道:“可如果她要当场查呢?”   “这种东西会直接由军官做吗?我感觉应该不会吧……你就直接说代劳就好了。”屠念认真地道:“就算她要当场查也不担心,你只要表现得好像很受辱,然后把上面的一层东西准备得稍微真一点就好了。”   二少爷见她规划得差不多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父亲如果要给赔偿金,肯定会让我去。在钱的事情上,他信不过任何人。”   “你不是人吗?”屠念好奇而又礼貌地问。   如果不是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二少爷都要以为她是在骂他了。   二少爷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我能赚啊,知道我这个继承人为什么稳吗?那个人他啊,就是想不明白。军官根本不是偏爱我,只是我能给他带来财富,而且我不需要他这个位置。”   屠念茫然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却也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三少爷。   二少爷垂下眼帘,自嘲地道:“因为我不需要,不会想从他那里抢,不上杆子讨好他,他反倒觉得我是个好儿子,叛逆点而已。至于那个人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处处想要表现自己,父亲就一直从他身上挑错。”   屠念知道这个道理。   就像是你养了一只很乖的猫,和一只很闹腾的猫。   这只闹腾的猫每次都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但是从来没有做出过大错,你烦着烦着,也就习惯了,如果它有天哪里做好了,你会觉得特别惊喜。   而这只很乖的猫,你习惯了他的优秀和好,他一旦可能做出了点小事,你就会挑剔他,更何况三少爷这只猫本来就是假乖。   屠念看二少爷似乎还挺有倾诉欲的,但闫听诀的脸黑的都好像是要烧炭了,只能打断道:“抱歉啊,我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二少爷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屠念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让他看出自己不是本尊,赶紧又补充道:“那个,等事情解决了,你再跟我讲吧,我会记住这件事的。”   这注定是空口支票了,屠念不知道二少爷懂不懂,但总之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既然这样,那我明天早上会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去掉包。”二少爷再次开口时已经看不出之前感慨的样子,认真专注看起来只是想要解决现在的问题。   屠念对此很满意,她也严肃起来:“好,只要能够骗过她,我们就算是成功了。”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确定二少爷没有再看这边,屠念才回过头:“好险。”   闫听诀挑眉:“什么好险?”   屠念道:“刚刚我感觉他差点就要发现我不是A啦!还好还好。”   闫听诀却问:“既然知道会露馅,为什么还那么和他说?”   屠念想了一下:“也没有啦,就是感觉不太好,他的那些话本来应该说给另一个人听得不是吗?我又不是那个人,为什么要代替她承担这个角色。万一我离开后那个人还会回来,岂不是让他们之间平添误会?”   “只有这些么?”闫听诀看她一本正经。   “你还想有什么。”屠念警惕地看着他,她当然是因为别的原因,主要还是不希望闫听诀会不开心。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给闫听诀,否则会有什么后果她也想不明白,只是单纯的不想而已。   闫听诀看她嘴硬不承认,和她僵持了一小会儿后才道:“你不用担心他,就算暴露了也没什么。”   屠念愣了愣:“嗯?为什么这么说,要是暴露了他就不会再和我们合作了吧?”   “不会,这是他家里的事情,他理应比我们还积极。”闫听诀道。   屠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   随后,她又道:“可你怎么确定的呀。”   “我不是确定,是看到了。”闫听诀道:“你以为他现在就没有猜出来了吗?”   屠念一愣,向后看去。   院子里的男人坐在台阶上,看得却是遥远的方向。 第61章 冥婚新娘 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   屠念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闫听诀的意思,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我不是了?”   “百分之九十九吧。”闫听诀不疾不徐地道。   屠念倒吸了口气:“怎么可能?我觉得我没露馅吧?我……”   她说着说着, 心里也没底了。是自己一直想隐瞒下来, 却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自己暴露了。   如此一想, 倒是有些懊恼。   闫听诀看出了她的心情,安慰道:“这不怪你,也没影响到我们啊。”   屠念反省:“应该是刚刚吧,刚刚太明显了。”   闫听诀却摇头:“不一定, 你没做错什么。”   屠念却很纠结:“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说, 是因为你的眼神不一样你会怎么想?”闫听诀知道她不问到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   “眼神?”屠念一愣:“那确实不好装,我不知道A的性格, 只能演个大概。”   “所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你告诉了他, 你不是A, 但你和A的目的是相同的。”闫听诀道:“只是这个二少爷和你想象得不同而已,事实上, 他和我想象得也不太一样,我们都低估了他和A的感情。”   “他们认识了也没多久呢。”屠念叹着气。   “嗯, 确实。”闫听诀道:“但有些东西不是能看时间决定的, 就比如我们,不也没认识多久吗?”   “我们不一样。”屠念强调道。   “哪里不一样?”闫听诀反问。   屠念稍怔后, 撇着嘴道:“你别问我啦, 快解释嘛。”   闫听诀这才道:“二少爷是个很敏锐的人, 他最开始看到A的时候,就知道A和姐姐不一样,哪怕他们容貌相似, 此刻的姐姐也不是之前的姐姐了。如果他和大小姐关系不好,肯定是无法注意到区别的,所以由此可见,他是个很冷静,也很重感情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喜欢上A或者说决定要保护A估计是计划之外的部分,A的性格肯定和姐姐很不一样,否则和一个长得很自己姐姐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谈恋爱不是很奇怪么?虽说他们大概率没有谈,只是停留在好感阶段而已。”   屠念懵懵懂懂:“所以呢?”   “他可以分辨出来A和大小姐,自然也能分辨出来你和A了。只可惜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无力。”闫听诀似乎是笑了一声:“他确实能发现问题,却无法改变问题。他怀念姐姐的时候见到了不是姐姐的A,寻找A的时候却见到了不是A的你,终究是慢了一步。”   “他们跨了一个时代啊。”屠念道。   “所以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他清楚这一点,正因为知道没有结局,所以没有强求。”闫听诀道:“而且你看起来不是坏人,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不一定了。”   他话尾带着自嘲,屠念轻哼了一声:“你调侃我!”   随后做了个一点都不可怕的鬼脸,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边走,她边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过劲儿来之后,她才知道二少爷有多不容易。   有的时候像三少爷那样一无所知也好,起码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挺开心的,烦恼也只针对薛烟。   可是对于二少爷就没那么简单了,屠念来之前,他就好像是一个知道明天会世界末日却无能为力的人一样,过强的压迫让他一次次把自己逼疯。在屠念来之后,他却也只是副本中一个随波逐流的NPC而已,不像玩家拥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他知道自己亲爱的姐姐,喜欢的女孩,可能都回不来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屠念叹了口气,只可惜她自顾不暇,不可能抽出时间去去同情别人。   现在安排都已经搞定了,屠念回到大小姐的房间打算入睡,却在这里看到了丁一。   丁一似乎是刚刚从三少爷房间里溜出来的。   因为实力摆在那里,他看着一点也不狼狈,只是因为紧张害怕而缩在了一边,好大一个男人,简直是比屠念的胆子还小。   听到声音动静,他敏锐地开口:“你们回来了。”   屠念还记得他之前坑自己的事情,悄咪咪把蜡烛吹灭了。   丁一顿时眼睛一翻,差点晕了过去:“你你你们别吓唬我啊!”   屠念轻哼了一声,问闫听诀:“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想要得到升级机会,想和我们合作吧。”闫听诀道。   从R级往上升,每个等级都需要专门的契机。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而他们这个副本的难度不低,很有可能是有这样的契机存在的。   这个东西用在屠念身上稍微有些大材小用,毕竟她只是R卡,升了也就是SR。   而如果丁一得到了,他就可以成为一张SSR卡牌,可以说是大多数玩家能碰到的最高层了。   屠念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让给他们的。”   她不是圣母,没那么温柔和闲余的善心。哪怕这次交换的时候他们占了便宜,以丁一说变脸就变脸的功力,估计下次再见面的话,他是不会留守的。   在副本之中,玩家其实和敌人没什么区别。   第一个副本中的杨婆和壮汉是这样。   第二个副本中的伦萨,女老师,还有娃娃脸也是这样。三个人的联盟看起来还比较牢靠,一碰上问题就开始互相掐架。   第三个副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找上丁一,信誓旦旦却被出卖,要不是闫听诀足够强,这个亏就得吃下来了。   闫听诀自然清楚,他淡淡道:“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这个丁一的要求我们绝无可能答应。”   屠念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丁一最开始看起来太……无害了。”   只能说看起来越是无害的人,越有可能在游戏里苟到最后。   扮猪吃老虎是永远的真理,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和表面上一样单纯善良。   屠念和闫听诀讨论了一会儿,看丁一都要吓晕过去了,才再次点燃了蜡烛。   这回她没有出马,而是让闫听诀坐了下来。   屠念的长相就注定让她凶不起来,对这种谈判很不利。   他们的确是不想和丁一换,但如果能薅点羊毛也行。   丁一看到是闫听诀的时候,像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一伙的。”   说着,他还问:“谁是玩家,谁是NPC?”   他努力活跃气氛,却根本没人搭理他。   屠念坐在一边吃开心果,闫听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是你吧。”丁一最后只能自问自答,指向闫听诀:“她是你的卡牌?”   他倒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认错的,属实是因为大多数人的惯性思维都觉得一个很强的人如果抽到了一张不怎么样的卡牌,那这张卡牌肯定活不过第一关。   闫听诀听到他这话才来了点兴趣,不过也就是一点而已,他淡淡问:“有什么事?”   丁一见他说话,松了口气:“其实我是想找我老婆来和你们说的,但她在院子里出不来。”   “你老婆?”屠念探头。   丁一道:“就是十九姨太。”   屠念直呼“好家伙”,然后带着一脸天真地直戳人脊梁骨:“你们是情侣?真看不出来。这个副本居然安排你们互相带绿帽子。”   丁一脸一红,随后道:“就是因为这个啦,我不好和你合作。”   屠念哼了一声:“我也不好和你讨论呀!那你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丁一又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若有所思地道:“玩家和卡牌?”   丁一这才反应过来这俩居然还没在一起呢,不过看着也快了,他便本着刷好感度的想法道:“这很常见,游戏论坛上大多数的情侣都是卡牌和玩家的搭配,毕竟两个人一直在一起闯关,很容易产生感情。当然玩家和玩家也不是没有,一般这种情况吧,他们就会组队。”   “组队?”屠念的兴趣点在这里。   “对呀,两个玩家组队后就会一起进入同一个副本,而且利益关系是一样的,哪怕是背叛彼此获得的东西也是差不多的。而且如果其中一方玩家死亡,也不会真的死掉。”丁一说着,轻咳了一声:“今天我来找你们也是想说这个的,我们组队吧。”   闫听诀不疾不徐地问:“哦?”   “我相信你们也猜到了,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个副本大概率有一个能让我晋升SSR的道具,如果得到的话,我的实力会大幅度上升,到时候我愿意和你们绑定未来的五个副本,带你们过关。”   说着,他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长卡牌:“这是我找到的强制组队卡,只要双方同意,未来五个副本必将联动。”   闫听诀扫了卡牌一眼,表情讽刺:“这个副本你们出了什么力么?”   丁一一噎,心道还不是你们两个太不正常,不按常理出牌。本来照着他们的计划走,估计也花不了多久就能通关。   只是这话他是必定不能说的,只能咽下这口气:“机会难得,你们再考虑一下。我现在的确是弱一些,可如果我成为SSR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个副本结束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呢?”闫听诀又问。   丁一道:“那我相信你们估计也不会想要和我们一块儿。”   屠念一听,倒是有些想笑:“说你自以为是呢,也没错。说你有自知之明呢,也很准确。”   丁一无奈地摸了摸鼻子:“SSR和SR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在至今的游戏里暂时还没有出现一个UR,所以SSR就是实力的顶峰了。”   屠念想了想,笑着道:“确实。”   丁一松了口气。   闫听诀不置可否地道:“可以合作,但是SSR对我们的帮助不大,组队也不是我们需要的。起码现在,我们没有SSR,过副本也很容易。”   副本是讲究完成度的。   闫听诀和屠念过去的两个副本全都是高完成度通关,现在这个副本也差不到哪里去。   别人的感受可能不那么明显,但屠念很清楚,闫听诀是真的厉害,一点也不需要别人帮忙的那种厉害。   丁一以为自己成了SSR卡牌后就会得到更多的关注,毕竟不是所有的卡牌都能够升SSR的。副本很重要,契机很重要,本身的实力也很重要。   投资一个SSR是很大的一笔开销,具体形容就是所需要的积分数基本可以让一个玩家休假两年不进入游戏。大多数玩家都存不下来这么多积分,能的只是金字塔顶尖的那些人。   而SSR卡牌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屠念这样的卡牌就属于辅助功能系,哪怕是到SSR了也需要玩家本身的实力强才有效果。   可丁一就不一样了,他是高攻击型的暴力输出。   丁一实在想不明白屠念和闫听诀为什么会拒绝,现在只是四级副本而已,除非他们不再挑战五级副本,否则以这个等级之间相差甚多的难度,不是嘴上口嗨一下就能横跨的。   他沉默了好久后才开口道:“你们想要什么?”   夜还长,想要合作,他就必须妥协。   只是妥协之后,他是否会选择报复,就得是闫听诀二人承担的风险了。   .   天很快就亮了,小城里的人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军官府的门开了,他们的家人拿着钱要回来了。   第二,军官府的三少奶奶被欺负了!   薛烟很清楚自己拿的把柄是什么,她只要钱,别人问她是什么事儿的时候,她绝口不提,坐在那里啜泣。   就这样一来,大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又都很关注,好奇。   军官看着薛烟,表情带着狠意。   可他还真没法把她怎么样,或者说其实有,只是错过了那个最好的时机后现在没有了。   睡了一觉的屠念倒是很舒服地看戏。   昨晚和丁一聊过后,他们开了个空头支票。   闫听诀告诉丁一,如果合作,最后没有契机,就算是浪费了双方的时间,丁一必须得支付一笔预付。   接下来也很简单,有契机,付尾款,没契机,预付不退。   丁一当然不愿意。   如果没有契机,他就是白忙活了,还花了钱。   可闫听诀无论如何都咬死一个条件,叫他有些着急了。   一般来讲,四级副本找到的都是R升级SR的契机,而五级副本才是SR升级SSR,可他这回却感觉到了一股吸引力。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迫切的原因。   如果他能闯过五级副本,也就不会到现在都留在四级副本了,他和妻子已经在游戏里呆了两年多了,深知普通的SR去到五级副本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也勉强挑战过几次,奈何都输了,还好有提前兑换报名道具,否则早就去见阎王了。   四级副本出现SR升级道具几乎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他能碰上,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最后丁一还是答应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屠念和闫听诀打算如果离开副本后确定有这个契机就藏起来,然后告诉丁一没有。   而他们这回收到的东西也很有意思,是一个一次性的召唤道具。无论玩家在哪里,都可以瞬间把卡牌召唤过来,反之亦然。   这个道具虽然只有一次的使用寿命,但在副本之中能发挥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丁一给出的时候也很肉疼。   屠念倒是很开心,她知道无论是闫听诀还是她拿着这个道具,她的生存概率都提高了不少。   抱着这样的想法,屠念再去看军官铁青的脸和薛烟暗喜的表情都觉得有意思了。   薛烟其实已经不是暗喜了,她是明喜。   她看着那一大袋子钱,知道里面都是钱和宝贝。   她已经想好该怎么搞了,先把钱都变成这个年代独有但是不贵重的东西,然后带着宝贝们离开。   要知道现在很多随处可见的东西在未来都有巨大的收藏价值,更不要提那些本来就是宝贝的了。   薛烟拿起袋子,立刻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心里还是有担心的,但是一打开看到上面一层金灿灿的颜色,一下子就放下了心。   她抿着嘴,抑制不住地想笑,三少爷却铁青着脸。   他之前去院子里看了一眼,想在晚上把薛烟除掉,却没想到那群鬼不见了!   而军官此刻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叫他心里不安,但什么都做不了。   “他活不了多久。”闫听诀道。   屠念想了想:“死了不会影响什么吧?”   “不会。”闫听诀道:“未来的事情有未来的薛烟呢,我们担心什么。”   屠念想想也是。   只要他们做的妥当,薛烟绝对比他们更加希望一切保持这个圈的方式进进出出。   薛烟也看到了三少爷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二少爷。   东西是二少爷递过来的,她之前和二少爷没什么仇,二少爷又一脸肉痛,薛烟感觉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她其实是想要仔细检查一下的,但军官还在,她不打算把人逼急了。   钱拿到手就好。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带着袋子走了。   却不知道,他们时候还跟着一群人。   二少爷让薛烟光明正大地离开了,转头却看屠念撸起袖子来了。   自从屠念知道二少爷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她索性也不假装了。   二少爷果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道:“你打算去揍她?”   “当然啦,不然等她发现钱不对,要是到处去说该怎么办?”屠念问。   二少爷又道:“既然如此,直接去搞她不就好了,费那么多周折给她假的,大可以让她以为自己拿到了真的开心一下。”   屠念笑:“我为什么要让她开心一下?这样双重的失落才是对她最好的打击。她既然是为了钱来的,我就让她一无所有的走。”   顿了顿,她又道:“她的去向你也可以告诉一下三少爷。”   二少爷摇头:“他当然已经知道了。”   果不其然,在屠念和闫听诀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到薛烟已经被三少爷打得奄奄一息。   鬼气缠身的二少爷也在这一刻彻底地疯了,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没了,而他不把这些怪罪在贪婪想要一步登天的自己身上,而是认为这全都是薛烟的错。   如果没有薛烟,他的伪装也不会被人戳穿,也许到最后,他仍然可以成为军官的接班者。   说来说去,都是薛烟的错!   薛烟被他打的无法反抗。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她想要逃跑,袋子里的钱却掉了出来。   她看着地上的石头和一堆破烂,当场发出了凄厉的叫喊:“你们骗我!”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二少爷打倒在地,哪怕是这样,她的眼睛还一直看着那一袋“钱”,好像自己是在做梦。   她现在痛恨自己没有要房契这种造不了假的东西,她太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导致掉进了圈套。她没有反省错误,嘴上还一声声地辱骂着,甚至把自己将四少爷杀了的事情也交代了,破罐子破摔。   屠念在不远处看着,知道她可能是无法走出这民国了。   但她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几十年后,千禧年已过二十余年。   小城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人们的日子也差不太多。   只是鬼宅变成了一座庙,是军官的儿子,之前的二少爷修的。据说当年三少奶奶和三少爷夫妻不和,执意要离婚远走高飞,可三少爷不同意苦苦哀求,最终还是二少爷给了她一笔巨款,让她离开。   从此,那三少爷便疯了,痴痴傻傻。军官一家为了远离这个伤心地,没多久后也就离开了,但走前却设立了一个庙,经常还会回来看看。   小娜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从房间里出来,便听到有人在喊:“死人咯死人咯。”   “什么人死了?”   “那个孤儿啊,我们城里唯一的大学生呀,不知道怎么居然在梦里猝死啦,还是在庙旁边。”   “这是什么事儿啊,怎么会这样?”   人们讨论着,小娜赶紧走了出去。   看着萱萱凄惨的死相,她记忆回笼,吓了一跳。   “小娜,你就别看了,你还小,看不了这些。”一个男人看到她发抖,便劝道。   小娜一看,居然是豹哥。她更加害怕,记起了些不一样的事情。   但应该是错觉吧。   她想着,乖乖后退了几步。   萱萱的尸体被拉走,小娜站在庙门口,忽然有了种冲动。   她悄悄地来到了庙里,点了香,一回头,却看到院子里坐了个男人。   “我等了你好久。”男人笑:“事情解决了,你却没回来,希望你现在开心。”   小娜愣怔了片刻,也不觉得害怕,迅速走了过去。   却见那方向根本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墓,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梁辞生。”   恰巧有个游客经过,手机上播放着关于这里的介绍。   “前方是军官二儿子梁辞生之墓,也是唯一葬在这里的人。梁辞生是军官几个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后来为改革开放做出了显著的贡献。遗憾的是,他死于40岁那年的一场大病,终生未娶……”   声音逐渐远去,小娜的泪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会看着月亮说思念姐姐的少年,现在也不过成了旅游景点寥寥介绍的几个字。 第62章 游戏大厅 请让我满足一下自己卑劣的想……   屠念回到了游戏的空间里, 但却没完全回去。   她先是看到了一个漂亮的花园,而她自己坐在那里,撑着下巴假寐。   她缓缓走过去时, 自己的身影也变得朦胧了, 反倒是身后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找什么?”   屠念回过头, 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精致的裙摆,脸上画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崩塌的妆容,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眼熟。   “你是?”屠念迟疑着道。   “我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这片宇宙之中的神明, 这个游戏的创始人。”女人道:“而今天我来,是为了送给你一个礼物。”   “创始人是谁都能见到的吗?”屠念惊讶地问。   “当然不是啦。”女人咯咯一笑:“你真有趣, 我愿意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light, 是这个世界上光明的本源。”   “但你却创造了黑暗的游戏。”屠念道。   “是呀。”Light道:“这也不能怪我吧, 主要还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了。”   屠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Light想了想,又道:“你不会要反驳我吧?没有我, 你可见不到你的小男朋友哦,你早就会死啦!”   屠念的脸一红:“我们没有。”   “好啦好啦。”Light摆摆手道:“你跟我客气什么呀!”   屠念偏开了视线:“你不许说了, 我请你吃糖, 但你要保证不编排我!”   Light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随后笑着绕了她一圈:“算了, 我不逗你了, 我找你主要是告诉你,你在上个副本里找到了‘契机’。“   她说着,一只手点在了屠念的心上:“遵从你的内心, 你就会找到你想要的真理。”   屠念眨了眨眼睛。   Light拿出了一枚软糖放进她的手心里:“这是永恒的道理。”   就在软糖落入她手中的瞬间,屠念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游戏大厅里。   不远处而来的还有丁一和十九姨太。   他们这次副本可以说得上是血本无归,在屠念和闫听诀的操作下,毫无参与感地结束了副本。   对于屠念来说,她之前都是这样的,但对于这两个倒霉催的玩家来说,却是全新的体验。   他们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屠念获得了那个所谓的契机。   骷髅头小机器人大概知道了些什么,天知道他受了多少罪,现在终于到了他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就要说话,却没想到下一秒嘴里说出来的内容居然变了个样子。   “恭喜您二位在上个副本获得了契机,是给R卡升级SR的呢!又要变强了一步,您开心吗?”   丁一一听,只觉得心头一跳。   他蹙起眉,看了眼身边的女人:“老婆,现在怎么办?”   十九姨太沉吟了一下,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的话,她显然也无法怪罪什么,只能自认倒霉,但她看着小机器人的样子总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于是她礼貌地开口道:“既然如此,麻烦二位把契机拿来给我看看好吗?”   “你们见到Light了吗?”丁一也问道。   屠念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她逼真的演技几乎是骗到了丁一,他看起来心情更加不好,带着薄怒地问:“没有?”   闫听诀也抬起了眼帘:“丁先生,别忘了我们的合作。”   屠念也道:“你可不能反悔呀!”   十九姨太的心情很复杂,她看着闫听诀,觉得小说里的反派大抵也就长成这样,好看却凶得很,叫人信不了他的话。   偏偏屠念太具有迷惑性了,小姑娘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演戏的样子,哪怕是在副本里叫人大跌眼镜,也会有不少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别急。”十九姨太安抚地看了丁一一眼,这家伙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但是毕竟也有凶狠猎食者的基因在,一旦发怒,必定会动手。   她还不想和闫听诀两人撕破脸皮,也许是直觉,也许是什么别的,她总觉得这并不对劲,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耐着性子道:“就看一眼,如何?”   丁一吸了口气,他的态度不好,却是个妻管严,天大地大不如老婆大,十九姨太一席话说完,多多少少算是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平复下心情,说了句抱歉。   屠念已经躲在了闫听诀身后。   她看起来受到了惊吓,跟只小兔子似的,眼睛都红了。   骷髅头小机器人看着她,又一次感觉到同情。   千错万错不能是屠念的错呀!你看她那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闫听诀没有立刻回答十九姨太的话,而是安慰似的先哄着她:“别怕。”   “就怕。”屠念道:“他凶。”   “凶就不给他看,好不好。”闫听诀问。   屠念点点头,悄悄地将小熊软糖塞进了嘴里,然后凑到闫听诀耳边道:“现在也没啦。”   带着甜香味的糖果下肚,屠念什么也没感觉到。   她愣了愣,闫听诀却道:“走,我们先去商店。”   “好。”屠念道。   她吃下去的那枚的确是SR升级SSR的契机,但屠念也是很小气的,哪怕吃掉都不会给别人。   再者这玩意儿的保质期很短,也没什么好觉得可惜的。   他们小声的对话十九姨太没太听清,但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她的脸色微变:“我们可是在诚心诚意地和你们做交易,希望你们不要……”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受到一阵灼热传来,烫得她退后了几步也没能缓解。   丁一几乎是立刻蹲了下来:“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寻找罪魁祸首,闫听诀就已经开口了。   “当时我们也是诚心诚意地要和你们做交易的,可你们呢?如果不是我们发现得是时候,现在被动的人就是我们了。”闫听诀道:“我记得没错的话,游戏里如果死了,现实也会死吧。你们都打算来杀我们了,现在又摆出这幅姿态,给谁看呢?”   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是恶魔的呢喃,丁一瞬间便沉下了脸色。   然而身边爱人发出的惨叫让他不得不先集中精力对付这边,再回头时,屠念和闫听诀已经不见了。   十九姨太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虚脱般得喘着粗气,靠搀扶才站起来了一些。   她拧着眉,露出了个带着恨意的表情:“就这么算了?”   丁一瞬间想明白了:“你想用那个道具吗?”   十九姨太道:“她可能会留着那个契机,在下个副本结束之前,它都是有效的。我们只要跟上去……”   丁一拍了拍她的背,知道她是真的气到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今日结下的梁子,迟早有天得还回来。   .   屠念和闫听诀久违地来到了商店。   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升了级,仍然没感觉到契机的效果,起码目前为止,她还停留在R+的水平。   之前她攒下来的积分都用的差不多了,她也没有管闫听诀借。   刚打算出去和闫听诀分享的时候,就看到闫听诀拿出了个盒子。   “给,生日礼物。”闫听诀徐徐开口。   屠念一怔,笑了:“谢谢,我给你的还没来得及买呐!”   “不着急。”闫听诀道:“你正式的生日我算了一下,还有两天,到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买蛋糕,现在先预支个小的,看看喜不喜欢?”   在他身后不远处,叒一次被薅了羊毛的可怜骷髅头小机器人暗自流泪,感觉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被辞退啦!   这可怕的社畜生涯呀,完全就是狗情侣的垫脚石!   屠念压根没看到骷髅头小机器人,而是看向了闫听诀手中的盒子。   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会多送你一些的。”   “不用,关键不是多少,主要是送的人。”闫听诀道:“你愿意为我准备,我就很开心。”   屠念拍拍脸颊,嗫嚅着道:“我也是。”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怎么说呢。   奇奇怪怪的东西。   屠念的感动稍微暂停了一秒,从盒子里把一张纸拿了出来:“请问……这是……抽象画?”   只见上面是一个依稀可见人形的画作,线条非常后现代主义风格,一般人类的审美暂时还没有达到能理解它的程度。   闫听诀稍微一顿,随后道:“嗯。”   屠念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这是毕加索的自画像的讽刺版本?你要和我探讨他的画作背后的意义吗?我美术史学的不太好,但谢谢呀,有心了。”   闫听诀:……   事到如今,他该如何说出口,这是我画的你呢?   不幸中的万幸,很快就有人帮他说了。   万幸中的不幸,那个人比他还不会说话。   骷髅头小机器人猛地跳了出来:“不是呀!这个是他画的你呀!快给我急死啦,你们赶紧吧,我还要上班呢。”   屠念沉默片刻。   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画作,用非常委婉地口气道:“这……”   评论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忽然变成一道光不见了。   骷髅头小机器人呆了片刻,抬头道:“唉呀妈呀,被你吓走了。”   闫听诀扫了他一眼。   他瞬间改口:“等等等等,我查查!”   他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似乎是在调取什么信息,好一会儿后才道:“她怎么又被拉进副本了。”   闫听诀垂下头,看了眼手里的礼物。   在那副“抽象画”下面,是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送给他唯一的东西。   那个女人一辈子都对他不好。   死的时候却像是突然觉悟了一样,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这是闫家传给儿媳妇儿的东西,希望他能一辈子幸福。   还是会念旧吧。   想起这些。   闫听诀低声叹了口气,下一秒便跟进了副本。   一抬头,他竟发现自己坐在一张似曾相识的床上,身边趴着个人。   屠念穿着一身红的似火的汉服,就好像是嫁衣一样,她睡得迷迷糊糊,这一刻刚刚醒来:“你醒啦!”   “礼物还有吗?”   闫听诀哑着嗓子道:“有。”   他将那串饰品拿了出来,戴在了屠念的头上。   如果你不愿意,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它背后的意思。   但是在此刻,请让我满足一下自己卑劣的想法,看你带着它坐在我的面前。   他看着屠念一无所知地望着自己,刚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耳边响起声音: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PVP副本鬼城,您抽到的角色是,引路人,请知悉。”   屠念一怔,抬起头来:“你听到了吗?”   闫听诀收起了话,轻轻颔首,内心却下定了决心,是时候让屠念知道关于自己的故事了。   虽然意外进入了副本,但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刚巧现在……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垂下眼帘。   是个好时机。   “PVP副本,这次要和玩家对抗了吗?”屠念一无所知地嘟囔着道。   闫听诀整理好思绪,面不改色地开口:“先出去看看吧,外面好像有动静。”   门被一次次地撞击着,总像是不好的预兆。   但对于闫听诀来说,那些都不是无法解决的,最难的问题,来自于他此刻面对的,摸着头饰一脸开心的女孩。 第63章 引路冥界 小将军和祸世妖姬   PVP副本, 即玩家对抗,是屠念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而他们的身份卡牌【引路人】更是听起来莫名其妙。   屠念和闫听诀商量了一下,还是先将自己的角色研读了一遍, 毕竟外面的吵闹声似乎也没有那么着急, 而且现在是深更半夜, 反应慢些也很正常。   和之前完全交给玩家探索不同,这个副本提供了一些背景信息。   传说中,有一个坐落于偏远小镇的客栈,只要顾客愿意付出代价, 它能够将人类带到冥界。闫听诀和屠念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副本里的老板和老板娘。   冥界之中, 有一座死亡之城,所有入城的人都会分到一枚令牌。令牌不仅仅是他们在城中活动的通行证, 更是出城的必要东西。   城中有一个神秘的商店,传说中可以兑换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甚至包括游戏道具以及升阶的契机。   副本里有三个阵营, 进入城里兑换宝物的某帮派成员,想要离开城里的几个劣迹斑斑的恶鬼, 以及引路人,也就是屠念和闫听诀。   恶鬼在帮派成员之中安插了卧底, 帮派成员也有一个人因为误入鬼城困在了那里, 也就是说,双方的队伍里都不安全。   更有意思的是, 这是一个单人作战的副本, 也就是说大多数玩家只需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就好, 阵营是否胜利不在考量之中,队伍里的彼此只是需要合作的时候会互相搭把手,其他时候都处在彼此怀疑之中。   相对而言, 引路人角色倒是相对隐蔽的,其他玩家并不知道有这个阵营存在,但他们的任务却是最难的,那便是让游戏中除了他们以外所有的玩家都留在鬼城,然后自己回到客栈之中做生意。   只要在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没有一个其他的玩家手上有令牌,就判定他们游戏胜利。   每个玩家和卡牌一起一天只有一次“杀人”的机会,意味着想要得到令牌,最好还是选择抢或者运用计谋。   屠念大致读完后,大脑迅速地运作起来:“这个副本可麻烦了。”   “应该因为我们挑战完这个副本就可以立刻进入五级副本,所以难度系数比较高。”闫听诀倒是并不着急。   屠念叹了口气:“副本内容倒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那些玩家。冥界之中有个什么都能买到的商店,这不就是变相等于玩家们不仅会自相残杀地要离开鬼城,还可以借助这个副本购买一些他们在外面得不到的道具吗?更别提冥界里肯定不止有他们,还有其他NPC可以抢。”   “别担心,我们这边难,其他玩家也不一定简单。你要想,冥界之中的鬼都是没有令牌的,而冥界中大多数的NPC都是鬼,所以要想抢令牌,大多数还是需要选择彼此。”闫听诀道:“而且,除了离开冥界以外,他们肯定都有其他的任务在身。”   屠念想了一下:“比如呢?”   “比如那个在人类玩家阵营的内鬼肯定有特别的任务,比如要将指定某个鬼魂救出来,否则如果让他完全孤军奋战,他直接不进入鬼城不就好了?”闫听诀问:“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些玩家必定各怀鬼胎,短时间内不会立刻选择离开,不过他们到底需要做什么还不清楚。”   屠念这下觉得赞同:“那是肯定的,总得给我们一些准备的时间。”   “嗯。”闫听诀看着屠念顶着他给的头饰一晃起来就叮铃铃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垂下眼帘:“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吗?”   屠念看向闫听诀,感觉他的眼下之意是没计划的话就先把他们所有人绑了一天杀一个。   她被自己想象逗笑了,琢磨了片刻后打了个响指:“有了,伪装!”   既然没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第三方阵营的存在,那不如他们直接假装成NPC,这样也不至于引起敌意。   只要让玩家们觉得他们是重要的剧情NPC,他们就不会打什么坏心思。   而这也很好做到,只要告诉玩家们想要离开冥界之城就需要经过他们就可以做到,毕竟无论是哪个阵营的玩家最终极的目的都是要带着东西走人的。   屠念想好后,思考着道:“咱俩的形象也有点太不符合这种鬼气森森的客栈啦!可得赶紧换一下。”   闫听诀不疾不徐地问:“你想变成什么?”   屠念想也不想就问道:“起码也得奇奇怪怪一点吧。”   .   阴森森的小镇里,一个男人手握长剑,蹙眉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旁边的女人拍拍他的肩膀:“忍忍吧哥,马上就到了。”   男人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吸进去的全是灰尘,赶紧闭了嘴。   直到看到“送魂客栈”的牌匾后,他才稍微松开了拧着的眉头:“这名儿,真晦气。”   “算了算了。”女人赶紧从包袱里给他拿了点干粮出来,吃点就吃点。   客栈里黑漆漆的,男人点燃蜡烛,发现居然没有人在。   他大步走了进去,吼了一声:“有人么?”   “有啊,客官这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呀?”正说着,里面走出来了个女人。   女人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襦裙,声音轻飘飘的,好听得不像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   她的眼睛乍一看是黑色的,可一闪而过却又有血红,再看仍是黑色。   她长相是那种艳丽的美,妆容虽说夸张却将她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若非要说,就是娇而不媚,媚而不俗的典范。   她走过来拍拍手,周围的蜡烛瞬间都亮了,客栈的真容终于展现在了玩家们面前。   怎么说呢,很普通,似乎传说中的地方也没有哪里特别。   女人坐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扇着风。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手紧张得在发抖。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伪装过后的屠念,闫听诀减少了她五官的精致,屠念又给自己画了个相配套妆容,瞬间将她从那种绝对美人变成了气质美人,除非刻意研究,否则很难看出是一个人。   她其实本来可以早点出来,主要还是刚刚化完妆后又处理了些事情,所以才来得晚了一些。   “我们要去冥界。”男人先是惊了一秒,随后道。   游戏里NPC好看的很多,但是好看成眼前女人这样的,却是不多见。   她倒也不是说绝对样貌上有多优秀,只是那个气质确实是无人能及。   只是再好看也就是NPC而已,所以动什么念头都没有用。   屠念还是第一次演这种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在脑内寻找着自己应该说的台词:“几位客官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不提供那种服务。”   男人有点急了:“这,这怎么能呢?”   他话音未落,另一个人就走了上来。   屠念一怔,紧接着心一提,这人居然是上个副本的十九姨太。   十九姨太的真名是石艽,她走到屠念面前,出于某种奇怪的直觉,扫了屠念一眼。   这一眼可把屠念吓到了,她垂着眼帘,看起来很轻慢的态度,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演NPC,但还是第一次扮演一个和自己性格差别那么大的角色,虽说倒也挺爽的,但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东施效颦,还是掌握了精髓。   本来其实闫听诀是想来应付玩家们的,但屠念自告奋勇和他分工。此刻的闫听诀正在做准备,为的就是过会儿能让他们彻底信任这个伪造出的NPC身份。   好在石艽只是看了一眼后便收起了心中的奇怪,道:“我们有带上东西来。”   石艽和丁一两个人在刚进入副本就开始寻找屠念和闫听诀,平时这应该不是一个难事儿,可偏偏碰上了玩家对抗的副本。   他们在队伍里花了一会儿功夫确定屠念和闫听诀和他们不在一个阵营,又得知了商店里能买到契机,顿时一石二鸟的念头便在脑内形成。   屠念听到他们的话,像是才来了点兴致一样道:“哦?”   石艽的话也提醒了玩家们,他们争先恐后地挤上来,屠念迅速地算了一下,包括卡牌在内,一共来了二十个人,可还真是大部队。   将这个数字除以二,理应可以得到玩家的数量,大约是十人。如果在冥界的玩家们也是差不多的数量,那么也就是说屠念总共可以在他们手中得到四十枚左右的令牌。   在心里做完算数,她的面前也摆了一大堆东西了。   屠念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她一个玩家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但还是象征性地看了几眼,跳出了一个看起来最敷衍的丢了回去,直到那人讪讪地拿出了个更有用的才满意地带着他们坐了下来。   “去冥界找我你们可就找对人了。”屠念看着自己刚涂好的红色美甲,特地说话拿捏着腔调,但并没有一个人对此表达不满或者怀疑,毕竟NPC嘛,古怪点也很正常:“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点话要告诉你们。”   最初的那个男人,据说江湖人称牛哥,立刻问道:“您说,什么事儿?”   “过会儿,我会给各位一人一枚令牌,这是进入冥界的通行证,每个人都需要保存好,丢失的话,便没有下一次机会。”屠念故意往严重了说:“进入冥界后,我会每天子时等在门口,凭借令牌找我可以出城,错过时间就只能等候第二天,而我给各位的时限是十五天。”   她说完这些,玩家们都沉默了下来。   屠念知道这大概和他们看到的副本规则稍有出入,起码在副本规则上没有规定时间,但是她却擅自添加了一个。   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第一是可以控制玩家们的出城时间,保证大多数人会在她规定的时间出去。   第二是可以保证玩家们足够迫切,只要他们自相残杀得足够快,而令牌迅速地聚集在某几个人手上,她和闫听诀就可以通过解决一个人而获得更多令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避免有些不长眼的玩家想要靠杀了她和闫听诀得到额外的卡牌。倒不是害怕自己出事,主要是不想浪费那一天一次杀人的机会。   屠念想到这儿,稍微谴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霸道凶狠啦!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次副本她一定要赢,否则她和闫听诀没什么别的保命道具,死的就是他们自己啦。   由于这几条信息虽然离谱,但都是根据副本的规矩设定的,倒是没有人表现出特别的抗拒。   玩家们思考并不代表他们怀疑起了屠念的身份,而是都在想这个规则是否有空子可以钻。   过了会儿后,牛哥乐呵呵地道:“当然可以啦,这多大点事儿啊。”   屠念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表面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地样子站起身:“如此甚好,其余人呢?”   她尽量保证每次说话的尾音都往上扬,保证自己的人设不崩。   果然,就是非常敏锐且见过她的石艽二人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们当然没有异议。”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穿着看起来很富贵的女人笑呵呵地道。   她旁边的人,一个憨厚的胖大叔,也跟着道:“是啊是啊,您快带我们去吧,我们这都等不及了。”   屠念可以带了点嘲讽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她领着玩家们来到了后院,心里却知道真正的好戏刚刚开场。   门一开,玩家们便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以及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光处站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面具。   屠念冲他招了招手,他便走了过来:“有客人?”   男人的声音清亮,听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着装也比较轻便。   这便是屠念给闫听诀设计的形象。他们之前就考虑过会不会在副本里碰上熟人,所以特地给闫听诀安排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姿态来迷惑人。   这身古装长袍是闫听诀自己准备的,穿上去格外适合他,让屠念恍惚之间感觉自己真的看到了刚成年没多久的闫听诀站在自己面前。   “是要去冥界的。”屠念很快收起自己的想法,懊恼着她居然差点走神了。实在也是这个时候的闫听诀过于意气风发,和之前成熟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是一块棱角锋利的玉石,和被打磨过后的对比一般。   “嗯。”闫听诀像是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屠念知道这是他们排练好的,心里一边感慨闫听诀的演技也不一般,一边道:“东西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闫听诀说着,眼神扫过后面的人,在丁一身上停顿了一秒后移开。   在注意到现场有熟悉面孔的时候,他心中就出现了一个猜测,但没有立刻证实。   “那就好。”屠念慵懒地道。   玩家们不如他们这么淡定,不知道就在半小时前屠念也被这些尸体吓到了的他们一个个都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震得说不出话来。   屠念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解释,往往让他们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才更可怕。   “老板娘,这是什么情况,您不解释一下吗?”之前的富态女人磕巴了一下才开口道,比起其他默不作声的人,她看起来格外好接近,就想是平时在打麻将会遇上的包租婆阿姨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   屠念深知副本里没有简单的人,所以只是瞟了她一眼,随后轻飘飘地道:“啊,应该是上次的客人们吧。”   她说得轻巧,玩家们心里的想法却都七上八下的。   之前不把那十五天限制当回事儿的人也都正视了起来。   偏偏屠念的嘴还停不下来:“你说这人啊,没了魂儿,就是行尸走肉,夜晚还老是来碰我的门。没办法,也就只能处理掉了。”   富态女人看着有些勉强地笑笑,回去站在了胖大叔旁边。   屠念看他们的反应,知道自己和闫听诀的铺垫应该是到位了,她伸出手挽住闫听诀,和他走在最前面。   在玩家们猜测着他们都在说什么的时候,屠念悄悄地开口道:“我现在像不像是狐狸精?”   闫听诀:……   他看着屠念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也压低声音道:“像。”   屠念认真点点头,也严肃地道:“我觉得也像,而且没想到这个风格这么适合我,估计要不是为了掩盖一些细节,会更好看呢。”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嗯。”   屠念继续道:“你这一身也好看,太好看了,感觉就是古代的那种将军。”   闫听诀轻哼了一声,屠念听出他心情很好:“将军?”   “对呀,就是那种少年将军,骑马喝酒征战四方!”屠念越想越觉得有趣:“而我就是那个祸国妖姬啦。”   “把小将军迷得不行?”闫听诀问。   屠念脸一红:“妖姬是迷皇上的。”   “那小将军也不介意篡个位。”闫听诀面不改色地道。   屠念小拳头一握,低声道:“闫听诀,你这样我可是会误会的哦。”   闫听诀有种冲动想直接说出口,又想起自己没交代的,不明不白的身份,最后只是道:“等等。”   他是不会允许自己以欺骗的形式和屠念在一起的,既然喜欢,就要坦坦荡荡,他会告诉屠念属于他的一切,让她想清楚。   当然如果屠念拒绝……这倒是不在他的思考范畴内,不是确定屠念一定会答应,而是并不会因为一句拒绝而放弃。   只要有理由,他就会往那个方向努力。   他有时间,有真心,也看出屠念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意思。   屠念没想到他答非所问,心里有些不明显的失落,她赶紧打消,转移话题:“什么等等,你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造反也是个技术活,你得让小将军准备一下。”闫听诀道。   屠念吸了口气:“你又来。”   闫听诀却只是含笑看着她。   几句话的功夫,玩家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上。   屠念回过头的瞬间立刻没了小女儿的羞态,一个响指,和闫听诀配合着变出了小船。   “各位,请吧。”她道。   玩家们这回没有耽误时间,陆陆续续地上了船。   屠念是最后上去的,船看着不大,却很装人。   身为引路人的天赋技能,她只是拍了拍船体,就听到“嗡”的一声,小船自己开始向前前进。   玩家们直到此刻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了心。   他们都清楚挑战直到这一刻才算真的开始,只是这客栈老板夫妇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惊疑不定了。   再加上他们得到的线索游戏中只有两个阵营,屠念又看起来如此熟练,玩家们早就把他们当成了重要的剧情NPC,简单来说就是,得稳着对待。   如果没有利益冲突,尽量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屠念和闫听诀坐在船头,把他们的小心思一览无遗地收入眼底。   屠念撇撇嘴:“这些人还真是不简单呀,你看他们坐的位置就可以看出他们哪些之间已经有了联盟,比如牛哥和那个胖大叔和那个富态的阿姨问,一看就是有密谋。”   闫听诀扫过去:“怎么说?”   “你看他们的脚尖呀,虽然人和人之间都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但是这几个人明显是稍微偏了一点位置,朝着彼此坐的,看起来太明显啦。”   闫听诀赞扬地道:“确实如此。”   “不过他们想要组队也很正常,毕竟玩家数量不少,想要单枪匹马地闯其实不容易。如果他们的利益没有冲突,合作过关也是个好选择。”屠念想了想又道:“就是不知道他们选择的搭档是否值得新人了。”   “商城里的东西不仅仅可以通关副本,还有很多是整个Dark游戏之中也有市无价的东西。”闫听诀道:“这样的合作不可能牢靠,稍微强一点的玩家都会想要独吞令牌。”   屠念点点头表示赞同。   闫听诀在她分析后,也跟着分析了一下,不过他的分析和屠念的模式就有很大的差别,主要体现在精简程度上。   “在想杀人。”   “在想杀人。”   “在想具体怎么杀人。”   “在想怎么把整条船的玩家杀光。”   屠念越听越不对劲,赶紧问道:“这些也有区别吗?”   “当然。”闫听诀说着,扫向一个人:“你看这个人的表情,凶狠有余,戾气不足,他的卡牌也是R卡,总体实力都不够强,所以不会贪心道想杀死所有人。刚刚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在看左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有目标了,在想怎么动手……”   屠念认真地听他说着,直到看到他挑了一下眉:“……不,现在应该是动手成功了,或者……被人抢先了?”   屠念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那个闫听诀口中的女人居然直接从船上栽进了河里,血腥味蔓延开来。   她的卡牌也在惨叫声中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第64章 引路冥界 喜欢温柔的人   屠念和闫听诀一时间都有些意外, 同时也庆幸他们提前把令牌分配了出去,若非如此,这些人可能真的能胆子大到从他们手里抢。   对于他们的自相残杀, 他们其实是不介意的, 不如说, 是更鼓励的。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原因,每个玩家一天只有一次淘汰其他人的机会,而他们现在进冥界还不知道要多久,又都聚在一起, 有能力的肯定会动手。   认真观察后也能发现大多数玩家此刻都模糊了自己和卡牌之间的关系。毕竟卡牌被杀还能勉强苟住, 玩家被杀可就完全没戏了。   石艽和丁一就是如此,但他们其实不太需要伪装, 就和屠念和闫听诀一样,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身为普通人胆子又看起来更小一点的那一方是玩家, 而卡牌理应承担起保护的责任。   船上诡异地没有乱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屠念,等待她表态。   屠念思忖着扫了他们一眼,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收回视线。   按照一个黑心老板娘的思路,她只负责把人带到地方, 死了活了又有什么区别?钱不是一样收?   再说之前都烧掉那么多尸体了, 不会有人觉得她是个靠得住的善茬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看着仍然在往前行驶的小船, 玩家们的心情是沉重的。   有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少年甚至捂着胸口, 模拟了一下吸氧的动作。   牛哥其实完全不想去管这些事情, 他虽然看起来憨厚老实,但毕竟通过了这么多的副本,非常清楚什么闲事应该管什么应该无视。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也不是瞎说的。   但他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没人站出来, 过会儿可能就会发展成混战,他们本来进城后就要提防另一个阵营的恶鬼们,现在就自我消磨了力量,哪怕是以个人为单位的战斗也会有不利之处。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富态女人,她和牛哥隐晦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开口道:“大家都别太担心,我觉得我们应该统一立场把那个凶手抓出来,你们觉得呢?”   牛哥立刻附和道:“是啊,这个人说不定会是那个间谍内鬼,早点把他拉出来我们也是早点安心了。”   石艽赞同他的话,而且能借着这个机会再除掉一个玩家,何乐而不为呢?   她看了眼丁一后,也走出来道:“没错,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越应该团结起来,捣乱的人一定居心不良,说是罪该万死也没什么不对。”   牛哥一听有人支持他,多少是松了口气,继续补充道:“那我们应该先从距离死者比较近的位置查起来。”   有人同意,就有人反对,本来就坐在死去女人身边的一个老爷爷瞬间变了脸色:“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们说的应该很明显了。”石艽似笑非笑:“你这么害怕,难道心里有鬼?”   老爷爷“呵”了一声,似乎并不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冷笑着道:“我看你们才是心里有鬼吧,凭什么凶手就一定是距离近的人?你们这么着急的跳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倒打一耙?”   富态女儿仍是笑眯眯的:“我们所有人都怀疑。”   “那就先从你自己开始好了,你都不清不白,没有资格来查我们。”老爷爷更加锐利。   屠念见状,趁没人注意这边,悄悄地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屠念也是有点没想到,她的逻辑和石艽差不多,这个老爷爷不是凶手干嘛跟被戳到了痛脚一样。   转念一想她又大概猜到了原因。大家所藏着的秘密又不光光是杀人,关于他们的任务也许都有点道具,所以不可能有人会放手叫人去查。   他们正想着,迷雾便围了上来,可见度瞬间降低。   屠念的心也紧张了起来,再说现在不能吃软糖,看戏都没有那个感觉。   她往闫听诀身边凑了一点,靠着他。   闫听诀将手里一直抱着的灯放在了她手上:“前面应该是……忘川河了,船会很晃,记得抓紧我。”   屠念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随后又道:“忘川河是传说中的那个吗?”   “对。”闫听诀道:“但我还没去投胎,估计也不会去,所以并不能解答这些到底存不存在,但这个冥界里看来是有这条河。”   屠念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为了缓解自己的担忧以及转移视线,她索性和闫听诀道:“那我给你讲讲我听过的故事吧?”   闫听诀看出了她的担忧,点了点头。   屠念浅浅地吸了口气:“传说中,人在投胎之前都会喝孟婆汤。很多神话里都说孟婆会站在奈何桥边,有些不想投胎,不想忘记过去的人呢,就会从奈河桥上跳下去,跳进这个忘川河里,然后一辈子在这里困着。”   闫听诀轻轻点了点头。   屠念继续道:“忘川河据说能腐蚀人的意志,在这里你虽然能记住过去,但是也会慢慢沦为不人不鬼的东西,甚至看着你所爱之人一次又一次地从桥上走过去,然后投胎,早就忘记了你的存在。”   “可悲啊。”闫听诀道。   屠念摸了摸裙子:“是吧,所以一世的缘分可能真的会在一世了解,哪怕一起投胎,也未必能够再续前缘,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事情。”   闫听诀倒是很同意这点,也许是因为他此刻比平时看起来小一些,话也多了些,更轻快了些:“是啊,命运真的很奇怪,你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后才能碰上你的缘分。有些人成了鬼之后才碰上心仪的对象,来场人鬼恋。”   屠念听到这儿来了点兴趣:“你身边有这种人吗?人鬼恋我都只在小说里看过呢。”   闫听诀见她感兴趣,便挑了一个道:“其实一般都没你想的那么浪漫,我的朋友不多,碰上的基本都是恶性事件。”   屠念摆摆手:“现在等着也是等着,你说说吧。”   闫听诀缓缓开口:“我之前在精神病院见到了一个人,一直没有被确诊心理疾病,但是却始终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现有的病症也没办法和他对号入座。”   屠念点点头。   “那个男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据说之前是某个公司的高管,忽然有天说自己交了女朋友,嘚瑟了一阵子后,都快订婚了,请朋友来家里做客,才发现他的女朋友根本就不存在。”闫听诀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不是吧,应该是鬼魂在作怪。”屠念道:“那个鬼喜欢上他了?然后假装他的女朋友?”   闫听诀笑笑:“要真是那么简单也就好了,事实和你想的大相径庭。他确实是被鬼魂缠上了,但是和他相爱的那个鬼却不是那一只。到这个时候他也只是害怕而已,精神还算正常,但一个路过的女鬼发现了这边的事情想要救他,和那个坏鬼缠斗在了一起,这个时间持续了大约有一年,女鬼都快赢了,谁知道最后波及到了男人,把他变成了疯子。”   屠念一怔:“倒霉呀,那结局呢?”   “女鬼和坏鬼都魂飞魄散了,换了这个人恢复正常失去一切记忆。”闫听诀道:“故事结束。”   屠念呆在原地:“魂飞魄散啦?可是那个女鬼不是坏人呀,她只是想要帮忙而已。”   “的确,这个男人后来也爱上了女鬼,两个人本来以为能长长久久,最后女鬼却付出了一切,连记忆都没给男人留下。”闫听诀缓缓道:“这个事情并不是我处理的,我也不会去说他们做的是否正确,毕竟与我无关,但那女鬼居然是自愿牺牲一件事让我很震惊。”   屠念赞同地点点头:“原来真的有爱你就为你去死的事情发生,我还以为只存在在小说之中呢,这种爱情也太窒息了。”   闫听诀道:“是啊,所以你觉得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屠念稍微愣了愣:“嗯……我觉得像我爸妈那样的吧?”   闫听诀托起下巴,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屠念继续讲到:“我觉得爱情不一定要海誓山盟你死我活,细水长流也很好呀,我想象中的爱情就是我和喜欢的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吃着爆米花看电视剧,或者疲惫一天后推开门看到家里亮堂堂的,知道有个人在等我,我觉得这就是恋爱中的浪漫啦。”   闫听诀垂下眼帘,将她说的每个点都记了下来。   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那人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屠念轻声“啊”了一下:“这个呀……我得想想。”   她嘴上说着,余光却扫到了闫听诀。   说实话,闫听诀是符合她理想型的。   长得高高帅帅,有很擅长的地方,很有安全感,待她很温柔,而且看起来像是那么一个英雄。   和大多数小女孩一样,屠念小时候的梦想是想要嫁给一个大英雄。   长大后这个念头变成了,想嫁给一个能做我一个人的英雄的人。拯救苍生的英雄固然很帅,但是牺牲太大,太伟大了。   而闫听诀好巧不巧就落入了这个类别。   他还会学着给屠念做饭,买好看的小裙子,最关键的是,待在他的身边,屠念会感觉自己是被重视的。   在极其不平等的地位上,闫听诀从来没有表现出因为他是厉害的人所以不需要屠念的样子,反而给予了屠念最起码却也是最难得的尊重。哪怕在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在屠念最没安全感,对自己的实力最没自信的时候接过了屠念手中的糖。   总而言之,闫听诀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了。   温柔得不像是一个那么厉害的人,也不像是其他玩家口中的阎王,他的强大从不单单表现在实力上,还有被实力掩藏在之下了的,不容忽视的极其良好的教养。   屠念越想越觉得不能把闫听诀从脑袋里甩出去了。   她低下头,耳朵都红了,嗫嚅了一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道:“我啊……喜欢温柔的人。”   闫听诀的微表情稍微透露了他的内心。   他想想自己,觉得和温柔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起码也得是毫不相干,他自认是个比较暴虐的家伙,死在他手上的恶鬼也都是这么说的。   他想过屠念会给的所有回答,却没想过屠念会这么说。   温柔?   闫听诀面具下的眉毛一挑,自我反省,温柔的人一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屠念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引起了闫听诀如此大的反应。   她说完就赶紧抱着灯往旁边看,由于船体太晃,她还要注意保持自己,小心不掉下去。   她的眼神四处乱飘,最后意外地落在了水面上。   刚刚说的时候太专注,她都没有注意到河面现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河水的颜色变成了血红色,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漂浮。   “啊!”   就在屠念有种不好的预感时,一个男人的尖叫传了过来,只可惜雾太大,屠念看不清是谁。   等过了奈何桥,来到了冥界,大雾散去,屠念才发现船上又少了两个人,而好巧不巧刚好是刚刚的老爷爷。   这可就有趣了,意味着又有一个令牌落在了不清楚的人手里。   屠念可不认为玩家们会因为剧烈的晃动而掉下去,她知道一定有人动手了,至于那个人是石艽几个出了风头的人,还是利用了他们的争端下手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又死了一个玩家,船上的人锐减为了八个玩家和八张卡牌。   大家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起码看起来心情都不太美妙。   船碰岸,屠念优雅地起身,先把刚刚和闫听诀说的那些话都放在了一边,和玩家们道:“各位,我们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冥界之城,规则想必我不需要再复述一遍。”   “当然。”玩家们调整了一下此刻的心情,都道。   屠念满意地带着他们进了城。   冥界之城很大,看起来还融合了中西的文化。   城市是从一个巨大的府邸向两边蔓延的,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那个高得看不见顶部的地方。   那里就是令牌兑换物件的地方,也是冥界之主的住所。   越靠近里面,厉鬼的数量也就越多。外围地大多都是刚死没多久的人,和他们一样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玩家们刚进城,就发现屠念和闫听诀不见了。   他们倒是也没放在心上,清楚这俩“NPC”是不会管自己的死活的。   却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又换了一副行头,混在了刚死的鬼魂之中。   冥界之城里什么都有,就和活人的城市没什么区别。   现在这年头,人口数量太大了,就算是投胎也得等排队,不然孟婆的汤都煮不过来了。   屠念和闫听诀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浑身摸鱼地去领了分配的住所,一天还要交冥币,没人给烧纸,就没钱,非常合理。   分配的住所就像是员工宿舍一样,很小一间,好在没有室友。   屠念往里面放了点东西,伪造了生活痕迹,方便在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   她在闫听诀的提议下,和他一块儿对了一下口供。   就说他们是一对民间的夫妻,闫听诀十年寒窗苦读,屡考不上,屠念出门打水的时候脚滑掉进河里人没了,他一看自己考不上,干脆一块而死了算了,就殉情了。   闫听诀听了屠念编造的故事后由衷地问道:“我的形象是不是稍微有点……”   “那你要是考上了,我们就和普通没什么关系了呀!”屠念义正言辞地道:“现在我们只是一对儿要啥没啥的倒霉夫妻罢了。”   闫听诀这才勉强答应。   自然不是因为屠念说服了他,主要还是因为夫妻这两个字的刺激够,尤其是在屠念说了喜欢温柔的人之后。   闫听诀便问:“书生的人设是什么,温柔的吗?”   屠念没放在心上:“都可以呀,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她才想起来自己刚说过喜欢温柔的人,脑子里一下子涌上来了很多思绪,却又怕自己是想太多。   人最怕自作多情。   屠念警告自己,可千万不能那样,除非有明确的证据……   她想到这儿,赶紧打消了念头,否则她怕自己会顺着往下想如果闫听诀真的喜欢她她会怎么样。   总感觉是个很危险的话题。   伪装结束,屠念就和闫听诀出门了。   玩家们和他们的思路差不多,他们换掉了帮派的制服,都做了伪装,而且直接分开行动了,显然是为了能表现出自己不是玩家而费了很大的力气。   闫听诀花钱买了一张地图,拿着小熊软糖标记了几个地方。   “这是什么?”屠念问。   闫听诀道:“玩家们的位置。”   屠念定睛一看这可不得了,小熊软糖们居然自己在地图上轻微地移动着,代表着玩家们实时的位置。   她把地图拿起来,惊讶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在他们身上做了点标记,这个很简单,难的主要是不让他们发现。”闫听诀道:“如果你想,我可以教给你。”   屠念连连点头:“好呀!”   玩家们闫听诀用的都是粉色的小熊软糖,屠念便拿了个蓝色的出来,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埋头吃面的人:“拿他做例子好了。”   闫听诀告诉了屠念一串咒语似的东西。   屠念学着念了出来,便看到空中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标记,在她心念一动之间落在了吃面人身上迅速消失不见。   她再拿出小熊软糖的时候,它就直接吸附在了地图上。   “真的可以啊!”屠念欣喜地道。   闫听诀也道:“这样的小把戏我知道不少,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往往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都交给你。”   屠念想了想,刚刚的咒语很长一串,她靠着死记硬背才记了下来,多了还不知道有多麻烦。   但人贵在要有一颗爱学习的心,于是她立刻答应下来:“好呀。”   正说着,屠念却听到“啪嗒”一声,蓝色的小熊软糖掉了下来。   闫听诀眼疾手快地将其接住,眯着眼睛看了眼吃面人。   吃面人此刻又叫了一碗面,他四处看了看,打了个饱嗝,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再次埋下头来。   屠念“呀”了一声,也看向了吃面人。   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屠念问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闫听诀看了眼手里的软糖:“你的咒语还不够熟练和隐蔽,应该是被他发现了。”   “难道说他是个厉鬼?”屠念问道。   闫听诀道:“不出意外是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我们要找到那群厉鬼其中之一。”   屠念回忆了一下吃面人的动作,赞同了。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饿的样子,却一直在重复着吃面的动作,而且在被屠念定位后,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抓出那个定位的人,而是四周看了看,息事宁人了。虽然是孤身一人,但是仍旧奇怪。   “像是在找人,或者是在等人。”屠念道。   “那他应该等到了。”闫听诀敛眸,手一动,蓝色小熊软糖便再次被点亮,而且这次没有摔下去。   屠念暗自下定决心她以后也要练成这个样子。   正想着,一个戴着帷帽的人便出现在了屠念的视野里,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粉色的小熊软糖。   此刻的装束挡住了他的脸,但是屠念仍然从小熊上看出他是刚刚自己带过的玩家其中之一。方便起见,就称呼为他们是帮派成员,称呼另一个阵营为恶鬼。   蓝色和粉色的小熊软糖此刻凑在了一起,看起来格外的不合适。   屠念见他们要离开,赶紧和闫听诀跟了上去。   吃面男人看起来吃了不少,身材却并不胖,甚至身轻如燕,没一会儿后就来到了上城区。   这里基本都是厉鬼,屠念和闫听诀就让自己低调了一些。