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提裙涉深水[电竞]》作者:年糕不甜 文案: 主播凌琛,坐拥百万粉丝。他是高冷的技术流,千米神狙,百发百中,直播间每天都有无数新人蜂拥而至。 每次直播,就只露出一双玉白修长的手,话少,声音冷冽低沉。 无数粉丝吹捧他是业界神话,电竞男神,是直播界无法跨越的标杆。 直到他点了一个小陪玩,高冷人设崩的妈都不认。 那是个声音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决赛圈 他拿着平底锅将小姑娘堵在厕所,声音吊儿郎当:“宝贝儿,叫声哥哥就让你走。” 直播间弹幕:???!!! 小姑娘不甘示弱,冷静拉开手里的雷,威胁道:“你说什么?” 他沉默两秒:“你乖,哥哥带你吃鸡。” “砰!”双双变成盒子精。 弹幕一溜“哈哈哈哈哈”飘过。 阮银已经准备好迎接他的差评。 凌琛咂咂嘴,发出满足舒适的一声,带着荡漾的尾音:“殉情……也不错。” 阮银:………… 直播间众人:??? 求求你做个人。 && 阮银从小有个死对头竹马,他们从小掐到大。 现在遇上个死对头主播,天天在游戏里掐。 后来她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 :) 狗男人手动再见 这其实是一个虐妻一时爽,掉马火葬场的故事。谈恋爱为主,不玩游戏不影响观看。 文章慢节奏,有任何问题可以来微博私信@年糕不甜 *你是新雪初霁,天光放晴;而我在提裙涉水,寒凉入骨。*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银 ┃ 配角: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请勿转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陪玩X大主播 立意:由我带你出深水 第1章   凌晨,六点钟。   三月,正是春回大地、草木萌发的季节。   而出租屋狭小/逼仄的玻璃窗上,却结了一层细细的冰棱,窗外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夜色。   阮银从冰冷的被窝醒来,伸手关掉床侧响个不停的闹钟,一接触到外面的冰冷的空气,胳膊上立刻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快速起床穿衣服。   手机里一个甜美的女声开始播报今天的天气状况。   “早上好,今天是三月一日,星期一,气温零下二度到五度。   雨水过后,来自海洋的夏季季风继续向东南行进,与迟迟不走的冷空气相遇,近日来会出现持续性的低温,我们将这种天气称为倒春寒,外出注意保暖。”   等到语音播报结束后,阮银已经穿戴整齐,酒红色束腰连衣裙,配上黑色螺旋纹的打底裤保暖,脚上是一双棕色小皮靴。   今天的面试很重要,所以她特地选了很隆重的一身。   简单洗漱后,解开马尾,黑色的长发顺滑地垂在肩侧,一点不太明显的公主切,将镜中人的脸衬的越发小了,只显出一双圆溜溜的鹿眼,还有尖俏的下巴。   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淡到几乎没有的唇色。   阮银盯着镜中的自己犹豫一瞬,垫着脚在上面的储物柜找出许久不用的口红,细细地在嘴巴上涂了一层,直到嘴唇变成好看的玫瑰色,才盖上口红盖子放进外套的兜里。   她裹着一件黑色的长款棉衣便出门了。   玲珑的身材隐没在臃肿的棉衣内,变成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来去匆匆的路人。   “银子,你出门没有?”点开微信的语音条,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声传来,是阮银的好朋友艾美佳。   她一下子发了好多条语音,系统自动往下播。   “不好意思哦,我舅舅今天要出差,辛苦你这么早过来面试了。”   “要学钢琴的是我舅舅家的小女儿,都是一家人,待会儿面试的时候千万别紧张。”   “哈哈,反正我已经把你音乐才女的名号吹出去了,你可千万要争气呀。”   充满活力的声音才漆黑的楼道响起,让阮银不自觉地唇角带笑。   “嗯,好,已经出门了,还没感谢你帮我介绍兼职,等我结工资请你吃饭。”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叮咚作响的泉水,咬字清楚,尾音还带一点点可爱的幼齿音,乖乖巧巧的。   松开屏幕上的手指,手机传来消息发送成功的声音时,阮银已经走出单元门。   一出门便撞上寒冷的空气,早春凌冽的风带着薄寒,侵入肌骨,将唯一残存的暖意带走,从指尖凉到手心,冻得微微泛红。   乍暖还寒,春寒料峭,冻杀少年。*   阮银蜷缩了一下手指,将手放进兜里,下巴埋进脖颈上缠绕的红色围巾里,狠了狠心,埋头冲进冷风里,迎着风汇入人流交织的街道。   今天的面试很顺利。   要学钢琴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而阮银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和小朋友很聊得来。   而且,阮银真的很喜欢音乐,一碰到琴键,整个人都会变得鲜活又生动起来。音乐才女这个名头,并非艾美佳盲目吹嘘。   阮银脱掉黑色的厚外套,一身红裙和小姑娘共坐一个琴凳,教小姑娘弹了一小段《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权当做面试内容。   雇佣合同双方签字,阮银一颗悬挂的心彻底放下。   她仔细妥帖地将薄薄的一张合同纸折叠好,放进兜里。   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工作以后就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了。   从别人家离开,是上午的九点钟。   此时天色大亮,太阳隐藏在云层后面,只有朦胧晕染的轮廓,给寒冷的天气一点浅薄的热度。   今天早上赶时间,所以阮银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现在手脚冰冷,空虚的胃部也在隐隐作痛。   随意在街边找了家拉面店进去,阮银对着店里的菜单看了许久,才选了最便宜的兰州拉面,没有肉。   七块钱。   对于现在拮据的阮银来说,简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曾经的阮银,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就连煮个宵夜方便面,都要做成豪华海鲜版,像今天简陋的街边小店,从前的阮银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那时只用学校安心学习,和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拼成绩。回到家,就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家里有略严厉的母亲,还有慈爱宠溺她的父亲。   她以为,她生活在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中。   但是,在她高考结束后,她却被告知,父母已经离婚了。   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温馨平和的内里,早已经腐败不堪,矛盾一层接一层的爆发,濒临崩溃边缘。   而父母隐瞒阮银的原因很简单,她正在紧张的高三,不应该被这些事情影响心情。   直到取通知书下来之后,阮义才被告知事实。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阮银是不可置信的,等到回过神来,她剧烈地挣扎,闹,凄厉的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家。   可是离婚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无论她如何折腾也无济于事。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家就消失了。   妈妈搬去别的房子住,爸爸明明在家,却整天呆在书房。   阮银从没想过,她以后跟爸爸生活,还是跟妈妈生活。   她拖着拉杆箱去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一去就是四年。   在经历这次打击过后,她仿佛在顷刻间成长起来,孑然一身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破碎的家。   后来她手机被偷,因为只记住了父母的电话,最后一点和过去同学浅薄的联系也断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被端到她的面前,热气蒸腾,手机界面上,她退回母亲转账的聊天记录,在眼前逐渐模糊。   阮银眨眨眼,将微信关掉,一边吃面条,一边打开了手机的其他软件。   这个名为“贝贝”的APP,是时下最热门的陪玩平台,她昨天晚上下载的。   阮银会很多乐器,所以在大学四年,根本不愁兼职,也靠这些兼职攒了很多的钱。   但是就在两个月前,她在一家琴房,看到一把标价15万的小提琴。   漆光透亮,声音清越,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和她从小使用的那把小提琴出自同一制琴师之手。   阮银从家离开时,行李箱里只有简单的换洗衣服,她曾经收藏的乐器一件都没有带走。   所以,她不可遏制的心动了。   要知道,对于一个琴师来说,遇到一把好琴的心情,就如同一个狂热的淘金者,在砂石中寻找到金子的喜悦。   更何况,十五万算不上太贵,甚至如果店家标出二十五万的价格,阮银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的惊讶。   因为这把小提琴值这个价格。   阮银在这些年节衣缩食攒下的积蓄,去掉零头,正好是这个数字。于是她毫不犹豫拍板买下。   而相对的,除掉买小提琴的钱,银行卡的余额也所剩无几,如果这个月没有进项的话,她可能等不到下个月结工资就会被饿死。   于是阮银将目光放在了网络兼职上面。   陪玩,顾名思义,是专门陪人玩游戏的一种职业。   她虽然不沉迷游戏,但是自以为游戏水平还过得去,carry全场谈不上,但陪人一起玩游戏还是绰绰有余的。   闲暇时间挣点外快,而陪玩这个职业的收益,可以一周一结算,是最合适不过了。   阮银昨晚已经将个人资料面板截图上传,用来申请陪玩资质,今天再打开这个陪玩APP“贝贝”,后台有一个红点信息。   —她的资质认证已经申请通过,可以接陪玩单子挣钱了。   阮银一边吃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趁这个时间,简单了解了一下接单规则。   将“贝贝”的各个功能看了个七七八八,一碗面条已经见底。   ----   离开面馆后,阮银来到了她购买小提琴的琴房。   这间琴房是阮银偶然间发现的,它在一处幽深寥落的小巷子里面,街道干净,墙壁上有交错缠绕着的深褐色藤条,有一种上个世纪复古静谧的感觉。   推开琴房的玻璃门,入眼是各种生机勃勃的绿植,虽说是琴房,但架子上的陈列的乐器只有寥寥几个,在落地窗旁,停着一个一尘不染的漆黑色三角钢琴。   阮银的目光在那座钢琴上顿了顿,才流转视线,看到柜台前擦拭管弦的店主。   店主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奶奶,保养得宜,抬头看到是阮银,眼角露出慈祥的笑纹,说道:“是阮阮来了。”   “奶奶。”阮银礼貌地叫人,跑过去,将双手平方在柜台上,娇俏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声音轻快,“我来取琴。”   “好好,我去给你拿。”杨玥摘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颤悠悠起身,从身后的房间里捧出一个琴盒出来,放在阮银面前,“看看,是这个琴吗?”   “嗯。”阮银点点头,将琴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小提琴。这把琴的做工极好,漆色轻薄复古,有一种莹润的质感。背面是好看的虎皮纹。伸手拨弄琴弦,声音圆润如珠,又穿透耳膜。阮银的眼睛粘在上面下不来,“是这一把,我带了银行卡,奶奶您刷卡吧。”   阮银摸出兜里的银行卡,素素白白的手将卡放在柜台上。   “诶。”杨玥应了一声,一边拿着阮银的银行卡摆弄pos机,一边说道,“这个琴啊,是我老头子生前最喜欢的一把,后来他走了,在架子上闲置了好多年没人弹,我还以为它无人问津,到棺材里也会带着它。可是没想到,嘿,现在终于又找到演奏它的新主人了。”   杨玥将小键盘递到阮银手边,示意她输银行密码,继续说道:“要我说,阮阮你和这把琴有缘分,千万要好好对待它。”   “嗯。”阮银乖巧的点头,输完密码后,珍宝一样将琴抱在怀里,一本正经保证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乖孩子。”杨玥年纪大了,最喜欢这样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慈爱地看着阮银,声音更温柔了,“别抱着了,收到琴盒里,带走吧,它现在是你的了。”   小心翼翼将琴收好后,阮银抱着琴盒,郑重地和杨玥告别。   黑色衣服的小姑娘,抱着装小提琴的背包,推开透亮的玻璃门,脚步轻快的走了。   杨玥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定定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出神,过了许久,回过神,瞳孔才有了焦距。   她缓缓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凌先生吗?小提琴已经被阮阮拿走了。”   “好,我知道了。”电话那边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音色清冽温醇,“麻烦您绕这么个弯子。那把琴剩下的十五万,我待会儿打到您的账户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辽!   因为想参加晋江的培育幼苗活动,所以提前开文了,各位大大如果看得上《小裙》的话,请在活动时间Pick小裙一下叭,爱你萌。   *出自《五灯元会》   *还有倒春寒相关知识,来自百度,文中部分描写,来自年糕根据事实的瞎bb 第2章   公交车站。   “叮!扫码成功。”   阮银收了手机,抱着琴盒,在车厢内广播的提示下,小心地在人流中缓慢地向车厢后面移动,给后面上车的人留出位置。   车厢人很多,阮银将小提琴护在怀里,用身侧拨开人流向后走,生怕挤到怀里的琴。   大概是太过专心的缘故,阮银身体撞上一个人。   “你!”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怒目而视,快速后退一步。   阮银的黑色棉衣十分臃肿,裁剪也毫不起眼,看起来灰扑扑的,她转身,看向被她撞到的人。   那张嫩生生的脸露出来,被撞到的女孩当即就消了声,视线在她脸上流转了几圈,把责备的话咽了进去。   “啊。”阮银后知后觉道歉,垂下眼睫,因为怀里的琴包阻碍,略笨重地前欠身道,“对不起。”   看到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心情愉悦,而且小姑娘声音也奶甜奶甜的,一看就不是会故意撞人的好孩子。   “没事。”卢嘉瑜语气温和下来,看她抱着个东西行走不便,侧身让出身边一个略空旷的角落,“你来这里吧。”   态度的突然转变让阮银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声地说了“谢谢。”便抱着琴走到卢嘉瑜为她腾出的位置上站定。   卢嘉瑜看她一直小心地护着怀里的东西,好奇地看了两眼,十分自然熟:“这是什么?琴吗?”   “嗯,小提琴。”阮银点点头,下意识回答,待到说完,突然感觉她的态度可能有一点冷淡,于是抬起眼,补救了一个微笑。   阮银笑起来很好看,圆圆的鹿眼满是光彩,眼睑右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坑,纤长的眼睫毛都在努力演绎着快乐。   会心一击。   卢嘉瑜这个颜狗被一个笑彻底俘获,晕陶陶地想,这个小姑娘好像有点可爱。   卢嘉瑜同她攀谈起来。   阮银没有看懂卢嘉瑜的表情,但是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卢嘉瑜并没有生气,她轻轻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就是……   这个小姐姐怎么这么会聊天?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她们之间也熟稔了很多。   卢嘉瑜动动酸麻的双腿,戳戳阮银的胳膊,“那边有两个位置,我们坐过去吧?”   “嗯。”阮银点点头,抱着琴坐在靠窗的一边。   大概是讲累了,卢嘉瑜没有继续讲话。   阮银趁这个空档摸出手机,打开“贝贝”继续研究怎么接单子。   接到陪玩单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抢单,老板主动发布想要下单的消息,有该资质的陪玩可以进行抢单,由老板从抢过单的陪玩中选择。   另一种是在派单大厅,满足资质的陪玩可以进入房间,上麦试音后由老板挑选。   如果一个萌新想要接单子的话,需要四处主动出击才行,不然会一个单子都接不到。   阮银看到这里,有些想打退堂鼓。   她如今一年比一年的社恐严重,恐怕陪玩的兼职不太适合她。   “噫?你是陪玩呀?”   卢嘉瑜不经意一偏头,就不小心看到阮银的手机界面。   卢嘉瑜的本职工作是直播间管理员,很多主播为了直播效果,会在直播的时候点陪玩,所以她对“贝贝”的界面很熟悉。   阮银摇摇头,回答道:“还不是,刚刚大致看了一下,我好像…不太适合做这个,接不到单子的。”   “你声音这么好听,怎么就不适合了?”卢嘉瑜一拍大腿,对着阮银极力推销。   她进直播行业也有两年的时间,所以她知道,做陪玩有时候比做主播还要好,时间自由,不用畏惧舆论,收入来源也有保障。   “像你这样的条件,怎么会接不到单子呢?我认识很多需要陪玩的主播,这样,我帮你宣传宣传。”   说罢,便拿着手机拍下了阮银的主页界面,直接编辑文案发到了朋友圈里。   卢嘉瑜这么热心肠地帮助她,阮银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抿抿唇,再次极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卢嘉瑜被她郑重的小表情萌的心肝颤,成就感爆棚,伸手摸上阮银的头顶。   早在阮银向她道歉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   现在得偿所愿,卢嘉瑜眯起眼睛,愉悦地rua了rua小可爱的头顶,入手顺滑,又细细软软的,顶级发质,纵享丝滑。   这个朋友圈值了。   阮银不知道小姐姐为什么突然摸她的头,但是,小姐姐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让她摸一摸头顶,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阮银一动不动让她摸。   “你怎么这么乖?”萌的人心肝颤。   如果拐卖人口不犯法的话,卢嘉瑜想,她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把这个小可爱拐回家去。   阮银:“?”   乖?不是在一本正经的聊天么?   “呀,我到站了。”卢嘉瑜从座位上起身,笑嘻嘻和阮银告别,“再见啦,小可爱。”   阮银和她挥手告别。   ------   卢嘉瑜回到家,刚刚打开她的工作后台,就弹出一个消息。   【您关注的主播凌晨开播啦,快来围观吧~】   卢嘉瑜披上管理的黄色马甲,把不停蹄点进凌晨的直播间。   凌晨是一位远古大神,在绝地求生还没有火遍全国的时候,凌晨就在国外带领一支四人小队,创造了三连冠的神话。   凌晨在其中担任狙击手,在同组三人的配合下,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百发百中。   后来视频传回国内,才渐渐有国人开始入坑绝地求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凌晨这个名字,成了所有绝地求生玩家心中的神。   甚至于,在吃鸡圈曾经流行这么一句话:“可以不知道开伞键在哪,但是一定不能不知道凌神是谁。”   足以表明凌晨在电竞圈的地位。   在一年前,橙果直播和这位大神签订合约,在橙果常驻。   但是就卢嘉瑜所听来的小道消息,橙果和凌琛签订的合同,几乎是倒贴,才把这么一位神请回来。   也是因为这样,这位神实在高冷任性的很,一天直播两个小时,到点下拨,干脆利落。   本来直播间是吹捧技术的阿宅聚集地,可是在某天凌晨被污蔑开挂时,特意开麦解释。   声音凌冽低沉,是极有魅力的男神音。   从此,直播间突然转变画风,一群不明性别的老婆粉天天喊着开麦。   在卢嘉瑜打开直播间的时候,里面十分祥和安静,因为界面上的游戏人物,正穿着吉利服,一动不动地潜伏在草丛中。   现在是决赛圈,前面是激烈的枪战,时不时有子弹穿梭过空气的声音,炮声四起。   而这位的游戏人物,却和激烈的游戏氛围格格不入。   卢嘉瑜眉心一跳,看了一眼主播的开麦标识,暗的。   得,这祖宗真是行,让两百万人在这看默剧,还是一动不动的那种。   卢嘉瑜嘴里嘟囔着:“辣鸡主播迟早扑街。”一边打开了实时弹幕。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将游戏画面遮盖的只剩边角。   ‘凌神凌神,这招叫坐山观虎斗?实在高明。’   ‘今天的凌神,也是高冷霸气不食烟火不近人情的凌神呢。’   ‘凌神凌神,这把吃鸡后,我们开麦好不啦。’   卢嘉瑜看到这些弹幕,轻叱一声。   也就是不明真相的观众才会这么无脑吹了,凡是对凌晨稍稍接触过的人,都会深深地怀疑反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比如现在,趴在那当伏地魔,根本不是什么坐山观虎斗什么的那么高明,他只是懒,不想动,顺便水直播时常,好轻松一点下播。   而卢嘉瑜的工作,就是在监控直播间的同时,让凌神大发慈悲,多在直播间吐几个字出来。   弹幕突然出现一条突兀的评论。   ——‘这手好好看,我太爱了,光是手我就能看一年,prprprprpr……。   卢嘉瑜下意识看向右下脚的小屏幕。   因为之前质疑开挂风波的事情,他每次直播会将手暴露在镜头下,以表明是真实的操作   此时,一直白皙修长的手,正随意搭在漆黑的键盘上,一看就是男人的手,却十分纤长,指甲修剪圆润,手指线条流畅,几乎没有突出的骨节,是一种艺术感的美。   -也就手和声音好看一点。   卢嘉瑜心里鄙夷他一秒,深吸一口气,点开私聊他的窗口,噼里啪啦打字劝他营业。   凌琛正百无聊赖看着屏幕看,手机就在他的手边,不断的响起消息提示的声音。   他随手划开,看了一眼。   直播助理:[凌神!!你还记得你开麦的键在哪里吗?]   [凌神!!一边打游戏一边聊天,它不香吗?]   [求求了,为了你的百万观众,你忍心让他们望眼欲穿,就为了等你一句语音吗?]   语气中祈求他好好营业的感叹号简直要冲破屏幕。   凌晨:[忍心]   那边大概被气到了,隔了一会儿才重整旗鼓,发来消息。   直播助理:[那凌神,您看您需不需要一个可爱的小陪玩?]   可能是为了防止他马上拒绝,跟在消息后面发来一个照片。   正是卢嘉瑜在公交车上拍下的,阮银‘贝贝’号界面。   凌琛毫不犹豫打了个字。   [不]   却咋消息发送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这张照片。   凌琛正要关掉,视线却被照片里那只手吸引。   握着手机的手,只露出一小截大拇指,还有四个圆溜溜的指头尖,那个大拇指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倾斜着缠绕在指节上。   是她。   怎么好端端去做陪玩了?   凌琛皱起眉头。   在聊天界面,卢嘉瑜还在一条一条发消息,不留余力想要将阮银推销出去。   其实,卢嘉瑜发给凌晨阮银的照片,也是有私心的。   她虽然嘴上说着凌晨不营业迟早扑街,但是凌晨在直播界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   只要阮银在凌晨的直播间露下脸,以后再也不愁接不到单子。   凌晨:[这照片还给谁看了?]   直播助理:[朋友圈的全部同行。]   凌晨:[删掉!]   卢嘉瑜看到这条消息,愣了一下。   诶?为啥??   凌琛直接扔了手机。   修长的手重新回到镜头里,搭在键盘上,操纵着人物冲进最后的决赛圈。   对着一个位置扔下手/雷,跳起来,干脆利落地开镜射击。   在一阵枪响中,将角落的伏地魔,射死两个,炸死一个。   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他丝血站立。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弹幕一阵狂欢乱舞,疯狂吹嘘技术。   ‘我的妈,刚刚发生了什么?这就吃鸡了?’   ‘应该是凌神在他们刚刚射击的时候,听声辨位,根本不用肉眼观察就确定敌人位置。’   ‘虽然不知道怎么赢的,但是扣666就对了。’   ‘听声辨位,这技能绝了,顶配电脑才能做出的操作。’   ‘我可以拥有顶配电脑,但是却拥有不了顶配的手。’   在弹幕闲聊的时候,突然传来调试话筒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弹幕霎时间刷过满屏的:?????!!!!!!   ‘不是?凌神开麦了?’   ‘!!!有生之年系列。’   ‘屏息等待!’   ‘前方高能!!’   “喂?”那是一个好听到另耳朵怀孕的声音,“听得到?”   弹幕上乖乖刷了满屏的‘听得到’   “嗯,好。”他语气慢悠悠的,有种永远睡不醒的慵懒却又声线清澈,“今天,我们点个陪玩。”   作者有话要说:   卢嘉瑜:?????不是说不要陪玩? 第3章   等到阮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   她刚进家门,手机就响了。   是一条短信。   [贝贝]凌向您申请3月1日的绝地就生订单,请尽快前往APP确认订单。   阮银:?这啥。   这么快就有人给她下单子了?   阮银打开贝贝选了接受订单,摸了摸空荡荡的胃,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片面包叼在嘴里,跑去电脑桌按下电脑的开机键。   她首先进了连麦用的歪歪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已经有一个叫做凌的马甲挂在哪里。   阮银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她舔舔嘴唇,小声试探地开口:“喂?有人吗?”   大概是今天被冷风吹到,有些感冒了,软软糯糯的声音有些小鼻音。   在凌琛的直播间。   阮银声音出来的那一刻,直播间弹幕瞬间变得密密麻麻。   ‘!!!!!’   ‘这个声音……我可以。’   ‘啊啊啊小姐姐声音好好听。’   ‘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小姐姐的贝贝号!’   ‘声音好听。’   ‘小姐姐好幸运,能和凌神一起打游戏。’   ‘大家好,我要开始叛变了。’   ‘求告知小姐姐贝贝号。’   ‘+1’   ‘+11111’   最后弹幕全部变成了排队形求阮银的贝贝账号。   凌琛难得打开弹幕看了一眼,却看到弹幕中怒刷爬墙小姐姐。   他“啧”看一声,磨了磨后槽牙,压低声音问道:“这么快就叛变了?”   声音一出,弹幕大军纷纷转换方向。   ‘没有叛变!!男神看我!!’   ‘我的凌神,又说话了!撒花~’   ‘不不不,凌神我最爱的还是你。’   ‘大家好,我又爬墙回来了,凌神今天打算接受我的告白了吗?’   ‘小姐姐虽然声音好听,但是凌神才是我的真爱。’   ‘凌神冲鸭!’   “这还差不多。”凌琛满意了,他含着笑,将密密麻麻的弹幕关掉,慢悠悠补充说道,“小陪玩的贝贝号,谁都不给。”   弹幕:?????   到底谁才是你的小宝贝?   这么快就向着外人了?   阮银打完招呼之后,没有得到回应,刻意停顿了一会儿,空洞洞的界面无波无澜,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揪起。   就在她提心吊胆,正要询问第二遍的时候。   凌开麦了。   阮银只听到轻轻的一声。   “软软?”   声线低沉喑哑,在耳边炸响,从唇齿间散出疑问的尾音,仿佛让人感觉,他正在她的耳边呢喃情话。   ‘我没了!!我没了姐妹们。’   ‘耳机党的福利。’   ‘这声音也太TM苏了吧?受不住。’   ‘老公看这里,我就叫软软!我不管,老公叫的是我。’   阮银的脸腾地一下,涨红了,仿佛抱了个冒着泡的锅子,咕噜咕噜的热气蒸腾上来。   她呐呐地呆住,不知该怎么回应。   阮银知道他是在叫她的马甲号。   是她在创建时随手打出来的拼音:ruanruan   但是阮银还是遏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阮阮是她的小名,只有小时候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自她上大学以来,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称呼她了。   阮银呐呐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声,无措地拿手指一下一下扣机械键盘的键帽。   哪知下一秒,那边轻笑一声,吊儿郎当地说道:“你这名儿,怪娘的。”   ……   一句话,之前的粉红泡沫,灰飞烟灭。   阮银:……   她没忍住:“你……你才娘!”   结结巴巴地怼完人,又感觉刚刚没有发挥好,阮银暗暗给自己打了把气,恶声恶气地补充道:“你一个户口本都娘!!”   凌琛直接给她逗乐了,“哟,你这小陪玩胆子这么肥?敢说老板一个户口本儿都娘?”   弹幕刷来一长串的问号。   ‘????怎么回事?这不是我平时高冷的技术流凌神。’   ‘凌神你被盗号了?’   ‘我好像闻道一股浓浓的大猪蹄子的味道。’   ‘实不相瞒,我也……’   经凌琛提醒,阮银才想起来对面这位是花了钱的老板,她抿抿嘴,不说话了。   那边,问责还在继续,颇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知不知道老板就是上帝,一上来就问候上帝户口本儿?”   阮银心中有些虚,声音弱弱的:“那你也不能一开口就说别人娘啊,这样太不礼貌了……”   说到最后,声音逐渐消失。   “你是说老板不礼貌?”   “……嗯。”   没想到还真敢应。   凌琛阴森森威胁道:“想要差评?”   差评?贝贝上面还有这样的功能么?   阮银下意识摇摇头,“不想。”   “那你重新说,老板有没有礼貌?”   阮银为了好评,忍辱负重:“有……”   虽然嘴上说着有,但是在阮银心里,已经暗暗将这个凌定义为恶意找茬的事儿精。   “这就对了嘛。”凌琛声音愉悦,切换到游戏界面,说道,“上游戏。”   阮银沉默着进了游戏,两个游戏人物出现在房间界面上,并排而立。   她没再主动说话。   果然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难处。   陪玩这个职业并不好做,它根本不是阮银心中想象的,仅仅是和人打个游戏这么简单。   尤其是如果遇上个难缠的老板——比如她今天遇到的这一个。   烦都烦死了,哪还有心情打游戏?   阮银在心里想着,这一单打完之后,她要立刻跑路,和陪玩行业说再见,然后再也不见!   沉默一阵,界面还依然停留在房间里。   就在阮银忍不住要开口,提醒他开始的时候。   凌琛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出传来,有些模糊,他说道:“稍等,我再拉一个人。”   阮银又把张开的嘴闭上了。   过了一阵,房间里再次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人物模型很好看,上身是一件带兔耳朵的粉色卫衣,下身是白色百褶裙,脸的建模都精致很多。   再看看阮银的人物模型,衣服是系统自带的,普通的黄皮肤,还配了一个黑色爆炸头。   但是阮银对她自己设置的形象很满意,衣服接近灰色系,趴在草丛中的时候才不容易被发现,而黑色爆炸头在没有头盔的时候,可以很有效地减少头部被击中的概率。   阮银是典型的学术派玩家,在她刚刚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提前在各大平台上找到很多关于这个游戏的攻略,充分学习掌握无数理论知识之后,才真正上手这个游戏。   所以说,阮银可能有的时候会操作不太稳,但是游戏中,从跳伞到吃鸡的流程,是完全且绝对熟练的。   粉色卫衣把麦打开,是一个声音很萝莉的女孩子:“哈喽,你们好啊。”   阮银:?!   竟然是个小姐姐。   她还以为来的第三个人,和刚刚欺负她的大坏蛋是一伙的。   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声音软软的妹子。   一会儿的游戏,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了。   阮银心情变好很多,主动打招呼道:“小姐姐,你好哇。”   “你好,我叫柚子,怎么称呼你?”   阮银想了想,回答道:“我叫银子。”   “哈哈哈小姐姐你好有钱。”   阮银也哈哈一声,谦虚道:“也就一般有钱叭。”   阮银和这位柚子小姐姐飞快熟稔起来。   她嘴巴其实很厉害。   这些都是在小时候,她和她的死对头吵架练出来的。   上大学后,她兼顾上课和兼职,天天两头跑,没什么时间和朋友交流。   久而久之,这项耍嘴皮子的技艺也就生疏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和这位老板天生不和,第一次连麦就吵了起来,虽然过程很不愉快,但是阮银却找到了久违的那种,和死对头斗智斗勇的劲头。   只要有死对头在的地方,阮银就永远充满干劲,朝气蓬勃。   而这次,阮银是故意的。她格外热情地和柚子聊天,把真正的老板扔在一边,暗戳戳报复他拿差评威胁她的事。   弹幕大军:   ‘一号小姐姐可爱。’   ‘我投二号小姐姐一票。’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都要。’   ‘我好像get到叫陪玩的乐趣了,可爱的小姐姐真实地令人心情愉悦。’   ‘一下叫两个陪玩?这是要开后宫的节奏?’   然而开后宫是不可能开后宫的。   甚至凌琛这个花过钱的老板,现在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你俩停一下。”凌琛清清嗓子,声音甘醇很多,他反问道,“好像我才是老板吧?”   “啊?”柚子的声音中带着惊讶,“你是老板?那这位小姐姐是……”   “我也是陪玩啊。”阮银毫不心虚,反而嫌弃起凌琛来,“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为什么会被冷落?你有小姐姐可爱吗?”   阮银意在给凌琛添堵,于是刻意用了可爱这个词,想想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都不能承认自己可爱吧?   但是,没想到。   凌琛竟然真的从善如流问道:“小姐姐我可爱吗?”   阮银:……   这厚脸皮。   弹幕:????   ‘可爱?’   ‘凌神,你是不是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你醒醒!!男人应该霸道、冷酷、无情,而不是什么可爱!’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嫌弃我凌神不可爱。’   “这……”柚子犹豫了。   阮银打断她,一本正经说道:“小姐姐你要摸着良心说。”   凌琛针锋相对:“怎么?夸我可爱就是没有良心?”   阮银呵呵一声,寸步不让:“你知道就好。”   柚子忍俊不禁地开口:“你们两个好般配啊,在你们中间,我就跟透明人一样。”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两人异口同声反驳:“谁和TA般配了?!”   柚子:“……”   这还不叫般配? 第4章   《绝地求生大逃杀》这个游戏,每局会有一百名玩家加入。   在游戏开始之前,这一百个玩家,首先会集结在一个叫做素质广场的小地图上,停留一分钟。   阮银操作着她的爆炸头,在素质广场蹦来蹦去,等待游戏开始。   “你们……”柚子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吧?”   “不认识。”阮银毫不犹豫地否定,生怕这个小姐姐误会他们的关系。   阮银根本不想和这么一个大坏蛋组CP,于是阮银又刻意扬起声音,向凌琛确定道:“老板,我们认识吗?”   意在强调他们不认识的事实。   可是凌琛偏偏不如她所愿。   他吊儿郎当回到:“认识啊。”   阮银:?   她反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话音刚落,阮银心中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她隐约猜到一点凌琛想要说什么,慌忙开口:“你,你要说什么,你闭嘴……”   就听到凌琛慢悠悠道:“昨天晚上还拉着我叫哥哥,今天就不认了?”   阮银:……   我TM。   我今天就算不做人,你也必须是真的狗。   阮银的游戏人物站在原地,她憋着气,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凌琛操纵着游戏人物,神不知鬼不觉走到阮银身后,用近身攻击,锤了她的后背一下。   他无声咧开嘴笑,冷冰冰吐出四个字。   “你个渣女。”   阮银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   “什么昨天晚上乱七八糟的!我们明明是今天中午刚刚认识的。”阮银操纵着游戏人物,疯狂锤他。   她咬牙切齿地威胁:“你说清楚?谁昨天晚上叫你哥哥了?”   凌琛的游戏人物被她打的闷吭出声,泛出绿色的血光,连连后退。   “你快说,我不认识你,我跟你不熟!”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幼齿的尾音发飘,整个声线都变得奶声奶气,像是个小娃娃。   她继续恶声恶气地威胁:“你要是继续毁我清白,我……我明天就拿着绳子上你家门口!”   奶凶奶凶的,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用最奶的声线,说最狠的话。   “好好,不是你。”凌琛声音宠溺,站在那里任她打,也不反抗,无可奈何道:“不是你,行了吧?”   阮银:???为什么是这种语气?   他这样岂不是更像了?   阮银的一腔力气,好像全都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   她沉默一瞬,小声嘟囔:“本来也不是我。”   柚子默不作声听完全程。   就这,说不认识,谁信?   柚子干干地笑了一声,试图岔开话题:“游戏要开始了。”   紧接着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海岛地图,在海岛地图的上面,还有一条红白交错的直线,这是飞机要经过的路线。   一百位玩家在这个飞机上,在当飞机飞过海岛的时候,需要跳伞飞到各种位置。   两位祖宗终于消停下来,柚子在中间打圆场,问道:“我们跳哪里?”   阮银第一个回答:“G港吧,我熟。”   凌琛顺手把他标在机场的点删掉,“那就跳G港。”   G港是绝地求生地图中,物资丰富的地区之一,所以会有很多人选择跳到G港。而且G港是由很多个聚集的集装箱汇集而成的,地形复杂,适合巷战迂回绕后。   机场,也叫作军事基地,同样也是物资丰富的地区之一,相对于G港来说,机场的物资分布相对稀疏一些。刷新98K狙/击/枪的概率相对较大。   ‘我的妈?把把吃鸡,必跳机场的凌神这次竟然放弃的机场?’   ‘说好的电子竞技不需要爱情?为什么你却背着我们偷偷在撩妹?’   ‘同是直男,凌神自己却补课了?’   阮银对此事一无所知,一板一眼地根据攻略跳伞,最后险险落在集装箱的顶部,开局一把一级头,盖住了黑色的爆炸头。   她一边跳到别的集装箱上面捡物资,一边回想刚刚在半空中看到的跳伞,刚刚有几队在这里来着?   “有两队和我们跳到一起了,小心。”凌琛落地一把AKM,他利落地装子弹,提醒道,“西北角一队,仓库一队。”   “啊?我就跳到仓库那里了。”柚子声音慌乱,“我看到人了,怎么办,我还没枪。”   “小姐姐别怕,我来救你。”阮银背上捡来的二级包,拿着一把霰/弹/枪就冲了过去。   s686霰/弹/枪,俗称双喷,是绝地求生最常见的枪支,一次只能打出一发。如果有更好的□□的话,玩家一般不会选择这种霰/弹/枪。   但是霰/弹/枪近战杀伤力极高,因为s686本身稳定性高,所以不需要刻意压枪。   凌琛认出她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阻止,阮银便毅然决然地冲向仓库那边。   凌琛暗骂一声,跳下集装箱跟上去。   便听到两声枪响。   下一秒,有系统消息跳出来:「ruanruan使用s686霰/弹/枪击倒了hobo」   ‘小陪玩有点东西,这么快就能击倒人,简直快狠准,不是普通女孩子能办到的。\'   ‘还是太莽撞了,这么不计后果冲过去,是要一挑四吗?’   ‘小姐姐好刚是真的。’   阮银没有着急对着被她击倒的人补枪,而是从仓库的另一头绕过去,寻找柚子身边的敌人,对着她说道:“你在角落呆着,别露头。”   “好。”柚子努力将自己的游戏人物往角落里缩了缩,惊恐道,“他好像看到我了,银子你快来。”   砰的一声枪响。   “太远了,没打中。”阮银重新退回仓库,shunbian成功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人果断放弃没找到人的柚子,往仓库这边接近。   “小姐姐小心,他往你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枪响。   「ling使用AKM步/枪击倒了nigori」   「ling使用AKM步/枪杀死了nigori」   阮银张张嘴,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凌琛利落转身,迅速开镜,瞄准,对着某个方向射击。   「ling使用AKM步/枪击倒了-dlwc」   「ling使用AKM步/枪击倒了-diwc」   “哇,你们两个好秀啊。”柚子从角落探出头,“我可以出来了吗?”   凌琛道:“还有一个在远处的房区,可以出来了。”   阮银看看自己掉的半管血,再看看凌琛白色的满格血,少有的沉默了。   虽然柚子在夸他们两个,但是两相比较,还是凌琛比较秀,而且她知道,凌琛是来帮她的。   阮银抿着嘴,没好意思说谢谢,默默地跑去舔包。   因为刚开局的原因,所以这一个队伍的物资并不是很丰富,盒子里只有一个没有配件的M416.   M416步/枪,是绝地求生中人气最高的枪械,如果配件齐全的话,后坐力会变得很小,而且弹道稳定,综合实力五颗星。   但是在没有配件的情况下,M416只是一把使用感平平的步/枪。   但是阮银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搜集配件。   她拿着那把光秃秃的步/枪,跑到凌琛面前,十分别扭地示好道:“M416,要不要?”   “干嘛?”凌琛的目光在她的枪杆子上转了一圈,“这是感谢哥哥救你的……谢礼?”   阮银沉默一瞬,她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从凌琛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感觉他这么欠揍呢?   她憋了一口气,忍住没有怼他,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行了,自己留着吧。”耳机里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哼笑,声音很轻,像是羽毛从心头扫过,他慢慢补充道,“小朋友。”   “我才不是小朋友!”阮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她小朋友,好死不死,凌琛正好踩在这个点上。但是阮银念在他刚刚的帮助,只闷闷地回了一句,“爱要不要。”   转身就走。   “等等。”凌琛叫住她,垂下眼皮,跟训斥小孩似的,“我有叫你走吗?”   “干嘛?”阮银转身。   地上出现几个配件,是凌琛扔的。   “不是没配件吗,哥哥的给你。”凌琛手速极快地从自己枪上卸下一个枪口补偿器,给她凑齐了四大配件,“待会儿打架地时候乖一点,哥哥指哪你就打哪,知道吗?”   阮银刚刚打算感动,就听到凌琛这么一句。   原来给她扔配件,是让她给他做人肉四级甲的。   她立马把刚刚地感动收回去:“哦。”   阮银没有发现凌琛从自己枪上拆配件的事情,但是一直盯着凌琛的直播间百万粉丝,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用怂的行动,说最野的话?’   ‘这是什么?嘴上说着嫌弃,结果暗地里把小陪玩往天上宠?’   ‘我的妈,这是什么都市青春小说的剧本?’   ‘姐妹们,我要先磕为敬了。’   ‘前面的,等等我,真的有点好磕欸嘿。’   阮银拿着那把满配的M416,跑去继续搜东西,“柚子,我们不要离太远,别被埋伏。”   “好的。”柚子乖巧应声,说到,“小姐姐打游戏太厉害了吧,跟你在一起安全感爆棚,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害,基操勿6。”阮银被夸得小尾巴都翘起来,还要勉强地谦虚,商业互吹道,“小姐姐你也很强地好嘛,只是刚刚没有枪,发挥不出来而已。下次再碰见人,分分钟秀翻他们。”   “哈哈哈哈哈。”柚子发出一长串笑声,“你好会夸人,完了,我要爱上你了小姐姐。”   就在他们说话地时间,右上角地屏幕传来一连串地击杀消息。   是凌琛绕去另一边,一边面无表情听她们互相恭维,一边干脆利落地开枪,将另一个小队团灭了。   弹幕中送礼物的特效满天飞,全是在扣666。   看样子已经搜的差不多了,凌琛找来一辆车,开到她们的位置,“要缩圈了,上车。”   阮银率先跑过来,还不忘叫上另一个,“柚子,上车。”   “吼。”柚子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姐姐我来啦。”   “走走走,我们出发。”待到三人上车,阮银催促道。   凌琛将歪歪地话筒关掉,启动车子。   “嘶。”凌琛身体后仰,靠在座椅后背上,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对着弹幕疑惑道,“我的存在感,这么低?”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哈可能是凌神你……不够可爱?’   ‘前面的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凌神一枪一个小朋友,还不够可爱吗?[手动狗头]’   ‘凌神的意思其实是:我怎么看这个柚子这么碍眼?’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真相了。’   走了一阵,车子路过一个房区,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   凌琛将车速放缓,问道“我们进去劝个架?”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里面在打架,拿着枪进去劝架,这逻辑满分。’   ‘哈哈哈哈神特么劝架,明明是想把人家都突突了。’   ‘劝架这说法没毛病,都打死了不就是劝架成功了吗?’   阮银:“……”   虽然很心动,但是听这枪声,应该有三拨人不止。   但是不等阮银犹豫,他们的汽车便径直拐向枪声最响亮的地方,并成功将一个苟在墙角瞄准的玩家撞倒,成了盒子。   “怎么回事?”阮银声音惊疑不定,在漫天的枪声中,飞快下车寻找掩体。   凌琛:“按键刚刚失灵了。”   ‘按键失灵?我看明明是故意的!’   ‘我看到了!没失灵,凌神是故意冲进去的,并且我有证据!’   ‘疑车有据,黄牌警告。’   但阮银十分诚实地信了,并且关心道:“你的键盘是不是用久了的原因?”   “嗯。”凌琛操作着手下全新刚开封,乌黑锃亮的FILCO手工定制机械键盘银河金,面不改色道,“时间长了,年久失修。” 第5章   发生枪战的地点在一个很小的房区里面。   因为他们冲进来的动静很大,一时间,所有的火力全部转移到这里。   汽车受到枪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车前盖已经开始冒火,有爆炸的趋势。   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汽车会爆炸伤到旁边的人。   阮银一下车,正好暴露在敌人的事业中,四面八方的子弹划过空气,射击在阮银的身上。   一转眼就下去半管血,阮银飞快转移到小房子的后面,把墙壁当做掩体,开始打药回血。   凌琛和柚子从另一个方向下车,因为汽车的遮挡,没有受到炮火攻击,血还是满的。   阮银给自己磕了个急救包,回了大半管血,等红色的血条变成安全的白色,就听凌琛说道:“对面房子有三个人,楼上两个,一楼一个。”   阮银走到小房子的另一边,冒出头看了一眼。   二楼有两扇窗户,分别在小房子的两侧,窗户里有人影闪过。   阮银定了定神,切出背包里的破片手榴弹,问道:“扔雷?”   “嗯。”凌琛将枪架在另一边的窗户上,语气果决,“扔。”   破片手榴弹在拉开保险后,会有五秒的停留时间,给人一定的反应时间,才会爆炸。   玩家如果为了让手榴弹快速爆炸,会拉开保险之后,在手中停留几秒,再将手榴弹扔出去。   阮银探出头,迅速地将手里刚刚打开的手榴弹扔进窗子里,同时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倒数道:“五,四,三……”   阮银故意提前扔出去,给对面反应的时间,发现一个窗子里被扔进了手榴弹,都会下意识向另一半窗子转移,因为情况紧急,会来不及隐蔽而冒头,这样就给了在另一边窗子架着枪的凌琛机会。   就是现在!   在阮银的“二”话音刚落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枪响,同时伴随着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右上角跳出系统消息。   [ling使用AKM步木仓击倒了-弑杀]   [ruanruan使用破片手榴弹杀死了-3729]   “一个倒一个死。”凌琛给他的AKM快速换好子弹,冒出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区,一楼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之前看到的人影,“一楼那个上去了,要扶人。”   阮银将枪切成满配的那杆M416,看着面前的房区跃跃欲试,“我们冲进去吧?”   对面一死一伤,而他们三个人,全是满血,就算是拼血量也完全没问题,但是如果时间久了,给对面扶人打药的时间,那么他们就要面对两个满血的敌人。   所以,冲进去钢枪,才是上上策。   “走。”   凌琛率先跳过围墙,冲进房区,阮银紧跟其后,跟在凌琛屁股后面跑。   看着凌琛的背影,阮银心里再次对这位老板的态度改观。   虽然之前给她凑齐配件的时候,他说要拿她做人肉四级甲,但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他这个老板却是第一个往前冲的。   还给她付着陪玩的工资。   收着钱的阮银突然就有些感动了。   阮银有一个巨大的优点,就是不太记仇,比如最开始在歪歪房间,凌琛说她名字娘的事情,在最初气过去之后,现在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所以阮银殷殷切切跟在凌琛后面,准备这一局要好好履行陪玩的职责,跟在凌琛后面,当一个合格的小跟班。   立誓一定要给老板满分的游戏体验。   上面传来激烈的枪响,凌琛已经到了,阮银飞快地跟上楼梯。   这场战斗激烈且迅速,在阮银刚刚跟上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三个盒子。   最后是柚子,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冲出去,她也只好端着枪,跟在他们身后。   等她慢腾腾地跑上来时,阮银已经在舔包了,凌琛正在一旁打药。   “刚刚发生了什么?”战斗已经结束,而柚子还在状况外,声音也是懵懵的,“你们这么快就搞定一队人?这也太厉害了吧?”   柚子一副心服口服的语气:“和你们两个一对比,我简直就像个透明人。”   “什么就透明人,小队物资有你的一份,小姐姐快过来舔包。”阮银一句话,就把柚子拉到己方阵营,让柚子有了归属感。   “好嘞。”柚子一秒变高兴。   凌琛打满药之后,开始拿出饮料一瓶一瓶喝。   在吃鸡中,饮料全名能量饮料,血条上面有一栏能量条,就是只有使用饮料才能获得能量,并且获得回血和加速的效果。   一般在和人对枪时,跑步速度和回血速度也是决定胜负十分重要的因素。   阮银有样学样,她刚刚从箱子里摸出很多瓶饮料,也把血条上面的能量条打满。   在简单的修整后,他们走出这个房间,向房区其他位置行进。   在阮银和凌琛的配合下,他们前后包抄了一间平房里的另一队人,右上角的系统消息不断跳出击杀的消息。   阮银配合战打得好,但是在炮火平息后,定睛一看她拿的的人头,一动不动,还是最初的两个。   她弹药消耗不少,刚刚也打出不少伤害,但是在看到人头的那一刻。   阮银少有的沉默了。   这简直是现实版:一顿操作猛如虎,战绩一看零杠五。   ‘哈哈哈哈哈小姐姐忙活这么久,结果一个人头都没拿到。’   ‘终极打工仔。’   ‘我要开始心疼这个小姐姐了。’   ‘凌神肯定在补课的时候走神了,竟然一个人头也不让给小姐姐。’   ‘小姐姐跟我肘,我的人头都让你。’   屏幕上弹幕刷的欢快,凌琛随意瞥了一眼,眼神便定在了上面。   片刻,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走吧,下一队。”   ‘凌神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今天笑的超大声。’   ‘凌神是不是补课没有叫补课费?’   剩下的一队在高塔上,视野开阔,不好接近。   阮银只稍微一冒头,就有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瞬间掉了半管血,她立刻缩回来。   “是98K。”凌琛声音冷凝许多,难得严肃,“对面有神仙,小心一点。”   神仙,用来代称在绝地求生中开挂的玩家。   “透视挂?”阮银秒懂,给自己打药回血,“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已经开始缩毒圈,对面的视角在制高点,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透视挂的视野下,如果要避其锋芒跑毒的话,很有可能被对面的神仙狙击,但是如果要攻上去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绝地求生中,正常游戏的玩家对外挂是深恶痛绝的,这属于作弊的不正当竞争,开挂根本不需要什么技术水平,就能将正常玩家淘汰出局,严重违反了竞技游戏的初衷。   每一个正常玩家都对这种开挂人极其痛恨。   此时的弹幕因为神仙的出现,再次沸腾起来。   ‘遇上我们凌神,就是他们倒霉,挂13也分分钟秀死。’   ‘竟然在凌神面前开挂,不知道我们凌神最喜欢的就是狙击神仙了吗。’   ‘凌神快上,叫他们做人。’   ‘鸡可以不要吃,但外挂必死。’   “怎么办?”凌琛扯了扯唇角,声音淡漠,“当然是弑仙证道。”   台词十分中二,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玩家说出这样的话,难保不会被人吐槽,但是从凌晨这位大神口中说出来,反而有一种慢条斯理的肃杀感。   “可是我们现在连出都出不去。”柚子有些忧虑,提议道,“不然我出去吸引火力,然后你门趁他们不注意摸过去?”   ‘二号小姐姐dack不必,凌神直接从侧翼包抄就没问题。’   ‘小姐姐这么可爱,怎么能推出去吃枪子呢?’   ‘我弹幕第一个不同意,对面有挂,小姐姐自己出去不安全。’   ‘对啊,凌神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不需要吸引火力。’   弹幕在这边理智分析。   却听凌琛:“好啊。”   弹幕:??????   ‘为什么要让二号小姐姐去送死?’   ‘这个狗男人???是凌神?’   ‘二号小姐姐是不是哪里招惹凌神了?’   ‘严重怀疑凌神嫌弃二号小姐姐电灯泡。’   阮银和凌琛在前几次的配合中,简直算得上默契度满分,但是这次,如果她和凌琛一起摸到对方阵营,那么作为吸引火力的柚子,一定会被炮灰。   阮银想了想,说道:“那我也留下来,配合小姐姐一起吸引火力,你自己摸过去,可以吧?”   如果是她们两个一起出现在敌人的视野中的话,交替出现吸引火力的话,生存的概率大一点。   而且看刚刚凌琛的操作,他打游戏技术很厉害,一个人上肯定没有问题。   凌琛沉默两秒后,答应了,嘱咐道:“你—自己小心一点。”   弹幕一片绝望。   ‘完了,两个小姐姐都保不住了。’   ‘刚刚不是还在疯狂撩我们软软吗?现在软软也要牺牲。’   ‘呵,果然,电子竞技没有爱情,是至理名言。’   ‘主播你没有心!!’   商量好具体战术,阮银带着柚子主动冒头,凌琛从另一边快速接近。   但是阮银还是低估了外挂的恶心程度,她弧线跑路,做出想要跑毒离开的假象,但是对面的子弹就如同有吸铁石一般,如影随形。   好像不止有透视挂,还有锁头挂。   柚子因为操作不佳,最先倒下。   紧接着一声枪响,阮银的三级头也被打穿,二级甲掉了一半的韧性,而子弹还在如影随形,不断冒出被子弹打到的绿光。   阮银在临近倒地之前扔出一个烟/雾/弹,白色雾气蔓延,最后一枪失了准头,虽然没有打到致命位置,却同样倒下了。   阮银缓慢地挪动,让自己藏在石头后面。   而这个时候,如影随形的子弹消失了,反而在不远处的高塔上有对枪的生意传来。   看样子,凌琛已经成功摸上了高塔。   “都死了。”待到枪声平息,耳机里传来凌琛沉稳的声音,“你们如何?”   “快快快,快来拉人,柚子的血条要见底了。”   阮银虽然倒地,但是下降的血条稍微缓慢,还撑得住,而柚子就比较严重,如果不赶快扶起来的话,就要彻底成盒。   “好,来了。”   凌琛飞快赶到,跳到阮银身边,开始救治。   扶人的CD有十秒钟,需要两个人在原地不动十秒钟才能将倒地人扶起来。   ‘???凌神是不是看错了,明明二号小姐姐需要优先救治吧?’   ‘这样的话,来不及救第二个了吧?’   ‘晚了,二号小姐姐要狗带了。’   果不其然,等到阮银被扶起来的时候,柚子正好因为血条耗尽,一声哀嚎后,成了盒子。   柚子倒是很能接受事实,说道:“我没了,银子你把我盒子里的六倍镜拿走吧。”   “认错人。”凌琛惋惜一声,神态悠然地舔柚子的盒子,“小朋友,你说好好的你扔烟/雾/弹做什么?”   阮银:我?????   你眼花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阮银:)我拿刀架你脖子让你先拉我的? 第6章   “我说老板!”阮银一激动,就收不住她软乎乎的幼齿音,“这么清楚的标识,你都没有看清,还反过来怪我,你讲不讲道理?”   如果不是那个烟/雾/弹的话,可能她已经狗带了。   因为他们耽搁了太长的时间,现在已经开始缩圈了,阮银操纵着人物,开始跑毒。   凌琛操作着游戏人物在她身边跑,眉梢微挑,“你刚说我是什么?”   “老板啊。”   “所以你确定,要和你的老板讲道理?”   阮银呼吸一滞,被凌琛的强权发言气得不轻,但是偏偏阮银又有些理亏。因为凌琛确实是花了钱的老板,而且是一言不合就要差评的那种老板。   没地位的小陪玩只好努力忍下这口气,又不说话了。   弹幕区刷的欢快。   ‘来了来了,这个狗男人又开始了。’   ‘这么骚气的主播,一定不是我之前认识的凌神,这是被谁穿了吧?’   ‘软萌小陪玩X骚话大主播,这CP我i了。’   ‘果然软软是真爱,二号要狗带,合理怀疑凌神刚刚拉错人是故意的。’   ‘淦!前面的仿佛真相了。’   ‘我们软软这么乖的孩子,凌神你手下留情,别老撩我们软软。’   阮银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因为她生怕一张嘴,就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只好自己默默憋着,沉下一张脸打游戏,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的血量,在下降到一定位置的时候就停下打药。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   刚刚柚子还在的时候,有柚子解围,现在柚子成盒了,一时间气氛凝滞。   凌琛用食指轻轻蹭了下额头,关掉队伍语音,对着弹幕微微疑惑:“好像……真生气了?”   ‘不是好像,就是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叫你瞎JB撩,现在翻车了舒服不?’   ‘莫名有种追妻火葬场……emmm我的错觉?’   ‘哈哈哈哈哈不是错觉,坐等追妻火葬场。’   ‘坐等追妻火葬场+1’   凌琛特意瞟了几眼弹幕,弹幕上成排地刷起了追妻火葬场,十分之幸灾乐祸。   收回视线。   果然,想从弹幕中找到解决办法是不可能的。   这一波毒圈已经缩圈完毕,一百个人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下一个毒圈在两分半之后出现,然后就要到决赛圈了。   阮银自己憋气了很久,等到稍微收拾好心情,才发现,凌琛已经很久没有开麦说话,虽然歪歪房间在在线,却已经闭麦了。   在最初的气头过去之后,阮银开始懊恼起来。   在她高中时候,没有现在这样脾气古怪阴晴不定。   当时的阮银是老师同学口中公认的小公主,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阮银的性格被培养的十分完整,做事勤勉,态度认真又听话,整个人元气满满,跟个小太阳似的。   就算是有个天天找她茬的青梅竹马,阮银也从不将他们那些吵闹的小事放在心里去,往往他们刚刚吵完架,一转头,阮银就抱着书包去隔壁找竹马一起写作业去了。   所有人都喜欢当时的阮银,夸她乖巧。   但是现在,自大学刚开始,因为父母离婚的打击,阮银一直堵着一口气不拿父母的生活费,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去做音乐家教来养活自己,所以大学四年,连同班同学的人名都没有认全。   关系好的朋友,也只有艾美佳一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阮义开始变得不喜欢和人交流,话少。   甚至现在,只是因为一句话就突然生气。   这太不应该了。   因为阮银现在虽然话少了许多,但是对待人一直是温和有礼的。   今天遇到的这个老板好像有毒,轻而易举就能戳中她的痛点,气得她跳脚。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阮银她自己性格转变的因素在,但是就是……   好像她和这位老板天生气场不和,说不到两句话就会撕起来。   阮银更坚信了打完这一单就跑路的想法。   但是好像现在,她这么久不讲话,老板不会生气了吧?   阮银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代表凌琛的三号标志上面,却发现,这个小标志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所以?是被她气的下线了?   阮银泄气地拍了两下鼠标,双手离开了键盘,拨了拨脸侧碍事的头发。   果然,像她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会惹人讨厌的吧?花过钱的老板都下线了。   这个游戏继续打下去也没意思了,阮银重新握住鼠标,打算退出游戏,却突然。   麦开了。   “嗯?听得到吗?”耳机里传来凌琛的声音,地图上一直停滞不动的三号标志开始移动,阮银听他清了清嗓子,“刚刚,我掉线了,没发生什么吧?”   是掉线了?她还以为是……   阮银恍惚一下,下意识“嗯”了一声,却不小心按下了[返回游戏大厅]   等阮银回过神她做了什么的时候,她的游戏人物已经在大厅呆着了。   阮银:??!!   所以是,刚刚老板掉线了,然后刚刚回来,她就点了退出游戏,把老板丢在游戏里面?!   完了。   不用想,阮银就知道她放了老板鸽子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阮银点开贝贝APP,把刚刚凌琛下的单子找出来,盯着看了两面,神奇地发现,竟然有一个退款功能。   其实她今天在游戏里没做什么不说,还和老板吵了好几架,这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陪玩应该做的。   阮银毫不犹豫点了退款的按钮。   就这样吧。   把钱退回去,还能安心一点。   -------------   而凌琛,终于用掉线的借口,将刚刚惹恼小陪玩的事情揭过。   小陪玩软软糯糯地一声“嗯”   直播间沸腾。   ‘软软你不要信这个大猪蹄子,他是骗你的!’   ‘这个狗男人,假装掉线来撩我们软软?’   ‘完了完了,软软竟然这么乖,就信了?!’   但是就在下一秒,队友列表的ruanruan名字,突然灰暗下来,代表着已经退出游戏。   凌琛微微上扬的唇角顿住。   ‘哈哈哈哈哈哈原谅我不厚道地笑出声。’   ‘恍恍惚惚软软好样的,咱们不跟狗男人一起玩。’   ‘陪玩小姐姐好有个性,爱了。’   ‘真追妻火葬场,狗男人你完了。’   ‘直接退出游戏了哈哈哈哈,凌神你一定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坐等追妻火葬场。’   阮银还没有退出贝贝,就收到微信消息。   房东在要房租。   阮银看了下微信余额,她接下来的生活费,刚好够交房租。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把房租给房东转账过去,盯着余额中剩下的两百块,暗骂自己该死。   她在买琴的时候,正好所有的存款凑起来刚好够,但是她在算钱的时候,竟然把房租给忘记了。   阮银从没想过跟房东推脱一下,将房租拖欠到下个月在还,她习惯按照规则做事,骨子里就是循规蹈矩的乖孩子。   但是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是,交完房租之后,阮银真的要面临没有饭吃的窘境。   阮银对着两百块余额扁扁嘴,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   -两百块钱如何度过一个月?   -馒头放多少天不会坏?   -榨菜吃多了会得癌症是真的吗?   正在阮银愁眉不展的时候,手机再次收到短信。   [贝贝]凌拒绝了您的绝地求生订单退款。   [贝贝]凌向您申请绝地求生订单,请尽快前往APP确定订单。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现在连没有肉的拉面都吃不起了 第7章   直播间一派喜气洋洋,如同过年一样,欢天喜地庆祝狗男人被甩。   凌琛把人物角色扔在荒地上不管,拿起手机:“再来一单,问问怎么回事。”   ‘狗男人贼心不死,小心被软软拉黑。’   ‘哈哈哈哈哈追妻火葬场预告。’   ‘狗男人有本事把软软气跑,有本事给我们软软下个99单啊。’   ‘不行,不能让我们软软再受你迫害了,把软软的贝贝号交出来,我给软软下99单。’   ‘软软是我的,你们走开!要下也是我下。’   弹幕刷的欢快,纷纷提出要刷99单承包软软。   凌琛没有注意弹幕在说些什么,手从镜头离开,好半天,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   “靠。”   还没等弹幕刷问号,就听凌琛不甚清晰的声音传入直播间:“退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先笑为敬。’   ‘恍恍惚惚软软富贵不能淫,竟然退款了。’   ‘哈哈哈哈看来狗男人把软软气得不轻,我们软软连你的钱都不想要了。’   ‘之前还怀疑是剧本,现在看来哈哈哈哈哈哈。’   ‘追妻火葬场预告!’   “我再下一单,问问怎么回事。”凌琛点了拒绝退款,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弹幕,全都在期待看他怎么个追妻火葬场。   想看直播追妻火葬场,怎么可能?   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凌琛勾起唇角,痞气地笑了一下,“今天直播时长好像够了,那我就先下播。”   凌琛的手回到镜头里,语气里总有股子意味深长的味道,“明天见。”   干脆利落关了直播。   留下两百万人对着黑色的页面面面相觑。   ‘???明天见?’   ‘???给爷搞蒙了,不是每天播两个小时吗?现在才一个小时。’   ‘狗男人!找借口不给看。’   ‘大猪蹄子,你有本事撩我们软软,有本事把追妻火葬场给我们看啊!’   ‘我来晚了,错过什么大瓜吗?’   ‘有谁录屏了吗?跪求一个网盘链接,狗男人吃瘪的样子我能笑一年。’   ‘录了录了,我试试今天剪出合集,明天发到B站上。’   ‘跪求一个视频账号。’   ‘铜球+10086’   -------   在收到下单短信的时候,阮银着实对着短信界面愣了很久,才慢吞吞打开贝贝。   一个小时的单子,25个贝壳币,折合成软妹币,是二十五块钱。   阮银有些犹豫。   她刚刚好过分,和老板吵架,还放老板鸽子,在决赛圈退出游戏,他……竟然没有生气吗?   不仅拒绝了她的退款,还重新再下了一单。   阮银盯着屏幕上的[立刻接单],手指悬空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其实,像她这么差劲的陪玩,还是及时止损,不要再……   -凌:[怎么不接?]   阮银抿抿唇,用用两只大拇指认认真真打字。   软银:[我感觉我不太适合做陪玩。]   阮银还没来得及完全跟搞懂陪玩这个行业,就匆忙收到凌琛的游戏单,她连陪玩APP都还用不明白,更不要说知道一个陪玩应该做什么。   在刚刚的游戏过程中,阮银好像隐约明白,陪玩不止陪人一起玩游戏那么简单,需要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要会说话哄老板开心,还有要像柚子那样乖巧听话。   可是她却一项也做不成。   -凌:[怎么不适合,我感觉你最适合了。]   对话界面突然蹦出凌琛的消息,打断了阮银的自我怀疑。   软银:[啊?为什么?]   -凌:[我就喜欢你这种和我吵架,还偏偏吵不过我的陪玩:)]   阮银:……   -凌:[好了,快点接单。]   阮银回了个哦,转换界面,正要点[立刻接单],接单页面突然又蹦出来一条。   -凌向您申请绝地求生订单*99   阮银被下了一跳,特意眨眨眼睛再看屏幕。   没有看错,就是99单。   加上前面的一单,一共是100单,一单25块的话,一百单就是两千五百块。   阮银仿佛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又不敢点接单了。   软银:[为什么这么多?]   -凌:[一单有点少,凑个整。]   凑整,是这么凑的吗?   阮银深吸一口气,眼前发黑,打字推脱。   软银:[太多了,我打不完的。]   一口气打一百个小时,那岂不是要猝死在电脑前?   凌琛盯着对面正在输入的标志,看到她这条消息,轻笑出声。   这么多年不见,阮阮好像变得傻乎乎的,又傻又乖。   -凌:[存着,以后慢慢打。]   凌琛发出这条消息后,滑动屏幕,将他们短短的几句对话翻来覆去看,唇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他想了想,又打字道。   -凌:[在打完我的单子之前,不许接别人的单子。]   软银:[嗯。]   阮银感觉这位老板的担忧完全不构成问题,她一个什么曝光都没有的小透明,才不会有人来找她下单花钱。   凌琛的单子就如同及时雨,接了这个一百单,那就意味着她接下来一个月,可以不用拿着200块紧巴巴地过日子。   虽然这个-凌可能脑子不太好用,竟然要花钱找架吵之外,对阮银来说,有利无弊。   阮银狠狠心点了接单,订单界面显示订单正在进行中,在这个阶段,陪玩是拿不到钱的,必须在完成订单后,由老板点击完成订单,贝贝币才会转到阮银的账户。   阮银盯着那个订单已完成,下定决心要在接下来的几天,多打游戏,争取早点把贝壳币拿到手。   再下一秒,阮银的订单界面,变成了订单已完成。   阮银还以为是系统BUG,重新刷新了一下界面,依然是订单已完成,点开账户界面,显示两千多贝壳币已经到了她的账户里。   阮银发给-凌一个问号。   还没有开始打,怎么就点完成订单了?   -凌:[防止你再退钱跑路:)]   -凌:[上游戏。]   阮银只好又上了游戏。   他们开了把双排,与上次相比,阮银安静许多,跟着凌琛跳到机场,等他在机场收割人头的时候,软银就端着枪跟在凌琛后面舔盒子。   等到差不多要缩毒的时候,凌琛刚刚消灭完最后一个敌人,从楼上跳下来,阮银已经开着车在旁边等他,十分乖觉。   凌琛跳上车,“走吧。”   阮银启动车子,往桥上走,“我们去哪?”   “随便去哪里兜风。”相比于这个,凌琛有更重要的话要说,他清清嗓子,“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   “其实上一局,我在直播,明天可能会有粉丝观光团去贝贝找你,你别理就成。”   “啊?你是主播?粉丝很多吗?”   阮银问了凌琛的主播名,切出去游戏,在浏览器搜索。   “你竟然有百度百科诶。”阮银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惊一乍地,鼠标往下滑,把他的百度百科大致浏览了一遍。   编写百度百科的可能是凌晨的迷弟,言语中的崇拜和夸赞溢出字里行间,上面写:凌晨现在是一个超级大的主播,只要是他开直播,同类型的直播间总会或有或无地受到影响,造成人气流失。于是凌晨便不再固定时间直播,看心情随时开随时关。   “可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点陪玩?”   像是凌晨这种技术流的大主播,应该是不需要娱乐效果才是,今天竟然还降格跟她开语音。   “电竞这行业,不能一直吃青春饭。”凌琛将话说的半真半假,面不改色瞎编,“所以我现在,在考虑转型娱乐主播。”   说到一半,凌琛想了想,补充道:“技术流很累的。”   电子竞技的最佳年纪是18~24岁,现在的电竞俱乐部,已经从选手16岁的时候就开始培养,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反应是最迅速的,而大多数电竞选手,会在25岁前后退役。   但是阮银却从没关注过电竞圈,却十分诚实地信了他的话,真情实感认为凌琛真年纪大了。   “那你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   凌琛的声音腔调华丽,调笑的时候又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纨绔感。   也就是因为这样,阮银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将他当成了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但是现在。   阮银想起她刚刚对他恶劣的态度,还刻意跟他顶嘴。她一直是尊老爱幼的好孩子,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做的种种错事,让阮银突然有一种冒犯长辈的罪恶感。   “我上一把是不是对你不太尊敬?”阮银的语气谨慎很多。   “嗯?怎么说?”   阮银咽了咽口水,在喉头滚了几个转的称呼脱口而出:“大叔?”   凌琛:……?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今天狗男人对着软软:)   明天狗男人求着软软发:)   内啥,我觉着还是说一下,本文无原型,一切靠年糕脑补。   写陪玩是因为年糕也曾深入这行业,奈何铺盖没人下单,后来就跑路了   关于电竞的某些描述来自百度   玩的都懂,不玩的也不用懂,咱们看谈恋爱就成了   爱你萌~ 第8章   阮银用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才了解电竞圈的年纪大并不是真的年纪大,而是在二十四岁以后的身体条件,已经开始不适合电竞行业这种精神高度集中,并且需要极高手速的竞技。   “噢,这样。”阮银纠正她刚刚称呼上的错误,道歉道,“是我刚刚叫错了,对不起啊。”   声音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凌琛顺着她的语气,轻声问道:“那以后叫什么?”   “唔。”阮银一边操作着电脑上的汽车乱窜,尝试性发问,“老板?”   “老板太没有人情味了。”凌琛动动鼠标看向四周,随后盯着驾驶位上阮银游戏人物的黑色爆炸头,声音温柔,“叫哥哥。”   “……”阮银因为他的厚脸皮沉默一瞬,想也不想否决道,“不要。”   “那你说要叫什么?”   “……”   阮银自己也不知道了,沉默许久,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称呼。   “那这样吧。”凌琛提出一个折中的说法,“要是这把吃鸡,你就喊我一声哥哥怎么样?”   阮银还在犹豫。   “就一声。”   “好……好吧。”面对给她砸了两千五百块的衣食父母,阮银拿人手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然后她又强调道,“就一声。”   “那当然。”凌琛眉梢得意地扬起。   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凌琛都没能从阮银口中混出一个哥哥,没想到,隐藏身份后,这么快就达到了目的。   “下车。”凌琛在地图上标了点,“今天哥哥教你一手钓鱼玩法。”   开车的移动速度很快,但是载具的声音很大,很容易被发现位置,这对于一个想要吃鸡的玩家来说,暴露自己的位置是非常致命的。   凌琛带着阮银跑到一处还没有被搜过的房区。   此时毒圈刷新,他们所在的房区正好在毒圈刷新的边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跑毒的玩家跑到安全区,很大的概率会来到这个没人的房间搜索。   他们将房区内的资源搜刮干净,将房门关上,造成没有人来过的假象。   然后他们来到一间带厨房的二层房子,将急救包放在门口后,上了二楼守株待兔。   果然,缩毒没一会儿,就听见有载具接近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不明真相的可怜虫打开门走出来,直奔门口的急救包而去,还没摸到,就被乱枪打死。   “我*!”全部语音里,成盒的大哥忍不住爆粗口,是位声音粗犷的北方汉子,“LYB在这里蹲我?”   阮银从来都是和人细声细气说话,被盒子里的大哥吓到,无措地跟凌琛说道:“他,他骂人。”   “啧。”   “蹲的就是你。”   对面回应地又是一长串的国骂。   “软软把全部关掉,别脏了耳朵。”   “噢。”阮银点了下亮起来的小图标,小声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稍等。”凌琛的声音有些不清晰的模糊。   耳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凌琛在打字。   过了一会儿,打字声停止了,凌琛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他有AWM,用过吗?”   可能这人这么生气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AWM是稀有的狙/击/枪,只有在空投才能捡到,估计这哥们刚刚追了个空投,AWM还没在怀里捂热乎,就被凌琛蹲到。   “没有。”阮银老老实实摇头,想到她刚刚看到凌晨的百度百科,说他最初一开始,就是狙/击/枪起家,而且打得特别好,“你用吧。”   “没事儿,你拿着玩。”凌琛跳出房间,“有多少发马格南?”   马格南子/弹,是AWM的专属子弹/药,一般会和AWM一起在空投出现,每次只刷新20发,用完就没有了。   “有十九发。”   很快,阮银就知道凌琛为什么把AWM给她拿着玩了。   和之前上去就钢枪的凌琛相比,这次显然猥琐了很多。   毒圈一圈一圈越缩越小,凌琛带着阮银安静苟在毒圈外环,带着阮银一点一点绕着毒圈的边缘,曲线进圈,周围是丛丛的野草,将他们的身型完全遮住。   阮银的AWM别说射击,一开镜,就是绿油油的野草,一点视野都没有。   被吹得神乎其神的AWM,到了阮银手里,连个烧火棍都不如。   “那我们就这么猥琐趴着吗?”阮银小声疑问。   “我们打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阮银想了想,回道:“拿第一,吃鸡。”   凌琛语气十分坦然,“所以啊,我们只要等着他们自相残杀,等到第二名杀掉第三名,然后我们杀掉第二名,这鸡不就到手里了吗。”   ……   好像是有些道理。   阮银操纵着游戏人物离凌琛远了点,慢吞吞道:“我感觉刚刚那位大哥说的没错。”   “什么?”   阮银没好意思跟盒子大哥一样说汉语,只咬着舌头,含糊不清说了三个英文字母:“LYB。”   凌琛咬牙,暗含威胁问道:“你说什么?”   “啊,没,我什么都没说。”阮银一秒变怂,欲盖弥彰道,“……刚刚我键盘漏电了。”   凌琛:“……”   -----------   阮银安静下来,跟着凌琛慢慢苟,不敢出声了。   最后,阮银在草丛里窝着,目睹了一番决赛圈的激烈角逐。   就像凌琛提前安排的剧本一样,第二名刚刚淘汰第三名,还没来得及打药,就被突然跳出来的凌琛乱枪打死。   阮银虽然已经关闭全部的喇叭,但是还是能从第二名倒下的姿势,感受到了浓浓的不甘。   果然够阴。   阮银单手支着下巴,电脑屏幕上的界面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才缓过神。   自决赛圈开始,她就没有说话了。   阮银身体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只要说话时间久了,或者全神贯注做一件事,就会很快变得疲惫,然后便垂着眼睫没精神。   耳机里传来凌琛的声音,清冽低沉,“困了?”   “嗯。”   “那先休息吧。”   “好。”阮银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那我就先退啦。”   ------------   关掉电脑。   阮银一头栽进被子里,迷迷糊糊脑海中划过什么,好像刚刚忘记什么事。   下一秒,阮银便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她今天早上六点起床,奔波了一天,身体早就撑不住,一直睡到暮色四合,才慢慢转醒。   拿起手机看一眼,18:23   贝贝上有凌琛发来消息。   -凌:欠我一声哥哥。   后面他发来一串数字   -凌:加下微信,妹妹:)   发消息时间是18:30   这个微笑看着实在是……不太友好啊。   阮银在微信搜了凌琛的微信号,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有一条疤痕自手腕内侧蜿蜒至掌心,这让阮银想起自己手指上的疤。   阮银动了动自己的大拇指,灵活自如,完全不受之前伤痕的影响,不知道凌琛是不是也和她这样?   她把头像放大,仔细看了看手上那条疤。   emmm,还挺有艺术感的。   阮银点了[添加到通讯录]的选项。   添加朋友申请:软银。   扔了手机,阮银去冰箱里找出之前买的干燕麦,加点水放在锅子里煮沸,就是一碗简单的燕麦粥。   随意对付过去今晚的晚饭后,软银洗净双手,十分虔诚地打开了她宝贝着抱回来的琴盒。   在出租屋不甚清晰的灯光下,小提琴发出莹润的光泽,线条优美。   阮银将小提琴拿在手里,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几个音,唇上噙着笑,心被几个短暂的音符涨的满满的。   她拿出手机,咔嚓一张,四根纤细的手指抚在琴弦处。   发了条朋友圈,配文:人生圆满√   其实阮银更想做的,是用这把小提琴完整地弹出一首曲子。   但是出租屋的隔音很差劲,为了不扰民,软银只好按捺下演奏的心思,爱不释手抚过琴身的每一处角落,最后用擦琴布将琴身的指纹擦掉,珍而重之放回琴盒。   阮银已经很久没有拉过小提琴了。   她上次拉小提琴,还是大二的时候为了学校的晚会。   艾美佳当时是班级的文娱委员,筹备晚会的时候,实在没人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只将唯一一个会乐器的阮银推了出去。   阮银当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因为对于一个没有乐器的琴师来说,每一个演奏的机会都千金不换。   她特别认真地准备这场演出,每天一大早就跑到音乐系的大楼里,借学校的小提琴练琴。   回想起之前没有琴的时候苦哈哈的日子,阮银对怀里的琴更珍惜了,嘟起嘴巴,吧唧,对着琴包亲了十分响亮的一口,又满足地拍了拍,安置好她的宝贝琴,才去洗漱。   今天晚上阮银睡得难得香甜。   凌琛看到阮银的朋友圈的时候,正在公司加班,顺手给她点了个赞,就听到耳边传来十分响亮的一声。   “凌狗贼!!”   “今天直播间两百万人你知道吗?这我怎么公关的过来。”姜翰义气得将鼠标摔的啪啪响,“你还在那看手机。”   姜翰义,凌琛好友,也是凌琛直播平台副总,卢嘉瑜的顶头上司。   凌琛顺势扣上手机,后仰进电竞椅里,无所谓地摊摊手,“这不就是你一直要求的节目效果吗?现在有了。”   “你不是一直不爱讲话吗?我的意思是让你找个陪玩,活跃一下气氛。”姜翰义如同一个即将喷火的霸王龙,大声怒吼,“但你对着人家小陪玩骚什么骚?现在好了,压不住。《绝地求生大神凌晨高冷人设崩塌》,我都帮营销号把明天的头条想好了!”   没想到凌琛点点头,声音慢条斯理:“取得不错。”   凌晨不过就是一个马甲,在外人看来凌晨是什么人设凌琛一点都不关心,他手指曲起,思索一下,十分坦然地压榨姜翰义的剩余劳动力:“不过你多帮我注意一下我们家小陪玩,别让那些粉丝扒到她。”   姜翰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LYB就是老///阴///逼的意思 第9章   第二天一大早,阮银就背着琴包去了小区旁边的公园。   清早的公园绝对是最热闹的地方,到处有早起健身的大爷大妈,公园旁边还有早市。   阮银极其抠门地吃了份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脑。   昨天收到的一百单现在还是贝贝账户里的贝壳币,要等到下周一的时候才能够申请提现,再扣除平台的分成,大概会有两千一百块左右。   今天是周二,离周一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阮银只好再紧巴巴地过两天。   初春天气寒冷,阮银在公园的湖边找了块风水宝地,小路一旁是碧绿的柏树,另一旁有一个三面环水的小亭子,这里比较偏僻,鲜有人来,正适合练琴。   仔细算来,阮银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碰过小提琴了。   她给小提琴安上肩托,架在肩膀上,身体就像有记忆一样,在将小提琴架上肩膀的那一刻,后背自然挺直,肩膀下沉,找到当初拉动琴弦的感觉。   但是一项技艺如果没有坚持练习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退化不少,练琴也是。   阮银从最简单的入门曲开始,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逐渐流畅起来。   这把琴完全不辜负它十五万的价格,声音清越而有穿透力,悠悠地经过湖面轻柔的波澜,飘向更远的远方。   初春清寒的风自湖面上吹来,带走皮肤上的温热,手指变得冰凉起来,红彤彤地像一根根的胡萝卜。   阮银手脚冰凉,鼻头也因为吸入冷空气的原因,变成粉红的颜色。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就算是在北方待了四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样干冷的天气。   一直练到手指被冷的几乎没有知觉,阮银才将琴收起来,背着琴,踏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慢悠悠往回走。   小路清幽,公园里面干枯的叶子,栽种的冬青也蔫哒哒的。   再一转弯,小路上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小路差不多有一米宽,阮银自觉侧身向后挪了挪,让老爷爷先过。   “丫头,刚刚你在拉小提琴?”   “是的。”阮银没想过竟然会被问话,点头应了,随即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是我吵到您了么?”   “没有,我就是路过。”老爷爷笑呵呵地夸奖,“拉的不错。”   阮银从小就受不住夸,尤其是弹琴这方面。   她忍不住地开心,笑的眉眼弯弯,露出银亮的牙齿:“谢谢。”   毫不掩饰地开心。   老爷爷看她笑的开心,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跟她摆摆手,背着手离开了。   阮银没有把这件插曲放在心上,跑去商店买了暖宝宝和面条,回了家。   湖边实在是太冷了,再加上阮银最近不好好吃饭的原因,弹不了一会儿就手脚冰冷,连站都站的歪歪扭扭的几乎要站不住。   阮银在和昨天相同的时间敲了凌琛,十分有责任地问他要不要玩游戏。   意料之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凌:[今天有事,明天。]   阮银回了个哦,还没收起手机,就看到凌琛又发来一条消息。   凌:[这几天你可能会刷到我们一起打游戏的视频,记得不要在下面评论,更不要暴露个人信息。]   软银:[好的。]   阮银心中划过一个可能,眉头皱起,忧心忡忡地打字。   软银:[我那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凌:[不关你的事。]   凌:[别忘了叫哥哥就行:)]   阮银:“……”   阮银放心了。   看他还有心情提醒她叫哥哥的事情,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常玩手机,那些微博啊,知乎啊,B站啊,阮银连下载都没下载,自然也就波及不到阮银这里。   在热搜热热闹闹往上窜的时候,阮银吃完一碗老干妈拌面,安安稳稳地午休两个小时,然后继给衣服里米昂贴上暖宝宝,继续跑到公园去练琴。   大约练到四点钟,阮银回出租屋将琴放好,承公交车去往兼职的地方。   要兼职的地方在本市的别墅区,阮银乘坐公交车要走半个小时,然后步行走入小区,在五点五十分钟的时候,准时到了要做音乐家教的人家门口。   阮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和阮银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相貌周正。在他到阮银的那一刻,呼吸一滞,直接愣在原地,一瞬不瞬盯着阮银。   “你好,我是来做音乐家教的。”阮银掀起眼睫说明来意,毫无所觉抬眼和他对视,却看到他肉眼可见地从耳朵根红到脖子,看他不说话,阮银只好提醒道,“你好?”   “颜放。”房子里传来女主人的声音,她扬起声音问道,“是谁来了?”   颜放恍然回过神,侧身让阮银进去,“请进。”,然后对着门里回应道,“是颜雯的音乐老师。”   “是阮老师来了。”这时迎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保养得宜,连眼角的笑纹都没有,“快进来,让颜放带您去楼上的琴房。雯雯刚刚放学,换了衣服就来。”   “好的。”阮银十分恭敬地对女主人点点头,跟在颜放身后上楼,进入琴房。   琴房是很大的一个房间,墙壁是特制的隔音材料,墙面凹凸不平,是仿着音乐厅设置的,因为这样的墙面会最大程度减少回音的干扰,保证入耳是最纯净的乐器声。   在房间中间摆放着一架纯白色的钢琴,阮银的手拂过琴键,随意点了几个音。   “怎么样?”颜放站在阮银身后,解释道,“这琴刚刚请调音师来调过的,不知道音准不准。”   阮银之前只听说过音准好不好的说法,还是头一次被问这个音准不准。   这说法挺有意思的,阮银被他逗得笑了笑,露出浅浅的一个梨涡,顺着他的说法说道:“很准。”   颜放因为阮银的笑晃了下神,说道:“你……。”   话还没说,颜雯就进来了。   小丫头人小鬼大,偷偷观察了下他们两个表情,推着颜放往门外走。   “哥哥,我要开始上课啦,你快点出去。”   “好好,我出去。”颜放顺着颜雯的力气往外走,被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外。   颜雯熟练地给房门上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阮银,“阮老师,你可以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我家不冷的。”   “好。”阮银将外套挂好,里面依然是昨天那件酒红色的裙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那雯雯同学,我们要开始学习喽。”   -------------------   颜放被拒之门外后,一脸恍惚走下楼去,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女主人。   “妈!”   颜放突然喊了一声,将孙思华下了一跳,她停下刀,回头训斥他,“干什么这么一惊一乍的?”   “妈,你是怎么把阮银请到咱们家做家教的?!”颜放舔舔嘴唇,声音激动,“阮银可是我们学校女神,高岭之花,在学校见一面都特别难。”   “雯雯不是吵着要学钢琴嘛。”孙思华回头继续切水果,回答道,“你佳佳表妹介绍来的,我之前跟你说过,是你忘了。”   孙思华接着说道。   “不过,佳佳好像跟我提过,人家小姑娘大学四年一直在做音乐家教。哪像你们?天天在大学甩着膀子乱晃,没点正事,当然见不着人家。”说到这里,孙思华叹了口气,感慨道,“阮老师挺不容易的。”   “什么叫甩着膀子乱晃,我是学生主席,都是在做正事。”颜放给自己解释,说罢语气一转,充满憧憬,“不过我在大二的时候筹备晚会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她练琴,在晚会上女神表演小提琴独奏,那个小提琴拉的,绝了,连着半个月她在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上挂着。”   孙思华听罢,笑了一声,用看穿一切的语气问道:“你确定在表白墙上挂着,是因为小提琴拉的好,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颜放摸摸鼻子,打哈哈道:“一半一半吧。”   “诶,妈,你切这么多水果干嘛?”   “做个果盘,给人家阮老师送过去。”   “我去送,我去送。”颜放二话不说上手帮忙。   “臭小子。”孙思华虽然嘴上嫌弃,但是给他让了个位置。   ------------------   颜放送果盘上来时,阮银正坐在钢琴前教颜雯最基础的五线谱。   阮银下意识对着颜放露了个笑。   会心一击。   颜放端着果盘站在原地,不动了。   “哥哥,你不要总是打扰我们上课。”颜雯站起身,接了颜放手上的果盘,“好了,哥哥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人小,个子又矮,挡不住颜放的视线,只好把他往外赶。   等到颜放出去,颜雯才将果盘放在阮银面前,忧心忡忡坐回她原来的位置。   “小朋友,你为什么这幅表情?”阮银拖着下巴看向她。   “阮老师,你还没看出来吗?”颜雯从果盘里拿了块柚子放进嘴里。   “看出来什么?”   “我哥哥他喜欢你呀。”颜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阮银,“无事献殷勤,不是看上你的钱,就是看上你的颜。”   阮银被他逗得笑出声,“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的同桌每天给我吃他的巧克力,他说,是因为他喜欢我,才会给我巧克力吃的。”颜雯拿了个龙眼放在阮银的手里,“阮老师,你也吃。”   “谢谢。”   阮银刚把龙眼放进嘴里,就听到颜雯继续说道:“就跟这个果盘一样,我哥哥从来没有给我送过果盘,今天他特地来送,一定是来送给你吃的,所以,他也一定喜欢你。”   小丫头同声同气,却说话一本正经,很有逻辑。   阮银差点将龙眼核呛到喉咙里,赶紧咳了两声吐出来,有些苦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说的都是真的。”颜雯一脸认真,“阮老师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等着,我哥哥肯定会跟你告白的。”   “好好,我等着。”阮银说不过她,只好转移话题,“继续学习吧,我们来看这个音符。”   阮银在纸上熟练地画出一个休止符,问道:“知道这个音符表示什么意思吗?”   颜雯乖乖摇头:“不知道。”   “这是休止符,在乐谱中出现这个音符的意思呢,就是这篇乐章暂时告一段落,要停止了。”   颜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阮银,随后弱弱地问道:“阮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闭嘴吗?”   阮银:“……”   作者有话要说:   阮银:正好讲到这里而已,真不是这个意思。   三更 第10章   今天早上,在某区的娱乐爆料板块首页,飘上来一个帖子。   标题:八一八昨晚崩人设大主播,是按照剧本演的吗?   1L:如题,楼主昨天从头到尾追下来这场直播,节目效果简直爆炸,顺便说一句,他们两个好甜啊。   2L:对个暗号,LC?远古大神那一个?我也看了,CP感特别足。   3L:一脸懵,是我想的那个大神吗?正好昨天没有看直播,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瓜?   4L:李涛,大神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做技术流后继乏力也说不定。   5L:楼上是黑子吧?黑就黑不要带李涛的名字好吗?   6L:我也追了,一开始以为是转型的剧本什么的,但是看到后面退款那里,笑死我,我就觉得不是了。   7L:哈哈哈对,当时那个反转的时候,我直接笑出声。   8L:可是万一退款也是在剧本里的一部分呢?细思极恐。   8L:不能吧?楼上一棒子打死可还行?   9L:我倾向于没有剧本,但是某神的高冷人设一直经营的好好的,昨天突然在直播间自降逼格,没有合格的理由解释。   10L:排楼上,左右矛盾,根本说不通,还是再观望一阵吧。   11L:但是目前线索太少了,我们还是等今天开播吧。   12L:蹲今天直播+1   ……   53L:都中午了,怎么还不播?   54L:昨天这个时候早就下播了,今天咋还没播?   55L:不会今天鸽了吧?   56L:应该不会,直播间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而且是出圈大神级别的人物,经过今天的发酵宣传,直播间一定会迎来一波流量爆炸,无论是不是有剧本,他的目的都达到了。所以,今天一定会开播的。   57L:那就等吧。   ……   ……   ……   300L:都晚上九点半了……   301L:蹲了整整一天,腿麻,还开不开播了到底?   302L:回楼上,应该是不开了。   303L:放着这么大的热度不要,我现在相信这不是剧本了:)   304L:我就说!他们这么甜一定不会是剧本。   ……   428L:所以说,那个陪玩小姐姐到底是谁,有人扒出来了吗?   428L:应该是个新注册的账号,没曝光,也没互关,找不到。   429L:陪玩小姐姐的游戏ID叫ruanruan,软软?阮阮?   430L:是个线索!我去找找。   430楼切出论坛,顺着ruanruan的方向去找,果然找到了游戏号和几个疑似的贝贝账号。   但是当她点开论坛的网页回帖的时候,网页显示:您要访问的帖子不存在。   万丈高楼就这么消失了。   在论坛上,不断有新的讨论帖被发出来,但是,凡帖子里有关阮银的一丁点信息,全部干脆利落地被删了贴。   标题:讲真,某人的后台也太强大了吧?扒皮贴发一个删一个?   1L:楼主,你楼没了。   2L:楼主,你号没了。   3L:人家一个素人,楼主好端端地扒人家干嘛?有病病。   4L:对啊,吃你家大米了吗你要扒人家,而且这不叫扒皮叫人肉好吗?   5L:楼里水军超标了[手动狗头]   6L:不敢不敢,刚刚被版主请喝茶,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求生欲爆棚]   7L:被请喝茶+1,不过确实哈,人家就是做陪玩的,就别把粉圈扒皮那一套拿出来了吧?又不挣你们粉丝的钱。   8L:只要我们软软一天不出来炒作,那么扒皮贴就一天不能存在!   9L:一定是凌晨在帮我们软软删帖,这是什么?这就是爱啊集美们。   10L:楼上有道理,这么明显的维护,一定是在保护小陪玩的个人隐私。   在姜翰义的连夜运作下,好歹保住了阮银的个人信息,而与此同时,也因为这样,才没有精力顾及到关于凌晨的讨论评价。   经过这一件事,凌晨的高冷人设彻底崩盘,B站上首页挂满了关于凌晨的相关视频,骚话剪辑,打脸剪辑,崩人设前后对比剪辑,总之,只要是关于凌晨的视频,就能靠着凌晨的名号获得大量的流量。   甚至于,火到养活了一大批的剪辑UP主。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阮银全都是不知情的。   在结束今天的家教课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   现在还是初春,七点钟的天色已经暮霭沉沉,变得昏暗。   阮银婉拒了女主人的留饭邀请,礼貌地告别后,离开那座房子往车站走去。   但还没等她走几步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阮银转头一看,是颜放,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阮银微微疑惑:“有事么?”   “没事,我来送送你。”颜放错开阮银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你怎么走?”   