闫听诀释放出了一些带着威压的鬼气,叫没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吃面人到了个小院子前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后才带着帷帽男走了进去。   闫听诀带着屠念跳上墙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藏了起来。   吃面人坐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现在看来,咱们才是绑定的关系了。”   “你的任务应该是要保证我们都出去吧。”帷帽男摘下帷帽,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居然是之前看起来极好说话的牛哥!   闫听诀也没想到自己出来这一趟能有如此收获,直接把那个内鬼抓出来了。   他看了眼兴奋的屠念,屠念也给了他一个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不愧是我呀,欧皇! 第65章 引路冥界 我们是虐文……个鬼!   对于屠念运气好一事, 现在闫听诀和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此次还是会感觉到震惊。   牛哥把帏帽放在一边:“你有什么打算吗?我这里已经有两枚令牌了,我可以带着你出去。”   屠念一愣,没想到船上死的一个人居然是看起来如此正派的牛哥动的手。   牛哥长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 看起来就属于那种大男子主义, 却又没什么真本事的类型。   可如果他杀的是后来的老爷爷还好, 他要是杀的是前面的那个女人才真的是厉害,能在那种环境中第一个反应过来贼喊捉贼,把屠念都骗了过去。   “啧,人不可貌相。”屠念叹着气道:“我还以为他是个比较好骗的呢。”   “他看到我们烧尸体, 却并没有害怕, 由此就可以看出他不简单了。”闫听诀道:“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还是得再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   屠念赞同地点点头。   她自己的外表就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甚至不是过分精明的好看。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单纯又简单。   可她还是会被别人用同样的套路骗住。   “不过他应该也相信了我们, 看起来还是个很谨慎的人。”屠念从角落里看了过去。   “那倒是。”闫听诀道:“你还看出来什么了吗?”   “感觉那个吃面人不会答应的, 我怀疑这个任务可能是环环相扣的。”屠念大胆地开了个脑洞。   闫听诀来了点兴趣:“继续说?”   “大概就是,A的任务和B有关, B的任务却和C有关?”屠念问:“这个吃面人看起来是B,他的任务不可能是等待救援吧, 总得有点别的, 比如兑换什么东西,甚至说他的任务里都不一定是要和A合作的。”   闫听诀拿了个小石子在手里把玩:“确实不乏这种可能, 那样就更有意思了。”   屠念又问:“我之前给他们了一张空头支票, 如果厉鬼们自己出城, 然后发现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然后走掉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在门口放了机关, 如果有人靠近会提醒,到那个时候我们恐怕就不得不要去使用一次淘汰玩家的机会搞死他们了。”闫听诀面色沉沉:“希望没有那一天的到来。”   屠念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直接用暴力手段呢。”   “确实,但目前这个副本如果纯粹用暴力手段解决倒还麻烦了。”闫听诀顿了顿,紧接着道:“而且我现在是文弱书生,不能打的。”   屠念如果不是担心自己被发现,都笑出声了:“你进入角色得好快呀!”   “当然。”   “可你刚刚还是小将军呢。”   “解甲归田了。”   屠念笑着道:“结果还和妖妃成了亡命鸳鸯,怎么这么惨呢?”   闫听诀抬起眼:“其实我觉得这个版本的故事更……”   “驳回。”   “嗯。”   屠念笑眯眯地看着闫听诀,见他把话憋了回去,觉得他可爱又委屈,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   随后,发现了自己不对劲的动作,她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欲盖弥彰地偏过头去,轻声道:“将军一听就不是好收拾的,我们得示弱嘛。”   闫听诀自然随她:“听你的。”   屠念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她了,总之让她的脸红得不行。   他们在隐蔽处讨论的时候,底下的人也有了新的进展,和屠念猜测得差不多。   吃面人笑笑,他先是伸出手:“别着急嘛,坐下坐下,我刚买了点水果,咱们吃着说,吃着说。”   牛哥警惕地道:“你可别和我套近乎,别忘了咱们是一伙儿的。”   “那当然啦。”吃面人没让他坐下,似乎是有点遗憾,但嘴上还是道:“我就是有这么个打算……”   牛哥不吃他这一套,拉开距离:“你有什么打算,直接说就行。”   吃面人这才道:“哥,我就是想,咱俩要不先别着急着要走呀。“   牛哥脸色顺便:“你不会想要贪那个店里的东西吧?我告诉你,那玩意儿可不容易拿出来,根本就是个幌子,勾得大家都想要去而已。”   他看得通透,自然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商店作为诱惑,本次副本的通关者将会有很多人,但如果大家都想要分一杯羹,贪那些额外的奖励,那可就不一定了,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个也不剩下也很正常。   吃面人搓了搓手:“牛哥,这事儿咱们本来就是各凭本事。”   牛哥眯起眼睛:“你的任务是什么,你不会打算对我下手吧?”   他看了眼四周,神情里多了几分焦急,怪他算差了一步,没想到自己的合作对象居然根本不想走,不仅如此,还颇有要倒打一耙的苗头。”   吃面人连连摇头:“那怎么能呢?”   牛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他,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那就是很难填平的缝隙:“最好如此。”   吃面人也有些懊恼,在他的计划里他可以和牛哥一起完成他的任务,这白来的帮手不要白不要呀!   如果他们能完全放下芥蒂一起合作,那他们攻击其他落单的玩家,不说实力上,就是数量上那也是大有优势。   等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再逼着牛哥和他一块儿换了他真正想要的商城里的东西,岂不妙哉?   这人油盐不进,倒是叫他很不爽了。   吃面人心里过了一圈的想法,乐呵呵地道:“那个什么,其实是这样的,我的任务是要在商城里买一个信物带走才可以离开,所以你这两块令牌,不够用啊。”   牛哥沉吟了一下,心里却在暗骂,这狗东西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知道自己必须要和他合作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像是薅羊毛一样对待他。   “我们要不先把这两个人的令牌抢了吧?”屠念看着他们明显聊不下去了,便道:“然后去商城看看,我有点好奇到底能卖了什么东西,让这群人都疯了。”   “同样,估计会有不少人在那里守株待兔,毕竟大多数人都会进去看的。”闫听诀道:“不过我不觉得现在杀了他们是个好办法,只要我们在暗中帮他们,他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解决其他玩家,拿到令牌,到时候我们只要趁着一个凌晨,先杀死其中一个,再搞死另一个,就可以完成……”   “杀人越货?”屠念小脸一素。   闫听诀:……   他缓缓看向屠念:“我们只是过一个副本,而已。”   屠念眨眨眼:“我知道呀。”   说完,她又笑着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感觉嘛,反派不都是这样的吗?”   闫听诀调整了一下坐姿:“其实我们偶尔也可以当一下正派。”   “一般小说里正派人物会听墙角吗?”屠念问:“而且我们可是骗了他们所有人呢,从人设上来讲,反派比较合适。不过我们是全员be反派胜利的大虐文而已!”   闫听诀一噎:“确实,很虐。”   “嗯!”屠念点点头:“反派就该有反派的样子,我们心狠手辣,绝不对放他们一条活口,全部乃一组特!”   她说完,闫听诀拿了一颗他之前准备好一直戴在身上的白巧克力夹心糖递给她:“吃吧。”   屠念“嗯”了一声:“给我这个干嘛呀。”   闫听诀心情复杂地帮她理了理衣服:“吃吧。”   屠念没明白,但还是开心得吃完了。   她和闫听诀有多融洽,另外两人就有多剑拔弩张。   牛哥仍然放不下心来,他想了又想,总算是有了办法:“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们共同得来的令牌需要让我来保管,而且每次动手需要动用你的份额。”   吃面人脸色一变:“哥们儿,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这个方法听起来可行,可仔细想想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牛哥只是自己一定不会对吃面人刀剑相向,可并不保证他不会贪呀?   万一他拿到令牌后直接把吃面人打晕,把他强行带出去该怎么办?   哪怕是傻子在那个关头也会选择这么做,能独吞令牌不说,还可以完成任务,完全是一点不亏呀!   牛哥板着脸,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要拿你自己那些恶臭的思维去衡量我,我绝不可能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来。”   吃面人只是笑笑,游戏一开始牛哥就有了两块令牌,这很显然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两个人还在僵持之时,屠念发现视线被挡住,稍微挪动了一点,却一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   嘎吱一声叫屠念一个激灵,吃面人两人的谈话也戛然而止。   “有人。”牛哥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断掉,他直接拔出了刀。   “别激动别激动,不是我的人。”吃面人安抚道,只是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对于牛哥来说,不是吃面人的人可以让他稍微更相信他一点,但也意味着他们的对话内容可能被不知道的玩家挺过去。   对于吃面人来说更是糟糕透顶。   他们一点点靠近那个位置,屠念的心也提了起来。由于这里是冥界,就算是闫听诀也不能给他们特殊的隐身待遇。   她现在格外懊恼自己没忍住动弹了一下,脑子一抽,就整个人像后面仰倒过去,打算从墙上翻出去逃跑。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眼前就忽地一片漆黑。   再抬头,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在了一个假山后面,和闫听诀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空隙,一抬头就会亲上他的下巴。   这样近的距离,叫屠念吓白了的脸慢悠悠地,又有了血色。 第66章 引路冥界 一点点喜欢   这回主要是羞的。   屠念和闫听诀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纵使两个人之间尽力地拉开了些距离,也挨得很近。   闫听诀倒不是趁人之危的人,看出她不好意思, 便偏过头去没再往这个方向看。   “……刚刚就是这里用动静。”   “分明没人的, 可能是看错了吧?”   “如果被我发现你敢耍我的话, 你就死定了。”   “哥,你是我亲哥,你看我是那种人吗?你既然觉得有,你就赶紧搜一下吧, 我也不希望我们的话被外人听过去的好吗?”   ……   外面的对话完全没有影响到里面氛围的发酵。   屠念又是紧张, 又是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在逐渐凝结。   等他们离开后,闫听诀才慢慢开口道:“你还记得当时和我说的话吗?”   “嗯?”屠念问。   “你说我们交换彼此的故事。”闫听诀提醒道。   温热的呼吸扫在彼此脸上, 屠念稍微有些不习惯。   但她也不敢乱动,虽不清楚闫听诀看起来为何如此从容, 但她自己反正现在是格外担心会暴露。   这会儿要是暴露了必定是有损伤的, 现在这里有两个人,但并不代表两个人都是玩家。   闫听诀可以判断出他们大概的身份, 却在此次副本的设定下无法十拿九稳。如果出现意外,那就是浪费一个淘汰的名额, 还会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啊, 记得的。”屠念忧心忡忡地回忆了一下,想了起来, 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怕再次弄出动静, 她稍微扬起下巴, 凑到闫听诀的耳边道:“怎么了吗?”   闫听诀垂下眼帘,屠念的身体倚靠在他的怀里,他可以轻易地感觉到那种温暖和信赖:“没什么。”   顿了顿, 他才道:“就是在思考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吧。”   屠念愣了愣:“要在这里说嘛?”   闫听诀摇摇头:“我来的路上听说了,过两天是这里的节日,我们转转吧。”   屠念眼睛一亮,跟着点头道:“好啊,什么节日?”   “中元节。”闫听诀道。   屠念:……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节日呢。”   闫听诀看着她:“虽然这个日子是鬼节,但我们都不是活人了,就和儿童过儿童节,劳动人民过劳动节一样,没什么不对吧。”   屠念被绕进去了:“有道理呀,我怎么没想到,那是得好好庆祝一下,毕竟一年一度。”   “据说冥界会放烟花。”闫听诀道。   “这个中西结合的设定还真是让人感觉怪怪的。”屠念摸了摸鼻子:“中元节对应的应该是地府才对。”   “说的不错。”闫听诀看了眼雾蒙蒙的天空:“但能看到烟花就好了。”   屠念笑:“没想到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闫听诀敛眸:“反派也不能总是忙着搞事,偶尔也是可以享受一下宁静的……鬼节。”   屠念乐了。   注意力被转移,她也就没有再在意他们此刻的距离。   躲在这里听墙角也蛮有意思的,屠念便先预支了一个故事:“我小时候住在一个比较小的小区里,大家都很熟悉彼此,日常串门什么的,感情都很好。有一天,我和另一个小姑娘在游乐区域玩,我们买了很多零食,很好吃。”   闫听诀认真地看着她:“嗯?”   屠念继续道:“就,那天下雨了,也没什么人。我们刚好听到两个人在吵架,声音很大。那个小姑娘告诉我说话的是一个哥哥和他女朋友。她见过他们,经常在小区里喂鱼。我觉得很有趣,就和她一起趴着听。”   “听到什么了?”闫听诀问。   “具体是什么也不太记得了,就记得雨一开始很小,后来变得很大,淅淅沥沥的,我和她躲进了那种滚筒的滑梯里,听着那个哥哥和女朋友吵架,吃着冰激凌。最后我们冻得不行,回去就感冒了,她妈妈觉得是我带坏了她,再也没让她和我一起玩。”屠念颇为无奈地摊手:“明明是她提议的呀。”   闫听诀抿起嘴,想笑,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故事和屠念是这样不同。   在屠念和小姐妹躲在滚筒里听墙角的年纪,他应该已经负担起了整个家庭的重量,脸上心情没有过一刻的平静。   就像他早就知道的一样,屠念是被万千爱迎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她的过去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清风拂过海面,留下阵阵涟漪。   不像闫听诀的过去就是一不小心就能翻船的那种程度,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认为这种比喻很有趣。   屠念仰着头,眼睛很亮:“那是我第一次听墙角吧,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惯犯,果然人的爱好是从小培养的。”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还有吗?”   屠念撇撇嘴:“我都说了这么多我的啦,下次该你说了。”   闫听诀道:“再透支一个?明天我都补回来。”   屠念这才道:“那好吧,我把这个故事的结局告诉你吧。”   闫听诀一愣:“这又不是你的故事了。”   “不是又怎么样,是故事不就好啦?”屠念托着下巴:“是我小时候最震惊的一部分,后来我画漫画的时候还时常会想到它。”   “说说看?”闫听诀问。   屠念道:“嗯……大概就是后来的后来,那个哥哥和姐姐分手了。那个时候我也小学了吧,听大家说姐姐一直特别爱哥哥,但哥哥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女孩子,所以他们没在一起了。分开的时候风平浪静,一年后姐姐谈恋爱了,官宣的当天,那个哥哥从八楼跳了下来,就死在我们当时听墙角的草坪上。”   闫听诀:……   大概是没想到故事有这么血腥的进展。   屠念却没觉得一样道:“那会儿小区里的爷爷奶奶都在怪姐姐,说她逼死了哥哥,说她分手后这么快就再找,当初的喜欢肯定都是装出来的,说她是背了人命的家伙。”   闫听诀语气淡淡,说的话却很重:“她没错。”   “对,她没错。”屠念道:“当时大家都在骂她,我不知道自己的立场是否正确。哥哥死了,我也很难过,毕竟逝者最大。但看到姐姐一次次上门和哥哥的父母道歉,我也觉得这不对。”   “自私。”闫听诀不认同地摇摇头:“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做法不够妥当。”   屠念赞同:“如果哥哥喜欢姐姐,为什么不早点表达清楚,还和别的女孩纠缠,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让她下半辈子都活在愧疚和别人的谩骂声中。所以我做了一件可能是错误的事情,有天下午我刚巧碰到了那个姐姐,我给她捡了一朵从树上掉下来的花。”   闫听诀看向屠念。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比现在还要小一圈的屠念拿着花。   “其实那个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在喜欢哥哥的时候勇敢地告诉了他,后来也很努力地维护了两个人的感情。关系破裂不是谁的错,起码她真心爱过的呀!“屠念道。   她说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情绪,在这一刻总算是有了解答。   她大概是有点喜欢闫听诀的,有一点点。   她看着闫听诀的眼神掺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排除掉依赖,信任,友情,崇拜以外,也许还剩下的那么一点,就是萌芽阶段的喜欢。   屠念捧着烧红的脸,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意识到这点实在是太糟糕了,尤其是她讲述的也不是一个那么好的故事。   但好像对一个强大优秀的人产生欣赏喜欢的情绪从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她之前一直忽略了,又可能是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和自己妥协,去承认了而已。   屠念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迅速地表达自己的喜欢,更何况此时她的感情还只是破土了一点点的春笋。   但有一点就好了的。   屠念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悔,她一边担心闫听诀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欢和纠缠感觉到困扰,一边又觉得这种感受新奇而有趣。   明确自己对一个人有好感,和最开始只是有朦胧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开始自己观察自己的心跳,好像确实是比和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要跳得更快一点。   “你没错。”直到闫听诀开口的时候,屠念才恍然从刚刚那种状态里恢复出来。   她对着闫听诀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啊?”   “那朵花。”闫听诀道:“我想你只是想说你不认为她是‘杀人凶手’而已。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个男人跳楼了,都不能再赖到分手一年的前女友身上了。”   屠念没想到他是要说这个,轻咳了一声,眼神却格外认真:“而且警察叔叔后来都说了,他们分手后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那个哥哥抑郁症也是分手后才有的,姐姐根本不知道,也没想过故意气他,根本就是毫无联系的。”   闫听诀道:“嗯,我知道。”   他刚刚想起来,他其实经过过那里。   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鬼魂,也没看到什么别的,只是凑巧碰上了一个萝卜丁,双手捧着接住了树上飘落的花。   .   吃面人和牛哥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   两个人一起袭击其他玩家,最后一击的淘汰都由吃面人去动,抢到的令牌和牛哥平分,最后一起拿着去商城换。   这算是还比较公平的分配了,在经历了之前的争吵之后,就连屠念也觉得不错。   也是在这个时候,小院的门又被人敲响了。   吃面人拧起眉头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熟人。   “你怎么来了?”吃面人问。   “没什么。”来人贼眉鼠眼的:“就是想问你有计划了没,顺便告诉你一些消息。”   “消息?”吃面人自觉忽视了他的前半句:“什么消息?”   “你抢到令牌了没?”来人瞪着在脸上占据了太大位置的眼睛问道。   “没有。”吃面人想也没想就道,他也不算撒谎,他到现在摸都没摸到过令牌呢。   “那你动作可真是太慢了,阿龙他们俩都抢了俩了,听说他们要兑换的是那个将军府的信物,我之前看你的刀不一般,估摸着你们应该任务差不多,就来提醒你一声。”来人嘿嘿笑着。   “你有这么好的心?”吃面人狐疑。   “当然了。”来人也不掩饰:“我还有别的情报,包括他和谁合作了,下一步有什么计划,你要是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个价格么……”   “你要钱?”   “钱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令牌。”   吃面人的脸色变了变:“他们实力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这个欠条您先签着嘛,要是打不过你们就不用给了。”来人大气地摆了摆手。   吃面人看了眼那欠条,不过是普通的纸罢了。   到时候一纸之约他撕了也就完事儿了,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么多。   如是想着,他迅速落笔。   来人这才道:“他们其实是走了狗屎运了,杀了一个人,刚好那家伙就有两枚令牌,这不是巧了吗?他接下来啊,是想要去杀一个叫牛哥的人,据说那家伙手里也有两枚令牌。”   吃面人心道这可真是撞上了,来人目的明确,是想发这个中间财,肯定不会说谎,也就是说这个情报起码有八成是真的。   他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道:“这样一来就是四枚令牌。”   “是啊,我还知道一些,等你们把阿龙吃下,付了尾款,我就把其他的告诉你们。”他说着,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起码这个数。”   吃面人心贪着呢,知道来人也许是有吹嘘的成分在,但也不会差很多。   他想要令牌,他可以先满足他,哪怕他后面是想趁着他已经用了一次淘汰其他玩家的机会反过来搞他也完全不需要担心,毕竟他还有后手呢。   关上门,吃面人把事情和牛哥一说,果不其然听到牛哥也没有拒绝。   他们本来就是需要凌派的,更何况这个阿龙还送上门来,盯上了他们。这场斗争没有个你死我亡估计是进行不下去了。   屠念和闫听诀此时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吃面人的地盘,他们的计划已经明确,接下来顺其自然就好,他们需要抓紧时间把其他的恶鬼们也找出来。   跟在刚来敲门的那个贼眉鼠眼的恶鬼,他们先来到了一家小酒馆。   恶鬼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整了一下衣领。   一个和他相识的鬼魂走过来问:“你怎么样啊今天?”   “挺不错的。”恶鬼笑嘻嘻地点了一小碟花生。   “你这是真的要发战争财呀。”那个鬼魂道。   为了避免有些人像屠念和闫听诀这样隐藏成NPC,恶鬼之间都是知道彼此是玩家的。   但是他们和进来的人类们一样,也分不清楚玩家和卡牌,再加上待在一起的时间短,连大家都是怎么两两配对都不清楚。   恶鬼道:“那我能怎么办?能拿到一个令牌是一个吧。”   他一穷二白的,倒是安全。   闫听诀顺势又把这两个鬼魂标记了,地图上的小熊软糖又多了几枚。   屠念则发现整个酒馆里看着像是玩家的厉鬼真不少,大家看起来都在喝酒,实际上耳朵都立着在听这边的谈话。   一连定位了好几个玩家,屠念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玩家们的思维模式都差不多,同样觉得想要获取信息就应该通过酒馆,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也不一定是错误的。   看地图上吃面人还没有准备出发,屠念和闫听诀就先又去了躺中央的商城。   说是商城,其实是个多功能的区域。靠下的部分是酒楼,能看到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厉鬼拿着令牌出现,而他们都可以直接上到酒楼顶层,那里也是和亡灵商城的交汇处。   他们的实力都不弱,比起玩家也不遑多让。   闫听诀见状也出示了令牌,到了酒楼顶层。   他们带着伪装在包厢里坐下,屠念小声问:“我怀疑这里应该有不少玩家。”   “不错,从其他玩家手上抢令牌固然可行,但是也有可能会被早有准备的他们埋伏,但和NPC抢就不一样了,哪怕实力差不多,他们二对一也会更容易些。”闫听诀夹了一块子肉吃下,皱起眉。   屠念也尝了一口,那味道翻墙倒海的,叫她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好在她只是吃了一点点,效力并不怎么强,艰难地问道:“这玩意儿不会是腐肉吧?什么味道?”   “当然不是。”闫听诀道:“鬼魂的味觉会很弱,基本也不需要吃东西,但是有些人还是比较重口腹之欲,所以食物的调料会多放一些,导致味道么,对他们来说是正常的。”   屠念艰难地笑笑:“当鬼真不容易呀。”   想起他们在这个副本里是人,屠念又发散性思维:“那你之前做的红烧肉我就能吃出味道呀。”   “在那个游戏大厅是不一样的。”闫听诀道:“在那里我们不是死了也不是活着,时间在流逝,但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只是静止了。”   屠念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来了。”闫听诀没有再多解释,这些属于游戏的简介,未来再慢慢说也可以。   他拿出那张地图,给屠念看着一颗几乎是和他们帖子在了一起的小熊软糖。   “这里还有一个。”屠念指了指附近的位置。   “嗯,应该也是在过来的路上。”闫听诀收起地图:“准备一下吧。”   屠念:?   下一秒,她面前奇奇怪怪的菜就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大餐,还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闫听诀给了她一整包正儿八经的爆米花:“换?”   屠念反应过来,把小熊软糖给了他:“什么味道的都有!”   闫听诀轻轻点头:“好。”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看起来悠哉悠哉的地像是在度假。   屠念也被带的吃了口炸鸡:“味道真不错呀,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闫听诀也拿了一块炸鸡放进嘴里,片刻后道:“不如糖好吃。”   屠念笑:“你也太假了!之前还说不爱吃糖的。”   “当时味觉有问题。”闫听诀道。   “现在呢?”屠念追着不放。   “治好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怎么把东西撞倒了,不会是哪位贵客的吧?”   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吱嘎一声:“娘咧,哪个家伙打了老子的臭鳜鱼,老子在外面都闻到味儿了!”   屠念:……   她默默抽了两张纸,把鼻子堵住。 第67章 引路冥界 她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臭鳜鱼的味道蔓延了整个酒楼, 这玩意儿本来就不好闻,现在加了过多的调料,更是恶心得叫人想吐。   屠念头晕目眩, 感觉嘴里的炸鸡都不香了, 和闫听诀一块儿推开了包房的门, 看了出去。   昏暗之中,石艽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她本来只是想引起个别鬼魂的注意力,再利用自己的魅力,叫那鬼请她进门去, 再和丁一里应外合, 一举拿下令牌,从窗户逃生。   但没想到臭鳜鱼的味道那么有攻击力, 她现在搞了一身,别说是魅力了, 是人是鬼都不想靠近。   一个恶鬼发出了想吐的声音, 被恶心得恨不得飙上几句脏话骂个爽。   看着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小美女,也没让他生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 捂着鼻子拉开老远的距离:“我滴个乖乖哦,真他妈倒胃口。”   点了臭鳜鱼的那个恶鬼蹙眉:“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就觉得这玩意儿好吃!”   “两位大哥, 消消气。”眼看要吵起来忽略了罪魁祸首, 屠念想了一下,仗着自己脸上带了伪装不怕被人认出来, 赶紧跳出来煽风点火了几句, 把偏了点重点拉了回去:“咱们胃口不同也很正常呀, 包房隔味道做的这么好,您自个儿吃也碍不着别人,但现在……”   这鬼魂的酒楼做的是真不错, 如果有人点了气味大的菜就会有相应的措施。   那俩恶鬼这才从刚刚的愤怒中找回了点自我。鬼魂本来就更加容易走极端一些,一点就燃,更何况他俩还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那一肚子恶气总得找个撒气口,石艽就成了最好的那个。   石艽心中暗骂两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很快就道:“真的不好意思几位,给您们赔罪了。”   她看起来低垂着头,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有什么我能做补偿的地方,我都愿意做。”   恶鬼怒气冲冲,但当着这么多鬼的面,多少还是有点理智,没有立刻动手。   再加上石艽看起来真不是故意的,女人整个温温柔柔得像水似的,完全不是会故意找茬的。   能出现在这里的恶鬼多少都是有点地位的,也就意味着会爱面子一些。   恶鬼最后还是绕过了石艽,但也没把她带到房间里去,只是让她再给自己点了三份臭鳜鱼,泄愤似的走了。   石艽毫无收获,但好歹是逃过一劫。   她没有更多的奢望,去整理了一下衣裙。因为好歹也拿着令牌,没人太过为难她。   从外面回来,她就又盯上了一个鬼。   那个鬼看起来年级很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用餐,之前就在看着她,视线带着探究和一联。   虽说这些情绪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她还是感觉到这是一次机会。   石艽改变了战术,经过小鬼时,特地也看了他一眼。   “自讨苦吃。”闫听诀见状,不紧不慢地道。   “你发现什么了吗?”屠念一愣。   “看地图。”闫听诀指了指上面。   屠念一看,瞠目结舌:“好家伙,这比我们还能演。”   她这么惊讶的原因也没别的,那个小鬼其实也是个玩家。   不过是进入副本的第一天而已,互相之间的演戏比拼已经开始了。   这个小鬼应该也是做了伪装,和大剌剌表现在外面的石艽有些区别。但真要说起来这个胜算还真不一定。   屠念不喜欢石艽,看着她就直皱眉头。   可她又不希望石艽输。   闫听诀问:“想我插手吗?”   屠念想了一下,迟疑地道:“我们还是先旁观看戏吧。”   “如果真到了难舍难分的时候,我帮谁?”闫听诀撑着下巴,从他的角度出发,真像是阎王了,能一锤定音决定人的生死。   屠念想了想,还是道:“石艽。”   “为什么?”闫听诀有点意外。   “我们对上她经验丰富呀,而且还知道他们谁是卡牌谁是玩家。”屠念道:“我倒是希望她是最后的赢家,这样我们就可以不费功夫地收割所有令牌了。”   闫听诀看着她扬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样子,不自觉地笑:“人看着不大,坏心思倒是不少。”   “你又不是才知道。”屠念嘟嘟囔囔地道:“你要是不想的话,就把软糖还回来。”   闫听诀手一抬,软糖被他举得高高的:“不还。”   屠念有点着急,垫着脚尖,执着地道:“还!”   她凑到闫听诀面前去够,结果平衡不稳撞在了他的身上。   注意到两人之间瞬间缩短的距离,她才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呀”了一声,想往后躲。   背后是桌角,闫听诀眼疾手快帮她垫住,没叫她撞疼。   她轻轻按揉了一下脸颊,低垂着眼帘赶紧挪开,看了眼闫听诀的手。   毫发无伤。   屠念松了口气,心里怪罪自己。   自从意识到自己或许对闫听诀有感觉后,她就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只是靠得进了一点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现在却叫人不好意思。   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闫听诀的手指,没说话。   闫听诀拿了一颗给她:“又没说不想。”   屠念早就忘了刚刚在讨论什么,听罢脑袋赚了一下,才迟钝地道:“喔。”   闫听诀又道:“我还有个办法,你想不想听?”   屠念拍拍脸,吸了口气换回自己的神志。她无比庆幸现在空气中还有臭鳜鱼的味道在,否则也不至于叫她一个激灵就击中了注意力:“什么办法?”   “很简单。”闫听诀伸出一只手:“我们混入他们不就好了。”   屠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之间的仇怨其实理应在上个副本了解,这样处处算计,感觉还稍微有点过分,虽然说起来蛮爽的。”   她一本正经地陈述着这种道德负罪感和报仇雪恨的快感之间的拉扯,一点也没掩饰。   闫听诀的严重却带着不一样的色彩,他慢慢地道:“谁说了解了的?你忽然出现在这里,且这么巧他们也在,不觉得奇怪吗?”   屠念老实地道:“奇怪啊。”   游戏里的玩家非常多,哪怕每个副本都有不少死去,可也持续地有新生血液进来。   能到四级副本的人比起总体玩家的数量只有不到千分之一,可仍然可观,起码也是六位数往上走。   怎么就那么巧呢?   一次又一次地碰上熟悉的人。   闫听诀活动了一下手指:“奇怪就对了,还记得石艽和丁一的卡牌很多吗?我怀疑是他们搞得鬼。这会儿他们估计不仅仅是在找令牌,也在找我们。只不过商城的诱惑力更大,占据了大头而已。”   屠念沉吟着:“确实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闫听诀又道:“他们才不是善罢甘休的人,知道我们很厉害,可如果我们没有抽到引路人的身份,这回就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了。”   屠念想想那个画面,那点道德感彻底没了。   她本质上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除了像这种设定上的对抗剧情以外,从不会主动对任何玩家抱有敌意。   闫听诀认识她后都因为她而再也没有展露过暴虐的一面,哪怕有,也确保了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闫听诀见她赞同了自己的话,才徐徐地对着她伸出了手。   下一秒,他们的容貌再次出现了改变,只有在彼此眼中才是原来的样子。   屠念和闫听诀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体态,又练习了几遍。   随后他们先切换成了之前的样子结账,保证没有暴露后,才开始了表演。   小鬼和石艽还在互相接触的阶段。   起初,石艽还以为小鬼错误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谁知道接触下来,小鬼居然张口就叫她大婆。   大婆??   听起来好像直接差了辈分。   小鬼是小,但也没小到这个程度,起码看起来也有十几岁了。   她敢说她最多比这家伙大上十五岁,这还仅仅是相貌上的年龄,如果算真实的岁数的话,他这个几百岁了的鬼都能做她祖爷爷了。   但石艽想了想后,还是忍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如果这是个陷阱,小鬼估计也不会那么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于是她还是跟着小鬼一起吃了晚饭,当然其实只有小鬼在吃,她尝了一口就倒胃口了。   “大婆要去我家玩吗?”小鬼开口问道。   石艽还是不适应这个称呼,强颜欢笑道:“你一个人住吗?”   “当然。”小鬼笑嘻嘻地道。   石艽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了莫大的心理准备一样道:“好啊。”   她等这一刻已经好一会儿了,真想赶紧宰了这不会说话的狗东西,是谁给他的脸一口一个“大婆”得叫。   两个人在争斗着走出来时,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之前的富态女人和胖大叔在前台聊天,发现石艽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来。   石艽暗道不好,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的大鱼难道要和别人分享?   正想着,富态女人就踩到了地上还没擦去的臭鳜鱼汤汁,一个趔趄。   胖大叔赶忙笨拙地扶住了她,两个人就像是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   富态女人站稳后,柔声冲着胖大叔说了声:“谢谢。”   胖大叔含情脉脉地回:“不用谢。”   石艽:……   你们还记得你们是来找我的吗?什么玩意儿啊!   她带着一种微妙地心态,想赶紧带着小鬼离开。   小鬼却没买账,笑吟吟地问:“大婆,这是你的朋友吗?”   石艽忙要说不是,富态女人高分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石艽按住人中。   她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都是什么破事儿! 第68章 引路冥界 因为不然,就没法遇见你了……   令石艽进退两难的不是别人, 就是屠念和闫听诀。   之所以选择变成富态女人和胖大叔的样子,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之前和石艽有交集,却又不多, 能让石艽一下子想起来这是队友的同时, 又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性格。   屠念将石艽拉到了一边:“这小鬼是……”   撞都撞上了, 石艽只能自认倒霉,假笑着道:“你别告诉我你想不出来。”   “我只是没料到你动作那么快。”屠念笑着摸了摸鼻子:“你放心,我不抢你的。”   石艽颇感意外,却没有相信:“你什么意思?”   屠念伸出一只手, 握成拳头:“我打算全部从NPC身上下手, 对玩家敬而远之,所以会起冲突的事情, 当然是不做比较好啦!”   石艽沉吟了一下,她并不想相信屠念, 可事实摆在这里, 屠念确实没有对她动手,而且看起来还挺友善。   她沉吟着, 总觉得之前看着和善的胖大叔现在的气场发生了些改变,似乎有些……眼熟?   在脑内搜索了一圈, 她没找到能对应得上的点, 只能把之前和现在的对比归为伪装。但对方具体为什么不演了……也许是见到他们来不及反应,也许也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石艽不置可否地开口:“所以你叫住我是为了什么?”   “看到我们计划差不多, 在想要不要合作而已。”屠念仗着自己不是以自己的身份说话, 大着胆子露出了一个笑来。   “哦?”石艽抬眼看她。   屠念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走过来,把令牌捏在了手上。   石艽的眼睛一亮。   屠念也拿出了自己的令牌。   “所以?”石艽已经信了大半。   “合作方式,互不干涉, 如果遇上危险彼此帮忙。”屠念道:“拿我的令牌表达我的诚心。”   石艽这回很果断:“成交。”   顿了顿,她又道:“晚些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活动。”   这就是试探了,屠念对此毫不示弱:“没问题。”   说着,她拿出了一张没有小熊软糖的地图,指着一个位置:“你办完事儿就在这里找我好了,这儿是我的根据地。”   这当然是假的,她给出的地址其实是吃面人和牛哥要跟阿龙决战的地方。闫听诀和屠念的计划就是把这个动静弄大点,最好多吸引一些恶鬼过来,也省得他们去找了。   石艽心中考虑着到底要不要过去,面上倒是答应得爽快:“好。”   两个人虚伪地社交了一番,才去看小鬼。   小鬼还在嗬嗬得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笑点。   他怎么开心,石艽也没有别的办法,心中有火,几乎是憋着气问:“你笑什么?”   小鬼拍拍脸:“对不起呀大婆,感觉你和哥哥姐姐站在一起好违和。”   石艽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关键词:“他们是哥哥姐姐?”   小鬼认真地看向屠念:“姐姐好漂亮。”   石艽:……   她看着富态女人那张带着油光的脸,几乎是怀疑自己的审美出现了问题。   屠念倒是很开心,她哄了小鬼几句,和闫听诀走了。   大概是觉得这里的猎物没了也不逗留,这个行为没有引起石艽的半点怀疑。   确认他们看不见自己了之后,屠念和闫听诀换回正常的样子。   对视了一眼,她问他:“那个小鬼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有可能。”闫听诀敛眸:“有些玩家或者卡牌也许拥有洞穿伪装的能力,但是这也没关系,那个小鬼之前并不认得我们,最多觉得我们是比较奇怪的NPC而已。”   屠念一想,补充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如果真的有恶意就不会把自己的能力展露出来,如果他不说那一句,我们谁都不会知道。”   闫听诀颔首。   他没有立刻跟上同样出门了的石艽和小鬼,而是揽住屠念的腰,纵身一跃跳到了好几层之上。   屠念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直到看到灯火通明的整个冥界,屠念才明白闫听诀要带她来看什么。   “我们现在是在商城上面,再上面就是这里主人的居所了。”闫听诀道。   屠念一怔:“你不会是想要上去吧。”   “不上去,我就带你来这儿看看。”闫听诀道:“这里可以感应到令牌的气息,方便我们定位,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也可以预支给你一个故事。”   屠念立刻往他身边挪了挪:“说说看?”   “你找到一个恶鬼的所在地,我就给你一个。”闫听诀道。   屠念立刻踮起脚尖,往远处眺望。   这和现代的高楼感觉不一样,站在这里可以远眺出去,看见奈何桥和忘川河。   视力好一点的话也许可以看到更远,迷雾一般笼罩着的区域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天上的星星也很璀璨夺目,冥界永远是黑夜,可夜空却美的叫人不会觉得厌烦。   只是在这密密麻麻的灯火之中,要找到令牌可不容易。   闫听诀给屠念戴上了一个眼镜。   眼镜有点土,是芭比粉的,带着两个小兔子。   屠念觉得不太好看,闫听诀却觉得很衬她的肤色,大概就是男女之间的审美差距,和之前那盒没用上的眼影盘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好看不好看是其次的,主要还是功能性。   带上这个眼镜后,身上带着令牌的人就变得明显了起来,只不过还是需要仔细的观察,否则轻易就会错过。   屠念本来以为有了这个道具她一下子就能成功,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   大多数带着令牌的不是玩家而是NPC,真的想要找出玩家来,最重要的还是去看他们的行动路线。   比如大多数NPC不会在全城里转悠,他们已经是活了很久的恶鬼,在整个冥界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不会做太跌分子的事情。   但是玩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找自己有可能的猎物,所以活动会很频繁,也不会在某一个地方久呆。   经过一小段的犹豫之后,屠念选择了一个光影:“他吗?”   闫听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验证一下就好了。”   屠念愣了愣:“我还以为你也能这么远就能看出来呢,那你等等,我先一次性多选几个。”   她一边吃着糖果,一边看着远处,觉得或许不会有任何一个玩家像她这么惬意。   不过惬意背后也是危险,但凡她慢一点找全所有的玩家,失败的就必定是她。   挑选完自己的人,屠念在闫听诀要带着她离开这儿前,迅速地道:“这么多个肯定得中一个了,预支一个吧!”   她眨着眼睛,睫毛的阴影一颤一颤,叫人心跳都乱了。   星星手链又一次开始跳动,好在屠念这回没有注意到。   闫听诀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双手撑着身体,看向天空,不知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那就讲个和你的那个差不多的。”   屠念连连点头。   闫听诀道:“我那会儿刚刚变成鬼,还没有概念,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就各种寻找自己活着的证明。”   屠念直起腰,她没有过这种经历,所以觉得好奇。   “最初,我会直接穿过墙,没人能看见我,而且我还总觉得有种拖拽感在叫我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闫听诀慢悠悠地讲道:“那段时间的有一个花灯节,我仗着自己能飞,到了屋顶上,把大家放上去的孔明灯打下来。”   “你那个时候还好小。”屠念感慨道:“好幼稚。”   闫听诀弯弯嘴角:“现在想起来确实是这样,但那个时候并不觉得。引起了恐慌我也不解决,我就看着大家喊着鬼来了。”   屠念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闫听诀也有这样的时候。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裙子变了一个风格,头发也被扎了起来,而身边是看起来面容没有变化,但是神情却青涩了许多的闫听诀。   “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吗?”屠念问。   “嗯。”闫听诀笑着,大概是那个时候他也很爱笑,笑起来少了点凶戾的味道,多了点少年意气:“就是这样。”   “哇。”屠念感慨:“但不是真的小将军吧?”   闫听诀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家庭长大的孩子而已。”   屠念想了想,又问:“你说鬼魂的形成都有怨气,你呢,怨气是什么?”   忽如其来的有些严肃的问题把氛围搞得不再轻松。   闫听诀却并不恼怒,只是收了笑,慢慢地道:“我本来可以投胎的,但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所以这辈子都会以鬼魂的样子留下。”   屠念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让自己的体温给他一些温暖:“后果很严重吗?”   “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闫听诀摇头:“如果我一辈子都不知道,那就不会有怨恨了。”   乌云逐渐将星星的光辉挡住,年少轻狂的少年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从意气风发,到愤怒,到最后只剩下了古井无波。   他从一个和其他玩家一样会害怕会担忧的人变成了屠念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强大捉摸不透的存在。   强者也曾是少年。   闫听诀也有过一意孤行,或许到最后,后悔的过往。   屠念的心感觉有些疼,她轻轻捏了捏衣角,最终只是轻轻“啊”了一声。   闫听诀继续道:“我之前也曾想过,也许我当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的话,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屠念不知从何开始安慰:“现在也很好,会更好的。”   闫听诀则道:“现在不会去想了,也不会后悔。”   屠念眨眨眼。   闫听诀道:“因为不然,就没法遇见你了。” 第69章 引路冥界 狗男女!秀恩爱给我   灯光之下, 屠念脸上的红晕无处遁形。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闫听诀的话能对她有多么大的影响。   “我也是。”屠念小声嗫嚅道。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嗯,我知道。”   屠念轻哼了声:“知道个什么呢。”   屠念了解闫听诀, 虽说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但她很清楚闫听诀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不会对所有人都表现出那样轻佻的态度的, 所以屠念抑制不住地去想,其实闫听诀也很喜欢她。   她捏着裙角,偏过头去,心跳个不停。   喜欢这件事可比过副本要难多了, 没有规律, 没有捷径。   就是一场和自己的大战,派出了很多小兵,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敌军”的反应。   对方有丝毫的反应,就会雀跃得好像是赢了一样, 可又害怕只是搞错了。   屠念没有谈过, 但是却被很多人喜欢过,回忆起别人走到她面前告白时眼底的星星, 她觉得应对一份感情真的很难,却带着酸酸甜甜的快乐。   起码她自己很享受这个过程。   屠念等闫听诀收回了视线, 才悄悄看过去。   她承认自己也是有自私的, 可她所庆幸的能在这里遇上他比起对他的心疼还是算不上什么。   死后屠念才觉得,在鬼魂真正存在的这里, 死亡不是最悲伤的, 因为什么而死才是那个决定一切的命题。   她想要知道闫听诀的过往, 因为她忍不住地想跟他贴的更近一些,更了解一些。   到底是什么让他成为了他?   屠念满脑子的想法,感觉自己的心里从没有装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愫, 感觉坠坠得。   闫听诀的故事讲完,他看了眼下方,问:“准备好了吗?”   屠念回神:“啊?”   闫听诀搂住她的腰:“坐过跳楼机吗?”   屠念有了预感,她的恐高后知后觉地再次发作,赶紧往后缩:“要要要不然我们还是别别别这样了……”   闫听诀对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轻轻将她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捋顺:“好。”   屠念如果有耳朵,现在肯定已经立了起来。   她警惕地看着闫听诀:“你不会要先斩后奏吧。”   闫听诀面色不改:“怎么会呢。”   “那你先松开我。”屠念不吃这一套。   闫听诀慢悠悠地将手挪开,然而下一秒,他便转而改成拉住屠念的手,从高塔上跳了下去。   屠念发出浅浅的一声惊呼,随后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失重感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屠念紧闭着双眼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和闫听诀正在慢慢地下降,除了身边呼啸的风以外,和在平地上没有什么区别。   她抓着闫听诀的手慢慢放松下来,看着自己掐出的一个不明显的指甲印,屠念小声道:“疼吗?”   如果她不提,闫听诀都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个感受。他一顿,随后道:“不疼。”   屠念继续哼道:“活该。”   “不漂亮吗?”闫听诀问。   屠念看了眼周围,和坐在高楼上的感觉不一样,在空中下坠所看到的场景完全不同。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道:“漂亮。”   闫听诀把一只手握拳放在她身侧,好一会儿后张开手。   手心是一颗发光的小星星,当然不是真的星星,但和屠念的星星手链很像。   屠念讶异地伸出手,将星星项链放在了他手边。   “摘给你的。”闫听诀道。   “骗人。”屠念撇撇嘴:“星星又不是真的长这个样子。”   闫听诀把星星收回手中,不紧不慢地道:“嗯,谢谢喜欢。”   屠念“噗嗤”一下笑了,把星星捧起来:“不用谢,因为真的超级超级漂亮。”   她看着星星,这一刻,星星也倒映在了她的眼里。   .   屠念选中的人里还真中了几个,一瞬间觉得压力锐减。   根据人类玩家数量进行推算的话,现在也就只剩下七个还没推算出来的恶鬼玩家。   只要能把他们都确定出来,接下来也就轻松了。   现在副本还没有宣告屠念和闫听诀的游戏失败,意味着这些人也都在想着要贪多,能像牛哥那样清醒的人可不多。   其实大多数玩家的想法和石艽是一样的,希望接着这个副本发一笔财,毕竟令牌又不是都在NPC手上。   但是这其中的勾心斗角,一旦投入,就很难抽身了。   这个副本中,给了人类玩家一开始的主动权,却也给了恶鬼玩家一些优待。   人类玩家需要每天休息,可恶鬼玩家根本不会觉得困,可以永远战斗下去。   因此到了某个时候,屠念忽然打了个哈欠,闫听诀知道这是困了的意思。   他没问屠念,而是直接带着她回到了他们之前就搞定的宿舍里。屠念裹着闫听诀专门带出来的小兔子被子,很快睡熟了。   闫听诀在原地设下一个禁制,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他虽然因为游戏设定变成了“人类”,但是本质上还是鬼王。是鬼就不会需要睡眠,继续工作下去完全不在话下。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把所有的恶鬼都找到标记在了地图上,同时还去看了一眼石艽和小鬼。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现在很和平的共处着,如果不是看到了他们各自的卡牌在角落里蹲着,闫听诀都要以为他们合作了。   回到宿舍时,屠念一醒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   和睡前一样的星空让冥界变得单调了些,再好看的风景一次又一次地去看也会失去原本的魅力。   屠念困倦着翻身起来,发现桌上多了一张地图,而地图上显示的小熊软糖赫然是他们之前估计的数量。   她眨了眨眼睛,“呀”了一声,回头看闫听诀。   闫听诀睁开眼道:“齐了。”   “你一个人去做的吗?”屠念拎着裙子走过去:“怎么没叫我?”   闫听诀给她剥了一个薄荷糖:“看你太累了。”   屠念撇撇嘴:“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呀!”   她认真地道:“我是你的卡牌,是你得力的助手和搭档,不要丢下我呀。”   闫听诀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和他讲道理,心里感觉就像是有小火焰在燃烧。   星星手链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他慢慢悠悠地道:“我不丢下你,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   屠念这才道:“对嘛。“   闫听诀继续道歉:“这次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抱歉。”   屠念拿起一颗小熊软糖往他手上一塞,像是在说:“那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哦。”   闫听诀敲了敲她的脑袋。   屠念笑着拿着地图继续看了起来。   蓝色的小熊软糖大多数还在冥界的中心区域游荡,紫色的小熊软糖遍布在整个冥界。   屠念指着几个挨在一起的小熊软糖:“这个是石艽他们俩吧?”   “对。”闫听诀道。   屠念问:“他们怎么这么和谐?”   “看着很失望么?”闫听诀挑眉。   屠念拖着下巴:“当然啦,希望他们赶紧打起来,最好是你死我活那种大场面。要我说现在大家还是太含蓄了。”   她说着,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跟着打了个喷嚏:“妈耶,说错话要遭雷劈了!”   闫听诀笑了笑:“还没到时候而已,现在大家只是互相试探,明天这个时候起码会少一半的玩家。”   屠念微怔:“你怎么这么确定?”   “就像是讲述一个故事一样,先是铺垫,爬坡,到高潮。他们之间的弦已经很紧了,要不了多久也就该断了。”闫听诀不紧不慢地解释。   屠念发现有一个小熊软糖居然在往奈何桥走过去,便问道:“这个是不是想溜走了呀。”   闫听诀看了眼后摇头:“不用担心,他的任务没有完成,提前离开只不过是在找死。”   屠念问:“你连他们的任务都知道了吗?”   “不知道。”闫听诀道:“但他没和任何人有过接触,手上的令牌还是来时的,所以肯定没有完成任务。”   屠念一想:“也对。”   她伸手戳了一下那个小熊软糖,又戳了一下其他几个她认识的小熊软糖,看着他们被戳得一个趔趄,不禁笑出了声。   她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有个小熊软糖的胳膊掉了下来,她才一下子轻呼出声:“不是我干的吧?”   闫听诀扫过去:“当然不是,看来是打起来了。是石艽和小鬼,去看看吗?”   屠念赶紧点头,两人迅速出发。   即使走得很及时,到现场时场面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小鬼比他们猜测得还要强很多,他轻松地躲过了石艽的攻击,还把她的胳膊搞骨折了。   但是这也仅仅是在丁一出现之前。   石艽双目欲裂,看到丁一的瞬间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小鬼抿着嘴,他的卡牌并不强力,和石艽丁一对上的胜算也就是五五开,但这是在他的地盘,他没有多少紧张。   回忆起之前石艽一直明里暗里地想要动手,小鬼打了个响指,自己化成了青烟,下一秒又出现在了丁一身后,欲要偷袭。   然而却没找到机会,丁一很快护着石艽跳到了另外一个位置。   他们本来是打算把小鬼引入陷阱,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搞定他,却不料这家伙比起他们想象得要聪明太多了,反将一军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狼狈的样子。   双方坚持着,屠念看得也热血沸腾。   她又戳了一下小鬼,却见对方居然真的在她的动作下平地摔在了地上。   屠念:……   她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道:“只是巧合。”   屠念放下心来。   却见小鬼爬起身来,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在说:狗男女!秀恩爱给我看就算了,还让我摔了一跤!太过分了! 第70章 引路冥界 谢谢你   屠念看看他, 又看看闫听诀,言下之意:你真的确定我戳起来没有效果吗?   闫听诀也觉得有点意外。   他直觉这个小鬼有些不一样,可他如果意识到了软糖的存在, 为什么不直接剔除掉?   而且, 他们此刻的位置是在一堵墙后面, 小鬼理论上来说不可能看到他们。   可是他的眼神却怎么也不像是没看见,就像是利用了和屠念闫听诀同样的能力透视看了过去。   闫听诀将屠念拉到身后,小鬼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这下确定,对方能看见的不是自己, 而是屠念。   “到底怎么回事呀?”屠念压着声音问道。   闫听诀握着她的手:“拉着我, 这样他就看不见了。”   屠念一愣:“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闫听诀眯着眼睛:“你们可能之前就认识,我没在你身上感觉到和他有关的部分, 但是他就是认识你。”   屠念心里有些担忧,进入副本以来他们一直完美的隐藏自己, 却还是在这一刻出现了变数。   她感受着闫听诀掌心传来的温度, 轻吸了口气:“会有影响吗?”   会吗?   当然会。   闫听诀想。   但不是因为小鬼,而是因为他自己。一想到有鬼在他之前认识了屠念, 甚至还留下了点他不知道的标记,就让他十分不爽。   可这话自然不会说出口, 他平心静气地道:“没有, 别担心,有我在。”   屠念低头看了眼和他触碰在一起的手, 轻轻点了点头。   小鬼和石艽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很快, 小鬼的卡牌也出现了, 屠念对他有些印象,他就是之前在床上被吓到心脏病发作需要吸氧了的小少年。   还真是缘分呀!   小少年年纪不大,身高比屠念稍微高一些, 刚刚到一米七。   因为比较瘦弱,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能直接刮倒了,瞧着脆弱得不堪一击,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心疼。   但他拿出一张符咒丢出去,直接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坑。   屠念:……   她看了眼自己手心里的小熊软糖,软软地斥责:“你怎么不能跟人家学学呢?”   后又问闫听诀:“那是一张什么卡?”   “N。”闫听诀道。   屠念讶异:“怎么可能,和我最开始一样?”   闫听诀道:“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从表达出来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他的符咒应该有数量限制,否则以这个杀伤力就没用。”   屠念咬咬牙:“我不是可以成为SR了么,怎么现在都还没反应,你说这次升级之后,我会不会直接成为大杀器,和丁一那么厉害?”   闫听诀瞧了她一眼,看着她带着希冀的眼神,不忍心戳破,转而道:“丁一算什么,未来我们会成为整个游戏里最强的。”   屠念问:“真的吗?那我也能丢出一个小熊软糖炸一个坑吗?”   闫听诀面不改色:“你现在也可以。”   屠念“诶”了一声:“不行呀!”   “你之前只是没有试过,所以才觉得不可以,过会儿我数三个数,你把软糖丢出去,我们看看可不可以。”闫听诀道。   屠念想了想,觉得可行,虽说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但试试也没什么嘛。   于是她在闫听诀说完的一瞬间,拿出一颗软糖丢了出去。   软糖滚到了丁一的脚下,他正专注地避开小鬼的攻击,却不料下一秒脚下忽然发生爆炸,黏糊糊的将他整条腿黏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叮嘱石艽:“小心!”   石艽闻着空气中甜香的味道,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部分,好一会儿后才深吸了口气道:“好。”   屠念兴奋地看向闫听诀:“真的可以!”   “嗯。”闫听诀轻轻颔首。   屠念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吗?”   闫听诀道:“需要你自己发掘了。”   屠念拿出一颗软糖,轻轻捏了捏。   其实她知道这是闫听诀在哄她,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她捏着软糖,将其变成了小炸弹的样子,放在了闫听诀手里:“那也给你备用一个。”   闫听诀接过小炸弹:“好。”   屠念又补充:“吃下去后会有奇特的味道,要不要试试看?”   闫听诀便将小炸弹放进嘴里。   一瞬间酸甜苦辣四个味道同时入侵了过来,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可激烈的感觉过后,却只剩下淡淡的清香,是屠念最喜欢的味道混合着他最喜欢的口味。   屠念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谢谢。”   闫听诀还在消化口中的味道,听到她开口便问:“嗯?”   “可能这才是我的小炸弹。”屠念问:“杀伤力怎么样?”   闫听诀第一次吃一颗糖这么慢,含在口中,感受着它慢慢融化。   最后他道:“很大。”   直接冲撞到了心里去。   丢出软糖后,屠念和闫听诀几乎暴露得差不多了。   但也仅仅是小鬼他们知道,石艽在衡量敌我实力差距没有办法让他们轻松赢下来之后,看了眼丁一。   选择NPC下手而不是玩家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并不希望过早的消耗自己,却没想到居然被骗了。   小鬼不仅仅不是NPC,还是个实力很强的玩家,再这样拖下去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   失算了。   这是她这个时候最大的想法。   她趁着一个空隙拉住丁一的胳膊,拿出了一张功能卡牌,念了一段咒。   下一秒,两个人原地消失不见。   小鬼蹙眉,再想找这两个人的踪影已经没了。   他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太懊恼,而是对小少年道:“阿江,把我们的贵客请出来吧。”   名为阿江的少年点点头,看向了墙后面。   屠念和闫听诀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现身,既然已经暴露就没必要演下去,大不了消耗今天的机会搞死小鬼也可以。   小鬼看到屠念,稍微有些激动,他看屠念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好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和之前对待石艽的狡黠完全不一样。   好一会儿后,他才像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一样,一眼都没有看闫听诀,直接对屠念道:“念念!”   屠念:?   她疑惑地看着小鬼:“我们认识吗?”   小鬼活动了一下胳膊,原地变成了一只小鸟。   他飞了一圈后想要去找屠念,却在快要接近闫听诀的时候表情一变,绕回来站在了小少年的肩膀上,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屠念“啊”了一声,指着他:“你是林阿姨的鸟!”   说完,她转过头对闫听诀介绍:“林阿姨是我小学时候的邻居,我没搬家之前我们关系很好,她经常会给我烤奶油小面包吃!”   闫听诀在确定小鬼是只鸟之后就没有再表露出自己之前的占有欲。   他倒还没有那么夸张,会和一只鸟争风吃醋。   屠念心情非常好地道:“真是没想到啊,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林阿姨怎么样,你也不是一般的鸟吗?难道是妖怪?”   小鬼变成人形,鞠躬道:“我叫嘤嘤,是一个在大山里修行,持证成精的妖怪……才怪。其实我也是在进入游戏之后才有了人类的意志,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我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鸟而已。”   “真是难以置信。”屠念拍拍手:“我记得,那个时候林阿姨总叫你嘤嘤,我妈妈还说她取名技术不好来着。”   嘤嘤笑着笑着,又露出几分难过来:“哎,那都是好久以前了。”   屠念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林阿姨……”   “她走了。”嘤嘤道:“阿江是她的孩子,一直在乡下生活,好不容易她有了点钱被接过来,结果没想到居然出了意外……”   “啊!”屠念的笑容消失在了脸上:“是听说林阿姨有个儿子,好像身体不好……”   她看向阿江,阿江轻轻地笑了一下,白得不怎么健康的脸上出现了一对小酒窝。   嘤嘤继续解释:“当时我和阿江也没能幸免,好在我们进入了这个游戏的世界,阿江成了卡牌,我倒是成了玩家,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对待他。”   阿江对着嘤嘤笑着道:“其实我完全不在意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了。”   嘤嘤叹气:“阿江是个特别傻乎乎的孩子,没什么心机,但非常善良,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过了几个副本,想攒钱给他升个级,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困难。”   屠念其实也很无奈,现在她无论怎么说都和嘤嘤和阿江站在了对立面。   再加上虽说他们之前关系不错,但是她也只是和林阿姨而已,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谁知道他们到底像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屠念沉默下去。   她看了闫听诀一眼,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道:“这个副本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   “没关系。”嘤嘤倒是很爽快:“我知道的,我就是想跟你们打一声招呼。其实进入游戏以来我们囤得最多的就是保命的东西,这次副本输了也对我们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我们就是想以后……也许能一起组队呢?”   屠念松了口气,想了想,答道:“我们需要考虑一下。”   毕竟闫听诀的实力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而且她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打歪心思。   嘤嘤点点头,没生气,反而递给了屠念的一个东西:“你现在可能缺这个。”   屠念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手心中瞬间发出了璀璨的光彩。   下一秒,她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嘤嘤和阿江消失不见,只剩下闫听诀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   怎么回事?   这是她昏迷之前最后一个想法。 第71章 引路冥界 血统卡牌:神。   冥界酒馆里, 一个女鬼抽着烟,看起来懒洋洋地和另一个鬼魂聊天。   如果屠念和闫听诀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个鬼魂是之前给吃面人通风报信要求合作的矮小鬼。   “大家的令牌数你有统计吗?”女鬼问道, 听这说法, 赫然是个玩家。   “我哪儿有那么多情报啊。”矮小鬼笑着喝了口酒:“现在这刚进入副本, 我的确是和大家做了很多笔交易,可一个令牌都还没拿到,都没兴致了。”   “少来。”女鬼嗤了一声,她穿着一身红裙, 妖娆得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她大概是很享受这种目光, 隔三差五就会给周边的鬼魂抛个媚眼。   她招摇的态度让矮小鬼拱了拱鼻子,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 矮小鬼没有说什么,继续谈着他的生意:“姐姐, 我真不是骗你呢, 这生产队的驴都没我那么忙呢。”   “去去去。”女鬼摆了摆手:“你想要什么我还不知道么?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咱们之间还玩什么聊斋?”   矮小鬼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   女鬼见他如此油盐不进, 心里也觉得有些不高兴。但面上她只是娇嗔了一声:“只要你分享给我呀,这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不就是令牌吗?有我一份就一定有你一份。”   “嗯……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矮小鬼目不斜视, 像是看不见她胸前的汹涌澎湃。   “我知道你是不信任我和我的实力。”女鬼看他完全不吃这一套, 放下酒杯,正色了起来:“我可以和你签订暂时契约。”   契约是这个副本里独有的一种东西, 主要是做交易用的。   每个玩家都可以使用一次,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要满足条件,会强制另一方支付费用。   听起来很好用,是不是?   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的, 对于大多数不够强的玩家来说,没有任何的保护作用。对方如果真的想要违约的话给了东西后再抢回来,顺带把你杀死也没什么难度。   短暂的合作不仅仅不能带来利益,还可能会激发矛盾。   矮小鬼扫了女鬼一眼,好半天后才道:“说说具体条件?”   女鬼凑在矮小鬼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矮小鬼的神情稍微变了变,随后道:“我需要考虑一下,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内容。”   “比如?”   “比如你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不要太过分。”矮小鬼道:“就当是预支了。”   女鬼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   矮小鬼就是个没有下限的消息贩子,他今天可以卖别人的消息给自己,明天就可以卖自己的消息给别人。   只有定下了契约她才能放心和矮小鬼展开稍微长期一点的合作,等把他的信息榨干了,就把他杀了就行。   于是女鬼比了个“二”:“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愿意给你两块令牌,你和你的伙伴两个人我都包了。”   “你真有这个实力?”矮小鬼狐疑地看着她。   女鬼面不改色:“只要你说的都是真实可靠的消息,那我肯定有这个实力,并且我可以当场付款。”   矮小鬼迟疑了一会儿后,终于点了点头:“好。”   他和女鬼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签订了契约。   随后矮小鬼拿出了一卷卷轴,将其打开,契约有效期间他并不怕女鬼对他下手,所以看起来还是比较悠闲的。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百分之八十都告诉了女鬼,保留了一小部分,钻了点契约的空子,只说了自己绝对确定的消息。   女鬼听完后,从手里拿出了两个令牌递了出去。   矮小鬼在碰到令牌的瞬间,化成了一股子青烟消失不见,这让想要把令牌抢过来的女鬼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愤怒地跺了跺脚,她的卡牌也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是一个大叔:“别生气,咱们总能在见到他,而且有了这些信息,想要拿到令牌还不简单?”   女鬼深吸了口气:“你说得对,只可惜了咱们好不容易拿到的令牌。”   