阮银长了双圆溜溜的杏眼,睫毛纤长浓密,像是圣诞橱窗里摆放的真人版SD娃娃,乌黑的睫毛扇动了一下,她还是不太适应和陌生人聊天,摆摆手,温吞道:“我去车站乘公交,不用送的。”   “我正好去外面超市买东西。”颜放询问她的意见,“一起走吧?”   颜放的话说的很巧妙,顺路和专门接送又不一样,他是要走这条路的,让阮银拒绝都没有办法拒绝。   阮银的社恐症一年比一年严重,尤其是不适应和颜放这样进攻型人格打交道,她抿抿嘴,只好答应了,沉默着往车站走去。   颜放就走在阮银的身侧,眼睛胡乱地往四周看,就是没有落在阮银的身上,自然也没有主动搭过话。   这让暗暗戒备着的阮银偷偷松了口气。   汽车站就在小区的不远处,很快就走到了,阮银正要和他道别,就听到颜放迟疑地开口:“说起来,我们还是同学,你应该知道我的。”   “啊?有吗?”阮银惊诧地抬起头看向颜放的脸,在脑海中搜了整整一圈,无论是名字还是长相,都没有找到有关颜放的记忆,于是阮银茫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就是大二晚会那次,那个晚会是我们学生会负责组织,你报了小提琴独奏,但是音乐教室的琴都有问题,我帮你从音乐学院申请出一个,但是不能外借,要练琴只能在艺术学院的大楼里。”颜放看着阮银,眼神期盼,“不知道你记起来没有?”   说到有关小提琴的事情,阮银立刻从脑海里找出了相关记忆,顿时恍然大悟,“是你啊。”   他们学院音乐教室的小提琴全部是摆设,是坏的,根本没有办法用来演奏,阮银以为她的节目就这么被搁置了,但是没想到,学生会主席省通广大,竟然从音乐学院那里批下来一把琴,于是阮银天天早上跑到音乐系的大楼里去练琴。   “你是那个帮我借琴的学生会主席?”   “是啊。”颜放想了想,又笑眯眯补充道,“我还是你的学长呢。”   当时报名参加晚会的同学不知凡几,各种才艺五花八门,而阮银报上去的,只是单纯的一个小提琴独奏。   小提琴比不上钢琴的知名度高,却又有着艺术的曲高和寡,而且当时手上还没有合适的演奏乐器,当时阮银自己都觉得,她这个节目一定会被毙掉的,但是当时的学生会主席却帮她保留下了这个节目,而且还帮她借到了琴。   阮银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时,车来了。   傍晚七点钟的车站,只有零星几个人在陆续上车,很快就要轮到阮银。   “快过去吧。”颜放催促道。   阮银点点头,往车门的位置走去,等她走到的时候,刚好前面的一个人走进去,车门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抬脚上车,回头看向外面的颜放。   阮银珍视每一个演奏的机会,而同样的,她也感激每一个人的善意。   阮银抿起嘴对他笑,圆溜溜的鹿眼眯成月牙,脸颊边有浅浅的笑痕,并隔着玻璃小幅度挥手告别。   看到阮银笑容,颜放有一瞬间的惊艳,像是一块蜜糖在喉头融化,甜丝丝,软腻腻的,一直流进心里。   然后,心跳加速。   ---------   第二天早上,阮银像昨天一样,跑去公园拉琴。   一直拉到手臂发酸,再也无法支撑,才将小提琴从肩膀上取下来,心里念叨着以后要锻炼臂力,一回头,却看到身后有人。   阮银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昨天遇到的老爷爷。   她刚刚拉琴太过入迷,竟然没发觉老爷爷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又听了多久。   “我走累了,来这里坐一会儿。”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吟吟地,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着阮银问道,“我打扰你了吗?”   阮银摆手否认道:“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坐到了老爷爷的对面,将琴放进琴盒,动作轻缓,抿着嘴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曾经的阮银也是讨巧卖乖的一把好手,下到三岁小孩,上到八十岁老人,没有一个是她讨不了欢心的,这原本是她讨巧卖乖的必备技能,可是现在的阮银,她能做的,只有努力降低存在感,努力地不打扰到别人。   “小丫头你是天天来这里练琴吗?”   “嗯。”阮银认真点点头,回答道,“有时间就会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阮银的不自在,老爷爷也沉默下来,不再搭话。   这样安静的气氛,反而让阮银放松下来,她断断续续地又拉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一转头,身后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石桌石凳。   中午阮银随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吃,吃完午饭,还没等阮银例行询问打不打游戏,就收到凌琛的微信。   -凌:[在吗?]   阮银看到了这条消息,还没等她回[在],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凌:[你欠的那声哥哥该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后再也不立FIAG了,一请假就要瘫好多天,明天同一时间更新,不见不散! 第11章   阮银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晌,有些无语。   不过叫他一声哥哥,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和上次一样,阮银在登录游戏前,先点进凌晨的歪歪房间,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到对面调试话筒的声音。   虽然这个主播嘴巴坏,恶趣味。如果要阮银挑毛病的话,她能不喘气说出一大箩筐。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凌晨的声音真的好听,就是那种网配界的男神音,声线清冽,但他说话慢悠悠的,反而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   每一个听他说话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沉迷。   他话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宛如皇帝亲临之前一声接一声的通报。   阮银下意识屏息,时刻警惕着这人又说出什么令人吐血的话来。   “喂,听得到?”凌琛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阮银的耳边,她的耳机收音好,柔软的海绵将声音锁在耳边,温柔缱绻。   他这次的开场白还算正常,让阮银不至于一听到他的声音就面红耳赤。   她单手捂着耳麦,小声回答:“嗯。”   “听得到就行。”凌琛把刚换上的话筒挪远了一点,声音中含着笑,调侃道,“软软怎么今天这么乖?”   阮银:……   她只是刚刚嗯了一声,哪里乖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琛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   阮银在心里默念了声老板不能惹,转移话题问道:“你现在在直播吗?”   “等你叫完哥哥再开播。”凌琛冷不丁说道。   “啊?”   “哥哥是叫给我听的。”凌琛慢条斯理地解释,“开播叫,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阮银:……   行吧。   “好了妹妹。”凌琛将电脑上的录音打开,舔舔唇催促道,“快叫。”   “……我怎么觉得你在坑我?”阮银突然有些不确定。   但是在阮银的一再确定下,凌琛咬死他没有做其他的小动作。   于是阮银只好呐呐地叫了一声:“哥。”   阮银是家里的独生女,也没有表哥堂哥之类的亲戚,所以,这可能是她平生第一次叫别人哥哥。   但是凌琛却不甚满意,顿了两秒没有听到后续,问道:“这就完了?”   “嗯。”阮银不明所以,“不是这样吗?”   “只有一个字怎么行?当初说好要叫的是哥哥,那就要是哥哥。”凌琛道,“叫哥哥。”   阮银:“可是这样叫……好娘啊。”   “娘不娘老板说了算,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阮银妥协了,她强忍着羞耻,轻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她声音软,叫出这声哥哥,像是有块奶糖在嘴里,带着邻家妹妹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听的人心底发软。   “乖。”这哥哥叫的凌琛心花怒放,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阮银平生第一次软软地叫他哥哥。凌琛将刚刚录下的音频备份保存在电脑里,点开了直播平台的电脑端,柔声说道,“上游戏。”   “嗯。”阮银应了一声,打开游戏,在心里默默想,陪玩这工作是真的不好做,还没干什么,就平白认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哥哥。   但还好只是叫这么一次,不用天天这么叫。   像是哥哥这样的称呼,最适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个年纪正是人生中最欢快的年纪,嫩生生的,又听话乖巧,叫哥哥这样的称呼,不仅不腻,还带着点雨后林间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她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实在没办法天天将这样肉麻兮兮的称呼挂在嘴边。   阮银正要忘记之前羞耻的称呼,说点什么别的话题。   就听到凌琛又叫了她一声,“软软。”   还没等阮银应声,凌琛诱哄道:“我们再打个赌吧。”   阮银:……这是当哥哥当上瘾了?   她冷冰冰反驳:“赌博犯法。”   “条件随你开怎么样?”凌琛将阮银邀请进房间里,给他的黑皮大汉换上了一条白色的百褶裙,吊儿郎当道,“要是赌赢了,就再叫一声哥哥,如果我输了,以后就再也不故意逗你。”   ……他之前果然是故意的。   阮银咬了咬牙,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   答应,有一半的可能输,代价是一声哥哥。但反之,如果阮银赢了,就可以安稳地度过剩下九十九个小时。   在侥幸心理作祟的情况下,阮银果断选择了——   “赌就赌。”   她想了想打赌内容,说道:“如果这一把二十二杀吃鸡,就算你赢,可以吗?”   “嗯。”凌琛打开了直播间,“按你说的。”   他们开了把游戏,直播间陆陆续续有观众点进来。   ‘开播了!’   ‘终于……昨天蹲了一整天都没等到。’   ‘八卦观光团卡,滴。’   ‘今天又是和软软一起呢。’   ‘狗男人你做了什么,我们软软怎么又跑你直播间来了?’   ‘哈哈哈哈前面的别着急,可能过不了一会儿,软软就会被他气跑了。’   阮银看不到凌琛的弹幕,一直跳来跳去,等到飞机启动,地图上刷新了一条飞机路线,问道:“我们跳哪里?”   这一把选了沙漠地图,从地图上就能看出漫山遍野的黄色土地,和雨林地图相比,沙漠地图除了房子,就是裸露的黄土和石头,掩体也相对较少,不易隐藏。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不适合趴在草丛里当透明人的地图。   凌琛点开地图,将点标在了皮卡多,“跳这里。”   皮卡多,在沙漠地图的中心位置,也是物资最丰富的地方,而同样的,跳皮卡多的人也是最多的,常常有三四个团队跳在一起,如果落地慢的话,可能还没拿到枪,就会被人打死。   是一个落地成盒的好地方。   ‘皮卡多!这是要钢枪!’   ‘在凌神将点标在皮卡多的那一刻,我已经感受到了腾腾的杀气!’   ‘一落地就钢枪,赤鸡!’   ‘小姐姐怎么办?跳这里小姐姐岂不是要落地成盒?’   阮银也同样认识到这个问题,虽然她吃鸡技术不菜,但是在鱼塘局的皮卡多,对她来说,还是略微危险一点点。   很快落地了,阮银跟在凌琛的身后跳到皮卡多大房子的屋顶上,从漏洞里跳进房间。   周围很快传来跑动的脚步声,是和他们跳到同一位置的其他玩家。   阮银快速的捡起地上de Micro UZI冲/锋/枪,快速装好弹夹后,去捡其他的配件和医疗包。   UZI是冲/锋/枪中射速最快的一把,虽然伤害低,但是装好配件后后坐力很小,很适合前期近战钢枪。   在阮银捡东西的时候,凌琛那边一阵枪响,右上角的系统消息不断跳出ling击倒和击杀敌人的消息。   弹幕刷了满屏的666,一开播就将直播间的人气升了上来,在观看直播人数逼近三百万大关之后,还在不断向上攀升。   “过来我这里。”凌琛远远看到阮银身上还是简陋的一级甲,叫她,“这里有二级甲。”   “好,我来了。”阮银操作着人物跟在凌琛的身边,刚穿上他指给她的二级甲,又听到他跳到不远处,说,“有把AKM,带上。”   “哦,好的。”她又乖乖将地上的枪捡起来,把她手里的UZI换下来。   ‘哈哈哈哈,凌神简直为小姐姐操碎了心。’   ‘老父亲既视感。’   ‘软软乖乖听话的样子好可爱。’   ‘感jio呆呆的。’   “有人来了。”凌琛的游戏人物飞快跑动,跳到楼梯上,将刚要走下来的敌人打死,“跟上,我们去杀人。”   “哪里有人?”阮银将人物视线从房间里饶了一圈,“没人啊。”   “在外面。”凌琛解释道,“在楼顶有两拨人在打,房子外面有三个人。   阮银对吃鸡的理解,还建立在能在电脑屏幕看到人,才知道有人的这种程度,她实在不知道凌琛为什么会没看到也会敌人的动向这么清楚,只不明所以跟在凌琛身后。   他们先去了楼顶,飞快将楼顶上的两拨人解决掉。   阮银没能帮上什么忙,猫在旁边看着凌琛进退有度,进进退退间,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很快的,皮卡多被清扫一空,只留下满地的盒子尸体。   果然技术主播就是技术主播,除了性格不是人之外,技术也强大地不像人。   ‘好久没有看过这么过瘾的钢枪了。’   ‘看直播的老铁刷波礼物。’   ‘66666,今天这礼物必须给。’   ‘凌神今天的战意简直绝了,人头收割机器一样的存在。’   ‘好久没看过凌神这样钢枪了,无以为六,礼物奉上。’   直播间的礼物刷的满屏都是。   阮银愉快地在凌琛身后舔包,她今天还一个人头都没有,光靠舔包就已经富得流油,三级包都装的满满的。   耳机里传来凌琛的声音,“十四杀。”   阮银舔包的手一顿。   二十二减去十四,还差八个人头。如果凌晨再杀八个人吃鸡,她的就要赔出一声哥哥。   刚刚凌琛的操作太过两眼,竟然忘了这一茬。   ‘我们都知道凌神拿了多少人头,为什么凌神还要特地说一声?’   ‘对对对,十四杀,凌神超厉害的。’   ‘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凌神不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阮银胡乱地应了他一声,暗道失策。   她还记得之前凌晨说过,他叫陪玩的原因,是年纪大了,手速跟不上,但是没想到,口口声声说手速跟不上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拿了这么多的人头。   心里暗骂他一声老妖怪,阮银清清嗓子,正经道:“还差八个,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什么还差八个?’   ‘狗男人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和软软商量什么事情了?’   ‘软软你不要上他的当啊,剩下的八个人头对狗男人来说轻轻松松。’   ‘???你们弹幕怎么回事?钢枪的时候叫凌神,不钢枪了就是狗男人。’   ‘前面是新来的吧?指路B站看上期直播录屏。’   果然弹幕都是火眼金睛,他们在跑毒的过程中,凌琛陆陆续续将剩下的八个人头凑齐了。   接下来就是决赛圈。   凌琛自开直播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强烈的想要吃鸡的想法。   他心情好,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弹幕一点。   因为直播间人数太多,弹幕刷的密密麻麻的,大多数都在问他们到底约定了什么。   “二十二杀。”凌琛瞟了一眼他的战绩,耐心解释道,“一会儿再把鸡吃了,软软就叫声哥哥。”   ‘你怎么就确定会吃鸡?’   ‘狗男人骗我们软软的哥哥?’   ‘我先许个愿,这把吃不了鸡。’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太恶毒了吧,那我就许愿凌神那个第二名吧。’   凌琛看到弹幕,满不在乎嗤笑一声。   “吃个鸡,还不是轻轻松……”   松字还没说完,砰的一声,轰炸区的一颗炸弹落在凌琛身边。   游戏人物手上后缓缓倒下。   黑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超大声。’   ‘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天降正义!’   ‘突然暴毙!’ 第12章   凌琛在和弹幕讲话的时候,没有关掉和阮银的语音。   所以她完完整整听完了全程。   在他突然暴毙成盒的时候,阮银很有职业素养地没有笑出声音,她闭紧嘴巴憋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吃不到鸡可能会有很多种原因,但是阮银万万没想到凌晨会像今天这样,直接被轰炸区炸死。   绝地求生这个游戏,在随着游戏时间加长,缩毒圈的同时,会随机在地图上刷出轰炸区,增加游戏难度。但是在轰炸区的炸弹也是随机掉落,很多玩家都会选择性忽略这个红色的圈,只有个别脸黑-比如凌晨,被天降正义,直接死在轰炸区的路上。   当时轰炸区开始轰炸,阮银很乖觉地跑到房区里,没有和凌琛走在一起,成功避免被天降正义的结局。   她呆在房间里,等着轰炸区的轰炸时间过去,地图上的红色圆圈消失,房区外面恢复平静。   阮银一走出门,就看到了凌琛的盒子。   他的盒子正正当当拜访在房间门口,这也表明着,凌琛只差一步没有走进房子,就被掉下来的炸弹炸成盒。   就差一点点。   她暗道一声可惜,打开了凌琛的盒子。   因为之前在皮卡多的扫荡,就算凌琛变成盒子,那也是一个富贵的盒子。阮银从他的盒子里捡了颗雷,正要讲话,却发现凌琛已经将连麦关掉。   歪歪房间里,只剩阮银的小喇叭在微微闪烁。   --------   凌琛在倒地成盒的时候直接扔了鼠标。   “啧。”   他身体后仰,另一只手也离开了镜头,将新换的话筒拨弄到嘴边,难得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哈骚的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光速打脸,录屏了!我能笑一年。’   ‘这个轰炸区的节目效果绝了。’   ‘我就在现场,我作证,真的不是剧本,哈哈哈哈哈xswl。’   ‘虽然没听到软软的哥哥,但是有生之年看到凌神翻车,满足了。’   在从前的直播中,凌琛从没关注过弹幕到底说了什么,弹幕纪律也一直交给房管,一直都是房管在管理禁言的事情。   凌琛直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弹幕碍眼。   “现在有几个房管?”凌琛对着直播间吊儿郎当说道,“房管在不在?给我把笑的最大声那个禁言。”   随后,弹幕上飘来几条红色的弹幕,是房管专门给自己设置的字体。   ‘房管在。’   ‘笑的最大声的那个,就是房管。’   ‘需要我禁言我自己吗,凌神:)’   凌琛:“……”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管友军!!!’   ‘恍恍惚惚房管大哥才是真打入敌人内部。’   ‘我禁言我自己哈哈哈’   ‘房管也是你一个小主播能得罪的?’   ‘房管威武,房管赛高。’   凌琛停顿两秒,将视线从弹幕上移开,清清嗓子开始念左下角刷成排的礼物清单。   他声音好听,在感谢礼物的时候,声音不疾不徐,字正腔圆发音和之前调笑时吊儿郎当的语调完全不同。   虽然声音没有感情,像是在念课文,但是他的声音有一种金属的冰冷质感,没有添加情绪的声音反而更加的耐听。   ‘啊,这个声音,好听到我原地去世。’   ‘哈哈哈哈哈,这明明是为了掩饰尴尬,欲盖弥彰不要太明显。’   ‘我还就偏偏吃这一套。’   ‘实不相瞒,我也……’   ‘啥都不说,大家礼物刷起来。’   凌琛在遇到阮银之前,向来将直播当成无所谓的固定娱乐时间,开播不过就是打几把游戏,游戏时间到,就下播,像一个无情的点卯机器。   更别说看弹幕和弹幕互动。   而同样的,他也从没有像其他主播一样,将粉丝送的礼物念出来,表达感谢。   凌琛对待直播的一贯态度就是——爱看看,不看滚。   但是在遇到阮银之后,他难得开始对直播这个行业上心。   听到凌琛开始感谢礼物,原本是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礼物栏,现在刷的更带劲了,一连串地蹦出五花八门的礼物来。   凌琛照单全收,不论礼物大笑,一个接一个地念下来。   他的声音充斥在安静的直播间里,许久没有打开歪歪房间的麦。   在凌琛和直播间互动的时间,阮银还在原来的房区没有动位置。   现在还不是决赛圈,安全区重新刷新,她所在的位置还是安全的,房子外面安安静静,连个路过的敌人都没有。   阮银自己一个人开着麦,等着凌琛再次上线,已经孤独地在房间里转了几个来回。   起初,阮银以为凌琛是闭麦去调整状态,她打算在原地等一会儿,等凌琛回来她再自雷重开一局,但是阮银等了许久,依然没有等到凌琛讲话。   阮银这才慌了,一个人在房间里,盯着门口的盒子胡思乱想。   他不会是因为这样生气了吧?   确实,凌琛刚刚已经成功拿到二十二个人头,以凌琛的技术看,如果没有这次轰炸区,吃到鸡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但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   在成功面前失败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只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失败。   在这种情况下,与普通失败相比,挫败感是成倍增加的。   阮银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凌琛开麦回来,她才彻底慌了。   虽然凌琛在某些时候十分的气人,但是不可否认,在阮银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凌琛给她一条路。   所以阮银是打心里感激凌琛的,要不然,也不会答应他吃鸡就叫哥哥这样无理的赌约。   阮银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对着耳机的话筒说道,“喂?你还在吗?”   凌晨直播间的礼物越刷越多,他面无表情地感谢礼物,所以在最初阮银说话的时候,凌琛准确抓住她小声的呼唤,语速停顿了一下,准备念完这一条再开麦。   阮银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她开始更加肯定之前的想法——凌晨不回应一定是生气了。   她嘴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凌琛才好,抿抿唇,心思转了几个来回,最后下定决心,红着脸对着话筒小声叫了一声。   “哥哥。”   声音清甜,带着少女的娇柔,声音很小,但是咬字清晰,清晰地传到凌琛的直播间。   凌琛念到一半的感谢猛然顿住。   阮银叫出这声哥哥后,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耳边是空洞洞的电流声。   是没有听见?还是没有消气?   阮银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又叫了一声。   “凌哥哥。”   她对着话筒慢吞吞问道。   “……你生气了吗?”   一回生二回熟,阮银第二次叫出这样羞耻的称呼,变得比第一次顺畅许多。她乖巧的娃娃音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软软糯糯,叫的人酥了半边身子,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搓揉一番。   凌琛高高挑起眉,情绪急转直下,顿时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他滚了滚喉珠,打开话筒,和表情截然不容的声音,异常平和的语气,没有愉悦也没有低落。   “没生气。”   但是到了阮银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   他语气平和,肯定是在强忍悲伤,以至于向来多话的他只回答了她的问题。   阮银顿时更心疼了,毫不犹豫地自雷成盒。   她不会什么花言巧语,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哥哥,我们开下一把。”所以,不要难过了。   凌琛极低落地回了个“嗯”   弹幕:???????   ‘刚刚那个极其嚣张要禁言房管的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晚辽。   求收藏下一本《春水煎茶》   是个娱乐圈选秀文,豪门老男人X可爱女爱豆   一句话简介:老男人直接搬来半个娱乐圈送爱豆出道   甜炸的那种   文案还没彻底改好,但是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 第13章   退出大厅之后,火速重开一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阮银格外小心地关注凌琛的语气,生怕他因为刚刚的事情留下心理阴影。   人更是听话的不行,基本上指哪打哪。   不知不觉间,被凌琛又骗去几声哥哥。   ‘啊啊啊这声哥哥我爱了。’   ‘软软太甜了,还是不明白人心险恶,捶胸顿足。’   ‘欺负我们软软不看直播是不?’   ‘全程已录屏,咱们明天头条见:)’   ‘明天就要给软软曝光直播间内幕!!’   ‘今天哥哥听得爽,明天追软软火葬场。’   ‘叫软软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兄弟姐妹们,人心险恶刷起来。’   ‘人心险恶+10086’   阮银对此毫无所觉,和凌琛一直排到下午三点半钟。   下午五点开始家教,在四点钟的时候阮银就要出门,所以提前和凌琛告别后,退出游戏。   因为长时间坐在电脑桌前,在结束游戏的时候,阮银双脚冰凉。   她的出租屋是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还是阴面,因为倒春寒的原因,现在才下午三点钟,房间就冷的像个冰窖。   北方的暖气供应会在三月十五日停止,但是现在才三月初,出租屋暖气就已经坏掉了。   她和房东反映了很多次,每次当阮银提出暖气的问题,房东婆婆都会答应会帮她解决,但是一转眼,就抛到脑后,该不修的还是不修。   阮银因为要买小提琴花光了积蓄,所以连换房子这件事只能暂时先在心里想想。   -----------   公交车行驶到目的地,阮银走下公交车,步行进入小区,还没走近那座房子,就远远看到颜雯小朋友在家门口等她。   “阮老师。”小朋友很高兴地迎上来,伸手拉住阮银的两根手指,拉着阮银往家中走去,“阮老师我等你好久啦,我们快进去吧。”   “还没到学习的时间,怎么这么着急呀?”阮银笑着问道。   “我不着急。”颜雯推门拉着阮银走进家门,对着沙发那边努努嘴,“是有别人着急。”   阮银向沙发的位置看去,只见到颜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到她看过来的视线,颜放朝着她笑了笑,打招呼道:“你来了。”   “嗯。”阮银点点头,看着颜放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原地,“有事情?”   “阮老师,我们上楼去。”颜雯打断颜放还没出口的话,拉着阮银的手将她往楼上拉,“我哥哥能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理他。”小朋友个子不高,拉人的力气倒是很大,阮银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走去。   阮银的工作到底是和小姑娘有关系,于是回头对着颜放歉意地笑了笑,被颜雯拉着进了楼的琴房。   小朋友虽然还是个小学生,但是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自己单独的想法和观感。   虽然她刚刚的举动阮银没懂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很尊重颜雯的想法,阮银垂下头对着颜雯笑了笑:“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阮老师你都不好奇我哥哥要跟你说什么吗?”颜雯反而没有跳过这个话题,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阮银。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颜雯略忧愁地看了眼阮银,一副要发生天大的事情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我哥哥要跟你表白。”   阮银心里是不信的,颜雯的郑重其事,其实都是小朋友不切实际的想象,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幼稚又天真。   但是小朋友的面子一定要给。   阮银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你哥哥这么快就要表白?”   “一点都不快,昨天我哥哥出去送你,回来之后就变得傻乎乎地,一直拿着手机傻笑。”   听完颜雯的叙述,阮银了然。   可能是颜放在拿着手机看搞笑段子什么的,结果被小朋友看到,脑补过度,一延伸,就成了表白。   “这样啊。”当着颜雯的面,阮银郑重的点点头,鼓着脸颊,一脸严肃地对颜雯说道,“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答应你哥哥的告白。”   阮银当然是瞎说的。   她可以配合小朋友天真的脑补演戏,但是就怕颜雯精力旺盛来撮合他们两个。   在阮银这里,雇主始终是雇主,颜雯是,颜放是,凌晨也是,他们花钱雇佣她,于是阮银配合他们的演出,但是多出来之外的感情,却是不必要的。   “阮老师有男朋友了?”但是意料之外,颜雯表现的很惊喜,紧跟着问道,“在一起多久了?你男朋友帅不帅?”   “帅……。”阮银的本意是堵住颜雯的嘴巴,“在一起一个月了吧。”她不敢将时间说长,不然到颜放这个知情人这里容易露馅。   阮银打算胡乱糊弄过去,“你小孩子家家打听老师的事情干嘛?我们开始上课吧。”   “还有十分钟才到上课时间呢。”颜雯指指挂在墙上的钟表,兴奋地往阮银那里凑凑,“阮老师,你跟我说一下你的男朋友吧?”   阮银:……   哪有什么男朋友,阮老师都是瞎说的。   阮银从小到大都没有撒过这么大的慌,脸刷的红了,但是对上颜雯期待的眼睛,只好硬着头皮描述莫须有的“男朋友”   “看他好看就在一起了呗,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阮银在脑海中飞快搜寻她认识的年轻男性都是什么职业。   “主播。”凌晨的百度百科出现在阮银脑海里,肯定道,“对,我男朋友是做主播的。”   主播这个职业好啊,时髦,一看就是年轻人的职业。   而且有凌晨百度百科供她在瞎编的时候参考,游戏大神,多拉风。   颜雯这个零五后成功被她唬住,咂咂嘴发出一声惊叹,紧跟着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嗯……我们打游戏认识的。”阮银开始照着凌晨的方向瞎编,“他是游戏主播,我们经常一起打游戏,然后就在一起了。”   阮银开始漫无目的地瞎编,努力将她和“男朋友”的爱情描述的有如童话般美好。   她看着面前有如好奇宝宝上身的颜雯,第一次感觉短短十分钟如此难熬。   “所以你们是网恋,还没有见过面喽。”   “是的。”终于熬到五点整,阮银迫不及待地将话题转移到学习上,“要到学习时间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颜雯恋恋不舍地停住话题,说道:“那阮老师你以后和男朋友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哦。”   “好。”阮银点点头答应,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以后绝对再也不说谎了,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   结束授课,阮银拉着颜雯的小手从楼上下来时,颜家厨房里已经开始飘出晚饭的香味。   阮银礼貌道别后,颜放主动站出来,“我送你。”   颜放的父亲也点点头,“对,送一下阮老师。”   阮银不好拒绝,于是点点头答应了,和颜放一起走出房子。   昨天颜放说的晚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阮银虽然不太会表达亲近,但是却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当时的帮助。   “那个……”颜放犹豫着开口。   “嗯?”阮银看向他,耐心地等他说话,“什么事?”   在她刚来的时候,颜放就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是被颜雯打断,现在他又提起,虽然不至于像颜雯说的那样对她告白,但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过两天是我的生日,到时候会有一个小聚会,我想请你来……”   颜放说这话的时候极为忐忑,阮银在学校中高冷女神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她一直独来独往,从不和无关紧要的同学打交道,而且除了那次的晚会,从没在任何的学校活动里见过阮银的身影。   所以,颜放已经做好了被阮银拒绝的准备。   阮银眨眨眼,明白了颜放的意思:“可是我不认识你的朋友们呀,去了会尴尬吧?”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机会。   颜放心中狂喜,“放心,人不多,大都是那天晚会的工作人员,你都认识的。还有你的同学也去,艾美佳,她是我妹妹。”   “美佳去的话……我应该也可以。”   “我订好时间地点再告诉你具体的。”颜放拿出手机,结结巴巴看向阮银,“我们……加个微信?”   “好啊。”   阮银倒是没什么感觉,加了颜放的微信后,给他备注了名字,就将手机揣进兜里,跟他挥手告别:“那我先走啦。”   “再见。”颜放捏紧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神色如常的跟她挥手告别。   在阮银转身之后,极其激动地在原地跳了两下,双手钻成拳头,在对着空气挥舞,一副占到天大便宜的样子。   ------------------------   阮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钟,她将手机的闪光灯打开,在黑暗狭小的楼梯里轻轻往上走。   这是二十年前的老式居民楼,很多地方年久失修,隔音也很差,尤其是在楼道里面,走路稍微重一点,都会震得整栋楼都知道。   阮银拿出钥匙开门。   居民楼里面的门锁也很老旧,生锈又沉重的防盗门特别难打开,阮银每次开门都要用很长的时间。   寂静的楼道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还没等阮银将门打开,一束昏黄的光照过来,是对门将门打开。   对门住着的是租给阮银房子的房东,一对老夫妻,房东婆婆负责收房租,房东公公负责房东的检修。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他上下打量一番阮银,问道:“小姑娘怎么现在才回来?”   “您有事?”阮银拿钥匙继续摸索门锁,态度不冷不热。   她房间的暖气出问题,按理说应该是这位老爷爷负责修理,但是阮银找了她很多次,每每都是敷衍了事,不然就是嘴上应的漂亮,但是一转头就将她的话当做耳边风。   但是阮银却不是因为这个才态度冷淡。   阮银故意不尊重长辈,但是这个爷爷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令人尊重的好品质。   “今天下午楼上的厕所漏水了,但是你没在,明天楼上会修好的,我通知你一声。”   阮银脑海中闪过她的小提琴,她出门的时候,特地将它单独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应该不会被波及,于是阮银应了声“好”。   门终于被阮银拿钥匙打开,她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你说你个小姑娘家家,还是找个安稳工作,然后老老实实嫁人比较好。良家妇女哪有像你这样天天这么晚回家的,不务正业,谁知道是在外面干什么去了。”   阮银开门的手一顿,等到转头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愠怒:“我做什么不劳您费心。”   门“哐当”一声被阮银关上。   少女微微隆起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深深地吸气,遏制住踢门泄愤的冲动,杀气腾腾地坐在沙发上,老旧的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阮银从兜里摸出手机,微信显示有两条消息。   一条是颜放的,是一个表情包,萌萌的小兔子从墙后面探出身,旁边四个大字:到家了吗?   软银:“到家了。”   软银刚刚将消息发出去,颜放就像是守在手机旁一样,很快就收到颜放的回复。   颜放:“嗯嗯,今天晚上会降温,注意保暖。”   阮银看的心中微微一暖,回了个“好的”,打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是凌晨。   -凌:“玩微博吗?我们可以互关一下。”   界面显示,这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十分钟之前,阮银捧着手机打字。   软银:“不玩微博。”   -凌:“那B站?知乎?”   软银:“也不玩。”   -凌:“嗯,那我就放心了:)”   软银:“?”   -凌:“没事。”   像今天直播间说的那样,主播凌晨腹黑捉弄小陪玩的剪辑视频,已经在这些社交网络上疯传,在娱乐板块的首页漫天飞。   但是广大吃瓜群众万万没想到,小陪玩竟然连这些最基本的娱乐APP都不接触。   凌琛从阮银这里的到确切消息之后,十分满意,破天荒发了条微博。   -凌晨V:不好意思了诸位,我们家小陪玩不看微博:)   配图是打过码的聊天记录截屏。   ‘!!凌神你终于记起微博密码了么?’   ‘抢占前排!凌神你终于发微博了。’   ‘这个微博,emmmm\'   ‘看到微博内容,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有一种淡淡的手痒不知道怎么回事?’   ‘软软总会有渠道知道的!这位主播你要知道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我赌上软软的一声哥哥,明天软软必定会知道真相。’   ‘+++1坐等明天追妻火葬场!这视频热度这么大,我就不信小陪玩真的看不见。’   ‘软软看不见,还有软软的朋友,总有一个看得见!’   ‘我赌软软一声哥哥+1’   ----------------------------------   成功将天聊死,阮银扔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她心里想着今天颜放说的聚会,等一会儿睡觉前要和艾美佳联系一下。   阮银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聚餐,现在突然要见这么多人,一时间让阮银有些神思不属。   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卫生间,却忘了楼上漏水,现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满是积水。   狭窄的卫生间地板是瓷砖构造,一块香皂正好落在积水中,被泡的发胀。   一不留神,阮银脚下打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她下意识护住手,胳膊肘撞击在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阮银痛的几乎喊不出声音来,在冰凉的地面上缓了好久,才慢慢撑着身体,抽着气地站起来。   她独自一个人生活,磕磕碰碰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有时摔得狠了,要自己在地上躺半个小时,才有力气爬起来。   黄色的灯泡照的人眼前发昏,她的衣服沾到地面上的水,几乎湿透了,起身后稍微动动,就有凉风吹过,吸走皮肤上的热量,变得冰凉。   阮银半靠着墙,等了好久才缓过劲,慢慢挪回卧室,将身上的湿衣服脱掉。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阮银的手肘和膝盖都被磕的微微红肿,明天起来,就会变成沉闷的青色淤血的痕迹。   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有力气将淤血揉开,只换了衣服,又缓缓挪到卫生间许洗漱。   长期一个人的生活,容易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空洞而苍茫,看上去独自一人无所畏惧,但是这种感觉只有独自生活过才知道。   就如同无边荒凉的土地上禹禹独行的旅人,没有依靠,没有牵挂,强弩之末,随时都会因为狂风的威胁而倒下。   在阮银的漫长人生中,就只有她毕生喜爱的乐器与之相伴,但是即便是练好又如何,她的人生已经被界定了方向——成为一名专业的家教老师。   一眼能够望到头的一辈子,这样没有惊喜的人生令人惶恐,甚至超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阮银洗漱完之后,慢吞吞地挪到卧室,便听到手机铃声沉闷地响起。   是那个叫做凌晨的主播。   阮银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拿起,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喂,刚刚怎么没有回消息?”凌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大概是因为夜晚的原因,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带着醉人的鼻音。   “唔,刚刚没看到到。”阮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你发什么消息了。”   但是凌琛却极敏锐地感觉到她声音的不同,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阮银在摔倒的时候没有哭,在痛到爬不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凌琛询问的那一刻,仿若触动了阮银哪根敏感的神经,让她突然变得脆弱。   她眼眶发热,一眨眼睛,眼泪就簇蔟地落下来。 第14章   阮银第二天是被热醒的,她出了满身的汗,被子已经被汗水浸得潮湿。   早已天光大亮,窗外是熙熙攘攘的凡尘声。   阮银挣扎着起身,脑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伸手放在额头上,是滚烫的温度,发烧了。   手机安安静静地放在床头,显示时间九点三十二分,七点钟应该叫醒她的闹钟,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大概是昨天跌在地上的冷水里受凉的缘故,她这场感冒来势汹汹,阮银提着浑身酸痛的四肢穿衣服,没多少肉的膝盖和手肘上满是大块的深色淤青,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十分骇人。   阮银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时,头反而更晕了。   她不经常生病,所以家里根本没有囤药,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必须去医院看医生。   阮银十分理智地分析完利弊,眼前又传来一阵眩晕,头晕目眩。   -------   艾美佳到达的出租屋的时候,阮银已经裹着被子又昏睡过去。   她只露出一个脑袋,柔顺的黑发还湿润着,向来白皙的脸颊现在红扑扑的,睫毛不安稳地抖动,呼吸灼热。   阮银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一个熟悉的气息走近,将她叫醒,还没等到睁开眼,手里就被塞进一只冰凉的温度计。   从善如流将温度计放进腋下夹紧。紧接着唇边又怼上来一个吸管,阮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是艾美佳递给她一杯塑料包装的小米粥,于是裹着被子起身,双手接过杯粥,慢吞吞吸了一口,小声说道:“谢谢。”   “快别谢了,赶紧喝吧你。”艾美佳转身从衣柜里帮她找衣服,“还好我拿着你家的钥匙,不然你就一个人在家等着烧死得了。”   阮银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咬着吸管极淡地笑了下,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哼,还不是我宠你?”艾美佳挑挑精致的眉,扔出一身棉衣棉裤在阮银身边,“快穿上,我们去医院。”   “好。”阮银将小米粥放下,起身穿衣服,猝不及防,嘴里又被艾美佳塞进一颗奶香小馒头。   阮银双手正拎着衣服,只好鼓着腮帮子嚼了嚼,将那个奶香小馒头吞下去,才慢吞吞对着艾美佳说道:“你没有洗手。”   “就你讲究。”艾美佳嘴上嫌弃,但还是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手才出来,继续给阮银投喂小馒头。   一路上,阮银被她喂了一蒸屉的小馒头,小米粥也下去一半,撑得阮银倒在艾美佳的汽车上,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才终于走到医院。   下了车,艾美佳让司机将车开回去,挎着阮银走进医院。   -------   “银子,我听颜放说……你答应去他的生日宴了?”艾美佳问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些聚餐吗?”   他们并排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阮银左手上扎着输液的针头,搭在艾美佳的右手上。   阮银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说道:“他说你会去。”阮银转头看向艾美佳,“你不去吗?”   “呃……”艾美佳的表情凝固一瞬,万万没想到,颜放为了约到阮银,颜放竟然扯上了她这张大皮,“我当然……也去。”   “那就好。”得到肯定的回答,阮银点点头,放心了,“那次晚会大家帮了我好多,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跟他们好好道过谢,学长的生日宴是个好机会,不然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因为这个啊。”艾美佳说道,“我还以为……”   艾美佳说了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嘴巴紧紧的闭上,不再说话。   但是说话说一半是最折磨人的,艾美佳突然闭嘴,反倒勾起了阮银的好奇心,她转头问道:“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艾美佳含糊其辞,“我瞎猜的,就不说了。”   她总不能说:她以为阮银对颜放有好感,她乱凑CP不说,还直接说给正主听,那多尴尬。   阮银“噢”了一声,没有再问,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慢悠悠滴下的药水出神。   艾美佳拿出了手机,打开小视频看,因为她没有带耳机的原因,所以即便是很小的外放声音,阮银也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声音。   药水匀速以夜滴的形式向下一滴一滴地流下,耳边的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不等阮银转头询问,就听到艾美佳问道:“银子,这个陪玩小姐姐的声音和你好像。”   陪玩?她不就做了陪玩么?   阮银蓦然转头,看向艾美佳手中的视频,凑近的同时,视频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也清晰地进入耳朵。   是熟悉的男神音,他在感谢礼物名单,“感谢小可爱的烟花,感谢VW3849的棒棒糖,感谢凌神小宝贝的荧光棒……”   语气缓慢而郑重,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纨绔感,虽然声音中不带感情,但是从语气中,还是能听得出心情不错。   凌晨是个大主播,这可能是他在直播的时候的正常表现吧。   阮银弄懂怎么回事,正要收回视线,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喂?你还在吗?”   很轻的一声。   虽然声音小,而且经过视频的存储,声音中掺杂着电流,有些失真,但是阮银还是明白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阮银还是第一次从别的设备上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原本在她这里正常的询问,经过电流的加载,莫名变得甜腻腻的。   小视频中,在阮银声音出现的时候,视频上刻意加了大写加粗的声音字幕,但是当时的凌晨好像还没有听见这声呼唤,继续感谢礼物名单。   阮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视频里的她又出声了,是嫩生生的一声“哥哥”   凌晨感谢礼物的声音顿住。   艾美佳看视频习惯开弹幕,所以在阮银这声哥哥出现的时候,弹幕上刷了密密麻麻一整个屏幕的:   ‘诶’   ‘好妹妹’   ‘哥哥在这’   阮银:……   她的脸飞快地烧起来。   好像这声哥哥是在叫给这些人听一样。   这……也太丢脸了。   然而更丢脸的还在后面。   后面那清甜的娃娃音又叫出一声:“凌哥哥。”   随后是小心翼翼的语气:“……你生气了吗?”   弹幕变成一满屏:‘没生气’   阮银:……   这么娘的声音怎么会是她发出来的……   紧跟着视频里,之前还在优哉游哉念感谢名单的主播,在开麦讲话的瞬间,语气变得深沉又低落:“没生气。”   随后是她毫不犹豫地自雷成盒,有种上赶着讨好的感觉,声音乖巧,“哥哥,我们开下一把。”   回应她的,是凌晨极其低落的一声:“嗯。”   阮银:?!   阮银气得几乎脑袋上都要冒出热气来。   弹幕:   ‘66666’   ‘凌神这演技我是服的。’   ‘为了这声哥哥,简直不择手段!’   ‘兄弟姐妹们记得点赞转发投币一条龙,我们曝光他!’   ‘一条龙已曝光。’   ‘已曝光+1’   她当时那么担心凌晨会难过,但是现在告诉她,他全是装的?就为了在观众面前骗她的哥哥听?   任谁知道自己一腔好意反过来被当成消遣的工具,都会怒发冲冠的吧?   艾美佳和她一起看完了这条视频,她的注意力一直被视频的内容吸引,没有注意到阮银的表情变化。   视频结束,艾美佳乐呵呵地将手机竖起来,头也不抬对阮银说道,“这个主播好逗,我也给个一条龙,帮陪玩小姐姐曝光他。”   阮银鼓起脸颊,看着艾美佳熟悉地长按三连,心里怒气腾腾地想:陪玩小姐姐现在已经知道了。   想完还是不解气,但阮银又不会说脏话,只好在心里又愤愤地添上三个字:狗男人!   就算是他直播为了直播效果这样做,也可以提前跟她商量,像这次这样利用别人的好心意来哗众取宠,实在是太过分了。   艾美佳一条龙后,收起手机,转头对阮银说话:“银子,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陪玩小姐姐的声音跟你像诶。”   “啊?不太像吧?”阮银下意识默默自己的喉咙,“我觉得的声音还听正常的,哪有视频里那么软?”   艾美佳闻言噗嗤一笑,“没有啊,你的声音就是这么软的,你自己不知道吗?有时候我跟你讲电话,都以为是哪个小娃娃接的。”艾美佳想了想,补充道,“又软又甜的。”   阮银:“……”   阮银有那么一瞬间地怀疑人生,就听到艾美佳感慨道:“感觉你和那个小姐姐真的很像,连不用社交软件的习惯都是一样的。现在都信息社会了,怎么还会有你们这种脱离网络的原始人啊。”   果然,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如果她继续天真,一定会被某些主播骗的更惨。   “嗯。”阮银一脸郑重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什么?”   阮银打开手机,对着手机屏幕大力地戳戳戳,打开应用商店开始下载微博。   “现在都信息时代了。”她盯着下载进度条,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陪玩小姐姐一定会看到那个视频的。”   -----   五分钟后,阮银用手机号注册好微博账号,发了账号上第一条微博。   软ruan:感谢大家的踊跃曝光,现在看到了:)//@-凌:不好意思了诸位,我们家小陪玩不看微博:)   紧接着第二条微博,她发了游戏后台的截图,用来自证身份。   做完这一切,阮银想着那个人震惊的表情,满意地收起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画茶的营养液*10墨染紫萱的营养液*12   谢谢大佬   orz哐!哐!哐!   下本文案搞好了,各位大佬喜欢的话点专栏求收藏一下   文名《春水煎茶》 第15章   阮银一直挂水到中午的十二点半。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出了一身热汗的原因,在挂水结束后,阮银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她们刚刚走出医院,艾美佳就被一个电话叫走。   阮银目送她的出租车逐渐远走,拿着医生刚刚开的药坐上公交车。   现在距离她上午发微博的时间,已经有三个小时。   中午的公交车很空荡,阮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打开手机微博。   等待微博刚刚打开时的广告过去,阮银的微博几乎被漫天的回复、艾特和私信占据。   她垂着头,一个个点开去看。   -----   在阮银发微博不久,很快就有网民发现了阮银的微博账号   ‘卧槽?这软软本人?’   ‘@-凌正主出现,公开处刑现场。’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翻车了吧?我就说软软肯定会看到这条消息的。’   ‘欺骗我们那么乖的软软,某主播真是不要点脸。’   ‘@-凌,说吧,是准备跪键盘还是榴莲皮?’   ‘软软还特意注册个微博出来[手动狗头]’   ‘软软贝贝号是多少,不要和某主播一起玩了,我点你。’   ‘软软宝贝,看我,我偷电瓶车养你。’   ‘哈哈哈哈我开始期待今天的直播了姐妹们[狗头]’   ‘这个火葬场我喜欢或或或或或。’   大家纷纷转载点赞艾特正主,转赞评多了之后,凌晨翻车事件再一次出圈,甚至还不小心冲上了热搜的尾巴。   评论区的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热热闹闹地开始蹲守今天的直播。   知乎也开始李涛凌晨这次的人设大改事件。   ‘吃瓜路人,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电竞和主播圈,今天将某主播的事情翻得七七八八,说实话,以某神的逼格,直播时根本不需要节目效果的那种。我更倾向现在才是真实性格的猜测。’   ‘谢邀,去考古了凌神的以往直播和动态,在他言行的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得出来,凌神是从小受到精英教育的那类人,一般这种人都是出生富贵人家,十几岁你们还在挖泥巴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进股市炒股了。’   ‘我入坑绝地求生第一个认识的大神就是凌神,后来凌神开始直播,也几乎一场不落地看下来,我自己以为,他之前在直播间不互动、不感谢礼物、不看弹幕,根本不是什么高冷人设,而是他没有把直播当成正事做。要知道那些职业主播,一天恨不得十二个小时都在直播。至于现在的崩人设、是因为那个陪玩小姐姐是他认识的吧?什么故意营销,节目效果,这位哥也从来没有考虑过。’   ‘各位还记得凌神叫陪玩小姐姐的那天吗?他的手当时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就点了小陪玩,紧接着就崩人设了,这其中emmmm’   ‘技术粉路过,要是问我:凌神在绝地求生中有哪些让人念念不忘的亮眼操作,我可以说一箩筐,但是吃瓜真的不行。不明白你们邀我干嘛,不过既然来了,就说两句吧,之前凌神的人设实在是太冷了,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无欲无求冷冷清清,跟个假人似的,现在的人设比之前有人味多了。’   ‘别问我,问就是神仙爱情,软软和凌神szd!!’   ‘我觉得凌神和软软绝壁认识,就算是软软不记得凌晨,凌晨肯定知道软软是谁,毕竟……那么可爱的小姐姐,凌神一两句话就能将人惹毛,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手动狗头。’   微博知乎分析了一大堆,但是阮银第一次用这些,只看到了自己的微博下方评论和凌琛微博的下方评论。   但是就这些,就已经让阮银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怪不到凌晨喜欢发“:)”这样的笑脸,她今天用笑脸嘲讽凌晨的笑脸回去,真的是特别的舒服。   ---------   跟前提几天一样的时间,凌琛开播了。   得到消息的网民疯狂地涌入凌晨的直播间,却发现屏幕上一片空白。   没有软软,没有游戏,也没有任何的图标,只是一片白色的屏幕。   因为弹幕的默认字体颜色是白色,所以飘过的密密麻麻弹幕全都隐形,只有通过设置改变字体颜色,才会在显示屏上显示。   ‘软软呢?呼叫软软。’   ‘微博观光卡,滴~’   ‘知乎观光卡,滴~’   ‘追妻火葬场观光卡,滴~’   ‘现在软软已经知道了某主播的恶略行径,大概率是被拉黑了。’   ‘哈哈哈哈哈哈房管现在笑的超大声。’   ‘真的被拉黑了?’   ‘所以今天直播追妻火葬场?’   ‘白色屏幕很应景,是在为死去的爱情哀悼吗哈哈哈哈哈哈’   ‘摄像头都没有了,是让大家更清楚地看弹幕吗?’   ‘软软今天会出现吗?想要软软。’   ‘我要嗑的CP,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呼叫软软,软软不要因为凌神太狗就放弃了呀,我们弹幕帮你讨伐他。’   凌琛的声音突然出现,“软软还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儿到。”   他回答了弹幕的问题,弹幕反而刷的更加疯狂了。   ‘啊啊啊凌神在看弹幕,看我看我,凌神看这里。’   ‘又疯了一个,拖出去吧。’   ‘想采访一下凌神,身处追妻火葬场的感觉如何?’   ‘谢邀,替凌神回答,就是酸爽,特别的酸爽。’   凌晨的直播间,每天都有几百万的人涌入涌出,人多眼杂,就算刻意隐瞒,也肯定是隐瞒不住的。   ---------   在今天上午,阮银转发完微博后,直接在微信将凌晨拉黑,所以一直到挂水结束,她也没有收到凌琛的短信轰炸。   阮银拿着手机,想着凌琛发微信结果吃个闭门羹的表情,感觉解气到不行,连因为感冒而昏沉的大脑都轻松不少。   但是阮银忘记了一件事,贝贝上面她和凌晨是互相关注,说到底,贝贝是一个接单软件,没有微信上的拉黑功能。   在阮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涌上一种不好的感觉。   点开贝贝,和凌晨的消息界面出现小红点。   阮银深吸一口气,才打开对话框,入眼是满目的礼物赠送。   -凌送出一个礼物[甜心蜜意],金额520贝贝币。   -凌送出一个礼物[爱心轰炸],金额199贝贝币。   -凌送出一个礼物[爱心独角兽],金额1314贝贝币。   几乎是划不到头的礼物赠送记录,阮银那食指往上面翻了好久,才看到凌琛发的第一条消息。   -凌:“软软,哥哥错了●V●”   下面就是成排的礼物。   阮银盯着那条消息,抿了抿唇。   就在阮银还犹豫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下面又开始不断地跳出消息提示音。   往下翻,还在不断跳出成排的礼物。   贝贝币和软妹币的比例是1:1,按照凌琛这样一千一千地刷下来,加起来应该砸了三四万不止。   平台扣除比例是90%,所以这一眨眼的功夫,平台扣掉的费用,已经够的上阮银之前收到的九十九单。   穷人阮银十分心痛。   软银:“别刷了。”   在阮银发出消息后,礼物立刻就停了。   -凌:消气了吗软软OVO   凌晨在聊天的时候,习惯在句子末尾发微笑的嘲讽表情,现在突然变成其他卖萌的颜文字,阮银一时还有些受不住。   软银拿着手机打字:“这根本不是……   还没打完,就看到凌琛又发来消息。   -凌:“你上歪歪,我跟你解释。”   阮银在对话框补上后半句:“这根本不是生气的问题。”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消息。   -凌:“好不好。”   阮银打字的手顿住了。   “我跟你解释。”   “好不好。”   阮银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以前他在和死对头吵架的时候,气焰冲天,下巴能翘到天上去,但是就是受不了类似“好不好”这种半请求的话。   这个人可能是上天派来专门克她的,竟然无比准确地抓住她的弱点。   阮银那条理论的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而是……   软银:“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墨染紫萱的地雷,萱姐我爱你ovo   下一章继续火葬场 第16章   阮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打开电脑,将凌晨所在的直播平台下载下来。   直播平台的名字叫米米,阮银注册账号,系统自动分配账号名叫做“一颗小米粒”。   她刚刚点进凌晨的直播间,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跟弹幕聊天。   “这不是你们期待的……叫什么来着?”随后那个声音停顿了一秒,随后似笑非笑地说道:“……火葬场?”   白色的屏幕上刷满了五颜六色的弹幕,字体重重叠叠堆在一起,平台为了保证弹幕不被折叠,特地加快了弹幕流动的速度。   多到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全部的弹幕,阮银的眼睛只能从中抓取两三条。   ‘哈哈哈哈哈对!’   ‘真的是火葬场或或或或或。’   ‘追妻警告!’   这让阮银不由得再一次震惊于‘凌晨’这个名字背后惊人的影响力。   她挪动着鼠标,在屏幕的右上角上,找到了在线观看直播人数:800万   凌晨是电竞界的大神,阮银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她在百度百科看到,只不过是一个理论上的数据,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他是整个电竞行业的凌神。   让阮银想起,今天她偶然在微博看到这么一条夸颂凌晨的博文。   ‘这是一个中二病和世界抗争的故事,十六岁单枪匹马杀入PUBG国际联赛,狂揽三连冠,创造出的是不可能的可能。绝地求生,于绝地处求出新生,他将这四个字的中文直译展现的淋漓尽致。毫不羞愧地说——他就是神,是整个PUBG电竞行业的王者。’   阮银在最开始往绝地求生之前,有认真找过干货做功课,但是在每个干货里,他们都会提起一个名字dawn,黎明,也就是凌晨。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弹幕晃得人眼晕,阮银抿抿唇盯着屏幕发呆。   耳机里又响起凌琛低沉的声音。   ‘欢迎一颗小米粒进入直播间。’   阮银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叫的是她的ID,还以为凌晨发现她进入了直播间,下意识屏息,慢慢耳朵红了。   过一会儿,又听到凌琛念了弹幕上的话:“软软怎么还没来?”读完这句话,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们软软是那么容易就出场的吗?”   可能是恰巧念到她的ID,阮银一颗被攥紧的心慢慢松开。   她因为刚刚从医院乘公交回家,所以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回到家又是开电脑,又是下载软件。凌晨已经等她将近半个小时,现在弹幕明显有些焦躁,但是凌晨还在帮她说话。   他是那么大的一个主播,她一介小小的陪玩,竟然做到了百万粉丝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和凌神打游戏。   而且,她还是收费的。   假如说,把她的游戏机会拍卖出去,一定会有无数人倒贴钱只为和电竞神话双排一局。   阮银开始动摇了。   这样一个影响力巨大的主播,真的会为了节目效果戏耍她吗?   盯着屏幕,阮银开始了无边际地漫想,清冽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我猜……软软已经在窥屏,只不过看到直播间弹幕,不敢说话。”   ‘软软真的到了?’   ‘来了?哪个是软软?’   ‘别害羞嘛,我们都很友善。’   ‘软软快冒泡。’   一时间,屏幕上刷过满屏的软软,阮银盯着屏幕,脸上渐渐攀上红晕。   想到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屏幕,你一句我一句的热闹异常,她的社恐症再次发作,手心冒出冷汗,更加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们这群粉丝。”凌琛的语气散漫,但是他声音浪荡,指责的语气似真似假的,“不帮我哄软软,还拖后腿?”   ‘????是我们把软软惹生气?’   ‘火葬场是谁的火葬场?’   ‘震惊!某知名主播竟在直播间公然推锅给粉丝。’   ‘气呼呼!举报了。’   阮银捻捻手心的汗,在键盘上打字。   “我到了。”   系统初始的白色字体,凌琛的屏幕也是白的,但是她一条白色的弹幕,反而在千军万马中格外显眼。   凌琛第一时间捕捉到这条弹幕,眼中闪过笑意,压低声音问道:“软软来了?”   ‘低音炮!!!好好听。’   ‘这个声音……我爱了。’   ‘来了来了,那个在软软面前拼命散发魅力的男人他来了。’   卢嘉瑜早在直播间待命,顺着弹幕找出了阮银的米米号,直接给阮银的‘一颗小米粒’套上直播间管理员的黄色马甲。   阮银红着耳根打了个“嗯。”   白色的字体从五颜六色的弹幕中飘过。   ‘好了,姐妹们,我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是白色的屏幕了:)’   ‘这个男人!竟然该死的聪明。’   ‘之前还觉得我们彩色弹幕好看,现在,手动再见。’   ‘我们不配!我们不配!!’   阮银盯着她的那个“嗯”向左边飘过,但是飘了一半之后,她的弹幕突然变成了花体的樱花粉,最后的一个笔画,竟然是一个小巧的樱花花瓣。   而与此同时,五颜六色的弹幕全都变成白色,隐藏进白色的背景下。   因为房间管理员权重更高,所以阮银的弹幕始终没有被其他的弹幕所掩盖。   所以一眼望去,雪白的屏幕上,只有她的那个字在缓慢地划向左边。   弹幕:   ‘??????这什么骚操作?’   ‘为什么软软的字体变成了花体?’   ‘我们方正黑体不服!’   ‘望楼上知:我们不配,靴靴:)’   ‘怎么回事?我怎么白色隐身了?我的终极VIP骚紫色呢?’   ‘唔唔唔唔唔唔(被遏住命运的喉咙)’   ‘呜呜呜,凌神好浪漫。’   ‘不,以一己之力屏蔽八百万粉丝的弹幕,凌神只是变得更狗了:)’   ‘主播不做人,竟然为了讨软软欢心,弃七百万粉丝于不顾:)’   虽然弹幕被隐形,但是在退出全屏后,还会有一个弹幕的流动区可以看见互相的留言,在一刻不停地跳动着新的消息。   阮银习惯将界面全屏,于是,她的界面,只剩下她的回复。   好像一整个直播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阮银好像有点明白凌琛做白色屏幕的用意,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样。   好不容易她那个巨醒目的“嗯。”消失在屏幕左端,阮银盯着白色的屏幕,感觉她的脑子也跟屏幕变成了一个颜色,一片空白。   “软软?”又是轻轻的一声。   一如当初的低沉喑哑,炽热又柔情,又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温柔缱绻。   阮银在耳机下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一半是因为凌琛的骚操作,一半是因为这声软软。   他的男神音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当初阮银看视频攒的一肚子火气,到现在几乎要全部消散,她鼓着脸颊保持住最后的一分怒气,慢吞吞伸出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顿地敲字。   “你到底要干嘛?”   缀满樱花的粉色字体出现在屏幕上,虽然阮银现在已经不太喜欢粉色,但不得不承认,粉粉嫩嫩的简直要萌化少女心。   “道歉啊。”凌琛哼笑一声,话尾带着漫长的鼻音,像是一个慵懒的大男孩在晦隐地撒娇,“等你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好么?”   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阮银鼓起的脸颊消下去,在耳机的下面,只隐约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她沉着脸故意打字道:   “看你表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还没写完!!但是看狗男人吃瘪实在是太欢乐了哈哈哈哈,我觉得我能写一年(bushi)   感觉以后的火葬场不会少   明天看看凌神的表现,咱们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他[手动狗头]   求下收藏宝贝们QWQ   你不收我不收,软软何时能出头   你收藏我收藏,凌神疯狂火葬场 第17章   “软软。”雪白的屏幕上出现一鼠标的图标,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准备好了吗?”   阮银莫名感觉到一丝紧张,圆润的指尖一下一下扣着键盘帽,没有打字。   其实也不需要阮银打字。   开始了。   缓缓的前奏音乐响起,洁白的屏幕上出现了黑色简笔画,是两束草丛,紧跟着传来沙沙的声音,一只脚从草丛中露出。   飞快流动的白色弹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全部消失了。   这时候,阮银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直播间的背景,而是一个小动画的开始界面。   屏幕上的镜头拉远,渐渐露出全貌,脚的主人是一个萌萌的小姑娘,穿着连衣裙,上身套着一个二级甲,眼睛圆圆,头上也戴着绝地求生中三级头模样的头盔。   小姑娘将枪抱在胸前,垂着头,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气泡。   “软软”   阮银这才意识到,这个小人代表的是她在绝地求生中的形象。   动画小人抬头,向前方看去,气泡嘭地一下,消失了,面前跑过来另一个动画小人。   跑来的小人是个男孩,比女孩高一个头,衬衣西裤,身上是和女孩一样的绝地求生装备,在小女孩面前站定。   女孩的裙摆动了动,她犹豫了一下,才对着男孩说道:“哥哥。”   男孩没有动,表情不变地站在面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他的身后冒出气泡,是没有穿绝地求生装备的男孩,白衬衣洁净无瑕,却在脸颊上出现两团红晕,是一个害羞的表情。   随后男孩身后的气泡消失,他依然维持着清冷的表情,伸手摸上了女孩的头:“乖。”   小女孩害羞地低下了头,却又听见一声:“软软。”   她抬头,对上男孩的沉静的双眼。   “继续打赌吧。”   “不要!”小女孩一扭头,想也不想拒绝,过一会儿,又转过头看向男孩。   男孩始终注视着她,面容沉寂,还是那副无波无澜地表情。   小女孩心软了,犹豫地说道:“那……如果二十二杀吃鸡,就再叫一声哥哥。”   “好。”   男孩答应了。   阮银看到这里,才明白,这不是他们那天开播前的大致对话么。   她今天看到才知道……原来凌晨听到她叫哥哥,是害羞的?   两个小人一前一后向右面走去。   随后动画大致描述了他们那天在游戏里发生的事情。   凌晨一个人单枪匹马横扫皮卡多,阮银抱着枪躲在角落里看他carry。   一直看到这里,阮银疑惑了。   只是把那天的事情再重演一遍?   这是什么道歉的路数?   如果是这样的话,阮银盯着屏幕气狠狠地想,‘她不仅不会原谅他,而且还会将之前消失的愤怒重新想起来。’   很快的,屏幕上的剧情进行到轰炸区那里。   凌晨被从天而降的炸弹伤到,变成盒子。   盒子上方冒出气泡,是穿着白衬衣的男孩,他的手中握着鼠标,眼睛睁的大大的,震惊地看向前方。   在他的身后,飘过直播间的弹幕。   ‘哈哈哈哈哈。’   ‘翻车了。’   小男孩的垂下眉眼,做出一个悲伤的表情,但是身体和思想割裂,现实中的男孩正在直播,他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唇角挑起无所畏惧:“房管在不在?给我把笑的最大声的那个禁言。”   现实的男孩笑的越开心,思想中的男孩就愈发悲伤。   而还在游戏中的小姑娘,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抱着枪,在男孩的盒子面前徘徊不定。   最后,她嗫嚅着,叫出一声:“哥哥。”   悲伤和欢笑的两个小男孩同时怔住,不可置信的表情如出一辙。   小姑娘没有得到回应,表情落寞,又犹豫地出声:“……凌哥哥。”   “……你生气了吗?”   气泡中小男孩的表情变得欣喜,现实中小男孩的笑渐渐消失,两个小人渐渐汇成一个。他们两个小人的表情交汇,恢复成动画最初清冷的模样。   “没生气。”   “哥哥我们开下一把。”   “嗯。”   随后,动画消失,屏幕成了一片空白。   阮银盯着电脑没说话。   她想,她大概懂了凌晨的意思。   有时候在表面上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她在视频里看到凌晨在笑,可是在他玩世不恭的背后,可能是在刻意隐藏的负面情绪。   阮银心头最后的一点火气都消失了。   她最初生气,是在气凌晨在直播间戏耍他,将她当成营造节目效果的工具,但是看完小动画,才发下,他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自然,就不生气了。   阮银将手放在键盘上,踌躇着要打些什么字,却看到屏幕上重新出现了动画。   是女孩拿着手机,看到她被戏耍的视频,怒气冲冲找到男孩面前。   但是还没等到小女孩发作,男孩头顶冒出气泡:“软软,我错了。”   “软软,我错了。”凌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机里,突如其来的,在阮银的耳边炸响。   她的大脑腾地一声,全面空白。   动画里的剧情还在继续。   凌琛温醇的声音接连响起,紧紧跟随着动画上的台词。   “首先,请让我道歉。”   阮银耳边是他窸窣的呼吸声,她攥紧手,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后文。   两息之后,听到了一声:“对不起。”   十分隆重的道歉的声音,阮银正打算回些什么,随后,又听他轻声问道:“原谅我好么?软软。”   其实,阮银早在看完这个小动画的时候,就已经原谅凌晨,现在又听到他郑重其事的道歉,耳机下的耳朵通红。   正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回复的时候,又听到凌晨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软软还是不肯原谅我的话……”凌晨严肃的语气消失,变成之前的语气,“还有playB和playC。”   阮银收回了她打字的手,开始好奇凌晨到底还准备了什么。   屏幕上重新出现那两个卡通人物。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一进脱掉在绝地求生的装备,小女孩是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小男孩是直播时的衬衣西裤,文质彬彬的。   “现在给小男孩一个赎罪的机会。”凌琛的鼠标出现在两个小人身上。   不知是不是阮银的错觉,她总感觉凌晨的声音中带上了笑意,他问道:“软软打算怎么惩罚他?”   阮银一头雾水。   这个要怎么惩罚……   但是很快的,凌晨给了她答案。   鼠标放在了小男孩的身上,不知道怎么随意一点,小女孩开始做起降龙十八式,开始对着小男孩拳打脚踢。   小男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她打。   凌晨的声音又出现了,阮银这次明显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笑意,“软软这样解气么?”   阮银:“……”   这算什么?   阮银盯着屏幕没有说话。   很快的,小女孩的降龙十八式打完,小男孩身上洁白的衬衫变得脏兮兮,有两个小脚印印在上面,整齐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随后,凌琛将殴打动作换成了军体拳的路数,在空地里舞了两下之后,将军体拳的招式全部用在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身上的衣服领口敞开,头发更凌乱了。   阮银无语地看着屏幕里的小人打架,听到耳机里凌琛含笑道:“还是这样比较解气?”   阮银:“……”   “或者……我们可以试一下跆拳道?”凌琛继续说道。   然后,阮银就看着屏幕上,小姑娘直接给高她一个头的小男孩一个过肩摔,随后动作逐渐流畅,从左边摔到右边,又从右边摔到左边,像是在拎着一个沙包在锤。   阮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凌琛的声音中含着笑意,问道:“……我们软软消气了吗?”   阮银最受不了被凌琛叫软软,好像是在叫她的小名似的呢喃一般的语气,,可以一直从耳根红到脖子,全都带着点淡淡的粉。   “不生气了。”   樱花粉的字体出现在屏幕。   凌琛看到屏幕,停下过肩摔的鼠标:“不气了?”   阮银打字,打算回个“嗯。”   还没发出去,就看到屏幕上的动画又变了。   小姑娘消失在屏幕上,刚刚形容狼狈的小男孩一转身,又变成最初始的男神模样,身长玉立,白衬衫斯文俊秀,正对着屏幕,从背后拿出一束红色的花来。   红色的玫瑰鲜艳的几乎晃人眼睛。   阮银正打算按下发送的手顿住了,看着上面的鲜花。   慢慢的,男孩手中的花开始变多,越来越多的花从花束中溢出,一直一直,直到充斥整个屏幕。   本来雪白的屏幕被彻底染红,红玫瑰挤挤挨挨,占满了整个屏幕,火红又耀眼。   一层又一层的玫瑰花开,热烈而奔放。   小人从漫天的玫瑰中探出头,目光企盼。   “软软肯原谅哥哥了么?”   阮银手一抖。   刚刚打好的字发送出去。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害,狗男人太会了,这谁顶得住。 第18章   “嗯?不气了?那……”凌琛故意拉长声音,华丽的声线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感谢软软不杀之恩?”   阮银:“……”   她没说话。   这个人,得了便宜还买乖,简直了。   阮银突然就有再拉黑他一次的冲动。   -----   屏幕上的红玫瑰流水一样的消散,恢复成最初的白色屏幕,但是之前花花绿绿的弹幕却没有恢复。   只有屏幕外的实时框飞快地刷过。   ‘单身狗受到到一万点伤害。’   ‘暴击!’   ‘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杀?!’   ‘我服了,凌神这也太会了吧?’   ‘单身狗表示,学到了。’   ‘动画哪个公司做的?……求个链接?[手动狗头]’   ‘呜呜呜他们也太甜了叭。’   ‘KSWL!磕死我了!’   ‘软软和凌神给我锁死,又在为别人的绝美爱情哭泣的一天。’   ‘好甜好甜好甜,漫天撒糖,甜死我得了。’   ‘不是……本来轰轰烈烈的火葬场,怎么成了这个走向?’   ‘害,还不是狗男人太会了。’   ‘管什么火葬场不火葬场的,甜就完事了。’   --------   阮银退出直播间后,直接将电脑关掉。   在挂水之后,她虽然退烧,但是生病后的身体还是虚弱的。而且刚刚看动画的精神过去,又变得困顿。   阮银躲在被子里,拿着手机将凌晨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跟他发消息。   凌琛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被叫去签一个紧急文件。   等他将文件项目核对清楚,签好字,一转头,就看见手机上阮银发来的消息。   软银:‘今天有点累,明天再一起打游戏吧。’   -凌:‘好,’   阮银的头像是一个脸颊胖嘟嘟的小姑娘,一双黑漆漆的小鹿眼,正笑容灿烂地看向镜头。   这是十几岁时候的阮银,那时候她还没褪去腮边的婴儿肥,整个人软乎乎的,见谁都带着笑,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凌琛盯着她的头像看了半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点开了阮银的朋友圈。   朋友圈第一条,是一只输液的手。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指骨线条流畅而纤细,指尖上带着淡淡的粉。手腕很细,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腕骨,手背上隐约能够看到青色的脉络。   就是,太瘦了。   -------   很快到了颜放的生日那天。   阮银和艾美佳约好在奶茶店碰面。   阮银早早就到了,含着吸管慢慢吸咬奶茶里面的珍珠,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走来走去的路人,只觉岁月静好。   她突然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下午茶一样慢悠悠的步调,做在落地窗前,慢慢的等待一个一定会来的人,期许不高,容易满足。   艾美佳穿着咖色的风衣姗姗来迟。   阮银刚刚看到她,就将奶茶的吸管插好在奶茶杯子上。   等到艾美佳刚刚坐下,阮银将插好吸管的奶茶推到艾美佳的面前:“给,你最喜欢的红豆布丁。”   “小殷勤鬼。”艾美佳睇他一眼,却十分受用地将奶茶握在手里,“说吧,想让我干嘛?”   “感谢你上次陪我去医院啊。”阮银凑过去小声问道,“那天没有耽误你工作吧?你说实话。”   “真的没有,我周末休假。”   “那就好。”阮银慢吞吞坐回去,她身上的棉衣厚重,将她蓬松地包裹住,衬的她脸颊越发娇小,“我就是有点担心。”   艾美佳看看她身上精心挑选,美丽冻人的小香风风衣,再看一眼阮银几百块的棉衣,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老天爷都是挑人的。   人长得好看,就算是穿麻袋都好看。   她自从进门就已经注意到,柜台调奶茶收银的小哥,一直在将似有若无的目光放在阮银身上,而阮银却毫无所觉。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所以只能在奶茶店消磨一下时光。   阮银杯中的奶茶见底,时间过去一大半。   因为没有了奶茶,用吸管吸气,只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   阮银恋恋不舍将奶茶放下,还没惋惜出声,身边就站过来一个人。   她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过去。   站在她身边的,是在柜台收银的服务生,穿着奶茶店的衣服,器宇轩昂的,很帅气。   “我们奶茶店现在有免费续杯活动,小姐姐要不要参加呢?”   阮银心动了。   作为一个爱喝奶茶的穷人,奶茶喝一杯就已经算是大出血,根本舍不得再买一杯新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免费续杯的机会摆在面前。   “怎么参加?”阮银毫不犹豫地答应,抬头看向服务生,眼睛亮晶晶。   “额。”服务生被她看的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要加一下店长的微信就好了。”   “好啊。”阮银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了一下服务生递来的卡片。   “诶?”阮银看看手机上店长的头像,再看看面前的服务生,简单一对比,“你就是店长啊。”   他低声“嗯。”了一声。   “好厉害。”免费续杯这个活动,像一个大奖,突然砸在她头上,阮银心里美滋滋,连带着嘴巴也甜了不少,对着店长竖起大拇指,夸他道:“年少有为。”   店长似乎是被她夸得害羞,耳根通红地离开阮银身边,回到了奶茶店的后台。   阮银还处在兴奋中,“美佳,你要不要也续杯?好划算。”   艾美佳看完全程,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看向阮银的眼神中带着爱怜:“真是个傻孩子。”   --------   阮银参加颜放的生日宴会,本来是想特地感谢那时的晚会工作人员。   但是,一到众人面前,就怯场了。   那场晚会是大二的事情,现在已经大四,两年时间,大概其他人都将当时的事情忘记了吧,只有她这个阴暗的家伙,一件事念了两年,都没胆量说出口。   事到临头,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阮银偷偷扫视了一遍桌子上的人,颜放没有骗他,都是熟面孔——那场晚会的工作人员。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阮银跟哑巴了似的,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亦步亦趋跟在艾美佳的身后,像是鸡妈妈身后的小鸡仔。   阮银听着艾美佳和他们熟稔地打招呼,更感觉自己差劲。   但就在她自我懊悔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她的名字。   “这是阮银吧?”说话的人,是一个梳着马尾的姐姐,她越过艾美佳,和阮银对视,微微笑道,“我记得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大二。”   “嗯。”阮银点点头,小声叫出她大二时叫的称呼,“薇薇姐。”   “你竟然还记得我?”纪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随后脸上的表情化为欣喜,随手拉住旁边正在说话的男人,“那他呢?记得吗?”   男人停下交谈,转过头看到是阮银,好整以暇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阮银小心看了看左右的人,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强装镇定喊人:“谦哥。”   那个被叫做谦哥的人是一个一米八的东北汉子,给她竖了一个肯定的拇指。   “真的记得。”   纪微将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点过去,阮银每个人都准确地叫出了名字。   每一个被叫对名字的学长学姐都喜笑颜开。   他们只不过是两年之前有过一个小小的交集,谁知两年后,阮银还能准确说出名字。   毕竟,谁也希望被人在意,被人放在心上。   这样一个小小的互动,很快将气氛炒热。   阮银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终于有了归属感,在每次被叫到名字的时候,都能微笑地看过去。   “大家。”颜放站起身,等大家交谈的声音消失,才说道,“先点菜,等咱们点完菜再聊。”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   “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颜放直接将菜单递到阮银的面前。   旁边人传来嘘声。   “不行啊大寿星,搞差别对待?”   “你一个大老爷们,让让小姑娘怎么了?”颜放笑着怼回去。   阮银垂着头掀开了菜单,她是被动性格,一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今天这么多人,热闹地过了头,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努力忽略掉旁边的调侃,阮银将菜单挪挪,和艾美佳一起看,让艾美佳跟服务员点菜。   旁边的调侃还在继续。   “有情况啊颜放,你是怎么把阮银拉来的。”   颜放一挑眉:“当然是我神通广大。”   -------   一顿饭吃到暮色四合。   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工作,还有一部分在读研,聚少离多,现在有一个机会聚在一起,自然就话多了。   临散场前有人提议拍一张合照。   阮银怂怂的往后躲,却被众星拱月的颜放叫到前排。   “我……”   还没等她拒绝,就听到了按快门的声音。   “大家看一下镜头。”帮忙拍照的服务员催促道。   这时候再动,就要给别人添麻烦了,阮银只好站在原地,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   一本正经跟着大家一起喊“茄子。”   ------   晚上九点三十分,有人已经沉沉睡去,而灯火通明的地方,还有人正面临着无数的工作。   案头上的文件堆积如山,掩藏在A4纸下的手机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挥开上面洁白的纸,将手机拿起来。   开局一声吼:“祖宗!!”   声音震耳欲聋,凌琛将手机拿的远了一点。   那边继续呐喊:“你今天又没有直播,又鸽?!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少万的粉丝吗?你说说,你放了多少次粉丝的鸽子了?”   凌琛将签字笔扔在桌子上,向后滑动座椅,靠在椅背上,从乱糟糟的桌子上收回视线,垂下眼睫,等那边的嘶吼停止,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忘了。”   姜翰义心头一梗,气到说不出话。   最后,姜翰义只叫凌琛保证把之前缺掉的直播时长补回来,才揣着一颗放不下的心,挂断电话。   电话界面消失,出现阮银的朋友圈动态。   凌琛随手一刷,放下手机的手顿住。   她刚刚发了两张大合照,照片中的阮银在最前排,坐姿端正地正看镜头,身边的颜放正侧过脸看她。   凌琛将手机一扔,将在外间加班的助理叫进来。   “帮我买张去北城的机票,明天飞。”   “好的。”小助理低头记下,好奇地问道,“您要干什么去?”   凌琛面无表情打开一份报表:“出差。”   “哦,好的。”小助理拿起平板往外走,干脆利落订票,将航班信息发给他,才后知后觉想起——   他们公司在北城……没业务啊。 第19章 春雷   一大早醒来。   窗外呼啸地刮着大风,天空是阴沉沉的灰色,乌云压得很低。   阮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摸到床头的手机,又拿着手机缩回去。   退出省电模式,首先点开微信,凌晨发来消息,今天又没有时间打游戏。   软银:“好的。”   阮银将消息发出去,将聊天框向上翻。   最近凌晨好像很忙的样子,很少找她打游戏,就算是有一起打游戏,凌晨也只是打半个小时,就匆匆下线。   就连直播都不播了。   然后是阮银的班级群,她现在是大四生,正面临毕业答辩。   导师发来消息,让所有同学带着毕业论文去学校。   阮银的大学专业是顺应母亲的要求,选的经济管理。但是她的骨子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艺术生,对管理类的课程一点兴趣都没有。   后来父母离婚,阮银对家庭彻底失望,反倒不用勉强自己学习不喜欢的专业,上课就跟点卯似的,一直抱着六十分万岁,不挂科就万事大吉的心态混日子。   但是临近毕业,却在毕业论文上犯了难,阮银对着专业书,连金牛瘦狗都分不清楚,更别谈写论文了。   为了把毕业论文写出来,她跑了整整两个月的图书馆,几乎是住在知网上。   历尽千难万险,才终于把论文的一稿给写出来。   过于痛苦的回忆,导致阮银现在一看见论文两个字就头痛。   因为今天要去学校,只好暂时放弃每日必经的小提琴联系,将打印好的纸质论文放进包里,背着包去早餐摊子上吃早餐。   简陋的路边摊,阮银刚刚走到,就碰到熟悉的人。   花白头发,黑色羽绒服里穿着唐装,面前放着油条和豆腐脑。   阮银每天早上起来练琴,都能偶遇到这位老爷爷,阮银在前面拉琴,老爷爷就在后面静静的坐着。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爷爷,您也来吃早饭?”阮银主动打招呼道。   老爷爷本来时不苟言笑的表情,抬头看到阮银,露出慈祥的笑,“丫头,来这里坐。”   “好。”阮银背着书包坐在老爷爷的对面,要了一碗馄饨。   老爷爷的眼睛在她背着的书包上转了一圈,问道:“怎么今天没带琴?”   馄饨被放在阮银的面前,她拿起小桌上的醋倒了点,回答道:“今早要去学校改论文,没时间练琴。”   “哦。”老爷爷点点头,拿起油条。   唯一的话题聊完,阮银找不到什么要说的,垂着头舀碗里的小混沌吃。   “丫头。”老爷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冻着手了?”   阮银后知后觉看向她拿着勺子的手。   其实从昨天开始,手指就感觉到有一点痒,她还以为是手太干的原因,在手上涂了点护手霜就没管。   但是现在仔细看拿着勺子的手指。   原本她的手是很瘦的,纤细的指骨上只包裹着薄薄的一层皮肉,任谁看到都会说,这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   但是现在,手指肿胀成几根红彤彤的胡萝卜,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手指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反倒是没了昨天的痒感。   她放下勺子,双手在一起握了握,因为太冷的缘故,一点知觉都没有,“好像是冻到了。”   阮银来北方四年,她每一年冬天都穿的很厚,也一直注意保护手指,所以从没冻到过,但是现在都春天了,怎么会冻到手的?   “是这几天在湖边练琴的冻到了吧?”老爷爷的声音中带着感慨,“今年倒春寒,是正冷的时候。”   “可能……”   阮银脑海中突然闪过医院粘贴的冻手案例,忧心忡忡将手放在碗壁上取暖,小馄饨都没心情吃了。   “也不用太担心,你只是轻微冻手,只要以后注意保暖,别再冻到,很快就好了。”老爷爷看出她心中所想,出声安慰,说完之后顿了顿,又说道,“以后不要再去湖边练琴了,那边太冷。”   关于演奏乐器的技艺,需要每天都要有一定时间和数量的练习。而且,就算是天天练习,也不一定能够有什么明显进步。但反之,如果一段时间不练习的话,会很快的生疏,技艺减退。   现在才是三月初,倒春寒一般会持续到三月底到四月才能过去。   空置半个多月的话,现在所练习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全部回到起点。   一连串的噩耗,将阮银打击的蔫哒哒。   她垂着眼睫,少有的沉默了。   一张名片被推到阮义的面前。   阮银收拾好感情,定睛看名片上的字。   北城民族乐团团长——柳清仪   北城民族乐团在上个世纪创建,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乐团,编制完整,演奏水平高,经常会在各个国家举行音乐会。   能够进乐团的,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家,演奏家。   阮银震惊地抬起头,“您竟然是民族乐团的团长!。”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柳清仪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不像?”   “不是不是。”阮银的头摇的像拨浪鼓,解释道:“就是没想到您这么厉害。”   “以后如果想练琴,来公园旁边的音乐厅,现在大冷天的,你一个小姑娘,别在外面冻着练了。”   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巨大的欣喜砸在阮银的头上,“我可以去你们音乐厅练习吗?”   阮银欣喜若狂地对着柳清仪鞠躬,“谢谢爷爷。”   -----   “银子,这里。”艾美佳坐在教室的中间位置,对着阮银招手。   阮银走到艾美佳身边坐下,看了眼手机,刚刚号到上课的时间,扭头想要和艾美佳说话,就看到她在将最后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   这时老师走进来,艾美佳飞快地低下头,等嘴里的小笼包咽进去,才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   阮银无奈地放弃搭话,将做好的论文拿出来放在前面,等着老师讲话。   她坐姿端正,胳膊放在桌上,两只红肿的手握在一起,和旁边歪歪扭扭的艾美佳行程鲜明对比,任谁看,都会以为这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这是阮银的习惯,越是紧张,越是坐姿乖巧。   她面前的这份论文,是历经两个月的时间,东拼西凑出来的,所以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论文到底讲了个什么。   “困死我了。”艾美佳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小声跟阮银说道:“昨天突然说要交论文,我赶到凌晨一点才睡。”   阮银转头看她,果然在艾美佳脸上看到黑眼圈。   艾美佳的专业课成绩很好,但就是一直有拖延症的毛病,什么事情都要赶到最后一刻才干完。   和艾美佳相反,阮银虽然没有拖延症,但是对管理类的专业课一窍不通。   “唉。”阮银叹了声气。   他们两个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哪。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休闲西装,头顶发量稀疏,一看就是一位聪明绝顶的大学教授。   “同学们的初稿我已经大致看过,今天我们来校对论文的具体正文,同学们依次上来展示。”教授环视一周,“谁先来?”   “老师。”坐在阮银侧前方的女生自信满满地站起来,“我先讲吧。”   站起来的女生名叫陈婷婷,她长相明艳,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十分享受众人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上讲台走路带风,跟上场走秀一样。   艾美佳在阮银耳边吐槽,“来了来了,又准备一通乱秀。”   阮银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到讲台上的陈婷婷在多媒体上打开做好的PPT,第一页是论文的名字。   “我的论文题目叫做《高新技术企业的公共经济管理》,主要调研对象是我爸爸公司的经济管理部门……”   陈婷婷顺着一张张的PPT,大声地讲下去。   “瞅瞅,论文写得不如何,这下巴都要翘上天了。”艾美佳在下面忍不住地吐槽。   阮银拍了拍她放在腿上的手,示意她淡定。   他们学校的经管类专业,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一般在这个专业里面,全都是准备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学霸们才会上的,他们生来就有高于普通人的地位,他们需要学习的,不是如何将工作做好,而是如何让员工将工作做好。   就比如讲台上那一位,父亲就是某企业的老总。   阮银的好朋友艾美佳,父母都是跨国公司的高官,在大三就已经考过雅思,现在正在准备出国深造。   阮银在一群凤凰中间,跟他们一比,就是一只无所事事的咸鱼。她两个月前的最大人生目标,还是将那把十五万的小提琴买下来。   