大叔点点头。   女鬼又道:“现在看来手上有十个令牌的人根本不存在,我们可能可以成为第一个兑换契机的人。”   商城契机的数量也有限制,她打听消息就是为了这个。   大叔继续道:“他说的关于我们的消息都是准确的。”   “没错,所以我觉得关于别人的也是准确的。”女鬼道:“他用掉了契约的机会,短时间内应该会避避风头。”   “希望如此。”大叔道。   然而他们正说着的下一秒,远处忽然之间有一道光芒亮了起来。   整个冥界都像是被照亮了一样,女鬼的表瞬变:“有卡牌在升级?”   “不是说没人兑换了契机么?”大叔也有些意外。   女鬼握着拳:“我和矮小鬼交易的条件是他将自己所有把握的事情说出来,他不可能撒谎,这一定是出了差错!”   大叔眯起眼睛,不管怎么说,这次他们都算亏了。   哪怕是矮小鬼没有撒谎,经历了这么一出他们也不可能继续相信他了。   “得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大叔最终道。   “好。”女鬼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有了同样的反应。   这其中就包括丁一和石艽。   石艽和丁一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这是屠念和闫听诀。   “他们在这里。”石艽处理了一下刚刚和嘤嘤战斗出来的伤口,慢慢起身。   “嗯。”丁一的眼神比起初见时的人畜无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扶着石艽:“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石艽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当然,现在动静这么大,大多数人肯定都以为他们是兑换了契约,想要去看看的人不在少数,我们混在其中就好。”   “听你的。”丁一颔首。   ……   当所有人都达到了位置时,石艽和丁一才发现这里就是他们刚刚来的,嘤嘤的住所。   但这当然不是他真正的暂住地,只是他临时找来充数的而已。   “他们合作了。”石艽想起之前忽然黏住了他们的东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肯定是这样。”   “他们可一边是人一边鬼。“丁一提醒。   “没有利益冲突的话也并非不可能。”石艽想着,稍微松了口气:“咱们还算是走运了,没有继续战斗下去,否则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他们说着,却没注意到被他们讨论的中心人物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墙后吃着小熊软糖。   刚刚一阵光芒亮起时,屠念忽然之间感觉自己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直接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从设定上就不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这光芒无比的温和。   屠念先是陷入了昏迷,随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桌子前,台面上摆着三张卡牌,而桌子另一边的人正看着她的身边。   注意到她醒来,那人才回过头,赫然是之前的Light。   屠念轻轻点了点头。   Light继续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屠念眨眨眼。   Light似乎很无奈:“让你男朋友别待在这里行不行,这是卡牌空间,他硬生生挤进来了。”   屠念这才发现闫听诀居然也在这里。   他像是个门神一样,面无表情,站在她的身侧。   “你怎么在这儿呀。”屠念刚睡醒,声音软乎乎的。   闫听诀垂下头:“事发突然,怕你出事儿。”   屠念想了想刚刚的画面,确实是挺惊悚的,嘤嘤给了她个东西她就晕了过去什么的……   “谢谢。”屠念笑着道:“那就一起留下来吧,可以吗?”   说着,她看向Light。   Light有点无奈:“我让你叫他走,不是叫你把他一起留下来。”   大概是拿屠念没办法,她没有继续说些什么,神情却带着些古怪。   屠念伸出手,安抚性地拉住了闫听诀的手。   在她的理解里,闫听诀是鬼,而眼前这个Light可是光明的神,一听就互斥,估计见到彼此都很不舒服。   因为闫听诀在,Light的表情甚至不像是之前那么游刃有余云淡风轻,几乎是带着点……紧张?   为什么会紧张?   屠念纳闷地看了几眼,在对方注意到之前赶紧收了回来,认真地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Light也看到了屠念和闫听诀相握的手。   少女的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不长不短,轻轻搭在闫听诀的手心里,就像是艺术品一样被捧着。   Light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牌,被其中一张的颜色刺痛了眼睛。   她蹙着眉重新洗了一遍,那张牌依旧在。   来回几次,她的心情彻底不明媚了,但是屠念看不出来,因为她面上的笑容依旧。   “来吧,抽取你的卡牌。”Light深吸了口气后,调整了过来。   屠念低头看了一眼:“这些是什么作用呢?”   她的眼睛干干净净,Light被安抚了一些,慢慢道:“每张卡牌都带着一个技能,你可以选择其中之一。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会开出一个血统。”   屠念恍然:“原来如此!”   Light没有继续解释,她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转头飞到了身后宫殿的钟摆上面,言下之意将时间留给了他们。   屠念看向闫听诀:“你觉得选哪个?”   闫听诀扫了一眼远处的Light,慢慢眯起眼睛,感觉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但看向屠念的时候,他的神情恢复了正常:“你确定要把这种靠运气的事情交给我?”   屠念回忆了一下他和自己结缘后的全部精力,安慰道:“别难过,起码你很有自知之明呀!”   闫听诀:……   他看着笑倒的屠念,伸手捏住了她的脸。   “呀!”他没有很用力,屠念也不觉得疼。明明二十多岁了了,但她的脸上还是有婴儿肥,捏起来软嫩软嫩的:“干嘛呀!”   “你笑话我?”闫听诀松开手,看着她一边脸比另一边稍微大了一点点,轻笑着问。   “我哪有。”屠念嘟嘟囔囔地往回缩,却也只有这一句话可以用来反驳。   闫听诀逗完她,再次将视线投向桌子上的卡牌。   屠念道:“希望不要抽到血统的。”   “为什么?”闫听诀意外。   屠念认真地道:“因为没用呀,万一抽到了个小兔子小奶猫,那我不就更废了吗?与其是那个,不如选择一个技能。”   “你想要什么样的技能?”闫听诀问。   “想要……”屠念想了想,将手伸开:“破坏力强的技能吧?”   闫听诀诚实地道:“那可能还挺难的。”   这回轮到屠念伸手想要去捏他的脸了,但是够了好半天,也只是摸到了他的下巴,带着点胡渣,刺刺的。   屠念没讨到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那边“哒”得一声传来,Light幽幽地看着他们,似乎是在说,别秀恩爱浪费老娘时间了!   屠念被自己的这个联想搞得脸上羞红,好像从她一开始宣布和闫听诀是情侣关系开始,他们就走上了一条被误会的路呢。   但好几次这样闫听诀也没有否认,会不会也和她现在这样羞恼却又窃喜呢?   带着这样的美好心情,屠念再次看向了面前的三张牌。   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她的手在空中来回转了几圈后,落在了最右边的一张,也就是闫听诀面前的那一张上。   “好运好运。”屠念双手抱拳在心中许愿,随后伸手拿起了那张卡牌。   刹那间,整个神殿的都被过强的光亮变成了白色。   Light的表情顿时裂开,她下意识地朝着这个方向飞了过来,却在要碰到屠念的瞬间被闫听诀一道视线挡了回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游戏,究竟为何而生,从何而来?   这般□□裸的视线让Light像是被刺了一下一般,迟疑了一秒。   也在这一秒的时间里,屠念和闫听诀消失在了神殿之中。   而那张被屠念翻了过来的卡牌上赫然写着:   血统卡牌:神。   ……   屠念回到了副本中时,地图上已经有好几枚小熊软糖在接近。   她赶紧和闫听诀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不如在这里假装成赶了过来的人。   小院里一瞬间非常热闹,这么多人类和鬼魂玩家同时聚集在一起,却没被他们找到屠念。   矛盾几乎是一触即发,大家平时都找不到人,现在碰上了,自然不想错过机会。   不过短时间内没有人立刻动手,有胆子跑过来的基本都是有点实力的。   屠念躲在远处,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又拍了拍脸:“神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获得神的血统啦?”   闫听诀隐约觉得这和刚刚Light的反常表现有所联系,问道:“那个Light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是诶。”屠念道:“之前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刚刚那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微妙的气势似乎发生了些改变。”   她想了想,乐观地又帮着解释道:“估计是因为你忽然出现,她不太开心吧。”   闫听诀可不觉得是这样:“神有很多种,你有仔细看到底是什么神的血统吗?”   “没写诶。”屠念摇头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闫听诀慢慢地道:“就是感觉有些奇怪。可能是我想多了。”   屠念道:“要说奇怪,其实我也觉得,她可是光明神诶,光明神为什么要创造什么一个充满了黑暗和阴谋的游戏?”   闫听诀的手不紧不慢地敲着大腿:“光明神……呵,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神。”   “什么?”屠念问。   闫听诀摇摇头:“随口一说,别想太多。”   屠念稍微松了口气:“你可不要吓我,我感觉她很符合我心中的神的形象呀,漂亮,而且有一个巨大的神殿,还能飞!”   闫听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被屠念往后躲了下:“神的要求这么低呢?”   “对哦,我现在也是了。”屠念活动了一下身体,跳了跳:“那我是不是能飞了?”   “可以探索一下。”闫听诀道。   屠念点点头,后又补充:“所以我说我希望我抽到的是个技能,现在这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干什么。”   看她嫌弃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抽到了什么鸡肋的东西。   那可是神哇!   神可能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嫌弃过。   在玩家们互相讨论面面相觑的时候,屠念也慢慢测试出来了几点。   首先是身体素质,基本没有任何区别,还是跑两步就喘。   屠念试着一拳打在墙上,成功把自己打得蹲在地上嗷嗷叫。   “嘶——真的好痛呜……”屠念捂着手,表情都拧了起来,看得出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闫听诀大概也没想到这个血统居然这么废,有些心虚刚刚是自己提议了让她尝试,便将她的手包住放在自己手心里。   屠念哽咽着道:“真的好疼啊。”   闫听诀垂下眼帘,轻轻呼了一口气:“吹一下,痛痛飞。”   屠念听着这熟悉的话,眼泪才慢慢收了回去。   “我的魔法你用得很熟练嘛。”她揉着眼睛道。   “当然。”闫听诀逗她开心:“屠老师的魔法课我肯定是会好好听讲,全部记在笔记里。”   “去去去,什么跟什么呀。”屠念嘴上这么说,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闫听诀又带着她从高出跳了下来,看会不会飞,事实证明,是会一点点的。   这个一点点真的不是亿点点,屠念只是身体变得轻盈了,可以控制自己稍微飘起来,但是也仅限于一个高度内。从高空往下还是自由落体。   聊胜于无,这个改进还是让屠念开心了很多。   她又试了几个方向,都毫无进展,最终拿出了小熊软糖。   看着手心中的软糖,屠念忽然有了个想法,轻声道:“变。”   紧接着,软糖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十倍,变成了一个两人高的大熊。   屠念的眼睛一亮,却听后面传来了石艽的声音:“快看那是什么?”   “一只透明的熊?闻起来好香,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感觉是一个放大版的小熊软糖啊?”   “是刚刚那个升级的卡牌!这应该是她的新技能!”石艽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出来组织大家:“我们快过去看一眼。”   玩家们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立刻下定决心。   之前和矮小鬼做交易的女鬼还开口道:“如果他是从商城里兑换到的契机,那现在我们就算冒着风险和她交手也得不到任何令牌,没有好处啊。”   “确实。”另一个玩家赞同道:“而且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估计会直接通关游戏了,和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别的利害关系了。”   要知道大家虽然都很贪心,但也绝对会先保证自己完成了任务,手上还有要离开的令牌才会去兑换额外的东西的。   “两枚令牌就不是令牌了吗?”石艽恨铁不成钢,却又不能说自己知道她的契机不是兑换的。   这个时候暴露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如果屠念鱼死网破,她就太明显了。   简单来说,她想要大家去攻击屠念,却不希望自己是亲自动手的一员。   玩家们到这会儿倒是很冷静:“我们这里少说有十个人,两枚令牌怎么分?”   石艽握了握拳:“那大家就要看着抢走这么好机会的玩家就这样走了?”   玩家们沉吟,要真说这个,他们可还确实是不爽。   屠念和闫听诀在远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屠念赶紧把小熊软糖缩小,刚刚是她太大意了,没想到这个效果这么显著。   听着玩家们的对话,她有些着急地道:“我们快走吧?”   “不再试试?”闫听诀问。   之前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大家都在从各个方向赶过来,想要离开还真不容易。   可如今玩家们聚齐了,而且看起来他们都比较冷静,也的确是到了离开的好时候。   屠念摇摇头:“不试了。”   她刚说完这三个字的瞬间,一个玩家就走了出来,赫然是之前的吃面人:“你说得有道理,我可以不要令牌,但我说什么也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再说,先到先得。”   说着,他就朝着屠念的方向走了过来。   屠念本来就紧张,拉着闫听诀就想跑。   对方人那么多,他们只有一次淘汰机会,很大限度地限制了闫听诀的能力,对上总归是要吃亏的。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屠念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串奇怪的咒语。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冲着小院子念了出来。   一时间,小院子里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所有人开始倒退。   吃面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石艽也退回了人群后面,玩家们恢复了之前窃窃私语的样子。   屠念:诶?   她慢慢看向闫听诀,疑惑似的眨了眨眼睛。 第72章 引路冥界 生日快乐   时间好像……倒流了。   屠念呆呆地指着那个方向, 又看了看闫听诀。   闫听诀也眯起了眼睛:“先走。”   屠念点了点头,赶紧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了现场。   在别的地方他们来来回回测试了几次,确认了一点, 屠念的能力只对那个小院子管用。   在那个小院子, 屠念可以操控时间流速, 甚至让时间倒流,但是倒流和停滞对她的消耗都很大,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屠念就觉得眩晕腿软, 似乎随时都要摔倒昏迷过去。   看来这个能力不能轻易使用, 有可能伤到身体的事情闫听诀不会让屠念使用,也没有必要让屠念使用。   但是将时间流速加快和减慢倒是很简单,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神”的能力。   在传说之中,神明创造了这个世界, 创造了人类, 他们可以掌控他们所创造的这片领土的所有细节,就像是屠念现在可以改变时间一样。   其实如果她早点练熟悉, 刚刚完全可以直接将时间流速放慢,让闫听诀带着她跑就好, 完全没有必要做如此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不过现在学会也不迟。   屠念和闫听诀等着其他人都离开了小院子后回到了这里, 屠念发现自己可以在院子里设置一个任意门,这样自己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瞬间回到院子里。   她玩得不亦乐乎, 闫听诀在旁边做了一些推测。   “你的意思是我在每个副本里都可以绑定一个这样的区域?”   “对。”闫听诀道:“哪有血统的力量只能用一次的, 这回你是在意料之外地选择了这个地方, 未来可以稍微仔细点。”   “可以选个小城堡。”屠念想着,美滋滋地道。   “看看可不可以把这个院子隐藏起来?”闫听诀问。   屠念试了一下,果真可以, 隐藏后从外面看到这里就只是一片平地,只是如果实力和闫听诀差不多的人还是能看出来,不过这样的人估计整个游戏中也挑不出来一两个。   屠念玩得开心了,发现院子里还有个小秋千,便和闫听诀一起坐了上去。   “这回可得好好感谢嘤嘤,不然还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功夫。”屠念认真地道。   “他们也是为了寻求庇护。”闫听诀却道:“我们固然是要感到感谢的,但没有必要太把这份感情当回事,对于嘤……嘤嘤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先斩后奏的交易,未来我们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屠念摇摇头:“我可不觉得,他们比石艽和丁一好多了,同样是做交易,嘤嘤他们能给我很真诚的感觉。再说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给回报?”   闫听诀没有再继续争辩,屠念的世界很简单,他没必要再去添一笔。   嘤嘤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在这样的游戏之中,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和任何人有太多的感情牵扯,这其中,感谢和现实中的连接是最危险的。   一个人可能会提防游戏中认识的人,但未必会提防现实中认识的人,再加上这个人曾经在游戏里帮过你。   嘤嘤一开始的目的也说的很明显了,他需要屠念和闫听诀帮助阿江升级,作为交换和让屠念再多考虑一下他们的筹码,他们帮着屠念提早升到了SR。   之所以说是提早,是因为屠念本身就有升级所需要的所有要素,只是出于某些原因迟迟没有升上去而已。再给她一点时间,对屠念和闫听诀来说没有损失,但对嘤嘤来说就少了个机会。   这些话是不会和屠念说的,闫听诀用力量推着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秋千,一下一下子的荡。   屠念靠在秋千上,看着地图上的小熊软糖们扭着腰走来走去,问道:“你之前说的中元节,是不是今天?”   “对,要去街上看看吗?很多玩家们聚集过去了。”闫听诀指了一条街:“不知道在这个设定之下中元节的鬼魂都会做什么。”   屠念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忽然偏过头去:“今天是不是我的生日来着?”   闫听诀一顿:“好像是。”   “呀。”屠念又是无奈又是叹气:“没蹲到零点,而且还和中元节一天,还要在副本里度过。”   刚刚获得血统能力的她瞬间就蔫儿了下去:“今年生日糟糕透了。”   女孩子的心情可能就像是天气预报,没怎么准过。   上一刻还在开心,下一刻她整个人就低落了下来。   她还细细咀嚼了一下闫听诀的回复,感觉更糟糕了。   “好像是”?那算什么,听起来就和忘了一样。   她不怪闫听诀没记住,毕竟是在副本里。   可一想到今年的生日她的没有人记住,就连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她就开始想家,心里泛着酸水。   闫听诀显然是没听过这个说法:“零点?”   屠念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她知道闫听诀大概率不是一个会注重这种仪式感的人,但她自己是,所以她认真地解释道:“大概就是在我过生日的那一刻吧?”   “原来如此。”闫听诀确实不知道这个:“冥界的时间无法从黑天白夜中分辨,所以说不定零点还没到。”   屠念眼睛一亮:“真的吗?那这些人怎么这么早赶着去中元节了?”   “所以可能快了。”闫听诀拉起她来:“走,我们去钟塔上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时间。”   屠念连连点头。   她重新打起精神来,仔细想想他们进入这个副本以来时间似乎确实是没有过去很久,也许她的生日还没有到呢?   虽说还是有些倒霉的事情没有解决,可拉着闫听诀手的瞬间,屠念感觉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屠念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她还悄悄地带进来了一点给闫听诀的礼物。   她自己不希望没人记住她的生日,所以也希望她喜欢的那个人能收获一份礼物。   带着这样的心情,屠念和闫听诀来到了钟塔下。   这里是一个非常中西合璧的建筑,因为冥界没有太阳,所以没有办法像是华国古代一样通过太阳的位置来判断时间。   读时间像是是通过一个钟摆,不过钟摆并不是由电力驱动的,而是通过魔法。   “得上去。”闫听诀站在钟塔外面,和屠念一起抬头。   “从外面吗?”屠念往身边看了一眼,这里可是和中心的那个高楼不一样,因为节日快到了,所以外面围着很多人在抬头看。   距离太远,屠念的视力又不是特别好,所以她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天空。但她觉得鬼魂们一定可以看到很多,所以又有了信心。   “现在肯定没到零点。”她握了握拳头。   闫听诀轻轻颔首:“从里面走,这里有个小门。”   屠念注意到那个位置,赶忙钻了进去。   两人偷偷摸摸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高塔的下面基本都是楼梯,像是屠念之前看过的电影里的法师塔一样。   屠念边走边有了一种预感:“我忽然在想,你是不是要准备给我一个惊喜什么的呀?”   “嗯?”闫听诀看向她:“什么意思?”   “我看不到,你也看不到吗?现在肯定没到零点对不对,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爬上来。”屠念问道。   闫听诀却道:“这回要让你失望了,我真的不知道零点的事情,抱歉。”   屠念没想到自己猜错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吃了一颗奶油蛋糕味道的小熊软糖。   闫听诀继续道:“但我保证,下次我一定会记住。”   屠念非常理解,小小的失落过去,又变成了雀跃。   他说下一次,意味着他们还会一起度过她的很多个生日,也就意味着他们会继续凑在一起很多年。   游戏里的玩家们总是有今日没明日,生活完全没有任何盼头,但是对于屠念来说却不一样。   她原先也只是在卡牌世界里数日子的一个小玩家,现在却开始期待每一个明天。   倒不是对破解副本有多么强烈的兴趣,虽说副本的许多剧情也让她极有成就感,但最重要的还是第二天早上一睁眼能见到的那个人。   她拎着裙子一步步往上走,闫听诀知道这很高,便问:“要不要我背着你?”   屠念脚步一顿,她想说我可以自己走,但想起马上就是自己的生日,又改变了念头。   她放下提着裙摆的手,告诉自己现在可以任性一点,于是一本正经地道:“那,就谢谢你啦!”   闫听诀将她整个人托在了背上。   屠念搂着闫听诀的胳膊,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背着她,以前都好像是抱。   感觉上屠念没觉得有什么差别,但抱着的时候人总会不免心猿意马,可背着的时候屠念却只能感觉到安全感和他从后背以及肌肉上传来的实力。   屠念将头靠在闫听诀的肩膀上,问他:“闫听诀,今天我是不是就会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么强的了?”   闫听诀缓缓向上,没有使用特别的能力,而是和她像是普通人一样往着时间的尽头走:“嗯。”   “不会是我喜欢的故事,对吧?”屠念问。   闫听诀道:“不是童话。”   屠念想了想:“我懂了,是现实主义写实大片。”   说完,她听出闫听诀语气中的生硬,又道:“其实如果不想说的部分也可以不说那么具体啦,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了解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成长成现在这样,想要看看过去的你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踩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闫听诀郑重地道。   “无论如何,你有我了。”屠念道。   闫听诀将她放下,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走得太快。   但现在却是更好的时间,是他刚刚学到的,歪打正着却又赶上了的。   他推开最高层钟塔的门,里面和外面的阴森格格不入,像是一个甜系的天堂。   巨大的蛋糕和一人高大抱熊让屠念呆在原地,地上铺着软乎乎的像是云朵一样的地毯。   房间里暖洋洋的,和外面世界的冰冷不同,就像是被割裂出来的一个小天地。   更好玩又好笑的是,在角落里还有好几只在快乐踩水的柯尔鸭,正是屠念最喜欢的那种。   他们看到有人来了,一起发出了“嘎嘎嘎”的声音,在房间里追逐着彼此。   “生日快乐。”伴随着钟声响起,闫听诀也落下了这一句话。   屠念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跟着流了下来。   他也许不懂得她的仪式感,不理解她所喜欢的柯尔鸭,但他会悄悄地给她准备上生日的惊喜,还瞒了她一路。   在这一刻,她就像是有了新的家,回到了小时候坐在蛋糕桌前,看着爸爸妈妈给她点燃蜡烛的瞬间。   “我许愿,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会有真正喜欢兔兔的人陪我度过!”   “当然可以啦我的宝贝,生日快乐。” 第73章 引路冥界 “我是鬼王。”   屠念其实是个蛮爱哭的人, 在副本里她一直努力告诉自己要坚强些,别拖人后腿,此刻却是彻底忍住了。   闫听诀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悄悄地和自己说。   有的时候, 人们总是期待着找到一个能完全懂自己的人。   就好像他得是自己最完美的那一块拼图, 如果多一个角,少一条边都不行。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完美契合的两个人,就好像屠念和闫听诀一样,初见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不合适的。   屠念是很娇气的女孩子, 她被万千宠爱着长大, 她的世界里有很多可能很多人觉得很矫情的小毛病。   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事实上她比她看起来要难对付得多。   进入游戏之后, 她一直很没安全感,最开始总是收敛着自己, 后来好不容易和闫听诀混熟了, 确定自己不会被融掉后,那些小性子才一个个冒了出来。   闫听诀和屠念完全相反, 若单说他的性格,那绝对是不拘小节, 很多细节上的事情他不会去在意,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很多哪怕是副本中的探索也不那么放在心上。   可他愿意为了屠念去注意到她所喜欢的这些小细节, 愿意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准备一个惊喜。   “不是说没有的么。”屠念抽噎着。   “怎么能没有。”闫听诀像是在笑。他的手轻轻抚过屠念的发丝, 动作温柔至极:“这可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重要的日子, 虽然现在的时机有点奇怪,但只是因为位于这个时空,在现实中的今天一定是个很好的日子。”   “天气肯定特别好, 以前我生日的时候,我们家阳台上的花都开了。”屠念念着:“我很喜欢花,喜欢研究各种花的花语,看花都是这么长的。”   闫听诀扫了一眼房间里:“抱歉,今天没准备很多。”   “已经很多了呀。”屠念蹲下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送一株一株的花,闫听诀可好,直接搬了几个花盆过来。   这要是在现实之中,估计得有不少女孩子觉得这个行为直男。   一盆花打理起来可不简单,如果看着自己和男友一起养的花死了,还有可能会起很多争执。这样不讨好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希望做。   可是现在不一样,时间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送人礼物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喜欢,而屠念刚巧就很喜欢花。   在这样毫无生气的冥界里找到一束不是彼岸花的娇艳盛开的花就像是在荒漠里找绿洲一样艰难,是无比珍贵的。   “我很喜欢。”屠念说话时鼻音很重,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她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又哭又笑得看起来不如平时那么精致,却多了易碎感。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伸手抱住闫听诀:“我想家了,闫听诀。”   “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你自己也说过,不是吗?”闫听诀轻声哄着道。   “嗯!”屠念抹着眼泪:“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她将头埋在闫听诀的怀里:“如果有天真的回去了,我就带你去见我爸妈,希望他们不要以为我诈尸了……”   说着,她又笑,笑着笑着大概又觉得心酸,再次落下了眼泪。   “别哭了,这么开心的日子呢。”闫听诀不太会安慰人,放轻了声音:“我准备了这么久,确定不去坐坐吗?过会儿可又要进入工作状态了。”   屠念抹着脸,视线是模糊的,带着水汽地看向闫听诀:“现在不要提嘛。”   撒娇一样的声音就好像是小猫用爪子在人的心上拨了一下,闫听诀便拉着她走到提前准备的位置上坐好,还给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用的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个小茶杯。   屠念捧着茶杯,看着上面飘着的茶叶,惊喜地道:“你也把这个带来了。”   “嗯,你最喜欢的。”闫听诀道。   屠念又问:“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睡觉的时候。”闫听诀没有隐瞒:“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所以就多准备了一点,花不行就鸭子,鸭子不行就玩偶,都不行的话,起码我还有准备礼物。”   屠念哽咽着摇头:“不,都好,都特别好。”   “嗯。”闫听诀敛下眸,嘴角上扬:“那还真是松了口气。”   屠念听出他在努力逗自己开心,可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得掉,她的脑子里一鼓作气回忆起了许多从小到大过生日的画面,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落泪。   不是因为之前的生日过得不够开心,而是因为这一次生日,在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后,还能和之前一样。   她身边仍然有一个愿意为了她偷偷准备的人。   柯尔鸭可爱,花香气四溢,抱胸巨大而又温暖,礼物让人心生期待,但这些都比不上闫听诀为她准备时付出的真心要来的珍贵。   他可以不用做的如此完美,她也一样会感动开心,但他却做得如此好,让人没有任何遗憾。   “忽然想起来。”闫听诀看着屠念红彤彤这回真的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道:“下次生日可就麻烦了。”   “为什么?”屠念吸了吸鼻子。   “下次生日可得更好才行。”闫听诀道。   屠念想笑,又怕笑出一个鼻涕泡来,总算是止住了眼泪:“那我可得好好期待。”   “这次生日还没结束就期待下一个?”闫听诀确定她不哭了,才给她切好了蛋糕放在面前。   屠念接过自己的一小块蛋糕尝了一口,是奶油草莓味的,很好吃。   她往上面放了几颗小熊软糖妆点,然后嗷呜一大口吃了个干净:“再来一盘。”   闫听诀问:“好吃吗?”   “好吃呀!哪儿买的?”屠念好奇地问。   “我自己做的。”闫听诀面不改色地切了一块递给她。   “你做的?!”屠念震惊地道:“不错呀闫听诀,你好强呀!”   “还行。”闫听诀这回给她切了一大块。   其实他并不是从最基础的材料开始做的,而是直接买了蛋糕胚子,然后自己涂了奶油,放上了装饰品。   如果屠念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蛋糕只可远观,仔细一看就能看到许多破绽。   不过哪怕她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想法,能吃上闫听诀亲手做的蛋糕还味道很不错就已经足够了。   “其实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屠念看着他忙碌,便也说出了口。   她其实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准备礼物的时间很匆忙,而且那个时候也没有明确自己对闫听诀的喜欢,因此比起闫听诀的大阵仗看起来就像是小儿科。   可闫听诀显然很感兴趣,他坐了过来。   屠念摊开手,手中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巨狼,看起来威风凛凛。   闫听诀接过在手中,很快就认了出来:“是我。”   “嗯嗯,刚认识的时候的你。”屠念道:“我想过很多,包括老虎狮子之类的,后来还是觉得狼比较符合,总之无论怎么样都是森林之王啦。”   闫听诀轻笑着问:“森林之王?”   屠念发现他的眼睛在发光,是前所未有的,抹去了平日里成熟和稳重,是开心的。   “嗯。”屠念道。   “管兔子的?”闫听诀又问。   屠念脸一红,想着是现在的日子,便又把画憋了回去:“这是刚认识的时候哦!”   “现在不是了吗?”闫听诀问。   屠念伸出手,在木雕后面按了下,那里居然有个小机关,凶猛的巨狼瞬间换了个表情,看起来慵懒中少了几分攻击性。   紧接着,屠念又拿出了一个小兔子:“因为现在有我了嘛!”   闫听诀紧紧盯着那个小兔子:“嗯。”   屠念有点不好意思,她道:“我做的时候就在想,我们是最不合适却又最合适的搭档,也许可能也不止是搭档。”   闫听诀几乎是瞬间看向了她:“那是什么?”   屠念可还没准备好表白,她看着闫听诀手里的两个木雕,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懊恼什么,这不是仍然挺暧昧的吗?   好像是要坦诚心意了一样……   “是家人。”屠念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道。   闫听诀一顿:“家人?”   “嗯!”屠念在他炙热的目光下点头。   “好。”闫听诀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他的心情却也很好,这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屠念对他也是有喜欢的?   这怎么能让他不开心呢?   “那接下来轮到我了。想先拆礼物,还是先听故事?”闫听诀把玩着手里的木雕,感觉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这次的准备是值得的。   单向的付出会让人感觉到累,但双向不会。当你在想一个人的时候同时知道那个人也在想你,孤独也就不在难熬,度过的每一分钟时间也都有意义。   屠念一听,赶紧打消了心里的那些小想法:“先听故事!”   闫听诀抓了只柯尔鸭过来,让屠念放在手里rua,小鸭子相当可爱乖巧,也不乱动,就缩在屠念的大腿上。   “吃完给你讲。”闫听诀道:“比较……血腥,不太适合吃饭的时候听,其实也不适合生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屠念就警觉地抬起头:“那可不行哦,说好了要今天讲的,再说血腥怎么啦,血腥哪里不好啦,我都能在中元节过生日了,难道还怕你吗?你就算是告诉我是鬼王,我也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真的吗?”闫听诀抬眼。   屠念信誓旦旦:“当然啦!”   闫听诀:“那好。”   他慢悠悠地道:“我是鬼王。”   屠念:……   她双手撑住眉毛,努力没让它动弹,嘴却张大成了一个O型。 第74章 引路冥界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你是什么?”屠念呆呆地又重复了一遍, 怀里的科尔鸭直起身来,“嘎嘎”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跟着感觉到惊讶。   “鬼王。”闫听诀似乎是扫了一眼她的眉毛, 但最重要的还是在关注她的眼睛。   屠念是会把什么心情都表现在眼睛里的人, 怕或者不怕, 看她的眼睛就能轻松地分辨出来。   闫听诀看着很淡定,但实际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他一直是给人做判决的那个人,什么时候轮到了别人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决定他的生死。   屠念只是个小女生,但她偏偏就拥有了这个权利。   爱就是武器, 是闫听诀亲手递过去的刀, 但他相信屠念哪怕真的害怕,也不会拿这把刀捅向自己。   还有时间, 他可以等。   屠念在原地呆了好久后,放下了手。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若是最开始见面的时候, 或许听到这个消息会无法抑制地感觉到恐惧,可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 她却不再是同样的感受。   鬼王又如何,普通人能在这样的副本里活下去吗?能护得住她吗?   比起那些身份之类的东西, 她更加关心闫听诀成为鬼王都经历了什么。   想起闫听诀对待第一个副本想要成为鬼王的管家时的手段, 屠念就知道这个身份并不如听上去那么光鲜亮丽。   若非没有选择,若非心中怨念丛生, 为什么会在投胎重新做人和留下当鬼之中选择后者呢?   活着才是最美好的呀。   她按住鸭子, 表情还是变了。但她并不希望一下子让闫听诀看出自己对他的关心, 起码不是现在,她知道闫听诀在这一刻想看到的表情是什么。   所以,她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 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惊喜地道:“哇!”   闫听诀:“嗯?”   “哇哇!”   “……”   “哇哇哇!”   闫听诀看着她一遍遍表达着惊讶,心里的担忧慢慢散去,变成了兴味:“没别的?”   “我惊讶嘛。”屠念毫无负担地道。   “看起来,并不是很怕。”闫听诀问。   屠念嘟囔着:“我胆子哪有那么小,再说了,我只害怕坏的东西,会伤害我的东西,你是吗?你不是。”   她自问自答地道:“你是我的英雄啊,你对那么好,我就不在意你到底是超人还是灭霸,更何况你还不是灭霸呢。”   闫听诀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继续道:“你放心,我没有杀过好人或者好鬼,我消灭的大多数都是恶鬼。”   屠念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闫听诀:……   那倒也不是。   不过为了屠念,他愿意去做个好鬼。   屠念想着,终是露出了个笑来:“我还说呢,你遮遮掩掩的,让人好奇,没想到不就是鬼王么。”   “你刚刚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闫听诀大概是觉得放松了很多,轻轻靠在靠垫上。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屠念眨眨眼:“现在和刚刚又不一样。”   闫听诀问:“就没什么好奇的想问的吗?”   “有的,现在问了都会告诉我吗?”   闫听诀回答得也很果断:“当然。”   屠念问:“你多大了?”   闫听诀脸色一黑:“这个除外。”   屠念笑出声来,她知道闫听诀一直很在意这个,所以才特地问出来和缓氛围。   不是只有闫听诀会引导话题,屠念也会。想要让另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千方百计都能用出来,孙子兵法都能被她玩出花儿。   “那好。”屠念端坐起来:“你是在哪里出生的?家里是什么人?”   闫听诀道:“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里,家里……我小时候以为是普通的农民,后来才知道其实是当皇帝的。”   “嚯!”屠念这回的反应比知道闫听诀是鬼王的时候还要大不少,她意外地看着他:“皇帝?”   “嗯。”闫听诀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我是狸猫换太子里的那个太子,而我一直叫着母亲的人,其实根本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屠念意外:“可是她应该接触不到皇帝吧?”   “她不是什么坏人。”闫听诀徐徐解释:“她是在小河边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我,后来把我养大。虽说对我没有花什么心思,但不可否认她救了我的命,比起远在皇城里的那些人,她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啊……”屠念往他身边凑了凑,是一个下意识的安慰的动作。   闫听诀察觉到了,他其实并没有真的难过,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他回忆起来的时候已经模糊了。   但屠念如此小心翼翼地关心自己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暖意,他搜索着自己为数不多关于那段时光的记忆,继续讲了下去:“我母亲她很忙。除了吃穿以外她并没有给我什么别的,但这些已经足够了。从我有记忆起白天我就会被她送到邻居家,晚上她会支付邻居这一天的酬劳,然后把我接回去。”   随着讲述,闫听诀的眼前也逐渐出现了一幕幕画面。   被遗忘了的过去就像是画卷一样铺开激活,再次展现在了眼前。   女人没有结婚,独身一人,忽然有了孩子,在那个年代被很多人唾弃。   她的脾气不好,经常拿棍子打闫听诀,但是钱和物质却没少。   因为给隔壁邻居的酬劳是日结,女人每天都会问过他今天开不开心后才会把钱给邻居。   邻居夫妇其实人也很不错,属于憨厚老实的类型,就算没有钱都不会伤害小孩子,更何况女人给的酬劳还算丰厚。闫听诀许多的生活技巧都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只可惜,做饭并不是其中一项。   闫听诀小时候并不喜欢他母亲,因为她很少对自己笑。   长大后才知道她是个多么强大而又优秀的人,起码在那个女人地位低下的时代,她靠着自己撑起了一个家。   “她是个优秀的母亲。”屠念道:“而且不仅仅是个母亲,是个非常棒的人。”   “没错。”闫听诀的神色温柔了些,但没有维持很久:“可惜好景不长。”   闫听诀十七岁的时候,当朝皇帝,也就是他的父亲驾崩了。   皇位传给了那位狸猫,也就是代替了闫听诀的那个人。   当时的闫听诀并不知情,他从了军,赚的钱可以养活他的母亲了。   “没想到还真是小将军呀。”屠念笑着道。   “我哪儿是将军。”闫听诀看着她:“抬举我了。”   话虽这么说,他当时的确是一颗新星,是千年不遇的习武天才。   但锋芒毕露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事,闫听诀那时仍是少年人心性,没有怎么收敛自己的势头,铆足了劲儿地想要证明自己。   这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当时的丞相,也就是操纵狸猫换太子的幕后黑手,担心他威胁到狸猫的地位,便在一次战事中派人趁乱杀死了闫听诀。   “是不是很差劲?”闫听诀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下来问屠念:“人家想害我,我还不知道,将自己的实力全部展现在了外面,结果死都没死了个明白。”   “怎么会。”屠念摇摇头:“我现在不想你当小将军了。”   闫听诀感觉心里似乎要冒出来的暴躁情绪又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压了回去。   任何鬼魂提到自己死亡的原因都会很难控制地暴躁,但是有屠念在身边,闫听诀却感觉自己不是不可以忍下来。   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湾小溪流过,只剩下淡淡的温柔,别无其他。   闫听诀刚死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死,他只当自己是战死了。   他看着自己的兄弟将自己的包裹和这几年攒下来的钱回了家交给他目前,看着女人面无表情地接过包袱,让他们将棺材放在了院子里,说了一声谢谢。   她的手在发抖,夜晚里哭得压抑,在他的兄弟面前却没有展露出分毫,好像面前摆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有的时候爱的表达方式不一定是外放的,闫听诀在那一刻清楚,他的母亲,是真的很爱他。   这一路来其实闫听诀自己已经想开了,不过毕竟不想开也没办法,人死都死了,也活不过来,现在当鬼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别的鬼告诉他怨念没了人自然也就能投胎了,他想想看自己或许也没什么怨念,就是舍不得他母亲罢了。   毕竟是家啊,怎么样也得看一眼在走。   别的鬼还告诉闫听诀,他以前是士兵,身上的戾气重,手上沾了敌国战士们的血,所以死后千万不能杀人,如果他杀了人,那他的罪孽就会加重,不仅投不了胎了,可能还会变成没有思想的厉鬼,一辈子为祸人间。   闫听诀自然是不想的,索性他也没什么冲动,从他的角度来看,他的一声都很圆满,最大的遗憾也许就是死的太早,没能给母亲养老。   却没想到,在他出去看孔明灯的那个晚上,他的好兄弟拿着刀进入了他母亲的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后,小院子起了大火。   闫听诀最初也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却见他母亲哭着拿着一笔钱离开了家,而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却被查出来了一具女人的尸体,人们都说他母亲疯了,自杀了。   院子再也没有人去,他的棺材却因为暂时被挪到了别的地方停放而幸免于难。   闫听诀不知道他母亲是在做什么操作,于是他便去打探了一下。   这也是他成为厉鬼真正的契机。   “这就是你说你做的错事?完全不算呀!”屠念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好奇的。”   “我那个时候本不应该再流连于人间,但是我强行撑住去找到了真相。”闫听诀像是自嘲:“却没想到真相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了的。”   那一夜,他靠着捉弄自己昔日的好友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他是被害死的,真正动手的其实就是他的好友,对方还领了要杀死他母亲的命令,临到头的时候却有点狠不下心来,便放了他母亲一条生路。   当时他们一个小队出征,只有闫听诀一个人没能回来,他一直以为这只是运气不好。   谁能想到其实是早有预谋呢?   闫听诀对自己死亡的画面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却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夜晚。   上窜的火花,他喝得烂醉,哭成了泪人的兄弟。   对方一声声地和自己忏悔他并非有意,他的家人们都被丞相控制着。   说来多可笑,闫听诀也想不到,对于他一个已经算是草根了的太子还用得着丞相动手,甚至赶尽杀绝。   “我的天……”屠念捂住嘴,她之前猜到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当看着闫听诀云淡风轻地说出口时还是惊讶到无以复加。   有些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事实上真正的场景远比言语描述得要残忍得多,对于闫听诀来说,他所信仰信任的一切在那一瞬间全部崩塌。   屠念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闫听诀的手上,看着星星项链亮起了光芒。   她回忆起自己第一天认识闫听诀的时候,对方把自己的心脏拿出来放在了她的手上,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和一直不承认自己死了,不想接受自己是鬼了的屠念不一样,闫听诀彻底地接受自己死了,不带着任何活过来的期待和兴奋,也不因为进入副本换了一个角色而会有心脏脉搏而感到开心。   闫听诀看着他手心里柔若无骨却又带着温暖的力量的手,问:“心疼我吗?”   “要是那个时候我在就好了。”屠念道。   “我没那么脆弱。”闫听诀弯了弯嘴角,很想借着这个机会赚取同情,但是看着屠念已经乘着泪光的眼睛,到底还是不心疼他的小姑娘眼睛哭肿了,用轻松的语气道:“再说,在那个时候有什么好的,我可以经历磨炼,变得更好再去见到你,但我不希望你在那会儿吃苦。”   屠念低下头,想起自己,觉得她真的出生在了一个很好的时代。   这里男女平等,国家强盛和平,生活小康却又幸福,哪怕足不出户靠画画她也能过上还不错的生活。   可在闫听诀的时代里,却远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杀我那个我以为的好兄弟,我迁怒于他,却知道核心的问题不在他。”闫听诀道。   屠念轻轻点头:“然后呢?”   狸猫新皇其实不是好皇上,他是暴君,是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人。   他其实是丞相的儿子,因此顺理成章的,丞相成了王朝背地里真正的掌权人。   好笑中又带着点可悲,被换走的那个人即使是流落到了穷乡僻壤之中,也遇上了很好的人,很骄傲地长大,成为了一个优秀人。   而换走太子的狸猫吃着宫中的蜜糖,喝着其他小国进贡来的琼酿,在不怀好意的溺爱下成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傀儡。   一念之差,闫听诀被戾气控制。   愤怒让他变得强大,他挣脱了轮回的召唤,守着母亲安稳下来后,又暗地里找了几个附近的鬼帮忙保护她。   确定母亲不会再遭受迫害之后,他才一路到了当时的都城,踏上了这个他本来应该长大的地方,他却只觉得厌恶。   “你把那个丞相杀了嘛?”屠念大概猜到了后来的剧情。   闫听诀摇头:“当然不能这么简单,杀了他太轻易了。”   说着,他又看向屠念:“会觉得我有点太过分了吗?我希望他能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付出代价。”   “当然不会觉得过分呀,是他们先过分的,他们可是要杀了你的母亲,还已经……害死了你。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现在却连死都没有死个明白。”屠念道:“可怎么样才算是付出代价呢?”   闫听诀知道她不会因此而厌恶自己,可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觉得喉咙发干。   他轻声道:“想吃糖。”   屠念二话没说就把小熊软糖的罐子拿了出来,从里面挑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味道递给他:“这个特别甜。”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但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可能会需要一点。”   闫听诀接过糖放进嘴里,的确是很甜。   如果是在之前,他可能碰都不会碰这种让人发腻的软糖。   可是这回儿,他却觉得在甜味底下有一股清香,送进了心里。   屠念又给他找了个汽水糖,和看起来像是软糖的跳跳糖。   闫听诀无一例外地都直接接过来吃了,随后表情缤纷多彩,最后问:“这些也是我需要的?”   “这些是能让人开心的。”屠念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开心。”   闫听诀感受着跳跳糖在口中上蹿下跳,还是点头道:“能的。”   屠念知道他只是这么说而已,便拉长尾音又道:“我还知道一个能让你开心的办法。”   闫听诀已经做好准备再吃一颗糖了,他看着卖关子的屠念,配合地问:“是什么?”   屠念神秘地笑了笑,随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她伸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一边安慰一边像是哄小朋友一样道:“我们刚刚吃生日蛋糕吃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许愿,但现在嘛,我想补上。”   闫听诀一愣,随后迅速将她回抱在怀里。   他感受着她软乎乎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听她慢慢悠悠地道:“我以前的愿望都是关于自己和家人的,现在你也是其中之一了。你喜欢我们现在的日子吗?”   “喜欢。”闫听诀声音低低的:“过去和你认识的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我也是。”屠念脸稍微一红,但还是把自己准备好的台词一样:“那我就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甚至比今天更好。“   闫听诀笑了,他问:“这就是让我开心的魔法吗?”   屠念问:“不管用吗?”   “太有用了。”   他只觉得他整颗心像是被泡在蜜罐子泡发了一样,涨涨得。   屠念又一会儿后松开了他,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挪到一边:“快快快,后来呢?”   闫听诀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魔法太短暂了吧。”   屠念笑着回应:“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嘛。”   闫听诀便继续说了下去:“想要报仇,当然是要让他失去最想要的东西,看着他换走的太子当回皇帝,获得更多人的喜爱,看着权利一点点从自己的手中流逝,自己却做不了什么。”   “嗯。”屠念点点头:“这个有点麻烦哦,想要作恶简单,想要做个好皇帝却不容易。”   闫听诀笑了声:“看不出你还挺懂呀。”   屠念道:“因为我们之前不是见过雪莉吗,你还记得吗,就是歌剧副本里后来的那个女王。”   闫听诀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如此。”   屠念继续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枭雄,但是不一定有多少明君。”   闫听诀想着道:“其实我也不能算是个好皇上,但比那个丞相好一点就够了。”   闫听诀当时也非常果断,他讲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传遍了天下,逼迫着丞相去做出选择,哪怕丞相那个时候只手遮天,反对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又不能说当时那个被换走的太子死了,就算这么说了,他也得扶持新的皇上上位。   除了他养废的这一位,其他皇子可都是豺狼虎豹,如果选择一个年纪小的皇子,肯定也无法平息大家的怒火。   更何况很多人都觉得丞相就是那个狸猫换太子的主事人,想要撇清嫌疑,他只能找一个长得像先皇的人,把他送上王位,骗大家这个人就是流落在外的太子。   反正先皇已经死了,太子也死了,真相想要掩盖起来听着难,实际上缺也没那么不容易。   可他没想到,他送上王位的这一个,就是当年被他派人杀死的真太子。   闫听诀就在他的帮助下登上了皇位,他坐在龙椅上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杀了那只狸猫。   自古以来一直有一个争议被大家讨论,那就是贪官的孩子如果不知道父亲是贪官,那么他是否应该受到惩罚。   在闫听诀这里,答案是是的。   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这个狸猫享受了这么多的荣华富贵,他是这次交换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却没有做到一个皇上应该做到的东西。   如果他克勤克俭,努力地当一个好皇上,却在丞相的阻挡下一直没有成功,那闫听诀也许会放他一条生路,当然,也只是也许。   可他偏偏本来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那就没有任何必要。   丞相当然不允许闫听诀杀人,其实闫听诀一路走来认识的其他鬼魂也不同意。   他们已经意识到闫听诀和自己不一样,将来可能成为鬼王,但他们很朴实地不希望闫听诀死后还因为凶手而无法投胎。   可闫听诀还是这么做了。   手起刀落,狸猫的一身在这里画上了句号,他那点可怜的怨恨甚至不足以支撑他成为鬼。   闫听诀特地找了东西标记了他,叫他未来生生世世都无法做人,偿还罪孽。   那个时候闫听诀也说不清自己觉得这罪孽是对他的,还是对其他人民的。   整个王朝的百姓都因为丞相父子俩活得苦不堪言,也许这本来也不是闫听诀一个人的复仇——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闫听诀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掠过了一部分。   接下来其实也很简单,丞相慢慢失去权利,到最后,他知道大势已去,想要带着家眷逃跑,却被闫听诀拦了下来。   他问丞相知不知道他是谁。   丞相到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他满脸恐惧,却据不相信这是报应不爽,当场气死了在了掩护他的牛车里。   闫听诀的故事也在这里落下尾声,不仅仅是之前的那个狸猫,做皇帝的这一段时间,他杀死的奸臣和小人并不少,因此他再也不可能投胎了。   怨念和恶意一直在试图控制他,但是都没有成功。   他在丞相死后的第二天把皇位交给了他一个看着长大的皇弟,放弃了一切离开。   后来,他抹去了关于自己的这一段历史。   “这样……”屠念慢慢道。   闫听诀看着她有些恍惚的表情,问道:“你有什么别的想要问我的吗?”   屠念想了想,点头。   闫听诀调整了一下坐姿:“问吧。”   屠念问:“后悔吗?”   闫听诀一怔,随后摇头:“不后悔。”   屠念便道:“那就足够了闫听诀,我觉得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最好了。”   她弯着眉眼,笑得温柔。   没有责备和恐惧,她只想知道他在这一刻,是否和自己达成了和解,走出了过去的泥潭。 第75章 引路冥界 我喜欢你   屠念并不觉得闫听诀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夺回了自己的东西, 甚至都没有推翻原本的王朝搞一个自己的,可以说是在众多复仇手段里比较温和的了。   但也可以看出,闫听诀肯定带过了很多血腥的细节。一个失去了一切背景的太子想要登上王位可不是简单得一两句话就能说完。   闫听诀讲故事时, 大段的篇幅都关注在了他其实记忆力并不怎么深刻的童年上, 很多细节是他仔细回忆后才想起来的, 临时填充的,但是这些却是造就了屠念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张扬肆意的闫听诀的来源。   他曾经也是带着梦想的有为青年,闫听诀甚至想过如果他一辈子不知道真相,也不被丞相认出来, 虽说后来想也许会有些憋屈, 但他肯定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将军,像屠念之前三翻四次提起喜欢的那样。   而现在的闫听诀却是被打磨过的, 仍旧锋利,但再也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腔孤勇只为了一件事。   不, 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闫听诀想着,看向了身边的屠念。   能让他找回之前那样奋不顾身感觉的, 可能就是身边这个人吧。   他以为屠念的问题会是关于他怎么登上皇位的细节,或者是问他都杀了哪些人。   但很显然, 那些只是他羞于展示出来的, 并不是屠念真正想要知道的。成为一个好皇帝的路上必定是伴着血雨腥风的,她只想知道她是否后悔为了仇敌成为一辈子的鬼王。   不后悔就好。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更加的好, 叫他怎么可能克制住自己不对她心动呢?   闫听诀的声音比之前更为低哑, 坚强如他在遇上了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哽咽。   他道:“成为恶鬼最开始的感觉确实是很痛苦, 我每时每刻都想要杀人。其实我知道自己并不可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前藏在心底暴虐的欲望会把我变成魔鬼,暴君, 我不希望我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你不是。”屠念坚定地道:“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之前这么说的时候你还不相信,但这的确是我真实的想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这样接纳一无所有,和强大毫不相干的我。”   “你很强大,只是不是强大在物理的战斗力上,你有比你自己想的更加珍贵的财宝,而我非常清楚这一点。”闫听诀道。   屠念“噗”了一声,听他维护自己非常受用,但还是笑着问:“咱们非得在这个时候互相吹彩虹屁吗?”   闫听诀也跟着弯了弯嘴角:“那好吧,看来说实话也不行了。”   屠念笑得不行。   乐完之后,他们又凑在一起继续讲故事。   这个时间对于屠念来说意外得宝贵,她第一次潜入了闫听诀的内心世界,看到了那些已经“愈合”的伤疤。   之所以打了双引号不是因为这个伤疤真的已经愈合了,而是他把扎进去的玻璃渣包在里面,长出了肉来,外人看起来又是完好无损的样子,但是之后这个伤口的主人知道,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再扎一遍一样生疼。   而这一次,闫听诀把这个伤疤彻底地拉开展现给了屠念看,然后和屠念一起把那个深深扎在里面和肉连在一起的玻璃渣取出来。   这样虽然很疼,但是也只有通过这个办法伤口才能真的愈合。   后来,闫听诀成了人们闻风丧胆的鬼王,为了平息自己杀戮的念头,他只能解决一些人间的祸害,和其他厉鬼相残杀。   好在他的实力比大多数的厉鬼都好一点,有一个比较高的起点,所以才没有在最开始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但一样艰难,他一次次地以为自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却一次次地又活了过来。   在他见过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之后,他心灰意冷地经过了一个小区,却在那儿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幼崽也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存在,人类幼崽也包括在内,但熊孩子……并不算是其中之一。   那个小女孩显然不是熊孩子。   她手里拿着一束花,递给了另一个哭泣的女孩,什么话都没有说,眼里却有整个肮脏世界都没有染黑的纯净。   这一段话闫听诀没有告诉屠念,因为是在屠念提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们那么久之前就认识了。   在那棵飘着花瓣的树下,那个小女孩温暖的不仅仅是收到花瓣的人,还有闻到了花香的鬼。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闫听诀说到这儿,淡淡收尾:“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故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屠念吃着小熊软糖,看得出对于闫听诀来说成为恶鬼后的经历虽然也不容易,但是完全没有他当皇帝的那一段痛苦,便放下了心:“大多数人的人生经历都不会有你这么传奇的好吗,简直是可以拍电影了。”   闫听诀也时不时地吃一颗糖,这是屠念拥有的小魔法,而他觉得挺管用。   “轮到你了。”闫听诀只是笑笑,看向屠念。   屠念一下子就瘪了嘴,觉得刚刚自己应该主动先说的。本来她觉得自己这个人虽然平凡但是也有很多厉害的履历,可比起闫听诀来说就完全不够看了。   但屠念确实是有一个闫听诀肯定没有的成就。   她之前从来没有因此而感到骄傲过,当然也不是她具体做的统计,而是她有天在学校论坛上看到的。   于是,屠念卖着关子道:“我啊,曾经在一个月里收到过五十七封情书。”   闫听诀:……   闫听诀:?   他轻轻挑眉,看着屠念。   屠念哼哼了一声,问:“怎么,这个不算吗?”   “算。”闫听诀笑着看她。   屠念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感觉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有些意外:“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没有。”闫听诀似乎有些无奈:“你可能有些低估了你自己的魅力,我喜欢你,能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喜欢你吗?”   屠念本想反驳,却捕捉到了他话语中居然还藏了一句表白进去。   瞬间她感觉自己阴人不成反被捅了一刀,心情格外复杂。   准确来说,这个比喻其实并不好,因为闫听诀给她的不能算是刀,而是一把蜜糖。   心里像是炸开了烟花,只有惊喜没有惊吓。   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被对方说出了口,屠念的欣喜难以掩饰,她知道自己不再是自作多情,她的“运气”一如既往地好,刚巧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她。   “你你你,你说什么?”屠念问道,迫切地想要重新确认一边。   闫听诀含笑问她:“你说呢?”   屠念红着脸摸了摸柯尔鸭,把自己放在他身边的手抽了回来,声音小了,带着娇羞:“你可别乱说。”   “我什么时候乱说过?”闫听诀的眼神钉在她身上一样,完全没有移开的迹象。   屠念这回彻底有些绷不住了,她捂着脸羞恼却又带着开心,意识到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后,佯怒道:“还想不想听我的故事了?”   闫听诀静静地看着屠念。   屠念生怕他会直接说不想,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刚刚要皮那一嘴。   却没想到闫听诀很快便展颜一笑:“嗯,好,先听故事。”   屠念听着他嘴里的那个“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意思。   她美目一瞪,随后道:“那我讲了啊。”   屠念出生在一个普通幸福的小家庭里,父母都有稳定工作但是不算太忙,家里一年赚不了大钱,但从来没有亏待过屠念。   屠念小时候远不像是闫听诀想象得那样完全是个小天使,她也有非常调皮捣蛋的过往,当过上蹿下跳的小恶魔。   “我小时候嘛,特别喜欢一个橱柜里的芭比娃娃,然后我爸不想给我买。”屠念回忆起来就想笑:“所以我就被直接拎走啦,当时哭得好厉害呢。”   闫听诀意外:“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样。”   想起现在一个积分掰成两个积分花的屠念,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当初会为了一个芭比娃娃哭得不行的小女孩是什么样子。   “当然啦。”屠念摸摸鼻子:“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嘛,不过没想到现在不懂事的变成了你。”   她其实是开心的,但故意假装责备地问:“这些花了多少积分呀?”   “不多。”闫听诀淡定地道:“你忘了吗,我很会讲价。”   屠念仔细想想,觉得好像也是。   他们之前做饭的时候商城里的菜送过来都没有运费呢!闫听诀不愧是闫听诀呀,屠念觉得他肯定是游戏的宠儿!   此时远处接待新人的骷髅头小机器人打了个喷嚏。   他趔趔趄趄地看着眼前想笑又不想笑的玩家,气哼哼地道:“快点!”   哼,虽然闫听诀那个变态他是对付不了,但别人还是很轻松的好吗!   屠念继续回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和闫听诀接连不断整体的故事不一样,她说的都是一个小事情一个小事情的。   “对了,我从小到大运气都特别好。”屠念想着,忽然之间道。   “看得出。”闫听诀道。   “那你呢,是不是一直很差?”屠念笑着问。   闫听诀不否认,从被狸猫换太子时期开始,他就已经在疯狂走霉运了。   好在有些人靠欧气过关,有些人靠实力过关,披荆斩棘下来他也迎来了自己最大的一次欧气。   屠念看出了他的意思,感觉更加骄傲了:“我当年呀,有一次考试,我一到考场就懵逼了,几十道题目我一个也不会,阅读反正完全没看懂。结果没想到,我居然靠蒙,蒙了了个全班第一来。那个考试也就比高考的重要性低一点点,我拿到成绩的时候都以为别人给错卷子了!”   “真的?”闫听诀问。   屠念笑:“对呀,还有一次考试,我写不出最后一道大题,就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数地上的瓷砖,结果你猜怎么着,数出来的数字刚好是正确答案。而我后来再去数瓷砖,却发现根本不是我之前数的那个数字,太神奇了!”   闫听诀:……   想起自己每逢出征必下大雨,每杀厉鬼必被围殴,每做好事必被害怕的经历,他感觉屠念这么说实在是……太招仇恨了啊!   怎么会有运气这么好的人啊!   不过一想到这个人是他喜欢的对象,他便又感觉不错。   如果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运气,屠念估计也不会成为像现在这样简单的一个人,这个世界过滤了对她的恶意,让她快乐地长大。   “还有呢?”闫听诀忍不住继续问下去。   屠念笑着道:“还有的多了去了,不过其他可能没这么传奇,也就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因为一张图火上了热搜,从此接稿都是五千起步,就算足不出户也赚了不少钱而已。”   她嘴上这么说,手却背在身后,一脸的小骄傲,就好像是在和闫听诀证明,看吧,虽然我没有当皇上,但是我也很棒的哦。   “厉害。”闫听诀道。   屠念轻哼了一声,想想却又觉得可惜:“那么多钱呀,本来我都可以准备交个买房的首富了。我家在小城市,房价不算很贵。”   “没事,现在你也有自己的房子了。”闫听诀道,说的是那个被她绑定了的小院子。   屠念却以为是她和闫听诀在游戏大厅里的家,赞同地道:“是呀,所以我才那么着急想要收拾一下嘛,也算是弥补遗憾了。”   闫听诀一顿,听她称呼他们共同的居所为家,心情就很好。   因此他附和道:“的确,家里现在……被你打理得很好,比起之前要好太多了,谢谢。”   “谢什么呀,我又不是不住在那里,你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呀。”屠念托着下巴道:“我的那些存款呢,仔细想来气死也并不可惜,有我爸妈在,他们可以拿着钱去好吃好喝一顿,或者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惜了我不能帮他们养老,还好还有我的钱在。”   闫听诀颔首。   屠念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轻声道:“希望他们能过上很好的生活,不要为我担心,我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能够携手走下去的人,我嘛,现在正幸福着。”   还在说话时,她就感觉到了身边的视线,侧过头时和闫听诀四目相对,她的心也跳个不停。   偏偏,她还学着闫听诀那样,闷声闷气地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闫听诀道。   屠念问:“什么?”   闫听诀道:“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回应我,以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屠念捂住了嘴。   她看起来整个脸都红得滚烫,手心也是热热的,半个身子探向闫听诀:“让你问的是关于我的经历!不是让你借此机会耍流氓!”   “这是耍流氓吗?”闫听诀笑了声。   屠念轻嗤着问:“这还不算吗?看来你道德底线比我想得还要低很多呀!”   她故意这么说,嗫嚅片刻后还是道:“我知道了,回应……谁知道什么时候回应,这么大的事情得让我好好想想。”   闫听诀靠在那儿,看着她努力矜持却又屡次转过头去伪装自己的没有笑出声来,问道:“那要想多久?”   “短则三五个副本,长则三五年吧。”屠念故意恶声恶气地道:“害不害怕,吓死你。”   闫听诀的眉眼温和,比起之前那样的凶狠劲儿里多了点纵容,让屠念感觉他是在看自己家里无理取闹的小女朋友……   这个认知叫屠念本来就羞得慌的心情更是乱糟糟,她接受过很多种告白,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   明明之前还是紧张兮兮的呢,现在就有恃无恐了。   屠念瞪了他一眼,自己缩了回去:“不许这么看我了。”   她说着,刻意提高了音量:“我要拆礼物了!”   “好。”闫听诀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而是把礼物盒子递了过来。   屠念捧着盒子,小心翼翼拆开。   盒子最上面一层是些糖,所有的糖都是不同口味牌子的,屠念拿起一个就要吃下,闫听诀却告诉她:“这些是美梦糖果。”   “嗯?”屠念一愣,拿起一个大白兔奶糖,看起来平平无奇:“这个也是?”   “对。”闫听诀道:“只是变成了你喜欢的糖果的样子而已,在睡觉之前对着他们许愿,并且吃下去的话,晚上就会梦到想要梦到的东西。”   屠念想了想,摇头:“这可不算是美梦糖果。”   她说着,冲着糖果道:“希望我们能够顺利通关这个副本,攒够积分离开这里。”   随后,将糖果吃了下去,转头看闫听诀。   闫听诀几乎是没花什么时间就颔首点头:“好,会实现。”   屠念一边含着糖,一边含含糊糊地道:“看来实现我美梦的也不是糖果呀。”   闫听诀轻轻抬起头。   屠念摇头晃脑着道:“是你,是你,就是你。”   闫听诀顺势问:“那‘我’这个礼物,你什么时候收下?”   屠念斜了他一眼,真的很好奇:“你这些话到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以前感觉不会说这种话呀。”   “无师自通了吧。”闫听诀道。   屠念想了想,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美梦糖果:“看你表现嘛。”   闫听诀问:“比如现在?”   “现在就是110分了。”屠念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后也低下头:“现在,我就是,我也……啊!”   她感觉也太快了,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奥迪是不是喜欢上了闫听诀,一眨眼时间过去,他们就要在一起了。   可是进展太快会不会不好呀,她一边纠结着,却又一边冲动地想要告诉闫听诀自己的喜欢。   闫听诀就这样看着她   屠念好一会儿后,才用像是蚊子叫那么小的声音道:“好嘛。”   她垂着眼帘,睫毛颤动,看起来有点慌乱,却又带着不想掩饰的冲动:“我也喜欢你嘛。”   屠念想起自己之前听过的一个说法,不能太快地接受别人的追求,否则这个人就不会珍惜你了。   她一直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轻易得到了的东西总是不会懂得珍惜。   可是现在她看着闫听诀的眼睛,却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也想像闫听诀热切地告诉自己喜欢一样,告诉闫听诀她的想法。   屠念深吸了口气,刚要再次开口,就听到闫听诀道:“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告白最好的时候,我刚刚冲动了,只是在这一刻格外地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而我很高兴你也一样。”   天知道他有多开心。   一向日天日地的鬼王,在这一刻手却在发抖,他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恨不得直接将屠念揽入怀中。   这个世界上再多美妙的话语,都比不上心爱之人的一句“我也喜欢你”。   那一瞬间,哪怕前路是什么刀山火海,闫听诀感觉自己都能闯一闯。   屠念偏开头,嘴上说着“哪有”,但是嘴角却一直上扬。   闫听诀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她:“我会准备更加正式的告白,希望那个时候110分能够提高到1100分。”   屠念摇头:“可是满分是100分,你……已经超了呀。”   她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当然也希望有一场盛大的告白,可是和现在这样连在一起,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   毕竟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我知道。”闫听诀点头:“就是想正式一点。”   他知道屠念有仪式感,想满足这点,想给屠念不留下遗憾。   因为以后不会再有男孩子送给她情书了,更不会一个月五十七封,他会是最后一个和她告白的人,希望这个告白能够盛大得比得上未来的所有。   屠念很快就想明白了闫听诀的意思,她的手指绞着裙子,感觉暖意再次熏得她眼泪要掉,嘴上努力地保持住自己傲娇的人设:“那个时候我万一改了想法,你可不要后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呢。”   闫听诀听着她假凶着威胁,眼里却感动得又要想哭,便问:“那能不能赊个账?”   他随口一说,想逗逗她。   却不想话音刚落的瞬间,屠念便凑了上来,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她的动作来得很快,叫人来不及反应,在靠近闫听诀的时候他还没有动作,她便先闭上了眼睛。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和他混在一起,叫人欲罢不能。   柔软的触感没有留下很久,闫听诀感觉肩膀上的衣服湿了。   ——小姑娘的勇气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偷袭”过后,又靠在他的肩头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   他轻轻安抚着屠念,说道:“礼物还没拆呢。”   “接下来的都比不上这个好了。”屠念抱着他:“比不上你好了。”   闫听诀轻声道:“你再哭,盛大的告白仪式可能就没了哦。”   屠念稍微松开了点手,坐在他的怀里,和他面对这面,距离很近:“你干嘛这样,又让我哭。”   闫听诀拿指腹抹过她的脸颊,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亲吻她滚落的泪珠。   “我的错。”他道:“怪我太喜欢你。”   屠念轻拍他:“你犯规。”   “这就犯规了吗?”闫听诀笑:“红牌罚下了?”   “不要,罚你再做一次。”屠念小声道。   闫听诀眸色一深,身上的狼性几乎是被激发了出来。   他看着脸上还带着泪痕,鼻尖都红红的屠念,冲动继续无法抑制。   屠念像是被大型动物盯上了的猎物一样,轻颤了一下,又道:“但不是现在。”   顿了顿,她又道:“是你自己说现在不算告白的。”   闫听诀低声问:“那能不能再赊一点?”   “我查了一下你的信用记录。”屠念故意道:“似乎不太好耶。”   闫听诀道:“那你一定是查错了,我刚还清了我的欠款。”   屠念放下假装是手机的手,抬头看他:“那就下不为例。”   几乎是这句话的下个瞬间,闫听诀便将她搂在了怀中,嘴唇碰上了她的唇瓣,终于第一次将这份柔软多留下了一会儿。   闫听诀从没吻过人,更不知道吻技为何物,但是在碰到屠念的瞬间像是无师自通了一般,誓要将这次“欠款”用得不留遗憾。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试探,温柔得不像话。   手搭在她的腰上,他将她抱得很紧,像是生怕一个眨眼间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就不见了一样。   屠念闭着眼睛,睫毛轻扇,脸上还带着红晕和泪水。   闫听诀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放松地靠在自己怀里,一头长发散在背上,毫无防备意味着信任,她从不是在撒谎,而是从心底里将他视为自己的英雄。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么重要。   但未来会慢慢知道。   .   闫听诀送给屠念其他礼物出了个乌龙,他们……被系统卡BUG了。   说来也蛮好笑的,那时气氛旖旎暧昧,屠念靠在闫听诀的怀里,却怎么也打不开礼物盒子的第二层。   更好笑的是,闫听诀也打不开。   屠念:……   她看着黑着脸的闫听诀,在心里给骷髅头小机器人点蜡,随后道:“没关系啦,可以等离开副本再拆嘛。”   今天她得到的礼物已经完全足够了。   闫听诀仍觉得有点不妥。   要说今天,惊喜完美,交换故事完美,告白完美,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却没想到最后的礼物居然卡了半截,成了这一连串完美之后的败笔。   怎么这么倒霉呢。   屠念倒是觉得很好玩,她把盒子放了起来,郑重地告诉闫听诀:“我不会笑话你的!”   闫听诀幽幽地看她。   屠念“噗”得一声破功,在她怀里笑得打滚儿。   没办法,礼物拆不了,他们又玩了会儿后,就只能先离开了钟楼。   反正这儿一般没人进来的了,晚上还是可以再回到这里。   时间过了零点,除了屠念的快乐以外,外面也热闹了。   玩家们在街上寻找着机会,闫听诀给屠念批了个小披风,然后给她买了点甜点,就和她这么混在鬼魂的队列里,没有一点违和感。   不远处的小楼上,石艽正在发着脾气。   她心情相当郁闷,之前去院子里看了半天没找到屠念的影子后,他们便决定去之前富态女人和胖大叔和他们说的据点看看。   却没想到到了那里后直接被卷入了群斗事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打了好一会儿后,他们才找到机会溜走,但那边现在估计还在闹。   石艽如今已经是元气大伤,没找到屠念和闫听诀就算了,还赔上了几张牌。   最离谱的是,他们感觉自己已经见过了所有的玩家,却无法确定其中是那两人伪装的存在。   丁一从高处看着楼下走来走去的行鬼,指向一个位置:“你看那两个人。”   石艽心情不好,可也不会迁怒自己的男朋友,她从窗口看了出去,发现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面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   从身形上,看起来很像是屠念和闫听诀。   可石艽望了几眼就摇了摇头:“感觉不是他们。”   丁一回过头,给她剥了花生米:“为什么?”   “你不是说他们很意外于我们的关系吗?卡牌和玩家?可以看出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可这两个人就不一样了,明显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石艽摇摇头:“而且我猜测他们这回应该是打的伪装然后不引起注意的主意,怎么会这么张扬?”   丁一却道:“也许是刚在一起呢。”   石艽手一顿,心情更糟了:“我们在这边狼狈得不行,他们居然在副本里谈恋爱?”   仔细想想,她又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走,跟上去。”   说着,两个人一起跳了下去。   闫听诀早在他们有动作之前就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他带着屠念很是悠闲,一点也没要担心。   “还记得吃面人和牛哥吗?”闫听诀问。   屠念想了想,好半天才从角落里把这两个名字扒拉了出来:“记得,我记得他们是要血拼来着。”   “嗯,应该就是现在,去得早的话,还没结束。”闫听诀问:“要去看戏吗?”   屠念瞬间进入状态:“怎么能是看戏呢!我们是去走副本的!”   她说着,自己也不信,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能在这儿过了个生日,顺带……   屠念摸了摸嘴唇,还是初吻呐!   不过感觉很好,原来正儿八经的亲吻是这个感受。   闫听诀看见她的动作,表情也发生了点变化。   他问:“这么好的时候,可以再欠一点吗?”   屠念果断摇头:“赊账也要讲究基本法哦。”   闫听诀轻笑了声:“好。”   中元节按理来说是能开鬼门和回人间的,起码人间的传闻是这样的,在这里这个活动却是要提前一年预约摇号,毕竟冥界鬼口实在是超标了。   所以这和玩家们没什么关系,只能看着而已。   他们敢对普通厉鬼NPC下手,却不可能对冥界的管理人员下手,那样很有可能引起众怒,甚至是自己的杀身之祸。   但也不是完全没用好处,大多数的鬼回不了人间,却也会出门走走。鬼多眼杂,方便下手呀。   毕竟这会儿是冥界最像是人间的时候,无论是刚死的鬼还是厉鬼都能暂时先收起自己死时的惨状,像是活人一样和朋友们去酒楼里喝杯茶。   屠念和闫听诀就这么顺着人群一直走到了血拼现场。   石艽和丁一在后面看着他们毫不紧张,隔三差五吃点好的,买点小东西,像是小情侣约会一样,越走越纳闷。   说他们是吧,他们又这么不当回事儿,路过了好几个玩家,石艽都注意避让,这俩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该干嘛干嘛,其他玩家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说他们不是吧,他们又确实是身形太像了。   “还是得看一下脸。”丁一道,说完,他又问石艽:“如果发现真的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石艽也不知道,想到这儿她就郁闷,怎么会有这么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人:“真和他们对上,你有信心吗?”   丁一自从到了冥界就很少出门,除了中元节这种大家一起一天人类cosplay的好日子以外,平时很多鬼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而他胆子小,基本都躲着,大多数的交涉都是是石艽干的。   因此,他也保存了比较多的实力,没有因为之前的几次事件而被过度消耗。   “没有。”丁一很想说自己有,可是回忆起闫听诀的实力,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得借用别人的力量,把他们变成众矢之的。”   “可惜了上次。”石艽咬牙:“他们怎么做到跑得那么快?我还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缺少了一段记忆……”   “错觉吧。”丁一安慰道:“我们先确认,然后留个标记,放在那个女孩身上,保证未来都能找到。放在那个玩家身上太危险了,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   “好。”石艽撩起头发,继续跟上去。   七拐八拐之间,他们感觉这条路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好像是他们刚刚才跑进去的方向呢?   进入了“住宅区”,张灯结彩的也少了,这两个人却像是一点没察觉,就跟会自己家一样自然。   人少了,他们也隐约能听见一点他俩的声音,和屠念二人完全不像,甚至还有那么点憨。   这是因为屠念和闫听诀都吃了屠念自己研发出来的变声糖,屠念现在是懒洋洋的声音,闫听诀则是熊大。   ……穿越却又不搭配,但是意外得还蛮有意思,把石艽二人耍得一愣一愣的。   听了声音,石艽觉得他们的体型也不像了,她都怀疑自己是观察错误了,一个拐弯,却跟丢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几乎是给摇摆不定的石艽吃了个定心丸,告诉她前面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前面就是人家血拼的地方了,我已经能听见声音了,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丁一提醒。   石艽知道这点,她咬了咬牙:“要不算了。”   丁一看着她,一想到闫听诀的姑娘“抢了”自己的东西,而且还腻腻歪歪地活得像个小公主,自己的媳妇儿却在这儿委屈勉强,火气也有点上来了:“进去看看吧,我们小心一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好,本身也是他们的主战场,我们只是路过。”   石艽平时都是劝她不要冲动的那个人。   但是这回却也说不出那些话来,想了想后点头道:“好。”   屠念和闫听诀坐在一个鬼魂的院子里,听着他们两个的话。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富态女人和胖大叔也在就好了。”屠念道:“不是说我们假扮的,而是他们真人。”   “那会是场真的好戏。”闫听诀想了下那个画面,道。   屠念也只是想想而已,在别鬼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又找到了个偷看的好位置,蹲在那儿道:“但估计我们是没机会看到了,哪儿有那么巧哦。”   她说完,自己的声音回来了,闫听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也不像是熊大了。   他自己松了口气,看屠念玩得开心,又回忆了一下刚刚石艽和丁一的样子,也笑出了声。   似乎和屠念互道了心声之后,闫听诀也更喜欢笑了,和之前不苟言笑,看起来很凶戾的样子不一样,多了点慵懒,只是仍然不好招惹。   正说着,闫听诀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从这脚步的频率和重量来判断……   他看向屠念,像是有点无奈:“你的欧气。”   屠念还在笑,听他一说才止住了笑容:“啊?”   “又显灵了。”闫听诀道:“你不是想看胖大叔和富态女人吗?他们来了。”   屠念一愣,从自己找好的位置看出去,果不其然。   那两个人也从屠念他们来的方向走进了小巷子,刻意地放慢了动作让自己隐藏在来往的人群之中。看这动作,估计也是在尾随人。   至于他们尾随的究竟是谁……   屠念想起上一个走进小巷子的玩家,顿时想笑。   原来是搁这儿玩俄罗斯套娃呢!还真是一个跟着一个呀。   “走走走。”屠念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之后才回过头想要叫闫听诀和她一起去看好戏。   却没想到一回头闫听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得她很近,她一个没准备好坐在了地上,而闫听诀的一只手撑在墙上,像是圈地盘似的,将她圈在了里面。   “要走了吗?”闫听诀问。   屠念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和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才稍微换回了一些注意力:“嗯……走,走吧。” 第76章 引路冥界 现在他们在一起了   “人应该还没到齐。”闫听诀把手收回去, 靠在屠念身边坐下:“等热闹起来我们再去也不迟。”   “喔,好。”屠念木木地,回过神来轻哼了一声, 和闫听诀拉开了点距离。   闫听诀偏开头, 倒还觉得有点懊恼。   在两个人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时候, 屠念粗神经,不会这么敏感。   反倒是他挑明了感情后,小姑娘才像是后知后觉地知道了害羞是何物一样,像是以前一样牵着手走都会让她耳垂都红起来。   “坐那么远做什么。”闫听诀索性靠过去, 压缩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告诉你, 我们还没有正式谈恋爱呢。”屠念道:“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只是说我会再告白一次,没说不算正式恋爱。”闫听诀道。   “结婚没领证儿那叫结婚吗?”屠念撇嘴。   闫听诀思索片刻, 一本正经地道:“这个比喻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合适,我们应该是领了证儿还没有办婚礼。”   屠念慌乱地曲起了膝盖, 被他堵在角落里, 气得不行:“闫听诀!”   “嗯。”   “你别胡说八道。”   闫听诀一顿,低下头, 靠在她身上:“没有。”   “你干什么呀。”屠念问。   “不能亲,不能抱, 现在还不能靠一靠么。”闫听诀抬起头, 倒像是破罐子破摔,彻底打开了性格的另一面。   “能。”屠念被他一下子逗笑了。   她想了想, 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 喜欢我哪里?”   闫听诀抬起头来:“性格吧, 最开始见到的时候感觉很好玩,抱着糖,看起来是一张派不上用场的卡牌, 却无时无刻都在给我惊喜。”   屠念捧着脸,腿晃来晃去:“还以为你会说我的美貌。”   闫听诀也没有否认:“也确实漂亮,尤其是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人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你的眼睛,我可以看见你的灵魂,一定是无比干净的。”   屠念没想到他真的顺势夸赞了自己,心情颇好,忍住脸热哼道:“见色起意,万一我其实是个大坏蛋呢!坏人又不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闫听诀无奈地看着她:“我们还是快点换个人设吧,大反派真的不适合我们。”   屠念问:“那我们是什么?美羊羊和熊大?”   闫听诀:……   他像是噎住了,好一会儿后才道:“要不还是大反派吧。”   屠念看他吃瘪,才换了个法子夸自己:“看来我们都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你看,你就从我花瓶的外表,看出了我不是个漂亮笨蛋,我是个漂亮天才。”   她吹得脸不红心不跳,如果这个时候有尾巴一定是翘得高高。   闫听诀也不否认,他顺着话题说了下来:“还记得第一个副本里的杨婆么?她说你是个废物美人。”   屠念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不知道她现在后悔了没有。”   “应该有吧。”闫听诀道:“而且你现在已经是SR了。”   屠念越想越觉得自己厉害:“这次副本的商城里应该还有契机,买了我就能当SSR了!”   “不错。”闫听诀道:“就是这个游戏里顶尖的存在了。”   屠念想想便兴奋,小一会儿后才平静下来:“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呀,感觉没多久之前我还是个大家都看不上N卡呢。”   “没有大家都看不上。”闫听诀道。   “嗯?”   “我不就看上了。”   屠念不好意思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我了好嘛,有那么早嘛,那个时候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呢?”   “你一直没感觉出来呀。”闫听诀回。   “胡说。”屠念不承认:“我可是很敏锐的。”   “那你呢?”闫听诀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唔。”屠念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点,反应过来后清楚自己也没什么好装的,都已经冲动得表了白了:“就,潜移默化吧,感觉你是个很好的人什么的。”   她含含糊糊的,闫听诀也不急,继续问道:“那你具体喜欢我哪里呢?”   “我哪儿知道呀。”屠念被问得自暴自弃,绞尽脑汁地想道:“我不是说过我喜欢温柔的人吗?你就是呀。从来没有抛弃过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来找我。你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但你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说过碰上你是我的幸运,现在我也依旧这么觉得,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但你是这些运气中最好的一次。”   闫听诀也没想到她会正儿八经的回答,意外地问:“还以为你会不想承认呢。”   “因为想让你知道呀。”屠念认真地道:“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被你表白了所以才说喜欢你的,换一个时空,换一个场景,哪怕我们没有这样绑定,只要给我时间,我敢肯定我还是会喜欢上你的。”   闫听诀的视线到此刻已经格外柔软,他道:“我知道。”   顿了顿,又重复道:“因为我也是。”   屠念抱着膝盖,将头埋下去。   闫听诀看不见的地方,她在悄悄地笑。   .   他们这边情意浓浓,另一个小院子却是剑拔弩张。   屠念和闫听诀赶到的时候战局已经按了暂停键,石艽警惕地看着富态女人,而牛哥和吃面人也带着各自的卡牌盯着某个角落。   屠念仔细一看,颇感意外,站在那里的居然是伦萨!   不,在这个副本里应该叫做阿龙才对,这倒是有意思了,一个副本里居然能遇上两个之前相熟的人。   屠念再看了眼伦萨身边的人,也就是他的卡牌,迅速地意识到这个家伙估计就是之前的矮小鬼。   以一个相对脆弱的形象吸引人到他们的地盘上,再做下陷阱合力杀死,算是个守株待兔的好办法。   在其他人还在小心翼翼的时候,伦萨的卡牌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信息,游走在各个玩家之间,靠他们来布置自己。   他之所以一直能不露馅也要感谢于他的变形能力,哪怕是有人猜测他们两人有所联系,看到阿龙的卡牌后也会觉得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要知道卡牌和合作关系的差别可是很大的,前者是绝对不可能被拆散的,后者却可以用点办法就能撬动墙角。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找矮小鬼合作,想要啃下阿龙这条不知道现在已经收获了多少卡牌的硬骨头,但是实际上却只是把情报送上了门,矮小鬼会给他们一点甜头,然后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安排新的陷阱。   屠念之所以能判断出这两人的身份也是因为有之前副本的经验在那里,要知道玩这种手段伦萨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伦萨此刻看起来也很悠闲,虽然在他的计划之外,来了四组玩家,加上他们的卡牌一共有八个人,但是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这里毕竟是他的主场,院子看起来不大,但是到处都是陷阱,稍微中招就会大大削弱实力,就比如现在的吃面人,身上插着两根细小的针,自己还没有发现,脚步却肉眼可见的虚浮了起来。   “怎么又有人来了?”吃面人此刻已经愤怒到了一个境界,他看向牛哥,对方眼神嘲讽,似乎是在笑话他挑选错了对象。   不过他们毕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牛哥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分。   富态女人和胖大叔就夸张了,看着也是浑身狼狈的石艽和丁一,笑得合不拢嘴。   她一边笑,一边还说:“各位,为了几个令牌不至于吧?”   “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吃面人黑着脸。   富态女人摆摆手:“看看热闹而已,看看热闹而已,你们打,你们打呀。”   “你!”吃面人气得浑身发抖:“既然都来了就一起把这个阿龙杀了,他身上的令牌少说也有七八个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才进入副本多久,他能有这么厉害?”富态女人才不信:“你们折腾,我是打算守在门口黄雀在后了。”   “蠢货。”吃面人声音尖锐。   而石艽的表情也很丰富,她看着富态女人:“你们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对玩家下手的么?”   富态女人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疑惑了,不过仔细想想她也觉得是石艽的计谋,笑着道:“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不对玩家下手我难道还能对NPC下手吗?虽然我确实是这么做过。”   “你……”石艽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他们所有人都很想立刻去收拾了富态女人,这家伙看起来乐呵呵的,说起话来倒是一点也不留情面,和之前在船上和事佬的样子丝毫不同。   可惜富态女人聪明,一步也没有踏入院子,他们这些出不去的自然也无法奈何得了她。   石艽本来是想找屠念和闫听诀的,却不想人没找到,又吃了亏。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见到的富态女人的身份,瞬时间表情都扭曲了。   她沉声问:“我问你,你有没有出现在酒楼上过。”   富态女人看她的表情结合她之前的话,哪儿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假扮我?哎呦呦,那可真是不巧。”   石艽咬牙切齿,在心里恨不得将屠念和闫听诀凌迟一百遍也不够爽。   却在这个时候一抬头就见到了正坐在邻居家大树上的这俩人。   她当场想要说出声来,却见闫听诀忽然抱住了探头探脑的屠念,在她的眼皮上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   石艽瞬间想起了之前她和丁一的对话:“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闫听诀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   ——“现在他们在一起了。” 第77章 引路冥界 我申请亲你   “干嘛呀。”屠念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在了一边。   闫听诀轻轻摇头:“没怎么,眼睛上有东西。”   “喔。”屠念点点头,正当闫听诀以为她今天这么好糊弄的时候, 她小嘴一撇, 恶狠狠地道:“你以为我傻呀!”   说着, 就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你可以偷偷亲我,但绝不可以质疑我的智商,这是我底线,知道吗!我宁愿你直接说‘我想亲你’, 也不可以搞突袭。”   闫听诀瞥了一眼无能狂怒的石艽, 道:“好,我想亲你。”   “啊?”屠念说得完全没过脑子, 看到闫听诀含笑的表情后,才羞恼地往树枝的角度去。   “不行么?”闫听诀笑着问:“不如再打个报告?我, 闫听诀, 于进入第四副本的第三天,想要亲屠念小姐, 理由是特别特别喜欢屠念小姐。”   屠念脚踹了他一下:“闭嘴。”   “不批一下吗?”闫听诀道:“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不批!”屠念受不了地道:“流氓,快把之前的闫听诀还回来!”   闫听诀敛下眸中的笑意, 控制着没让她再继续炸毛:“好。”   屠念半信半疑:“这是不调戏我了的意思?”   “嗯。”闫听诀道, 默了又加上了两个字“暂时”。   “那说正经的。”屠念问:“刚刚为什么要忽然那样!我看戏看着着急呢!”   “石艽看见我们了。”闫听诀漫不经心:“她之前说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我得展示给她看看。”   屠念一下子反应过来, 感觉有些想笑, 她是没想到闫听诀居然会这么无聊, 还理直气壮地说要展示,叫人笑得不行。   她故意道:“她说得没错嘛。”   闫听诀看过来:“我想速战速决了。”   “嗯?”屠念一愣。   “出去准备正式的告白,不然这把柄还不知道要被你拿多久。”   屠念倒是不怕:“还有这么多玩家呢, 你一天只能淘汰一个,不知道要多久呢。”   闫听诀却问:“赌么。”   “不赌。”屠念果断拒绝。   闫听诀摊开手:“两天带你出去,做不到我所有的积分都给你。”   屠念迟疑,稍微有些心动,虽然按理来说闫听诀的就是她的,但谁不希望多拿点积分呢?   而且闫听诀在花积分上似乎是有些独特的执念,而他们可是达成过一致要离开游戏的。   闫听诀见她心动,继续道:“如果做到了,你不能拒绝我。”   “好。”屠念一听,果断就答应了,她本来内心底就已经接受了闫听诀,现在也和他以男女朋友的方式相处,当然不可能拒绝。   这个赌注对于她来说算得上是不痛不痒,更何况她还有别的一个小把柄。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转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屠念继续看向了院子里。   石艽看到了屠念和闫听诀,她想过要拉他们下水,但一来他们和富态女人夫妇一样没在院子里,戳穿了也没用,二来她现在身受重伤,若是被他们发现是她和丁一将他们拉近了副本,还抱着想要杀死他们的念头,哪怕他们出了这个院子,也估计会被两次黄雀守株待兔。   这个时候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石艽沉下脸,对着不远处摆了个快走的手势。   屠念:?   她看向闫听诀:“石艽难道是脑子被撞傻了,她在干什么呢?”   “她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进入副本是她动的手脚,所以还想着以这个办法来拉拢我们。”闫听诀一眼看穿,语气嘲讽。   他靠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上去,让石艽感觉很有压迫感。就好像他们脱离了这个副本,像是观众一样看着他们这群玩家挣扎。   玩家们本就是适者生存。   石艽走到这一步,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玩家其实并不少,但第一次让她产生了无法与之匹敌的想法便是眼前这个。   可都到这个时候了,石艽不能放弃。   也不知道他们信不信,总之她得演下去。   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恨,可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到了他们这个地步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后悔或者不后悔呢。   石艽收回视线,可她的动作却让伦萨看见了。   伦萨慢慢起身,回过头,也看到了上面的屠念和闫听诀。   这回这两人是没有怎么伪装的,伦萨自然把他们认了出来,他挥了挥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嗨,下来玩玩嘛?”   “不了。”屠念看着他:“我们等着看戏呢。”   “那好吧,太遗憾了。”伦萨笑:“我还想给你们看看我的借刀杀人大法呢。”   “继续你的表演。”屠念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虽说他们是对手关系,但这家伙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他真实深不可测的城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反倒让人讨厌不起来。   伦萨挥挥手,一点也没要自己被当成了那个捕蝉的螳螂的不爽。   屠念便也他挥了挥手,却没想到一应和这个动作,便触动了不知道哪个机关,让她差点掉了下去,还好被闫听诀及时拽住。   “大意了。”屠念懊恼地道。   “没事,走吧。”闫听诀道:“我们先去收拾另外一个黄雀。”   富态女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但是他们和最初的石艽一样,没有惊慌。   直到闫听诀几步走到了自己面前,听着院子里伦萨笑嘻嘻地说“不知死活”后,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闫听诀的动作很利索,他给屠念带了个兔兔的眼罩,说什么也不让她摘下来。   “要多久呀。”屠念便趴在他的背上打哈欠,拆了枚闫听诀给她的糖,特地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豆。   巧克力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屠念道:“许愿许愿,快点结束,收到了吗糖果仙。”   闫听诀没说话,巧克力浓郁的香味掩盖住了这里的血腥味。   “糖果仙?”屠念动了动腿,在闫听诀的大腿上蹭了蹭。   “听到了。”闫听诀顿了顿,道:“叫得是我?”   屠念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也知道是自己看了会做噩梦的场景,于是便将自己整个人投入巧克力的世界,靠着甜腻腻的香气隔绝这一切不舒服的感觉:“当然是你啦,不是你把糖果给我的吗?”   闫听诀便道:“好。”   “那还需要多久呢?”   “很快。”   屠念便继续等着。   果不其然就像是闫听诀说的那样,一小会儿后,她就被放在了地上。   踩在地板的瞬间,她打了个哈欠,摘掉了眼罩。   面前什么也没有,没有富态女人,也没有胖大叔,也没有血。   闫听诀看起来浑身也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完全没有留下战斗的痕迹。   “真的解决了?”屠念问。   “嗯。”闫听诀道。   “淘汰了?”   “没有。”闫听诀道:“绑起来丢到我们的院子里了。”   屠念仔细一想,这才明白。   闫听诀确实一天只有一次淘汰玩家的机会,但他可以把玩家先抓起来,放在一块儿,拿走他们的令牌,只要他们不能离开这个冥界,他们就也算赢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屠念便也知道了闫听诀之前信誓旦旦打赌的原因:“你犯规。”   “是吗。”闫听诀伸出手:“给颗糖?”   屠念拿了一颗大蒜味的给他。   闫听诀似是有些无奈:“我要是吃完这个来亲你,你会嫌弃我吗?”   屠念瞬间表情一变:“你可千万别!”   她赶忙换了一个,又嘟囔道:“不是我同意你亲我了,只是我比较大度。”   “好。”闫听诀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就在此时,院子里发出了一声尖叫,是吃面人的,他恶狠狠地大喊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一起对付阿龙吗?”   紧接着是丁一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刚刚是瞄准的阿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出了问题。”   “呵。”吃面人显然不信:“你们不会也想当黄雀吧?”   隔着院子的墙,屠念和闫听诀不知道一墙之隔发生了什么,听到声音,屠念便搬了几块砖,和闫听诀确定这儿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之后,爬上了墙头,露出一个小脑袋往里面看。   刚巧丁一和石艽就在距离墙头不远的位置,这会儿吃面人也看到他们了。   他是感觉相当后悔的,只恨之前被几句话挑唆地过来找阿龙麻烦,谁知道这家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而且还碰上了数不清看好戏的玩家以及石艽和丁一。   他的肚子上插了一根树杈,现在正在留着血,疼得他面目扭曲。   牛哥也很恼怒,他再怎么看不上吃面人,也知道这家伙是自己被迫绑定的队友,对方要是死了,他也跑不掉。   更何况他现在手上还有几个令牌,是他们东山再起的资本和定心的东西,要是都被阿龙抢走了可就糟糕了。   他知道这里面有玄机,可想要杀死阿龙就必须要和丁一继续合作,便道:“这是最后一次。”   丁一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的手,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瞄准错人。   而石艽则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会儿她倒是显得冷静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这一整天的情绪波动都太频繁了,累了。   战斗再次开始,牛哥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和他看起来好说话的外表不一样,是一个电锯。   一瞬间,这个貌似憨厚的男人便变得面目可怖起来,他当着陷阱走向伦萨,却不知道怎么忽然换了个方向,冲着丁一砍了过去。   丁一立刻闪躲,牛哥反手又劈向了在看戏的屠念。   屠念手一滑,落进闫听诀的怀里,却见整个院子的墙壁都被他劈断。   喂喂喂!   她心里抗议。   怎么还打观众呢! 第78章 引路冥界 究竟有多么喜欢   墙倒了下来, 却不代表着外面的那个人也被拉入了战局。   事实上屠念和闫听诀仍然不在陷阱里,只是被迫换了个地方看戏。   牛哥本来也没抱着能把他们拉进来的想法,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院子抽身, 然后再想办法解救吃面人。   谁曾想眼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却忽然踩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 只听“砰”的一声爆炸响起,牛哥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他的半条腿直接被炸没了,血肉模糊。   屠念好奇地瞧了一眼,迅速收回。   血块落在地上, 若不是闫听诀躲得快, 也会溅到屠念和闫听诀的身上。   牛哥吃过苦,可没吃过这种。   副本里缺胳膊断腿回到游戏大厅就会自动恢复这点不假, 但是在副本里如果残疾了还真不一定能回到游戏大厅。   这可是一个玩家对抗游戏,吃面人现在和他合作无非就是想找个好的搭档, 没有什么真的感情。   牛哥越想表情越是狰狞, 闫听诀却已经在这个时候带着屠念离开了。   这场戏越看越危险,倒是不如直接在地图上看小熊软糖的好戏。   屠念最初还是不想走的, 可是牛哥的动作就像是一个炸弹被丢进了深水之中,把本来勉强维持着平静的海面搅得乱七八糟。   本来大家的精神就都是紧绷着的, 一见到这断胳膊断腿的效果, 仇恨值更是提升了上来。   尤其是刚刚牛哥的攻击明显是对着丁一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牛哥是想要给吃面人报仇, 只可惜害人不成终害己。   “他为什么这么做啊。”屠念问:“是不是伦萨做了什么手脚, 叫他们被迫自相残杀起来?”   “看起来是这样的。”闫听诀道:“院子里种了一种花, 是我以前都没见过的类型,在别的院子里也没有看到,因此大概率是伦萨自己种下的, 至于理由,应该也不需要我说你就能猜到。”   “真是奸诈啊,让他们用自己刀对上自己的盾牌,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成为这其中的王者,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他之前为何不用呢?”屠念轻轻“啧”了一声。   “或许之前没有呢。”闫听诀扫了一眼没有多说。   屠念一怔,想想也是,伦萨实力不弱,他们在提升,他必定也是。   看来将会是个强大的对手了,屠念将他的名字记下,在闫听诀的呼唤下离开了小院。   回到街上,中元节的气氛不减,鬼魂不知道有几个玩家还在要死要活的打斗。   屠念边走边回忆着:“我们家过节的时候经常会出来玩,过年的时候偶尔还回去看灯会。”   “好看么?”闫听诀问。   “不记得了,可能也像是现在这样吧。”屠念兴致勃勃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她并不是胡说,是真的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街上有很多人,而她和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跑来跑去,穿着汉元素裙,并不是正统的汉服,而是改良后更适合小孩穿的。   她从小就很喜欢好看的裙子,所以对这种日子并不抗拒。   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小孩子一眨眼就容易找不到了。   所以父母总是跟在身后生怕她丢掉,或者是被人贩子拐走。   “我小时候长得就特别漂亮。”屠念有些小骄傲地道:“就是脸特别圆,婴儿肥嘛。”   “嗯。”闫听诀问:“然后呢?”   “拐走了就看不到你了呀。”屠念笑嘻嘻地道:“我自我保护意识还是非常强的,从小就知道要离陌生人远点。”   “没觉得。”闫听诀道。   屠念嘴一撇;“怎么没觉得?”   闫听诀继续道:“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自来熟,还说……”   屠念回忆起自己初次见到闫听诀说的话,迅速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   闫听诀眉眼带笑,温和地看着她。   屠念道:“我那是嘴瓢啦!本来想说是妹妹的……”   闫听诀想了想:“还好。”   “怎么?”   “我们一点也不像兄妹,那样说恐怕也没人会信。”   屠念哼了一声,拎着裙子找了一个路边的台阶坐了下来:“的确是不像,我们的好看也没到一个方向。”   她说着,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于是赶紧拍了拍脸颊,转移了话题,绕回了他们之前在说的灯会:“我记得小时候嘛,有的时候发型不适合我,我小时候就爱美。所以就会让我爸妈拆了换掉,但是他们又觉得是花了好多钱做的,好歹得拍几张照片。”   闫听诀望着她:“想象不出来怎样会不好看。”   屠念被他说得开心,可也还是道:“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可爱,但的确不是什么东西都合适的。”   闫听诀问:“那你肯定留下了不少小时候的照片吧?”   屠念警惕地道:“你什么意思,那里面可有很多是我的黑历史呢,绝对不能给你看。”   闫听诀笑着看她。   屠念反过来问他:“那你呢?你就没有留下什么照片什么的?”   “我那个时候没有照片,但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给你变出来。”闫听诀道。   屠念便打了个响指:“那就变成十六岁的我和十六岁的你吧。”   她说着,卖关子一样地从小熊软糖里拿出来了一颗,闭着眼睛念叨了一会儿,小熊软糖便变成了人的样子。   和她记忆里的自己差不多,也许稍微有美化一些。她很满意地递给闫听诀:“我要变成这个样子。”   闫听诀大概也觉得这个重返十六岁的事情还蛮有意思的,便点头答应了屠念。   白光闪过,街上多了两个十六岁的人。   屠念穿着之前的汉服,因为她自从十三岁之后就基本没有怎么长高了,所以倒是也没觉得大。   闫听诀的长袍也贴合身材,随着他一起发生了改变。   屠念之前就很喜欢他这个样子,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   闫听诀垂下眼帘问他:“是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   屠念瞥他一眼,心道好家伙,是送命题。   不过她回答得一点也不犹豫,几乎是迅速便答道:“喜欢你。”   “嗯?”闫听诀脚步一顿。   屠念买了个花糕捧在手里,边吃边道:“什么时候的你都喜欢。”   闫听诀有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他这回的心情都跟着非常美妙。   街上各种各样的摊子很多,因为是鬼,所以花样更多。   杂技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许多人都捡起了自己很久没练的旧活儿,拿手能招,在一个架起来的台子上表演。   屠念和闫听诀走累了就在那儿坐下,却不想这儿真是什么都齐全,就连以前在外面看戏是找到机会过来乞讨的老奶奶都有。   老奶奶拿着一个小碗,挨个挨个地要钱,很多鬼魂都会象征性地给一点,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她日子过得有多难,只是当做一场好戏去看,毕竟大家都是鬼了,差不到哪里去。   老奶奶也很有意思,给了她钱的人,她就会对他们说一句祝福语,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句重复的,算得上是很有心了。   轮到屠念面前,老奶奶按照惯例说了一下自己悲惨的身世,其实听起来还挺真的,可能是她还活着的时候的经历。   屠念本来没打算给钱,毕竟她也没有冥币,可是听完之后觉得还是可以给点的,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起码这是个节目,而且人家本身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只是讨个彩头。   ……虽说在中元节讨彩头怎么听怎么奇怪。   闫听诀看出她的想法,便拿了几个冥币丢出去。   老奶奶果真很上道,立刻说了几句吉祥话:“姑娘看起来貌似天仙,这心肠也和天仙一样好。”   闫听诀一听,便问:“那我呢?”   老奶奶捂着嘴笑了一下:“这位公子说笑了,我夸您妻子好看,不就是夸您眼光好吗?”   古人十六岁成亲的不在少数,老奶奶估计就是那个时候的人,看他们贴得近,自然而然地也就觉得他们是夫妻了。   屠念脸一红,闫听诀却道:“婆婆说的是。”   老奶奶继续道:“当然,能娶得这般漂亮的美娇娘,公子本身定然也是个人物,不仅相貌威武,想必这实力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   屠念赶忙又让闫听诀给了她几个冥币。   老奶奶喜笑颜开,却也没收:“这就没意思了,只是说几句实话而已。”   她说完,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又把坐在屠念后面的那对姐妹花逗得直笑。   屠念感慨道:“人要是有一技之长,还真是无论在哪里都能赚到钱,你看这个婆婆这个彩虹屁吹得可真是叫人舒心。”   闫听诀则道:“人家没多收你的钱,说明说得是实话。”   屠念笑:“说不定是人家的职业素养呢?”   闫听诀笑笑:“夸你那部分是实话,我这部分是职业素养。”   屠念不赞同地摇摇头:“那才不行呢,你的也是连带着我的,虽然……但我也可不觉得她说得是错的。”   闫听诀觉得她真的很好玩,有的时候害羞,有的时候却又直白得叫人心颤。   就像是喜欢他这件事,她虽然也觉得不好意思承认,可还是在自己问出的时候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没有忸怩。   不是说忸怩不好,只是她愿意直接承认就能说明了她对闫听诀究竟有多么喜欢。   不希望让闫听诀失望,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感情摆在了明面上。   闫听诀看着台上的表演,忽然拿出了之前那张小熊软糖地图:“我要兑现诺言了。”   “什么?”屠念问。   闫听诀展开地图,上面的小熊软糖一个个躺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屠念目瞪口呆的样子,低声道:“离开这个副本,一定把缺了的补回来。”   他承诺过的,比什么都盛大的告白。 第79章 引路冥界 十指相扣   屠念垂下头, 心跳得很快。   风轻轻吹过,像是在她耳边诉说着什么悄悄话。   一边庆幸着闫听诀和她一样喜欢得毫无保留,一边感觉幸福美满。   哪怕这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她也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着急离开。   “以后如果别人问起我们是怎么在一起, 那可就有的说了。”屠念道:“我们是在游戏副本里在一起的, 而且还是一个冥界为主题的副本。”   闫听诀撩起她被风吹到了脸上的头发,轻笑着道:“别人肯定不会明白我们之间的浪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气音,就在屠念的耳边一次次响起回放。   屠念一下子回忆起自己最初在第一个副本里听到闫听诀叫宝宝时的心动, 原来有些种子早就埋了下来, 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不过好在现在也并没有来迟,她往闫听诀身边靠了靠, 笃定地道:“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闫听诀像是带着笑问:“才刚刚开始, 你就已经想到那么久之后了?”   “难道你没有?”屠念反问。   “当然有。”闫听诀道:“但是比起我知道自己和你绝对可以携手度过的未来时光, 我更想好好安排现在该怎么样。”   屠念撇嘴:“之前网上有人说过,甜言蜜语没有行动重要, 我特别赞同这一点。”   闫听诀问:“我不是后者。”   “不,你是两者兼备。”屠念忽然展颜, 她把软糖塞给闫听诀, 奖励一般地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闫听诀笑了, 他点点头:“好, 那就听你的。”   “可这些……”屠念和闫听诀聊完之后, 大概是用掉了自己全部的脸皮,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正经样子,看向闫听诀手中的地图, 疑惑地问道:“是怎么做到的?”   闫听诀正想立刻说出真相,但又想起现在是个节日,虽说是中元节,但这漂亮的花灯就在旁边,直来直去倒是少了点乐趣,便话音一转:“你猜?”   “难道说你布置了什么特别的?”屠念很上道,直起身来看着她。   “有。”闫听诀答。   “是提前激起了大家的矛盾?……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玩家不可能同时倒下,而且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被淘汰了,而更像是……”屠念说着说着,感觉自己似乎有了猜测,可是那个念头就像是流星一样,眨眼间就划了过去什么也没留下来。   “继续?”闫听诀问。   屠念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她的眼睛转来转去,瞥一眼右边,又落在左边上。   最终,她开始悄悄地看向闫听诀,就像是心怀不轨但又不想直接表现出来。   “没别的猜测了?”闫听诀含笑着问。   屠念抿抿嘴,继续去想。   玩家们一起倒下,却没有消失,更像是晕过去了。   如此这么一说,倒是和之前的富态女人和胖大叔有点相似。   屠念琢磨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们其实只是晕过去了?”   “对也不对。”闫听诀说着再次展开了地图。   屠念定睛一看,不少玩家居然在他们说话的空挡里接连消失了:“啊啊啊,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猜。”闫听诀戳了一下某个小熊软糖,它居然当场消失不见,意味着又一个玩家被淘汰了。   可反观闫听诀看起来却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因为接连淘汰了许多玩家而受到惩罚。   又是哗啦一声,牛哥和吃面人的软糖也跟着一起消失在了地图上,之前的位置只剩下伦萨以及石艽两人。   屠念摇摇头:“我不猜了。”   说着,她伸手拽住了闫听诀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没撒娇没说话,只是眼神让人抵御不住。   她选了一条更快的捷径。   闫听诀就这样看着她,对上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眼神,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   屠念下意识地躲开,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准备打喷嚏的小猫咪一样。   “真的想知道?”闫听诀收回手。   “嗯嗯。”   “好。”闫听诀颔首。   屠念眼睛一亮。   闫听诀摊开手:“拉着讲。”   屠念立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的手心里,毫不犹豫,动作无比迅速。   闫听诀并不满意,他反手抓住屠念,像是教学一般让两人十指相扣:“像是这样,知道吗?”   屠念感觉指尖一瞬间都在发烫,连带着好奇心都少了很多。   她新奇地看着两个人合在一起的手,明明之前也不是没有牵过,准确来说还是牵过很多次,可是在一起后的一切都好像是不一样了,他们笨拙地摸索着一条新的,比之前更加亲密的相处模式。   十指相扣,屠念的手勉强地拉住了闫听诀的,而闫听诀修长的手指则是轻松地罩住了屠念手背的大部分区域。   屠念的肤色很白,关节处却又粉粉的,看起来像是个娃娃的手,虽说没做美甲,可指甲被她修剪得相当漂亮。   闫听诀的肤色就不那么白了,但是也有别得样子的好看,手心里的茧说明了他不是一个享受了半辈子的人,可也是他能力的侧面证明。   “好啦,快说吧。”屠念多看了几眼就感觉烧得慌,不仅仅是自己的手,就连眼神都感觉在发热。   闫听诀这才道:“我给他们每个人的标记都不仅仅是标记,更是一种控制。”   屠念的眼睛微微睁大,倒是没想到闫听诀的布置是从那么早开始的。   闫听诀继续道:“这种控制并不能杀了他们,但是能够隔三差五让他们陷入沉睡,对鬼魂的效果更好。之前对付富态女人他们的时候,我就是靠着这种控制解决的。”   屠念继续问:“可他们为什么又被……”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自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了,虽说沉睡是不致命的,可如果在敌人面前忽然陷入沉睡就不一样了。”   想象一个场景,两个鬼魂正在互相战斗,忽然其中一个受到了闫听诀的控制无可避免地睡着了,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会直接变成单方面的碾压。   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玩家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催动伦萨身上的控制呀?”屠念问。   “你不是想要看好戏吗?再说他们那边可以自己解决。”闫听诀道:“我们想要他们的令牌去换取升级成为SSR的契机,所以不能让他们提前察觉到异常把令牌换掉不再停留,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比如现在?”屠念问。   “现在是个好时机。”闫听诀没有否则,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中元节,鬼魂们集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听起来是不是就和游戏设定一样合理?玩家们非但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还会认为这是给他们的一次机会,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就可以拥有更多的令牌。”   “人心不足蛇吞象。”屠念总结。   “差不多。”闫听诀道。   正说着,那个老奶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们面前:“小姑娘,你们是刚刚来这儿吧。”   屠念看了眼闫听诀,轻轻点头,把他们最初准备好的那套以为是用不上了的说辞换上。   此时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比较小,闫听诀也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虽说仍然不像个书生,但也有话说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无论如何,信誉度还是有一点的。   老奶奶有点意外,又夸赞了几句,在他们身边坐下。   絮絮叨叨地和他们讲自己孙子的事情,他们是一起死在了一场车祸里,全家人没有一个活口,好在当了鬼也能全家团聚。   老奶奶说她孙子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前段时间摇号成功去投胎了。   说山上有个神奇的房子,是冥界之主的建的,只要过去许愿,就可以被满足。   比如她孙子,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结果没多久后就轮上了。   他们家如法炮制,过段时间都要去投胎了,以后可能转世不会再成为一家人,但是缘分至此,他们也想继续当活人。   屠念知道这是老奶奶在提点她,对方的一片好心,她便说会去看看。   老奶奶反手拿出了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但并不是真的,说道:“但是你要去山上就必须要有令牌,你们刚来,应该没有吧?不过再待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可惜我的那个已经给了山上的负责人,否则就借给你们了。”   屠念一愣,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她转头去看闫听诀,闫听诀也猜到了,拿着令牌的人会出现在山上许愿,可是帮他们满足愿望的却不一定是冥界之主,或者说曾经是冥界之主,现在却可能是玩家了。   告别了老奶奶,两人走到一边拿出地图,还真的看到了山顶上有一个小熊软糖,正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之前他们定位的时候对方还没想到这个好主意,估计也是在中元节的时候有了奇遇。   “要去看看吗?”闫听诀问。   屠念点头,果断地道:“当然啦,这么好的热闹为什么不凑。”   “在那之前可能得去做件事了。”闫听诀道:“石艽淘汰了,伦萨正在去商城,我们要赶在那之前拿走他的令牌。”   屠念慢慢正色起来:“游戏终于要开始了,我要看到你大展身手了吗?”   看她摩拳擦掌的样子,闫听诀微微扬起嘴角:“当然。”   他早就看伦萨不爽了,留了他这么久,现在终于到了可以收果实的时候。 第80章 引路冥界 相公   伦萨手上的令牌绝对是不足够兑换契机的, 以屠念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能得到就得到,不能得到就跑。这一波伦萨已经赚了六个令牌, 再加上他之前的收入, 加在一起起码也有十枚令牌了, 算是整个副本中的大户。   利用这些令牌,他肯定可以顺利通关游戏,而身为厉鬼他不一定会相信屠念和闫听诀之前给玩家留下的留言。   屠念思考的时候,她和闫听诀就已经到达了商城楼下。   伦萨和他的卡牌也做了伪装, 一眼看不出来究竟是谁, 在这边坐着光明正大的观望似乎又不太好,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们便选择伪装成了同样来买东西的人, 闫听诀拿了一个扇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 面无表情, 就比正如八经的白无常看起来还不好招惹。   应屠念的要求,她换上了她之前看到的一个女将军的铠甲, 带着个面具,也是英姿飒爽, 和闫听诀走在一起, 几乎是把“别得罪我”写在了脸上……   当然,这得感谢于这个面具, 否则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只是假凶。   在一帮子凶神恶煞的鬼魂之中, 他们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突兀, 但男帅女靓的组合还是比较招摇,在大多数玩家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时,他们反其道而行之, 反而没有引起什么过多的关注。   商城之中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就像是传说中那样的一个巨大的殿堂,两边摆着各种各样凶兽的雕像,而想要兑换东西的玩家们或者原住民NPC们就排起一条队伍,一个个往前走。   在最后面他们可以看到所谓的冥界之主,询问他们一些问题。   这里并不是只有玩家才能来,可是来这里的NPC却也都是手染鲜血的存在,没有人特地维持秩序,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互相招惹,要知道那个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在进入商城之前的一面墙上挂着许多木质的牌子,上面写着每个东西的价格,还有他们剩余的数量。   在NPC眼中是看不到最上面一行的,但是屠念和闫听诀却能看到契机和其他东西的价格。   队伍里虽然找不到伦萨,但也有其他熟悉的面孔,屠念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心里沉沉的不太舒服,这里说起来是商城,可一点也没有商城的感觉,充满了压抑。   “你能看到伦萨吗?”屠念问。   闫听诀垂着眼帘:“从地图上来看,还没到。”   屠念想了想:“其实也不用担心,只要等他出现了让他睡着就好。”   “没那么容易。”闫听诀摇头:“现在伦萨已经到了鬼魂比较多的区域,他身上又带着那么多令牌,一旦忽然昏迷,估计也轮不到我们动手就先有其他厉鬼进行抢夺。到时候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令牌分散出去,那就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了。”   屠念之前没有想到这个方向,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问题的难点。   而且伦萨不一定没有做后手准备,比如把令牌放在什么机关里,他一死机关立刻破坏令牌,来个鱼死网破。   “那就得好好找了。”屠念叹气,四处张望。   “你看那边。”闫听诀忽然看向了一个老爷爷:“不对劲。”   屠念也跟着看了过去。   老爷爷看起来步履蹒跚,年纪不小,但是一双眼睛却很亮,是年轻人的眼睛。   他拄着拐杖,但是拐杖鲜少触及到地板,一看就只是个摆设,用力点也和普通的老人家完全不同。   真正的鬼魂想要拿到令牌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比较久的时间而已。只是他们都不会像眼前的老人家一样,明明没有能力守护住令牌,却还是一瘸一拐地来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屠念顺着他,又发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   女的正在发脾气,男的也是个混蛋,听也没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只是那男的好几次下意识地要去拉那个女的的手时,都被女方躲开了。   屠念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闫听诀,闫听诀有些意外:“我以为这很正常。”   屠念一愣:“哪里正常。”   “吵架了,不想牵手不是很能理解么?”闫听诀问。   屠念耐心地和他解释:“虽说如此,但是这和本能的抗拒是有区别的,我生气的时候也不希望惹我生气的人出现在我面前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可是那个女的完全不是这种层面上的厌恶,男方还没碰到她,她就像是早有预料地移开了手,也没有明确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比起说是在吵架,我更觉得他们俩根本就不认识……或者说她不认识他。”   “比如?”闫听诀问。   屠念松开他们相扣的手,换了个说法:“你来拉我。”   闫听诀伸出手,触碰到她的手的瞬间,屠念狠狠地甩开了他,语气冷冰冰地道:“你别碰我。”   闫听诀:……   屠念一秒收起演技:“这样才对。”   “你平时生气是这样啊。”闫听诀一顿,慢慢道。   屠念仔细想想,摇头:“其实我不太容易生气的,所以我一般一生气就会特别严重,这种都算好的了,起码还愿意说话。我发脾气的时候比较喜欢采取冷战的方法来解决,需要一个人自己想通,不然谁来都不好使。”   闫听诀“嗯”了声:“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呀。”屠念问。   “不要惹你生气。”闫听诀似是无奈:“哄不好。”   屠念大概是觉得很好玩,又问:“那你呢,你生气起来什么样子?”   “我一般不生气。”闫听诀道。   “骗人!”   “我都在生气前先解决会让我生气的来源。”   “……”   “一般通过武力。”   “哦,知道了,别说了。”   话题到此终止,屠念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问。   闫听诀又看了眼那个一直骂骂咧咧的女方,也慢慢意识到问题,她虽然伪装得很好,可是下意识地会和男方拉开距离。   结合伦萨卡牌的能力,他大概猜到原本的女方是被替换掉了,但因为两个人在吵架,男方也一点没意识到问题。   “不是说了给你买了吗?”男方抱怨着。   女方继续数落。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这乍一看过来还真以为这是一对儿不般配的情侣,这男的说话要多讨人厌有多讨人厌,这女方心里有火,却也只能嘴上撒撒气。   可事实真相么,屠念感觉可以提醒一下这个男方。   闫听诀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老爷爷一直一个人走在前面,却在控制着脚程,和那对“小情侣”没有拉开距离。   “小情侣”中的男方刚刚也听到了屠念和闫听诀的声音,大概是觉得和闫听诀同病相怜,便主动叫了一声:“哥们儿,你也和女朋友吵架呢?”   闫听诀看不上他,没答话,倒是屠念转头,顶着那张可怕的面具厉声道:“你说谁呢?”   “说你呗,母老虎。”那男方根本不是什么好鸟,说起话来极为难听,一言不合就开始人身攻击:“看你带个这么丑的面具就知道你长得不咋地,你男朋友长得这么好看还不知道把握住,人家喜欢你都是抬举你了知道不?”   屠念之前只是想利用这男的一下,现在倒是真的生气,可她又没什么骂人的经验,只能气着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和我男朋友恩爱着呢。”   “喲,喲喲喲。”男方嘲讽地道:“还恩爱。”   此时的闫听诀已经开口了,一眼扫过来男方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一样。   和之前对付别人用的不一样,这回闫听诀使用的是纯正的鬼气,就连旁边伦萨的卡牌都感觉到一阵不舒服,本来还以为碰上了玩家,这回是清楚了,看见的绝对是厉鬼。   “你……”男方脸涨得通红,伦萨的卡牌没办法,只能过来帮忙:“他说话不好听,你把他放下吧,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闫听诀沉默了一下,才松开手。屠念发现前面的老爷爷似乎是观察到了这边的情况也停了下来,便彻底在他身上盖了“伦萨”的戳。   “道歉?”闫听诀松开了男方,似乎是嘲笑一般地开口道:“我需要你们道歉么?”   屠念知道他要说什么,配合地笑了一声:“这男的估计在这会儿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其实是个男的呢,真是嘴上不干净的人啊,终究是害了自己。”   “你说什么?”男方正在努力喘气,听到这句话彻底炸锅了,转头看向伦萨的卡牌:“你说谁是男的?你俩他妈是瞎的吧?我俩是一起长大的!”   屠念一愣,似乎也有些意外,可随后却又道:“我骗你做什么,你爱信不信。”   说罢,她看向闫听诀,一边想着自己现在应该怎么称呼她,一边下定决心似的道:“走吧相公。”   闫听诀一怔,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都顺眼了些,转过头拉上屠念的手,看着她头上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发饰,语气温柔:“好,娘子。”   屠念轻“嗯”了声,小到几乎听不见,闫听诀却知道她绝对是点头了的。   他们这样相视一笑,一起离开,看起来羡煞旁人,和之前吵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让旁边的几个人都感慨小情侣之间可真是有意思。   那个男方却是彻底傻了,看向伦萨的卡牌,表情逐渐难看。   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在撒谎,可他又清楚自己女友的情况,虽说他是个渣男,可联系到这过去一天的经历,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第81章 引路冥界 喜欢不是应付   几家欢喜几家愁说得估计说得就是现在, 屠念和闫听诀在这儿郎情妾意,那边的男方却表情逐渐狰狞。   他不傻,不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地方很特殊, 在这儿打闹的后果还是比较严重的。   这就和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惹事儿是差不多一个下场, 简单来说就是能不这样就不这样。   玩家和卡牌们并不介意这些, 因为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在手上握着令牌的时候还是有话语权的。   可是鬼魂们不一样,令牌是他们抢来的或者熬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拿到的,而冥界之主也是他们长时间的一个领头人物, 玩家说走就走, 可以不在意后果,他们还要在这个地方等待投胎, 自然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男方虽然很想当场摘下卡牌脸上的面具,可还是忍了下来, 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逼出了几个字“你, 到底是谁?”   “我是你爹。”卡牌也懒得掩饰了,一句话过后, 又道:“先别生气,我是来和你合作的。”   男方没想到他这么猖狂, 不远处的屠念和闫听诀也没想到。   屠念又学了一个新的技能, 叫小熊软糖趴在了男鬼的袖子里,就可以把他们的对话记录下来。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闫听诀帮忙传达消息了, 觉得很有干劲儿, 倒是闫听诀捏着她手上的小熊软糖多少有点不爽。   不过, 算了。   小姑娘毕竟也要长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止。   准确来说, 也会为了她因为自己变强欣喜而感到雀跃。   屠念利用着自己刚学到的技巧听完了对方的整个对话,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他们合作了。”   闫听诀摇头:“不意外。”   “大猪蹄子。”屠念越想越气不过,刚刚看那个男人恨不得要把卡牌千刀万剐的样子她还以为对方稍微有点“人性”呢,却没想到人家其实只是给的不够多。   卡牌和他说自己需要买东西给朋友一个惊喜,所以必须得隐藏自己才能走进商城,男方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没有第一时间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紧接着卡牌又给了他一些冥币作为定金,告诉他等从那里出来他可以送给男方一个令牌作为这次帮忙掩护和交易的报酬。   别说是令牌了,男方看到那些冥币眼睛就亮了。   没一会儿就答应了,甚至还屁颠屁颠的,两个人也不装着吵架了,俨然一副和好了的样子。   屠念只觉得心里想呕,她真实高估这个男人了。   她思索着开口道:“他们哪儿里的这么多钱?”   “他们有令牌啊。”闫听诀道:“令牌自己只能做一次的交易,但是钱不一样。他们有很多的令牌,只要换一点冥币就可以轻松地搞定大多数的鬼魂。”   “拿令牌换钱。”屠念摇摇头:“可真是钱多的没处花。”   她心里这样想,却也挑不出刺儿来,伦萨二人的行为总是叫人意想不到,结果却又是出乎意料的好。   屠念怀疑他们早就针对这种状况做了二手准备,否则也不会现在如此迅速地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现在怎么办?”屠念毕竟技术不熟练,为了避免被卡牌发现小熊软糖,听到后面没有反转了就让软糖在男方走路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到了地上,转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挺聪明。”闫听诀看着她的行动,顿了顿,继续道:“也不是很难。”   屠念却摇头:“前面就要排队了。”   “没错,所以必须要在那之前解决。”闫听诀闭上眼:“借一下别人的手。”   下一秒,刚刚还为了钱而妥协的男方忽然说自己肚子不舒服。   卡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他表情非常难看,冷汗直冒,看起来也不像是演的。   如果是塑造的别的人设,他大可以直接离开,可是他现在的人设是和男方刚刚和好的小情侣,完全不存在一下子生气就抛下他不管的可能性。   就是之前,他也只是嘴硬豆腐心。   所以没办法,卡牌只能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这一路上他已经注意到许多人都在看着这边,但因为他没有做出什么错误,一切又合情合理,反倒是打消了许多怀疑。   距离很远,但卡牌一直在利用他们特殊的能力和伦萨交谈。   “你觉得他们俩是那两个人么?”卡牌问。   “不会。”伦萨思考了一下,还算笃定地道:“他们的行为模式和那两个人并不怎么相似,我们暂时先不要自乱了阵脚。”   “你真的这么想?”卡牌问:“可他们……”   “主要还是我们挑选的这个人比较有问题,谁能想到他居然破事儿这么多。”伦萨其实也知道屠念和闫听诀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并不打算往那个方向继续深究,已经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他们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令牌就行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卡牌道:“如果是装的,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任何人像我们一样在往出走,除了准备离开的人。”伦萨道。   “也许是混进去了。”卡牌严肃地想着道。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以为混进了人群的屠念和闫听诀其实正在前面聊天。   闫听诀给她拿了两根皮筋儿:“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好。”