等轮到阮银。   就像她预料的一样,论文被教授说的这也错那也错,整篇逻辑不通。   虽然被批评的狠,但是阮银终究是在其中摸出一点门道,她拿着那篇错漏百出的论文走,心里想着怎么改下一版。   在经过陈婷婷的时候,阮银听见她一声不屑的嗤笑。   陈婷婷不喜欢她,这是阮银早就知道的。   但是阮银根本没她有过交集,更不知道陈婷婷为什么会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一个无关紧要人的喜恶并不能影响她什么。   阮银连停顿都没有,表情如常地回到她的座位上坐下,拿着笔在纸质版论文上做笔记。   很快下课,老师从教室离开。   艾美佳靠在她的肩膀上补觉,阮银于是盯着桌面上的论文,一动不动任她靠。   旁边几个女孩子在小声说话。   “你们看论坛了没有,今天咱们学校来了个绝世大帅哥。”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我也听说了,还是学校领导亲自接待的,这什么来头?”   “插班生?来捐楼的?”   “我找到了!有一张侧脸的照片要不要看?”   “要要要,当然了。”   几颗脑袋凑在一起,静默两秒,齐齐发出一声“哇!”的一声。   “太帅了吧?”   “这……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偷拍,没有P图,是真的。”   “我觉得我可以!”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她们声音逐渐变大,阮银担心艾美佳,歪头看了一眼。   嗯,睡得很熟。   “你们再说谁啊?”陈婷婷凑到她们那边,朝手机屏幕上看,语气不屑,“帅哥?能帅的过我颜放哥哥……”吗?   陈婷婷在看到照片上人的瞬间,将最后一个字生生咽进去。   因为照片上的男人,几乎要突破人认知的审美极限。   颜放很帅气,但是他的帅气是因为本身的阳光的性格,五官组合只能算得上是挑不出错处,却并非完美。   而照片上的男人,看第一眼,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贵气,是一举一动间浑然天成的贵气,明明他没有一点特殊的动作,只是一抬手,一偏头,就给人透出骨子里的优雅贵气,仿若天神降临,叫人请不自己地顶礼膜拜。   紧跟着是那张侧脸,标准一百二十度角的下颚线,线条有如刀削,额头鼻梁高阔丰满,大开大合,高眉骨,眉毛斜飞入鬓,衬的眼睛凌厉冷艳,目似点漆。线条优美的鼻子下,是淡色的薄唇。   他正目视前方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偷拍。   五官的每一处都近乎完美,五官张扬,气质内敛,骨相走势流畅,组合在一起更是突破人类审美极限的华丽。   陈婷婷盯着照片上的人,愣了半天,始终没有挑出哪里不好来。   “虽然说,颜放也好看,但是跟照片里这个,根本没有办法比。”同学A从陈婷婷手里拿回手机,用胳膊推推旁边的同学B,“是吧?”   同学B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切,没意思。”陈婷婷不屑地将手收到兜里,“在这看照片有什么用,又见不到真人。”   这酸溜溜的语气,让同学们齐齐沉默,没有接她的话。   她们在这里看照片,是陈婷婷自己凑过来的,硬要看不说,看完还要挖苦一番。   就因为陈婷婷这样奇怪的性格,班里的女生全都不喜欢和她打交道。   ----------   马上到了上课时间。   老师匆匆走进来,说道:“不好意思同学们,我现在突然有急事,今天先到这里,如果大家想在这里上自习,也可以留下来。”   说完一番话,教授将多媒体收回去,又匆匆离开教室。   阮银将肩膀上的艾美佳拍醒,“佳佳,下课了,我在这里留下来改下论文,你要回家吗?”   老师刚刚讲过的东西,她打算趁着记忆还算清晰的时候记一下,不然等回到家,很容易将一些知识忘掉。   “唔。”艾美佳从阮银的肩膀上转移到桌子上,“我再睡一觉,你学习吧。”   “好。”   阮银打开手上的纸质论文,垂着头开始改。   陈婷婷又说话了,因为没有了教授在,她更有恃无恐,对着阮银的方向大声说道:“没脑子就不要学经管啊,刚刚在讲台上,论文被教授批的一无是处,我看着都觉得丢人。”   只剩几个同学的教室分外安静,陈婷婷刻薄的声音在教室里格外的清晰。   阮银抿了抿唇,没有理她。   陈婷婷以为她说到了阮银的痛处,所以阮银才没有反驳,顿时更得意了,“像你这样没钱没家世的穷光蛋,上什么经管专业?你以后有人要管吗?我看啊,还是在饭店里端盘子这样的工作适合你。”   陈婷婷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恶毒的水准。   阮银捏紧了手中的笔。   以前阮银没有和她计较,是因为陈婷婷之前的挖苦不痛不痒,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今天,陈婷婷说的话太过分了。   陈婷婷看她垂着头的模样,心中得意。   她最初看阮银不顺眼是在大二的晚会上,那天的阮银在舞台上出尽了风头,几乎陈婷婷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她迷住了,一提到晚会,三句不离阮银。   这让众星拱月的陈婷婷感觉到被冷落。   于是,陈婷婷将这一切的原因归咎在阮银头上。   现在大四毕业在即,陈婷婷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鲜红的嘴唇中吐出一句句恶毒的话。   “哦,不对,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我觉得你去夜店卖酒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找个有钱的小开……”   “你说够了没有!”   阮银将手中的笔一摔,唰的站起来,“我有哪里得罪你了,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看来你的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婷婷的话说了一半被打断,看到面前的阮银怒目而视,被吓到了。   以前在陈婷婷明里暗里挖苦阮银的时候,都是沉默以对,她还以为阮银是个包子性格,任人搓揉,所以今天才气焰嚣张。   平时阮银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生起气来,周身气势也不容小觑。   陈婷婷被噎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语言系统,盘手抱在胸前,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是穷光蛋?”   艾美佳的瞌睡虫早就被赶走了,她站在阮银的身侧,指着陈婷婷的鼻子,直呼其名:“陈婷婷!你不要太过分。”   陈婷婷还正要说什么。   突然。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她们的话,“她确实说错了。”声调华丽,说话很缓慢,却自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阮银脑中突然闪出凌晨的名字,不由自主转头向门口看去。   一条长腿迈进教室,随着他的走进,昏暗的教室突然就明亮起来。   男人随意将手放在黑色大衣的兜里,脖子上挂着条格子围巾,喉结暴露在空气中,再向上,是一张过分俊秀的脸,仿若虚构的油画中矜贵的王子,巧夺天工,得到造物的眷顾。   他掀起眼睫,露出一双深沉的星眸,教室的角落隐约传来抽气的声音。   凌琛没有停顿,目光略过人群,准确地放阮银的身上。   与此同时,阮银也在看向凌琛。   和四年前相比,凌琛变得更高了,脸部的轮廓变得更加冷冽,从前那身玩世不恭的气息也随之消失,如同一把被岁月打磨开刃的利剑,变得矜贵,冷静而自持。   凌琛变了好多,但是阮银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陈婷婷也在盯着凌琛的脸看,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思索两秒,脑海中灵光一现,才想到——这不就是论坛上说的那个大帅哥吗?   论坛上还说是校领导亲自接待……   陈婷婷突然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随后,预感成真。   陆陆续续从门外走进几位沉着脸的校领导,他们全都是学校庆典上的熟面孔,书记、院长、副院长。   凌琛和阮银对视,叫出她的名字:“阮银。”   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伯母让我来帮她捐设备,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低调?”   “什么时候,我们华点科技的千金——”凌琛慢慢走近,居高临下看着陈婷婷,似笑非笑道,“成了别人口中的穷光蛋?”   “嗯?”   陈婷婷脸色煞白。   华点科技,主打手机和笔记本的生产销售,因为在两年前研发出更高性能的CPU,成为最新崛起的科技公司,并以极快的速度抢占市场,风头无两。   而陈婷婷自己所吹嘘的,家里是什么高新技术产业,放在华点这座庞然大物面前,就只能算一个小小的手机装配厂罢了。   凌琛退后两步,让陈婷婷暴露在校领导的视线下。   “你这个女学生怎么回事?”院长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将一只手放在啤酒肚上,另一只手指向陈婷婷,“还没有走出校园,就能对着同学说出这么恶毒的语言,郭嘉花钱培养,就是培养出你这样其心可诛的学生的?”   学生害怕老师几乎是本能的天性,更何况陈婷婷现在面对的是手握权力的学校领导,做坏事被老师抓包,或许求饶一下还会有回旋的余地,但是学校领导不同,领导掌握着一票否决权,说记过就记过,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   陈婷婷垂着头,感觉芒刺在背,紧张地出了一身的热汗,却连动动都不敢。   “你是哪个专业的?学号是多少?”院长开始拿起手机,打算记下来。   这是学校准备处分了。   别管是记小过,还是口头警告,按照学校规矩,全都是要通报批评的。   陈婷婷是个好面子的人,天天在同学面前表现的风光霁月,没少自恃身份挖苦其他的同学,现在,她一受处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笑话。   “老师我……”陈婷婷鼓起勇气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在对上校领导威严的视线的瞬间,瑟缩地低下头。   人赃并获,被抓了个现形,她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陈婷婷只好小声地上报专业学号,脸颊通红,垂着头,从座位上抓过背包,从教室后门灰溜溜地离开了。   其他看热闹的同学也悄悄离开,教室一下子变得空旷。   凌琛回头,对校领导微微颔首,“贵校处理事故的手段很不错,等我回去后,会如实对秋女士阐述事情经过,让她知道,这笔捐款培养出的,是全国的精英。”   凌琛话里的意思,是不会因为这次遇到的事故而收回款项。   “好说,好说。”院长将手机里的学号信息保存好,听到凌琛的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正好给您带到了阮银同学的面前,那你们聊,我哪里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凌琛微微颔首,“慢走。”   -------   艾美佳偷偷拽拽阮银的衣角,小声问道,“这大帅比,你认识啊。”   阮银垂着眼,好像在发呆,没有回应她。   “你好。”凌琛对艾美佳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阮银的发小。”   “哦,青梅竹马啊。”艾美佳了然地点头,抓过书包准备开溜,“我还有事,那你们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凌琛目送艾美佳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里,等到教室只剩他们两个人,他才转过身,轻轻喊了她一声,“阮银。”   凌琛微微笑:“好久不见。”   “你来干嘛?”和凌琛相反,阮银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沉着脸连看都没有看他。   说起来,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见面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以至于现在,阮银再次看到凌琛,她一闭眼,就是那天满眼的鲜血淋漓,那种绝望而无助的感觉阮银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在凌琛的面前,阮银好像变回了四年前那个阴沉而尖锐,执拗地不许任何人的靠近的女孩。   她竖起浑身的尖刺,在扎伤自己的同时,也在不断扎伤试图拥抱她的人。   “不是当时就已经说,再也不见,谁要跟你好久不见。”阮银抬头看她,眼神倔强,鹿眼中闪着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垂下的手正摩挲着大拇指上缠绕着的疤痕,早已愈合的伤口好像在隐隐作痛。   凌琛看向阮银的眼睛变得怜惜,似笑非笑的唇角垂下去,抿了抿薄唇,难得没有说话。   “以后别再来找我。”   阮银扔下一句话,抓着书包转身就走。   在校园里,阮银走路带风,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此时的乌云压得更低了,黑压压的一大片罩在头顶上,正在酝酿着一场瓢泼而下的大雨,吹来的风极为干燥,穿透衣服,侵入肌骨,将阮银眼眶里汹涌的泪意蒸干。   她努力想要逃避的,忽略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就被他一句好久不见轻轻带过?   那她这四年算什么?   她陡然站住,一转头,果然看到凌琛坠在她不远的身后。   “你别跟着我!”阮银回头对他怒吼一声。   声音极其响亮,饱含愤怒,校园内行走的人都下意识看向她。   阮银像一只被惹怒的长毛猫,呼噜呼噜地竖起柔软毛发,裂开嘴,露出两颗米粒似的尖牙,试图威慑敌人。   强装坚强,用来伪装柔弱,只会显得更加弱小。   阮银的这个表现,更像是应激反应。   如果再刺激她,事态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在阮银的注视下,凌琛远远地对她耸肩,后退一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到凌琛越走越远,阮银耸起的肩膀才落下去,垂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第20章 春雷   等到阮银做完家教回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   她坐在公交车的靠窗位置,出神地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霓虹灯,黑漆漆的夜色中,阮银的脑海中闪现出凌琛的脸。   时隔四年,凌琛还是从前那个近乎完美的凌琛,唯一与四年前不一样的,可能只是比四年前的凌琛更加优秀。   而阮银,她只是原地踏步地过了四年,甚至,还退步了,将自己过得一无是处。   在无尽的黑暗中,乌云隐藏在夜幕下,翻涌碰撞。   一道闪电出现。   整个世界都亮了一瞬。   阮银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远离窗户,飞快将黑色棉衣的兜帽带到头上。   她两只手握的紧紧的,闭眼等待后面的雷声响起。   等到雷声过去,阮银才睁开眼睛,她的后背上已经出了汗,脸色苍白。   汽车即将到站的播报声响起,阮银在耳朵里塞上耳机,才垂着头,顶着大大的兜帽往车下走。   阮银小时候,有一次雷雨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云层中响彻一声惊雷,在阮银的头顶上,声音大的毛骨悚然。   阮银一回头,就眼睁睁看着碗口粗的树干冒着黑烟,缓缓从空中坠落,落在她脚边,小阮银被吓傻了,抱着头,没命的往家里跑。   但偏偏家里没有人,大门紧闭着,她躲在门口的屋檐下,雷电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阮银抱着头一个劲的哭。   最后还是隔壁家的凌琛发现她,将湿淋淋的小阮银领到他家里。   从那时起,阮银开始有了还害怕打雷的毛病,一定要人陪着才能安心。   四年前她离开家,孑然一身,遇到雷雨天气的时候,再也没人可以日夜地陪护。   阮银在刚开始的时候恨不适应,一遇到雷雨天气就怕的不行,躲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泪。   慢慢时间久了,阮银变得坚强很多,遇到打雷,除了脸色较平时苍白一点之外,再也没有之前那样激烈的反应。   果然,人没有什么不能适应的。   阮银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子里,她淡色的薄唇一勾,自嘲地笑了笑。   -----   艾美佳:“银子,到家了没有?”   艾美佳的声音在阮银的出租屋响起。   阮银一回到家,就看到手机微信上的消息,她将身上潮湿的衣服脱下来,一边挂衣服,一边给艾美佳发语音:“刚刚到家。”   刚刚走到一半,突然开始下雨。   她没带伞,只能冒着大雨往回走,等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雨水已经将大半个衣服泅湿,书包也没能幸免。   幸亏书包里面的东西没有沾到水。   外面依然雷声阵阵,即便是拉了窗帘,明亮的闪电依然一下一下地穿透窗帘,露出一闪一闪的光。   雷声吵得人心烦,阮银放弃了继续修改论文的念头,坐在书桌前,漫无目的地发呆。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声。   阮银将不远处的手机捞过来。   -凌:“打游戏吗?”   阮银正不知道该今天晚上该做些什么,就收到凌琛的消息,她飞快地回到。   阮银:“好,现在吗?”   -----   凌琛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身上穿着浴衣,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发梢向下低,一路顺着修长的脖颈流进衣领里。   他直接将电话打出去,垂着眼,轻轻说了声:“喂?”   “嗯。”阮银轻轻应了一声,重复刚刚在微信里询问的话,“现在要打游戏吗?”   “吃鸡手游会吗?”   “啊?”   “我在外面出差,商务本带不动。”   阮银将放在耳边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两年前的版本,被使用地磨损掉漆,昨天刚刚清完内存,手机显示还有15个G的剩余内存。   “……我的手机也带不动。”   两人在电话里诡异地沉默了。   “不然,我们玩王者吧?”阮银突然想到,“王者开最低帧率,手机还是能用的。”   阮银一股脑地说完,突然想到,王者荣耀玩家和绝地求生玩家,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次元壁。   于是阮银又小心翼翼问凌琛道:“……你玩过吗?”   “玩过。”凌琛垂下眼睫,用一只飞快在电脑上给姜翰义打字。   -凌:“给我找个王者号。”   仗义小姜:“容易,你要什么段位的?”   “王者荣耀,你什么段位?”   阮银回答道:“我上赛季到星耀就没打了。”   “嗯,我也是星耀。”凌琛一边回答,一边给姜翰义发过去两个字:“星耀号。”   仗义小姜:“好嘞哥,你稍等。”   阮银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从上个赛季起我就没玩过了。”阮银慢吞吞对凌晨汇报情况,“这个赛季……应该会掉到钻石吧?”   仗义小姜:“图片”   仗义小姜:“这是个星耀三的号,账号密码都在图片上。”   -凌:“嗯,很好。”   -凌:“星耀号用不上,换个钻石的。”   仗义小姜:“???”   仗义小姜:“你玩我?”   凌琛毫无愧疚感地打字:“先考察一下你的能力。”   仗义小姜:“我TM……”   仗义小姜撤回了一条消息。   “好的哥,马上给您送到。”   “冒昧地问您一句,您是要开直播吗?”   不开直播我鲨了你.jpg   表情包是个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二哈。   怒目圆睁,和姜翰义本人神似。   姜翰义盯着对话框,期盼地看了好久,终于等到一个恩赐般的回复。   -凌:“开:)”   姜翰义:……   我谢谢您嘞。   ------   阮银手机上的王者一直没有卸载,她登上去,加凌琛好友,进入排位房间。   两个头像并排在小房间里,头像下面是由此昵称和段位。   阮银的昵称很暴躁,叫做:吃个屁的桃   段位显示钻石三段。   而凌琛的名字是一串胡乱堆积的数字,段位显示钻石一段。   微信通话一直没有关,所以阮银奇怪地“咦”了一声。   “你不是说你是星耀吗?”   “嗯。”凌琛用电脑打开直播软件,连接手机,面不改色道,“连败,也掉下去了。”   “哦。”阮银点点头,信了,软软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马上。”凌琛点了开始匹配,说道,“我刚刚去改了个名。”   随后进入游戏界面。   ‘凌神终于开播了?!’   ‘咋换游戏了?是王者荣耀?’   ‘王者就王者吧,总比没有的强。’   左右两排玩家,一边各五个垂直排列。   阮银在一楼,前排,可以优先选择英雄,随后,阮银的视线往下走。   一楼:吃个屁的桃   三楼:吃个屁   “凌晨你在三楼?”   “对啊。”   阮银:“……”   这取的什么狗屁昵称,还不如之前的乱码。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一楼是软软吗?’   ‘之前还奇怪凌神为什么改名字,嗯……不奇怪了不奇怪了。’   ‘软软肯定一脸不可置信哈哈哈哈哈哈。’   ‘这什么沙雕情侣名。’   ‘对软软的绝望感同身受。’   ‘舔狗石锤,截屏举报了,狗头。’   ‘狗男人又开始瞎寄吧乱撩。’   五楼发言:“呦,情侣啊。”   吃个屁和吃个屁的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情侣名的标配。   “……你为什么要跟我取情侣名?”   “嗯?”凌琛的语气中微微带着些疑问,“这是情侣名吗?”他语气自然地解释道,“我刚好有个改名卡,看到你的名字,随意取的。”   他语气自然而流畅,好像真的是无意间,和阮银凑成了一对情侣名。   随意取的?阮银暗自咬了咬牙,没应声。   他们是语音通话,所以,直播间只收录了凌琛的声音,阮银的声音是没有的。   但是根据凌琛的话,弹幕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弹幕实实在在刷出了阮银的心声。   ‘真是信了你的邪!’   ‘真是信了你的邪+!’   ‘信了你的邪TM疯狂的+!’   ‘软软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阮银在第一楼优先选英雄,她主要玩法师和辅助英雄,在貂蝉和昭君两个之间犹豫不定,最后却锁了个大乔辅助。   因为阮银看到四楼在狂发信号,想要走法师位。   二楼拿了一个打野的李白,中路昭君。   凌琛在三楼迟迟没有选定用哪一个英雄,在最后的两秒,锁定孙策。   五楼最后选,补位射手,成吉思汗。   很快进入游戏准备界面,十个所选英雄排成两排在一起。   直播间弹幕发现了华点。   ‘昭君李白凤求凰情侣皮肤,大乔孙策原皮情侣名,还剩一只骑着狼的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是骑的狼吗?这分明骑的是单身狗!’   ‘本单身狗感觉有被内涵到。’   ‘华点,你发现了盲生。’   ‘这哪是排位?这明明就是秀恩爱。’   ‘成吉思汗实惨。’   阮银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不自禁笑出声,她对着电话里的凌琛说道:“这次的英雄真的好巧。”   “是啊。”凌琛将面前的电脑推远了点,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勾着唇角吐出两个字,“好巧。”   弹幕刷过满屏的问号   ‘???!!!一点都不巧好吗?!’ 第21章 春雷   王者荣耀是一款5V5的竞技推塔游戏,分别有上路中路下路三天路走,三条路的中间是上下两块的野区,打野英雄的最开始发育地点。   而阮银拿到的辅助位,可以选择和打野游走,也可以和射手一起走下路,保护射手。   游戏开始,五个英雄从出生点向各自的位置上走去。   阮银跟着昭君去了中路,对面的中路是安琪拉,在帮她清完中路的第一波兵线之后,对面的安琪拉消失在视野中,昭君回到塔下,在里面转来转去,没有要去支援的意思。   阮银只好去对面野区看了看蓝,蓝buff的野怪在站在原地,那就说明对面的打野在打红。   在小地图上发完信号告诉打野之后,大乔提着灯笼飘向下路,和骑着狼的成吉思汗汇合。   和成吉思汗对线的,是一个叫做伽罗的女英雄,和成吉思汗的定位一样,是射手。   下路战事焦灼,成吉思汗因为有阮银这个辅助,所以稍微压对面伽罗一头,但是迟迟不能拔掉对面的下塔。   这时公屏上,对面的伽罗发消息在公屏上。   伽罗:“狼狗,你尴尬吗?”   明明是五个人的游戏,另外四人成双结对,只有成吉思汗带着他的狼。   阮银不喜欢在打游戏的时候打字,会影响节奏,于是将这条信息当做没看到。   哪知,成吉思汗进草丛转了两圈,一条消息发出来。   成吉思汗:“鱼哭了水知道,我尴尬谁知道。”   安琪拉:“狼狗你来我们这边吧。”   安琪拉:“他们都有CP,就你没有。”   成吉思汗:“单身狗也是狗,正好两条狗,CP。”   阮银本来正端着手机,一本正经探视野清兵线,没想到看到这样的回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们好搞笑。”   凌琛正操纵着人物在和上路拼杀。   孙策这个英雄定位近身战士,正和对面同样定位是战士的东方曜正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   战士路一般不需要辅助支援,中单昭君在清兵的闲暇就去下路逛一逛,让凌琛这个上路战士,好像成了被抛弃的那个。   听到阮银这一句,凌琛眉毛敛了敛,转头问弹幕道:“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啊。’   ‘好笑。’   ‘特别好笑。’   ‘不仅好笑还好酸,狗头。’   ‘不仅好酸还好气,狗头。’   ‘楼上两个逻辑鬼才,简直@北京大学,直接录取。’   他们家的打野是从下路的红buff开始刷野,现在下半个野区刷完,已经开始打上半个野区的蓝buff。   依照镜像原理,这个时间,对面的打野应该也要刷完第一波野区,来下路抓人。   这时的伽罗正在猥琐塔下,成吉思汗带着兵线正在对面的塔内消耗防御塔血量。   己方防御塔和敌方防御塔的距离有一点远,如果对面打野来抓的话,狼狗根本没有机会回到自己家的防御塔下,就会被打野抓死。   见势不妙,阮银发了“开始撤退”的信号。   但是成吉思汗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在对方的塔下点塔。   快捷的提示消息有一定的时间冷却,没等阮银的快捷消息冷却好,河道中的草丛就出现两个大汉,刘备和张飞。   刘备的定位是打野战士,张飞是辅助肉坦。   他们来势汹汹,第一目标就是在塔下推塔的成吉思汗,阮银还没到三级,技能还都没有升级好,只有一技能的推波和三技能的沉默。   她两个技能交上去,只是延缓了成吉思汗的死亡速度。   同时,上路传来好消息,凌琛的孙策一杀东方曜,李白一杀安琪拉。   阮银眼睁睁看着成吉思汗暴毙,在对面打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到自己家的塔下。   防御塔,顾名思义,是能够防御对面进行强行攻击的装置,上中下三路分别有三座防御塔,如果敌方英雄或者小兵进到防御塔的范围内,就会被防御塔攻击。   想要拆掉对面的防御塔,需要让小兵先进到对面的防御塔下,英雄才不会被防御塔攻击。   刚刚那波兵线被成吉思汗清掉,对面打野没有机会继续抓阮银的大乔,于是他们从下路离开了。   等到成吉思汗再次复活。   他明显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变得谨慎了许多,清完兵线之后,开始清河道边上的野怪,猥琐发育,再也没敢直接压上去。   没过一会儿,对面的射手不见了,成吉思汗好像失忆了,再次压到对面的塔下,开始推塔。   这次打野李白来这里支援,成吉思汗从容了许多。   没想到,这次草丛中一个飞出旋转的火球,正好打到成吉思汗的身上。   这是安琪拉的控制技能。   紧跟着的是安琪拉的大招,她的大招伤害很高,能够直接将人秒掉。   于是。   阮银再一次眼睁睁看着成吉思汗暴毙。   阮银小声吐槽:“这个狼狗是个铁憨憨吧?”结果话音刚落,对面的打野辅助出现,直对着阮银而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也要没了。”   “有大招吗?”凌琛问道。   “没,我还没四级。”阮银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上路孙策开船的声音。   孙策的大招是能够召唤一只船,随后具有非常快的移动速度,能够迅速走过半个地图的距离。   小地图上,孙策从上路飞快地朝下路移动。   在对面打野的疯狂输出下,大乔头顶的血条疯狂往下掉。   孙策的船撞上对面的打野,在他的打招撞到人的时候,会造成短暂的眩晕,但是,只有这一点时间就够了。   阮银丝血从混战中逃生。   有惊无险。   ‘?!千里救妻?’   ‘有、帅气。’   ‘这个孙策我爱了。’   ‘我玩大乔,为什么就没有驾着船从天而降的孙策!’   ‘突然明白这两个英雄技能机制的相配之处。’   ‘学到了学到了。’   对面打野被凌琛的一通技能打死,对面的安琪拉慌忙逃窜,结果被赶来的李白收掉人头。   “软软。”还剩三分之一血量孙策走到大乔身边,凌琛的声音中带着点鼻音,“有二技能么?”   大乔的二技能可以将人从地图上的任何地方传送回家里。   阮银没有回家,正在塔下晃,听到凌琛询问,才回答道:“有的有的。”   大乔的二技能放在两个人脚下,两个极其相似装扮的人物站在一起,同时回到出生点。   凌琛的食指磨了磨手机的边框,一掀眼皮,问弹幕,“知道这叫什么吗?”   尾音荡漾,有着掩饰不住的满意。   ‘???叫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不说:)’   ‘隐约猜到凌神想说什么呢:)’   ‘什么?’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吗?这叫什么?’   ‘虽然不想给狗男人捧场,但还是告诉你们吧,这叫做夫妻双双把家还:)’   ‘噗。’   ‘神特么夫妻双双把家还。’   ‘这脑洞绝了:)’ 第22章 春雷   接下来,阮银又跟了成吉思汗两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成吉思汗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就算是在下落猥琐在塔下清线,也能够让对面的安琪拉抓个正着。   阮银每次都在案发的第一次现场,目击到成吉思汗暴毙的整个过程。   他们两个在下路节节败退,而游走的李白却跟凌琛的孙策在上路大杀四方,几乎将对面的上路打通。   在对面的打野第四次来抓成吉思汗的时候,终于成功逃生一次,被阮银的二技能送回家,紧跟着,阮银拍下大招。   这个时候,对面已经趁着兵线,将最外面的防御塔拔掉。   而阮银的大招正好在被破掉的防御塔下。   阮银一边挨打一边发开始撤退的信号。   这次成吉思汗终于学乖了,没有点阮银的大招传送到对面的人堆里,而是骑着狼慢悠悠往下路赶。   凌琛这时,正在上路解决掉对面的最后一座防御塔。   满血的孙策出现在下路大乔的圈圈里,大招起手,一套连招下来,直接将对面的打野控死。   随后,半血的孙策和满血的大乔一起去清兵线。   成吉思汗还没有赶到支援,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他停在半路,一会儿,在公屏上打出一条消息。   成吉思汗:“孙策我们换个线吧。”   说完,没等凌琛的回复,就转换方向,往一个塔都没有掉的上路走去。   阮银这次终于彻底放弃保护成吉思汗这个射手,和凌琛一起在下路推塔。   八分钟,龙坑刷新。   在他们不断推掉下路的两座塔的时候,成吉思汗在上路再次被针对,虽然没有丢人头,但是却节节败退。   等凌琛带着阮银推完下路两个塔,己方的两个塔也相继告破。   阮银没忍住,在公屏上扣了一排省略号。   在上路挨打的狼狗成功领会到这串省略号的意思。   成吉思汗:“我也很无奈。”   成吉思汗:“吃狗粮就算了,还要被对面爆锤。”   成吉思汗:“单身狗没人权啊?”   阮银:“……”   清完一波线,阮银用二技能和凌琛一起回家,趁这个时间,她看了眼成吉思汗的战绩:1-5。   之前的无语消散,阮银突然开始心疼他:“……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单身狗没人权确实很有道理。’   ‘狼狗虽然菜,但是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嘛哈哈哈哈哈哈。’   ‘这哪是打游戏,这明明是又挨打又吃狗粮。’   ‘哈哈哈哈哈狼狗应该选个干将莫邪的,至少他自带老婆。’   ——干将莫邪,是一个法师英雄,和其他英雄不同的是,这个英雄由两个人组成,分别是干将和莫邪,他们是一对夫妻,攻击方式是从两个方向射出雄剑和雌剑。   ‘干将莫邪好啊,这样大家都是有对象的人了,狗头。’   ‘成吉思汗真的是个铁憨憨,在有两对情侣的情况下,竟然选了个狼狗恍恍惚惚。’   游戏中的场面局势变得很不好,下路崩完上路崩,对面打野来中路抓了几次后,成功将中路的高地塔拔掉。   这下完全变成了被动守家模式。   他们五个人被对面压在塔里打,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野区的资源也丢的一干二净。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阮银紧皱眉头盯着游戏界面,“我们得把线带出去。”   “两路一起带。”凌琛选择了上路,向双方交界处的兵线走去,对阮银道,“有人抓就开大叫我。”   “嗯好。”阮银给自己买了个增加伤害的装备,趁对面不注意,也偷偷跑到那边清兵。   因为孙策和大乔的技能机制,他们两个都可以在敌人来抓之前逃生,还有传送和远距离快速移动的能力。   他们配合默契无间,开始让对面抓不住又头疼不已。   如果对面选择分散开同时抓他们两个的话,阮银可以开大将孙策和李白召唤过来,以多打少造成优势。   如果对面选择集中抓一个人,孙策可以开船,快速跑到阮银的线上,帮她带线推塔,敌人跟不过来;大乔可以二技能回城,让对面五个人扑个空,另一条线上的孙策就可以没有顾忌地带线。   如果对面不管他们,没有兵线,又推不上他们家高地。   一时间陷入僵局。   在对面抓人又扑了个空之后,有人忍不住了。   安琪拉:“你们也太套路了吧,这叫人怎么玩?”   刘备:“根本抓不着,无语。”   凌琛看到这条消息,极其清浅的笑了一声,淡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垂着头继续操纵人物,语调慢悠悠地问弹幕:“知道这又叫什么吗?”   声音华丽而从容,像是早已经料到事情的发展,带着掌握一切的慵懒。   ‘?!这题我会!’   ‘我我我,我也知道!’   ‘嗯?我好像也猜到是什么了。’   ‘我先抢答,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哈哈哈哈艹,我也想的是这个。’   ‘完了,脑回路竟然能和凌神完美对上,我脏了:)’   ‘我也脏了。’   ‘脏了+1’   ‘跪求一个没对上脑回路的脑袋,我觉得我得去换个头。’   游戏进行到20分钟,风暴龙王降临。   风暴龙王在河道的龙坑刷新,击败风暴龙王的一方,会获得一个超强的伤害buff,让团战的胜率增加许多,而游戏进入到二十分钟,每一个团战都决定着胜负。   所以,风暴龙王刷新后,如果能争取,是一定要将尝试一下的。   小地图上,只有敌方东方曜在中路带线,其他的人的事业全都消失。   “他们在打风暴龙王。”阮银提醒道,“要不要接团?我现在有大招。”   如果将风暴龙王放给对面的话,他们两个带线出来的喘息机会,可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凌琛将游离在外面的东方曜杀掉,开着船直冲对面水晶过去。   这时候对面的上下两座高地塔已经掉了,超级兵正缓慢的向上走去,兵线交汇处,正是对方高地塔和二塔之间的位置。   孙策的开船声在整个地图响起,将最后一个小兵收掉,带着超级兵直向对面水晶走去。   对方的风暴龙王打了一半,才意识到,家要没了。   这时所有人停下大龙飞快往家赶。   这时的孙策已经带着兵线进入地方水晶的位置,他的孙策一刻不停地开始对着水晶输出。   明明是激烈而紧张的偷家环节,而凌琛的说话声却极尽从容,带着点慢条斯理的肃杀感。   “他们炸了。”   语气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在阐述事情真相。   当对面的四个人出现在水晶将孙策包围住时,孙策正好最后一下平A攻击,将水晶成功推掉。   水晶告破,地图上的人物齐齐停停止不动,界面冒出一个红色的大牌子。   【胜利】   “好帅!”阮银忍不住夸他。   弹幕的彩虹屁紧随其后。   ‘好帅啊。’   ‘带线支援偷家,简直无所不能!’   ‘为什么同样是孙策,我的孙策就那么菜?’   ‘看了凌神的孙策,我准备买一个大乔,手动狗头。’   ‘性感乔姐姐,在线蹲一个啥都会的孙策。’   ‘乔姐看看我行不。’   最后的弹幕,各路情侣英雄被扣在公屏上,好像什么网站的大型相亲现场。   吃个屁和吃个屁的桃再次开局。   阮银还是在一楼,这次她成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英雄,法师貂蝉。   见她选完,凌琛在二楼直接锁了一个吕布。   “有叮叮当吗?”凌琛将吕布的皮肤换成红色的圣诞狂欢,问道。   圣诞狂欢和貂蝉的圣诞恋歌皮肤,是情侣皮肤,因为圣诞狂欢的游戏音效有《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声,所以被玩家亲切地成为叮叮当。   “……有体验卡算吗?”   说起来不可思议,阮银自入坑王者以来,还从来没有在王者荣耀里面充过钱,所有的皮肤都是系统赠送或者再皮肤碎片的商店兑换。   “算。”   “干嘛?”阮银这次意识到了凌琛的意图,问道,“要和我用情侣皮肤啊?为什么?”   “这样有气势。”   阮银:“……”有猫饼才是真的。   虽然阮银心里吐槽,但是紧要关头,还是要照顾老板的一切感受,用上了凌琛要求的体验卡。   游戏准备界面。   吃个屁和吃个屁的桃并排放在一起,红色的圣诞情侣皮肤鲜艳的不行。   确实像凌琛说的那样,有排面。   但是同时也更引人注目。   开局阮银往中路走。   双方兵线还没有交汇,对面的消息成团地出现在左下角。   [敌方]赵云:‘蝉妹,我爱你。’   [敌方]小乔:‘貂蝉姐姐跟我走吧!’   [敌方]牛魔:‘貂蝉我也爱你!’   突如其来的爱,让阮银一头雾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弹幕满屏的哈哈哈。   ‘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是我能想象到凌神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凌神直播间公然被撬墙角!’   ‘万万没想到啊,这剧情发展的可太踏马逗了。’   ‘翻车了吧,哈哈哈哈想采访一下凌神被公然撬墙角的滋味咋样?’   ‘不行我要笑抽过去了。’   凌琛这时正在上路清线。   看到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表白,他磨了磨后槽牙,语气森然,难得骂了句脏话。   “爱你吗呢?” 第23章 春雷   这一局结束的格外的快。   阮银在中路单独和小乔对线,在大招升级到四级之后,单杀对面小乔一次,随后去下路支援,两波之后,对面的下路塔被成功拔掉。   凌琛在上路非常稳,根本不用阮银去支援,就频频传来捷报。   对面赵云被锤的满地找头,接连单杀他两次之后,赵云更是连出塔都不敢出塔。   这时阮银解决完下路,来上路支援,两个红色的情侣英雄强势越塔,将对面的赵云收掉,拔掉高地塔。   这个时候,场面局势已经开始呈现一面倒的状态。   尤其是在中期,貂蝉和吕布都是中期强势的进攻型英雄,两人合体后共同抓人推塔,一抓一个准。   就算是对面五个人同时来抓,他们2V5也丝毫不虚。   节奏被带的飞起,不到六分钟就推上了对面的高地。   僵持两分钟后,如同切瓜砍菜般,在对方高地再次将他们团灭。   水晶丝血,阮银在原地开了个大招庆祝,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水晶破碎,人物齐齐径直不动,唯有吕布开出的大招,因为技能前摇,没有被系统固定在原地,而是落在貂蝉白色雪花特效的大招上面。   两个冰雪特效重叠,吕布跳到雪花中央,和貂蝉齐齐站立。   “vactory!”   胜利牌子出现在游戏界面,随后占满整个手机屏幕。   ‘啊啊啊啊啊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直播。’   ‘嘎嘣嘎嘣嘎嘣(这是吃狗粮的声音。’   ‘两个人太默契了吧,简直配一脸。’   ‘之前凌神和软软玩绝地求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特别!默契!’   ‘不过,我怎么觉得凌神这个战意,它似曾相识呢?’   ‘我知道!和打赌叫哥哥那天,蜜汁相似。’   ‘?!盲点,你发现了华生!’   ‘哈哈哈哈哈凌神唯二两次认真打游戏,一个是要占软软便宜,一个是吃软软的醋?’   ‘兄弟们,这杯狗粮我先干了![举杯]’   ‘嘎嘣嘎嘣嘎嘣。’   ---   阮银也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打过王者了。   他们好像是互相接通了对方的脑回路,仅仅是一个走位,一个信号,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就能将整场的节奏把控住。   大杀四方。   他们打了一局又一局。   直到最后一把,胜利的标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阮银的眼皮轻轻耷了下去,对凌琛说道:“我有点困了。”   因为困顿,阮银的声音变得软糯,像是小时候吃到糯米糍,尾音婉转,仿若不自觉地撒娇。   “那睡吧。”   “唔。”阮银应了一声,将手机放下,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后,手机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放置而黑屏了。   阮银用还带着湿气的手揉揉眼睛,将手机放在枕边,掀起被子,侧身蜷缩起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冰凉的雨丝拍打在窗户上,和室内温暖的空气相遇,狭小的玻璃窗上氤氲出暧昧的雾气。   雷声渐渐止住,只有偶然的几声,从极高的云层中透出,发出低沉的轰鸣。   躺在床上,阮银很快酝酿出困意,房间内很安静,只有窸窣的呼吸声响起。   在一片混沌中,她隐约想到,在以前,遇到雷雨天气时,她都要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等到外面的雷声止住,才能沉沉睡去。   随后,感觉身体变得很轻,但是意识却不断地向下坠。   坠着坠着,陷入一团柔软的梦乡里。   ---   凌琛深邃的双目看向落地窗外。   外面是无尽深沉的黑夜,雨丝绵密又冰冷,将闪耀的霓虹灯晕染成大片无意义的色块。   放在耳边的电话还在通话中,电话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等到安静下来,只剩一道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凌琛垂下眼睫,一动不动地用耳朵捕捉那道细微的声音。   渐渐的,阮银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绵长。   她睡着了。   “晚安。”   凌琛轻声说道。   ---   第二天一大早,阮银从睡梦中醒来。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将整个窗户照的金灿灿的。   阮银昨天难得睡了个好觉,此刻背着琴,走在外面的街道上,都感觉神清气爽。   昨天的一场雷雨天气,仿佛将一整个春天带来,清风拂面,柳树早早地抽了芽,垂下的柳条已经将整个枝头染绿。   自从阮银冻手之后,她已经两天没有碰过小提琴。   现在天气回暖,阮银终于坐不住,拿出名片联系了在公园碰到的老爷爷柳清仪。   走到音乐厅门的门外,阮银背着琴包在门口走来走去,徘徊着不敢上前。   她一个外来人员,该用什么样的名义走出去。   阮银深深地忧虑,万一她一进门就被里面的人赶出来怎么办?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很没面子。   “丫头。”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老爷爷。   阮银蓦然抬头,就看到头发花白的柳清仪站在台阶上面对她招手,“怎么到了也不进来。”   在看到老爷爷的一瞬间,阮银躁动不安的心仿佛找到归宿,心中安定。   “爷爷。”阮银甜甜地叫人,跳上台阶,在柳清仪面前站定。   柳清仪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头发整齐的梳成三七分的模样,精神奕烁,看上去比之前穿便装的时候精神许多。   “走,我们进去。”柳清仪带着阮银往音乐厅走去。   他们穿过黑暗的演奏厅和走廊,直接进了后台的琴房。   房间四壁都是黑色的吸音棉,房间中央的探照灯打在放乐谱的架子上,旁边放乐谱的书架分类齐全又规律。   阮银在上面看到了所有她弹奏过的小提琴练习曲。   如果有这些乐谱的话,阮银就可以学习新的曲目,而不是在湖边日复一日地弹奏她曾经就烂熟于心的曲子。   等阮银看清楚房间内的摆设,眼中的欣喜几乎变成实质,像是一个终于吃到糖的小孩子,终于脱去之前沉稳的外壳,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老爷爷,不可置信地再次重复问道:“这个房间真的给我用吗?”   “对。”柳清仪笑着点点头,解释道,“和其他人一起练,怕你不舒服。”   “谢谢您。”   一个大大的鞠躬,阮银扎在脑后的马尾甩到头顶,随着直起腰,又甩回脑后。   “不用那么客气。”柳清仪摆摆手,“你在这里适应一下,弹一曲试试,我另一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他背着手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道,“你回去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   “好的,您慢走。”   ---   柳清仪离开练琴室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阮银正从琴谱中抽出一本,放在乐谱架上,打开琴包准备演奏。   看起来是十分兴冲冲且喜爱的样子。   柳清仪肯定地点点头,背着手向走廊深处走去,直到两个转角后,确保阮银不会听到声音,他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你好。”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早上六点半,在大部分人都没有起床的时间,那个人的声音却冷冽而正经,音调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俨然是一位冷静自持的商业人士。   “喂,是我。”柳清仪对着电话那边说道,“小丫头的手好的差不多,今天练琴来了音乐厅,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听到是谁,那男人的语气变得尊敬,却依然疏离,“劳您费心。”   “不劳烦。”   挂断电话,柳清仪背着手往外走,一边想着。   像小丫头这样有天赋还勤奋的,有多少来多少,他一点都不怕费心。   柳清仪眼前浮现出阮银灿烂的笑。   他笑着摇摇头,叹息一声。   谁不喜欢这样听话又乖巧的小丫头。   ---   歇歇停停,阮银练了两个小时。   直到头眼昏花,双手无力,才想起她今天早上没吃饭的事情。   阮银瘫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等到恢复些力气,慢吞吞从兜里摸出一个法式小面包,拆开包装,一边小口吃面包,一边翻面前的乐谱看。   阮银吃完小面包,把透明的包装袋折叠好,正琢磨着要不要放回兜里。   手机响了。   手机界面没有来电显示,只是一串光溜溜的数字。   看到那串数字的时候,阮银只感觉脑子嗡地一声,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砰砰地发出声音。   这个电话号码太熟悉了,而且是烂熟于心的那种熟悉。   将这串号码牢牢记在心里,还是阮银刚上幼儿园的时候。   小阮银那时还大字不识一个,数字只认得一到九,但是一背手,就能朗诵似的说出一连串的家庭信息。   我的妈妈是谁,我的爸爸是谁,我妈妈的电话是什么,我爸爸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而这时打来电话的,是阮银的母亲,秋彦君。   阮银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阮阮?”秋彦君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将她原本凌厉的声音打磨,变得更加柔和。   阮银轻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母亲的电话让她想起上次见到凌琛时的场景,虽然她当时在生气,但是却依然能从凌琛和校领导的对话中听出,秋彦君往她的学校捐了什么教学设备。   阮银以为这次秋彦君打电话来,是想训斥她成绩的事情。   毕竟她科科都是低空飞过,最后的毕业论文也写的一塌糊涂。   却没想到,秋彦君对此事只字不提,   “阮阮。”她只说到,“你凌琛哥哥这两天去北城出差,我托他帮你带了点东西。”   阮银抿了抿嘴唇,没出声。   电话里秋彦君的声音压下去,迟疑地说道。   “……你们见一面吧。” 第24章 春来   上午十点。   阳光正明媚,吹来的风也变得温暖而柔和,吹拂着面颊。   市中心的公园内,圆形的小喷泉内,正哗啦啦地冒着水花。   