屠念道:“这个是做什么?”   “我之前看很多女孩子在玩这个。”闫听诀道:“觉得可能会有意思。”   屠念恍然大悟,她摇头道:“我们不玩这个,玩个别的有趣的。”   闫听诀抬眼看她。   “你忘了我们的人设了吗?在这里玩这个肯定就暴露啦。”屠念道:“但是,我有个更好玩的,你想不想来参与一下?”   “可以。”闫听诀说着,放下了手。   屠念拿出了几颗软糖,把他们变成了石头剪刀和布的样子:“其他人应该看到不他们吧?”   闫听诀视线扫过去:“现在看不到了。”   屠念满意地道:“好,那咱们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赢的那个人可以问输的一个问题。”   他们走路的速度慢慢悠悠的,周边有很多人也是这样,所以看起来也不觉得突兀,别人只会觉得这对小情侣似乎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有了之前那对的经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第一局,屠念三比零赢了闫听诀,最后一局都可以不用比,但闫听诀虽然人菜,可是瘾大。   屠念暗暗觉得自己真的是欧皇,石头剪刀布算是个纯看运气的游戏,的确也有一些可以动手脚的机会,可是总体来说,屠念的运气还是太好了:“那我问了哦。”   闫听诀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差一开始就输了一局。   再次抬眼的时候,他的表情仍然是云淡风轻:“问吧”,可落在屠念眼里却怎么都有点可怜的感觉。   仔细想想这个游戏确实是自己占了便宜,屠念就先绕过了他:“你说说看,你刚刚都做了什么?”   闫听诀远远地看了一眼后面的人:“他们很提防着身边的人,却忘了眼前的人,正因为百分百确定那个男方是鬼魂而非玩家,所以并不会特地小心他。”   屠念一怔,想想也是:“而且哪怕是控制着自己不要飘,过去几天在游戏里顺利的经验也会让他们觉得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实际上也挺顺利的。”   “没错。”闫听诀道:“可那个鬼魂也是厉鬼啊,能出现在这里的有哪个是好相处的?我还叫来了他的女朋友,你觉得他们是会选择合作从卡牌那里拿走一点报酬,还是直接杀人越货呢?”   屠念咂舌:“阴险。”   闫听诀抬眼看她,似乎是有些无奈。   屠念狡黠地笑了一下,隔着面具也能看出她的调侃之意。   “阴险?”闫听诀问。   屠念轻哼了一声:“那可不,不过我喜欢。”   闫听诀猜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还觉得我们不是好人吗?”   “现在不是了。”屠念步伐轻快:“我觉得我们现在是惩恶扬善的英雄,看看这个男的吧,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伦萨……也是敌人啦!”   闫听诀看这么认真地划分势力范围,感觉很有意思,没有立刻打搅她。   屠念就像是一副风格昳丽的画,她总是神来一笔地画上一些奇怪的颜色,有一些天马行空却又很有意思的想法。   闫听诀认为这可能要归功于她从小到大的经验和她喜欢画画的背景,他认为这是很难得也很有趣的东西,屠念在成为了一个优秀的自己的同时想要尝试体验别人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屠念美滋滋地想了好一阵子,才道:“来吧,下一局!”   “好。”   第二局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几乎是毫无意外的,屠念仍然是三比零完胜。   闫听诀沉默地看着屠念,屠念乐得停不下来:“这个游戏好像是不怎么适合你喔。”   “没有。”闫听诀到这会儿倒是嘴硬并不承认。   屠念笑笑,继续道:“那好,我再问你个简单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要你非要说一个最喜欢的东西,人除外,你会选什么?”   闫听诀问:“为什么人除外?”   屠念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避免你说最喜欢我,拿来应付这个问题。”   “不是应付。”闫听诀将她拉过来,手掌摸索着她的手指,表情格外认真。   屠念当然知道,她只是想再多了解一些,比如除了她自己以外闫听诀其他的爱好,便赶紧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好啦!”   闫听诀弯着嘴角,没有多说。   屠念倒是催促着道:“快点快点作出决定!”   闫听诀叹气:“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屠念不赞同:“人总是需要有喜欢的东西的,比如我喜欢你的同时,也会喜欢小熊软糖,也会喜欢其他的东西。”   “我喜欢你就已经足够了。”闫听诀不太明白她的想法。   屠念其实也不是很懂他,她抬着头,看他的视线里带着认真:“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挺浪漫的,但我也希望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东西让你喜欢这个世界,在我没来之前呢?你是怎么度过日子的?”   “不记得了。”闫听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那些事情不想再回忆了。”   能是怎么样的呢?无非是浑浑噩噩,活得像个怪物一样,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情,看到的都是人间最可怕的一面。   鬼魂们其实就是人类,只不过是扭曲了的人类,拥有了更加可怕力量却也更加暴虐的人类。   在他们的世界人死后应该直接轮回,没有一个冥界或者地府可以去,所以留下来的鬼魂都是非常可怕的,面目可憎的,不要试图在他们身上找到任何残留的人性,因为本来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闫听诀呆在他们中间,接触到的当然都是阴暗的东西。   比如有些鬼魂在死前是非常好的人,却被鬼气和执念折磨成了可怕的样子,明明当年是牺牲自己换来了女友的命,曾经也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儿,现在却说什么都想要把女友一起拉下地狱。   否则为什么呢?有个鬼魂问闫听诀:为什么我当时付出了那么多,我为了她承担了那么多,最后却还要看着她嫁给别人呢?   活着的人可以告诉自己,逝者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大家应该慢慢学会走出这种阴霾,过上自己新的日子。   可是死后的鬼魂却不能这样,他们已经被迫停在了这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当时的痛苦,以丑陋的样子,腐烂的心躲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阴恻恻地看着人间的一切。   他们所有的美好都会慢慢被腐蚀掉,也有好的,选择努力解脱自己,选择去投胎,但这些人很多都失败了。   还是那句话,大多数人是并不会成为厉鬼的,成为厉鬼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开导自己的了。   闫听诀在脑内搜索了一阵:“没有。”   屠念的笑容消失了,她歪着头,似乎是在怀疑:“也没有朋友么?”   “没有。”闫听诀再次重复道:“朋友这种关系不太适合鬼魂,毕竟也许今天大家都看着好好的,第二天他们就手染鲜血,变成了自己都接受不了的样子。”   顿了顿,闫听诀又道:“为了能够控制我自己杀戮的欲望,我一般都是直接杀其他鬼的,如果我认识的朋友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我也会对他刀刃相向。”   屠念张了张嘴,有些天真的差点想要问为什么不劝一劝他们呢?   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多可笑,怎么可能劝得动呢?那是鬼啊,如果鬼魂能用人类的办法说服的话那还是鬼魂吗?   正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再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害怕他们啊。   屠念想清楚这一切后,也知道自己能够碰上闫听诀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事情了。   在那么多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的人之中,他选择了一条最残忍的道路。   到最后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坏人。   “那现在你有了。”屠念喃喃着道。   闫听诀并不希望她因为自己感到担心,缓缓开口道:“别难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没有朋友,但是我走南闯北很多年,见过很多漂亮的风景,看到了整个世界的进化和进步,有的时候缺少了一些东西,或许就有另一些东西作为补偿。”   屠念问:“那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闫听诀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随后笑了下:“不会,我见过很多互相残杀的‘朋友’,他们最开始是因为什么凑到了一起呢?我想也是因为害怕孤独吧。”   屠念伸出手,再次和他十指相扣,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也许你可以试着喜欢一些别的东西,你可能不怕孤独,但我是一个很害怕一个人的人。在我自己住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间里,我就会听歌,看综艺,让自己的耳边总有人在说话。可能你已经习惯了,但我永远不会习惯,我也希望在我可能不在的日子里,你可以有一些除了想念我以外别的活动。”   闫听诀点头:“好。”   屠念笑了:“当然,想念我还是必须是最多的那部分。”   闫听诀也道:“嗯。”   这一轮游戏进行了太久,屠念和闫听诀看到近在咫尺的排队队列,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游戏留到未来再玩。   现在他们需要去验收一下自己的成果。   办法也很简单,他们在人群中稍微一闪身,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在离开人群的队列里了。   也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是他们此刻的伪装又换了一个风格,所以大多数人只是觉得看漏了。   有些玩家比较警惕意识到了他们的变化,屠念和闫听诀也并不担心,继续理直气壮地继续往前走,成功靠着自己的态度打消了其他人的怀疑。   那一边,伦萨和卡牌如他们想象中的一样中了计。   男方一直说自己肚子疼,这倒不是假的,是闫听诀动了手脚,让男方的肚子绞痛不已必须要离开。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之后,男方就不觉得有多难受了,恰巧是这个时候闫听诀安排的另一波人也到位了,男方的女友和她的两个小姐妹。   人多总是能带来安全感,这个真理对于鬼魂们也同样适用。   男方几乎是瞬间就在卡牌没注意的时候在他的肚子上捅了一刀。   鲜血瞬间流了下来,卡牌惊讶不已,但反击的速度同样不慢。   屠念和闫听诀赶到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血迹,还有几个人躺在地上,其中就有男方那个倒霉催的女朋友,以及男方自己。   最后站着的两个人还是伦萨和他的卡牌,只是这两人此刻也看起来非常狼狈,尤其是伦萨的卡牌,替他抵挡了他多次的攻击这回儿已经彻底没法动弹了,没过一会儿就化成了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伦萨一个人对于屠念和闫听诀来说已经不算是对手,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伦萨的面前。   伦萨喘着粗气,自己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白为什么才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绝对的优势却就已经不见了。   本来他们要是想要对付这几个鬼魂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毕竟除了男方的战斗力稍微强一点以外,其他鬼魂根本比不上他们。   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意料到男方会忽然神来一笔地攻击他们,这个偷袭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卡牌反应过来的时候,伤口的疼痛就已经让他丧失了很大一部分的战斗力。   “是你们。”伦萨看到屠念,叹了口气:“可真是倒霉了,之前见到你们的时候我们那么狼狈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狼狈。”   “别想太多。”屠念非常欠揍地道:“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伦萨无奈:“你就非要这么直白吗?给点面子吧。”   屠念有点意外:“你不生气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棋差一招而已。”伦萨的心态倒是很好,屠念回忆起之前在那个副本的时候,伦萨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看起来不紧不慢的,做事儿似乎也不是特别的好,但却总能达到很好的高度。“   “你心态倒是很好。”屠念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虽说这家伙这么躺着,但感觉还是很危险的。   伦萨问:“如果下个副本我们还能见到,就合作,如何?”   屠念摊手:“很遗憾,你不是第一个说要和我们合作的人,你知道我们给上一个人的答案是什么吗?”   “不可以?”伦萨叹气:“这抱大腿也是个学问啊。”   “也没有不可以。”屠念想了想:“但是答应了他们,可能就不能答应你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杀了呢。”伦萨道。   “我们哪儿那么可怕呀!”屠念不赞同道:“你说的是上上个,他们明明是你杀的。”   “是谁?”伦萨抬眼。   “石艽和丁一啊。”屠念回。   “怪不得。”伦萨一下子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你们可真是……”   “怎么了?”屠念反问道:“不行么?”   “不是,只是太厉害了。”伦萨苦笑:“他们也太傻了,明知道斗不过还骗要和你们斗,这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闫听诀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是个聪明人。”伦萨话锋一转:“我不介意你们有多少小弟,但下个副本我有两张可以绑定玩家并且确保在一个阵营的卡牌,你可以带上你们刚刚说的上个人,大家一起岂不妙哉?”   屠念没说话,没答应。   伦萨继续道:“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上进心的,我觉得躺赢挺好的,而且我生存能力也很强,如果我们在一个阵营,我不就可以直接等着你们破局了么?”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屠念看他,感觉在游戏里摸爬滚打过的老玩家真的和别的玩家不一样。   要知道大多数玩家一旦有了实力,就会变得傲气,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如果屠念自己可以打过整个副本,把一个副本里的玩家都算计上,就像现在的伦萨这样,她估计就不会愿意和任何人低头。   可是伦萨不一样,伦萨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甚至心情很好,而且在弱势的一个位置也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明明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人,却似乎手上有巨大的筹码一样,让人觉得可以和他继续聊下去。   这或许就是伦萨能够在这个副本里呆到今天的原因。   “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屠念问:“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卡牌都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没有?”伦萨有点意外:“这个是功能卡牌,可以抽,有些副本过关之后也会送,当然,比较独特的也可以直接拿积分买。”   “没有。”屠念看向闫听诀:“是不是那个小机器人坑我们了!”   闫听诀之前就知道这些卡牌的存在,从来都没有想要过,估计也可以有,只是因为他羊毛薅得太过分了,所以之前对方一直没有把这个拿出来给他们选择。   “下次就有了。”闫听诀道。   屠念这才满意转头和伦萨道:“你可以说好处了。”   伦萨对他们的相处方式感觉很感兴趣,有一会儿后才道:“好处就是如果有什么资源和信息我可以分享给你们,而且我可以作为这个使用人,也就是最低级的存在,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出局,我会连带着出局。”   屠念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越想越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躺赢?”   伦萨的回答也很爽快:“如果可以跟着别人获得胜利,我为什么还要自己努力呢?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布置这些陷阱有多累,最后还有可能被像你这样的人截胡。这次我认了,甘拜下风,我就想下次能一块儿。”   屠念便没再说了,这个事情主要还是要让闫听诀决定。   她还记得上次闫听诀对伦萨的提议可是嗤之以鼻的,不过那个时候伦萨显然也没有完全意识到他们的实力,各方面的提议都算不上“诱人”。   如今倒是有点意思了,他们并非必须要和别人合作,伦萨也看穿了他们的想法。   只是绑定一起加入一个阵营而已,就和最初的杨婆,后来的伦萨三人,甚至上个副本的石艽和丁一一样。   只要不是玩家对抗副本,大家一起对付一个NPC的话,完全可以在别的人通关之后跟着一起。   奖励肯定是没多少的,但总也比自己一个人要死要活强啊!   闫听诀最终只是撂下了两个字:“再说。”   伦萨直接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令牌,全部丢给了屠念和闫听诀:“这就是诚意。”   说罢,没让闫听诀动手,直接捅了自己一刀,在空中变成了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屠念看了眼闫听诀:“你怎么想?”   闫听诀拿起令牌:“是个聪明人。”   “我也觉得,实在是太识时务了,刚刚自杀的那个劲儿,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屠念道:“可是和聪明人合作总是不放心的。”   “你想带上嘤嘤他们,对不对?”闫听诀问。   “是。”屠念想了一下,还是道:“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应该是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不简单,后来直接选择退出了副本。”闫听诀道:“他们身上都有保命道具,我们也可以考虑一下了。”   屠念点点头:“为什么忽然说起他们?”   “既然你想让他们和我们一起,那就一起。”闫听诀道:“让伦萨他们负责保护嘤嘤,嘤嘤他们保护我们。作为食物链的最上级,按照伦萨的说法,他们不可能背叛我们,也会为了合作而互相保护。”   屠念点头:“好主意呀!伦萨实力强,只要他答应的话,嘤嘤他们的安全也有保障了。”   “没错。”闫听诀道:“这个人情我不喜欢欠着,想必你也不想,赶紧还掉也对未来有好处。”   屠念认同,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伦萨会答应么?”   “为什么不答应呢?”闫听诀问:“你觉得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会想不到么?他能做出这个提议,就做好了最差的准备,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聪明人,但凡他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我们都不会考虑他,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躺赢而已。”   屠念摸摸鼻子:“总感觉你有点凡尔赛。”   闫听诀看她。   “好多人都挣扎着活下去呢!你倒好,说只是想躺赢。”屠念笑:“不过这确实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是特别过分的要求。”   闫听诀颔首:“就这样吧。”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屠念又问,“明明已经心动了的呀。”   “直接答应下来的话,我们的话语权就小了。”闫听诀道。   屠念“啧”了一声:“所以这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坏处啊,他也太聪明了,这样不好。”   闫听诀看着她还盯着伦萨刚刚所在的位置,拉着她转过头:“走吧,我们再去拿一些令牌。”   屠念眼睛一亮:“上山打劫!”   “不错。”闫听诀已经习惯了她自我代入为坏人的行为,更何况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确实差不多就是这样。   除了伦萨以外,山上的那个玩家手里也有不少令牌。   让屠念意外的其实是,她之前以为会有很多人频繁地想要离开冥界,但其实却并非如此,直到现在也并没有一个玩家想要离开,大多数玩家不是走不了,能走的玩家都觉得自己的实力很强,可以冲击一下契机。   那可是契机呀!   错过了这个副本,哪儿有那么好的机会去取得?   山顶上的这个玩家就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他说了很多空话,来许愿的人格外的多,他接下令牌的时候总是承诺一个不算太遥远,却也有起码一个月以后的日子,话术更是前后逻辑通顺,因此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任何问题。   中元节这回儿已经过去了,上山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屠念和闫听诀也是假装成了来的人,一人手上一个令牌,大摇大摆地上来了。   山顶玩家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表情诚恳,便接待了他们。   他是这么说的。   但估计实际上只是看他们好骗。   其实山顶玩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接受的,他选得都是那些“格外虔诚”的,其实也就是看起来比较容易相信其他人的。比如之前屠念和闫听诀看到的老奶奶那一种人,花了很长的时间攒到了令牌,实力并不强,守不住令牌,只想赶紧把它换成好的东西。   他自称是冥界之主的使者,给大家提供一些帮助,又有之前成功的经历,甚至没有什么其他的玩家上来打劫。   玩家们都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和比较厉害的NPC起冲突,山顶玩家也是钻了一个空子才找到了这么好的位置。   屠念和闫听诀被他请进去坐下,他便问了他们的夙愿。   屠念坐下,此刻是自己真实的样子,闫听诀说这个样子不做伪装的欺骗性最强,屠念不这么觉得,却也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效果相当的好,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好捏的软柿子,又好看又甜,让山顶玩家几乎是立刻就被骗到了。   屠念知道自己这回是输了,想起闫听诀之前说,如果他说得是对的那屠念就也要回答他一个问题顿时觉得江湖险恶。   有些人吧,他们运气不好,所以就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就比如闫听诀。   屠念着了道,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冲着山顶玩家笑了一下,随后道:“其实我和我……儿子的愿望也很简单。”   “儿子?”山顶玩家一下子咬到了舌头,看着屠念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又看了眼闫听诀,实在是无法相信。   闫听诀的表情也是微微一僵,屠念却继续道:“是呀,我刚有了他没多久就出了意外,还好他自己争气,我再见到她的时候自己都想不到呢。”   闫听诀眉头一挑,看向山顶玩家。   山顶玩家嘴角抽搐个不停:“那,那还真是挺那啥的。”   他之前看屠念还多少有点那旖旎的意思,现在就完全没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屠念完全没发现,还对着闫听诀轻哼了一声。   山顶玩家捧着碎了满地的心,问道:“快说说你们的愿望吧,不要再墨迹时间了。”   他打算做完这一票生意就立地成佛了,在这冥界晃悠可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屠念笑笑:“我们想要啊,更多的令牌。”   山顶玩家表情一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瞬间想要逃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闫听诀就像是抓小鸡一样把他抓了起来:“你的卡牌在哪里?”   屠念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玩家而不是卡牌?”   “我不知道,但看他表情,我现在确定了。”闫听诀说着,把山顶玩家拿起来倒过来晃了晃,山顶玩家的卡牌顿时都掉到了地下,跟个百宝库似的。   山顶玩家还在大叫着放过他一命,他也是聪明,看出眼前两个人的卡牌绝对不少,拿走了他的这些也许就不需要更多了。   他之前还觉得贪心,现在完全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想再在这里混一点,然后赶快离开。   只可惜,如果他碰上的是别人或许也就算了。   偏偏屠念和闫听诀的目的就是不能让任何玩家离开。   下一秒,山顶玩家就被丢到了一群人面前。   他不受控制地喊:“其实我是骗你们的,哈哈!你们的令牌都被我拿走啦!”   这番话一出,所有的鬼魂看他都从原本的崇拜变成诧异,到最后成了愤怒。   人们群起而攻之,山顶玩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思考已经没有意义。   他只能在心里问候着屠念和闫听诀,自己拔腿狂奔,祈祷着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至此,屠念两人手上已经有了足够多兑换契机的令牌。   屠念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一夜暴富的感觉吗?”   她让闫听诀展开了地图,却没想到这点时间功夫,地图上的小熊软糖又少了一大半。   闫听诀就这样反复让他们自我消耗,促进战斗,现在留下的玩家手上起码都有了五六个令牌。   屠念扫了一眼,除了山顶玩家以外,只剩下人类玩家一个,厉鬼玩家两个人。   “马上我们就能赢了!”她欣喜地道。   “是想先要契机,还是先把他们解决掉?”闫听诀问。   屠念露出了个贪心鬼的表情:“不可以一起吗?”   “可以。”闫听诀道,说着,他便在山顶玩家的必经之路上放了个信号。   没过一会儿,便出现了两个玩家。   这两个玩家都属于手上令牌不少,但是却只能过关的类型,到了这个时候就想放手一搏。   另一个没出现的就是想要安全,现在已经在商城门口,估计是想要兑换东西离开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有些玩家死在了贪心上,有些玩家就会引以为戒,也很正常。   奈何偌大的一个冥界,却没有他们什么藏身之地。   闫听诀看着这边混战了起来,才带着屠念一起回到了商城,迎接她新的礼物。 第82章 引路冥界 做她授予的王   商场里, 最后一个没有“落网”的玩家像是小偷一样左顾右盼。   他的卡牌为了保护他死了,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距离成功只有临门一脚。   看着近在咫尺的契机, 他也不是没有心动, 只是那也得有命才行。   正想着, 身后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阁下,我肚子疼,能不能排在你前面点?”   玩家一个机灵,被吓了一跳, 听到是这么个事儿后表情显然不是特别好看, 皱着眉头道:“凭什么?”   “帮个忙。”那人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来兑换住宅的,我家里人都在等着。”   “准备搬来城中心?”玩家见这人面色和善, 稍微放下了点戒心,说话也不像刚刚那么冲, 只是语气依旧不是特别好。   他也不担心自己露出破绽, 这儿的人都是厉鬼,厉鬼的态度不行不是很正常嘛?   “对, 对对对。”那人赶紧点头。   “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玩家恶狠狠地道, 转过了头。   那人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继续央求着道:“拜托了。”   玩家被他烦得不行,又一次转头时, 却发现那人在笑。   这个笑容让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 他现在是一个人, 一般玩家没有卡牌的战斗力加成都是相对弱小的,闫听诀只是个例外。   卡牌可以升级,玩家可以用卡牌来强化自己, 这本就是游戏的规矩。   “你笑什么?”玩家抹了把脸。   那人只是摇摇头,指了指玩家的身后。   玩家不敢回头,他觉得一定是这人在故弄玄虚,为的就是要吓到他,而他已经在这个副本里存活了这么久,必然不可能被这种小伎俩吓到。   所以他强撑着道:“你没有嘴巴了吗?”   “不是。”那人这才开口,你后面有两个人。”   “什么?”玩家正说着,便被一个巡逻的冥界士兵拉出了队列:“没有令牌请勿对排队。”   玩家一怔,赶忙解释:“怎么会没有呢,我的令牌就在我的包里,你等等……”   他说着就去摸自己的背包,但好一会儿过去都什么都没有碰到,包里本来应该放着令牌的地方空空如也,而包的拉链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角。   “不可能……不可能……”玩家自言自语着,他没有能复活的卡牌,失去了手上的令牌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反复重复着“我是有的,我上了锁的,没人能拿走!”   玩家崩溃至极,可这就是游戏的规则,残酷得没有任何讲理的余地。   他看了眼排在队伍里的那个人,又看向了自己本来应该的身后,却没看到任何人。   这一下让他瞬间确定了是那个人搞得鬼,几乎是立刻就扑了上去,不要命地道:“你把我的令牌还给我!”   那个人刚刚还一脸和善,在这瞬间却变了脸,像个夺命的恶煞一样捏住了玩家的脖子。   他们打斗的过程中,屠念正站在队伍的最末尾问闫听诀“你说是多少?”   “四十五枚。”闫听诀道:“其中不少是其他玩家从NPC那里骗来的。”   屠念道:“那数量肯定够了,看样子也不会有别的玩家试图离开冥界了。”   “准确来说这次交锋之后就不会有玩家存在。”闫听诀淡淡道。   屠念看向那个崩溃的玩家,想起他刚刚的样子不禁有些唏嘘:“这个游戏未免还是有些太残酷了,我们要是相赢,就意味着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都得输,而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第二条命可以拿出来会挥霍的。”   “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闫听诀道:“游戏规则使然,弱肉强食。我倒是没觉得这个游戏有什么问题。”   “嗯?”屠念感觉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赞同我呢。”   “在游戏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进入这个游戏都是死后的事情了,游戏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当然不是什么好机会。”闫听诀道。   屠念却不认同这个观点:“可是不一定所有人死了之后都想以这种形式活着,也许游戏是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甚至给了他们一个诱饵,让他们觉得自己似乎是能够回到现实的生活之中,但你我都知道,哪怕是你也是很艰难的。”   闫听诀一边拉着她往队列前面走了一些,一边道:“继续说说看?”   “游戏其实没有给大家选择呀,因为大家没有那个勇气选择死亡,所以在这个游戏中的世界继续生活,挣扎求生,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也许是个机会,但像是我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成了玩家,只不过是增添一段更加绝望的经历而已。”屠念道:“我现在觉得这里还不错是因为有你,并不是因为觉得这里还不错。”   她说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玩家化作白光消失不见,片刻后继续道:“当然我不会圣母地想要让我见到的所有人都活下来,因为那意味着我要死,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只是在想这个游戏存在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给大家一次机会,还是一场……”   “一场什么?”闫听诀见她顿住主动问道。   屠念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认为准确的那个形容词:“一场取悦神明的表演呢?”   闫听诀看着她,好一会儿后道:“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个神明呢?”   屠念哪怕是最认真的时候也没有往这个角度想过,Light看起来就是一个神,而且是个相当厉害的神,她附和一个神应该有的所有特质啊。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说出的第一句话也干巴巴的让闫听诀感觉有些想笑:“那,那她现在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吗?”   “也许可以,但我敢保证现在她没有在听。”   “为什么?”   “还记得你刚抽出那张血统卡的时候吗?她看起来反应很异常,所以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有种被看着的感觉。”闫听诀道:“也许那个时候她确实是在看着我们,但是后来就不一样了,你想想我们后来都做了什么?”   屠念看着闫听诀眨眨眼,好一会儿后才道:“啊。”   她慢慢地捂住了脸:“我们这算是给她强行塞了一口狗粮吗?”   “是她自己要看的。”闫听诀道:“游戏的自由性那么高,也不能怪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吗?”   屠念挠挠头:“话虽是这么说啦,但想想还是蛮尴尬的,可她为什么要看着我们呢?”   闫听诀笑笑:“你觉得呢?你抽到血统卡的时候她的反应难道还不够大么?”   屠念一想便觉得有道理,可具体的理由却说不清楚,她自认为自己在游戏里还算是挺尊重这个人的,无论是在抽出卡的时候还是在升级的时候。   “那我过会儿不是还要见到她吗?”屠念问。   她大概是最快的一个从SR升级到SSR的人了。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闫听诀倒是并不怎么担心:“这个所谓的神明也没有很强,更没有多讨喜。”   他说着,想起那个骷髅头小机器人,补充了一句:“还不如那个看门的机器有用。”   屠念一顿。   她在心里默默给骷髅头小机器人点了个蜡,心想对方估计也不会想要接受这种样子的夸奖的。   闫听诀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而是道:“快到我们了,走吧。”   屠念看了眼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主动贴到了闫听诀身边:“看着还有点怕。”   闫听诀问:“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屠念摇头:“总感觉不是面前的这个商城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我们即将会碰上不好的事情。”   “历经风雨才能见到彩虹。”闫听诀说着问:“是不是我刚刚说神明的事情吓到你了?完全没必要因为那个人而感到担忧,放心,有我在。”   屠念听到这熟悉的五个字,心真的就跟着放了下来。   轮到他们,屠念和闫听诀走了进去,直奔契机的方向。   冥界之主的雕像坐在最后面,前面有几个使者,他们看着屠念,拿出了一个小秤,似乎是要以此方式来给东西估算价格。   屠念看着这个秤,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神话故事。   就说在人投胎之前,都能看到一个神秘的怪物,具体的名字屠念也不记得了,但是这个怪物会把人的灵魂放在一个小秤上面。   屠念知道那大概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系,可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去投胎了一样。   闫听诀倒是面色平静,拿起了那个契机放在了秤的一边,又把自己手上的令牌放在了另一边。   使者一直都没有说话,好端端的一个商城倒是搞得跟个自助餐厅一样,安静得不行,像是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闹一样。   契机在支付了价格后落在了屠念的手上,现在他们除了要离开这个副本需要的两个令牌以外,还剩下三个令牌没有使用。   闫听诀便问屠念还想买什么。   屠念本身其实没有购物的欲望,毕竟在这种黑不溜秋看起来随时都要死人的地方根本就放松不下来。   可是最后的令牌不用白不,可是他们花了好大功夫才拿到的,屠念想了一想便拿起了一个看起来很好看的项链:“这可以吗?”   “这个是四个令牌。”使者终于说了话,声音和屠念之前想象得差不多,很粗,也很沙哑,就好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样。哪怕是出了声,他的脸上仍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道。   屠念有些遗憾,将其放了回去,又看向了一个戒指模样的装饰:“这个呢?”   使者看了一眼,慢慢道:“这个可以。”   屠念便把戒指拿了起来:“这个有一对儿吗?”   使者不说话了,看着多少有点厌烦,估计是在想这个人为什么不能自己看看价目表,外面写得那么清楚。   屠念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么多,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多看几眼再进来。   “有么?”好在还有闫听诀,他倒是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直接开口问道。   使者沉默了片刻才答道:“有,两枚戒指要四个令牌。”   闫听诀问:“三个令牌可以么?”   使者瞪大了眼睛,表情逐渐难看:“这是冥界之主定下的规则,你胆敢讨价还价,不怕死吗?”   他说得那么严重,屠念赶紧把闫听诀拉住:“算了算了,不要就不要了,没关系。”   她又看了眼里面摆的东西,最后问使者:“有没有什么是三个令牌就可以拿到的?”   “有。”使者这会儿也不装高冷了,大概是想赶紧送走这两个神经病,语速都变得快了一些:“这个。”   他丢了一个东西在屠念的手上,屠念一看,居然是某个玩家应该买的信物。   一时间屠念感觉很是无奈,她问:“我要这个做什么?”   使者看着她。   屠念又问:“有没有什么我能用的又只有三个令牌的东西?拜托了。”   使者看她态度还不错,又看了闫听诀一眼。   莫名的,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是他见到冥界之主才会有的感受,不,也许见到冥界之主都没有这么可怕。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雕塑,那里什么都没有,许久之后他才僵硬地转过头来,把之前的戒指递给了他们:“给你们了。”   屠念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之间改变主意,但还是很开心地交上了三个令牌,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拿着再次变成了小熊软糖的契机,和闫听诀一起离开了商城。   大约是因为知道副本即将要结束,天上的乌云都少了很多,满天都是闪耀的繁星。   屠念手上的星星手链也在闪着光,和他们一样,是相辅相成的耀眼。   现在还多了个戒指。   屠念看着戒指上的钻石,很少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亮晶晶的东西,屠念则是其中比较狂热的一个人,她小时候最想要成为的古代生物不是凤凰啊,比翼鸟呀,腓腓呀这类外形好看的,而是想要成为龙。   也不是因为龙战斗力强,主要是因为龙有好多好多的财宝。   屠念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如果她也有那么多漂亮的宝贝就好啦,只可惜很显然这只能想想。   见她这么喜欢这个戒指,闫听诀也将手递到了她的面前:“为什么想买这个。”   戒指可以自动调整大小,现在完美地适应了屠念和闫听诀的手。   屠念和闫听诀都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算是一种不约而同的默契,这个手指戴戒指的意思是订婚。   其实选择这个戒指的时候屠念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么多,只觉得很好看,可是戴着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和闫听诀的经历也是蛮……有趣的。   “你看我们,在一个恐怖游戏里相遇相识,然后在冥界里面给彼此买了订婚戒指。”屠念将手抬高。   “这样不好吗?”闫听诀问。   “当然没有不好。”屠念笑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很不一样,我们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拥有最独特的经历。”   她将手指分开了一些,搭在了闫听诀的手上:“闫先生,虽然你还欠着我一个告白,但我们的戒指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看你满意吗?”   “满意。”闫听诀的喉结微动,漫漫道:“但是会有更满意的。”   屠念问:“要送我新的吗?”   “看你很喜欢?”闫听诀反问。   屠念看了一眼手指,说道:“小时候我看过一些电视剧,就说呀这个男主和女主没有钱,然后只能用钢圈装成戒指,那个时候我觉得还挺浪漫的,我的朋友就说这个男的没有前途。其实我觉得她说的蛮正确的,毕竟故事和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闫听诀“嗯”了一声。   屠念又道:“故事里你知道主角会永远下去,可是现实不一样。”   闫听诀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看着戒指在他们的手上闪耀:“现实也会。”   屠念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说这个不是想把我现在的戒指和那个钢圈的戒指做类比,我只是觉得呢,也许我未来会收到来自你的别的样子的戒指,但是这一枚永远都会是最特殊的,因为它是第一枚。”   闫听诀道:“既然是最特殊的,就一直带着吧。”   屠念问:“一直戴在这里,别人都以为我们只是订婚了怎么办?”   闫听诀表情稍微一变:“那就两个手指都戴着。”   屠念笑着拍了他一下:“会不会太花里胡哨了?”   闫听诀摇头:“不会,在别人身上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在你身上肯定不会。”   屠念轻“唔”了一声,心里只希望这一刻变得再长一些,希望她和闫听诀就能这样沿着这条出城的路走出去。   两个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心却也都是格外平静的。   之前屠念都没有怎么观察身边的鬼魂,到这个时候却又仔细了起来。   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人经过,中元节过去,大家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冥界外围没有什么厉鬼,大家就像是活着的时候一样继续生活,做着自己的小生意,也要担心找不到工作赚不到冥币,现实中的压力一点儿也没少,现在还多了个思考啥时候投胎摇号才能排上自己。   这个地方恍惚之间像是人间,但又毕竟是不像的,没有白天,没有人间的花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过挣扎。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如果现实中也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收留没法投胎的鬼魂的话,为祸人间的厉鬼也不会那么多了吧?”屠念问。   闫听诀却道:“这个想法也太危险了。”   屠念想了想:“也是。”   她和闫听诀手牵手找到了他们之前的留下的小船,坐了上去。   随着水的波纹荡了起来,之前载着许多游客的小船慢慢驶向了回家的路。   .   骷髅头小机器人在传送门口紧张地等待着。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上级的一个任务,要把闫听诀和屠念留在游戏大厅里超过七天,迫使他们强制进入游戏给分配的一个超强副本。   据说那个副本是六级的,到现在为止进入的人无一生还下来。   骷髅头小机器人倒是不介意闫听诀是死是活,但他觉得屠念还挺无辜的,毕竟当时游戏也是特地让闫听诀去抽的卡。   屠念小姐姐多可怜呀!   骷髅头小机器人想。   人家善良温柔又好看,结果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跟了一个暴力狂,现在要一起上刀山下火海。   骷髅头小机器人不知道那些内部的机密消息,他能做的只是在这里凭借着自己和闫听诀稍微能说上几句话的能力来传达一下总部那群人的想法而已。   等了一小会儿后,屠念和闫听诀便毫发无伤地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   骷髅头小机器人观察了一下,嗯,和之前差不多,裙子都没有脏,手上还……   等等?   那玩意儿是戒指?   屠念也注意到了骷髅头小机器人的神情,他像是石化在了原地一样,满脸都是惊讶和意外。   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戒指,刚刚带上还有点不太习惯,但闫听诀说多带一会儿就好了,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骷髅头小机器人安静了好半天后才问:“你,你们结婚啦?”   “哪儿有!”屠念几乎是立刻就道:“只是刚好兑换了一对戒指而已。”   “刚好?!”骷髅头小机器人痛心疾首:“这个东西是可以随便兑换的吗?”   屠念眨眨眼:“不可以么?”   骷髅头小机器人感受着闫听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是坚定地道:“不好!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呀,鬼王不是么?”屠念问。   骷髅头小机器人愣了愣:“你知道了?”   他几乎是破了音:“知道了你还这样?!”   屠念捂住耳朵,看了闫听诀一眼,闫听诀便反手把骷髅头小机器人丢到一边,和屠念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等等……”骷髅头小机器人一路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你们等等我,我有话要和你们说呢,你们出副本的奖励还没有领呢!”   “什么奖励?”屠念回过头,眼睛一亮。   骷髅头小机器人立刻趁着这个时候跳到了屠念的胳膊上,两只机械手臂抓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松开,就好像是一松开屠念就会跑了一样。   ……虽然确实也是这样的。   “听听嘛?”屠念问。   闫听诀问:“困么?”   屠念想了想:“有点。”   闫听诀便道:“那就让我来和这个人说就好,你先回去休息。”   屠念打了个哈欠,便答应了,骷髅头小机器人绝望地拉着她的袖子:“不要呀,救命呀,这样不行的!”   屠念耐着性子看着他:“到底怎么啦?”   骷髅头小机器人试图求援:“他会打我的!”   “你别招惹他嘛。”屠念道。   骷髅头小机器人心力憔悴泪流满面:“关键是我不招惹他他也要打我呀!而且我那时招惹他嘛,我那是完成我的工作,我可是个非常优秀的打工人!”   屠念其实觉得她还挺可爱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啦好啦,我告诉他不许欺负你,好不好?”   骷髅头小机器人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能含泪道:“好。”   屠念看了眼闫听诀。   闫听诀摊了摊手,做了个没所谓的动作。   屠念便又跟骷髅头小机器人说:“他打你你就可以找我告状!”   骷髅头小机器人眼睛一亮:“那那那他之前……”   “之前的一笔勾销。”屠念道。   骷髅头小机器人:……   你妈的为什么。   你们怎么没早点在一起呢?   没关系!   他在心理安慰自己。   起码未来他是抱上对的大腿了!   骷髅头小机器人正想着,就听屠念又道:“之后的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帮到你,毕竟如你所见,我打不过闫听诀呀!”   骷髅头小机器人:……   他沉痛地问:“那我告状有什么用呢?”   屠念想了想:“让你排解一下心里的不满?”   骷髅头小机器人看了一眼闫听诀,泪目着心想:那我还不如不排解。   排解完了之后就要更不满了呀!   在骷髅头小机器人可怜巴巴的视线下,他的大腿,屠念快乐地换上了闫听诀之前给她买的睡衣,老老实实地睡大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了,屠念从卡牌空间里钻出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整个房间的布置都发生了改变,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城堡。   屠念之前设计的小屋是以居家简约为主的,现在却非常华丽,但也不是俗套类型的华丽,而是像是迪士尼城堡那种充满了少女心的华丽。   她下意识地缩回了卡牌空间里,却发现自己旁边的箱子里居然放着一条极其漂亮的Lolita裙。   和之前的欧式长裙不一样,这条裙子在华丽中又带着可爱,加上裙撑后裙子并不会拖在地上。   整条裙子是花嫁款式,还附赠了一个捧花,纯白色的设定叫人几乎是移不开视线,最起码屠念自己是看了一眼就爱上了。   虽说裙子主体是白色的,但有些配饰却是浅蓝色的,非常小清新,裙子本身穿脱也比较方便,不会让人感觉到厚重。   屠念越看越喜欢,看着外面,又想起了之前闫听诀说过的话,几乎是立刻猜到了他现在要做什么。   她将裙子迅速换上,还穿上搭配的高跟鞋。   发饰自己不太好戴,她探出一个头去,看到骷髅头小机器人就等在门口。   “要我帮你吗?”骷髅头小机器人之前看起来还蔫哒哒的,屠念睡了一觉他就好像是想开了一样,整个人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屠念点点头。   骷髅头小机器人绅士地敲了敲门,补充道:“虽然那个谁进不来,但是我可以进来的哦,不过前提还是得得到你的同意。”   屠念又想了一下,回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才和骷髅头小机器人道:“进来吧。”   骷髅头小机器人立刻乐颠乐颠地钻了进来。   看着屠念穿这个裙子的样子,骷髅头小机器人很高兴地道:“真好看。”   “我也很喜欢。”屠念摸着裙子,感受到这些布料都是很高级的,估计光是这条裙子又花了不少积分。   “本来他是想要直接买婚纱的。”骷髅头小机器人道:“但我感觉不妥。”   屠念听了觉得有些意思,她坐在椅子上看骷髅头小机器人给自己做发饰,便问:“他还咨询了你?”   “咨询了不少玩家呢,不过他们都不靠谱。”骷髅头小机器人咂舌:“最后还是我出了主意,怎么样?”   屠念感觉自己真的像是要嫁人一样,骷髅头小机器人就是发型师,在和他说着新郎为这次仪式做了多少准备。   “谢谢。”她道。   骷髅头小机器人赶紧摇头:“有什么好谢的,你喜欢才好咧。”   他其实也是有点心虚的,按照之前屠念和闫听诀的相处方式可以看出他们两个都是比较遵守时间的,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被他们暴打一顿了。   但是没想到闫听诀居然没有放弃自己之前那个正式表白的念头,他就顺势提出要帮忙。   当时闫听诀的那个表情骷髅头小机器人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耐人寻味,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是班主任在看着撒谎的学生,父母在看着调皮捣蛋却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的孩子一样。   明明看穿了一切似的,却硬是什么也没说。   叫人不自觉地感到毛骨悚然。   明明他才是要做坏事的那个人,结果现在倒好像是闫听诀要对他下手了一样。   骷髅头小机器人心里想着,嘴上仍然夸赞着屠念。   屠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骷髅头小机器人手一顿:“没有呀。”   “看起来还不是好的事情。”屠念等他做好,回过头看着他的脸……哦对不起他没有什么脸,应该说是他的头盖骨。   骷髅头小机器人真搞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回事,硬着头皮道:“不是啦,是闫听诀给你准备的惊喜,我怕说漏了。”   “真的?”屠念问。   “嗯嗯。”骷髅头小机器人赶紧道。   屠念眯了眯眼睛,知道肯定不是这样。   她的直觉告诉她有点不对劲,可还是转过头道:“你和闫听诀商量得很好嘛?”   骷髅头小机器人欲哭无泪,赶紧点了点头。   他都快崩溃了,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去欺骗屠念和闫听诀,可是总部的命令他能怎么办呀。   他也不想被销毁掉呀。   打工人根本么得选!   戴好了发饰,屠念慢慢起身,再次看向骷髅头小机器人的时候已经带着笑了。   既然闫听诀也见过骷髅头小机器人这个样子,肯定也能看出他的不对,那她就没有必要担心了。   她相信闫听诀自己有把握。   这样想着,屠念见到了穿着一身配套燕尾服的闫听诀。   在这样的场景下,如此穿着的他们就好像是王子和公主一样,屠念垂着眼帘,一步步走过去,抬起头假装不知情地问道:“干什么呀?”   “迟到的生日礼物,以及迟到的告白。”闫听诀道。   “告白之前有了。”屠念掰着手指道:“生日礼物倒是的确欠着。”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身边忽然响起了音乐。   屠念抬头看向周围,感觉自己真的在这一刻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捧花怎么没拿?”闫听诀问。   屠念是忘了,但没承认:“因为那样就好像是真的婚礼一样了。”   “提前婚礼不好吗?”闫听诀问。   “唔。”屠念耸耸肩。   闫听诀轻笑了一声:“那跳个舞可以吗?”   屠念抬起头,天上是模拟的星星,而脚下是一片大海。   在这个舞厅一样的地方,包含了星辰大海,而他们就在这两者之间跳舞。   “好。”屠念慢慢点头。   但她忘了,她其实不怎么会跳,现在这个情况更是静不下心来跳舞,光顾着看着身边的东西,以及眼前的闫听诀。   更惨的是,闫听诀也没好到哪儿去,也许换一个场景他们是可以跳得还不错的,但是在现在这个场景里,两个第一次恋爱的憨憨都在一直踩到对方,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娇憨。   两个人四条腿两只手“打”了一会儿架后,屠念憋着笑道:“这个好像不太适合我们哦。”   闫听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直接拆礼物似乎没什么仪式感。”   屠念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够啦。”   闫听诀垂着眼帘,好像是不太满意。   屠念往后退了几步,夸张地张开双臂:“闫听诀,你清醒一点,这里是一个城堡诶,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有仪式感吗?我很开心!”   闫听诀这才道:“好。”   他说着,看到屠念站在了一个位置上,忽然道:“别动。”   屠念:?   下一秒便见闫听诀单膝跪地,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大捧花。   这花……姑且称之为花吧,其实里面根本没有花,而是一个个想要抱抱的小熊软糖。   他们在屠念的视线落过来的时候同时跳了起来,因为太胖了老是碰到彼此,东倒西歪的,跳的舞也很好笑,基本就是在扭屁股。   屠念觉得很好玩,她伸手去戳,闫听诀却刚巧在这个时候拿开了花,导致屠念的手直接戳在了闫听诀的眉心。   闫听诀看着她一小会儿后道:“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脚下的海浪停了,天上的星星也不怎么动了,一切就好像是停在了这一秒一样。   屠念卖着关子问道:“如果我不答应怎么办?”   “我们有赌约。”闫听诀提醒道:“我说三天内带你离开那个副本,成功了,我可以兑现我的奖励吗?”   屠念摇头:“不好,那个作废啦。”   她笑得像个小狐狸:“还记得吗?之前骗我来着,还说自己不是鬼王,想要成为鬼王,让我担心了好久!”   闫听诀:……   他顿了顿,又道:“后面还有一个。”   屠念一怔,咂舌:“我们这么多赌约的吗?”   想了想,她又道:“可那个不是只能让你问我一个问题吗?”   闫听诀无奈地看着她。   屠念也看着他,好一会儿后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好啦。”她道:“我怎么可能舍得拒绝你。”   闫听诀紧紧地抱着她,抱着她到坐在了一个特地定制好的宝座上,递给了她一把剑。   “干什么?”屠念问道。   闫听诀道:“你知道以前的欧洲都是怎么任命骑士的吗?这把剑是由我的骨头做成的,只要你像是仪式一样做,我们将永远绑定,这是一种契约,灵魂上的,我还在一天,就永远不会消失。也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屠念意外地捧着剑,像是有些无奈地问:“闫听诀,为什么你送的礼物不是心脏就是骨头?这个也可以变成别的形状吗?”   闫听诀顿了顿:“可以。”   屠念便闭上眼睛,没一会儿,那把锋利的宝剑就变成了一个王冠。   她冲着闫听诀招了招手,让他半蹲下来,将王冠戴在了他的头上。   “闫听诀,我不要你做我的骑士,我觉得公主配骑士这个说法很浪漫但不公平,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子,本来也是不是吗?”她看着闫听诀。   闫听诀像是有些哽咽了似的,慢慢才道:“当然。”   我将带着你授予的王冠,永远在你的领土里做你的王子,哪怕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在屠念这里,他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就像是小王子和那朵玫瑰花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屠念不是一朵哪里都可以找到的玫瑰花,她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最闪耀的存在。   在这个特地为她所制作的宝座上,他慢慢靠近,吻在了她的唇上。   也许现在有其他事情需要担忧,也许暗中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虎视眈眈,但在这一刻他不想去想任何的其他。   他已经闯过了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一关,其他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担忧呢。 第83章 人偶病毒 明天就把你的男友顺丰快递过……   蜜里调油的生活几乎是一晃就过去了, 有的时候屠念自己都会忘记自己还在游戏大厅。   她和闫听诀说了关于小机器人的事情,闫听诀的反应却很平淡,只说不用担心。   他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武装屠念, 现在屠念除了手上带着星星手链以外, 还多了一个耳钉和一个项链。   耳钉是闫听诀的肋骨变得, 这里曾经守护着闫听诀的心脏,现在也守护着他的心。   项链是一个小罐子的形状,里面装的是闫听诀的血,一旦打破, 就会释放出恐怖的力量。   ……某种以上真是把将自己的器官以各种方式送给了屠念。   屠念最开始是拒绝的。   但在肋骨背心这种反人类的设计之后, 她顿时觉得耳钉简直是太好了。   全副武装的屠念已经彻底放下了所有的焦虑,怎么说呢, 如果这样她还能死的话,她估计就真的不是战斗力有问题, 而是智商有问题了。   这句话到底还是说得太早了。   屠念再次醒来之后, 她却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出现在了一个小卖部之中。   店铺的主人看起来是个垂垂老矣的爷爷, 正在不紧不慢地看着报纸,注意到她的时候轻声开口:“醒了?”   “嗯。”屠念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知道自己大概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了游戏,而现在的身份则是个店员。   她之前吃下了契机, 可还没有起到效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效果。   忽然进入游戏, 还被抓到“玩忽职守”,让从来都是好学生的屠念羞愧之中又带着茫然。   但很快茫然就被紧急取代。   屠念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板子,写着一行字:末日还有三十七分钟到来, 请玩家积极准备。   屠念:?   她看着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忽然意识到了骷髅头小机器人的意思,他应该是做了手脚,让屠念和闫听诀没在应该的时间进入游戏,导致错失了准备时间。   不妙。   屠念迅速做下判断,且不说现在她和闫听诀被分开了,就说目前的这个倒计时就已经对屠念很不利。   她赶忙和老爷爷请假:“爷爷,我可能有点事情要去做,今天能请假一天吗?”   老爷爷抬眼看她,眸中闪过异色:“当然可以。”   屠念看着眼前的小卖部,知道这里的物资其实很好获得,只要……   思绪到这里,她还是打住了:“现在也这个点了,要不我帮您把店门关紧吧。”   说着,她迟疑片刻,叮嘱了一句:“过会儿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   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落在别人耳中有些多余,屠念没再回头,紧赶慢赶地离开了。   刚好街对面是一家大型超市,她的时间到这会儿只剩下三十二分钟,而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要准备一些食物和水。   屠念拿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往其中一个里面无脑塞满了三文鱼罐头和饼干,另一个里面放的全是水。   这个牌子的三文鱼罐头她以前吃过,属于是那种又小又管饱的类型,水也是末日生存的必备物品。   除了这些以外,她也买了些野外生存的东西,譬如打火机,太阳能充电宝,太阳能手电筒,一个超市推销打折的多功能医疗箱。   结账的时候,屠念思索了一下,还是买了把小刀。   出门发现门口有几个男人在卖小鸡崽,据说是五块钱一只,农村自己养的,未来都是可以下蛋的大鸡,只是因为家里的鸡一下子生太多了才拿出来卖。   路过的人除了小孩子会多看两眼被父母抓走之后,基本没有人买,生意不景气。   屠念一时冲动,就把剩下的六只小鸡崽全部买下了,大包小包地回了家。   购物完毕,她按照地图里保存的地址回到了自己家,发现这是一个合租房,一户里面住了五个人,除了她以外还有一对小情侣,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和一个高考失利后醉生梦死的穷学生。   这个环境很显然是不适合末日的,但现在也没有屠念挑选的机会。   好在她估计是这些人里最有钱的,房间内就有洗手间,空间也是最大的。   看着她带了两个行李箱回来,胡渣男人只是问:“要搬走?”   屠念心里谨慎,面上却是无奈:“不是啦,是我婶子要来。”   “哦。”男人的耐心很有限,只是对漂亮的小姑娘多看几眼,问候几句,又因为怂,不可能真的犯事儿。   屠念虽说战斗力不行,但是生活经验还是可以的。   她关上门之后,立刻把门给锁死了,现在这个男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那是因为末世还没来,世界的秩序仍然在。   万一以后没了法律的约束呢?他们看到她带了这么多东西,不会产生什么怀疑,或者贪婪的念头么?   情况是遭,屠念却仍然努力保持乐观。   原主就是个很谨慎的人,房间里隔绝了她和外面世界的是一个承重墙,而门也是防盗门,里外两层,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房间里的样子和屠念想象得差不多,被收拾得还算干净,空间也足够。   最惊喜的是,外面有个小阳台,甚至贴心的封好了窗户。   屠念检查了房间才意识到原因,原来原主曾经养过一只猫,只是前段时间得病死了。   猫粮都被扔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屠念做后续的准备,倒是有个宠物专用的隔板还在,刚好被屠念用在了阳台上来关小鸡。   空间不大,但算是管用。   做完这一切,她虚脱地躺在床上,看到眼前的面板已经变成了:末日已经开始二十分钟,当前被感染人数10人。   这个数字还很小,但慢慢会传播下去。   虽说不知道骷髅头小机器人为什么会针对他们,但他的恶意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易地被解答。   这个副本的难度才刚刚开始,屠念阅读完为数不多的背景介绍才搞清楚。   这个病毒被称为人偶病毒A-135,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传染病毒。   病毒传染的方式是外露的伤口接触到人偶病毒携带者的血液,得病后的人最开始会变得爱干净,整洁,慢慢地就会逐渐病态,最后出现人偶的特质,失去正常的思维,拥有攻击人的冲动。   对于屠念来说,不是传统类型的丧尸有好有坏。   好处是,人偶病毒听起来不会腐烂,她个人也没什么人偶恐惧症,起码视觉效果上没那么恶心。   坏处是,一切都是游戏原创的,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   屠念给自己开了个三文鱼罐头,放在饼干上美滋滋地吃着,又在家里翻出来了几个宿舍用的小锅,都是插电的,不知道她的太阳能充电宝能不能帮得上忙。   她在水源被污染之前尽可能地又接了一些自来水,末日之后洗澡肯定要成问题,起码她还可以擦擦身上。   她还拿出了原主的电脑和平板,一股脑地将一大堆不重要的软件全部卸载了个干净,剩余的空间下载了很多游戏和视频。   按理来说,现在人偶病毒应该还在潜伏期,要是想出门也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屠念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下楼在小卖部又采购了一番。   如果说之前买的是生活必需品,现在就是一些调剂品。她自己有糖,所以没有买糖,而是买了一些其他口味的零食,都是她喜欢吃的。   屠念的目标不是要生存多久,她的想法很简单,游戏分开了她和闫听诀,一定是因为他们不能主观意义上地直接把人杀死,所以他们想要利用屠念作为突破点。   屠念当然是不能拖闫听诀的后腿的,她的目标就是在闫听诀找到自己之前,努力多活一段时间。   离开的时候她发现老板正在用香皂搓手,像是太用力所以搓掉了一层皮,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笑着问:“小姑娘怎么了?”   屠念摇摇头:“没什么。”   回到家后,她把所有的东西一样样地分类储存好,清楚病毒蔓延得比她想得还要快一些。   坐回电脑前,网速还算可以,她直接开着手机流量又在手机上下载软件,反正病毒一来,估计这钱也没法支付了。   刚巧此时,外面传来了小情侣的讨论声:“听说了吗,外面好像是有了个什么病毒,政府都在呼吁大家不要出门。”   “什么病毒?瞎说的吧。”   “还是小心一些好。”   屠念觉得他们过得好,自己也会过得好一些,于是也推开了门一脸愤愤:“我姨的车取消了,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也不让人来。”   小情侣本来只是聊聊天,这么一听便问:“你姨的行李不是都到了吗?”   “说是要住一段时间就寄过来了一些,都是些她家里编织的手工品,让我帮忙开网店。”屠念拿捏有度:“烦死了,两大箱子呢。”   小情侣们都看到了,点点头。   屠念又道:“那个什么,其实她做的还不错,你们要不支持一下?”   小情侣们一听,赶忙摆手:“不了不了。”   他们嘟囔着没钱,缩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高考失利的穷学生却好像是若有所思。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天。   傍晚时,电视上开始大规模地报告这种病毒,主持人反复地拿酒精洗手液擦着手,说话也从之前的流利变得僵硬。   屠念越看越糟心,就直接关了,爬回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的声音想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备注是老同学发的。   上面赫然是一个朋友圈,以及一行字:重金寻人。   寻人内容写得离谱,人长得和屠念却有六分相似,是属于熟人能看出来,不熟的人怎么也认不出来的类型,右下角还留了个手机号。   屠念:……   她有个了预感,匆匆答谢了老同学,用手机号加上对方的微信。   那边就通过了申请后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愣愣地发来了一个:?   这个反应让屠念瞬间确定了他的身份,回了个网上找来的柯尔鸭照片:找到了你了鸭。   很快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闫听诀坐在一个地下室里,环境有些阴暗,他第一句话就是:“还好吗?”   第二句话是:“迟早拆了这游戏。”   屠念笑得合不拢嘴:“如果你说得是你重金寻找的童年丢失的妹妹的话,那我不太清楚,但我还挺好的。”   闫听诀轻笑了一声。   屠念又问:“不是说重金答谢么?钱呢?”   闫听诀摇头:“钱没有。”   随后又道:“明天就把你的男友顺丰快递过去。” 第84章 人偶病毒 合影   顺丰是不可能顺丰的。   屠念和闫听诀有了联系, 说出了自己的地址,又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情况,然后就挂着电话一起睡了。   闫听诀现在在城市的最南边, 目前正待在一个超市的仓库里, 这里的物资什么的都不缺, 但是很难长久,因为仓库里已经有人出现了感染症状,而其他人还不把新闻当回事。   屠念在最北边,中间不仅仅差了半个城市, 还有川流不息的可能被感染了的人群, 就算是没有这些,开车也要花上一整天。   “现实中有这么大的城市吗?”屠念嘟囔着问。   “没有。”闫听诀道:“架空, 人口多,很正常, 这里一个城市的人口就有上亿, 必须多大国还人多。”   屠念想了想:“而且贫富差距估计挺大的,我现在在的这个地方虽然不是贫民窟, 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里的人都……”   她说着, 不想让闫听诀担心, 只是摇了摇头:“但我现在还好。”   “你保护好自己。”闫听诀表情凝重。   病毒传染的方式比较特殊,按理来说只要不受伤就不会有事, 所以闫听诀还是承诺第二天就去找屠念。   可屠念却拒绝了,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很小, 两个人挤在一起并不方便,就算是闫听诀来了也得一起再换地方。   而她也清楚自己的情况,便道:“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住所, 只有那样才能顺利通过。”   闫听诀并不否认这点,现在是病毒刚开始爆发的时期,以他的战斗力想要囤下物资不在话下。   于是他便答应了下来,并且再三告诉屠念要小心。   两个刚在一起的小情侣硬生生的是把恋爱谈成了网恋,屠念睡着得早,闫听诀看她睡过去才挂了电话。   倒不是担心网费,主要是怕手机电用完了又遇上停电,现在整个城市都站在危险的地方,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早上起来,屠念睡得还不错。   她给闫听诀发了条消息后,便听到了外面的讨论声。   一个晚上过去,外面又有了新的情况。   病毒传染了很多人,屠念的小区响应号召全面封锁了,合租的人也都人人自危。   大家一致决定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时候都不要出门,也不欢迎新的人来。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真有人胆子大。   高考落榜的学生忽然接了一个同学过来,据说这个同学住在外地,现在学校停了宿舍也关了,她无家可归,只能来朋友家里借住。   说是朋友,可看他们之间的磁场很明显是有点苗头。   瞬间,刚刚还宽敞的合租房变得有些拥挤,从五个人变成六个人听起来不多,却还是叫人心里有些担忧。   胡子男自然是不愿意的,小情侣也不见得有多高兴,但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往外面赶,所以还是黑着脸答应了他们住下。   这还只是病毒刚刚爆发的时候,大家害怕,可却也觉得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和自己很远。   网络没断,水没停,电还在,生活照常,让人们忽视了已经慢慢入侵的病毒。   学生把同学接进来后,大家就把门锁死了,一致决定不让任何人出来。   同学经过屠念的房间,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儿住的是谁啊?”   “一个小姑娘。”胡子男带着调戏意味地道:“长得很漂亮,这回儿估计是在做自己的网店呢,哪儿有时间搭理我们。”   “她不出来和我们一起讨论吗?”   “谁知道呢,人家可不会跑到别人家里借住,特别时期,关着门不是很正常的吗?”   ……   话题就这么在胡子男带刺的意有所指之中过去。   他大概是最看不惯高考男和他同学的,毕竟在屠念关着门的情况下,一下子他就好像成了那个孤家寡人。   屠念松了口气,把昨天在小卖部买的东西也都清理了一下,给小鸡们喂上了吃的,看着他们无忧无虑地在天台上玩,忽然想到了个大问题。   现在他们还小,弄出的声音也小,再加上城市的喧嚣,基本都听不太清。   可未来车不走了,鸡也大了,其他人没食物了,会不会就想起她来?