阮银的身后背着小提琴,在喷泉旁边转来转去,等着凌琛出现。   昨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转身对着凌琛怒吼的记忆还新鲜着。   阮银以为,那次的见面只是一个意外,他们以后会继续像之前那样,是只是彼此脑海中的一段回忆,再没有见面的可能。   所以那天她一点面子都没给凌琛留。   哪知道第二天秋彦君就打电话来,让她去找凌琛拿东西,还给了她凌琛的电话。   阮银没好意思打电话,只是发了短信给他,叫他来这边见面。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阮银垂着头,孩子气地踢了一下脚尖的小石子。   紧跟着,身后传来一声:“阮银。”   凌琛的说话语调很正经,喊这声阮银时,也字正腔圆,正经地像是马上要跟她进行什么重要会晤。   但是,从前的凌琛可不是这样的。   他在阮银面前一直没个正型,吊儿郎当地像个街头小混混一样。   那时凌琛是阮银的前桌,每次转身,都要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没骨头似的挂着,懒洋洋的叫她的全名:“阮银。”他摊开笔直修长的手,“借我支笔用用。”   正在写作业的阮银一抬头,就能清楚的看到凌琛那双眼睛,他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遮了半个瞳孔,慵懒而散漫。   从幼儿园直到高中毕业,他们认识的太久了,久到阮银一闭眼,脑海中所有深刻的记忆,都有凌琛的身影。   在听到呼唤她的声音时,阮银站在原地愣了一瞬,才背着琴转身,抬眼向声源的方向看去。   凌琛正站在不远处,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是那种如同夏天夜空般深沉的蓝黑色,也好像是凌琛眼睛的颜色,深沉地仿佛将人吸进去。   大概是天气太冷,他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肩颈线利落挺拔,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比例极好,显得腿格外的长。   他正在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回视阮银,双手正随意插着兜,身姿板正,透出骨子里刻出来的矜贵。   阮银定定地看他半晌,想,如果在他脚下铺条红毯的话,他一定会被别人误以为是哪个秀场的男模。   和阮银记忆里,那个散漫的凌琛截然不同。   阮银背着琴走到他的面前。   四年的时间,时光似乎格外眷顾这个人,除了将他的面孔打磨的更加有棱角之外,更淬炼出一身凌厉的气势,温暖而热烈的阳光照在他的发梢,有如天神降临,气势凌冽。   阮银不服输地仰头,和他对视。   自高一开始,阮银的身高就是160,之后便一直维持这个数字,一直到今年大四毕业,也再没有长高一厘米。   但是凌琛好像又长高了,阮银只有努力的仰起脖子,才能完整看清他的脸。   阮银有些不爽,鼓了鼓脸颊,在身前摊开一只手,“给我吧。”   她伸的是没有疤痕的右手,红色的冻伤已经初初消肿,手指的白嫩柔软,掌纹清晰。   凌琛低头看了眼她的掌心,淡淡道:“没带。”   像是被凌琛的目光烫到似的,阮银刷的收回那只手,怒目而视:“没带你过来干嘛?”   “今天出门谈生意。”凌琛神色淡然,垂下眼皮,将目光放在阮银的身上,他说道,“没法带。”   “你如果想要的话,就跟我去酒店取一趟。”   阮银没说话。   她今天将凌琛约到公园见面,本意是拿完东西就走,然后像从前那样,再也不见。   就像浩瀚宇宙中两颗拥有自己轨道的小行星,在进行短暂交汇后,走在各自的轨道上,渐行渐远,下次遇见可能就是五六十年后。   偶然相逢,擦肩而过。   在阮银思索的这个时间里,凌琛垂头,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凌琛的视线很轻很轻,如同一片飘悠悠的羽毛,从半空飘落,粘在她的衣摆上,毫不起眼,没有重量,如果不细心观察的话,甚至都没有办法察觉。   四年前的阮银,因为高考胖,体重上升了足足十斤,长了一身的软肉,整个人软软和和的,脸颊肉嘟嘟的十分喜庆,像眉心点了红痣的发面娃娃。   而现在,萌萌的包子脸消失了,一张白嫩的巴掌脸掩藏在黑色的头发里,俏生生的,瘦了很多,唇色也变得浅淡。   从她那天发在朋友圈的挂水照片看,手腕细瘦,估计身上也没多少肉,只是被肥厚的棉衣掩盖,才显得没那么纤细。   凌琛眼皮跳了跳。   小混蛋。   一声不吭跑出来,结果把自己养的这么瘦。   阮银似有所觉地抬头,就对上凌琛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睛坚定而平和,略带疑惑地看向阮银,“怎么?”   “走吧,去你的酒店拿东西。”阮银紧了紧背上的琴包,向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以阮银和凌琛抗争多年的经验来看,在和他的交锋中,要坚决掌握主动权,把握事态发展,不然,一旦主动权落到凌琛手里,就是她失败的开始。   “等等。”凌琛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怎么?”阮银猛然回头,全身都戒备起来,她皱皱眉满脸怀疑,“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凌琛神色不变,对着另一个方向偏头,“走这边。”   说罢,他揣着兜,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将阮银刚刚积攒的主动权剥夺的一干二净。   阮银背着身后愈发沉重的小提琴,沉着脸,小牛犊一样,怒气冲冲跟上凌琛。   ---   公园外面。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正停在路边,凌琛走在阮银的前面,向那辆汽车走去,伸手拉开车门。   这时,阮银才将目光聚焦在凌琛的手上,他的左手带着一只露出五只的黑色皮革手套,将车门拉开后,便垂下。而另一只胳膊则搭在车门上,手上空荡荡的,没有戴手套,修长白皙的五指暴露在空气中,正随意曲折。   他身姿板正,但是这搭车门的动作,却像极了阮银记忆中,那个懒洋洋回头要笔的少年。   这让阮银一阵恍惚。   凌琛看向不远处停住脚步的阮银,偏偏头示意她,“上车。”   记忆再次重合。   骑着单车的少年一个刹车停在面前,他垂下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阮银,也是同样偏头的姿态,“快上车。”   凌琛习惯了阮银的慢半拍,看她站在原地不动,便静静地等着她过来。   后知后觉的,阮银垂下头钻进车里。   脑海中,凌琛的黑色手套一闪而过。   他今天穿的是深色系的正装,而那只手套是宽松的皮革材质,手套全黑,只露出白而修长的指尖。   此时天气稍暖,根本没有冷到要带手套的地步。   而且,凌琛只戴了一只手。   ……中二病犯了?   ---   “喝水吗?”凌琛从车内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   “不喝。”阮银下意识拒绝。   下一秒,视线黏在凌琛递来的矿泉水上,定住了。   峰顶山泉水,一千一只,飞机空运,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这该死的资本注意奢侈作风。   阮银的眼睛停顿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果然,资本家的水,也充满着资本家的做派。   阮银暗地里握拳,恨自己为什么不先看一眼再做决定。   见她拒绝后看也不看。   凌琛将那瓶矿泉水收回去,拧瓶盖的声音响起。   “喏。”被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到阮银面前,“盖子拧开了,喝吧。”   ……原来是在给她拧盖子。   重新一个机会摆在面前,阮银顺着台阶下来,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   入口甘冽,柔和入喉,仿若带着新雪的味道。   果然贵还是有贵的好处。   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凌琛的眼中划过笑意,线条流畅的手放在嘴边,遮住了唇角的弧度。   对司机说道:“回酒店。”   ---   他们并排走进酒店大厅。   这是是北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头顶上是金碧辉煌的水晶灯,地面上地板亮的几乎要照见人影。   “我上去拿。”凌琛偏头问阮银道,“一起么?”   “不去。”阮银想都不想地拒绝,指了指酒店大厅旁边的桌子,“我在那里等你。”   半透明的隔断,将桌子和大厅的通道隔开,和明亮的大厅不同,那边的装修偏向深沉的深灰色,更暗一点,飘出咖啡特有的香气。   “那走吧。”凌琛拿在手上的手机在之间转了个圈,率先想咖啡厅的门口走去,“请你喝咖啡。”   阮银本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本着使劲蹭资本家羊毛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跟在凌琛的身后,进了咖啡厅。   凌琛在柜台前面点单:“一杯焦糖玛奇朵。”他深沉的眼睛被黄色的灯光照成灿金色,转头看向阮银,向她确认道,“是么?”   “嗯。”阮银点点头,目光变得热切,还想补充什么,凌琛就转过头,补充说道,“要两份焦糖。”   这确实是阮银之前的口味,但是现在穷人阮银已经四年没有喝到咖啡厅的焦糖玛奇朵了,不仅想要两分焦糖,还要喝两杯。   但是这时候凌琛已经转头在点单。   她个子又比他矮,一抬头看不见凌琛的头顶,对着他的后脑勺,在后面插不上话。   “好的。”点单员单手在电脑上操作,难得见到他们两个这样颜值高的顾客,目光特意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   正好看到阮银眼巴巴的眼神,点单员噗嗤一声笑出来,情不自禁道,“你女朋友真可爱。”   凌琛一转身,同样看到阮银的表情。   他侧身,给阮银让了一半的位置,让她能够趴在柜台上看清楚。   阮银直勾勾盯着里面的小蛋糕:“我还想要一个红丝绒蛋糕,还有这个坚果巧克力碎。”   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透明柜台指位置。   听不到回应,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偏头看凌琛。   她清澈的眼睛被灯光照的亮晶晶的,一时间被甜品迷失了头脑,看向凌琛的眼睛带着朦胧的稚气,像是一个跟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神。   在从前,每次凌琛将她惹生气,一两句话哄不回来的时候。凌琛只要拉着小阮银的手,带她去蛋糕店买一个小蛋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一口奶油塞进嘴里,她就全都忘记了。   凌琛微微晃神,随后回神,对着点单员点点头,“那就要这几个。”   “那我续杯可以继续要两份焦糖吗?”阮银眼神期盼看向点单员。   点单员含笑点头:“可以。”   阮银这才放下心,走到座位上坐下。   看凌琛付完账还没走,仰起头催促道:“你赶快上楼拿东西啊。”   小混蛋。   凌琛暗自咬牙。   一秒变脸,用完就扔,蛋糕还没吃到嘴里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果然,到底不是从前那个可爱的小软软了。   现在比从前还可爱。   凌琛愉悦地用舌头抵了抵上颚,转身上楼了。   ---   凌琛在等电梯的时候,接到了姜翰义的电话。   “我刚看了下你的衣柜,你那身伊兹大师亲自裁剪的西装不见了,你带走了?”   凌琛低头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淡淡回道:“对。”   “卧槽!”姜翰义惊得跳起来,“那是你下个月颁奖穿的衣服,很贵的!”   凌琛平时穿着随意,最讨厌的就是西装的束缚感。   这套衣服,还是姜翰义求了凌琛好些天,他才勉强松口,答应姜翰义去量体裁剪,作身正式场合的西装。   而拿回成品之后,更是连试都没有试过,就搁在柜子里积灰。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姜翰义想到一种不可能的可能,“你老实交代。”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去北城……是不是相亲去了?”   凌琛:“?”   他想也不想否认道:“不是。”   “不是相亲你穿那么好?!”姜翰义不依不饶问道,“那你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电梯到了,里面空无一人。   凌琛他走进去,笔直而挺拔的站立,蓝色西装挺阔而柔顺,他鸦羽般的睫毛下垂,眉梢微挑。   “来……网恋奔现?” 第25章 春来   在安静的咖啡厅里,阮银表情一本正经,拿着小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吃蛋糕。   不愧是五星级的酒店,就连旁边咖啡厅做出的小蛋糕也格外的好吃。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阮银捏着手里银色的勺子,探头去看。   -凌:中午打游戏吗?   是凌晨。   现在在阮银的眼里,凌晨是金主的同时,也是债主。   那九十九个小时的游戏单子,简直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阮银的头上。   阮银不喜欢欠人东西,所以凌晨的订单,她总是时时刻刻惦记着。   此时债主传召,阮银放下勺子,回消息。   软银:“你出差回家啦?”   阮银下意识在对话框里打字:“打游戏的。”   打完字之后,盯着对话框里的字想了想,害怕凌琛待会儿要搞什么幺蛾子,将打出来的答应删掉,换成更保险的说辞。   软银:“我现在出门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如果我能顺利回家的话,就一起打吧。”   凌晨答应了。   阮银刚放下手机,就看到凌琛从不远处走来。   凌琛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标准男神的样子,西装革履,冷静自持,就连每一次迈步的长度都一样,像是尺子丈量出来似的。   说实话,阮银曾经怀疑过那个主播凌晨,和现实中的凌琛是一个人,这种感觉在初见那天,他走进教室时尤为强烈。   但是接触久了之后,阮银才发现,凌琛和凌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现在的凌琛锋芒毕露,却又有着国人特有的内敛,说话做事不动声色,让人感觉神秘又强大。   而主播凌晨不是,她看过他直播的视频,虽然他们声音相似,但是凌晨的性格更加跳脱一点,而且带着骨子里的散漫,还有那睡不醒般的倦懒音调。   他反而和少年时期的凌琛更像一点。   所以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那么好听的声音,大概也有些共通之处。   他们两个人的音色如此接近,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凌琛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黑色盒子走过来,单手拉开椅子,坐在阮银的对面,“好吃吗?”   阮银重新拿起勺子,点点头,“好吃。”   凌琛手里的盒子被放在桌子上,横跨一整个漆黑色的咖啡桌。   阮银的眼睛在长盒子上随意瞟了一眼,随意问道:“是我的长笛?”   她学习的第一个乐器,就是长笛,那时候的阮银在音乐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就连入门都谈不上。   当时秋彦君带着小阮银去乐器店挑乐器,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银亮的长笛,二十万人民币,秋彦君刷卡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嗯。”   虽然猜道了是什么,但是听到凌琛肯定的回答,呼吸还是急促了一瞬。   阮银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勺子上面的那款蛋糕停在半空中,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翻腾的情绪:“你带走吧,我用不上。”   “好。”凌琛答应了。   听到答应声,阮银整个人放松了一下,支棱着的勺子放下去,她犹豫一瞬,将奶油吃到了嘴里。   紧接着,她看到凌琛将盒子打开,那只光亮的长笛被他拿在手里。   凌琛细细打量了一番长笛的金属笛身,“这是24K金?”   “嗯?”阮银不明所以地抬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挺重的。”凌琛单手拿着长笛,在手里像是转笔似的转了两圈,一脸若有所思,“你说把它融了……”   阮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笛子,在他随意转动笛子的时候,阮银感觉她的心也跟着转了两圈,心惊胆战的。   所以根本没注意凌琛到底说了什么。   凌琛抬头看向阮银,问她道:“金子现在挺贵吧?”   这样说着,长笛又在凌琛的手中划过一个弧线。   这下阮银听明白了。   阮银只感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头,站起身,飞快地将长笛从凌琛的魔爪下抢救回来,珍惜地抱着长笛骂他:“你这个不懂艺术的俗人,只知道钱的资本家,你这个……你怎么能融了它。”   她不会骂人,绞尽脑汁,也只从大脑的数据库中找出这些话,还说的磕磕绊绊的,很没有气势。   凌琛任她将长笛拿着,空下的手放在扶手上,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就是个俗人,把它拿在手里,倒不如融了卖钱。”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同意,也可以把它带走。”   阮银被他的流氓发言气到说不出话。   果然,果然,就算这么多年不见,凌琛经过时间的洗礼,一身西装,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本质上他还是不做人。   阮银又改变主意了。   她将长笛放回盒子,拢到自己的身边,确保长笛逃离凌琛的魔爪,瞪着他放狠话:“我不要没事,但是就算扔外面垃圾桶,扔马路牙子上,也不能便宜了你!”   凌琛端起咖啡,垂下的眼睫遮住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喝了口咖啡,表面仍是波澜不惊,“随便。”   “对了。”凌琛的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你们院长昨晚跟我打电话,说你的毕业论文问题很多。”   他抬起眼看向阮银,疑问道,“你不会写?”   凌晨的表情不变,声音中带着理所当然的疑问,仿佛毕业论文不会写让人很费解似的。   叫学渣本渣的阮银听了,气得牙痒痒。   “你管我?”   “我本来不想管的。”凌琛交叉的双手短暂摊开一秒,又恢复原状,状似无奈,“但是谁让你们院长专门打电话来找我?”   “专门”两个字语气加重。   好像是在说,他本来不想管,既然院长告知他,那他就勉为其难提一下的样子。   尤其,凌琛还是秋彦君派来的,有着充分正当且正义的立场,站在道德制高点,正低头俯视她。   本来阮银就矮了他一头,现在又拿家长的身份来压她。   阮银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   她怎么觉着,凌琛现在这幅公事公办的态度,比小时候刻意的戏弄她,更让人生气呢?   “不用,我的论文已经有思路了。”阮银拒绝道。   阮银又说谎了,其实她的论文现在还是一团乱麻,但是阮银下意识不想被凌琛看低,强装牌面。   “思路?”凌琛拿起勺子在咖啡里慢条斯理地搅拌,“你的初稿全都七零八碎,哪里来的思路?”   被凌琛一语戳中,阮银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凌琛对着她微微一笑,“你说呢?”   阮银嘴巴一扁,没说话了。   不用说,肯定是他们导师主动发给凌琛。   她低头拿着小勺子,对着面前吃到一半的小蛋糕,戳戳戳。   从凌琛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蒲扇的睫毛。   小混蛋。   这是心虚了。   凌琛用食指拨了一下咖啡,将咖啡杯的手柄拨离了原本的位置,对阮银说道“今天下午给我看看论文。”   “不行。”至少今天不行。   阮银势弱,但是依然拒绝,她解释道,“我下午约了人。”   凌琛抬眼盯着她看。   阮银很少和人做约定,而且,在大事上从来不拖延。   改论文这么重要的事情,依照她的性格,一定是想着赶快将论文改掉,绝不会因为和人有约而放弃这次机会。   那个人竟然能够让阮银将论文抛下。   凌琛漆黑的眼睛变暗,周身的气势一瞬间变得阴沉,“谁?”   凌晨啊,大主播,她的老板,要一起打游戏的。   但是像凌琛这样问,阮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对凌琛介绍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两个字:“……网友。”   “一起打游戏的……网友。”阮银补充道。   肉眼不可察的,凌晨紧绷的肩膀放松,变成和之前一样矜贵的模样,“推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阮银下意识顺着他的思路走,此刻如果拒绝凌琛,好像她就做了什么不可容忍的大事一样。   阮银顶着压力,小声反驳:“这个不能推。”   “好。”凌琛点点头,咄咄逼人,“现在要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阮银:“……”   这话怎么怪怪的? 第26章 春来   正午的阳光炽热而温暖,如同金色的粉尘,铺散在每一个阳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   老式居民楼的小区里,不少老人揣着手在小区里晒太阳聊天,小孩子们拿着鲜艳的玩具,跑来跑去追逐打闹。   奢华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小孩子停下脚步,给汽车让路,拿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汽车消失在小区里。   楼下,汽车停下。   阮银握着长笛,从车门的一侧下车,一转身,看到凌琛提着她的小提琴正站在车的另一面。   豪车,还有一身高档西装的凌琛,和这样破落的小区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阮银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居民楼有二十多年的历史,看起来格外的破旧,细细密密的防盗窗里面,厚重的灰尘几乎将玻璃尘封起来,朦胧而晦涩。   大概是因为今天难得出太阳的原因,大爷大妈们将洗好的衣服挂在阳台外面,花花绿绿的,还正往下面滴着水。   阮银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脚尖,让现在风光霁月的凌琛看到她现在住的地方,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要我送你上去吗?”凌琛走到阮银的面前,神色如常。   没有听到凌琛的奚落,让阮银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用。”阮银接过凌琛手里的小提琴背在身后,跟他告别,“那我上楼了。”   “嗯。”   凌琛的眼睛看向阮银的背影。   穿着肥大棉衣的小姑娘,背着小提琴的背包,手上还拿着那把长笛的盒子,棉衣的衣摆很长,只露出纤细的小腿,像只沉重的布袋熊,一步一步摇摇摆摆上了楼。   一转弯,阮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里。   小混蛋。   凌琛看着空洞洞的楼梯口想。   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网友,把青梅竹马抛在一边。   即便那个网友也是他。   也不能妨碍凌琛在心里又爱又恨地喊她。   小混蛋。   ---   软银刚刚回到家,就给凌晨发消息通知他。   软银:“我到家了。”   凌晨的消息回的很快。   -凌:“你不是有事么?”   -凌:“怎么这么快回家?”   从前凌晨从没过问她的三次元事情,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问题这么多。   但是阮银还是乖乖解释了。   软银:“推了另一个约,就回家了。”   -凌:“你放别人鸽子?”   -凌:“那个人在你心里是不是很没地位?”   阮银盯着聊天界面沉默一瞬,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紧跟着,凌晨的询问还在继续。   -凌:“在你心里我比他重要吗?”   阮银:“……”   现在很流行这种比较的毛病吗?   今天他们两个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阮银心里短暂地质疑了一下,   但是很快地,在凌琛的质问下,阮银忘掉了之前的想法,硬着头皮组织语言解释。   软银:“你是老板,我有陪你打游戏的责任和任务,当然要选你了。”   -凌:“那另一个人呢?”   阮银:“他……”   阮银下意识在打出了一大堆理由。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和凌琛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让她必须麻烦一个人,她一定会选择凌琛。   大概是……在阮银心里,依然下意识将凌晨当做最信任的人吧。   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阮银盯着对话框里她的理由恍惚一阵,手一顿,按向删除键。   这时敲门声响起,阮银捏着手机去开门。   门外是楼上的住户,来楼下修管道。   阮银开门请他们进去,提着工具箱的工人从阮银的面前走去,进入卫生间。   在这空挡,阮银掀开手机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声。   本该要删除的内容,只删掉了一个末尾的句号,被完完整整发在对话框里。   阮银双手捧着手机,双眉紧锁,纠结着想点撤回。   但是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按照正常人的阅读速度,凌晨肯定已经全都读完了。   所以,就算她撤回的话,也无济于事。   就是不知道凌晨看到她这些絮絮叨叨,会是什么反应。   阮银放弃想象凌晨看到这条消息的反应,任那条巨长的消息呆在界面上,转身去卫生间门口看他们修水管。   手里拿着的手机又发出声音。   是短信。   [贝贝]-凌向您申请3月16的绝地求生订单,请尽快前往APP确认订单。   之前的单子还没打完,怎么又下?   等到管道工修好卫生间的漏水问题,阮银将人送走,门锁好,带上耳机和凌琛连麦,才说起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凌琛愉悦地将聊天记录截图保存,拖到一个叫做“软软”的云盘里,蹦出两个字,“乐意。”   不知道为什么,阮银从凌琛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满足感。   这谜一样的态度,让阮银一头雾水。   “可是你又下99单,我打不完啊。”   “送你的。”   阮银正要说无功不受禄,就听到凌琛继续解释道,“这是直播间的打赏分成,粉丝们说是送你的。”   “那……”阮银还想说什么。   语气犹豫,依然是不想让他下单的样子。   凌琛打断她,“没有可是,你收着。”   “我是说。”阮银被他打断,也不声音,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将想说的话说完,“下次能不能直接打到我银行卡上。”   凌琛:“……”   没听到回应,阮银小声补充:“你这样,平台会扣好多钱的。”   阮银是个实诚的孩子,在陪玩平台做陪玩,就遵守陪玩平台的规矩,老老实实被扣分成。   但是凌琛今天说,这钱是她的工资,工资还要被平台扣分成,就不应该了。   “行。”凌琛食指曲起,蹭了蹭上唇,遮住唇角的笑意,“下次工资打到你的卡上。”   阮银开心地点点头:“嗯。”   ---   这次游戏选了海岛地图。   这次他们选了双排模式,也就是说,一百个玩家,所有人都是两人一队。   除了双排模式之外,还有四排模式和单排模式。   在这几个模式中,四排是难度最高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四个人会同时行动,就算击倒敌人,也可能会被队友扶起来。   在从前的直播中,凌琛全部都是四排模式,自己单排,不匹配队友,一人一枪一挑四,特别有身为凌神的逼格。   难度模式随着人数的减少依次降低,在四排模式之后,是双排模式,单排则是最简单的。   “双排?”阮银同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那我们跳机场吧?”   四排的机场阮银不敢跳,但是双排模式更简单,扎堆的玩家少,就算是跳机场,存活率也会更高一点。   凌琛应了声好,“我开播了。”   “嗯。”阮银听到这声,虽然知道没人看到她,但她还是动了动身体,让自己正襟危坐起来,“开吧。”   ‘开播啦!’   ‘来了来了,有生之年系列,凌神你终于开播了。’   ‘咦?今天不打王者荣耀了吗?’   ‘还有点想看凌神和软软打王者。’   ‘又是和软软双排的一天。’   ‘凌神这是跟我们软软绑定了吗?’   ‘拒绝捆绑,请凌某独立行走,不要靠着我们软软吸粉。’   “独立行走?”凌琛将那条弹幕的内容念出来,他嗤笑一声,操纵这人物跳到厂房的房顶上,语气随意,“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够认清一个事实。”   凌琛抬手将和阮银的连麦关掉,才缓缓说道,“和软软打游戏是正事,开直播才是顺带的,明白么?”   ‘……’   ‘主播这语气好JB猖狂。’   ‘顺带……顺带好啊,就是求您别不直播,跪求。’   ‘把刷直播时长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凌神才是是真滴强。’   ‘好的凌神,对的凌神,我们八百万粉丝都是顺带的,只要你直播,顺带也挺好的:)’   凌琛这番话,放在直播界,简直算得上大逆不道。   卢嘉瑜正坐在电脑前管理直播间,被他这波骚操作吓得精神一震,先前温吞的困意消失,严阵以待地拿起鼠标准备控评封号。   但是。   万万没想到,直播间观众竟然被凌琛虐到如此卑微的地步。   有直播就行。   看得卢嘉瑜一口老血吐出来。   别人家的主播,都是将观众当祖宗一样供着,直播时间超级长,只是因为害怕观众点进来没有看到直播而取关。   而这位哥,竟然说直播才是顺带。   顺带?!   卢嘉瑜完全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合约上有直播时长的规定,他真的可能把观众抛下,自己去跟小软软单排。   一时间,卢嘉瑜突然想,她是不是该夸一下凌琛,在他那里,竟然还有契约精神这种东西存在。   就是可怜了小软软。   是卢嘉瑜自己亲手,将小姑娘送到了大魔王的手下。   现在俩人就跟绑定了似的,软软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而且说不定,现在软软的心目中,凌琛还是什么绝世大好人,所以才这么积极地跟凌琛打游戏。   卢嘉瑜现在万分后悔,她当时怎么没有要软软的微信?   现在凌琛将软软的个人信息捂得严严实实,就连她这个助理都不给。   ---   直播间游戏还在继续。   阮银看不见直播间的腥风血雨,一直专注捡物资,凌琛已经将机场的人头收掉,暂时安全。   她在凌琛的身后默默舔盒子,发现盒子里有一杆M24。   M24狙/击/枪,在绝地求生中性能十分好的枪,本来是从前的空投枪,现在改成在地图刷新,伤害力很高,因为打枪声音清脆,也被玩家称为订书机。   和极其出名的98K狙击枪,伤害不相上下。   而且M24的子弹没有弧线,不需要像98K一样,刻意提高射击的位置,才打到正确的位置上。   阮银将这杆枪收起来,开麦讲话。   “凌晨凌晨,你快点过来一下,我给你八倍镜。”   她声音欢快,尾音甜丝丝的,跟一块散发着奶香的小奶糖似的。   凌琛操纵着人物走到阮银身边,发现她正趴在茂盛的草丛里,趴在她的身边,和阮银的爆炸头保持相同姿势,“给我?”   “嗯哼。”阮银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得意,她拉长声音说道,“其实没有八倍镜,我就是想骗你一下。”   说话声音美滋滋,好像她今天骗到凌琛,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凌琛看了一眼她背后光杆的M24。   “我有,给你吧。” 第27章 春来   阮银的眼中全都是璀璨的笑意,对着屏幕笑,露出一排整齐银亮的牙齿。   充分享受胜利的果实之后,阮银舔舔嘴唇,深吸一口起,正想说出她叫凌琛过来的真正目的。   “我捡到一把M24给你用。”   可是阮银还没来得及说话。   凌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有,给你吧。”   这是阮银第一次耍小聪明,反击凌晨,本以为就算凌晨不生气,也会象征性的咬牙切齿那么一下下。   然后阮银再拿出那把M24给他,成功消灭怒火。   这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才对。   但是没想到凌晨放了这么大的一个大招,叫阮银呼吸一滞,大脑空白,双耳发胀宛若失聪,整个人晕陶陶满脸红晕像是喝了假酒。   她呐呐地对着屏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aaaaawsl,好会好会好会,这个男人他好会。’   ‘完了,我沦陷了。’   ‘他们两个也太甜了吧,小奶糖X超宠小奶糖的大魔王。’   ‘绝美爱情呜呜呜,凌神好会谈恋爱,软软也好可爱,这对CP我爱一辈子。’   ‘学到了学到了。’   ‘他们两个这也太绝了,跟别人的陪玩视频里的塑料感情完全不一样。’   ‘别问,问就是软软是真爱。’   ‘软软是真爱,观众是附带,我们不配。’   ‘我不在车里,我在车底,车底风景独好呜呜呜。’   阮银对着屏幕踌躇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其实是想把M24给你用。”她小声地解释,“不是跟你要八倍镜的。”   阮银一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声音就无法控制,软软糯糯的,像一个乖巧认错的小孩子,又甜又奶,坐实了弹幕里小奶糖的称呼。   “没事儿,你拿着玩。”凌琛依旧将八倍镜给了阮银,“哥哥不用M24,照样带你吃鸡。”   这话说得有点欠揍了。   但是现在的阮银已经习惯他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闷不做声将凌琛八倍镜装到她的M24上。   她纤长的眼睫扇了扇,小声道:“谢谢你。”   “嗯。”凌琛随意应了一声。   此时毒圈刷新,凌琛将车开过来,他们一起上车向桥上走。   阮银沉默地看着周围略过的景色,就听凌琛说道:“谢谢就不必了,软软叫声凌哥哥听听。”   阮银呼吸一滞,想也不想拒绝道:“不要。”   叫她做什么都行,凌哥哥这三个字,着实说不出口。   凌琛微不可查地哼笑一声,“那算了。”   他就是随意事实,原本就没打算能从她那里骗到那声哥哥听。   此事本该就此揭过,但是阮银却放在里心里。   她用着凌晨八倍镜,总觉得是欠了凌晨一点什么似的。   阮银心里有事,所以话变得很少,凌琛不主动叫她,她就一言不发地打游戏。   进入决赛圈。   阮银占据了制高点,拿着那把M24和对面狙击。   凌晨的站位则在阮银的身后,卡圈边将身后摸过来的人全都解决,保证阮银在前面能够后顾无忧地狙击。   被委以重任,阮银抿着嘴,一脸认真地开镜打人,订书机声音清脆,伤害高,加上八倍镜加持,简直一枪一个小朋友。   页面上,不断传来击杀的消息。   ‘雾草,软妹今天开挂了,这么强?’   ‘软软的吃鸡技术本来就很强吧,而且她选的位置很好,视野开阔基本敌人一动就能看到。’   ‘而且身后还有凌琛帮忙卡点,不得不说,他们另个人之间的配合很绝。’   ‘我也觉得!而且还能叫我凌神打辅助,简直百年奇景。’   ‘害,自从凌神有了软软,那遇到的奇景还少吗?’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兄弟格外通透。’   很快的,随着圈子的缩小,剩余人数只剩三个。   这就意味着,除掉还存活的阮银和凌琛,只剩下一个敌人。   最后的决赛圈是草丛茂密的丛林,最后一位兄弟是个终极伏地魔,自决赛圈开始趴在地上,就销声匿迹,一枪没开,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他的位置。   “我去探探。”凌琛率先从伏地模式转换成站立,端着枪往前走,“软软殿后。”   “好。”阮银应了一声,心潮澎湃,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没底,咽了咽口水,切出手/榴/弹。   人在在激动的环境中,容易肾上腺素激增,呼吸急促大脑发木,最容易出现失误的操作。   阮银的思路很清晰,她待会儿枪可能打不准,但是手/榴/弹就不一样了。手/榴/弹的爆炸范围很大,伤害高,而且现在的圈已经缩得很小了,很容易击中目标。   于是,阮银拉开雷,对准凌琛离开的方向,打算在凌琛说出方位的时候,第一时间将手中的雷丢出去。   屏息等待。   耳机里只有安静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凌琛突然顿住。   不远处,一只穿着吉利服的脚露出来,正背对着他。   “在正前方。”凌琛突然出声。   激烈的枪声响起。   凌琛正和地上那个伏地魔激烈地对枪,突然。   “砰”的一声。   --   在凌晨出声的那一瞬间,阮银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按下投雷键。   手/榴/弹越过凌琛,精准地落到了他的脚边。   手/榴/弹在他们中间炸响。   凌琛和伏地兄双双成盒。   整片海岛,只剩阮银一个人站立着,等待系统结算。   随后页面灰暗,跳出结算界面。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阮银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又低头看了看她刚刚放在键盘上的手。   直到结算完毕,阮银也没有缓过神。   刚刚那波杀队友的完美操作……是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先笑为敬。’   ‘软软干得漂亮。’   ‘凌神祭天,法力无边,软软这波杀队友的操作,绝了!!’   ‘虽然凌神有点惨,但是为什么他越惨我就越想笑呢:)’   ‘还是怪凌神狗男人形象深入人心,看到凌神成盒不仅毫不惋惜,竟然疯狂想要哈哈哈。’   满屏的哈哈哈刷在屏幕上,密密麻麻遮盖了整个屏幕,不少人手动调高了弹幕的透明度,才能看到凌晨的屏幕上的内容。   凌晨移动鼠标,熟练地退出游戏。   那边的阮银没说话,一直沉默到现在。   “不错。”凌晨反过来安慰她,声音低沉而华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软软今天带哥哥吃鸡。”   “对不起。”阮银的声音中带着心虚和愧疚,“我刚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紧张,下意识就把雷扔出去了。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就骂我一顿吧。”   听她这么愧疚,凌琛语气更加柔和起来,“这不是吃鸡了,骂你做什么。”他移动鼠标点开始游戏,“开下一把。”   页面跳转,出现加载的进度条。   凌晨的声音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反问道:“软软这把也带我吃鸡?”   此话一出,阮银更害怕了。   她最初认识凌晨,他们两个刚开始连麦就吵了一架,双方都咄咄逼人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一样的相处模式。   但是今天的凌晨格外的不正常。   刚开始在贝贝又下了她九十九单。   在游戏里凌晨将自己的八倍镜给她不说,刚刚阮银刚刚失手将他炸死,不仅没有收到想象中严厉的问责,他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要知道,比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更可怕的,是暴风雨之前的风和日丽。   因为没有前奏的暴风雨,来临的将毫无预兆,可能上一秒阳光明媚,下一秒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这让阮银十分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你别笑了。”阮银的游戏人物出现在素质广场上,她握着鼠标心中惶然没底,“你这样一笑,我更害怕了。”   ‘完辽,现在某人想立温柔人设,立不住。’   ‘完辽,之前某人的大猪蹄子人设深入人心,走不脱。’   ‘完辽,麻麻我嗑的CP要BE了。’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几个弹幕笑死我了。’   ‘唱衰了唱衰了,就看凌神这次怎么追媳妇。’   ‘咦?叕叒双又是围观凌神火葬场的一天?’   从软软再直播间出现的第一天,直到现在,凌琛直播间的弹幕简直像换了一批人一样。   之前疯狂吹捧技术的弹幕内容全部消失,一个个将他们两个的关系看得比他们自己都透彻。   凌琛瞟了两眼弹幕,无所谓地哼笑一声,恢复成原本懒洋洋的态度。   “怕了?”   阮银点点头:“怕。”   “那叫声哥哥来听听。”   阮银:“……”   因为凌琛的不要脸发言,阮银从前积攒的瑟缩,被完全憋了回去。   脖子一梗,又变得无所畏惧:“我不叫。”   阮银习惯性在后面加补充:“打死都不叫。”   ‘害,软软真是个好甜好甜的小姑娘。’   ‘嗯呐,我本来是凌神的粉来着,现在有了软软,现在快粉转黑了。’   ‘你们说这么可爱的软软,怎么就便宜了凌神这个大猪蹄子呢?’   ‘组团偷软软有人约吗?’   ‘想偷软软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人和我一样了。’   ‘想偷软软+1’   弹幕刷过一大波组团偷软软大军。   凌琛现在是在网吧的包间打游戏,他开了两个电脑,一个电脑用来看屏幕,一个电脑用来打游戏。   因为弹幕上整整齐齐的组团偷软软,凌琛在跳伞的时候瞥了一眼,正好看到。   他将歪歪房间的连麦关掉,对着弹幕问道。   “……组团偷软软?”凌琛将视线放在游戏声,落地迅速收集物资,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想要撬我墙角啊?”   弹幕上刷来成排的对。   “我跟软软的墙角24K合金浇筑坚固不卷边经久耐用。”游戏中,他捡起地上的UZI冲/锋/枪,一转身,将向这边走来的敌人就是一阵激烈的枪响。   直到敌人倒地成盒,他的声音慵懒而带着杀气,“你们撬不动,明白?”   ‘??这个男人,他怎么这么会说?’   ‘这这这,他一边杀人一边放狠话,也太A了叭。’   ‘这墙角被凌神堵得死死的,竟然一点缝隙都找不到呜呜呜。’   耳机里又响起阮银的声音,她叫凌晨的名字:“你过来一下,我有个八倍镜给你。”   “又想骗我八倍?”   凌晨给手里的枪装满子弹,没有丝毫犹豫的,一转方向,游戏人物向着阮银的方向走去了。   弹幕:…………   ‘完辽,姐妹们,这狗男人我们是真的干不过。’ 第28章 春来   阮银这次是真的捡到一个八倍镜,想要给凌琛用。   所以,听到凌琛的质疑时,阮银丝毫不慌,仰着脖子给自己发毒誓,但是声音依然软哒哒的:“要是这次我还骗你,就让我软银一辈子嫁不出去!”   誓言极其狠毒,这下凌晨总该信了吧。   阮银等着凌晨过来拿她的八倍镜。   但是没想到,在阮银说完这话时,凌琛反而顿住。   “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更不能过去了。”   然后,便站在离阮银十几步远的位置,竟真的没有再上前。   凌晨一副担忧她未来婚姻的架势,好像她真的是个撒谎成精的骗子,只要他走过去,阮银的誓言就会成真似的。   阮银成功被噎到,沉默了两秒。   “不要拉倒。”阮银闷闷地丢下几个字,任由那个八倍镜扔在地上,转身到别的房区搜寻物资去了。   ‘港真,软软多乖多听话的一个小姑娘,凌神竟然每次都能完美的将软软惹毛,这也是一种特殊的技能吧?’   ‘是的,能把好脾气小姑娘惹生气,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凌神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所以,还是狗男人套路多。’   ‘这也就是凌神为什么会被粉丝叫狗男人的原因吧:)’   弹幕内容十分真实,在哈哈哈中夹杂着各种李涛*。(理性讨论)   从各种视角,将他们之间的交锋分析的透彻且理智,如果关掉屏幕的吃鸡画面,单看弹幕的话,甚至会让人以为进入了哪个情感分析主播的直播间。   而随着时间的变化,微博中凌晨和软软CP超话的简介,从“小陪玩和大主播的绝美爱情”,改成了“凌神浅谈:成功惹毛软软的八大技巧。”   在B站的剪辑视频里,在UP主的视频开端,在正片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刷满弹幕:“保护我方软软。”   凌琛直播间的热度,随着各种衍生视频的广泛传播,而变得更加火爆,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且就算是在凌琛没有直播的其他时间,实时消息的公屏上,也一整天跳跃着观众到此一游的痕迹。   凌琛开直播从不预告,但是阮银在一整天中,只有中午有时间连麦打游戏,所以观众已经默认,凌晨会在那个时段直播。   偶然有几次,凌晨因为有事没开播,按时蹲守直播间的观众却一直在大量涌入,直接将直播平台挤到崩溃,姜翰义花钱升级了好几次服务器,这才能够完全包容凌晨直播间日益上涨的观众数量。   凌晨的知名度实在是太高了,尤其是在他主动走下神坛后,凌晨这个名字在网民的印象中,从沉稳令人敬佩的技术流,逐渐演变成,只要一有人提到凌晨,下个人就会紧接着跟上一句“狗男人”的形容词。   但是所有的这些,阮银全都不知道。   一方面的原因是,凌晨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各种私人信息捂得死死的,那些直播间的评论热度也从没跟她说过。阮银虽然在上次的火葬场事件中下载了微博,但是自那场闹剧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而另一方面,阮银在现实生活中,很忙很忙,她忙着练琴,忙着改论文,还有做家教的事情,根本有没有什么时间娱乐,时至今日,阮银依然以为,凌琛是个需要转型吸引人气的过气主播。   ---   第二天,阮银提前和凌晨在微信上打好招呼,跟他请假去找凌琛该论文。   凌晨很快的同意了。   在达成共识之后,阮银盯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   虽然凌晨在打游戏的时候吊儿郎当,没个正型,但是他们两个线下的聊天,却很正经,每次说事情,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交代完,随后便陷入沉默。   唯一一次交流深入一点,便是昨天凌晨问阮银和凌琛关系的事情。   所以潜意识里,阮银一直将凌晨当做一起打游戏的网友。   阮银背着书包,走进中央公园,向喷泉的位置走去。   他们约定的时间地点,都是由阮银单方面用短信通知,所以,阮银还是定了老地方。   当阮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凌琛正站在喷泉边等她。   正午阳光正好,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灿烂的金色,照耀在凌琛冷峻的眉眼上。   他正垂着头,看向水池里冒出的水花,阳光刻意跳跃在他纤长卷翘的睫毛上,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便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瞟一眼凌琛,随后又凑到一起兴奋的嘀咕。   阮银因为学乐器的原因,耳朵稍微灵敏一点,她能够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字眼,例如:“好帅,酷,霸道总裁”之类的。   他这张脸还真是够招蜂引蝶的。   阮银嘴里小声嘟囔一句,紧紧身后的背包,在两个女生的注视下走到凌琛的面前。   阮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开场白。   闷闷地走到凌琛的身边站定,整个人往那里一戳,没说话。   凌琛将视线从池水里收回,垂眼看向面前的阮银,“你迟到了。”   声音冰冷而淡漠,没有责备,只是陈述一个普通的事实。   “我……”   阮银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她立刻把辩驳的话咽进肚子里。   确实是她失约了。   阮银将抬起的手腕放下,“对不起。”阮银闷闷地低头道歉,解释道:“刚刚路上有个交通事故,堵车了。”   阮银是个不喜欢失约和迟到的人,所以每次和人约定时间的时候,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一般不会迟到的,但是今天赶上交通事故,是始料未及的。   “嗯。”凌琛面无表情点点头,接受了她这个解释,“下次迟到记得提前告知。”   凌琛的语气公事公办,他们两个之间,就好像是两个陌生人,被硬凑在一起共同完成一个小组作业一样。   “好……好的,”阮银很不适应凌琛这种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结巴地点点头。   “那走吧,找个说话的地方。”说罢,凌琛转身正要离开。   “……等下。”阮银叫住他。   凌琛停下,没转身,只回头侧过半张脸,带着些许疑惑:“嗯?”   “就……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吗?”阮银的目光放在开阔的公园上,那表情好像在说:“这里很合适啊。”   这下,凌琛彻底将身体侧转回来,走到阮银的面前站定。   一团阴影将阮银笼罩。   