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但屠念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心里祈祷着他们不会对承重墙下手,随后给小鸡们进行洗脑教育:“你们不可以叫!知道吗?”   小鸡们并听不懂,开开心心地吃着米。   屠念无奈地把阳台门关紧回了房间。   除了之前的五个太阳能充电宝,她在小卖部里还买了十个,掏空了老板所有的库存,现在都已经充满了电。   屠念算过,就算未来太阳能不管用了,这些充电宝也能给她的手机来回充个七八十次电,刷刷剧什么的一个月绝对够用。   她不敢往长久了计划,一是一切都可能变故,而是觉得闫听诀随时都可能来找自己。   想清楚后,她又下载了几个游戏,用小电锅给自己下了一碗挂面,是比较清单味道不是很大的类型,随后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会儿的情况。   这个国家对病毒的反应很快,快到让屠念怀疑他们在发现感染者之前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这非但没有让屠念松一口气,还让她感到了担忧,想起常见在这种末世文里的套路,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病毒是不是被研发出来的。   挂面很香,但里面连片肉都没有。   屠念刚吃饱,就闻到隔壁在煮酸辣粉,人比人气死人。   闫听诀告诉屠念她已经找到了个合适的躲藏的地方,现在正在存储物资。   除了玩家以外的大多数人这会儿都没太当回事儿,大多数超市仍然开着,闫听诀想要购物也很方便。   屠念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转账给了他,毕竟这玩意儿等到末世之后就只是废纸。   “今天做了什么?”闫听诀问。   屠念抱着手机,如实道:“打了两把王者荣耀。”   闫听诀:……   他又问:“好玩吗?”   “未来估计就没网啦,这会儿能用点网络是一点,你快帮我想想还有什么能玩得?”屠念问。   闫听诀把一个货架上的东西都拿了下来,表情云淡风轻,没引起旁边人的恐惧,还觉得他是哪个有钱人正在筹办party。   他和现代社会算不上脱节,但游戏什么的也很少玩,绞尽脑汁好一会儿后问:“黄金矿工?”   屠念沉默片刻,认真地道:“我还是在网上再搜搜吧。”   闫听诀笑了声:“别挂视频。”   “不挂啦!”屠念拿出ipad,给他看了眼自己今天的另一个收获:“我画了你,看看是不是比你画的我好看?”   闫听诀一看确实,屠念基础很扎实,抓型很准,画出来他就跟照片似的。   他越看越喜欢:“为什么画这个?”   “要是断网了可能就见不到你了呀。”屠念叹气:“我们也没什么合照。”   “可以现在拍。”闫听诀的手一顿,继续道。   屠念打起精神来,是她自己让闫听诀先去给他们建堡垒的,不能这么早就丧了。   她冲着屏幕比了个爱心,闫听诀趁机截图下来,发给了她。   屠念看着图越看越喜欢,就又多拍了几张,直到把手机相册填得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地将其中一张设置成了屏幕背景。   闫听诀看她设置来去,忽然问道:“在绝境的时候人们一般会爆发出新的能力,你觉得这个副本里会吗?”   “你是说异能吗?”屠念问:“希望不会吧,如果会的话NPC也会变得麻烦……”   “的确。”闫听诀看着一个海报,良久后移开了视线,往不堪重负的小推车里放了最后一瓶水。   屠念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和他靠聊天排解无聊。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三天。   感染的情况比想象得还要严重,整个城市的人大概在病毒开始的第四天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可他们再想要抢购物资已经来不及了,都忙不迭地躲进了家里。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好像是失踪了一样,偶尔出来几个人看起来神情都不太正常,游荡得都已经完全人偶化。   网上的恐慌散步的越来越多,不过没持续多久,第五天的时候网也停了。   屠念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她在刷论坛,结果下一秒就找不到了。   和闫听诀的视频也断了,对方之前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三天内就回来找她,所以屠念倒是也没多担心,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隔壁的人还在吃酸辣粉儿,味道勾人,害得屠念只能再开了一个罐头。   她尚且能忍,其他人就受不了了,胡子男一路冲了出来,喊道:“能不能别吃这个了!”   小情侣两人走了出来,脸色也很难看:“我们快没吃的了。”   胡子男早就把自己之前放在冰箱里的食物取了出来,可是网络没了,停电还会远吗?   发电站已经没有人工作了,光靠储蓄下来的电和备用电源能让他们生存多久呢?   吃酸辣粉的两个学生走出来,也很无奈:“我们不是故意要吃这个的,主要是家里只有这些了。”   大家的表情都很难看,末日的恐惧第一次笼罩在他们身上。   小情侣之中的男人是他们所有人里看起来最健壮的,他之前是个健身教练,吃得也多,见状便提议:“我在网上看了,病毒是靠伤口传播的,我感觉我可以现在出去一趟找点物资回来。”   女孩子倒是不愿意,她拉着男友的手瑟瑟发抖:“你别去,你去了我怎么办?”   健身男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放心,你知道我的实力的呀。”   没什么损失的胡子男和两个学生当然是强烈怂恿,最后男人还是出发了。   出发前他还对其他人道:“我去去就回,找回来的东西可以分给你们一些,但是前提是你们要照顾好我女朋友。”   “当然当然。”胡子男见有人当出头鸟开心的不行,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屠念默默地吃了一口方便面,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整天过去,说是去去就回的健身男再也没有回来。   屠念从猫眼里看着她的女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直往外看,眼里的希望逐渐消失不见。   胡子男也从最开始对她的殷勤彻底改变成为了冷淡,到最后经过的时候还会踹一脚凳子。   他之前就是一个及时享乐主义者,现在手里的面包是他最后的食物,本来希望都寄托在了健身男身上,现在什么也没了,怎么能不气呢?   最后,在一夜没睡之后,女友也离开了家。   等屠念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椅子。 第85章 人偶病毒 分开才是最大的错误。……   合租屋里的人除了从不出门的屠念以外, 只剩下了三个人。   人偶病毒越来越严重,街上的人偶和丧尸差不多,看到人就攻击, 同化他们。   甚至屠念他们这层楼的楼道里也有人偶的存在, 他们闻到人类的气息就会冲过去。   他们没有思想, 不怕疼,如果发现了人就算是撞的头破血流也要进去。   更诡异的是,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就像是永远不会哭泣的人偶一样。   学生两人和胡子男有了小情侣的先例, 更加不敢出门。   可他们毕竟是饿了, 盯上了小情侣房间里的吃的。   和屠念不一样,健身男毕竟是这里的战斗力峰值, 所以没人敢招惹他,他也就没有特别设置防备。   胡子男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根钢丝就把门打开了, 进去的时候还看了屠念这边一眼, 那充满了欲望的眼神叫她吓了一跳。   屠念赶紧喂鸡压惊,还给自己吃了好几块小熊软糖。   而胡子男破开门后, 绝望地发现小情侣其实也没有吃的了,准确来说是, 食物看起来都被带走了。   回忆起之前健身男和女友先后跑出去的经历, 胡子男以为自己觉悟了。   这俩根本就是想要舍弃这个据点,但又怕其他人跟上, 所以才搞得这么一出!   胡子男大声地和两个学生分析, 屠念并不赞同, 可是也不想惹事儿。   两个学生并不喜欢他,见没有吃的就回了房间。   胡子男又饿又气,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屠念:“对了!她说她大姨要来, 肯定是带了点吃的,那两大箱呢!”   两个学生一听,都停下了脚步:“可她说都是编织品……”   胡子男提高了音量:“那谁知道是真是假呢?而且她大姨这不也没来吗?”   在这个情况下,大家的心态是会发生改变的。   屠念心一紧,爬回床上,把放在枕头上的小刀拿了出来,想着自己时光回溯的能力,觉得要想一战也未必没有可能。   她也不是当年的她了!   如此这般给自己打气,她听着门外的“恶魔”越来越激动。   胡子男已经开始拍门:“喂!在不在?”   屠念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现在快饿死了,能不能分点吃的?”胡子男假惺惺地道:“等我们发现物资我会还给你的。”   屠念看了一眼自己的罐头,其实还有很多。   水也是,能支撑最少一个月。   但她清楚这会儿是说什么都不能给的,因为一旦让他们知道了自己过得还不错,自己就会被盯上,在武力值低于对方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被搞死。   于是,她有了个馊主意。   靠外一层的防盗门是像铁栅栏一样的,非常结实,而且还能透过看到外面的人。   她就把里面这层防盗门打开,拿着酒精洗手液把自己的手背搓红,一边确保对方能看到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一边道:“食物……没有了。”   胡子男看了她一眼,想起外面那些人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些。   两个学生更是撤得远远的,彼此窃窃私语:“她看起来被感染了……”   “之前就经常出门,似乎确实是这样,不能让她离开房间。”   屠念等的就是这个,慌忙地道:“我没有被感染,我真的没有!”   可她这样说着时,搓着手的动作却越来越大,几乎要把自己搓破。   屠念舍不得自己的皮肤,可是只有让他们无以为自己被感染了,才会确保他们不尝试着要破门而入。   胡子男赶紧道:“我们相信你。”   然后自己挪得远远的。   可仔细想想,又不甘心,如果真的一点食物也没有了的话,那他们岂不是会被饿死?   于是,他还是问:“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屠念从没觉得自己的演技这么好过。   她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去,呜咽着道:“我也没有办法,我都是在小卖部上班,从来不会囤食物的呀。而且我大姨的箱子就直接寄过来的,里面根本就没有能吃的东西,食物都是她自己带的……”   她越说越起劲儿,为了避免自己编太多忘记前情,还刻意地多重复了几遍。   胡子男咬咬牙:“我记得你家之前有养猫。”   屠念一愣:“是呀,她……已经走了。”   胡子男继续问:“尸体呢?”   屠念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不好看,这回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这么想。   要知道末世才开始几天呀。   电都没停呢,就已经如此恐怖了。   屠念赶紧道:“尸体早就埋起来了。”   胡子男“呸”了一声:“猫粮,猫粮总有吧?”   屠念想了想,还真有没用完也没丢掉的半袋子。   估摸着是原主想要留下点念想。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给的,但是直接给也有点崩人设。   屠念又哭哭唧唧了一小会儿,顺带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军队会来救我们的,对吗?”   胡子男陷入沉默。   屠念自顾自地道:“肯定会的,我们只需要多熬一会儿过去……”   “闭嘴!”胡子男忍不住骂了一声。   屠念一哆嗦。   胡子男想起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清楚就算军队会来,也不是最近了。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居住的都是无业游民,支付不起正常房租的社会边缘人们,就算真的要救,也不会先浪费时间救他们。   “到底有没有猫粮?”胡子男咆哮着问。   屠念没办法,只能把猫粮拿了出来,但是无法从门缝里递出去。   胡子男是不敢让屠念开门的,开玩笑,这个人可是被“感染”了的。   他就拿了个盆儿,让屠念把猫粮倒进盆子里。   胡子男试探性地吃了一颗,味道特别难腥。   屠念是知道吃猫粮的副作用的,但这回儿她也不能说,胡子男气得想把猫粮丢到一边,想起他们现在处境,还是没有这么做。   储存了一些猫粮后,胡子男决定不是饿到极限了绝对不吃他们。   屠念缩在房间里想闫听诀,过了一会儿后,星星手链居然亮了起来。   闫听诀的投影出现在了墙上,他看起来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狼狈:“差点忘了这个。”   屠念差点要哭出来,她缩进被窝里:“我想死你了。”   闫听诀立刻道:“我现在去找你吧?”   屠念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闫听诀:“我暂时没事,你……你快点准备好就好。”   闫听诀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没有回答,慢慢将手伸出来:“来。”   屠念不懂,可还是冲着投影伸了过去,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触碰的感觉。   看着那对儿戒指连在了一起,闫听诀的眼神逐渐温柔,轻声道:“别害怕。”   “嗯。”屠念哽咽着道。   闫听诀继续道:“再等等我。”   屠念道:“好。”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张能把闫听诀召唤到身边的功能卡牌,便将其拿了出来:“遇到危险我就用这个。”   闫听诀点头:“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闫听诀看屠念精神萎靡,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屠念重新找回了心里的支柱,感觉舒服多了。   她一边问闫听诀如何启动这个投影,确定未来一直可以用后,才慢慢躺回去睡。   “我真的好想你。”屠念喃喃。   闫听诀声音温柔:“我也是。”   投影结束后,他垂下了眼帘,踩着一群人偶的尸体离开了所在的那栋楼。   出来时刚巧有一群人发现了他,或者说也不是刚好,其实是等他很久了。   他们互相推搡了一下,为首的才站了出来:“哥们儿,那个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顿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阴霾,看起来就好像是夺命的恶鬼一样。   他的长相本就偏凶,此刻的眉眼更是充斥着戾气。   他一步步朝着屠念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叫那群想要合作的人望而退步。   在屠念身边呆得太久,他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他想起来了。   而怎么这么巧,他的小姑娘还被人欺负了。   想起屠念脸上挂着泪水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他的心都碎了。   不该答应下来的。   他告诉自己。   分开才是最大的错误。   .   屠念这边的人间炼狱还在继续。   她没睡着,还发现自己发烧了。   不想闫听诀担心,她决定先确定自己的温度再说,不过她很确定自己不是被感染了,因为这一点并不是人偶病的症状之一。   说句惭愧的,屠念大概清楚自己是被吓得。   但很显然,这个惊吓只是个开始:   ——房东回来了。   这是一间出租屋,意味着主人是一个房东。   他估计是死里逃生跑过来的,可是也被感染了,具体的表现在于在门口疯狂搓手,往钥匙孔里插钥匙的手都在哆嗦。   “他不能进来!”胡子男大喊道。   两个学生看了他一眼,他们已经差不多一整天没怎么吃饭了,肚子空空的,也不知道胡子男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还能在这儿大吼大叫。   房东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尖锐地喊道:“这儿是我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胡子男顺着猫眼看出去,发现房东背着包,连忙道:“他可能有吃的!”   学生们一听,来了兴趣。   可那是病毒啊。   他们犹豫着,没放房东进来,而是一起堵上了门。   房东的尖叫声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偶发现了他。   他本来就不属于特别强的类型,没一会儿就躺在了地上,失去了声息。   大家都清楚,他下次再醒来的时候就是人偶了。   胡子男赶紧开门去拿包,却没想到就在这时被回光返照的房东抓伤了。   胡子男一脸惊恐,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包就被学生抢走,而他自己被一脚踢出了门外,门也被狠狠地关上。   “不,不是……”胡子男慌了:“你们怎么能!”   学生们的动作很快,表情冷淡。   他们把包打开,把食物和水拿了出来,语气平平地道:“你被感染了,那就别怪我们了。大家都想活下来的,不是么?”   屠念正目睹了这一刻,只觉得背脊发凉。   学生们清点完物资,各自拿了点食物吃下,丢掉了胡子男讨了半天才的猫粮,一改之前的紧张,看起来相当惬意。   他们大概也感受到了屠念的视线,冲着她笑了一下,用嘴型说了几个字。   ——“我知道你是玩家。”   一时间,屠念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情侣中的女人居然回来了,她拿着一把枪对着两个学生,身上已经出现了被感染的痕迹,神态也已经癫狂。   她冷笑着道:“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随后二话不说地开了一枪。 第86章 人偶病毒 怪我来得太晚   枪声让屠念一哆嗦, 两个学生更是猝不及防。   男学生为了给女学生挡子弹受了伤,严重,但短时间内不致命。   “有话好说!”男学生立刻道:“我们可以合作?”   “什么合作?”女人依旧癫狂:“我的男友死了, 你们撬门进了我们的房间, 想要独吞我们的东西, 还要什么合作?”   男学生问:“难道你也想死吗?”   这厉声的一句话唤醒了女人的些许神志,她抹了把眼泪:“没吃的了,外面乱透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不如一起死吧, 拉着你们这些人陪葬。”   女学生温声道:“别这么说,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大仇的, 门是胡子男开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女人迟疑了一下:“真的吗?”   “是啊。”女学生诚恳地点头:“你忘了吗?我们之前一直是呆在房间里的, 也没有对你落井下石。”   那倒确实。   想到这儿, 女人的手稍微松了一点。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冷笑了一声, 冲着像他走过来的男学生开了一枪。   这一枪可好,直接爆头。   鲜血崩了女人满脸, 她的手也被后坐力搞得血肉模糊, 可她却不在意。   她把门锁死,缓缓走到面色卡白的女学生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学生到这会儿反而平静了很多, 淡淡开口:“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如看看你身后。”   女人想说自己不会上当, 可看着笼罩着自己的阴影,瞬间说不出来了。   女学生是玩家,而男学生则是她的卡牌。   男学生看着不强, 但其实是一张SR+卡牌,他的能力就是死后百分百反杀,且一段时间后重新凝聚实体,刷新技能,每次副本可以来回这样三次。   也就是说,在技能用完前男学生是不死不灭的。   而他只要受到了致命伤后,就必定能借助系统的力量反杀对手,对BOSS同样管用。   这也是女学生和男学生在游戏里待到了今天的原因,靠着这个无往不利的技能,他们不知道搞死了多少人。   而这回也是一样。   女人的心脏被挖了出来,直接倒下,甚至没给她成为人偶霍霍人的机会。   男学生报仇之后暂时消失,只剩下女学生坐在房间里,看着那具尸体出神。   “你在等什么?”她忽然开口。   屠念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刚刚的一系列反转让她的冷汗打湿了衣服,心脏更是差点跳出来。   女学生蹒跚着爬起来:“在等你的卡牌?”   屠念依旧站在猫眼那儿看着她,她说得对也不对,但这种被看穿了的感受并不让人开心。   女学生就这样趔趄着走到了屠念的视野盲区里,就在屠念思考她去哪里了的时候,一团不知道哪儿来的血块拍到了猫眼上,鲜血糊住了猫眼,让屠念失去了看外界的唯一渠道。   恶心人的味道顺着门缝传来,屠念蹲在那里想吐。   就在她听到外面叮铃哐啷再次鼓起勇气往外看得时候,血块居然被移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脸。   那个女人的脸,嘴被强行塑性,两端上扬,露出了个笑,眼皮也被缝住一直保持着睁开的样子,像是在死死地看着她。   屠念轻呼一声,向后几步退回了床上。   “我要是你就会自己出来。”女学生笑着擦了擦手:“再把你的物资上交上来。”   屠念双手抱着膝盖,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女学生继续道:“坦白告诉你吧,我的卡牌过会儿就会回来了,而你的卡牌,那可就说不一定了。你确定是要和我赌这个,还是要直接把东西交上来我们留你一命呢?”   屠念知道,距离闫听诀和她约定的时间还有好一阵子。   她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小鸡崽,慢慢做下了决定。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是玩家而不是卡牌呢。”她拿起一袋米,走到小鸡崽们身边,声音不轻不重:“我看起来不厉害吗?”   女学生一愣。   屠念继续笑笑:“啊,大概是因为我刚刚一直都没有出来吧,也许你知道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女学生的心逐渐提了起来,但仍然不是非常担心。   她轻笑了一声道:“希望你不是狐假虎威。”   她拿起抢指着房门:“我可不在意这墙是不是承重墙。”   “你当然不在意啦。”屠念又拍了拍手,把小刀拿了出来,如果女学生这会儿能看到她,就会发现她的头上已经有薄汗,完全不像听起来那么淡定:“大不了房子塌了大家一起死,我的玩家现在可以好着呢,你一个玩家和我一张卡牌拼……啧。”   没人知道屠念如何在说服着自己冷静。   为了保存体力,也是为了麻痹女学生,她开了个味道最大的鱼罐头,再加上一包辣条,一连吃了好几口,吸溜吸溜得,轻松得不行。   女学生的胜券在握在这会儿一瞬间减弱了。   她是玩家,玩家都怕死,可卡牌不一样。   “有本事你出来啊。”可女学生看了眼手中的枪,还是冷静了下来。   屠念给闫听诀发了个投影的请求过去,对方没有反应。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危险之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看似不紧不慢,实则非常有压迫感的一顿饭吃完之后,屠念淡定地打开了防盗门。   开门的瞬间,一枚子弹就冲着她的心脏飞了过来。   屠念立刻启动了她的技能,绑定了这间房间。   有点浪费,但现在不用可能就没机会了。   子弹的速度一瞬间变慢,女学生的笑容出现在屠念眼里。   只是一会儿她便感觉到有些累,她迅速地打开了两扇门,避开了子弹。   她拿着小刀冲到了女学生的面前,抢走了她手里的枪,顺带给了她肚子上一刀。   这个时候,屠念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亲手“攻击”别人。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受,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伤害任何人。   但不行,这些人已经和她形成了对立关系,女学生现在不死,死的就是屠念自己,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时间速度恢复正常,女学生的笑容瞬间被疼痛所替代,她惊叫了一声,看着那把刚刚被她用来杀死屠念的枪现在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不,不要。”女学生跪在地上,面色凄凄:“我没有复活卡,你这样真的会杀死我的!”   屠念垂着眼帘,不是为了耍酷,只是为了不让女学生看见她眼里的慌乱。   斩草要除根……   屠念告诉自己,这会儿不能心软。   然而她到底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下不了手,只能努力狠起来说道:“现在自己离开这间房。”   女学生眼睛一亮,感觉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   果然眼前的人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如。   这个认知让她一瞬间放松了一些,迅速地站了起来,仍然举着手:“我走,我走。”   说着,她慢慢走到了门口,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屠念稍微松了口气,却不想女学生忽然杀了个回马枪。   她的卡牌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阴恻恻地看着屠念。   一念之差,情势再次逆转。   屠念知道是自己的仁慈害了自己,如果不是她刚刚犹豫着不敢下手,这会儿就不会有什么多事情了。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端着枪,寻找着机会。   要放弃自己的物资,她是不愿意的。   那可都是她囤积下来的江山呀!   但目前跑确实是比留下来的生存几率大一些,屠念一边心里想着闫听诀上次和自己说过的他的定位,一边准备调整自己。   女学生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嘲讽:“你个卡牌欺负玩家有什么用?和我的卡牌比比试试看?”   她说着,拉住自家卡牌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道:“亲爱的,刚刚就是她欺负我。”   男学生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在,这就给你报仇。”   屠念咬咬牙,越发想念闫听诀,心里害怕又委屈。   男学生不像她这样,几乎是寒暄了几句就出手了。   屠念靠着调整时间勉强招架,绝望又无奈。   她前所未有地想着闫听诀,尤其是看着男学生给女学生报仇的样子。   正想着时,一把刀忽然飞过来,劈在了男学生的后脑勺上。   男学生的动作顿住,片刻后径直倒下,屠念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闫听诀。   屠念第一次感觉说曹操曹操就到是个多么美好的句子。   四目相对,她的眼泪一瞬间便留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顿了顿,又带着哭腔继续道:“你怎么才来?”   话正说着,女学生便露出了个兴奋的笑:“这是你的玩家?太好了!我的卡牌的能力是百分百反杀杀死自己的人,你们被淘汰了!”   她自顾自地乐了半天,却没听到任何恐惧的抽泣声。   只见她的卡牌再次爬了起来,却被闫听诀瞬间掐住了脖子。   卡牌无法呼吸,表情更是无比狰狞。   女学生呆住,好一会儿后才道:“这不可能,这是游戏的规则啊!”   闫听诀偏过头去看她,某种满是嘲讽:“刚刚,是你吓着我家兔兔了是不是?”   “你是……你是……”女学生看着自己的卡牌再次咽气,死状比之前更加凄惨一些,摸索着向后退。   闫听诀冲着屠念招招手:“过来。”   屠念走过去,惊觉他身上比自己还干净,甚至没有沾上一点血污。   反观自己有些狼狈,哭得眼睛肿了,一点也不好看。   屠念没有在意太多,只是想起刚刚,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怪我,我要是能狠下心就好了。”   闫听诀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抹掉,轻声道:“闭眼。”   屠念乖巧地闭上眼,钻进他的怀里。   闫听诀的声音很温柔,和他此刻看着女学生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他走过去,将女学生拎起来,直接从窗户上丢出去到了人偶群中,看着她恐惧的尖叫。   回头,他哄一样似的对屠念道:“不怪你,怪我。怪我来得太晚,害你经历你本不需要经历的。”   “不需要自责,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坏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第87章 人偶病毒 一起睡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之后, 屠念沉默地去洗了个澡。   城市里的水被污染了,不能用了,所以这几天她都只是去擦了个身。   等她出来的时候, 屠念发现整个房间里都被打扫干净了, 看不出刚刚大战的痕迹, 闫听诀坐在她房间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书。   书名是《无人生还》。   原主的。   这个场面有点好笑,叫屠念紧绷的心松开了些。   她小跑着冲过去,落入闫听诀的怀里, 一头埋进他的胸膛, 试图把自己失去的安全感全部找回来:“终于回来了。”   闫听诀轻“嗯”一声,手指抚过她的长发, 看着她的眼睛:“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不是和你说过吗?”   “想当面听一下。”   他这么问,屠念才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其实除了刚刚的插曲以外, 这几天都没什么, 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有点紧巴, 但她囤得物资着实是不少,所以从来没有陷入担心明天吃什么的境地。   最让人害怕的还是这些人际关系, 舍友六人就像是个小社会一样, 屠念猜到它会爆发,却没想到它爆发得这么快,   末世到现在也才开始了不到一周, 大家就已经彻底撕破脸皮, 恶意相向了。   说到这儿,屠念哆嗦了一下,赶紧在自己继续害怕下去之前转移话题:“你把房间收拾干净做什么, 我们不是要走吗?”   “是要走,但现在天黑了。”闫听诀看了一眼窗外:“人偶在黑夜会比较活跃一些,晚上我们先在这里呆一会儿。”   屠念眨眨眼睛看他:“你准备的新住所是什么样子的?和我说说吧?”   闫听诀也没有犹豫地说了他这几天的近况。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要找一个比较坚固的房子,并且准备武器,太阳能发电器等。   这几天闫听诀从城市的另一边一路杀人偶逛过来,还真的见到了一个不错的房子,虽说和他自己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但这个房子的好处在于,它很偏。   这是一个农场一样的房子,设立了鸡舍和猪圈,还有一小片可以种的地以及一只看门的德国牧羊犬。   德牧智商极高,也非常忠诚,闫听诀刚进房子的时候他饿得不行,可还是对着闫听诀狂吠。   闫听诀不属于爱狗人士,也不会多有耐心。   但他知道屠念大概会喜欢这只狗,所以就花了点时间,让它算是不再闹腾。   主人家已经感染了人偶病毒,估计是想要去城市里看病,结果车开到半路上就彻底发作变成了人偶,自己也被车的自动保险困在了车里。   除了主人自己以外,这附近确实也有别的人偶病毒患者,可都没有霍霍到动物们身上,整个农场围了一圈比较高的篱笆,外围又全是种的菜,所以并没有成为人偶们的首要目标。   说来也讽刺,如果这个主人没有在那天出门,在这里绝对可以自给自足,可现在也就只能便宜了屠念和闫听诀。   闫听诀这几天已经给房子建好了太阳能发电机和蓄电设备,顺便把外面的篱笆强化了一下,如果不从正门突破,想要进去只会被篱笆上的铁刺扎个透心凉。   除此之外,闫听诀还设置了几道防线,在完善地下室的时候知道了屠念的情况,才一路赶来。   屠念看看闫听诀,再看看自己,感觉他们完全没有活在一个水准线上。   如果说她这边是得过且过,闫听诀就是真的在建堡垒了。   屠念感慨了一阵子后,继续问:“那食物呢?你准备了哪些?”   闫听诀一顿。   闫听诀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他问:“有鸡和猪还不够吗?”   屠念:……   她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也不是不行,主要是你会杀猪吗?”   两人面对着面,过了一会儿后下定决心,要早白天一起去超市里再采购一番。   屠念想着想着便困了,趴到他的怀里:“我这几天每天都在想你。”   闫听诀将他抱紧,有句话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屠念和闫听诀这一别差点就是整个副本的时间。   门一关,人偶们的声音和被袭击的人类都陷入了安静。   “今晚我们一起睡么?”闫听诀看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床,问道。   “这不是还有别人家么?”屠念的脸微红,他们虽说是在一起了,但还远没有到那个地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总想把每个阶段都做得不留遗憾。   闫听诀不想让屠念觉得自己着急,屠念又害羞,一到晚上就会躲进卡牌空间。   可这会儿时间不一样了,刚经历了那些,屠念觉得自己一闭眼就会看到之前的玩家和健身男的女朋友。   以及透过猫眼看到的那血红的眼珠子。   屠念努力吧这些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她不知道其他玩家和卡牌是如何克服的,但她此刻明白自己大概率是克服不了了。   她可能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战士,好在有人愿意永远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如是想着,屠念拿出了几颗糖:“你选一下,选中了原味的就和你一起睡。”   “几率是什么?”闫听诀本意为没有机会,却不想屠念真的问了。   屠念低着头道:“不告诉你。”   闫听诀随手拿起了一个:“这个么?”   屠念咬了一口,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是原味的。”   “好巧。”闫听诀扫过这些软糖,对它们的熟悉告诉他,这个几率根本就是百分百。   只是小姑娘害羞,不想直接答应,所以迂回了一下。   屠念迅速钻进被窝,划分区域:“你在这边,我在这边,我们虽然躺在一起但是绝对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闫听诀也去换下了衣服,由于没有睡衣,便赤裸着上半身走了过来。   屠念轻“呀”了一声,喊道:“你犯规。”   闫听诀无奈:“我又什么都不做。”   说着,他掀开被子进去,一手将屠念拉了过来。   “不是说什么都不做的吗?”屠念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骗子。”   “怪我。”闫听诀嘴上这么说,却没松开手。   屠念在他的肌肉上磨牙,小一会儿后自己都累了,也就只留下了个红痕。   她当然也没用力,只是仍觉得闫听诀的身体强度高,打了个哈欠后没忍住困意,在小声的吐槽中睡着了。   ……   屠念做了个噩梦,梦里一开始她就在这个房间里。   但她那会儿并不知道末日要来,便和胡子男他们落到了一种境地。   她害怕得不行,其他室友甚至说出了要杀了她吃肉的话,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梦里的她也有时间回溯的能力,不过她不觉得这是卡牌的力量,而是将其当做异能。   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逃亡失败,屠念整颗心都在恐惧之中。   在她终于狠下心杀死了同行的两个人之后,她崩溃地坐在了地上,困得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拿起了酒精洗手液擦手,而手胳膊上多了一条正在结痂的伤痕。   屠念被自己吓得坐了起来,立刻看向了自己胳膊上的那个位置,什么也没有,她应该没有被感染。   闫听诀的声音响起,显然已经起了有一阵子,阳光从透光的窗帘洒进来,屠念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后还是把自己的噩梦告诉了他。   “不用担心。”闫听诀道:“吓到了吧。”   “真的好可怕。”屠念安慰自己:“还好有你。”   闫听诀给她准备了个简易的早餐,就用她房间里的原料:“现在这会儿不能开车,我们得走着去,你还好吗?”   “我还好。”屠念看着自己只吃了一小部分的物资,觉得有些可惜:“这些能带走吗?”   “可以,就是需要来回几次。”闫听诀道:“我们可以先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到时候再回来取。”   “好!”屠念眼睛一亮,甩甩脑袋,把刚刚盘旋在心里的担心放在了一边。   但是在内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个念头一直在折磨着她,反复告诉她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只是个更加可怕的开始。   .   附近的超市都在被有点能力的玩家或者NPC搬空了,屠念和闫听诀只能找了一些人偶聚集比较多,所以来的人也比较少的。   除了闫听诀以外,其他玩家基本都是不喜欢冒险的,他们都会选择一个安全屋住下去,熬过一段时间。   屠念把这个推断说给了闫听诀,对方只是嗤了一声:“天真。”   从他们进入游戏以外,唯一的线索就是人偶病毒,甚至没有告诉他们需要活过多少天才算是胜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么等到所有人偶患者全部自己死绝,或者等到NPC动手消灭,要么就是要自己解决这一切,研究出血清。   屠念回忆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她的心更加七上八下的。   好在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附近的一个超市,货架上还是比较满的,但相对而言人偶也是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多。   这里曾经应该是个很大的地方,而超市的主人在发现有人在超市里发病后立刻封锁了整个超市,结果害死了里面所有的游客,也导致这里的人偶数量格外的多。   屠念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可看到蜂拥而来的人偶们时还是惊得后退了几步。   好在闫听诀游刃有余,拿着一把枪所向披靡。   屠念跟在他的身后,在有人偶过来的时候当做人形报点机,协助闫听诀清理。   到了卖食物的角落,闫听诀忽然道:“不对。”   一回头,他们便看到几个拿着枪的人站在身后,笑着问:“兄弟,合作还是死,选一吧。” 第88章 人偶病毒 那我们不分开了。   一群看起来过得还挺不错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屠念和闫听诀的身后, 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貌美女孩。   女孩们有的在哭,有的却心情很好,搂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说着情话。   法律被彻底取代的社会里, 力量又成了主宰一切的唯一法则。   武力值高的人聚在一起, 组成了新的小型社会   屠念头也没回, 拿起一袋子米:“大哥,我觉得如果你要是招惹他的话,肯定是个错误的选择。”   为首的男人看到屠念的瞬间怔了怔,末日里再漂亮的姑娘都是灰头土脸的, 他们几个一路杀人偶过来, 看起来也比较狼狈。   眼前这个却截然不同,她穿着干净的裙子, 身上还散发着阵阵清香,虽说没有回过头, 但男人却敢肯定这个姑娘必然是极美的。   他猜得也没错, 塑料货架上的玻璃板反光出了屠念的眼睛,光是一双眼就让男人止不住地吞口水。   男人以前是某个工地的包工头, 赚得也还可以,但是像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都是看不上她的。   如今……如今却不一样了。   “劝你别想。”女神的声音刚响起来, 男人就感觉自己失去了知觉。   他的膝盖一软, 摔在了地上,闫听诀淡定抬眼:“我选命, 你的命。”   男人们瞬间噤声。   他们的纪律也没有那么严明, 见都没看清楚闫听诀的动作, 就已经有人倒下,顿时丧失了与之较量的意志。   可也有不怕死,鼓起勇气道:“你们两个人也拿不走这里的所有东西, 不如我们合作吧?我们可以让你当领头人!”   “是啊,我们可以当你的手下,漂亮的妹子让你先选!”   “你胡说什么呢……头儿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屠念才叫这些人看清楚了自己的长相,她在一片吸气声中,心如止水地看向闫听诀:“你怎么想?”   闫听诀只说了一个字:“滚。”   那些人一个哆嗦,悄悄地退到了超市的另一边,是个从屠念这里肉眼不可见的位置。   显然他们还没有放弃,可无论他们在计划些什么,都是成不了的。   他们这会儿看着似乎好像也挺朴素,走投无路,却实际上无比残忍,他们在末日刚开始的时候就迅速地摒弃了道德的底线,欺男霸女,和土匪没有区别。   至于那些女孩子,也是矛盾地可怜又可恨,除了几个看起来不太乐意的,其他甚至在主动怂恿男人们扩张自己的队伍。   闫听诀的心情显然是受到了一些影响,黑着脸坐在一边。   屠念安慰了他一下,随后道:“我刚在那群人里看到了健身男。”   “那是谁?”闫听诀问。   “我的一个室友,之前和你说起过的。”屠念道:“不知道他认出我了没有,当时就是他跑出去才引发的后来的事情,我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   闫听诀大概是想起来了,回忆起出租屋里的场景,他冷冷扫了一眼:“我还当他是有勇气的人。”   “谁说不是呢。”屠念叹气:“那个时候他愿意站出来,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好人,却没想到女朋友也不要了,直接跑了。”   闫听诀伸手拉住她:“那会儿你怕吗?”   “嗯?”   “怕我也不来找你了吗?”闫听诀又问。   屠念想了想,摇头:“不怕。”   她一边往购物车里放东西,一边坚定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绝对会来。”   闫听诀捏紧她的手:“现在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屠念抬起头,疑惑:“我不是说了我不怕嘛?”   “我怕。”闫听诀答得很快:“我去得如果再晚一会儿,也许就见不到你了。”   屠念揉了揉星星手链,展颜一笑:“好,那我们不分开了。”   转头看向这里储存着的食物,屠念也有些犹豫。   他们一次性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哪怕是闫听诀也不能直接搬空整个超市,所以必须得仔细计划。   生食,需要冷冻储藏的食物最好不要带,虽说他们有太阳能发电器可以维持供电,但是如果一旦出现机械故障,也不能两眼抓瞎。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储存一些不会坏,可以长期使用的东西。   屠念选了几包保质期长的巧克力之类作为紧急需求时的供给,在看到方便面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   方便面这种东西虽说是很方便吃,但是毕竟是需要拿水泡开的,而烧水需要电或者生火,总体来说是增添了很多新的繁琐的步骤。   比起这些,倒是不如拿味道相对差而且干还容易上火的干脆面,当然屠念也只是拿了几包作为调剂,没打算把它当做主食。   屠念拿了各种口味的罐头,之前三文鱼味的她都快吃吐了,可也不得不否认这些的确是能保存得最久的。   还有面粉之类可以拿出来烤成干面包,储存时间也很久,蘸糖吃就很赞。   土豆麦片以及脱水的水果片她也没放过,而且这会儿超市里也不需要花钱了,她就当场拆封,把那些水果片们放进更加合适的容器里,一是方便携带,二也是节省空气所占用的空间。   一番添置之后,屠念把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她还又拿了很多水。   现在大家还不把水当回事,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水源才是最难得的东西。   能量饮料之类的就没有必要了,很多都是越喝越渴。   屠念还找了几个净水器装上,未来如果他们有发现水源的话,可以过滤一下再喝,哪怕是为了心里的慰藉也会觉得好很多。   经过洗手液和香皂的货架时,屠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几个。   想了想,又往购物车里多拨拉了几个。   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在闫听诀看过来的时候,她本能地把香皂压了下去。   等购物车彻底放不下了,屠念才想起来去拿了几个行李箱,像是她之前一样继续往里面塞,到最后,两人一人推着一个购物车拉着一个行李箱冲着他们的新家出发。   经过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探头探脑的那几个人。   他们手上有枪,也有人悄悄地对准了屠念和闫听诀,但是在开枪的瞬间子弹却反过来弹死了自己。有这一出后,他们好不容易活络起来的心思又歇了。   但他们彻底清楚了这俩人是大佬,所以决定按照他们的方法搬空超市,然后在他们回来之前赶紧离开。   “拿得都是罐头……”有个男人道:“老子光吃罐头哪儿吃得饱啊,还是拿点方便面吧。”   “我感觉也是,他们厉害,可能随时都能出来,咱们可不一定了。”   “可是那两个人拿的都是这个,总有自己的理由吧?”   ……   窃窃私语之中,他们最后还是没达成共识。   各自拿走了一些东西,失去领头羊的小队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痕。   屠念和闫听诀的路程不远,到了人偶比较少的位置他们就撬了一辆车,开车开了回去。   沿途的店铺都被闫听诀搬空了,他的生存理念和屠念还不太一样,屠念看到路边的一家工具店都干干净净,啥也不剩下。   屠念之前就想过这个农场会是什么样子。   回到这里的时候,她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一点。   屠念看着自动浇水的田地,和那些涨势喜人的蔬菜,感觉整个人都好了。   农场主应该不是主要种田的,所以需要照顾的田地面积不大,品种倒是多种多样,再加上屠念和闫听诀之前也带回来了种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一阵子。   屠念欢快地跑进去,房间本身也被闫听诀加固过,看起来很坚固而又精致漂亮。   她绕着房子走了好几圈,在后面的狗圈里看到了一只大狗。   德牧见到她就一直叫唤,很有敌意,屠念记得自己以前都是很受动物欢迎的类型,却没想到这只是个例外。   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德牧对所有的生人都有敌意,闫听诀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这只狗的确是非常的难以驯服。   屠念有些遗憾,本来以为是可以和狗狗玩一玩的,却不想对方这么凶,只能暂且作罢。   回到房间中,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闫听诀趁着这个时候出门继续搬运物资。   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农场里,屠念其实也是有点害怕的。   她尽量一直待在房间里,把门关紧,强迫自己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直到她拿出了那块被自己藏了起来的香皂,才觉得不对劲。   她似乎,没有记忆将这个东西放入过购物车啊? 第89章 人偶病毒 “晚安吻。”   屠念想了想, 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无视了这些。   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在房间里呆着都觉得心要跳出来,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结果没几步就被站在田野里的稻草人吓了一跳。   闫听诀第一次来回带了她的小鸡仔们, 刚好农场里也有鸡舍, 屠念就把他们都放了进去。   鸡舍里也有小鸡崽,因为饥饿死了几只,后来都是闫听诀在喂。   闫听诀毕竟是把他们当成口粮,不会伺候着, 也没有花太多心思, 所以这些鸡看到屠念的反应都很热切,等屠念撒了一把米进去后, 又和她亲如一家人。   屠念见状松了口气,之前德牧的反应还是让她心里犯着嘀咕, 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似乎也一直状态不太对, 甚至叫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究竟是往哪边出问题,屠念也没有仔细想。   不是不愿意, 而是不敢,怕得出一个自己接受不了的结论。   看着小鸡吃米吃得开心, 屠念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猪圈里的猪也都很乖, 因为味道比较大,所以在农舍的后面。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 闫听诀还有一趟没有搬回来, 屠念便撸起袖子开始做饭。   他们忙了一天, 不能吃上什么大餐,但是最起码也能吃点不一样的。   屠念知道闫听诀对口腹之欲不算看中,两人之间甚至是她比较爱吃一点。   但她属于那种喜欢吃却又吃不多的类型, 所以在一起后做饭的一大部分还是分给了闫听诀吃。   不过总体来说屠念做饭的次数也不多,因此她这回打算用有限的食材尝试一下。   等闫听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桌子的各种罐头炒饭,以及土豆的多种做法。   对上他的眼神,屠念无奈地道:“我尽力了。”   随后拿出筷子:“换身衣服过来吃饭吧,这可能是我们最近最奢侈的一餐了。”   屠念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做这么多,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从来不是这样。   有闫听诀在身边后却什么都不怕了,看着自己的存粮也敢霍霍了。   “不会。”闫听诀脱下外套放在一边:“明天我们杀一只鸡吃吧。”   “好呀。”屠念眼睛一亮:“我期待好久了。”   闫听诀见她心情不错,才又去洗了个澡。   农舍里有两口水井,还有一个蓄水池,闫听诀自己检查过,井水都是没被污染的地下水,蓄水池满满当当,装得都是最近的雨水。   从蓄水池把水抽出来烧开就可以洗淋浴。屠念也已经收拾过了,还去检查了一下确定蓄水池的水位没有大幅度下降才松了口气。   闫听诀准备得很完善,没什么需要屠念担心的,蓄水池的水进入家庭用水之前还会经过专门的过滤网,轮到屠念使用的时候已经达到了可以入口的级别。   屠念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闫听诀等吃完饭,才说了他刚刚的遭遇。   农舍附近住得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闫听诀之前一直以为这儿的人全部都变成了人偶,这次出去回来却发现在一千米外有个类似的宅子里其实还住着人。   “玩家?”屠念问。   “原住民。”闫听诀道:“我看过,是一家五口再加上他们的邻居两人。”   “NPC能在这个设定下存活这么久,也有过人之处吧。”屠念问。   闫听诀答:“没错。”   顿了顿,才又道:“他们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身体不太好,老太太倒是雷厉风行,一个人在丈夫不在的时候拉扯着一家子长大。两个儿子都很孝顺,和父亲不太亲近,父亲之前给人当保镖,现在退休了回来,也是身强体壮。”   “那还挺不错的。”屠念想了想道:“毕竟离得比较近,最好能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是还不错,但邻居不是。”闫听诀却道:“我回来的时候两边闹得厉害,听了才知道是邻居手脚不干净,他们想赶人走。”   “这邻居。”屠念“啧”了一声:“怎么能这样,人家好心留下他们,他们却还如此。”   “其实是放不下自己家里的那些东西,又没有安全感,不过这么看来,迟早得出现问题。”闫听诀吃完,主动去收拾碗筷。   他们这一餐几乎是把桌上所有的菜都扫荡了个干净,屠念都吃得不想动了。   她胃口还不错,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闫听诀。   “怎么了?”闫听诀问。   屠念想起了今天的肥皂,感觉自己应该把事情说出来。   可犹犹豫豫半天,她却怎么也没说出口,鸵鸟得最后道:“今天出去好久。”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想你。”   闫听诀将手套摘下,把她抱上了桌子上坐着。   看起来凶巴巴的男人,现在对着一堆盘子和碗也游刃有余。屠念越看他越欢喜,顺手摸了一个泡泡放在他的鼻子上。   “好看。”她夸道。   闫听诀抬眼看她:“真的吗?”   “当然啦。”屠念道。   却不想很快就被闫听诀也在脸上抹上了泡泡。   屠念乐个不停,慌忙逃窜。   两个人就着一个洗碟精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屠念困了,才把脸洗干净,躺在床上等闫听诀把剩下的碗筷洗干净回来。   闫听诀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屠念裹着被子窝在床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今晚不一起睡了。”见他靠近,屠念爬起身来,义正言辞地道。   却不想闫听诀快步走上前去,捏住她的嘴,道:“不好。”   屠念瞪圆眼睛。   闫听诀在她的唇上飞快地“啾”了一下:“一起睡。”   屠念赶紧挣脱他,把被子全部拉到了一边:“现在有那么多房间呢。”   “万一半夜人偶爬进来呢?”闫听诀漫不经心地吓她。   屠念:……   她哼着道:“美不死你。”   两人嘴上闹着,实际上却还是很快躺在了一起。   屠念看着外面明亮的月亮,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直到闫听诀从身后抱住了她,她才又有了困意。   她悄悄的翻过身,用手指抵住闫听诀的下巴:“亲亲。”   闫听诀:?   他看着她,眼神明显深了不少,声音也哑了:“屠念。”   屠念却想是没注意到一样,仰起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晚安吻。”   闫听诀咬牙:“别撩我。”   “没有。”屠念笑得眼睛弯得像是月牙,反手也搂住了他的腰:“晚安。”   闫听诀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屠念闭眼拉被子装睡一条龙服务到位。   他好气又好笑,在屠念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后也低声道:“晚安。”   .   闫听诀之前说得没错。   屠念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听到有车声,车外似乎是两个人在吵架。   因为距离比较远,她听得不算清楚,可还是睁开了眼,带着倦意去看闫听诀。   闫听诀道:“别去看。”   “什么事情呀。”屠念伸了个懒腰。   “听起来不是大事,特地找我们这里的门口,可能是想要博同情。”   屠念仔细听了一下,果真听到有个男人在大着嗓门道:“救命呀,救命呀。”   那矫揉造作的腔调,就好像是故意演出来的一样。   “喔。”屠念揉了揉眼睛:“那我再睡一会儿,今天中午我们杀鸡,看到底是鸡叫得响亮,还是他们。”   她是个善良的人,因此也最讨厌别人消耗她的同情心。   “嗯。”闫听诀是知道的。   这邻居兄弟二人一个一直捏着嗓子说话,装女人生活,若是真的心理性别为女也就算了,偏偏他看到他在那夫妻家里对人家家的小女儿也动手动脚,昨天吵架不仅仅是因为拿了东西,更是因为他有那心思。   另一个则是纯属手欠,嘴也欠,说话没个把门的。   这两个人在别人家住不下来了,又想投奔新的人,那怎么可能呢?   屠念在他的轻哄下又一次睡着,这回却不像是之前睡得那么好。   她再次做了梦,只不过这回她是站在一个看不清脸的人面前,那人不知道是男是女,给人的感觉很和善,他笑着对屠念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宿命。”   屠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那人又道:“你看,兜兜转转你还是回来了,逃不脱的责任,绕了再大一圈也会回来。”   屠念不明白他的意思,便问:“你是谁?”   那人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屠念没动。   那人像是很无奈:“你还是这么固执,我也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是你呢。”   还没等屠念回话,那人便再次坚定了自己:“可必须是你,你是唯一满足条件的那个人。”   话毕,他幽幽地看着这边,露出了个笑:“我在这里等你,你总会再来的。”   梦醒。   屠念睁开眼,发现闫听诀拿了一块布过来,对上她的眼睛,他将枕头立了起来,靠在床边:“你发烧了。”   屠念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实很热。   她看着闫听诀表情中的担忧,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异常,忍不住问道:“闫听诀,如果我被感染了怎么办?”   闫听诀一顿,表情不好看地道:“不要做这种假设。”   屠念却很冷静,她把自己这几天来遇上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边,将所有不好的拼图都叠在了一起:“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假设的确存在,我就是在想……该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的话。”闫听诀垂着眼帘:“那我就去帮你找血清,总会存在的。”   “找不到呢。”屠念又问。   闫听诀抬起眼,眼中的郁色叫屠念咂舌。   好一会儿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泡了凉水的布放在屠念额头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会找不到的。”   “一定不会的。” 第90章 人偶病毒 闫狗狗   屠念的烧很快就退了, 她迷迷糊糊地再睡醒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人声没了,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厨房里似乎有奇怪的香气袭来, 屠念闻了一下, 神色恹恹。   闫听诀端着一大盘烤鸡走进房间, 看她醒了,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意。   “醒了?”他问。   屠念慢慢悠悠地爬起来,有些好奇地问:“你今天又放了什么香料?”   “香料?”闫听诀一顿,随后道:“只刷了蜂蜜。”   屠念沉默下去。   她看着诱人的烤鸡, 逐渐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的问题。   不是说烤鸡不好吃, 而是她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有好胃口了,所以觉得烤鸡不好吃了。   屠念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她赶紧掰了一块鸡腿,闫听诀却道:“可能是蜂蜜坏了。”   “可能……”屠念的手停在半空中。   “本来病刚好也不应该吃这种上火的。”闫听诀起身道:“我给你做粥喝。”   屠念的眼泪一个没忍住就往下掉。   不过几秒后她就完全哭成了个泪人, 她可怜巴巴地拽着闫听诀的衣服, 问道:“要不你离我远点吧,我要是真的被感染了咬你怎么办?”   闫听诀想了想, 还是道:“多虑了。”   “怎么不可能?我现在好吃的都吃不下了,下一步会是什么?”屠念哽咽着。   “不, 我是说……”闫听诀似有几分无奈:“就算你真的被感染了, 也咬不动我呀。”   屠念:……   她举了举拳头,害怕又想笑, 最终怒而喷出了一个鼻涕泡儿。   她捂着脸, 顾不上生气了, 赶紧道:“快给我拿张纸来。”   闫听诀问:“还哭吗?”   “我哭怎么了?”屠念撇嘴,自己抽了张床头的纸把眼泪擦干净,嘴角仍旧向下:“等我成了么得感情的怪物, 你想看我哭都没机会了。”   她说着,却见闫听诀一个附身压过来,鼻子对着她的鼻子:“不会的,这只是个副本而已。”   屠念顿了顿,眼泪慢慢收回去。   闫听诀又道:“再撑一撑,等我去把这个副本过了就没事了。”   “怎么过呀,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屠念道。   “也许不是没有吧。”闫听诀起身,从不知道哪儿拽出了一张海报类似的东西:“看看这个。”   屠念望着皱皱巴巴的海报,惊讶:“你有线索还藏起来瞒着我?”   闫听诀道:“之前拿到一直没想起来,收拾桌子的时候拿了垫桌脚了。”   屠念:……   她甩了甩海报,对着它吹了口气儿:“没事儿,干净着呢。”   闫听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屠念顺势滚进了的怀里。   她靠在他的身上认真地读者海报上的内容,反倒叫人心碎。   屠念不属于一个特别安静的人,她的脑子里装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闹腾的时候也停不下来,总爱和闫听诀一起搞事。   可这会儿她却彻底没声了,努力把手上的海报看出个坑儿来。她是真的怕,真的不想变成人偶,哪怕这只是个副本而已。   “别怕。”闫听诀看着,将她的头发挽起来。   “肯定就是在那个房子里出的事儿。”屠念喃喃:“我要是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闫听诀道,看向那个海报:“这个是我在一家超市门口看到的,说是什么神的庆典,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屠念听到“神”这个字,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梦:“我之前……”   她将自己梦到的东西一股脑儿告诉了闫听诀,话毕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闫听诀迟疑了一下,答道:“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感觉和你之前升级SR收获的东西有关联。还记得我们之前用过新的契机吗?也许你现在的反应并不是因为你被感染了,而是你要成为SSR了。”   屠念也很想往这个方向去想,可她毕竟不确定,也不希望自己有太大的失望:“可变SSR也不会这样人厌狗嫌呀!”   “谁说人厌狗嫌了?”闫听诀问。   屠念道:“你看看德牧,他就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以前特别受欢迎的,还有……”   她就要举例子说下去,闫听诀“汪”了一声,随后道:“我喜欢你。”   屠念一愣。   闫听诀又道:“人不厌,狗也不敢嫌。他要是看到你敢叫,我就直接把它打……”   屠念扑上去亲了他一下:“好啦好啦,我就是随口一说的。”   她又往他怀里缩着:“它讨厌我,我也不理它就是了,反正有你喜欢我嘛,闫狗狗。”   闫听诀低头问她:“现在开心点了吗?”   屠念想了想,那种刻入骨髓的害怕还真的随着时间流逝好了不少,她心里感动,面上却假装不在意地把海报翻了一面:“就,还好吧。”   闫听诀看她找回力气闹腾了就知道这是好了很多的意思,他揉着她的小手,说道:“如果和你的血统有关系就说得清了,毕竟你也说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梦里毕竟不一样。”   屠念颔首:“我也在想,我都没有受伤呀,怎么会被感染了呢。”   “具体还要再看。”闫听诀看着那个海报:“你知道灭霸吗?”   “你也看电影呀。”屠念托着下巴:“知道呀。”   “你不觉得这个海报上的意思有些相似吗?”闫听诀问:“神明在通过灾难筛选继承人。”   屠念皱皱眉:“我怎么感觉就像是一个神棍在胡说八道咧?”   闫听诀道:“不会,病毒刚开始扩散的时候,国家反应得很快,也许他们是和神明有某种交易,所以提前知道了会有这种情况存在。”   屠念仍旧一脸茫然。   闫听诀便举例:“末日开始这么久,你有在街上看到一个有钱人吗?”   屠念默默摇头。   “军队呢?”闫听诀又问。   屠念大概懂了。   “没人来帮我们。”她道。   闫听诀继续道:“不仅如此,这个城市还被围起来了,在游戏副本没有限制的情况下,我最初也想过直接离开城市去别的地方看看,却没想到外面埋伏着地雷,一般人过去必死无疑,而且那看起来还只是第一道屏障。”   屠念感觉乱七八糟的脑子终于清晰了,她慢慢道:“也许丧尸病毒根本就没有蔓延到整个地区,只有我们这里。他们这样的做法就是为了防止病毒扩散出去。”   “对。”闫听诀道:“危险之中能够激发潜能,神明想要寻找继承人。”   闫听诀看着皱皱巴巴的海报上写的话,不紧不慢地玩着屠念的头发,眼底却带着不屑和杀意:“荒谬。”   “谁说不是呀。”屠念不明白:“这个副本好有压迫感,我们到底为什么会进来?”   “大概,是神明的安排吧。”闫听诀一语双关地讽刺。   未知的总是最可怕的,屠念摸清楚了这个副本的意图后,虽说仍然紧张,却也没有之前那么慌乱。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也恢复了一些,闫听诀扶着她起床在院子里走了走,看着一派祥和的景象,屠念才感觉自己还活着,没有半只脚已经踩进棺材中了。   屠念的心情好,闫听诀也给了她另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出去的时候联系到了伦萨他们。”   “嘤嘤也在吗?”屠念问。   “他们都在一起,我把情况已经说过了,他们会帮我们关注一些线索。不用担心他们不放在心上,目前我们六人是绑定在一起的,除非他们想死,否则是无论如何也拆不散的。”   “好。”屠念把跳在外面的心安回肚子里。   却不料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屠念和闫听诀对视一眼,屠念想起自己周边的情况,还是道:“出去看看?”   “好。”闫听诀巴不得屠念转移一下注意力,将她公主抱起来走到了门口,竟然看到了血拼现场。   之前的邻居两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枪,而另一边站着一个单薄的少女也不示弱,手里同样拿着武器。   屠念的心一紧,就见少女红着眼对他们道:“我和你们拼了!”   “就你一个人,能把我们怎么样?”两兄弟大笑。   少女的手也在发抖,可她还是坚强地没有退缩,时不时看屠念他们这一户的门几眼,眼里显然写满了求助。   屠念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拉了拉闫听诀:“我们帮帮她吧?”   闫听诀颔首:“好。”   说着,邻居兄弟就发现他们之前怎么叫唤也不开的门居然打开了。   里面走出了个神情狠厉男人,手里抱着一个漂亮得像是仙女的姑娘,姑娘抬眼看了他们一眼,那其中的蔑视叫他们心里慌乱。   事实证明他们的慌乱没错。   很快,兄弟两人就趴在了地上,腿被折断动不了,只能呻吟着。   少女知道自己得救了,却没有多开心。   她反倒“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注意到屠念疑惑的视线,抽噎着解释:“全完了,我们全家都被感染了。”   说着,她对两个救了自己的恩人叮嘱道:“你们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杀了吧,我们家本来挺好的,都怪我……”   屠念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后才道:“我很抱歉。”   闫听诀却问:“你被感染了?”   “是。”少女本来身体就弱,这会儿更是哭虚脱了,她也不是要表现这情绪给谁看,只是真的心中悲愤。   闫听诀没有多大反应,而是回头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那只德牧呼唤了出来。   屠念疑惑地望着他,他却叫德牧向前几步。   德牧看到少女,没有一点怕,他这几天又被闫听诀饥饿训练,这会儿闻到血腥味就想上。   可那狂吠的样子也和面对屠念时不一样。   闫听诀观察完这一切,给德牧丢了一块肉,叫他回了院子里。   随后转头对屠念道:“看,不是感染,症状不同。”   一头雾水的屠念这时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   她一时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毕竟这快乐可是建立在旁边悲痛万分的少女身上的。   她推了闫听诀一下道:“注意场合。”   闫听诀只回头对少女道:“你先回家去。”   少女面色惨淡。   闫听诀继续道:“如果有机会,我们回去救你,现在回去吧。”   少女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用了,谢谢您和姐姐。”   她提起裙子转身:“我们一家人的体质都很好,变成了人偶也会很有战斗力,你们未来可千万要小心,如有必要……就下死手吧。”   屠念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末日里是坏人,可也有这样的好人。   奈何善良,却没给他们好报。 第91章 人偶病毒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屠念虽然逐渐认为自己并没有被感染, 但还是很担心。   因为她身体上的问题并没有因为自己意识的转变而减少,甚至说是……更严重了。   当屠念第三次拿起香皂的时候,发现闫听诀正静静地看着她。   屠念把香皂放下躺回去, 问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这个问题:“我真的没被感染吗?”   她越想越觉得苦恼:“但我上次从R到SR也没有反应这么大呀!”   闫听诀也在思考这个事情。   目前屠念的症状很古怪, 古怪在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感染的人群是无法控制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状态的, 这其中不光包含着情节自己,更是会在各个方面变得苛刻。   比东西一定要放在某个位置,按照某个顺序摆放,家里必须收拾得干干净净, 身边不能有一个破坏秩序的存在, 否则就会让他们抓狂。   可屠念除了偶尔会有冲动洗手以外,其他反应都没有。   而且她的这个冲动也很轻微, 更像是某种暗示,只要闫听诀提醒, 她就可以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并且放下手里的东西。   闫听诀今天又做了一锅大餐。   屠念现在胃口不好, 什么也吃不下,他就变着法子给屠念带来她能吃的东西。   但这回的效果也不太好, 屠念已经瘦了五六斤了,她本来也才刚到九十斤, 现在更是在八十的边缘疯狂试探。   要说特别瘦那也不是, 可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瘦脱相。   屠念也很愁这个, 但吃不下就是吃不下。   哪怕是硬塞进去, 她也会吐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摄入糖分含量很高的粥, 因为她个人原因对甜味的东西有更高的容忍度,小熊软糖也是她到现在为止吃下去味道都正常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很大损伤,但起码比活活把自己饿死好。   屠念觉得也是很离谱, 家里有这么多食物,她却奢侈得几乎都吃不了。   不过城市里的变故让她的坏食欲没能成为闫听诀唯一一个担心的事情,如今整个城市已经瘫痪了,停电还停水,除了有些提前准备了太阳能的玩家以外几乎整个城市的电器都变成了垃圾。   隔壁的一家已经在一天前全部变成了人偶,他们把因为受伤而移动不了的邻居两人同化了,也算是报了仇。   倒是之前被屠念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屠念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坐在墙边上往外看,看久了后觉得衣冠整整的人偶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们只是没有人类的情感,没有思想,但是看起来却比人类要“完美”很多。   在身边只有人偶的时候,他们就连神情都很像是人类,而且还是道德标准很高的那些,看到路边的花儿倒下,都会将其扶起来。   可是见到活人之后就会截然不同。   屠念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之前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她也变成了人偶,为什么就此消失不见了呢?   是被抓走了,还是有了什么不同的后续呢?   屠念想着,听到身后有声响,一回头,发现闫听诀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穿着普通的T恤衫,神情淡淡的,却莫名有种天崩于眼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场。   屠念冲着他笑了一下,招了招手,和他说着自己今天的新发现——外面的人偶看起来更像人类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检测不到人类的存在,他们开始慢慢进化,屠念甚至发现有个人开始笑,但是是非常假的笑容,不带任何情感,只是肌肉提拉的动作。   闫听诀也发现了这些,但他还有个更不好的消息,是嘤嘤和伦萨传回来的。   伦萨这几日潜入了一个号称正在研发血清的科学院,可是进去后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看到的灯光变化以及人影走动都是远程操控的投影,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在试图解决这个病毒。   屠念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说会不会其实大家认为这是一种进化呢?在进化中选择出那个更好的存在?”   闫听诀看向屠念:“选择和进化也许并不是一件事。外面的那些人需要进化,他们将臣服于自己新的王,而王当然不需要和他们一样。”   屠念听着听着感觉到有些不对,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慢慢开口道:“王就是我。”   “没错。”闫听诀道。   “那我现在走出去会被感染吗?”屠念又问。   “不要冒这个风险。”闫听诀道:“但是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只是不知道神明选择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你是这个副本中唯一一个即将变成SSR的卡牌,那就有些太虚了。”   “我也觉得。”屠念放下手:“我还觉得有些熟悉。”   她闭上眼,眼前再次出现了新的画面。   这是她过去几天新的梦境碎片,很多都是关于一家五口中的那个妹妹的。   屠念梦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梦中的她也怀疑了自己是不是被感染,而梦里的症状比现在更是来势汹汹。   