据阮银估计,凌琛的身高要在185以上,所以当他站在阮银面前时,阮银仿佛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气势凌冽。   “这里?”凌琛慢条斯理地反问。   “嗯,就这里啊。”阮银的目光情不自禁飘到路边的长椅上。   因为经常有人坐着休息的原因,长椅上很干净,头顶还有初初冒芽的柳枝,阳光灿烂而不热烈。   阮银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凌琛跟随阮银的视线,也看到了街边的长椅,他双手揣进兜里,挑起眉问她:“你给你的老师这种待遇?”   “还是你觉得。”凌琛目光淡漠,审视的视线将阮银整个笼罩,“你论文上的问题,只需要坐在长椅上聊一聊,就能解决?”   凌琛的话环环紧扣,逻辑满满,将阮银堵得哑口无言。 第29章 春来   凌琛垂眸,将阮银整个的表情收入眼底。   凌琛这话说的一点错处都没有,她论文上的问题一箩筐,肯定是一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而凌琛既然是帮她修改论文,那在一定意义上,确实算得上阮银的一个老师。   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件事,但是经凌琛点出来后,阮银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凌琛放在了老师的位置上。   尊师重道这样的品德,阮银几乎是刻在了骨子了。   这让阮银自己都开始心虚了,觉得在公园这个待遇不够好。   可是被凌琛强压一头的感觉,又格外的不爽。   阮银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短暂地遮住那双明亮的杏眼,一脸隐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凌琛垂眸,将阮银整个的表情收入眼底,眸色渐暗。   阮银也同样意识到她这种做法不对,但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时间仿佛凝滞了似的。   不远处,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女生停下了交谈,看向面对面对峙的他们,犹豫地往这边走了两步,露出想要搭话的意思。   凌琛极其浅淡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放在阮银的身上,他的声音依然淡漠,“你再不走,我就走了。”   阮银似有所觉,一偏头,就看到那两个女生极其兴奋地向这边看来,没有压抑住的声音传到阮银的耳朵里:“他看我了!他刚刚看到我了!”   显然说的是刚刚凌琛的那一眼。   这让阮银忽然想起来,凌琛最讨厌的,就是在路上被陌生人搭讪。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眼看着那两个女生正要向这边走来,阮银抿抿唇,抬眼和凌琛对视:“那走吧。”   于是,在那两个女生即将走上前来的时候,阮银和凌琛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一对并肩的背影。   他们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阮银垂着头走路,身侧是高了她一整个头的凌琛,黑色大衣里的衬衫白的亮眼。   公园里的玉兰树已经发了花苞,阮银的鼻息间却已经闻到了香味。   应该是凌琛身上的味道,他喷了香水。   绵杉菊,鼠尾草,矿物琥珀,干净清新,让阮银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少年时期的凌琛。   那时的凌琛还是一个大男孩的模样,意气风发,骑着自行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鼓胀的白帆。   “去哪?”大提琴般的声音在阮银耳侧响起,将阮银从回忆里拽出来。   “啊?”阮银微微诧异,没想到凌琛竟然会特意询问她的意见。   但是,除了公园,阮银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符合凌琛这个老师什么样好的待遇。   阮银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地点。   “我想到去哪里了。”她仰头,露出一双水盈盈的鹿眼,看向凌琛,下意识抿抿唇,才道,“我请你喝奶茶吧。”   “嗯。”凌琛偏过头,目视前方,留给阮银一个冷淡的侧脸,“走吧,我载你。”   阮银以为,凌琛所说的载,还是那辆有司机的黑色商务车,但是走到停车场,并没有那辆黑车的影子。   突然。   那辆阮银身边的汽车响了一下,亮起了双闪。   阮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向那辆车看去。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车身流畅,线条走向张扬而不羁,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或是驻足浏览。   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上车。”见阮银没动,凌琛上前为她打开车门,说道。   阮银低头坐进副驾驶,正好看到副驾驶上面放了一个包装好的小蛋糕,是阮银那天在酒店咖啡厅里看到的样式。   她将小蛋糕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转头看到凌琛坐进驾驶位。   阮银的手指摩挲着小蛋糕包装盒的边缘,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期盼,这种期盼让她眼巴巴地看向旁边的凌琛,想要从他那里听到答案。   凌琛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蛋糕盒子,漫不经心地启动车辆,驶入车流中,“你别多想,不是给你的。”   不是她的。   阮银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过了许久,她才犹豫的开口问道:“那……这是给谁的啊?”   在阮银的印象里,凌琛是不喜欢吃这些甜品的。   “酒店送的。”凌琛目视前方看路,衬衫领口露出性感的喉结,他神色平淡地解释道,“今天忘记扔垃圾桶。”   扔……扔垃圾桶。   阮银震惊地瞪大眼睛,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可惜地看了看被她放在膝盖上的蛋糕。   扔掉,多可惜啊。   “要不然……”阮银舔了舔唇,嘴唇上泛起湿润的水光,她盯着手里的蛋糕开口,“我帮你吃掉吧。”   在车流中驾驶的凌琛,转过头诧异地看她一眼,仿佛很奇怪她会说出这种话似的,随后他回头继续看路,“反正是要扔掉的,你随意。”   阮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但是她心中还是很庆幸,能够从垃圾桶里解救出这样可爱的一个小蛋糕。   现在终于拥有了蛋糕的支配权,阮银很小幅度的,爱怜地拍了拍它,像是在小心地哄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凌琛正好看到她这样幼稚的举动,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面上极快地略过一丝笑,又很快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丝笑意。   ---   当阮银推开奶茶店那扇透明的玻璃门时,帅气的店长小哥哥,正在柜台前收银。   任子凡看到阮银进来,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绽开笑意:“你来了,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等到阮银走近,他主动问道:“想喝点什么?”   这时的凌琛还在外面停车,阮银对着他笑了笑,“要两杯珍珠奶茶,一杯少糖。”   他们那天加微信之后,只简单的聊过两句,之后就直接躺列了。   上次的免费续杯,阮银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还是占了任子凡的便宜。   之后她心里便一直记挂着。   今天凌琛提出要找一个谈话的地方时,阮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任子凡的奶茶店。   正好,可以将昨天凌琛的咖啡请回来,还能还任子凡一个人情。   “怎么一个人喝两杯?”任子凡将阮银的单子打出来,笑着抬头,就看到推门而入的凌琛。   凌琛身上穿的是秋季款高定,一身奢侈名牌,高冷又矜贵的样子,和简陋装修的奶茶店格格不入。   任子凡脸上的笑凝固住。   而同样的,凌琛也看到了和阮银正言笑晏晏的任子凡。   两人短暂对视后,凌琛走在阮银的身边站定,垂眸看向她,语气难得温柔,“点了什么?”   “给你要了少糖的珍珠奶茶。”阮银没注意到他的态度改变,乖乖回答,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又抬头问他,“你是喝这个口味的吧?”   在阮银记忆中,凌琛每次喝奶茶都是这样点单,就是不知道,四年过去了,他的爱好有没有变化。   “嗯。”凌琛点点头,十分满意阮银的这个询问,回答道,“和之前一样。”   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样,阮银正仰着头,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而她身旁的男人长得很好看,五官兼具西方的俊美和东方的内敛,正垂下睫毛,回应她。   端的是金童玉女般配异常,将旁边的任子凡彻底衬托成了透明人。   任子凡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凌琛掀起眼皮看了任子凡一眼,也就仅仅是一眼,让任子凡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眼中仿佛有一头凶猛的巨兽,饱含威胁的,又气势凌然的,强烈的荷尔蒙喷涌而出,将身边的阮银整个罩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并暗自警告着他,不许再靠近一步。   “我们走吧。”软银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坐那里。”   “嗯。”凌琛随意应了声,浑身气势收敛,和阮银一起离开柜台,仿佛那个充满威慑力的猎豹不曾存在。   ---   “那个人你认识?”   阮银正垂着头,从书包里拿出她的论文稿件,便听到这么一句。   “你是说任子凡?”   她和任子凡仅仅是加过微信的陌生人,顶多见面寒暄两句,说认识不对。   阮银犹豫地寻找措辞,“就……还行吧。”   还没听到正面回应,凌琛就已经冷下脸。   关系还行,就能不假思索叫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那如果关系很行,岂不是要直接和那人谈恋爱了?   他咬着牙,极其隐秘地深吸了一口气,被阮银气得不轻。   “还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见过一次,就认识了。”   和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她说不见就不见,结果到了别人这里,见过一次就关系还行了?   小混蛋。   凌琛抬起眼看向阮银,目光幽深。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继续问。   “你们怎么认识的?”   “上次来这里喝奶茶,加微信免费续杯。”阮银将拿出的论文推到一边,打开面前的小蛋糕,找出勺子,继续对凌琛交代他们的认识过程,“然后我们就在微信聊过几句。”   一杯奶茶就被别人拐走。   凌琛的脸彻底黑下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阮银刚打开的小蛋糕拖到桌子一边。   “你不许吃。” 第30章 春来   放着轻音乐的奶茶店里传出女孩小声的祈求,那声音细细小小的。   “可是……你已经把小蛋糕给我了呀。”   “现在收回。”凌琛板着脸,无情地将蛋糕挪走,“扔垃圾桶也不给你这个小混蛋。”   扔垃圾桶,也不给你这个小混蛋。   阮银:“……”   ???   阮银那手指指了指自己,目瞪口呆。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小混蛋了?   简直匪夷所思。   “来看论文。”凌琛将阮银拿出的论文拿到面前,掀开纸张垂眸仔细看。   “不看了!”   阮银痛失蛋糕,心情特别沮丧,完全没心情学习,她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还是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为什么不给吃了。   她小声又难过地说:“你就是故意耍我,说要给我吃,然后突然又不给,你这个……你这个坏人。”   她伏在桌面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每根头发丝都写着沮丧难过。   凌琛盯她半晌,将她的论文随意放在桌子上,慢悠悠补充,“要给你吃也不是不可以。”   阮银顿住,从臂弯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不信任地看着他,怀疑凌琛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凌琛对着她伸出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白皙修长,他勾了勾手指,“手机拿来。”   阮银不明所以,将手机拿出来,放在凌琛的手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凌琛打开手机,随意点了几下,就将手机解锁。   手机密码是阮银的生日,阮银一点都不意外凌琛知道她会设什么样的密码,看着对面的凌琛。   凌琛微微颔首,垂着眼睛在手机上操作。   阮银只看见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儿,便按下了手机的屏锁键。   手机黑屏,被他反手扣在桌子上。   “吃吧。”凌琛对着桌角的蛋糕扬扬下巴。   阮银:“……”   迷惑行为。   她拖过小蛋糕,嗷呜就是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但是依然警惕地看向对面的凌琛,生怕他又突然反悔,将小蛋糕拖走。   凌琛神色淡淡地,看着阮银将一整块蛋糕消灭,才将论文翻开,进入今天的正题。   一遇到正事。   阮银便很快地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面前的论文里面。   在凌晨讲解的空暇,阮银拉过手边的奶茶,鼓着嘴巴吸一大口,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凌琛笔尖指的地方,跟着凌琛的思路走。   很快地,阮银那一杯奶茶就喝完了。   她用力地低了一口杯子里的空气,可惜地撇了撇嘴巴,将握在手里的奶茶杯子挪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继续听。   凌琛抬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正一本正经地听讲,睫毛像是一排小刷子一样,遮住那双极大的眼睛。因为刚刚喝了奶茶的原因,原本淡色的唇也变得水嘟嘟的,犹如淡红色的花瓣。   将他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奶茶推到阮银面前,“还喝么?”   “嗯?”阮银眼睛亮起,身体坐直,“你不喝啦。”   “嗯。”凌琛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叹息,那双薄唇吐出一个字:“猪。”   这是在变相说她食量大。   阮银嘿嘿一声,被他说是猪也不恼,将凌琛那杯奶茶拢到面前,换上自己的吸管,垂下睫毛吸了一口。   少糖口味的站住奶茶,虽然甜味淡了一点,但是依然很好喝。   这一整杯,都是她的。   这个认知让阮银满足地眯起了眼,将温热的奶茶握在手里,连带着看对面阴阳怪气的凌琛也顺眼了不少。   阮银弯起眼睛对着凌琛笑了一下,嘴唇上扬,露出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   “谢谢你。”   稚气而天真的笑容,像是吃到奶糖的小孩子。   她的声音中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幼齿,又奶又甜。   艹。   凌琛掩藏在领口的喉结滚了滚。   他极其轻快的,视线向上一飘,从阮银身上挪开,随后在天花板上转了个圈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掀下眼帘,将目光放在手里的论文上。   眼睛在论文上打了两个转。   A4纸上打印出的黑色字体,这时全都变成一个个毫无意义的黑色方块。   阮银写的这是什么论文,狗屁不通。   凌琛心里烦躁。   抖了抖手里的纸张,又掀起眼皮向对面看去。   大概是因为受到了冷待,阮银甜甜的笑容消失,晶亮的眼睛也暗下去了,正抿着嘴巴在咬嘴里的珍珠,目光涣散,在发呆。   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凌琛敲了敲桌面,将阮银的神志换回来,指了指刚刚讲了一半的论文,“看这里。”   “噢。”阮银慢吞吞凑过去,继续听讲。   这一讲,很快就到了中午。   “走吧,去吃午饭。”   阮银刚刚喝了两大杯的奶茶,外加一块蛋糕,所以现在一点都不饿。   她死撑着不挪地方:“你去吧,我不想吃,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凌琛看了一眼柜台处,任子凡正靠在椅背上,垂着头玩手机。   “不行。”凌琛想也不想就拒绝。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要吃饭。”   阮银还是不想动。   她现在还感觉到有一点点的撑,所以,就算是买了午饭,她也吃不下多少,所以干脆就不浪费这个午饭钱。   见阮银油盐不进。   凌琛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嗤笑一声,“这四年,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我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了?”   “那就养成一个不好好吃饭的坏毛病?”   阮银沉默了。   她前些日子,需要筹钱买琴,便下意识节衣缩食了点,毕竟她现在一个人生活,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所以她那些天,只在饿了的时候才会吃点东西,便宜速食,只为了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需要。   一日三餐的观念开始变得很淡很淡。   现在回想起来,这样不规律的饮食,确实对身体不好。   “就……我错了嘛。”阮银撅着嘴巴认错,将桌面上散乱的纸张一股脑收到背包里,背着包站起身,没骨气地对着凌琛说道:“去吃饭。”   “嗯。”凌琛满意了,嘴角也好心情地扬了扬,“走吧,我请你。”   在走出奶茶店的时候,需要路过柜台。   任子凡看到阮银向这边走来,下意识站起身,“要走啊。”   “嗯。”阮银扭头,打算跟任子凡告别。   但是她的头刚扭过去,头被一只大手罩住。   “走了。”凌琛硬生生将阮银扭转方向,带着她向门外走去。   阮银的力气小,整个人被凌琛掌控,裹挟着向外走去。   她只好伸出手,跟任子凡再见。   但那只手刚伸出来,就被凌琛捉到,他想捉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将阮银从提出了奶茶店。   任子凡面上的笑消失,愣愣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开,他们两个亲亲热热地,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充满占有欲地将阮银紧扣在怀里,让他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心中仿佛缺了一块,任子凡怅然若失地坐回原位,打开阮银的微信。   他努力扬了扬唇角,发了个“下次见”的表情包。   但是,在消息发出去后,系统跳出了一条提示语。   [消息已发出,但是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拉黑了。   ---   银灰色造型炫酷的跑车停在一家日料店的门前。   软银低头看了看菜单上贵的令人咂舌的价格,再次对凌琛确定道:“你真的请我啊?”   凌琛正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露出里面裁剪得宜的白衬衫,他将大衣随手放在身边,垂下头,正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我还骗你不成?”   阮银这下放心了,认认真真看菜单,点菜。   凌琛的喜好和四年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所以阮银只简单询问了凌琛两句,便将两人的菜式敲定。   阮银是真的不饿,但是在看到桌面上晶莹剔透的刺身时,她还是没忍住,一口一口拿着筷子往嘴里送。   理所当然的,她吃撑了。   阮银身体后仰,倒在榻榻米上,摸了摸鼓胀的肚子,“好饱。”   大概是因为吃的太撑,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胃部,优先消化刚刚吃下去的食物。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阮银的眼睛眨了一下,突如而来的困顿让大脑开始变得眩晕。   “唔。”阮银换了个姿势,稍微精神了一点,小声嘟囔了一句,“困了。”   “那睡吧。”   “可是……”阮银下意识反驳。   可是什么呢,就她自己也不知道,仿佛失忆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随后便意识模糊,睡着了。   阮银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恍然回到记忆中的高一,那时刚入学,老师还没有分配座位,她和凌琛坐在一起。   教室里乱糟糟的,全都是欢笑吵闹的声音。   阮银因为昨天看一本小说,睡得很晚,正伏在硬邦邦的桌子上睡觉。   她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身边的凌琛很安静,周遭喧闹的声音也都朦胧地远离她,听不真切。   介于清醒和不清醒之间,她清楚的感觉到,她快要睡着了。   身后突然被人披了一件衣服,是很熟悉的味道。   今天早上,她就是抓着这件校服,坐在凌琛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疾驰赶到学校。   凌琛为她披上衣服之后,没有离开。   隔着薄薄的眼皮,阮银似乎能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她听到凌琛在咬牙切齿地叫她。   “小混蛋。” 第31章 春来   阮银这一觉睡得很久。   她揉着眼睛醒来时,身上正披着凌琛的外套,鼻息间全都是凌琛身上的味道,带着些温暖的热度,仿佛和梦境里的某些情节重合了。   难怪,她会做那样一个奇怪的梦。   凌琛正在不远处。   他坐的懒散,左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半垂着头,单手在手机上操作。   “醒了?”余光看到阮银起身,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是带着奚落味道的一声轻笑,“你可真能睡。”   阮银撑着榻榻米坐起来,看在凌琛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的份上,将那声嘲讽当做耳边风。   但是没想到,紧跟着,一个呼吸的功夫,阮银又听到凌琛说了一个字:   “猪。”   阮银暗地里磨了磨牙,藏在衣服下面的手攥紧,努力克制住扑上去爆锤他一顿的冲动。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再忍他一段时间,等到论文改好,就不用忍气吞声,凌琛也就再也不能奴役压迫她了。   阮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4:35   !!!   她睡过头了。   阮银蹭的坐起来,拿起外套往自己身上套,一边跟凌琛说道:“我的家教要迟到了,今天的论文就先这样吧,我要先走了。”   家教约定的时间是晚上的六点钟。   颜雯家离这里很远,她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再换乘另一辆公交车,才能走到颜放家。   这还没有算上等车的时间。   这么一想,阮银更着急了。   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凌琛也站起来,“别着急。”他用手转了转手里的汽车钥匙,握在手里,“走吧,我送你过去。”   他单手捞过阮银身边的大衣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走出去。   留给阮银一个清瘦的背影。   没想到,凌琛竟然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阮银的指甲掐着手心,内心挣扎几秒,跟上他的步子。   大不了再欠凌琛一个人情,总比家教迟到强。   造型炫酷的跑车一骑绝尘,载着两个人向远处驶去。   这个汽车的速度,和它炫酷的外表成正比。   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缓缓停在了小区门口。   凌琛看了一眼门口小区的名字,转头问阮银:“这里?”   “嗯。”现在时间还早,阮银也不着急了,点点头,看向凌琛,疑问道,“怎么了吗?”   凌琛开着车,直接驶入小区,“没什么。”   汽车停在颜雯家不远处的停车位上,阮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她眨眨眼睛,声音很轻快:“谢谢你啦,特地送我一趟。”   “嗯。”凌琛神色不变,“快去吧。”   “好的。”阮银打开车门下车,向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看向凌琛汽车的方向。   凌琛虽然现在嘴巴毒,杀人于无形,但是他特地送她一趟,阮银觉得,她有必要道个谢。   阮银彻底转过身去,微微躬身,从汽车降下的窗户里,她笑了笑,露出银亮的小虎牙,对着凌琛挥挥手道别,“拜拜。”   因为阮银论文的时候,他们应该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阮银有意和凌琛维持短暂的友好表象,于是刻意示好。   阮银只从窗户里看到了冷毅冰冷的侧脸,他分明听到了阮银的声音,但是依然没有表情地目视前方,连理她都没理过。   唯一回应她的,是缓缓上升的窗玻璃。   阮银又在凌琛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她摸摸鼻子,转头走了。   凌琛的态度总是莫名其妙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   今天阮银心里有事情,在颜雯自己练习的时候,频频走神。   阮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正在钢琴旁边支着下巴,眼神涣散。   颜雯停下练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唤回阮银的神志。   “阮老师。”颜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凑在阮银的面前,仰起脖子问她,“阮老师你在想什么呢?”   “啊?”阮银恍然回神,用两只手揉了揉脸颊,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血色,她愧疚地看向颜雯,“我又走神了,对不起。”   “阮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她转转身子,和阮银膝盖相碰,摆成两个人相对而坐的姿势,“你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我什么都知道的。”   颜雯小大人一样的语气,叫阮银情不自禁发笑,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呀?”   “我肯定知道的,你就说说嘛。”   阮银一直将颜雯放在和她平等的位置上,从来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   颜雯现在一副八卦想听故事的表情,更是叫阮银拒绝不了。   “嗯……”阮银在脑海里组织措辞,尽量将她和凌琛错综复杂的关系简单化,讲给小姑娘听。   “最近有个人,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总是忽冷忽热的,一会儿态度好,一会儿态度又不好,就是……让我感觉,有点难受。”   “那姐姐你喜欢他吗?”   “嗯?!”阮银立刻反驳,“怎么可能。”   “我同桌喜欢我,所以才把他的巧克力给我吃。我不喜欢他,但是喜欢吃他的巧克力,所以他给我巧克力的时候,我才跟他玩的。”颜雯现身说法,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讲出来,“所以我也对我的同桌忽冷忽热的。”   说完,她睁着大眼睛,看向阮银:“姐姐,你也给他糖吃了吗?”   “怎么可能。”颜雯这番幼稚的发言,叫阮银哭笑不得,她解释道,“我们两个关系没有你们那样简单的。”   “嗯……怎么说呢?”阮银的眼神放空,开始回想,“我们在很久之前吵过好大一场架,两个人都很凶很凶,都说不像见到对方,要绝交。”   回想到之前的事情,阮银那双大眼睛里的神采消失,声音也低下去,“然后,我们就真的绝交了。”   “可是你们现在又重新见面了不是么。”颜雯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明白阮银口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阮银哀叹一声,撑着下巴,一脸愁苦,“所以现在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雯拿小手摸了摸阮银的膝盖,安慰她道:“没关系啦,他一定是舍不得跟你绝交,所以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不过。”颜雯小朋友依然不死心地问道,“那个哥哥真的没有想吃你的糖吗?”   阮银笑了笑,揉揉她的小脑袋,“好啦,我们开始继续学习吧。”   ---   一直到课程结束,阮银和颜雯牵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   刚刚被音符占据的脑子一下子空了,阮银脑海中又蓦然冒出颜雯的童言童语。   糖,凌琛这是在跟她要糖吃吗?   这么一回想。   凌琛对她态度变好的时候,大多是在她每次下意识,将现在的凌琛,和四年前的凌琛联系在一起时,凌琛周身凌冽的气场都会柔和些许,甚至还能勾起点唇角,给她一个笑。   但是,在其他时候,凌琛的态度总是莫名其妙的,始终有一种没由来的恶感。   这就让阮银感到十分费解,明明当初他们闹翻的时候,是凌琛整整半个月躲起来,没有见她。   怎么到头来,在凌琛的态度里,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阮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颜放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堪堪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走吧。”颜放走到阮银身边,和阮银一起走出门外。   这些日子,每次阮银结束家教,走出小区乘坐公交车时,颜放总是会在一楼等她,从颜家,一直将她送到公交车站,就礼貌地离开,不再打扰。   可能一路上,他们两个一句对话都没有,但是颜放依然沉默地,陪着阮银静静走完这一段路。   今天也是这样。   他们沉默地走出门外。   因为和颜雯聊天耽误了一段时间,阮银刻意将教课时间向后拖了一点时间,现在暮色正在四合,但是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灰沉沉地看不真切。   道边的法国梧桐还没有抽出纸条,一个个银白色的树干裸露,在灰暗中反射着白色的光芒。   阮银和颜放并肩走在一起,两人之间有一个人的间隔,他们沉默着向前走,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看起来很默契。   前方的汽车突然启动,引擎声响彻安静的道路,远光灯猝不及防地开启,亮的刺目的灯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在身后打出一小片阴影。   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   阮银没准备,被灯光照的立刻闭上眼睛,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灼人的灯光。   她心里暗想,这是谁家的司机,这么没有公德心。   紧跟着,远光灯熄灭,换成了不那么刺眼的近光灯。   借着傍晚有些晦涩的光线,阮银看见那辆车上有人打开车门走下来。   熟悉的银白色线条流畅的跑车,熟悉的,冷然矜贵的人。   关门声响起。   凌琛从灯光后面,缓缓走出,鞋底一下一下敲击在洋灰地上面的声音响起,空气中的灰尘吻过他晃动的衣摆。   强光炽热,叫人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只露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了,鹰一样深沉锐利的眸子,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阮银在原地愣住。   她还以为,凌琛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走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阮银心中微微一动。   是……在等她吗? 第32章 春去   在漫天飞舞的灰尘里,凌琛缓步,想她这边走来。   一步,两步。   待到走的近了,阮银才稍微看清凌琛的表情,他唇角下压,上翘的丹凤眼已经不仅仅是凌厉,而是鹰眸一样的锐利,带着惊人的气势,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将阮银整个包裹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照来的灯光,将阮银整个人照的明亮,从黑色衣领中露出的皮肤白的亮眼,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光芒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仿佛一眼就能看见底。   阮银站在原地,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这算什么,大棒加甜枣,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忽冷忽热,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很好玩吧?   “你好?”颜放向前走了两步,保护一般的,将凌琛的注意力拉过来,“请问您有事情吗?“   凌琛没搭理旁边的颜放,下巴扬起来,但是眼皮却半垂着,他对着阮银问道:“这谁?”   阮银下意识回答:“家教小朋友的哥哥。”   刚刚说完,意识到她刚刚回答了什么。   颜放是谁关凌琛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阮银抿紧嘴唇,开始暗恨自己这个有问必答的毛病。   “哦。”凌琛向后仰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句话在嗓子眼打了个转,才对着颜放伸出手,声音沉下去,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阮银的发小,来接她回家。”   凌琛看了一眼他眼皮子底下的阮银,对着颜放笑了笑,那股子邪气收的干干净净,俨然一副温文尔雅的邻家哥哥模样,“多谢你照顾我们家阮阮,还特地出来送她。”   凌琛这话,表面看是道谢,暗里则是将他和阮银归在一起,说颜放是个外人。   颜放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难看,随即,他笑着回握过去,“不用谢,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都是我应该的。”   言下之意,凌琛之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冒出来,现在开始关心,之前干嘛去了?   “嗯,有道理。”凌琛理所当然的点头,收回手,揣进兜里,“所以以后,我会亲自来接送阮阮的,之前劳你费心。”   凌琛微微一颔首,随后,他看向阮银,压下深沉的眸色,挑眉询问她的意见,“我们走?”   阮银只感觉他们的对话有点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于是在一旁沉默着不出声。   听到凌琛的询问时,阮银微微回神。   “嗯,走吧。”阮银心里乱糟糟的,她胡乱地应了一声,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去,就连跟颜放告别都忘了。   身后传来阮银关车门的声音,凌琛僵硬的后背微微松懈,他周身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一个得意张扬的笑。   “回见。”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绝尘而去。   颜放站在原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目光晦涩。   ---   在接下来的日子,阮银跟凌晨请了好多天的假期。   每天除了早上的练琴和晚上的家教,阮银几乎天天跟凌琛呆在一起,和他一起修改论文。   阮银放弃了和凌琛刻意交好,一直对凌琛保持着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们大部分时间的交流,都是一本正经的论文相关,凌琛说什么,阮银就改什么。   偶然凌琛对她露出一个笑,阮银也当做没看到一样,视线飞快地略过,低头看论文。   阮银真的很想结束,她和冷毅这种,用修改论文维系的短暂关系。   所以她每天晚上都修改论文到很晚,第二天又和凌琛一起讨论完善。   经过阮银长期坚持不懈的自我努力,再加上凌琛拔苗助长。   终于,第三稿,过了。   现在只需要论文查重和修改字眼。   听到凌琛说出:“没问题了。”这几个字时,阮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肩膀塌下来,一只手有气无力地合起笔电,然后将桌面上散落的纸张收起。   为了这个考试,阮银已经接连几天都熬夜到很晚,严重睡眠不足,她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想,等会儿回去,一定要睡一大觉,把前几天缺的都补回来。   但是,虽然阮银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但是和几天前相比,她竟然长胖了。   这还要归功于凌琛的投喂。   每天一个酒店赠送的小蛋糕,咖啡奶茶连着喝,中午还有各式各样的大餐。   脸颊终于被养的有了些软肉。   现在是中午的十二点整。   不知道是不是马上改完论文的原因,今天的凌琛没有帮她带小蛋糕。   就在阮银收拾东西的时候,凌琛坐在阮银的对面看着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   但是在阮银这里,她只感觉浑身轻快,心情舒畅。   终于要解放了。   在改论文的这一段时间,其实不仅阮银自己感到别扭,同样的,凌琛应该也不喜欢和她天天见面,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的态度才会诡异又多变,忽好忽坏的。   所以说,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他们马上就要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于她,于凌琛,应该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的气氛安静的可怕。   阮银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将纸张收敛到一起。   凌琛看着她收拾东西,薄唇紧抿。   东西尽数收进包里,阮银迫不及待地和凌琛告别。   他们隔着桌子遥遥对视:“唔,既然改完,那我就先走了。”   凌琛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陡然一动,随后被他放在桌子下藏起来,他面色不变地抬眸,说道:“吃个午饭再走吧?”   “不用了吧……”   他们这些天,也没什么美好回忆,这散伙饭其实也没必要。   阮银扶着桌子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手腕就被凌琛手拉住。   凌琛没有用力,只是将她的手腕牢牢握在手心,热的发烫。   阮银微微愣住。   这分明是好聚好散的结局,分明是凌琛也格外的讨厌她。   阮银还记得凌琛曾不止一次的,咬牙切齿的叫她小混蛋。   怎么终于要分开了,反倒难过起来了呢?   阮银木讷的想,难道是要说点分别感言什么的?   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凌琛便抬起头和她对视。   凌琛眼眶周遭好像有点微微泛红,本来是一双凌厉的丹凤眼,不知道怎么回事,阮银竟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可怜巴巴的委屈感。   可是等她眨眨眼再仔细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双目深邃,仿若幽深到极尽黑暗的深渊,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因为姿势的原因,阮银只稍微低了点头,凌琛的整张脸便暴露在她的目光下。近乎天造神刻的五官,从上而下的角度。   仿佛阮银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造物主,正垂眸欣赏她最得意的杰作。   阮银的大脑一空。   “好。”   她听到自己回答说。   凌琛站起来,握着阮银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他面上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他唇角提起,又很快落下去。   “走吧。”凌琛率先向前走去。   留下一个身姿挺拔的背影。   ---   他们今天讨论问题在的是凌琛所住酒店的咖啡厅。   凌琛带她走到了楼上的包间。   五星级酒店就是有五星级酒店的牌面。   房间的桌面上鲜花点缀,在房间中央摆着一个只有两个人坐的桌子,墙壁上是刻画着暗纹的米白色壁纸。   阮银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后坐在凌琛为她拉开的椅子上,桌面上除了鲜花,空空如也,既没有菜单,也没有餐具。   只在两个人的面前分别立着一个鎏金的白瓷杯。   他们相对而坐。   凌琛今天难得沉默。   不是那种高冷寡言的沉默,而是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事,想着念着,却迟迟说不出口。   从阮银的角度看过去,凌琛神色淡淡,纤长的睫毛垂下,将整个眸子遮住,敛去所有的情绪。   此时的凌琛,其实较平时冰冷没有表情的他,几乎没有差别。   但是阮银好歹和凌琛朝夕相处十几年,所以她一眼就能从那个冰块脸中看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阮银看见了,但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看见。   有这个纠结的功夫,安安稳稳吃顿散伙饭才是正事。   “我们今天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凌琛反问,“澳龙,贝壳,鹅肝还是牛排其他什么?”   凌琛举例的菜乱七八糟,阮银连带着感受到凌琛的心也在乱着。   “都想吃。”阮银笑笑,伸出圆润的指尖碰了碰面前的茶杯,“就要看你请不请得起了。”   随后,各色菜肴被放了整整一桌子。   阮银低头切下一块鲜嫩多汁的牛排放进嘴里。   负责上菜的服务生微微躬身,“菜齐了,请慢用。”   随后便退出房间。   凌琛靠在椅背上看阮银吃,没动面前的餐具。   银色光亮的汤匙将凌琛的脸映在上面,房间安静,只有阮银手上刀叉的轻微碰撞声。   凌琛他沉吟一瞬,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她,说道:“阮银,我们和好吧。”   “嗯?”阮银有些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凌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阮银,“往事都是过眼烟云,各退一步,不要再惦念那场意外了。”   “好么?”   阮银低头看向她手上的疤痕,没说话。   “四年前那件事,只是一个意外,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人要向前看,一直缅怀过去没有意义。”   凌琛的声音沉稳而正经,掷地有声,却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想听这些。”阮银的声音低下去:“你别说了。”   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小推车率先从门外进来,上面放着一个蛋糕,蛋糕上面插着正在燃烧的蜡烛。   阮银的目光被蛋糕吸引,她愣愣地看着蛋糕被推到两人身边。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蛋糕,没有动作,乌黑的杏核眼里倒映着拉住跳动的火焰。   晶亮地正泛着水光。   “还有一件事要说的。”凌琛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柔下来,经过空白而沧桑的四年,仿佛穿越时空般,缱绻而深情。   “阮银,生日快乐。” 第33章 回忆   阮银曾经最喜欢过生日。   她出生的时候,正好是计划生育的最后一批,所以家里只有阮银一个小孩。   独生女,掌中娇。   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除了凌琛这个BUG级别的死对头之外,一切都顺风顺水。   但是就算凌琛再怎么捉弄她,也会在她过生日那一天,偃旗息鼓,所有的前仇旧恨烟消云散。   凌琛不仅一整天都会对她和颜悦色的,而且在吹蛋糕蜡烛的时候,对她说生日快乐。   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在生日那天,她可以做一整天的人生赢家。   但是一切美好的回忆都从哪个分界点戛然而止。   阮银在大学过的第一个生日,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初春天气。   那时正是大一的下半学期,阮银已经几乎一年没有联系过他们。   但是在那天,她依然期盼父亲母亲能够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   一整天,没有。   手机安静地就像一块废铁。   直到那时,阮银才清晰的意识到,她真的必须要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从前需要盛大狂欢的生日宴会,变成了仅代表记忆的一串编号,冰冷而无机质。   但是现在。   那个造型精美的蛋糕摆在面前,让阮银内心波澜四起,但是表情却平静的可怕。   “谢谢。”阮银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承受不住任何的情绪,只剩下空洞而缥缈的气音。   “不过我已经不过生日了。”阮银眼波流转,看向凌琛,晶亮的灯光在阮银的眼里一闪而过,她勉强地笑笑,“但是还是要谢谢你还记得。”   “我一直记得。”凌琛双目深邃,正看向阮银,又仿佛透过软银,正看到其他的什么东西。   略过远山,略过黛树。   是记忆中极其深刻的那一天。   那是个烦闷燥热的夏天。   阮银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突然,窗子上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扣,扣扣’   她应声望去,正看到一直修长莹白的手正在窗外。   阮银的房间在二楼,所以,敲窗户的,智能是隔壁的凌琛。   那时他们是两家紧挨着的邻居,凌琛的房间就在阮银的隔壁,两扇窗子挨得极近,只要推开窗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的窗玻璃。   阮银放下笔走过去,打开窗户去看。   两个人的窗户都是没有阳台的,只能从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才能看到对方。   所以阮银打开窗户看过去,凌琛正在半倚着窗台,好整以暇看过来。   阮银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所以现在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被阳光一刺激,还有一点轻微的刺痛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过,现在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很不适应光线的照射。   