她总是拿起手机想要给什么人发信息,可是最后却发现列表里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睡醒后屠念才会意识到她一直想找的人是闫听诀,只可惜梦中的她自己并不知道。   屠念看着自己一点点成长了起来,和身上的病毒做着抗争。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了那个妹妹。   那个妹妹已经失去了家人,躲在家里哭泣,她也觉醒了一个能力,是可以操控一个人的感染程度。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她随时都可以救屠念。   屠念有的时候是从第一人称,有的时候是从上帝视角看这个故事,清楚梦里的她并不知情,还以为妹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收留了她,帮助了她。   可是下一秒,她却看到她跪在一个看不清虚实的雕像面前朗声承诺了什么,而背后不远处躺着的则是自己,悄无声息的自己。   屠念被这个梦惊醒了很多次,可这个梦却和之前的不一样,她无法把它说给任何人听,哪怕是闫听诀也不行。   闫听诀一度气恼到想要直接把这个世界扯成碎片,还是屠念安抚他自己没事后才缓解了他的情绪。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邻居家看看。”屠念道。   “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女孩?”闫听诀问,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屠念理解他的想法,无法说明真实的意思,但还是可以迂回地表达一下:“不是在意,我只是有种直觉她和这一切背后的阴谋有关系。”   不管是关于神的,还是关于这个副本本身的。   闫听诀从来不会拒绝屠念,这回也不例外。   他收拾了一下后,便带着屠念来到了一家五口家里。   家里和屠念这边的大小差不多,但是设备老旧一些,看得出他们是很早就住在这里了。   洒水车,抽水泵用得都是几十年前很贵的版本,它们都被时代淘汰了,可不代表他们的性能有什么大的问题,在电器没有普及的年代,它们虽说个头大了点,但是使用还是很方便的。   屠念判断这家人可能也富有过,所以才能买下这么贵的东西。   家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妹妹的房间在最里面,屠念和闫听诀不着急,索性从最外面开始看。   这家人看起来是真的挺朴素的,起码屠念乍一看过去没有任何的问题,得出的结论和闫听诀判断得差不多。   可是看到地下室里的东西后,她却又不这么想了。   地下室里的东西很多,全是提前准备好的食物以及用品,之所以说是提前准备好的是因为这家人虽说战斗力不错,但是却没有车,想要离开农场去城里补充物资的消耗很大,途中遇上的人偶也不是他们能靠着蛮力对抗得了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摆得很整齐,甚至有货架的存在,所有的东西都被储存在了最好的位置,这么看来,倒像是有人提前知道了会有丧尸病毒存在而做的准备,就像是屠念这个玩家一样。   “难道说一家五口也是玩家?”屠念问。   闫听诀并不认为:“不会。”   “妹妹呢?”屠念又问。   “妹妹……很古怪。”闫听诀挑眉:“起码从我现在的感知上来看,她本来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屠念叹了口气:“居然还会有这种情况,还真是说不清。”   正说着,他们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闫听诀拉着屠念躲在了一个货架后面,看到妹妹走了进来。   之前屠念和闫听诀得到的情报都是说她身体不好,大多数时候都在卧床休息。后来见到妹妹时她也表现得很脆弱,除此之外,还很善解人意。   屠念曾经觉得她是个非常可怜而又善良柔弱的小倒霉蛋儿。   直到梦里梦到了那样的情节,现在又看到她单手拿起了一个几十斤重的箱子还面不改色的妹妹后,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当然不是说女孩子能拿起这么重的东西很奇怪,只是说她如果真的像是大家说的那样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养病,就不应该能有如此强健的体魄。   总不能是因为人偶病毒和她的身体缺陷玩了个消消乐直接两两抵消掉了吧?   闫听诀等她走后,才对屠念道:“之前他们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地下室的钥匙丢了,这家人觉得是邻居拿走的。”   “后来找到了吗?”屠念问。   “如果找到了怎么会到现在的情况呢?”闫听诀道:“门外有一些混乱的脚印和三轮车印记,应该是地下室的门被锁住之后就没有人能拿到里面的物资,门又非常的厚重无法暴力破开,导致他们只能离开去寻找开锁工具或者新的物资。”   屠念“啊”了一声:“然后他们就被感染了。”   闫听诀道:“是啊,被感染了,可是这个妹妹却没什么事儿,手上还拿着那个本来应该找不到了的钥匙。而且这个地下室的门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是没有上锁的,意味着这些天来这个妹妹一直没有遇上过任何问题。”   屠念刹那间毛骨悚然,她眯起了眼睛:“所以说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这个妹妹做的?”   闫听诀道:“再看看吧。”   屠念心里嘀咕着:“为什么呢?”   她和闫听诀从地下室里出来,站在门口时闫听诀顺着门缝看了出去,发现那个妹妹正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直愣愣地往这边看。   好一会儿后,她捂着脸露出了一个笑来,唱着小歌回了房间。   屠念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全是鸡皮疙瘩,她吸了口气后和闫听诀一起走了出去。   如果说妹妹只是担心有人跟她分享物资的话,那她的行为也太果断了,尤其是折腾了这么一出后还要跑到屠念门口作秀,显得多此一举。   屠念在门口的桶里看到了被烧干净了的药品,有一个没有完全接触到火焰的包装盒上面写着一行她看不懂的字,仔细研究了一下后发现应该是某种治疗先天性病的药品。   “她痊愈了?”屠念问:“看起来真的很像是玩家,毕竟这种病应该不是说能好就能好的,比起她忽然之间换了一个人,我更愿意相信是有人代替了她的身份进入游戏。”   闫听诀道:“可是她和这个世界过分契合了,从我的判断上来说她肯定不是一个外来者。”   屠念觉得莫名其妙,她和闫听诀继续在院子里悄悄得搜东西,避免会被发现动作很小心。   “要不把她绑起来?”屠念好半天也没找到新的线索,心中多少有些挫败,便问道。   闫听诀:……   他看着屠念,像是在问“你认真的吗?”   屠念当然是认真的,她考虑了一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很认真地问闫听诀:“你觉得会打草惊蛇吗?”   “那倒是不会。”闫听诀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屠念又问:“那你有把握抓住她吗?”   闫听诀眯了一下眼睛:“你觉得呢?”   男人不能说不行,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闫听诀别说是抓个人了,就是抓个人偶过来,让屠念玩一玩都可以。   屠念知道这就是一定能成功的信号了,她拍了拍闫听诀的肩膀,像是一个军官在和下属说话……虽说是个半吊子军官。   她认真地委以重任,感觉自己距离成功又多了一半:“我就知道把这个事情交给你肯定没错。”   说着,她拍了拍手:“走。”   闫听诀看着她兴致勃勃的表情,意识到自己是错上了贼船。   没想到他英明一世,居然也会中别人的激将法,偏偏用这个法子的人还是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无论她怎么做闫听诀大概都会上钩。   更何况使用强硬的手法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不过,既然是上了贼船,就得要点利息来。   闫听诀对着屠念伸出手,问道:“所以你打算给我点什么报酬?”   “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屠念故意夸张地问:“不会把不会吧,鬼王连女朋友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呀?”   她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但最近一段时间毕竟是没怎么吃好休息好,精神状态仍然一般,眼底也有一小片不明显的青黑。   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屠念是个美人这件事,却让闫听诀感觉心疼。   他现在有种奇怪的预感觉得这一切都和房间里的这个妹妹脱不开关系,可还是提议道:“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要好好吃饭。”   屠念一听,心情也有些郁闷了。   她撇了撇嘴,说道:“我又不是不想好好吃饭,主要还是……”   说着,她叹了口气。   闫听诀也是知道的,他道:“离开这个副本后。”   屠念捏了一下自己的腰,上面肉都抓不出来,心里却没多少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抱着我的时候都不舒服了呀?”   闫听诀摇头:“没有。”   屠念继续道:“不是说离开副本后身材就会恢复正常吗?我也觉得我之前那样更好,谁能想到我有一天会因为太瘦了而感到困扰呢?”   “所以你答应么。”闫听诀将她搂在怀里,在别人院子里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屠念点点头:“当然答应啦!你都这么说了。”   闫听诀这才笑了,他道:“你什么样子都好看,但我还是希望能健康点。”   屠念也笑:“快点啦!”   闫听诀颔首,正想挑个角度发起进攻,却不想下一秒,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妹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你真该让他看看,他选择你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她朗声道。   屠念抬起头,满脸的疑惑。 第92章 人偶病毒 给她做口脂   屠念不理解妹妹说话的意思, 但或许也不需要理解。   对于闫听诀来说,做事不用犹犹豫豫,有了偏差也没关系, 掰正就好了。   所以不到五分钟后, 叫嚣的妹妹就被绑了起来, 屠念和闫听诀站在她面前,一脸惊叹:“我还以为你会再挣扎一下呢。”   “你们这是找死。”妹妹咬牙切齿。   屠念像是个告状的小孩一样指向妹妹:“她说我找死。”   闫听诀扫了妹妹一眼,妹妹气焰立刻不那么旺了,她看看屠念, 又看看闫听诀, 最后道:“没想到你也沦落成了今天的样子,靠着一个男人欺负人, 你算什么东西?”   屠念想了想:“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打你。”   说着,她从隔壁房间拿来了一本厚重的书:“搬砖没找到, 要不用这个代替?”   妹妹:……   她面容扭曲:“我现在被绑着!你有本事把我松开!”   屠念摇头:“我没本事。”   妹妹:“……你有点志气行么?”   屠念继续摇头:“不行, 我就喜欢仗势欺人。”   闫听诀看妹妹瞪圆着眼睛说不出来话,一下子就笑了。   屠念是真的损, 妹妹以为自己说的话能在她的心窝上划几个口子,最后却划在了自己心窝上。   妹妹憋了好一会儿, 怒气冲冲地道:“你不要脸!”   屠念笑了, 她亲切地问:“你有男朋友吗?”   妹妹:“没有啊。”   屠念又问:“那你觉得谈恋爱有错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妹妹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屠念道:“你看我需要转移话题吗?”   她扬了扬手里的“板砖”, 妹妹撇撇嘴:“那你是什么意思?”   屠念道:“大概就是觉得谈恋爱风险很高叭, 我让我男朋友帮忙, 到你口中却被解读成了这样。”   妹妹:……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   屠念戏弄完了她,逐渐猜到她并不是幕后黑手,或者说是那个暗中操控了一切的存在。   否则以这个智商, 一开局估计就得被人玩死了,别说后续了。   可,问题是,究竟是谁把她安排了过来,到这里来混淆视听,扰乱视线呢?   屠念又为什么会在夜里梦到那一切,甚至是那个故事线呢?   想到这儿,屠念搬了个椅子坐在她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妹妹咬牙:“你可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好一会儿后,她才像是无奈一样地道:“黎月。”   “名字好好听呀。”屠念道。   黎月脸一红:“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屠念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直接步入正题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的家人?”   黎月听到“家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抿了抿嘴唇,看起来有些慌张。   好一会儿后她又平静下来:“走向成功的路必然会有牺牲,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们本来也活不下去。”   屠念无法理解这种逻辑:“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是你的家人而不是合作对象?”   “家人又怎么样?”黎月的神情冷静,毫不受影响,她看着自己的脚尖,露出了个冷笑来:“我告诉他们不要收留那两个邻居,他们就是不听我的,非要等到东窗事发再后悔。”   “你的家人固然过分仁慈,可是那两个邻居不也遭报应了吗?”屠念问。   黎月抬起眼帘:“这会儿是遭报应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不在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是怎么度过那段时光的吗?我是怎么活下来呢?”   屠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牵扯了进去,刚要问,就听黎月自言自语地道:“哪怕不是我拿走那串钥匙他们也会拿走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但凡听话一点也不会这样。”   “你是……”屠念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重点:“从未来来的吗?”   “不是我,是我们。”黎月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这里也不是一个副本,是我们的世界,是我们曾经的家。”   屠念看着她,大概像是有些茫然:“你的意思是……”   黎月大概发现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又软硬不吃,说什么都没用,便也没再语气带刺,而是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内容。   “其实你们之前经历的这些副本都不是真的副本,而是一个个小世界,他们非常单薄,还没有完全成长成一个新的位面,可他们自己却也是真实存在的。”黎月缓缓道。   屠念整了一下衣服,她和闫听诀之前一直就知道黎月是属于这里的,以为现在的情节以及屠念做的梦都是关于这个副本的启示,可现在却发现并非如此:“所以?”   “我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住民,你也是。”黎月笑着道:“准确来说,曾经的你是。”   “那会儿也有玩家吗?”屠念问。   “那会儿这个世界还不是副本呢。”黎月像是在怀念什么:“一个自称是神的人忽然出现,说要给这个城市的人一个考验,选出他的接班人。后来,接班人有了,世界也恢复了正常,这里却成为了那个神的据点,也是最不可能通关的副本。”   屠念敛眸:“我记得我们还没有权限进入这么高级的副本。”   “你当然有。”黎月道:“因为他想你了,所以她就必须放你进来,但是有的时候事情不会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一个人可以走过独木桥第一次,却未必能走过第二次。”   黎月说完这些话就不继续讲了,屠念又问了几句都没有反应,便找了个袋子把她罩起来,像是捆麻袋一样带回了自己家的小院子。   黎月也不叫不闹,就像是在冷眼旁观一样。   屠念思考着她说得那些话,和闫听诀吃了晚餐之后,一起在院子里散步聊天。   她一直很担心黎月,倒不是怕会出什么事儿,主要是怕她跑了。黎月和幕后黑手的关系很奇怪,而她口中提到的神明和继承人似乎也有着很奇妙的过往。   与此同时,在见到黎月后,屠念的身体状况更差了。   晚上她连糖分多的东西都吃不下,只能安慰自己吃了两颗小熊软糖,肚子仍然在叫个不停,她却无法进食。   闫听诀让她走了一会儿就转为抱着她,月光洒在院子里,屠念搂着他的脖子,看到田野里居然有萤火虫在跳动。   漆黑的夜里萤火虫就像是灯塔一样,照亮了一小片地区,就连黎月也抬起头来,看着这些小动物。   人偶们看到光,以为是人类,都扑了上去,好在屠念这边有墙阻隔,并没有受伤。   可外面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萤火虫反倒像是靶子一样,被追来追去,怕得不行。   “啊!——”又是一声尖叫,一个人偶撞在了屠念院子的铁刺上,屠念抖了一抖,抬眼看向闫听诀。   “明天处理。”闫听诀本来想和她好好看看萤火虫,现在这样却没有兴趣了。   他在农田里摘了几多小野花,对屠念道:“小时候我母亲会用花来做口脂。”   屠念忍不住戳破:“我记得口脂的原材料可不包括花呀。”   闫听诀一顿,继续道:“可能是地方不一样吧,我做来给你看?”   屠念一看就知道他其实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可他都这样说了,她当然不会拒绝,不仅欣然答应了下来,还陪着他一块儿摘了花。   闫听诀又在仓库里捣鼓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些材料。屠念则趁着这个时候去喂了家里的储备粮们,虽然她吃不了,但是看着他们也很有安全感。   为了让黎月妥协,屠念还做了一件很损的事情。   她搬了个可以移动的小烤架在黎月面前,烤了一条鱼。鱼肉鲜嫩多汁,味道很赞,屠念自己只能闻到腥臭味,但不妨碍她在黎月身边转了一圈。   “你也吃不了,何苦为难我。”黎月显然很清楚屠念的状况。   屠念也不在意:“烤给我男朋友哒!”   黎月无话可说,看着她一蹦一跳地离开。   闫听诀从没给人做过口脂,凭着记忆以及翻出来的一本古书,笨手笨脚地凑够了材料。   屠念也想起以前的女孩子会给喜欢的情郎送香包什么的,便也找了点材料,有模有样地缝了起来。   两个人的手艺都不怎么地,导致一个多小时后,闫听诀那边的口脂甚至没有凝固,完全是一滩水,而屠念这边的香包更是丑绝人寰。   屠念每次没信心了就去找闫听诀看看,很快就会心情愉悦地回来。   事情很糟,但似乎也没有差到极点。   屠念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喝了几口水,期待着第二天会好起来。   闫听诀看着她的动作,眸色稍变,手上却还是很淡定。   天黑到屠念不愿意再开灯浪费电源的时候,屠念才放下了手里的香包,抱着之前下载了游戏的电脑回到房间。   睡前她给自己放了一个经典丧尸片看看,指望着有对比就会有幸福感,但结果却是被血腥的场面恶心地一直趴在闫听诀怀里缓不过来。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屠念将头埋在闫听诀的胸口。   “嗯?”   “如果不是我老是吃不了东西的话,按照我们现在的生活,肯定能安稳地度过许久,我们每天看萤火虫,做做手工,看看剧……”   屠念念叨着念叨着就睡着了。   谁料第二天一早,事情更糟了。   屠念更加吃不下东西,身体每况愈下,似乎有什么人在逼迫着她做出选择。   而这个时候,闫听诀也拖着满身是伤的黎月回到了房间里:“她有话要和你说。”   黎月幽幽地看着屠念,叹了口气。 第93章 人偶病毒 “我们会找出真相的。”……   黎月看起来很幽怨, 可屠念毫无负罪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确实不需要感到任何愧疚,比起那些所谓的互相谅解统一战线等想想就知道不切实际的可能,她更加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黎月知道的也不多, 她只是一个被神明指派的使者而已——至少她自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她的记忆很短, 只有最开始认识屠念的一部分, 当然不是这一次,而是很久很久之前。   按照黎月的说法,她们在屠念还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屠念身边没有闫听诀, 只是个可怜兮兮, 满脸灰尘,艰难求生的人而已。   大家都是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 没有人提前得知病毒来临囤积了物资,混乱之中武力完全主导了这个城市, 而和屠念梦中的一样, 很多人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异能。   慢慢的,从原始的武力过度到了有用的异能。   比如当时的屠念拥有能够控制小范围内的时间的能力, 所以很受追捧,她可以把过期了的面包变回新鲜好吃的, 甚至能够复活一些刚死去的人。   黎月同样是众星捧月, 她本来身体素质就更加弱一些,却因为觉醒了可以减少人体内的感染病毒的能力而拥有了一群追随者。   在黎月的描述里, 那个时候的屠念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的乌托邦主义者, 她享受自己人生的每一天, 并且把每一分钟都当做最后一秒来对待。她没有很强大,却有很多的奇思妙想。她总能提出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是却不会主观性的想要做一个救世主。   ——比起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生命, 她自私的更加爱自己。   黎月则完全相反,她认为异能就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她要用这个礼物去拯救更多人,拯救这个苍生。   她费劲千辛万苦地建立新的规则,让大家一起抵御人偶。起初是有很多人不愿意服从她的,可见识过她的异能后,他们也慢慢开始信任她。   黎月很快成为了城市的城主,而屠念是她唯一共患难过来的,真正的朋友。   黎月一直以为事情会就这样继续下去。   慢慢的时间过去,黎月和屠念的能力越来越强,而在这个时候,屠念忽然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可以逆转末日,直接回到之前。   和她之前那些奇思妙想一样,这是一个大胆却又可行的办法,且这个办法能够拯救整个城市。   黎月心动了,可是看着对她毕恭毕敬的人们,她忽然意识到如果一切回到了之前,她就没有办法再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了。   大家会忘记整个病毒存续期间的事情,会毫无负担的继续生活。   而黎月会变回那个生活在家人庇护下的小可怜,每天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来自邻居兄弟的骚扰。   黎月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屠念。   她看着屠念眼里一片干净和清明,知道对方并非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她并不会舍不得,或者说是留恋于。   有些人天生就能把生活过得精彩,黎月之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现在却赞同了。   她知道屠念在末日之前只是一个打工面前赚够房租的普通女孩,可描述起过去的生活时屠念的眼里总是温柔和怀念的。   黎月拍板后,两人在其他异能者的帮助下,末日终于结束了。   虚脱的异能者们瘫倒在地上,看着他们建立起的基地完全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家再平凡不过的写字楼,而路过的一个员工甚至踢了他们一脚:“你们为什么待在这里?”   黎月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神明。   是真的神明,他请她们吃了一顿非常美味的晚餐,并且赞美她们做得很好,他将会在她们之间选择一个继承者。   黎月几乎顿时眼睛就亮了。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他要选的人是我呢。”黎月说到这儿,轻轻嗤笑了一声:“结果没想到不是的。”   屠念讶异,指了指自己:“该不会是我吧?”   “不然呢?”黎月嘲讽地反问。   “为什么?”屠念眨眨眼,视线中透露着迷惑。   “我也想问,为什么?”黎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为这个世界鞠躬尽瘁的是我,努力建设基地的人是我,当上城主的人也是我!我在没日没夜的工作的时候你在家里摆弄你的花,救朋友的小狗,你到底哪里像个神了?”   屠念“啊”了一声。   她摸了摸鼻子:“你别说,这还真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儿,我还挺纳闷我居然能想出拯救世界的计划来的。”   她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对权利也没什么留恋,是一个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活得开心就好的人。   一开始碰到闫听诀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努力做到自己那一份的最好,不去奢求其他。   黎月非常不解,她不是不喜欢屠念这个朋友,只是不明白她到底比自己强在哪里。   神的答复也很简单,他说:“神的存在理应是掌控权利,你却在被权利掌控。”   黎月又问:“可我最后还是答应她放下一切了呀!”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一切,就不会来找我谈话了。”神继续道。   黎月抿了抿唇,心里不甘心。   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该是这样的,没道理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只能躺在写字楼的地板上被不知道真相人嘲讽。   她救了他们,却没有人知道,也许过段时间那些帮了他的异能者也会忘记,一切会恢复平静,生活会如约继续。   可黎月最后还是接受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了家里,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还好,她还不是一无所有。   却不想回家的第一个夜晚她睡得很死,几天后她在医院苏醒,得知邻居半夜跑进他们家,放了煤气,全家都躺在重症,只有睡前有开窗通风习惯的她没事儿,可凶手也恰恰是从她的窗户爬进去的。   黎月本以为生活起码还有平凡,可现在却直接解锁了地狱模式,更加难的是,她要选择支付高昂的医药费,或者看着家人一个个死去。   “……”屠念听到这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看了眼闫听诀,得到了对方安抚的眼神,黎月却看得更加恼火。   黎月万念俱灰之际,发现了自己的男友,也就是帮助他们的其中一个异能者其实是某个富翁的孩子。   而外界的人告诉了城中的人,在他们一觉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度过了几年。   城中的人们后知后觉地知道了末日的存在,民众当场哗然。   黎月赶紧联络男友,想要让他通过富翁的关系来把当时的事情告诉大家,可是男友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   脱离了末世,没有了异能还拖家带口的黎月,哪里入得了男友的发言。   在她坐在医院里大哭的时候,男友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功劳。   一起奋斗的人好像都有了新的方向,原本和她一样一无所有的屠念也成了神明的候选人,这个世界好像只有黎月一个人,从巅峰摔入谷底,守着深不见底的医药费,看着躺在病房里苟延残喘的家人。   人生真的很不公平啊。   “后来呢?”屠念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身处这样的混沌会如何,她叹了口气,对黎月多了些同情。   “后来也就没什么了,我被困在这里了。”黎月道:“这座城市成了神明的据点,我是这里唯一一个熟悉套路的人。最开始我试着救我的家人,什么用也没有,他们总要死,还要一次次死在我面前,所以算了吧。”   屠念垂下眼帘。   “只是没想到,我居然再次见到了你。”黎月说到这儿,哽咽的语气一变,变得轻松了很多:“怎么,不是成神了吗,多风光啊,怎么也沦为玩家了?”   “玩家也挺好,当神的继承人也许没你想得那么……”屠念说到这儿,没继续下去。   “怎么不说了?”黎月问:“说啊,我想听呢。”   屠念看着黎月带刺的眼神:“只是觉得我的措辞有些不太对。”   她想说当神的继承人也没什么,可却又觉得自己说得简直就是风凉话。   在黎月的故事里,她一直是那个被神明偏爱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没所谓吧,而她随手就能丢在地上的,却是黎月唯一的希望和救命稻草。   屠念有点绷不住,给黎月烤了一盘食物,把她从户外挪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松开了捆着她的禁锢。   “你要一直这样关着我吗?”黎月仰头看了屠念一眼,随后迅速地开始吃东西,饿了这么久她已经很不舒服了。   屠念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把门关上之后,她回头看闫听诀:“我感觉很不好。”   闫听诀拉着她走到了阳光下:“她说得不一定是真的,也并不一定是完整的。起码她和我们进入这个副本的原因一定有联系。”   屠念想了想,又摇摇头:“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她总体来讲还是个很善良的人,看到别人受苦自己也会共情,尤其是从黎月的描述中来讲,的确是这个世界抛弃了她。   “她没她自己说得那么好。”闫听诀又道:“再说,导致一切的人又不是你。”   屠念清楚这一点,可还是觉得心口空落落的:“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我们会找出真相的。”闫听诀道:“就算是要相信她,也绝对不能光听了她一个人的话就相信吧。”   屠念将自己埋在了闫听诀的怀里,而闫听诀轻轻拍着她的背。   与此同时,吃饱喝足躺在床上休息的黎月突然之间睁开眼睛,神色仿佛完全发生了改变,她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啪嗒一声,锁住的门自己开了。   黎月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在阳光下拥抱的两人,表情愈发阴暗。 第94章 人偶病毒 我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屠念和闫听诀反应过来的时候, 黎月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屠念几乎以为自己是被对方的感情牌骗了。   但闫听诀的反应却看着像是早有预料,他将门重新关好, 告诉屠念:“我们需要出门一趟。”   “找她吗?”屠念有些苦恼, 但也很能理解。她吃了一枚小熊软糖, 感觉自己现在脆弱的就像是玻璃娃娃一样。   她并不想让闫听诀担心,所以自己心里也有着一些计划,只是不知道这些计划究竟能否实施。   “不,是找神。”出乎意料的, 闫听诀摇了摇头。   他问屠念:“你相信我吗?”   “当然。”屠念回答得毫不犹豫。   闫听诀笑了笑:“我大概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屠念眨眨眼。   闫听诀道:“你不觉得这个黎月看起来很眼熟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的故事的确很可悲, 可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些部分。这些部分组成起来才是这个故事的原貌,但她没有说。”   “我也想过她是不是会骗我, 可看起来并不像。”屠念叹气。   闫听诀否认了这个说法,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只小白兔放在屠念手上, 两个人一起坐上了他特质的车:“她并没有主观意义上的想要骗你, 从她仇恨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她自己也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屠念回忆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这也就说明如果她所说的并非事实, 就起码意味着她从心底接受了这个故事,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有一部分过往被掩盖了。”闫听诀慢慢道。   屠念反问:“可如果不能从她身上找切入点的话, 你如何确定她说得不是真的呢?”   “因为她和之前你见过的那个光明女神……是叫Light吧?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像。”闫听诀回。   屠念从来没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过, 因为她们的地位太悬殊了。   经过闫听诀的提醒她才意识到的确是这个样子,两个人看人的神情, 走路的方式都截然不同, 可眉眼间的相似却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他们是姐妹?”屠念问, 说着便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不会是这样的,黎月只有哥哥没有姐妹, 她明明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他们家墙上的护身符也能说明这一点。”   闫听诀道:“没错,可不是一家人的两个存在,为什么可以这样像呢?偏偏她还和曾经的你有联系,这个逻辑关系无论怎么想都还是会觉得很奇怪吧?“   屠念轻轻点了点头,开始猜想。   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和偶尔会有几个人偶徘徊的小店门口,她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说,她们是一个人吧?”   闫听诀:“聪明。”   屠念一脸意料之外,可是仔细想想后却又觉得好像说得通,毕竟之前和刚刚他们对于黎月的监管力度看似发生了区别,可实际上是差不多的。那间房间如果是把屠念自己关进去绝对出不来。   而且就算是出来了,想要从农庄里跑出去也需要用很大的功夫,不可能不制造出一点声响。这些都不是黎月一个暂时还没有觉醒异能的人可以做到的,又或者说如果她可以做到的话,也不会等到刚刚才那么做。   再一想,昨天的事情本身就很奇怪,一直都拒不交代的黎月被轻飘飘地说动了,噼里啪啦就冲着屠念一阵输入。因为整个话题的信息量太大,导致屠念自己甚至都忽略了很多细节,比如她自己想出来的那个拯救了所有人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所以是Light等待黎月给我洗了脑后进入了黎月的身体?”屠念问,仔细想想后却又摇头:“或者不能说是进入黎月的身体,而是他们从一开始,最原本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屠念说完,立刻看向闫听诀。   发现对方轻轻颔首后,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仍是愕然:“但是她什么确定洗脑会成功呢?我看起来很傻吗?”   闫听诀:“因为……”   屠念心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我看起来在真的很傻?我像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类型?虽然我确实是动摇了,但是……”   闫听诀看着屠念戏精上身在车里演了一出琼瑶,好一会儿后她才觉得差不多了放开了手:“她不过是仗着我心肠软。”   “对啊。”闫听诀笑:“看,她很了解你的弱点。”   屠念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难道说心肠软是什么坏事吗?为什么要拿捏着别人的好来作恶,真是的。”   闫听诀道:“她并不需要你完全的相信,只需要你对自己产生怀疑。黎月的故事本来就是八分真两分假,你只要相信其中一点,就可能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事。不过她显然低估你了。”   屠念咬牙切齿地道:“对呀,我觉得她很可怜,可不代表我觉得我是过错的一方,我没有抢走她的什么东西,甚至她自己也说了拯救世界的那个念头是我想出来的,我成为神的继承人不也合情合理吗?”   闫听诀问:“你真这么想?”   “……好吧。”屠念轻哼了一声:“我的确是有一瞬间感觉不好的,但也只有一瞬间哦,毕竟她讲故事的方法太有诱导力又太主观了,听故事的人很容易直接代入她,也就察觉不出故事里的我其实没有任何过错。”   就比如小红很努力的学习最后只考了第二,这能怪考了第一的小明嘛?   对于小红来说也许她会嫉妒,这也很正常,但上帝视角来看小红怎么知道小明是不是也付出过努力呢?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神的错。   这场神明给予人类的挑战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这个神是个高世界的产物,他看我们,就好像我们看蚂蚁一样。”闫听诀道:“他可以肆意地决定我们的人生。就好像我们把蚂蚁抓过来做科研实验的时候也不会在意蚂蚁怎么想一样。”   “但我们不是蚂蚁。”屠念道。   “所以也许这也是你拒绝了神的原因吧。”闫听诀道:“你无法成为她想象中的那样的神,而如果这就是神存在的意义,那不如不存在比较好。”   屠念惊讶,想起闫听诀之前说要找神,忽然问:“你说得这些话他不会能听见吧?”   “听见最好。”闫听诀在一个小店铺面前停下了车:“我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第95章 人偶病毒 胜利的可能   屠念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汗毛倒数,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已经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她吸了口子气,认真地告诉闫听诀:“下次能不要这么突然吗?”   闫听诀含笑看她。   屠念无奈:“吓没吓到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是把我吓得半死。”   闫听诀伸手打开车门:“下车吧, 伦萨他们说这一片有问题, 只要一旦到了晚上, 人偶们就会离开这片区域。而我在你给黎月的食物里也放了跟踪的东西,她在离开我们家后也到了这里。   屠念看了眼眼前的建筑,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小一会儿后,她才猛然想起来:“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十几天前, 这扇门还是屠念自己锁上的。   也就意味着, 现在的她有打开的钥匙。   屠念翻遍了包也没有找到,确定自己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带出来。   她鼓起勇气上前, 看了眼周围没有人偶的痕迹后,敲响了门。   门很快就开了。   黎月像是一个人偶一样站在一侧, 双眼空洞, 机械性地打开了门。   她退到一边,而屠念和闫听诀对视一眼, 走了进去。   小卖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她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屠念刚踏入这儿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是进入了一个西餐厅, 几个同样面色呆滞的人穿成服务生的样子站在两侧, 而其中就有伦萨和嘤嘤四人。   屠念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手攥成拳头, 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时隔这么久没有见面, 没想到在这个副本里初遇居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长桌的尽头, 坐着小卖部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老爷爷。   老爷爷的手在发抖,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酒杯, 笑着对屠念道:“最近怎么样?”   屠念立刻就想明白了他的身份,除了神以外也别无他的可能。   这句听起来像是正常问候的话落在屠念的耳朵里和挖苦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神从中作梗,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这个副本对于闫听诀来说也没有难度。偏偏神在她身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让她出现了奇怪的症状,导致他们不得不寻求提前破解副本的办法。   闫听诀面不改色缓缓落座,屠念也坐在了他的身边,两个人的手始终是重叠在一起的,而闫听诀在试图给予她力量。   屠念勉强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劳您挂念,一切还好。”   老爷爷“唔”了一声,他对着服务员们招了招手,这些人就四散离开,端着大餐回来:“饿不饿?”   屠念真的感觉到肚子里的馋虫在咕咕叫,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觉自己忍不下去饥饿感了,更糟糕的是,眼前的食物好像真的很美味,能吃。   老爷爷见她目光如炬地看着食物却始终没有动弹,知道是什么原因,偏偏却还继续开玩笑似的调侃:“怎么,不喜欢这个口味?”   屠念的手慢慢握紧,她没答复,依旧静静地坐着。   这番不作为的举动并没有让老爷爷感到生气,相反,他被逗笑了。   他乐了好一会儿后,再次看向屠念,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你不会用刀叉。”   老爷爷说着,冲着嘤嘤招招手:“不如就让你的好朋友来教你吧。”   屠念警惕地看着走上前来的嘤嘤,见对方拿起了刀叉,心猛地一跳。   下一秒,不祥的预感变成现实,嘤嘤一刀扎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老爷爷悠哉悠哉的声音伴随着想起:“看来你们都没怎么学会呢。”   屠念知道这是警告。   在闫听诀的庇护之下,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直白的挑衅。或者甚至不能说挑衅,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挑衅谁,只是在惩罚一只可爱却不听话的小鸟。   屠念决定吃下眼前的食物。   她尽量安慰自己她本来也就饿了,太久没有正当进食让她的大脑不能像是平时那样转动。   却不想在这时,闫听诀忽然道:“我敬您一杯?”   老爷爷的视线从屠念身上总算挪到了闫听诀身上,这回可就不是那么“友好”了,带着森森的寒意:“哦?”   闫听诀笑容不改,表情淡定:“您说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老爷子道:“如果是屠念想要和我喝一杯的话,我倒是愿意好好考虑一下。”   闫听诀收了笑。   几乎是下一秒,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人偶都忽然之间活了过来,嘤嘤捂着手上的手坐在了地上,表情难看,伦萨丢掉了小提琴,而其他普通人类都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闫听诀像是没听到一样,徐徐拿起酒杯:“您确定?”   老爷爷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得凝重了起来。   恢复了意识的黎月看了两人一眼,趔趄地跪在老爷爷身边,说了两句话。   “原来是鬼王啊。”老爷爷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人类死后,却还不甘心,逆天想要成神……真搞不懂屠念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屠念赶紧起身抱住闫听诀的胳膊:“我就喜欢他,不喜欢你,略略略,你看看你走路都走不动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呸!”   老爷爷被屠念逗笑了:“正是因为你这么好玩,我才想要留下你呀。”   顿了顿后,他淡然地补充:“不过你的小男朋友未免有点太没礼貌了,这样和长辈说话是非常不对的,你觉得呢?”   屠念冷笑:“我不觉得,我觉得他超棒的!”   老爷爷打了个响指,在场的混乱再次被……   时间流逝,尖叫声没有像像想象中那样消失。   闫听诀淡淡地看着老爷爷,说道:“您成为神多少年了?”   老爷爷没说话。   闫听诀又道:“我当了好多年的鬼了,您确定不好好谈谈,而是要和我再这样继续下去吗?”   老爷爷终于怒了。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除了屠念和闫听诀以外的在场所有人顿时全部倒下,恐怖的力量散发了出来。   闫听诀的表情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轻轻挑眉,手放在屠念的肩膀上。   只要还在彼此身边,这场看似必输的一战,就有胜利的可能。 第96章 人偶病毒 我喜欢做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老爷爷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看着闫听诀, 感觉自己的脾气就像是被慢慢拔高到了顶端,却又重重地摔了下来。   鬼王实力不弱,他清楚。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能够越级以一个凡人之身挑战自己。   在这一瞬间他高高在上的位置就被拉下了神坛, 就像是身边趴了一地失去意识的人一样, 无法再维持姿态。   但老爷爷也不是好招惹的。   他眼神阴郁地扫了闫听诀一眼, 随后道:“你不是说要敬酒吗?来吧。”   屠念立刻看向闫听诀,见对方把红酒杯放在了一边,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了一个保温杯。   “抱歉,我不喝酒。”闫听诀像是有些无奈:“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 您不介意吧?”   保温杯是军用的, 贼大一个,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老爷爷却感觉一口气梗在脖子里, 表情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扭曲得像是在笑。   屠念有点害怕, 可还是坚定地看着。   她之前还感觉老爷爷身上有神的气质, 现在却没有了。   再回忆起末日来临之前,自己和老爷爷请示离开时对方看着自己的表情, 屠念忽然有了想法。   她慢慢坐下,在对峙的闫听诀和老爷爷之间, 提出了一个暂时和缓的办法。   “您为什么想要选择我做继承人呢?”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黎月不好吗?”   闫听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起来非常养生地坐下。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扫而空,老爷爷看了闫听诀一眼, 最后才再次望向自己钦点的继承人。   屠念和上一世一样好看, 但上一次历经了末日后, 她的视线里多了成熟,可这一世仍然像是无人栽培过的花园,野蛮而又漂亮的生长, 带着独有的干净。   “黎月?”老爷爷提起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不屑。   他吃了一块桌上的小羊排,费劲地咀嚼完下肚后才道:“她和大多数人没什么特别,只是我给了她一个有意思的异能,所以她才慢慢发展了起来而已。”   屠念不赞同:“她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爷爷抬起头:“谁告诉你新的秩序是她建立的了?她不过是一个聪明的掠夺者而已。”   屠念皱起眉。   老爷爷继续道:“你看,你还是和之前差不多。黎月自己说几句你也就信了,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真理都靠她说出来一样。”   屠念垂下眼帘,没有反驳。   老爷爷则是拿出了一沓扑克牌,丢在桌面上,指了指其中那个小王:“这就是黎月,而你则是她最忠实的追随者,也是她的王牌,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你才是那个大王。”   老爷爷把两张牌摆在了一起:“大王没有上进心,但小王有。所以她利用自己的能力杀死了上一任秩序的领导者,利用大家的混乱上位,成了新的领导者。”   屠念抿了抿唇,老爷爷又道:“大家能不知道吗?……人类总是觉得自己能够瞒天过海,却忘了自己的同胞们并不是傻子。他们只是暂时不能揭穿而已。”   屠念透过红色的红酒杯看向满桌子的卡牌,看着他们的颜色也被染成了深红:“那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你?你并不了解真相。”老爷爷笑:“所以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你?因为你是整个领地里唯一一个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的人,你从来不会去参与那些人的勾心斗角,你的目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到末世之前,利用你的能力。”   屠念有些疑惑地仰头:“所以我们压根就不是朋友是吗?”   “末日里哪有友情。”老爷爷像是在提点屠念一样道:“你们不过是一起互相扶持的,所谓的同伴而已。对你来说一切只要逆转了那不就解决了吗?你根本就没有接受末世,也没有想过要待在末世里。你从没想过当这个世界的王,你想的是开辟自己的世界。”   屠念摇头:“抱歉,稍微纠正一下,不是想开辟自己的世界,只是想回到过去的世界而已,我相信很多人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这样的人的确很多,但你是唯一一个做到了的。”老爷爷拍着桌子坐起来:“身处在乱世之中,有多少人无法得偿所愿,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离纷争远一点,但事实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加快了纷争。”   老爷爷说着,慢慢站起身来:“你的朋友被威胁了,你能坐视不理吗?你的家人感染了,你能不去报仇吗?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但你没有。就像是神一样,专心致志地达成自己的目标,且眼里只有这一件事。”   屠念无法理解:“你觉得这是个好事情吗?”   老爷爷意味深长地问:“怎么不是?”   “神和人类哪里不一样?当然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类的肮脏和七情六欲,正因如此,他们才有人类得不到的能力。”他伸出手,将地上的人吊了起来,给屠念演了一出真人版现场人偶剧:“神需要是高高在上的,不偏不倚的,如果自己都被牵扯了进去,又怎么叫神呢?”   屠念这回总算懂了。   说到底,老爷爷选择她做继承人不是因为她优秀,也不是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优秀。这个理由因为太扯淡而让人感觉离谱,却又偏偏是事实——   因为屠念最冷漠。   屠念也许知道很多事情,但她都没有参与,就像是黎月曾经带着嫉恨的声音描述她的事不关己一样,孤身一人在末世里的屠念只想着如何把生活过得漂亮,然后活到末日前。   ”现在你变得无聊了。“老爷爷激情输出完自己的观点,慢慢坐下。   屠念知道他告诉老爷爷自己会那样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没有和任何人有着坚固的联系,导致她可以将自己抽离出来,但现在她有闫听诀了。   如果有的选,谁会愿意永远孤身一人呢?   屠念想着,拉住了闫听诀的手:“我不觉得,我觉得我变得完整了。”   “按照你的标准,我可能永远无法成为神,但我喜欢做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四目相对,眼神中流转着的只有彼此的爱意。 第97章 人偶病毒 勇气的来源   屠念的行动激怒了老爷爷, 很快她和闫听诀就被传送回了原本的地方。   老爷爷虽然是神,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措施,只是拍了拍手道:“我相信你还会回来, 并且收回自己最初的那些话。”   他给了屠念一个播放器, 播放器不可以快进, 不可以倒回,只能一点点地随着时间流逝看到前面的内容。这个播放器里有所谓屠念“上辈子”的影像。   屠念承诺自己不会想歪门邪道,答应老爷爷的挑战,但条件是老爷爷放过嘤嘤他们。   固然他们三组人之间不过是利益联系, 但屠念也不想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老爷爷看起来更加失望了, 他直言:“如果是以前的你,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屠念没有生气, 而是反复要求他答应下来后才问:“我想知道我上辈子最后怎么样了?”   老爷爷看着屠念,许久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慢慢开口:“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话, 你本来可以活下去。”   这个听起来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屠念懂了。   那个所谓的行动,那个调转时间的想法基本就是加速了她的死亡。她不确定前世的自己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 但是最后她宁愿去投胎也没有当一个神。   屠念笑笑:“既然这样,还不允许我改变一下吗?也许最开始就不一样的话, 结局也不会非得在我和这个世界之中选一个了。”   老爷爷面无表情地道:“谁说你需要选了?你永远都有第三条路。你有着我赠与你的神之血脉, 和与其他玩家卡牌能力相差甚远的时间控制,为什么非要想着拿我的矛打我的盾呢?”   屠念只是道:“我真的觉得你找错人了。你想要找的是一个心无旁骛的救世主, 而那个人不是我……好, 就说是前世的我, 你觉得一个只想回到末日前的人会答应你的提议吗?你所测试的人和你选择的人本来就是两批人,你却想在中间找个能共存的。”   老爷爷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因此,找出继承人也就不会那么难了。”   屠念拍拍膝盖起身:“我想告诉您, 我可以成为神,但不想做您这样的,如果是您这样的话,我宁愿去当个普通人。”   老爷爷属实是被激怒到了,他冷冷地看着屠念:“当神就这么不好?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屠念叹气,灵魂发问:“当神能谈恋爱吗?”   老爷爷:……   屠念又问:“您有自己的孩子吗,不会是单身到现在才要找别人做继承人吧?”   老爷爷气得蹦跶了起来。   闫听诀还在一旁补刀:“这样一想……当神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屠念继续道:“当然,我不认为是否愿意谈恋爱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也不认为拥有爱情的人就是好的,反之也不觉得没有爱情的人就不行。但是如果你的标准是一个人必须得断情绝爱的话,那目前的我已经不符合了,无论之前符合过没有。”   老爷爷无法理解,屠念却已经再次拉住了闫听诀的手:“你也说了,我是一个想要什么的时候不会在意别的东西的人,现在这就是我想要的,而做你的继承人没有一刻是我想要的。你作为神,看人类只是小白鼠。但我同为人类,实在无法苟同。”   最后,屠念反过来对老爷爷说了一声:“谢谢。”   神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善良的存在,但是他却没有影响她的转世投胎,让她拥有了美好的新生,甚至最后碰到了闫听诀。   无论这是否是出于他的高傲,屠念都觉得有必要这么说。   回到家里后,闫听诀喂着狗,却忽然说:“你知道你那么说很气人吗?”   “有吗?”屠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还好吧?”   “很气人。”闫听诀道:“我看到他的眉头都抽了抽。”   “那太好啦。“屠念没有多开心,反而更加发愁地拖着下巴:“估计他接下来又要给我们安排一大堆破事儿了。”   “你怕了?”闫听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换成你你不怕嘛。”屠念一点也没觉得丢人:“气势不能输,但那可是毕竟是不可逾越的存在。”   “未必。”闫听诀道,说着却没有继续下去。   他转头,却没再说什么,反而问道:“上次你说要和我一起看得电视节目是不是还没有看?”   屠念回忆了一下,似乎好像貌似大概还真是这样。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想得起来什么电视节目,她更加在意闫听诀口中的“未必”是什么。   “吃颗糖?”闫听诀拿了个薄荷糖给她。   屠念知道这就是还没有定数,暂时别问的意思。她心里稍微得到了一些保证,说回了那个电视节目。   节目其实是屠念之前下载的一个恋爱综艺,在还没有断网的时候她听说剧情很曲折,自己也很感兴趣。   因此她便打算拉着闫听诀一起,学一学当代年轻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这会儿她倒是没了之前的想法,只是现在身体不好,吃薄荷糖都味如嚼蜡,又想不清楚怎么办,更不可能真的抱着老爷爷给的那个播放器一直看。   播放器连时间长短都没有,而屠念最不喜欢的就是没有意义的等待。   因此,她抱着播放器站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把它丢掉。   屠念胆子很小,但她认为这个行为是她鼓起勇气和神抗衡的第一步。   上辈子她都能拯救世界呢。   这辈子不能变成小废物了吧?   屠念想着,把播放器直接扔到了家门口的垃圾桶里,让它和那些自己吃不了只能静静腐烂的食物一块儿发臭。   回到房间时,闫听诀似乎也刚收起了什么,看到她的表情,对她招了招手,安慰了声:“别担心。”   后而又继续道:“会结束的。”   屠念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故作轻松地转过头道:“别说这些了,想点开心的吧。”   闫听诀看着她,片刻后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就这样短暂地抛下了那些烦恼,坐在电脑前开始看恋爱综艺。   这个综艺其实就是把几男几女丢进一个房间里,让他们自由搭配恋爱,还有几个明星嘉宾做导师,算是很常见的类型。   屠念看了个开头就昏昏欲睡,但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忽然坐了起来:“这个人这个人,我认得他。”   闫听诀看向画面上的人,没有一点熟悉:“嗯?”   “不确定在哪里见过,但我肯定见过他!”屠念不知为何非常坚定:“我们得找到他!” 第98章 人偶病毒 错过的过去   屠念对这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她之前看到黎月时一样, 感觉到异常的熟悉。   而闫听诀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对方是一个玩家,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玩家。   换言之, 当初在这个神所设置的挑战之中, 并不仅仅只有屠念一个当年的人最后成为了游戏的玩家, 还有其他曾经的异能者再一次加入了游戏。   而他们也许知道关于当年的真相,也也许能够帮助到屠念。   听了屠念的话后,闫听诀也继续道:“你还记得黎月前后的变化吗?如果她是把自己分成了两部分的话,那我们也许还可以找那额并不知道真相的部分合作。”   “这怎么可能?”屠念叹了口气:“她肯定是站在神那一边的。”   闫听诀并不认为, 他的手轻轻把玩着手中的东西, 表情带着深意:“神并没有一边的说法,没有什么人是站在了神的那一边的。”   说完, 他没有再给屠念增加压力,而是道:“既然都已经在这里了, 现在时间也已经这么晚了, 还是先把综艺看完再去找你说的这个人吧。”   屠念点点头,随后其实也有些无奈地道:“虽然我和你说我自己可以, 但我其实并不确定他在哪里,我只是有种预感, 只要我想找, 我一定能找到他。”   闫听诀看了眼综艺里的人:“也许我们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再多了解他一点。”   “的确。”屠念道,说着又摊了摊手:“不过综艺节目中的效果都是演出来的, 这一点应该不用我和你多说吧, 反正我是不会再真情实感了。”   她说着, 打开视频,却又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有了思绪,这次屠念基本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看。   男人的名字叫做帕斯卡, 是一个混血,长得非常英俊,因此一开始就夺得了很多人的青睐。   闫听诀的本意是和屠念一起多挖掘一些和帕斯卡有关的信息,但是看着看着也就不得不注意到了剧情。   第一天晚上,三个女孩子都给帕斯卡发了消息,闫听诀眉头一挑,看起来有些疑惑。   “他哪里好?”闫听决问。   正在专心琢磨着帕斯卡的屠念一愣,随后觉得有点好笑:“大概是剧本吧,这样比较有看点。不过我好像记得他以前就很受女孩子的欢迎,所以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我一直直觉的那个地方。”   “哪里?”闫听决抬眼。   屠念直接道:“酒吧,他好像上辈子直到后来都很喜欢去。”   闫听决搓了一下手指,思索着道:“酒吧?”   “对呀,我直觉他好像很喜欢喝酒,综艺里也是这样的,他一个晚上喝了好多。”屠念道。   闫听决忽然说:“不许看了。”   他捂住屠念的眼睛:“我们大概知道是在哪里就可以了,明天就去找他,现在睡觉吧。”   屠念感觉有点奇怪,她把闫听决的手拉下来,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怎么啦?刚刚不是你说要看的嘛?”   她说着,拆着手里的糖。   闫听决道:“既然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屠念把糖塞进嘴里,随后道:“胡说,你才不是这么想的。”   顿了顿,她又道:“打赌嘛?你肯定是吃醋了。”   闫听决听到这儿居然笑了一下:“嗯,确实有点,你有没有想过你上辈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屠念没想到他这么坦诚,伸出手抱住他,鼻子贴着他的鼻子,很认真地道:“我才不管是什么关系,而且绝对不会是你乱想的关系,你没听神说嘛,我上辈子很无欲无求的,我们最多也就是好朋友。”   “的确。”闫听决道:“我多想了。”   “你其实根本就没往那个方面想对不对?”屠念问:“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   闫听决搂着她的腰:“只是感觉有点可惜。”   “哪里可惜?”   “应该早点出现。”闫听决道:“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你那么大一部分的世界,我还以为只有一点点。”   “我也觉得。”屠念蹭了蹭他的脖子。   闫听决又问:“饿吗?”   屠念吸气:“别说话,我睡着了,在梦里啃烤全羊。”   闫听决抱着她回了房间,看见她像是小粘人精一样裹着被子,伸出手脚抱抱他:“晚安。”   屠念闭着眼:“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嗯,所以就不要做太惊险刺激的梦了,睡着的时候好好休息。“   “这我哪里控制得了嘛!”   .   翌日下午,屠念站在一家酒吧门口打哈欠。   “这家眼熟么?”   这是闫听决第三十六次问起这个问题。   屠念点点头,又摇摇头。   眼熟的。   却又不那么眼熟。   这个答复也是一模一样,前三十五次她都是这么说的。   她自己也是很无奈,但事实就是,人真的不能光依靠直觉来判断。   闫听决没有任何一句怨言,一脚踹开了酒吧的门,而这一次里面居然有不少人。   这些人看起来都已经有了被感染的症状,看到屠念和闫听决两个活人,立刻趔趔趄趄地走了过来。   屠念抬起头,头顶上写着“天堂俱乐部”五个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难得的语气肯定了一些。   “好。”闫听决道,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几个人。   他基本准备开战,对方却站在门口,哑着嗓子问:“你们也被感染了吗?”   屠念和闫听决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看看伤口。”那个人继续道:“我们这里只有感染了的人才能进,这样也不会波及到别人。这里就是为了能让感染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享受一下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请你们离开,顺便记得帮我们把门修好。”   “你们就不怕一个病发了影响所有人吗?”屠念见糊弄不过去,问道。   那个人摇头,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透露着狂热:“我们这里有自己的秩序,一切都被管理者大人安排得很好,我们只需要享受就行了。”   “管理者大人?帕斯卡吗?”闫听决问。   那人一愣:“你知道帕斯卡大人。”   屠念赶忙道:“我们认识。”   那人沉吟了一下:“那也需要你出示证据。”   闫听决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石子丢出去。精准地打碎了地上的一个酒瓶:“你要什么证据?”   那人沉默了,这么远的距离,隔着这么多人,这样都能打中意味着眼前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到底不是这里的话事人,不能做决定,可还是觉得对方有资格和进来。   毕竟人家都不怕他们,他们有什么好怕人家的呢?   于是,那人退后两步。开口道:“请进。”   闫听决颔首,跟了进去。 第99章 人偶病毒 有些人不会改变   两人走进了酒吧, 随着大门的关上,喧闹声再一次响起来,舞池里被感染的人们尽情地享受着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甚至有人极为浪费地做了香槟塔, 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阻止。   “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可持续的。”闫听诀垂下眼帘:“就算现在还可以, 等酒水用完了,又是下一个地狱。”   “也许他们可以找点别的乐子?”屠念问。   闫听诀摇头:“人的大脑一旦清醒就会开始思考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有恐慌就会起矛盾和冲突,接下来我就不用说了。”   屠念叹气:“虽说我很想反驳, 但不得不承认, 你说的的确是事实。”   闫听诀揉了揉她的头,看着她瘦到可以直接掰断的小胳膊, 沉声道:“走吧,起码要看看这个帕斯卡到底有什么目的。”   帕斯卡的目的最终没有需要他自己说出来。   屠念被带到楼上的一间房, 彻底听不到楼下的声音后, 她推开了门。   帕斯卡并不在房间里,这里倒是关着许多人偶。   在没人进来的时候, 人偶们远比之前要看上去安静很多,可当人类的气息逐渐蔓延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便重新开始躁动。   他们身上还穿着舞池里的裙子, 很多打扮得仍然光鲜亮丽。这就是人偶和一般丧尸的区别,当一般丧尸身上全是血液和各种不知名的污秽之物时, 人偶们完全相反, 他们永远保持者死前最美丽的一面。   屠念正在感到吃惊, 帕斯卡便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员走了进来。   “在做实验,研究血清?”闫听诀拍了拍屠念的肩膀,提醒她注意到了后面的人。   帕斯卡扫了闫听诀一眼, 他本就很高,站在闫听诀面前却又矮了一截,看起来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可他偏不在意这个,和闫听诀对视了一小阵子后,转头看向屠念:“瘦了。”   屠念眨眨眼。   帕斯卡不愧为老玩家,很快判断:“最近有个玩家和卡牌的组合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们都说是美女与怪物,是你们吧。”   屠念不高兴了:“哪儿是怪物。”   帕斯卡笑:“我也觉得,但美女确实是真的。”   他真的很会说话,随口一句调侃,让屠念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帕斯卡也没有得罪闫听诀,看得出他本来和屠念就是朋友,说起话来都很轻松,没有什么隔阂的感觉:“现在是你男朋友吗?很聪明啊,看起来也的确很厉害。”   “对。”屠念道。   帕斯卡笑笑:“当年我就和黎月说,你并非无欲无求,没碰上而已,她还不信。”   说到黎月,两个人的表情同时淡了下去,帕斯卡问:“你有在这里见到过她吗?”   屠念点头,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告诉了他。   这些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帕斯卡不愿意帮忙,那她也没有损失。   帕斯卡点头,又问:“你是想要再帮神找一个继承人?”   屠念道:“目前是有这个想法,但还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主要还是想解决我现在的困境。”   帕斯卡道:“我需要思考一下,今天你们就现在这里休息吧。”   屠念没有答应下来,她也是很有防范心的,回头看了闫听诀一眼。   闫听诀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很安静,听到他这样提议,稍微一顿后问:“黎月在你这里吗?”   “你想找她?那我还真不知道她在哪儿。”帕斯卡皱了皱鼻子:“她这个人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当年也就只有你和她关系好了。”   屠念莫名觉得有点奇怪,反问道:“她说她还有个男朋友,抛弃了她。”   “那都是胡扯。”帕斯卡面不改色:“我认识她的那个‘男朋友’,只是她单方面喜欢人家而已。”   屠念没有继续说什么,闫听诀只是道:“我们可能得先回家一趟,还有些东西没有带过来。”   帕斯卡关上实验室的门:“什么东西?如果是物资的话我们这里都有。”   屠念抿了抿嘴:“不是物资,是我的一些东西,那个神……说要的,你知道吧。”   “原来如此。”帕斯卡点点头:“很重么,需要我找人帮你们吗?”   “不用了。”屠念果断谢绝了他:“就一个东西,我们去去就回。”   她说着,像是打趣一般问:“虽然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了,但我感觉你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啊。”   帕斯卡只是笑了笑:“你这个形容词也太伤人了,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你这里做得挺好的。”屠念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为什么会忽然想要这么做呢?”   “能有什么原因。”帕斯卡道:“我已经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活了一百多年了,但是我第一次回到这个副本之中,我想要改变我之前走的道路。我也想过也许会认识之前认识的人,但是却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却是你。”   “研究血清,这就是你的计划?”屠念问。   帕斯卡叹气:“屠念,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怎么看当年的你的行为,但我必须要说我做不到你这么无私。我不想要回到病毒爆发之前,我不希望没有人记住我的付出。比起那些,我更想治愈大家。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样能研究出血清来,而且绝对不会有人忘记我,我将是被写进历史的人,而不是被别人一笔带过的一个属于另一个被改变了的时空的人。”   屠念不吭声了,她知道这个想法没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去为别人付出不求回报,每一份好心,起码在帕斯卡这里,都是明码标价的。   “我们先回去拿东西吧。”屠念道,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的,神想要找的应该就是你这样的人。”   “真的吗?”帕斯卡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之中却多了一些狂热:“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屠念和闫听诀一块儿离开了酒吧。   走到街角处的时候,她还是叹了口气。   “看来这里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们了。”她看着闫听诀,好半天后握拳:“我想要做我前世做过的事情,但是……”   “也不是只有你们吧。”嘤嘤和伦萨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他们看着屠念,表情都很认真:“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嘛,我不太想让神得逞了。”   屠念看着他们不禁笑了。   过去的伙伴会被时间打磨成另一个样子,但起码现在她有认识新的人。   而且还有个人她确定不会改变。   那就是此刻与她十指相扣的这个家伙。 第100章 人偶病毒 你不觉得她和你很像吗?……   六人小队有模有样地找了一间废弃的地下室, 开始进行作战计划的部署。   屠念的想法很简单,不用把神拉下水,他们只需要把目前的人偶病毒以另外一种形式解决掉就可以。曾经她让时间倒流回了病毒发作之前, 拯救了全城的人民, 如果不想让历史重演的话, 现在她就得想出另一个更好的办法来。   屠念说着,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有了想法。   她道:“最简单的路径其实是去和神妥协。”   闫听诀抬眼。   屠念捂着肚子:“我实在是饿得慌,而我妥协了, 又表现得很不像是个合格的继承者的话, 他也许会把我的位置撤下去,然后选择别人……尤其是当有更好的选择时候。”   闫听诀笑笑, 他给屠念煮了一锅味道很重非常辣的鸡肉,随后扒拉下来一点喂给屠念。   辛辣的味道能开胃, 虽然在很饿的时候猛地这么吃也不好, 但确实是能让人的肚子塞下一点。   “这不可能,如果目前神还在做选择的话, 那也许可以,但是神如今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你也为了这个选择和他抗衡了如此多年, 甚至经历了一个轮回。你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执念了,因此你哪怕再不一样也不行。”   伦萨道:“你俩能不能不要这么肉肉麻麻的, 我们大家还看着呢, 影响多不好。”   他摸了摸下巴, 说道:“虽然我最开始觉得轮到这个副本里有点倒霉,但经历了之前那个神的那些,我那个火气就上来了, 你说,咱们要不把这个神给伏击了吧?”   “怎么可能?”嘤嘤揉揉太阳穴:“你别乱开玩笑。”   “好呗好呗。”伦萨耸耸肩:“我活跃一下气氛嘛。”   闫听诀道:“其实逻辑是差不多的,我们需要神撤出这个副本,否则副本会表现出僵持的状态无法通关。”   屠念无奈:“大家都知道啦,关键是要做什么呀。”   闫听诀转头:“为什么不学着利用一下男人呢?”   屠念眨眨眼:“我有利用呀,鬼王大人,帮帮我叭。”   她撒娇这一套玩得毫不手软,伦萨咳了一声显然没见过这个市面,嘤嘤却是一脸姨母笑。   闫听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鬼王大人建议你回去找帕斯卡。”   屠念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啊?帕斯卡,你说的男人是他呀?”   说完,她又有点迟疑地道:“让我去勾引他,不太好吧,虽然我……”   话音未落,闫听诀就伸手抓住了她的嘴,捏成了鸭子的形状:“没有虽然。”   屠念拍拍他的手:“不是你说得嘛?”   “我的意思是,帕斯卡很显然是觊觎神的继承人的位置,我们不如利用他把神引出来,然后我有办法把神困住。”闫听诀道:“在神的那个小店里,他的掌控力很强,但是到了别的地方却并不那么如人意。为了不干涉他理想中的世界发展进程,他特地收敛了自己,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   屠念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但能行吗?”   “提前布置好准备就可以。”闫听诀点头。   屠念又问:“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伤呀?”   闫听诀只是笑:“兔兔,我是鬼王。”   屠念搓了搓裙边:“鬼王也会受伤的呀。”   闫听诀只是道:“在我还弱小的时候,我怎么靠吞并比我强我的鬼而变强呢?”   屠念一下子就懂了:“你很熟练喔。”   闫听诀也不想她接触到自己这样的一面,但也怕她担心:“正面交战的话,我们斗起来会直接把这个游戏空间打崩。”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整体强度上,在他的领土上,我略逊一筹,但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屠念知道他是怕自己战无不胜的人设倒了,不禁露出了个笑来:“嗯嗯,我相信你的。”   闫听诀道:“越级尚且可以做到,更何况我们现在实力差距不小,我只是没想到距离这么久之后我还要动用这个能力而已。”   屠念点头。   他们再次做了新的计划,这回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   翌日清晨,在帕斯卡焦灼的期盼之下,屠念穿着一身小碎花裙到访,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我昨天晚上想明白了很多事。”屠念开门见山地道:“神想要找的继承人一定是一个可以帮他解决眼下的人偶病毒的人,但我的能力也不能用,单一只能拜托你在我妥协之前尽可能快地找到血清。”   帕斯卡在屠念面前看起来毫无贪念,仍然保持着绅士优雅的形象,可是说到这个问题时他仍然忍不住蹙眉:“科研人员正在努力,但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说完,他看了屠念一眼:“跟我来。”   屠念拉住闫听诀,两人一起走进了幽深的长廊,停在了一间房间外面。   房间里有一个人偶,她看起来得病已经有很长时间,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应该的位置,皮肤白皙,脸上像是用颜料喷上去的一样潮红美好。   她坐在镜子前面端详着自己,用准备好的化妆品一遍遍地描眉,因为看不见玻璃屏幕外面的人,没有一点要发狂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   帕斯卡道:“这是我卡牌找到的全城第一个人偶,她原来被关在某个地下室里,后来被我挪动到了这儿。”   闫听诀只是扫着那个人偶,没说话。屠念依稀记得丧尸片里的剧情就是要找到那个所谓的第一个,从中突破。   帕斯卡又道:“我们利用她做过实验,发现人偶和其他的丧尸并不一样,并不是靠嗅觉来判断的……或者说嗅觉只是其中一项,他们断定的依据是这个人是否完美,是否和他们一样在生活中做到了一丝不苟。”   屠念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剩下的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活着,那人偶病毒就会消失?”   帕斯卡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叫什么拯救?只是我们被同化了而已。”   屠念心道: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你还说那么模棱两可的话。   她想着,表面丝毫未显露出来,手紧紧地抓着闫听诀的手,神情却很淡定:“那你是想说什么?把她抓过来的其他意义何在?”   帕斯卡只是看着那个人偶,眼神中居然透露着些许含情脉脉,好半天后才开口:   “你仔细看看她的眉眼,你不觉得她和你很像吗?” 第101章 人偶病毒 超级爱的   屠念看了一会儿, 回过头:“你是在骂我吗?”   帕斯卡一顿:“啊?”   屠念道:“不是的话为什么要把我和一个人偶作对比?”   帕斯卡说不出话来,看着对方理直气壮的表情,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缓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误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认识这个人偶吗?”屠念又问道。   帕斯卡的态度显然是有一些区别的, 但是耐人寻味的是,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见过人偶后,帕斯卡就把屠念和闫听诀带到了会客厅。   这里的下方就是人偶们的舞池,但是隔音效果特别好, 玻璃也是单面的, 下面的人看不上来。   在这样的方位,会客厅的装修却称得上是很高雅, 起码屠念自己觉得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人有点不舒服。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们的存在。”帕斯卡道:“我是把他们当做实验道具来用的,但我也给了他们足够的爱。”   屠念笑笑, 不置可否。   她睫毛很长, 垂下眼帘看下去的时候仿佛是一个在视察民情的公主。她看起来很轻松,可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苦涩, 甚至到了让她说不出更多华的程度。   她不知道帕斯卡有多少话是在骗人的,但起码她自己看着现在的画面感觉不到一点点被激励了, 反而有点消沉。   这些人偶们玩得如此开心, 音乐放得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忘记他们的命运吗?   说是研究血清, 但真的能找到出路吗?   屠念在心里想着, 手上却传来了闫听诀掌心的温暖。   闫听诀又给了她一颗糖, 这回是牛奶味的。屠念很喜欢这个味道的糖,之前就吃过很多,后来胃口不好之后因为牛奶的味道多少是有点腻, 所以吃得少了。   但闫听诀给得非常是时候,她现在正需要这个。   帕斯卡挺意外:“从之前到现在我都看你吃了好几颗糖了,你们进入副本带的东西不会都是糖吧?”   屠念摇摇头:“可能还有糯米糍什么的?”   “心真大啊。”帕斯卡说着,努力通过自己的神态展现出他并不着急的意思,但是一直摸头发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估计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开门见山,但是看着屠念和闫听诀一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能自己道:“啊,关于神……你们该有计划了吧?”   “当然。”屠念道,随后要求:“前提是你得先研究出血清。”   “也得把黎月抓过来。”闫听诀补充。   帕斯卡愣了愣:“这和黎月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屠念给他剖析:“你研究出血清,就能证明你和我以及黎月一样拥有成为神的继承人的能力,而且我已经自动选择退出放弃了,所以你的竞争对手就只剩下了黎月一个人。你只要能证明你比黎月更厉害,那不就好啦?”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的。   实际上屠念只是需要保证黎月不要捣乱,毕竟从现在看来对方的事情一点都不简单,深不见底的城府和双重人格的问题让她成为了一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爆炸伤害到所有人。   “有道理。”帕斯卡被说服了,心里也有些激动:“血清很快就能研究好了。”   “这么快?”屠念问。   “当然了,我之前就一直在着手了……我说的之前是进入游戏之前,当我真的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帕斯卡道。   “可你不是明星吗?”   “当然不是。”帕斯卡道:“我以前的确是想过要进军娱乐圈,但我女朋友是个科学家,她一点也不想我去抛头露面,我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没那个想法啦。”   “女朋友?”屠念一愣:“之前没听你说过。”   帕斯卡一时说漏了嘴,表情瞬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从容,他轻咳了一声:“对,后来分手了?”   屠念的脑海之中又闪现了一些回忆:“不是黎月吗?”   “不是。”闫听诀一语中的:“是之前关在房间里的那个人偶,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他的卡牌。”   屠念讶异地转过头,帕斯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矢口否认:“别胡说。”   屠念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问闫听诀:“你是根据什么猜的呀?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啊?”   闫听诀则道:“告诉你的话,有奖励吗?”   屠念当着帕斯卡的面秀恩爱,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想要什么奖励。”   闫听诀道:“没想好。”   屠念摆手:“不带透支的。”   随后,她一脸苦恼地问帕斯卡:“他不愿意说诶,不如你跟我说吧?”   帕斯卡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没来得及细细去思考,就听屠念道:“我都想要把神明继承人的这个位置举荐给你了,你不会这点事情都不给我说吧,不会吧不会吧?”   帕斯卡:……   屠念一回头,趴进闫听诀的怀里:“我好伤心。”   闫听诀拍了拍她的背:“不伤心。”   屠念:“他小气鬼!”   闫听诀:“没错!”   屠念说着说着也回过头,气鼓鼓地抱着胳膊看着帕斯卡:“你不是说血清很快就能研究好了吗?你都要当神了……”   她理直气壮地“道德绑架”,让帕斯卡没脾气了。   如果一个人和你讲道理的时候掺杂了私心,那你大可以当场戳穿,让对方难堪,或者直接拒绝掉。   但是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摆明了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的话,那想要戳穿她就和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困难,毕竟对方本来就是在破罐子破摔,你甚至无法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乎。   “也不是不行。”但屠念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打动了帕斯卡,他坐下下来,下意识地拿起日历圈了一个时间:“血清目前进展喜人,如果按照进度条的话,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八的罐头,只要你,屠念,坐在这里发誓一切都会按照你说得那样进行,我就把我的故事告诉你。”   他利用屠念给他布置的圈套反过来也给屠念布置了一个,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誓言的效果是百分百的。   他也没想到,屠念想也没想就开口:“我,屠念,保证会在我提出的要求达成之前把神叫到这边来,并且宣布自己对继承人没有意愿,举荐奥斯卡。”   说完,她摊手:“这有什么难,但是最后说服神明还是得看你的实力。”   “好。”帕斯卡这回心落了下来,双眼放光。   “加油喔!”屠念比了个手势,随后靠在闫听诀怀里。   她抬起头,刚巧碰上闫听诀低头看下来。他的身体挡住了监控,用嘴型说了句:你学坏了。   屠念轻轻抬头亲了他一下:“女人不坏!男人不爱!给我爱!”   闫听诀嘴角上扬:“爱的。”   超级爱的。 第102章 人偶病毒 关联   其实帕斯卡的故事很简单, 他的女友,也就是那个人偶,曾经是他坚实的后盾。   两个人一起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异变突生, 他的女友发生了意外, 成为了人偶。   帕斯卡追查这件事情很久,发现是黎月干的。   而这个时候黎月已经趁他悲伤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了许久,大有一副要趁虚而入的样子。   所以帕斯卡恨黎月,重来一次, 他第一个想干的事情就是保住女友,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在他们会面之前就变成了人偶,还是那所谓的第一个。   屠念听完摇摇头, 看向闫听诀,两个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猜测。   帕斯卡的想法并不正确, 那个把女友变成了人偶的人大概率并不是黎月, 而是神。   在黎月的故事里,她对于帕斯卡的提及很少, 最多也就是说男朋友,结尾的时候却充满怨恨, 这意味着起码从黎月自己的视角, 哪怕是一个被更改过得视角里,她也绝对是无愧于帕斯卡的。   如果这个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骗来的, 那么黎月会在抹除这段记忆的时候选择把整个男友都删掉, 毕竟人又不是一定需要谈恋爱。   可现在来看, 黎月记忆里是有这个男友的,而且他们的相处或许曾经也是愉快的,只是现在完全变样了而已。   “你之前说我像是那个人偶, 是什么原因?”屠念问。   帕斯卡苦笑了一声:“当然不是说你们长得像,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只是我最近的研究发现很多人在变成人偶之后长相会发生改变,非常轻微,但如果你之前就很了解这个人的话绝对可以看得出来区别。他们的长相都会逼近于一个中间值,我采集了很多样本,最后发现这个中间值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和你有些相似。”   屠念稍怔。   帕斯卡道:“所以你在最开始拥有这个异能的时候就已经是被选中了的继承者了,而我的女友,她其实保持着一些最基础的身体机能,偶尔也会恢复一段时间的意识,我判断这是因为她生前对于神来说就很‘完美’。”   屠念看了闫听诀一眼,闫听诀安抚性地揽住她的肩膀:“别担心。”   屠念摇摇头,她不是担心,她只是意识到自己和神之间的渊源要比想象中更加深一些。   帕斯卡和屠念约定好了时间后,屠念便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她不再抵抗神,偶尔也会对着天空和他说说话,并不知道是否了解她计划和行动的神恢复了一些她的胃口,她吃得多了一些,也不再像是之前一张挣扎着在饿死的边缘。   屠念之前觉得,自己就算是要死也要当一个撑死鬼。   现在没想到,她差点成了饿死鬼。   不过仔细想想,她已经是没命的人了,似乎也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不管怎么说,闫听诀还在呢呀。   闫听诀就是她勇气的来源,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后只要告诉自己闫听诀还在,就会稍微放下心来。   时间的齿轮一直转动,直到一个下午,帕斯卡找到了他们,手上拿着一管血清:“是现在了。”   屠念轻轻颔首。   帕斯卡舒了口气,带着他们将这个最终制成的版本来到了关着人偶的位置,决定进行最终的测试。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帕斯卡狂热地道。   屠念的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因为他们毕竟不一样了。帕斯卡没有死过,一直保持着之前的记忆,那一次的死亡和与女友的离别就是他心里永远抹除不了的伤疤,他忘不掉。   而屠念就不一样了,她哪怕知道这里的一切和自己有关,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仍然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客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来吧。”屠念用近乎平静的语气道。   她感觉自己说出的这两个字不光是在说这个血清,以及它是否能够成功,最重要的还是她再一次和神宣战了,而且她愿意去相信这次的结果会是好的。   屠念仰起头,看向闫听诀。   闫听诀伸手捧着她的脸:“要看好戏了。”   “太坏了,幸灾乐祸的。”屠念嘟囔着道:“你可别忘了人家是很难对付的,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她一边看着医疗人员们注射药水,一边回过头去双手搭在闫听诀的肩膀上,撒着娇道:“要保证。”   “什么保证?”闫听诀问。   屠念道:“一切都会顺利的保证。”   “我该怎么做?”闫听诀垂着眼帘,看她的视线格外深沉,小姑娘双手环着他的腰,语气软软的:“你要告诉我,兔兔一定会成功。”   闫听诀不明显地弯了弯嘴角,拍拍她的头,收获了对方一个嗔怪的表情。   “让我说这个有用吗?你忘记我的运气可不怎么样了吗?”闫听诀故意调侃她。   帕斯卡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他想起继承人的位置捏紧了手,悄无声息地安排人下去做准备。   “我说有用就有用。”屠念道:“要不你反向毒奶,负负得正?”   “嗯?”   “就是说兔兔绝对不会成功的,然后以你的运气,上天一定不会让你如愿,这样我就绝对会成功啦。”屠念眨眨眼,听着他的心跳声:“不过这个副本也会跳呢。”   闫听诀道:“对。”   屠念想了想,悄悄地问:“我当神是不是也挺好的,给我们两个创造一个绝对不会有任何烦恼的副本世界,让我们在里面像是活人一样活着。”   闫听诀又一次蹭了蹭她的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帕斯卡一眼,随后慢悠悠地道:“别想那些,没必要因为这个而给自己不想要的压力和责任,你做好现在的自己就好了,别忘了,我可是鬼王啊。”   屠念撇撇嘴,但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她还没忘记之前的对话,缠着闫听诀道:“那你说嘛,祝福一下我嘛。”   “嗯。”闫听诀这回没有再拒绝,直接道:“闫听诀喜欢屠念。”   屠念偏开脸:“我又不是说这个。”   闫听诀低笑一声:“所以一定会成功的。”   屠念哼哼唧唧勉强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加成,在闫听诀话音落下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人偶醒了过来,视线恢复了清白。   然而,也就在下一秒,那人偶忽然机械性地开口道:“他说差不多了,他说要见你,他的继承人。”   胡乱的一席话后,人偶倒在了地上,这回毫无声息。   在场安静了一会儿后,房间后面的门忽然被关上。   屠念一回头,帕斯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屠念和闫听诀则被锁在了这里。 第103章 人偶病毒 陷阱   屠念并没怎么担心, 反而是有些无奈。   被关着的人偶们开始活动,她叹了口气:“他不会把他们都放出来吧。”   闫听诀反问她:“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   屠念摇摇头:“是怕的。”   这么多人偶咧!怎么可能不怕呀。   但是想起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布置,她又觉得真正该害怕的应该是帕斯卡才对。   总有人觉得她是好捏的软柿子, 只可惜她的确很好捏没错, 但闫听诀却并不是碎碎冰呀。   人家不只外表看起来很牛, 实际上也的确很牛的好吧!   “啊!好想把他换进来,让他自食其果啊,只可惜了。”屠念想着,随后又摇摇头, 伸手拽了一下闫听诀的衣服:“你知道我也就是说说的哦。”   “嗯。”闫听诀点头。   “迟早会给他点教训的, 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屠念想着就觉得有点憋屈, 她踹了踹闫听诀:“好在我提前做了点准备。”   闫听诀问:“什么准备?”   屠念小声道:“我在他的水里放了我的一颗糖,能让他肚子疼, 赶紧发作。”   闫听诀听着,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屠念只道:“笑什么啦!”   说完后,自己也笑了, 还没忘记补充:“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闫听诀点点头:“我知道。”   但还是并不妨碍他觉得屠念有意思,看着终于从笼子里挣扎了出来的人偶们, 他露出了个有深意的表情。   .   另一边, 帕斯卡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他本来可以等着坐享其成,哪怕是心里有点坏心思, 也绝对不会让屠念和闫听决对他下手。   可谁叫人就是这样, 总是想要一点更多的。   “您怎么样?”身旁的小弟递给他一杯水, 看着他明显有些苍白的面庞,问道。   帕斯卡按压着腹部,知道这一定是屠念搞的鬼,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还是老样子,今天已经开始可以说话了,但是仍旧认不得人。”小弟道:“您上次让我帮您找的黎月也已经确定了位置,现在就被关在地下室里。”   “嗯。”帕斯卡喝下水,感觉自己好了一些,心力憔悴地继续问:“之前让你留意的那个老人有出现吗?”   小弟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倒是楼下那群人不知道怎么听说您研究出了血清,现在都在试图往楼上赶。”   帕斯卡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不是之前说过要把这件事情保密吗?”   “的确是这样,但也不清楚到底是谁这么混账,居然把您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小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您看……”   帕斯卡猛地站起身来,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另一个小弟冲了上来:“大人!有一个和您描述得差不多的人拍照。”   帕斯卡神情一喜,下一秒却变得阴沉,只见监控录像里刚刚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屠念和闫听决忽然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大人。”小弟们发现了他不好的心情,都有点战战兢兢。   他们可是知道帕斯卡生气起来完全不像是表露出来的那样那么好说话。   好在帕斯卡这次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勃然大怒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   他问小弟:“你说的那个老人在哪儿?”   帕斯卡并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屠念和闫听决能搞出什么风浪来,平心而论,这两个人实力不错,奈何在游戏里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放弃的是什么。   换位思考,如果帕斯卡是他们的话,这会儿也不会选择来报复,毕竟最起码他是他们现在剩下的最后一条路。他自己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单干了,如今“两极反转”,应该是屠念和闫听决不能放过他这个唯一一个能帮助他们摆脱神的人。   帕斯卡说服了自己,殊不知此刻的屠念和闫听决就在阳台上看着他想要找的“神”。   神坐在一辆小轿车里,看起来是非常老但是风景很有经典的款式,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他的骄傲和那种拉风。   他看起来并没有像是屠念想象中的那样郁闷和沮丧,脸上倒是带着笑容和愉悦。   当他走下车的时候,帕斯卡已经在门旁边等待了。   “你确定一切都布置好了对吧?”屠念看着这个场面,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问闫听决。   闫听决颔首:“放心吧。”   屠念摸了摸肚子,抱怨着:“我觉得我又饿了,你说是不是因为神心情好,所以给我补回来了?”   她的表情多少有点不满和无奈,但还有心情自嘲地笑笑:“现在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就连食欲都要被别人掌控着,自己可真是什么也把握不了。”   闫听决没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是屠念心里想的一样,他与她同仇敌忾,势必会将这个神拿下。   因此,他只是问屠念:“这个角度能看得清楚吗?“   屠念趴着道:“有点看不清楚了。”   闫听决便在她身后伸出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现在呢?”   屠念高高地看下去:“能了!能了!”   她有种小时候被爸爸举高高了的感觉,一方面的确是感觉有点羞耻,另一方面却也有种开心:“看得好清楚呀!他们能看见我们嘛?”   闫听决道:“你不想就不能,你要是想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他们看到。”   屠念一个转身,动作大到让闫听决措手不及,只能赶紧搂住她的腰。   屠念双手搭在闫听决的肩膀上:“你吓唬我。”   “我没有。”闫听决冷静反驳。   屠念蹭了蹭他的肩膀:“可我被吓到了。”   想着,她又道:“我想吃点什么,你给我做吧。”   闫听决问她:“确定要吃我做的?”   屠念点点头:“这不是要看好戏了吗,这种时候,没有点好吃的怎么搞?”   闫听决给她拿出来了一包爆米花:“先吃这个好不好?”   屠念扯着爆米花的袋子,想了想,点头:“好呀。”   反正他们的机会和时间还长着呢。 第104章 人偶病毒 好戏   神和帕斯卡一起进入了建筑, 屠念和闫听诀靠在阳台上等待。   有个数据曾经说过,一年死在狗狗手里的人其实比死在鳄鱼手里的人要多得多,帕斯卡不知道这个道理, 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得先去接待“神”。   某种意义上来说, 帕斯卡走错的最大的一步就是临时反水。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 也不会导致现在自己两面受敌。不过这么做最大的原因也可以反应他内心的想法,他对自己并没有把握,总觉得会被抢走。   屠念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数着时间:“你觉得神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闫听诀靠在椅背上, 淡淡抬眼:“或许知道吧。”   “那神还这样做?”屠念坐下。   闫听诀不疾不徐地道:“他只知道其一, 也不知道其他。”   屠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是立刻笑出了声, 她眉眼弯弯地道:“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可以再吃点什么就好了, 还是有点饿。”   她说着, 又趴回了窗户上。   这个时间点的城市很安静,只有丧尸在走来走去。   可不需要再等多久, 黎明就会到来,这里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 天上忽然下起了雪。   纯白的雪花落在了阳台上, 给整个世界都添了一些干净的色彩。   闫听诀看着屠念给自己戴上了围巾,抱着咖啡小口小口的喝着, 忽然有了个想法:“来堆个雪人吧?”   “来得及吗?”屠念问:“人家那边心理战呢, 我们在这儿堆雪人。”   “我们也可以打仗。”闫听诀徐徐起身, 不动声色地抓了一把雪团成雪球,趁着屠念不注意,一个用力丢了出去, 精准地砸在了屠念的手臂上:“击中了。”   “你无不无聊。”屠念嘴上说着,实际上也开始悄悄地寻找自己的雪球,准备找到机会就尽心反击。   闫听诀不会让她那么快就击中,可也不会不给她游戏体验。   没一小会儿屠念就玩得不亦乐乎,天气似乎也不那么冷了,事实上,这场雪下得本来就有点蹊跷,因为温度根本就没有到零下。   屠念为了能打过闫听诀,还召唤出了一大堆小熊软糖帮着自己进攻,这下“以多欺少”,总算是让命中率提高了一些。   玩得累了,屠念两步走上去抱住闫听诀,将头埋在他的外套里面:“你投降了。”   闫听诀故意假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我没有呢。”   屠念仰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光:“那你现在投降也还来得及呢。”   闫听诀弯了弯嘴角,温柔的视线几乎是倾泻而出,他伸手揉了揉屠念的头发:“嗯,那就投降吧。”   屠念满足地松开他,把自己的咖啡分给他喝。   咖啡放了太多的糖了,味道并不怎么好,起码对于闫听诀来说并不符合他平时喝咖啡的标准,但是这一杯是屠念给他冲的,他就觉得暖洋洋的。   屠念又一次听到手环上发出了声音,这一回她确定了那是心跳的声音,一把将端着咖啡的闫听诀带着一起躺在了地上:“现在再来堆雪人吧。”   闫听诀点点头。   屠念又想起帕斯卡和神:“你说他们要是看到我们这样,是不是该气死了。”   “让他们气死吧。”闫听诀道:“气死了还省事儿了,不需要再想着怎么收拾他们了。”   “你说得对。”屠念想了想后,表达了赞同。   闫听诀把她拉起来,安抚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一切都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的。”   他说着,伸手刮了刮屠念的鼻子:“毕竟有你在,小欧皇。”   屠念叹气:“那可不,谁叫我那么厉害呢。”   她说完,被自己都有些逗笑了,用在雪地里玩过的冰凉的手放在了闫听诀的脸颊上,随后又顺着摸进了他的脖子里:“凉不凉?”   闫听诀并不怕这种寒冷,可他还是道:“凉。”   随后又问:“你冷吗?”   屠念都快忘了冷这一回事了,她摇摇头,想起身,又一个趔趄摔回了闫听诀的怀里。   本来是有点疼得,却没想到闫听诀抱着她问:“故意的吗?”   那点疼一下子就被屠念忘记了个干净:“对啊,就是故意的。”   她说着,指挥着小熊软糖也一个个走过来跳在闫听诀的身上:“看大家一起努力。“   “可太过分了。”闫听诀道。   屠念笑得开心:“是呀!”   等屠念爬起来堆雪人已经是一小会儿后的事情了,她一边抱怨着闫听诀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偷袭她,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   刚刚挠痒痒笑得她嘴都合不拢了,小熊软糖也控制不住,全部和她一起颠三倒四的躺在闫听诀的身上。   屠念的创造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她有点记仇得不想和闫听诀一起做。   于是就有了比赛,两个人一起站在阳台上,一人一个坑,看谁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搞出来一个最漂亮的。   屠念如果是公平做的话肯定可以超过闫听诀,可关键是这个人总是在犯规,居然把屠念身边雪都搞了回去,堆了一个超级大的圆球。   屠念想要要回来,却没想到这会儿风都不往她身上吹了,更别说雪花落在她身边了,她仿佛是被一个天然屏障笼罩住了一样。   眼看打不赢,屠念只能求饶:“不玩了。”   闫听诀一放下手,她又一个跳跃到了他身边:“我骗你的,现在这个是我的啦!”   闫听诀被她“反将一军”,也不生气,而是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屠念看战局结束,好好地建了一个雪人,随后坐在它的身边喝着咖啡,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要打仗的心境里,倒像是感到了轻松,仿佛一切都会在不远的将来被解决。   “是时候该过去了。”闫听决道。   屠念想了想,点点头赞同了,同时还有点好奇:“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会儿都干了什么。”   闫听诀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比之前的身材要大许多倍的丧尸就这么走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咆哮着冲到了对面的楼前。   “这是怎么回事?”屠念大惊。   “丧尸进化了。”闫听诀眯起眼睛道:“没想到这个帕斯卡比我们想象中的手段还要脏,走,我们得把这个先解决掉。”   刚刚惬意的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屠念也一脸凝重。   对面的楼上唯一的两个幸存者就这么被拽了出来,他们满脸惊恐,仿佛末日又来了第二次。 第105章 人偶病毒 她死了   对面是一座酒店, 下面五六层都被之前像是人偶,现在却更像是丧尸的家伙霍霍了,这种程度是闫听诀都嫌弃麻烦不想进去的地步。   也不是说打不过, 肯定不会打不过, 只是需要在那里消耗的时间让性价比显得并不值当。   也没有人想过这里居然还会有幸存者存在, 现在这座充满了死寂的城市总给人一种没有人还活着的错觉。   能活到今天的人不是抱上的大腿,就是有自己的能耐,现在这两个幸存者很显然就是后者。只可惜这个能耐并不包括让他们在比自己高大很多倍的人偶手里活下去,于是此刻的他们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 看着小山一样的人偶把自己丢到了地上。   从这么高的地方被丢下来, 生还的几率几乎没有,另外一个幸存者慌忙地想要逃, 却也没能掏出魔爪。   屠念惊呆了,她和闫听诀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帕斯卡根本就不是在研究出治疗人偶的病毒……或者说他的确是有研究这个, 只不过他有更大一部分的精力是在研究让人偶变异成更可怕的样子的病毒。   他爱他的女友, 可也不想放弃讨好神的机会。   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么个阴损的办法,如果没有办法用血清来打动神的话, 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帮助神毁灭世界。   他展示给神看了自己的能力, 他能为神做到两个极端。   生存或者毁灭, 在这一刻真真地拿捏在了一个人的手里,只要神表示一个倾向, 那帕斯卡就可以保证自己像是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 或者是像一把杀人的利刃一样完成新的使命。   其余人类的生与死在欲念面前已经不算什么, 屠念在这一瞬间还是有感觉到心中升出遗憾和苍凉。   这是现实的问题,屠念自己不愿意拿其他人的命来兑换一个所谓神明的青睐,但不代表别人会愿意。   闫听诀眯起眼, 因为帕斯卡的行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处理办法。   有句古话说得好,以其人之道专治其人之身。既然帕斯卡如此不仁,也就不能怪他们不义了。   “借小熊软糖一用。”闫听诀道。   他们暂时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和一个暗处的对手打交道才是一个人最不愿意选择的事情,当你的对手从黑暗之中走出来之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屠念点头,下一秒男人就从身后抱住了她,让她把手做出弓箭一样的姿势,将小熊软糖弹射了出去。   小熊软糖在空中三连跳,就像是玩游戏一样,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个糖心降落伞。   闫听诀知道屠念好奇,还给她递了一个放大镜,让她看着小熊软糖是怎样漂洋过海,落在了巨大人偶的身上。   巨大人偶不仅仅体型大,而且非常有头脑,他知道不立刻把人摔死,抓着那仅存的幸存者,用声音低吼了一段话,隐约可以听出来是:“交出其他人。”   “这家伙还会和人协商。”屠念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感觉好笑,她自己也抓了个小熊软糖,凭借想象力捏成了一个小旗子的样子,和闫听诀一人手里拿一个,对着天空挥舞:“加油!加油!”   小熊软糖估计是听到了,他一个用力钻进了人偶的指缝之间,随后随着咔嚓一声,人偶的手指掉了下去。   幸存者趁着这个时候找到了生存的希望,挣脱他跳了出去,本以为几层楼的高度会让他摔个半死,却没想到最后落在了一块软绵绵的垫子上面,虽说胳膊仍然骨折了,可还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他感慨着自己的幸运,又悲痛着自己的不幸,居然生在了这个时代。   却不知道他能活下来和幸运这两个字不能说是毫无关系起码也是毫不相干。   房间里的帕斯卡看到此情此景,第一反应是不妙。   果不其然,神露出了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这就是你要展示给我看的作品?”   帕斯卡捏了捏手心的汗。   这个人偶其实不是根据原本的人偶改造的,他们看起来也有人偶的特质,但身上的人偶病毒是在丧尸化之后人工注射进去的,因此其实还有很多的改良空间。   可是对于帕斯卡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紧迫,他没有别的机会,要么是一直待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一次次过副本,现在甚至还不一定能从这个满是丧尸的世界里离开,要么就是拼尽全力,放手一搏,说不定还有可能借用屠念这个梯子爬上去。   “还可以更好。”帕斯卡咬了咬牙道。   人偶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完美”,帕斯卡是知道的。   这些人偶在改变之后长相也发生了一些微调,他们的脸是几乎完全对称的,他们的笑容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身上永远是感情的。   可是丧尸不同,丧尸就像是劣质品一样,却更容易进化。   帕斯卡走了捷径。   他在欺骗神。   但他也在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一切的原因都是:“没有办法”。   神笑了笑,声音残忍:“你的意思是需要我给你时间吗?你想让我等你吗?”   帕斯卡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不受控制,刹那间他似乎是见到了自己四肢脱落,像是人偶一样倒在地上的模样。   回过神来之后,他一身的冷汗,忙道:“不!不是……”   话音未落之时,神便已经打断了他:“足够了,你的表演很漂亮,但我要来带走我的继承人了。”   帕斯卡浑身颤抖,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不是这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神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帕斯卡:“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帕斯卡垂着头,却依旧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愿意妥协:“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   神摇摇头:“你永远也满足不了的。”   他说着,缓缓起身:“你不够纯粹,任何一个事情都做不到极致,你什么都想要,却偏偏什么也拿不紧,什么都抓不住。”   帕斯卡着急了:“不是的,我是为了您……”   神摆摆手:“神的眼里只有自己。”   帕斯卡一愣。   神难得有耐心地道:“可你的眼里有太多东西了。”   帕斯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神继续不紧不慢:“我的继承人呢?”   帕斯卡的眼里失去焦距,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   看着神苍老却精气十足的面孔,他毫无犹豫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神徐徐转头。   帕斯卡说得斩钉截铁:“她死了。” 第106章 人偶病毒 我在心里许呢   一时间, 地动山摇。   神明的怒火倾泻而来,他开始通过自己的力量寻找屠念。   闫听决意识到了这一点,展开大衣, 将屠念抱了起来, 跳到了最高层的楼顶上。   狗咬狗这样的好戏果然永远都不会是最后一次看。   他们的陷阱就设立在了顶楼的天台, 因为这里是帕斯卡最不经常来的地方。   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也很简单,帕斯卡常年泡在实验室里,天台这个地方完全是个休息区,也不隐蔽, 而且上来的方式非常麻烦, 没有一个直接的楼梯或者电梯,必须要从外面飞上来。   这对于闫听决来说当然是没什么难度, 可对于帕斯卡来说,就算他自己可以, 其他人也未必能行。   所以这儿一直以来都是废弃着的, 被屠念和闫听决抓住改造了一下,就成了一个新的活动区域。   屠念上去的时候没忘了把雪人带上, 她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对手。   深吸了一口气后, 她抻了抻胳膊和腿, 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紧张。   因为之前和闫听决打闹,这个雪人她做的不是很大, 所以可以整个挪动。   屠念想着, 或许过会儿它能给自己一点力量也是好的, 总比和神干瞪眼要强吧。   神的意念扫过来,第一遍,没找到。   这是闫听决特地设计的, 他们既然是要躲避,就不能轻易露出破绽,否则怎么骗人上来呢?   神果不其然暴怒,他一方面觉得一定是闫听决把屠念藏了起来,堂堂鬼王,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类欺负了。   可是另一方面,人总是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更加容易失去冷静。神正是因为知道屠念是自己寻找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符合要求的继承人,所以非常不希望他出事。   “好啊。”神看着帕斯卡:“黎月也是你带走的吧?”   帕斯卡无奈地道:“您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他现在已经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哪怕逻辑圆不上,也要强行给自己解释,就为了能让神多看自己几眼。   如果屠念在这里的话,肯定会问他:何必呢?   这样跪求来的东西还是自己想要的吗?   不过,她身为被选中的人很显然也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神并不放弃,也懒得再和这个疯子一般见识,于是展开了第二波意念检查。   这边天台上,闫听决也在倒数:“二。”   再有一次,他就会故意露出破绽来,让神发现他们的存在。   屠念的动作一顿,转头告诉他:“你别数了。”   “想让你知道。”闫听决道。   屠念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过了一会儿,在沉默之中,她却又一次问:“快了嘛?”   “不是不要数吗?”闫听决笑。   屠念用摸过雪的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道:“那我紧张嘛。”   “这不是有我。”闫听决道:“之前不是商量的好好的,踩点彩排也好几次了。”   “嗯嗯。”屠念点点头,说完却又低声嘟囔:“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会更紧张。”   “为什么?”闫听决敏锐地听到了。   屠念“哈”了口气,看着水蒸气样子,一个转身抱住了他。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如果是我一个人去面对就好了,有你在更加安全,但是也更害怕。”   闫听决知道了她的意思,安慰道:“别紧张,我又不会有事。”   “你不要立flag。”屠念道:“更不要说什么,打赢就娶我之类的事情。”   闫听决乐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也想娶,但是不行。”   “为什么?”屠念眨眨眼,满是困惑。   闫听决道:“因为我没准备戒指。”   在屠念无语的表情之中,他强调:“一定要给你最盛大的求婚才行。”   “之前那个就够了。”屠念想了想,从地上找了个他们之前放在这里的可乐罐子,学者网上的教程把易拉罐的拉环摘了下来戴在自己的手上:“这样也行。”   闫听决问:“不是说不立flag吗?”   屠念“唔”了一声:“这不是flag。”   闫听决看着她。   屠念搓了搓手:“这是我最厉害的一个魔法,你知道的,我很厉害的。”   “魔法叫什么?”闫听决看着她戴着拉环的手指,轻声问。   “叫平平安安。”屠念道:“我们一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闫听决赞同:“那确实很厉害。”   他将屠念的手拉在手心里,十指相扣:“他要来了。”   “你还没有和我一起用这个魔法呢。”屠念嘟囔着:“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闫听决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管用了。”   话毕,他弯了弯嘴角:“我在心里许呢。” 第107章 人偶病毒 纯粹   神最后还是在闫听决的防水之下发现了这边的两个人。   他甩开已经被自己霍霍得半死不活的帕斯卡, 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此刻,黎月也出现在了门口,她是逃出来的。   哪怕这个时候, 混身狼狈, 她依旧拿那种崇拜而又狂热的眼神看着神:“您回来了。”   神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这个副本的存在就是为了屠念,而黎月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可怜吗?当然可怜。   可惜,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黎月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她是个矛盾的坏人, 却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坏人。   神一路来到了天台,别看他看起来垂垂老矣, 走起路来却是带着风。   他找了屠念很久,这会儿也很想到他的状态, 因此完全没有仔细检查, 便踏入了陷阱之中。   但陷阱没有立刻开始运作。   这是在计划之中,可屠念还是心里跳个不停。   神走路有些吓人, 明明步子迈的不是很大,却能一步十米。   一个人之前还在很远之外, 忽然就出现在了你面前的感觉并不好受, 尤其是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   神最后停在了屠念不到半米外,屠念甚至觉得如果不是闫听决还在身边, 他一定会再靠近一点, 然后掐住她的脖子。   但这只是想想, 事实是神根本舍不得对自己的继承人下手,见过越多的“歪瓜裂枣”,他就越觉得屠念珍贵。   屠念之前觉得这种感情挺有病的, 现在却因此松了口气。   她看着神的脸,因为距离太近,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的血管。   雪下得更大了,神的力量还不稳定,偶尔波及到屠念,让她感觉一阵胆战心惊。   “要堆雪人吗?”她脱口而出。   雪花落下来,到她的掌心上,瞬间被温度所融化。   她不太冷,但脸还是红红的,紧张的,一双眼里似乎还含着笑意。   “好啊。”神道。   屠念道:“你不可以让别人帮你的忙,比如你的人偶之类的。”   神颔首:“可以。”   “公平比赛?”屠念又问。   “但比赛总要有奖品吧。”神答应得很快,但很显然还留着后手。   他直接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做我的继承者怎么样?心甘情愿的。”   一个继承者的身份,一个当神的门票,就这样被放在了一场雪人大战上。   “那我赢了呢?”屠念问:“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来打扰我了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抗拒呢?”神微笑着道:“如果你赢了,那也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这不公平。   但屠念不会说。   她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是神吗?”   神也回望她。   屠念继续问:“还是一个拥有神力量的人?”   神要回答,屠念却换了个话题:“我答应你的要求,来吧,我们比堆雪人。”   神感觉她很有意思,笑得嚣张:“你真的变了很多。”   屠念垂着眼帘:“因为你看上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是你。”神道:“不同经历而已。”   “一艘船上如果换掉所有的零件,那还是原本的船吗?”屠念努力让自己笑得释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雪人,心里却在打鼓:“我就是那艘船,就连记忆都没有的,精力都缺失了,你也说了我已经不满足你的条件了,为什么还选择我呢?”   “因为你是不一样的。”神徐徐落下这一句话:“与众不同的,特别的。”   屠念看着自己的雪人,不打算接他的话茬,而是道:“忽然发现我已经做好了一个了。”   “嗯?所以你是想耍赖?”如果忽略掉神身上的违和感的话,他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老爷爷在和自己的小孙女说的话。   屠念道:“不,我现在就把它毁掉。”   她抬起手,沉默了许久的闫听决却在旁边出声:“这个送给我吧。”   屠念回过头,想了想:“好。”   说着又道:“本来也是给你做的呀。”   话音未落,神瞬移到了雪人身边。   一脚下去,雪人倒在了地上,七扭八歪。   神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后看着屠念意外的表情道:“别在我面前玩什么恋爱的把戏。”   “不是把戏。”屠念退后了一步:“是陷阱。”   话音刚落,天台上又多出了四个人,伦萨和嘤嘤已经在暗处等待很久了,他们每个人手上拿着一条红线。而被红线包围的中心,正是那个雪人以及神。   神感受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束缚感,他反应过来,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你算计我。”   屠念吸了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只是道:“我只是做了一个继承人该做的事情。”   神盯着她。   屠念吐出几个字:“你不纯粹了,就像帕斯卡一样,你也没资格当神。” 第108章 人偶病毒 修改了一下所以发晚啦……   什么是纯粹?   或许神自己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死死地看着屠念, 对方明明也很害怕,在这个时候却做到了大胆地与他对视,没有表露出丝毫退缩的情绪。   不想后退, 也不会后退。   她直挺挺地站着, 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好吧, 其实也不是特别充满。   她稍稍地向后挪了一点,并不想去和神对视。   神到底是神,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露出太多担忧的神色,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以外, 他更多的似乎只是因为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惊讶之后, 他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屠念:“真有意思, 你真的觉得一只鬼能保护得好你,如果他真的能做到, 当初又怎么会死呢。”   屠念不喜欢他说话的这个方式, 她撇撇嘴,问神:“如果我连他都不相信的话, 我应该相信谁呢?”   她看着站在圈子里暂时动弹不得的神,说道:“人的一生都会做出很多选择, 只要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足够了, 而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选择了对抗你。”   神有些轻蔑:“你要知道, 他没我强。”   屠念摇头:“那可不一定。”   神又道:“他能让你怎么样?鬼也没有脱离人的范畴, 而神超出了人。”   屠念只觉得很无奈:“第一, 你没有必要一直扯到他身上去。就算这个时候没有他,我也不会选择你的,退一万步讲上辈子的结果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神默不作声地用拐杖敲了敲地板, 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拿着红线的四人都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似乎立刻就要摔倒在地上。   好在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没打过神,boss还是见过的,全力稳住,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情。   屠念强行隐去眼中的情绪,继续道:“第二,他能给我的太多了,他们能给我的也能多。”   神嗤笑:“你还是不懂。”   屠念则道:“不懂的是你才对,你所给予的是我不需要的,也是我承担不来的,而你却搞不明白,看不清楚。”   神收了笑,这回才问道:“你想要什么?不会是谈恋爱吧?”   屠念摇头:“恋爱让我接受了现状,但是在遇上他之前,我的愿望是复活。我想当个人,一个普通人就好了,因为我知道我背负不起什么责任,也当不了英雄。”   她说着,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知道神不会明白,她说这个话并不是气话,也不是为了能够表现自己很特殊。   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当英雄,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与众不同,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特殊。   屠念只是这个世界上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除了长得好看。   可她的成长经历是简单的,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超级英雄一样培养,没有人告诉她,未来的有一天你会拯救这个世界。   现在她也依旧没觉得自己能够拯救世界,所以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做一个神的继承人。   她希望自己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美好永远平凡,哪怕只是天上飘落下来的一片雪花,也会在短暂下降的过程中拥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经历。   这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去见到什么别人。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神大概觉得烦了。   他厌倦了等待屠念意识到什么是重要的,便道:“那看来我们只能再次重新开始一下游戏了。”   只要给屠念不同的经历,她总有一天会成为自己想要的那个形状。   即便这一切已经和最初他设想的完全不同了,但是执念已经在他心中诞生,他不允许这个世界上真的能出现拒绝神的人。   屠念感觉眼前的神开始变得强大,而身旁的闫听决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安静。   两股力量第一次产生了正面的碰撞,被束缚着的神没有讨到好,却也没有落在下风。   只要他能够挣脱这个红绳,一切就好说了,他便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四周拿着绳的人,打算逐个击破。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地底忽然之间出现了好多双手,抓住了他的小腿,似乎要把他拉到什么地方去。   这些手顺着他的身体开始往上爬,却因为他身上的光芒而痛苦得又一个又一个得掉了下去。   可是这来的鬼手源源不断,哪怕每一个都没有很强,还是让神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抬起头,看向闫听决,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透支的慌乱。   但是没有,闫听决就像是没有感觉到疲惫一样,风吹过他黑色的风衣,他在这一刻比起有些狼狈的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正面人物,没有丝毫的戾气。   神厌烦地扩大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他虽然自负,却也知道不能在这种地方消磨自己的力量。   活得越久的人越是怕死,神就是这样,更何况他还没有等到屠念的妥协,怎么可能阴沟翻船。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击退这些幽灵一样的存在,却没想到事与愿违,问题反而更加严重了。   他开始见到一些熟悉的脸庞,只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许是有了记忆的连接,这些鬼手的力量也变得强大,他们的头也一个个得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东西。”神渐渐感觉到了不耐烦。   屠念伸出手,悄悄得拉住了闫听决:“还好吗?”   闫听决回过头,将手放在了屠念的手链上:“能感觉到吗?”   屠念想了想:“热呼呼的?”   “嗯,所以没什么事儿。”闫听决拉住她的手:“在呢。”   他的身上似乎有火眼若隐若现,但是他们都避开了屠念,向着其他方向过去。   屠念忽然道:“我好像看到自己了。”   闫听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情势变成了神和鬼魂们的缠斗,而这些鬼魂们里帕斯卡,有黎月,也有屠念自己。   在这个时候,屠念也明白了闫听决的这个设置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无非就是一个聚集怨灵的存在,把一个人摆在阵法的中心,就可以召唤来四面八方对他有怨气的人。   换言之,一个人做的恶事越多,那他就越容易被惩罚,和他的实力没有关系,他的实力只是让他不那么容易被消磨而已。   此刻鬼形态的屠念只是一个意识体而已,并非真的存在,算是上一世的屠念留下的所有生活痕迹组合在一起所诞生的一个鬼魂。   那并不能算得上是屠念自己,却给神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神不会因为这些存在而去死亡,可是这带给他的震撼也是不一样的。   屠念也很震撼。   就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闫听决站在她的面前,给了她一条丝带,让她缠在了眼睛上。   “倒数五个数吧?马上就结束了。”随着神挣扎的力度变大,嘤嘤四人有些支撑不住,闫听决也总算需要正面对上神了。   屠念抓住他的袖子:“我害怕。”   “别害怕,别睁眼。”闫听决道:“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吗?我就是这样对付那个管家的。”   “……记得的。”屠念抿了抿嘴唇:“我记得的。”   “倒数的时候,数一个数,就想一段我们的回忆好吗?“闫听决问:“到时候听到什么都不要把这个东西摘掉,等一切结束了,把这一切讲给我听吧。”   屠念咬咬牙:“没有什么关于你的回忆。”   闫听决的面庞和初见时一样冷硬,不像是会做出任何温柔表情的人。   但他和最初见到的那个人却又有着天壤之别,他对着屠念伸出了手,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壳,他在自己停止跳动了的心里藏了另外一个人。   屠念说完,却又乖乖得把眼睛蒙上:“还等着未来创造一些呢。”   “好。”闫听决道,他敛着眸:“那拉钩。”   ……   指尖上的温度消失的时候,屠念赶紧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第一颗是薄荷味的。   清清爽爽,有点凉,第一口下去的时候想要打喷嚏,后来却又感受到了甜。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两个人虽然不是很了解对方,大概也没有那么能够接纳对方,但还是小心翼翼得靠近了。   屠念最开始也是害怕闫听决的,后来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只累了的猛兽,想找一个新的栖息地,却没办法只能四处奔波。   闫听决活了好多年,好多好多年。   但是他却是孤独的,他那么厉害,却让屠念意识到了自己是被需要的。   屠念想着,自己居然能把当时的画面记得那么清楚。   忘不掉手上被带上手链时的样子,真是倒霉坏了,居然被套住了之后才意识到,以后也分不开了。   第二颗,是带着一点酸的草莓味。   屠念一直不是很喜欢吃正儿八经的草莓,因为它们除了甜味以外,也是有点酸的。   而屠念自己一直以来都怕酸。   可是那个阶段用这个味道来形容却很合适,是粉色的,是带着自己的暧昧的,是单纯的喜欢的,却也是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的。   明明喜欢了,两个人却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是意识到了,但都没有伸出小触手去了解一下。   第三颗,是原味的。   甜味也有,但是不是那么激烈,是屠念最喜欢的口味之一。   也许是因为那个副本有点伤感,屠念记得自己在结束的时候也悄悄得问了自己,她会不会也拥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但仔细想想后,她那会儿似乎又安慰了自己,不需要有多么得激烈,彼此喜欢就好,平平淡淡也是爱情的美好之处。   后来事实证明,有些愿望不能瞎许。   真的刻骨铭心了,叫她现在在这里还提心吊胆的。   有热气似乎在脚下,有东西似乎碰到了她的手。   有脚步声在身边传来,还有撞击声和沉闷的哼声。   “你没事吧?”屠念问。   没有得到回复。   问题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闫听决不见了。   屠念有点紧张。   但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悄悄得给自己吃了一颗糖,得冷静才行。   第四颗,是超级甜的白巧克力。   屠念一下子回忆起了那个在钟楼里的告白,闫听决压根不是一个多么懂得浪漫的人,却给了她一个无与伦比的惊喜。   原来男人只要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女生,就可以制造出她想要的欢喜,去了解属于她的一切。   有些不明白和不了解,只是因为不上心。   甜味冲淡了屠念的紧张,她心里告诉闫听决,我已经快要数完了哦。   该回来啦。   打过了吗?   受伤了吗?   需要一个抱抱吗?   她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也没有立刻拿出第五颗糖。   得多给闫听决一点时间呀。   她想着,慢慢等待着口中的软糖融化,直到甜味都快消失了,才拿出了最后一颗。   最后一颗是随机拿的,屠念也想过如果拿到的还是白巧克力就好了。   意味着一定会是好结局的。   却没想到,是猕猴桃味的。   真的太酸了,屠念一下子抖了一个机灵,心情也不好了。   什么嘛……   她正想着,却从这酸中后知后觉得品味出了一点甜。   猕猴桃就是这样,她细细品味着,终于也觉得不错来。   只是猕猴桃快吃完了。   周围还是一阵安静。   最糟糕的是,她的手链上的温度似乎是在逐渐消失。   屠念的心跳得很快,她又叫了一声闫听决的名字。   依旧没有答复。   她便把手放在了手链上,希望它能给自己力量。   与此同时,她还在心里悄悄得使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企图通过手环帮助闫听决。   但时间倒流好像还是要通过视线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屠念等到嘴里连猕猴桃的味道也没了,慢慢又拿出了一颗原味的。   闫听决最喜欢吃原味的。   准确来说,他没有特别喜欢吃,只是比起其他的更喜欢。   小熊软糖那点微弱的增幅对他来说压根无关痛痒,他只是希望屠念开心。   而这颗原味的小熊软糖也代表了屠念的心愿。   往后不求轰轰烈烈,我们安心得过就好。   她想着,最终摘下了眼睛上的布。   一瞬间,她看到了缠斗在一起的闫听决和神,两个人已经不能算是人的形态,一个浑身上下裹着火焰,另一个散发着恼人的光。   屠念看过去的时候心就跳漏了一拍。   鬼王不会流血。   但是闫听决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他受伤了。   周围飞沙走石,云朵挡住了太阳。   就像是被卷入了龙卷风的中心一样,这里暗无天日,只有屠念所在的位置是风平浪静一般的安全。   屠念咬咬牙,不行的。   也想做点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小熊软糖们给她打气。   一整个糖罐子一起出动,下一秒,巨大的冲击炸开。   神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被一群鬼魂抓住。   鬼魂们顺着终于爬到了他脖子的位置,这些人里有他曾经操控过又伤害了的,有他并不在意的普通人类,也有那些让他“失望”了的竞争者。   神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正常人该有的苍老模样,他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挣扎着。   “不对,不应该的!我是神!”神大声得说着,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把他的力量偷走。   屠念欣喜得瞪大了眼睛,这一幕看起来有些血腥和可怕,鬼魂们几乎把神压在了身体底下,甚至突破了限制抓伤了她的脸。   她害怕,却又忍不住再去多看几眼。她告诉自己要记住这一切,这是他们努力这么久奋斗的结果。   神的挣扎就像是一头大象被蚂蚁打倒时的慌张一样。   他之前有多轻松,现在就有多恐慌,看着同样受了伤却依旧站着的闫听决,他意识到了害怕。   “你们不能杀我!”他想着交涉的办法:“你们杀了我的话,这个世界也会崩塌的。”   闫听决眯起眼睛,一切却已经来不及停下。   屠念心念一动,就在这时,她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再眨眼,居然和“自己”四目相对。   鬼魂冲了过来,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第109章 大结局 要永远在一起   屠念放下笔, 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外面的天完全黑了,还下了小雪。   她打开和漫画编辑的聊天界面, 把自己今天画的内容发了过去。   编辑:“那最后神怎么样了?”   屠念:“死了呀。”   “可是卡在这里??”编辑问。   屠念:“神只是被上一个神选中了而已, 而且这个能力现在不是传承下去了嘛!”   编辑:“怎么传承的?”   屠念:“其实传承很早之前就已经完成啦, 只不过在最后需要交给女主而已。”   编辑:“好合理……个鬼啊!!”   编辑:“所以那下一章画什么你想好了吗?”   屠念老老实实的:“当然。”   合上电脑,屠念坐回床上发呆。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时间。   当时,鬼魂的她冲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抱住了她。   那一刻, 屠念的意识模糊了一瞬, 既然来到了很多年之前的世界,或者说, 是她的上一世。   在那里,她再一次认识了黎月和帕斯卡, 只不过这回她没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可她也不讨厌他们, 在这个世界里,她见到了他们最原本的样子。   黎月最开始的时候, 也只是个活不下去了的女孩,没有想过要当神, 只是想要得到爱, 只不过手段没有对过。   她的确是有想过要杀死帕斯卡的女朋友,但是很快就在屠念的帮助下制止了自己, 只可惜, 帕斯卡的女朋友还是死了。   帕斯卡最开始的时候, 只是个恋爱节目的男嘉宾,背地里还偷偷有女朋友。   他幽默风趣,招人喜欢, 但实际上却是个恋爱脑,满心满眼就是女朋友,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权利和欲.望,能活着就好了。   在这里,屠念还见到了很多其他的人。   末日后的世界,人们都在改变。只是大多数人都太忙了,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发生变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世界在发生变化。   屠念没有参与这些变化,她只是默默得观察着,并且提升自己。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也知道只有让世界倒回灾难开始之前才有可能结束这些痛苦。   她知道有个神在暗处看着,但是他不足为据,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快就好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里也没有哪里不好,就是没有闫听决。   一切的转折点还是那次变化之后,屠念躺在神的宫殿里的时候,有些无奈的发现。   这好像又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搞了半天,当初的她不是无欲无求啊。   只是因为看见了神的死,见证了他的凋零,所以变得没那么担心了。   她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找闫听决。   所以在神提议的时候,她坚定的拒绝了对方。   但还是有一些力量开始慢慢得朝她汇集。   副本的世界需要神来支撑,但选择继承人的从来不仅仅只是神本身。   这个世界同样在选择它的主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屠念已经在自己的家里了。   她没有猝死,也没有人把她这里当成凶宅。   微波炉里还放着她热好的食物,日历上还标着明天她要去做的事情。   但是也是不一样的。 LJ   屠念跑下楼:“妈,我工作做完了,春晚开始了吗?”   妈妈笑了笑:“怎么火急火燎的,小闫呢?”   屠念道:“说是出去买东西了,过会儿就会回来啦!”   对。   就是这里不太一样。   她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小闫”。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屠念笑得不行。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王了,在她妈妈面前却看起来有些局促,也就是那张脸唬人一些,实际上心早就跳得超快了。   屠念回来的时候,闫听决就在床旁边等着了,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对于屠念来说,一个人在末日的日子其实没有特别有实感,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她并不觉得。   对闫听决来说,等待的一小段时间却让他如坐针毡。   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听话。”   而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则是:“我愿意。”   闫听决:“?”   屠念:“不是说活下来就娶我吗?”   她抱住他的脖子:“我愿意。”   “好。”闫听决道:“做得好。”   “是说什么时候?”屠念歪着头问。   闫听决道:“那时候也是。”   屠念满意得笑了。   记忆回笼,屠念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怎么有股糊味?”   妈妈一愣,随即一拍大腿:“这家伙。”   她说着,喊着屠念爸爸的名字就去了。   屠念赶忙悄悄得用了一下自己的小魔法,让爆炸的厨房恢复了原样。   家庭矛盾才是最可怕的啊。   她想着,松了口气,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没一会儿车就来了,还有闫听决。   她看着天上的星星,觉得自己一刻也忍不了得冲了下去,撞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屠念挂在他的身上,认真地道:“要永远在一起。”   闫听决弯了弯嘴角:“好。”   星空和城市的喧嚣之下,两个小熊软糖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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