顶着刺眼的阳光,阮银的头发乱糟糟的,不耐烦问道:“干嘛?”   阮银嘴里含着一口空气,说话咬字有点模糊,脸颊也鼓鼓的,是高三那一年养出的软肉。   和阮银的狼狈不同,凌琛浑身清清爽爽的,好像没有受到炎热天气的任何影响。   阳关从凌琛蓬松的发间穿过,将他黑色的短发染成了灿金色,他今天穿了一件白的短袖,左胸有一个红色的西瓜图案。   他的面容较四年前柔和许多,没有那种棱角分明的锋芒感,身材清瘦,完全一副青春无敌的少年模样。   凌琛看到阮银出来,下巴微微扬起:“你干嘛呢?”   一说这个阮银就沮丧,她伏下身子,将下巴磕在肉乎乎的胳膊上,“我在写东西。”她的声音低迷,说完之后又补充道:“给爸爸写的。”   自从得知父母要离婚的消息,阮银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迷,除了想要帮他们挽回婚姻以外,她现在什么也不做了。   凌琛了然。   其实阮银父母的婚姻很早就出现问题,貌合神离已久,只有阮银这个傻子,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终于知道真相,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闹别扭。   以为做一些争取,父母的关系就会和好如初。   但是凌琛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已成定局,不可能因为阮银无所谓的挣扎而复合。   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凌琛的眼底有一瞬间变得深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不动声色地变了变姿势,看着阮银问道:“他们离婚,你想好以后跟谁了吗?”   “不可能的!”阮银飞快地反驳他,“他们只是暂时吵架了,以后会变好的。”   阮银皱起眉头,倔强道:“我不会让他们离婚的。”   ‘可是你说了又不算。’   这句话在凌琛的喉咙口停住,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行。”   凌琛点点头,将手放在脸颊旁边遮住刺目的阳光。   那只手正好遮住阳关直射入眼睛的光线,令他俊美的脸上出现一小片阴影,叫阮银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他们什么时候离婚?”   阮银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   “不知道。”   “那你想怎么挽回他们?”   “……也不知道。”   这下,不等凌琛奚落她,阮银自己就心虚了。   她把下巴埋进了肉乎乎的胳膊里,一脸沮丧。   凌琛在阮银面前打了个响指,吸引过她的注意力,“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阮银眼睛一亮。   “听。”   “那就下楼。”   凌琛话音刚落,一掀眼皮,对面已经没了阮银的影子,只剩下半开的窗户。   他看着隔壁已经没人的窗户,心中冷静的可怕。   阮银的父母已经不可能复合,这是凌琛都能看清楚的事实,但阮银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与其让她闭目塞听做没有意义的努力,倒不如叫她提早认清现实。   ---   “你快点说,到底什么办法?”阮银在楼下等到凌琛慢悠悠走下楼,迫不及待上前去扯他的手臂,想从他这里听到消息。   凌琛虽然平时对她一肚子坏水,经常和她过不去,但是在大事上,凌琛一直都特别的可靠。   所以,在阮银心里,凌琛说的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有办法。   在某些方面,阮银是特别的信任凌琛的。   凌琛微微垂头看她:“你的长笛是不是很久没练了?”   阮银点点头,“嗯。”   就算是高三那么繁忙的课业,阮银也经常会抽出时间来练习长笛放松一下。   但是这些天,阮银心里乱糟糟的,根本静不下心来,更别提吹奏乐器了。   “那你知道,你爸妈在什么情况下不会吵架?”   经凌琛的一点拨,阮银恍然大悟。   “在我练长笛的时候,他们最和颜悦色了。”   阮银第一个学习的乐器就是长笛,随着时间的变化,阮银接触到更多的乐器,但是类似雏鸟情节一般,她还是最爱长笛。   甚至后来,阮银还拿了长笛青少年比赛的冠军。   在其他的时间,阮父阮母经常会因为小摩擦而吵架,而唯一气氛好的时候,是在琴房里。   阮银经常在那个做了隔音设施的琴房里练习,阮父阮母下班后,经常会端着茶杯在一旁听她演奏。   那个时候,谁都不说话,只有音符流淌在房间里。   格外的温馨。   “我知道了!”   阮银的眼睛亮起来,顺着凌琛的思路往下想:“等他们晚上回来,我就吹长笛给他们听,然后坐下来好好谈谈,一定可以的。”   阮银跳起来,拍了拍凌琛的肩膀,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赞赏道:“真有你的。”   说完便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   阮银已经很久不练习长笛,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当她拿起笛子吹奏的时候,因为不熟练的原因,手发生疏,声音就难听了些。   凌琛皱着眉,当着阮银的面直接堵住两只耳朵,用来隔绝噪音,直到阮银停下,才放下两只手。   阮银也知道自己技术退步了。   但是没办法,长笛就是这样,只要一段时间不练,别管之前多高的演奏水平,直接被打倒解放前。   “好啦,我知道不好听。”阮银双手握着笛子,小声道歉,“我多练练嘛。”   凌琛伸手,给她一个请的手势,但是在长笛声音响起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堵住了耳朵。   阮银仅仅是不熟练而已,曲子并没有很难听。   但是凌琛做出的动作,好像她是在魔音灌耳一样。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阮银垂下眼专心练笛子,不去看他。   心里却暗暗将每天练习提上日程。   阮银就这么练了一天,吹到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她也只是喝口水,短暂休息一下,便继续联系。   她从小就没吃过苦,练习乐器,也因为自身天分的原因,仅仅是练练就能达到掌握的地步。   所以,她很少像现在这样有冲劲的时候,努力又刻苦。   就连午饭,也只是匆匆吃过两口,放下筷子直奔琴室。   经过一整天的练习,阮银终于找回当时的手感,逐渐顺畅起来。   她今天准备的曲子是《天空之城》,难度系数有些高,但是如果技法熟练的话,却很好听。   耳熟能详的一首,也是阮银的父亲和母亲最喜欢的。   他们难得共同喜欢的一个东西。   直到太阳向西方偏去,下午六点钟,正好是阮银的妈妈秋彦君下班回到家的时间。   看着到了时间,阮银放下笛子给父亲打电话。   阮银的父亲是一个大学教授,在一个小职高担任一个不太重要的汉语言老师。   “阮阮,抱歉,爸爸今天有个研讨会,回不去了,你在家乖乖的,自己做点饭吃啊。”   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同时落入阮银和凌琛的耳朵里。   阮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她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她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没说话。   “没事,给你妈妈打电话试试。”   阮银努力叫自己的表情不那么低落,她点点头:“嗯。”   于是又拨通了秋彦君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没接。   阮银抬眼,和凌琛对视。   她从凌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错愕的表情。   凌琛垂下眼睛,没有出声安慰她。   现在这种情况,这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凌琛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阮银终日做着无所谓的挣扎,挣扎到最后,只有伤害到她自己一个结果。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经过今天的事情,让阮银直接认清现实,总好过一直蹉跎她的时间。   “现在怎么办?”阮银目光惶然,眼中闪着泪花,像是一只迷路的幼崽。   她紧紧盯着凌琛好看的菱形嘴唇,期盼他能再说出什么好办法来。   但是,没有。   凌琛少有的沉默了。   凌琛叫她练长笛,本意是让她找点事情做,而不是一昧的,整天沉浸在父母离婚的悲伤中。   但是现在看到阮银这幅失落的样子,凌琛的铁石心肠仿佛失去了作用。   一句劝她认清现实的话都出不出来。   阮银捏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打破一室的宁静。   是微信语音消息的声音。   “阮阮,妈妈今天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我知道你对我们离婚的事情接受不了,但是阮阮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应该学会理智的看待问题。爸爸妈妈只是分开了,我们的爱是不会变的,永远也不会。“   “抱歉,这些年我太累了,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苦衷。”   搬走了。   阮银脑袋发木,脑海中只回荡着着一句话。   搬走了,就是真的不要这个家了。   刚刚有希望,又突然变成绝望。   手里的长笛沉的坠手,仿佛是阮银无法承受的重量,从她的指尖一点点滑落。   长笛落在地面上,金属和瓷砖敲击的声音响起。   她神色茫然地环视整个房间,   小小的琴室里,房间中央有一架钢琴,另外两面墙上,一面是阮银从小到大用过的各色乐器,另一面是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奖杯。   秋彦君的事业做得越来越成功,所以只要是阮银喜欢的乐器,不论是多么高的价格,也肯定一眨不眨地帮阮银买回来,就算她只是一时的兴趣,随后就将昂贵的乐器束之高阁也不在意。   另一面墙是阮银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章,有奥数的奖牌,小提琴的证书,钢琴比赛的奖杯,还有长笛冠军的奖杯。   这些都是由阮银和父亲一起,弥足珍贵地放进一个个小格子里面。   阮银曾经记得所有的美好回忆。   但是现在,那些美好回忆到了这里,都变得如此讽刺。   阮银脱力地靠在放奖杯的架子上,鼻尖下,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奖杯。   上面写着:全国青少年长笛比赛一等奖。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捧回这座奖杯时,爸爸妈妈高兴了整整一天,特地做了大餐犒劳他。   他们说,她是骄傲。   可是现在家都没有了,要这些毫无意义的荣耀做什么。   阮银随意一抬手,玻璃奖杯微微倾斜,就直直地坠落在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音。   这个玻璃声不知从哪里取悦到了阮银。   她直接笑出声来,随后愤愤地伸手,一个接一个的奖杯应声倒下。   阮银像一个看到什么好玩事情,又将手伸到奥数的奖牌上,狠狠地向下一拽,随后松手。   奖牌和透明的玻璃随便迸射在地板上。   等她将手再次伸到别的奖杯上的时候,一只手阻止了她。   “别扔了。”凌琛微微敛眉,看着她。   阮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担忧的情绪。   阮银从发泄中抽身,看到凌琛眼中的担忧,终于忍不住视线模糊。   “那你说。”阮银透过朦胧的泪光去看凌琛,“他们离婚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来啊,我只想让他们回来。”   阮银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拉着凌琛又哭又闹,始终接受不了他们连家都不回的事实。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呢?”   “你还没发现吗?他们很早就出现问题了,只是从来不跟你说而已!不是说,你没有看到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他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你就算再做哪些事情,也是无济于事。”   凌琛声音镇定,但是紧握着阮银手腕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阮银反手握住凌琛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泪眼朦胧地祈求他。   “那你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复合,你不是一直都有主意的吗?今天练长笛也是你教我的,你就再教教我,我只想让他们和好。”   “没有办法,我都是骗你的,他们根本不是小吵小闹是真的离婚。你看看你自己,这些天把自己搞成了什么鬼样子?你要是再不做点事,你就废了你知不知道?”   凌琛现在恨不得摇一摇阮银的肩膀,将她脑子里的废料赶走。   “我不知道!”阮银依然不接受这个说法,就像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阮银掩耳盗铃地,固执的不接受凌琛的说法,她开始挣扎,“我不想知道这些,你放开我。”   对阮银这样被庇护长大的小姑娘来说,父母就像是合在一起的两块天,天散了,世界便没了。   屋里满地的玻璃碎片,凌琛没敢放手,在阮银努力挣脱的时候,他甚至握的更紧了,“我们出去说。”   阮银明显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这时的她,已经听不下去任何人说的话,   然后,凌琛的担忧,很快的应验了。   在阮银的挣扎之下,凌琛最后还是没有抓住,让挣脱桎梏的阮银摔倒在地面上。   凌琛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瞳孔紧缩。   因为下意识的撑地动作,阮银只感觉手心一痛。   连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刹那,房间变得针落可闻。   阮银拖着那只手上的手站起身,透明的玻璃从大拇指的中间骨节划破,随后直接深入虎口下面的肉里。   丝丝缕缕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来,将扎在皮肉上的玻璃染成殷红的血色。   阮银直接被吓傻了,愣愣地捧着手不说话。   这个时候,凌琛已经飞快看过她的全身。   因为刚刚摔倒时,阮银的手是最先着力点,所以身上其他地方,没有插进玻璃碴,只有几处细小的划痕。   “走!快去医院!”凌琛的声音撕裂。   像是没听见似的,阮银还愣在原地,凌琛不知从哪里来的怪力,直接拦着她的腰抱着她冲下楼。   下楼后,将阮银放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狂奔。   ---   医院,走廊。   “还好送来的及时,现在血已经止住,缝了四针,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在伤口愈合期间禁酒,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会影响伤口恢复。”   “好。”凌琛点点头记下,他沉默一瞬,继续问道,“她伤口恢复后,会影响手指灵活度吗?”   “影响肯定是会影响的。患者手上的玻璃插的太深,已经伤到筋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语调不紧不慢,耐心安慰道,“不过,伤口恢复后认真复建的话,是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不用太过担心。”   正常生活没有问题,但是,吹奏长笛却再也不可以了。   凌琛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旋即,他稍稍回神,对医生点头道谢。   医生转身离开,阮银的父母才匆忙赶到。   他们一脸焦急地站在凌琛的面前,跟他询问阮银的情况。   当他们听到阮银的手指不会像以前灵活的时候,秋彦君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她转身去病房安慰阮银。   阮振生也紧随其后。   留下凌琛一人在走廊上。   他肩膀垮下来,后退两步,靠在白色的墙壁上。   头顶的灯亮的刺目。   ---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阮银正躺在床上看着她那只包裹着纱布的左手。   “我这只手。”阮银眼睛红红的看向他们,“是不是废了?”   她脸上氤氲出鲜血的颜色,印着已经干涸的泪痕,像是花猫一样。   “宝贝。”秋彦君上前抱住阮银,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却说不出任何欺骗她手指完好的话来。   秋彦君忍住哽咽,“会好的。”   他们离婚的这件事,已经骗了阮银足够久,现在又事关阮银的手指,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欺骗她了。   阮银嘴唇动了动。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卑劣的想法。   她这次伤的这么重,那么他们会不会应为心疼她,就不离婚了?   阮振生在一旁懊悔,“都怪我把阮阮一个人放在家,今天要是早点回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点了马蜂窝。   “你还知道是你的错?”秋彦君的气焰高起来,指着阮振生的鼻子一通骂,“我叫你照顾阮阮,你可好,就留阮阮一个人在家,自己跑出去不回家,你就是答应我这么照顾她的?”   “你呢?你无牵无挂的搬走,你就没有责任吗?”   激烈的争吵出现在安静的病房,阮银抿着嘴,在一边沉默。   直到他们两个吵累了。   阮振生一摆手甩门走人。   秋彦君接了一个业务电话,低声安慰阮银几句之后,也走了。   阮银盯着病房那个打开又合起的门,嘴唇抿成一条支线。   凌琛推门走进的时候,就看到阮银出神发呆的场景。   想起医生的话,凌琛心中一痛,走到阮银的面前,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造成这次意外,凌琛给阮银的提议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事故原因。   而且,他明明知道阮银的父母不会回来,还给她期望。   给她期望,又硬生生让她的期望破碎。   他想给她脱敏疗法,却没想到,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   凌琛心中无比愧疚,他看着阮银手上的纱布,恨不得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   他是一个极其没有同理心的人,从小就是。   就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阮银,凌琛都能狠下心,将阮银的希望打破。   但是现在,凌琛真实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宁愿以身代之。   “还痛不痛?”   阮银还沉浸在父母都弃她而去的情绪中,没走出来。   听到凌琛的问话,阮银实在摆不出什么表情,面色沉寂如暮色四合的黑夜。   “你说我疼不疼?”   阮银的声音冰冷。   或许是手心的刺痛让阮银彻底清醒下来,也或许是刚刚他们互相推卸责任的争吵让阮银认清事实。   凌琛的声音仿佛一记强有力的清心剂,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现在清楚的认识到,她之前挽回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凌琛就站在阮银的旁边,他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摸上阮银的头发,但是害怕阮银生气,始终没能做出这个动作。   他垂下的手攥成拳头,垂在身侧,盯着阮银头顶上的发旋,没说话。   其实,在阮银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   凌琛今天骗了她,但是也是因为这样,阮银才能这么快的认清事实。   不得不说,凌琛的脱敏疗法奏效了。   虽然手受了伤,甚至以后,她这个手指都没有办法灵活吹奏长笛,但是想相对于之前来说,值了。   但是她刚刚说话的态度太过恶略了些。   其实凌琛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自己非要发疯似的,弄得满地的玻璃,还自己没出息地摔倒在地上,伤到手。   阮银本想道歉,可是她的余光看到了凌琛握起的拳头上。   这是……生气了?   也难怪,她的态度这样的恶略,正常人都是会生气的。   就只是一瞬间,阮银道歉的勇气消散。   错过了最佳的求和时期之后。   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停滞了。   没有人主动说话。   凌琛守她半晌,点了外卖送到医院,打开粥碗放在阮银面前的小桌子上。   阮银垂着头,沉默地用勺子舀粥往嘴里送,凌琛就在她旁边守着她。   外卖的粥只有一份,而他们两个今天都没有吃饭。   阮银用余光看旁边沉默着的凌琛。   她没好意思让他给自己再买一份,只沉下脸,故意说道:“我不用你管,你快走。”   凌琛心中一紧,随后若无其事道:“我看你吃完再走。”   “谁要你看,我是手破了,又不是残废,你快走,不要在这里。”   阮银的本意是想让凌琛回家吃饭,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她的嘴里说出啦,却好像是在嫌弃他一样。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阮银紧抿着嘴唇,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凌琛的手攥紧,声音沉痛,“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谁想看到你这个罪魁祸首。”阮银继续嘴硬,好像嘴巴不受她管一样。   “好,我走。”凌琛到了气头上,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既然这么讨厌我,那以后就不要再见面。”   “好啊。”阮银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恶劣,从小到大吵架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她不服输道,“不见就不见,谁后悔谁是小狗。”   “你不识好歹。”   凌琛恶狠狠扔下这一句,转身离开这里。   这下,终于只剩下阮银一个人。   她竖起全身的尖刺想要保护自己,但是除了将自己扎的遍体鳞伤之外,最后伤害到的,只有努力拥抱她的凌琛   阮银拿起勺子,继续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粥。   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大滴大滴掉到到面前的粥碗里,将清淡的粥都染得咸了。   凌琛在刚一离开病房的时候,就后悔刚刚一时嘴快,就这么负气的离开。   他们两个从小就针锋相对,吵架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但是刚刚   阮银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心里不舒服,凌琛应该让让她的。   凌琛的后背僵直,随后,他转过身,走回病房门口,看向里面正垂着头喝粥的阮银。   他没有进去,就站在病房的门口,默默守着她。   直到阮银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凌琛才从门外走进来,沉默地守了她大半夜,直到凌晨阮银即将醒之前,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阮银醒来后自己给自己办了出院,打车独自回了家。   琴房的门半掩着,里面依然是满地的碎玻璃。   阮银盯着地板上的玻璃,沉默半晌,什么都没有动,拿着钥匙,锁上了满是狼藉的房间。   ---   后来,阮银和凌琛的关系急速的冷淡下去。   阮银再也没有见到过凌琛。   她整日在房间里不出门,拖着一只受伤的手,独自生活在这所房子里。   冰箱有阮振生定时填满,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日三餐,全都是阮银自己解决。   而阮银的母亲秋彦君,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阮银的生活中消失。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阮银自己一个人。   她每天晚上,都开着窗子看外面的星空,旁边是凌琛房间的窗子。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失落。   在每次关窗睡觉的时候,阮银总是无意识向凌琛的窗户看一眼,但是,那扇窗始终紧闭着。   阮银百思不得其解,等了整整半个月,都没等到凌琛来找她。   其实她知道凌琛是为她好才这样做,她也早就原谅了他。   所以她一直等着凌琛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就算凌琛什么都不说,只是微微一笑,她想,他们都可以冰释前嫌。   可是,没有。   整整半个月,阮银没有等到。   父母离她而去,从小打到大的死对头,也因为一次争吵,自此销声匿迹。   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让阮银感觉,她像是西游记里那只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一身懵懂,满目孤独,仿佛世间所有的牵挂都与她无关。   这样下去,她整个人都要废了。   阮银深知,不能再这样了。   凌琛早已将她抛弃,就算她等到地牢天花地老天荒,也只是徒然。   于是干脆,阮银拉黑了凌琛的所有通讯方式,以便让自己断绝念想。   随后,便提着一个行李箱,踏上了大学所在城市的旅程。   直到临走之前,阮银最后看了一眼凌琛房间紧闭的窗户。   她还是想不明白。   之前说的再也不见,那不是吵架时说的气话吗?   怎么。   凌琛就当真了呢?   ---   就在阮银终日绝望的时候,凌琛也同样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懊恼中。   这不是凌琛的错,但是一切意外因他而生。   于是,他们两个全都陷入这场死结中,一个人鲜血淋漓,一个人歉疚深刻。   一夜之间,他们两个仿佛从彼此的世界消失,明明只隔着一个墙壁生活,却再无交集。   阮银一直在等着凌琛来找她,根本不需要凌琛做什么,他只要站在她面前,前尘往事皆忘,他们依然是朋友。   但是同样的,凌琛始终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阮银最喜欢的长笛,就因为这样,再也没有办法吹奏一只完美的曲子。   他害怕,当他出现在阮银的面前时,可能之前遗忘的痛苦回忆,又一幕一幕地重现,给她造成第二次的伤害。   于是凌琛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房门紧闭窗户锁死,一墙之隔,却始终没有勇气和她见面。   凌琛的性格强大而神秘,在之前和阮银的斗智斗勇中,也始终是高高在上俯瞰全局,就像是逗猫一样的。   可是,现在的事态早已经脱离了凌琛的掌控之中,让凌琛陷入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中。   他终日想着如何让阮银毫无芥蒂的原谅自己。   可是,不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阮银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终于,在他把自己关起来的第四天,他因为长时间没有吃饭,体力不支,将一个玻璃杯失手碰倒。   凌琛微微喘息着坐在地上,尖锐的玻璃尖刺就在他的面前。   晶莹剔透的,几乎要刺人眼睛。   凌琛盯着那个破碎的玻璃片。   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病态的想法。   下一秒。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凌琛拿起一片碎玻璃便往手心上刺,很长的一道伤口,血色从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整只手鲜血淋漓。   大概是痛到麻木,凌琛看着鲜血淋漓的手,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好像之前的负面情绪,愧疚、自责、难过,和鲜血一道流了出来。   紧跟着,鲜血越流越多,凌琛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最后被黑暗吞噬。   在他晕倒时最后的画面,是他的父亲破门而入,焦急地向他走来。   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几天没有吃饭的原因,凌琛被勒令住院。   凌琛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他手上裹着洁白的纱布,还是和阮银一样的左手。   突然间,凌琛的心情变得很好,甚至止不住的想笑。   他都能想象到,当阮银看到他受伤的纱布时,一定会震惊地睁大眼睛,怀疑他是在骗她。   如果阮银不相信的话,凌琛想,他甚至可以把纱布拆下来,让阮银清清楚楚看到他受伤的伤口。   ——比阮银更长更深的一条。   这样,阮银肯定不会再生他的气,甚至有可能,还会心疼地掉金豆豆。   所以,住院的时间一到,凌琛迫不及待出了院。   他直奔阮银家里。   迫不及待想要将他们的关系破冰。   但是,扑了个空。   凌琛被前来开门的阮振生告知,阮银已经走了,去大学所在的城市。   他拿起手机联系她,却发现他已经被阮银拉到了黑名单。   满腔喜悦消失殆尽,凌琛失魂落魄回了家。   凌琛想。   阮银现在一定还在气头上,所以才把他拉进黑名单。   但是阮银的气性一直很小,每次两个人吵架,没两天阮银就消气忘记之前的不愉快,背着书包欢欢喜喜来找他做作业。   凌琛强压下内心失去阮银的荒凉,努力让自己乐观起来。   等她消气,等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就好好跟她道歉。   所以凌琛每天都要给阮银打一个电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   电话里的提示音从“无人接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直到后来成了,“您所拨打的是空号。”   这时凌琛才意识到。   阮银不要他了。   他被抛弃了。 第34章 春去   从记忆中抽身而出。   蛋糕上的火苗依旧在跳动着,房间里很安静,似乎都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   阮银眼眶微微泛红。   时至今日,阮银还记得她独自等待的那半个月,每天醒来一睁眼,她就在想着凌琛今天会不会来。   当时的事情鲜活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时等待绝望和孤独几乎将她淹没,仿佛空气都变得滞塞,叫人窒息。   所以,现在阮银痛恨的,是当时那个说绝交就绝交的凌琛。   “是,过眼烟云。”阮银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冷凝而尖锐,“你是过去了,什么前尘往事烟消云散。可是你过去了,我过不去!”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阮银竖起全身的尖刺,就像是一只因为愤怒而炸毛的猫,噼里啪啦地弓起身子,嘴里呼噜呼噜地发出威胁的声音。   “你一消失,就是四年,现在突然出现,看我过的落魄,你很开心?”   这时的阮银又有了当年偏执的影子,开始口不择言。   为了保护自己,她甚至开始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凌琛的想法。   阮银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才让她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我劝你收回现在假惺惺的表情,四年前没有等到你,那四年后你出现,我也不稀罕。”   凌琛心里一跳,猛然看向她:“你说什么?”   什么是四年前没有等到?   说到现在,阮银已经没有耐心跟凌琛继续说下去,她转身,双手推开紧闭的房门,直接离开这个房间。   凌琛下意识跟上她的脚步,但是在迈出一步后,脚步一顿,生生停住,颓然地坐回座位上。   他的肩膀松垮,仰在椅背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头顶灯光明亮,但是凌琛身上仿佛有着一身挥之不去的阴霾,他微阖着眼,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真实情绪。   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烧到尽头,噗的一声灭了,只剩下袅袅上升的烟气。   现在连似有若无的燃烧声也消失。   时间过去很久,但又仿佛仅仅是几息的时间,凌琛陡然睁开眼,菱形的薄唇抿的紧紧的,像是想到了设么,他突然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微微喘息。   这他妈,是个什么事。   ---   阮银走出去之后,所有激烈的情绪消失殆尽,重新收敛光芒,变回灰扑扑的丑小鸭。   她空着手,沉默地等电梯,沉默地在电梯里按下一楼的按键,又沉默地从电梯走进大厅。   所有的过程,阮银的表情平静而镇定,让外人根本看不出她刚刚又生气又愤怒地发泄过。   在这独立的几年里,阮银真的已经学会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   除了养活自己的基本谋生手段之外,她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春风不喜,夏蝉不悲,一切难过、困苦,都自己拥抱着自己默默消化。再也不是之前受一点的委屈,就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小公主了。   “小姐,请等一下。”一个声音叫住阮银。   阮银扭头,是酒店大厅咖啡厅的点单员,“有事吗?”   “是的,这是您今天订的蛋糕,忘记拿走了。”   “我……订的蛋糕?”   阮银疑惑地一垂眼,就看到点单员手里的蛋糕。   这和凌琛每天给她吃的小蛋糕,包装一模一样。   可是,凌琛不是说,他的蛋糕是酒店每天赠的吗?   “噢,是我口误。”点单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你男朋友在我们咖啡厅特意订的,每天一个。”   阮银愣住。   “不过我猜,这应该是你男朋友帮你买的,所以我直接交给你吧。”点单员笑笑,把蛋糕塞进阮银的怀里,“你男朋友真的很喜欢你,你们一定要长长久久。”   所以,这根本不是酒店的赠品,也不是他忘记要扔垃圾桶,而是……特意买给她的?   阮银愣愣地捧着手里的蛋糕,等她消化过来这个信息量,要把蛋糕还回去的时候,那个点单员已经转身走了。   ---   “所以,阮老师你就这么走了呀。”颜雯拆开小蛋糕的包装,把满满的一勺奶油放进嘴里,随后将自己手边切好的西瓜往阮银面前推了推,“你吃西瓜。”   阮银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拖着下巴,垂着眼睫,声音低落,“不然呢?要再吵一架吗?”   “可是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的聊一下的。”   “不能聊。”阮银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们只要还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就一定会掐起来,根本聊不下去。”   所以,阮银一直怀疑凌琛是老天爷特地派来,专门和她作对的。   颜雯不太明白的眨了下眼睛,“可是你们写论文的时候,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额。”阮银被她问住了,楞了一下才解释道,“那是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故意让着他的。”   “那如果他以后让着你……”颜雯突然提出一个阮银想都不敢想的假设,“阮老师,你还会和他吵架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阮银在听到的一瞬间,就在心里立刻否决。   像是凌琛那么高傲恶劣的一个人,在和她吵架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让着她。   毕竟,从小到大,每次吵完架,阮银总是最先求和的那一个。   就算是四年前的最后一次争吵,骄傲如凌琛,也没有来主动找过她。   但是,假设就是假设,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阮银在心里合理的畅想了一下。   如果吵架时凌琛总是处于弱势,吵架后总是凌琛来主动破冰,任她奚落,任她差使……   这么一想确实很爽。   阮银乐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但是碍于旁边用稚嫩眼睛看着她的颜雯,阮银把脸上的窃喜藏起来,努力维持住了一个不苟言笑阮老师的形象。   “那我们当然不会吵架啦,他不招惹我,我为什么要跟他吵架。”阮银看了眼手上的手表,“好啦好啦,闲聊到此结束,我们到时间开始上课了。”   一说到上课时间,颜雯低头挖了一大块的蛋糕,快速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阮劳斯,窝们开始吧。”   ---   清晨的早餐摊总是格外的热闹。   “来,你的馄饨。”一直粗糙的大手,将一碗飘着翠绿香菜的馄饨放在阮银的面前。   阮银小声说了声“谢谢。”拆开桌子上的一次性筷子,低头正要吃。   突然。   另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将阮银面前的馄饨端走,随后她的视线中出黑色西装的男人胸膛。   空荡荡的对面坐了一个人,   大概是起了个大早的原因,凌琛的头发没有之前那么整齐,而是散乱地垂在额前,发梢的一两缕还沾着水汽。   他身上的大衣是某牌高定,几乎是五位数打底,可是他就穿着这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坐在一个由几个桌子板凳组成的小摊子上。   初春的早上,依然很冷的刺骨,所以凌琛的鼻头微微泛红,像是感冒一样,将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袛拉入凡尘,粘上些烟火气。   看到凌琛出现,阮银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昨天刚刚决裂过吗?以凌琛的秉性,他至少应该消失一段时间才对。   怎么……这么厚脸皮?   昨天刚吵完,今天又出现了。   凌琛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馄饨,“你就吃这个?”   他眉梢微微挑起,像是很意外似的,语气很嫌弃,但是却依然坐在简陋的小摊子上,老神在在。   阮银“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目而视,“你管我?”   “不是我找茬。”凌琛的声音散漫又欠揍,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感,“你看看周边,大马路边上吃饭,旁边的汽车来来往往,你到底是在吃早饭还是在吃汽车尾气?”   虽然嘴上将小摊子批的一文不值,但是他却伸手,从桌上的筷筒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拆开,垂着头,往外挑馄饨碗里的香菜。   “你说你,怎么把自己过得这么惨。当初一个人跑出来生活也就算了,怎么连生活费都不要。而且他们家长挣钱,难道不是花在你身上?”   今天的凌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凌琛其实很少跟人这么讲话,一般都是一两句略过,说是惜字如金也不为过。   但是今天,阮银感觉,他好像要把之前十几年没说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一样。   阮银咬牙。   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跟凌琛继续吵,忍着。   但是阮银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说够了吗?”她声音不大,不带感情,没有波动。   但是好像是一首连续流畅的曲子被标了休止符。   凌琛合起微微分开的薄唇。   戛然而止。   空气突然安静,凌琛沉默着,手上不停,继续挑馄饨碗里的香菜。   阮银其实是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没想到,凌琛竟然真的听她的话,闭嘴了。   这让她感觉到一瞬间的不自在。   “喏。”凌琛将馄饨重新推回阮银的面前,“吃吧。”   阮银低头。   面前碗里绿色的香菜被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莹白的馄饨和清澈的汤底。   阮银心中一动。   她想起,四年前,她是从不吃香菜的。   所以,这是替她挑的? 第35章 春去   阮银很想特别有骨气的拒绝凌琛这碗馄饨,话已经到嘴边,她又想到。   这是她花钱买的,为什么不吃?   “不要你管。”阮银凶狠地瞪她一眼,伸出双手,将碗端在自己的面前,低头将一个馄饨送进嘴里。   刚刚煮出来的馄饨还带着烫嘴的温度,用牙咬破晶莹的外皮,露出鲜美的肉馅。   没有了香菜那种奇怪的味道,吃起来格外的舒服。   她现在并不是开始喜欢吃香菜,而是因为吃饭时间紧张,就算是碗里有香菜,也没时间一个一个仔细挑出来。   而且像这样人来人往的早餐摊子上,老板忙得热火朝天,她也不好麻烦老板重新煮一碗没有香菜的馄饨。   后来吃久了,阮银就开始习惯香菜这种怪异的味道,囫囵地吃两口,随后结账走人,去赶着做别的事情。   但是今天,这份完全没有香菜的馄饨,让阮银好像重新找回了丢失的味蕾。   她之前,并不是接受了香菜的味道,而是在努力忍受。   送进嘴里两个馄饨,再喝一口微微发烫的汤汁,让阮银感受到久违的暖意,吃的后背微微发汗。   凌琛从怀里拿出一个盒装牛奶,放在阮银的面前。   “这什么?”   凌琛略带些诧异地看了阮银一样,仿佛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视线强烈而有存在感,直看到阮银忍不住咬牙,放在桌上的手指捏紧,凌琛才慢悠悠收回视线,道:“牛奶。”   ……她当然知道这是牛奶。   阮银其实是想问,为什么要给她牛奶,就跟上次的蛋糕一样,分明是他买的,但偏要说是要扔掉的。   她屈起手指碰了碰。   牛奶盒子上还带着温热的温度,显然是被热好才带出来的,“又是酒店送的,忘记丢掉?”   阮银盯着凌琛的脸看,试图从上面找到一点窘迫的表情。   经过一整个晚上,凌琛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他蛋糕谎言被戳穿的事实。   现在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要看凌琛打算怎么编。   但没想到凌琛装都懒得装,他的薄唇连动都没有动,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阮银故意顺着凌琛的意思,说道:“那待会儿我帮你丢。”   说这话的时候,阮银刻意关注着凌琛的表情,等着这张冰块脸上青筋毕露,暴跳如雷。   她甚至隐隐期待着将他激怒。   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再吵一架,然后像无数次从前的吵架一样,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阮银清楚的看到,凌琛的太阳穴动了动。   紧接着,凌琛耸耸肩,甚至还笑了一下,“你随意。”   这都不生气?   阮银就彻底没办法了。   从前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也大多是凌琛率先发难,然后两个人大吵一架。   阮银这样的乖孩子,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   凌琛好像掌握着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晴雨表,段位不知道比她高多少。   阮银一碗馄饨吃完,打开牛奶习惯,恶狠狠地盯着凌琛,像是在吸食凌琛血肉似的,狠狠喝了一大口。   “昨天的事情……”凌琛说到一半,目光落在阮银鼓起的脸颊上,正大口大口的喝牛奶。凌琛下意识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随即转换了话题,“你毕业之后怎么打算?”   这个问题问住了阮银。   其实,阮银自己也没有什么规划,她即将毕业,总不能一直做陪玩家教这种类似兼职一样的东西。   可是阮银都不喜欢大学的经管专业,如果让阮银老老实实去做一个上班族,整天在格子间里核对数据,那倒不如杀了她。   曾经的阮银是有梦想的,她家庭富裕,吃喝不愁,所以一直期盼以后能做一个真正的演奏家,去参加比赛,参加乐团,投身她最喜欢的音乐事业。   但是现在不行了,演奏、音乐都是最烧钱的,况且她现在,穷的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而且她所学习的,偏向于古典音乐类型,和现在的主流音乐审美不太一致。   她吸牛奶的速度变慢了,脸颊瘪下去,鸦羽般的睫毛也垂下,显然是在思考。   “回家吧。”凌琛说道。   阮银愣住。   家?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字了。   尤其,对着她提起的,还是曾经和她那么亲密的凌琛。   “咚”的一声。   空空的牛奶盒被扔进垃圾桶。   阮银站起来,拿过身侧的小提琴,“我走了,再见。”   梳着单马尾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早餐摊。   凌琛没有追上去,坐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远离,面前的桌上,放着阮银留下的零钱。   直到摊主来收桌子,凌琛才施施然起身,准备离开。   “诶,你等一下。”   凌琛转身,是摊主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两鬓微霜,是一个很久都没有修理过的平头。   “你的钱给多了。”摊主正俯下身收拾碗筷,顺手将桌上的一块钱钢镚递到凌琛的面前,“给你。”   凌琛盯着那一块钱,停顿两秒之后,接过来握在手心,道谢,转身离开。   阮银经常来这里吃早饭,对价格很熟悉,一定不会留错钱数。   所以……这是给他的牛奶钱。   钢镚在空中翻滚,随后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抓住。   这么迫不及待地跟他划清界限。   小混蛋。   凌琛在心里暗念她。   ---   阮银一走进练琴的房间,就看到柳清仪正背对她,在拉琴。   他拉的就是她平日里的练习曲,但是经柳清仪的手拉出来,却比阮银的多出很多韵味。   一首曲子时间不长,等一曲结束,柳清仪转过身,才看到始终站在原地的阮银。   “过来。”柳清仪对着她招手,另一只手上拿着琴,笑眯眯的,“我听你练了这么些天,也有些技痒。”   阮银走过去和他聊了两句,紧接着柳清仪就问她需不需要他的指点。   像柳清仪这样的老艺术家,是花钱都没有办法请到的,但是今天他却主动说要给她指点。   阮银只感觉受宠若惊,两只眼睛字黑暗中亮晶晶的,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答应。   古典音乐,一个人走野路子是行不通的。   小提琴有柳清仪的指点,和自己一个人瞎练。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阮银就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她不缺勤奋,也不缺天分,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老师的系统性的指导。   现在,都有了。   今天的练琴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的十一点半。   阮银恋恋不舍地跟柳清仪告别,在昏暗的走廊里走到一半,突然想上厕所,于是反折回来。   等她洗完手,往外走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柳清仪在讲电话。   “这孩子在演奏上面很有天分,这些天的练习进步很大。对对对,我正在亲自教导,这个不用担心。”   偷听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因为是音乐厅的原因,房间的隔音都相当好,所以在走廊里说话,声音格外的清晰,让刚走到洗手间门口的阮银听个正着,也没有办法避免。   阮银停住了向前迈的脚步,她抿抿唇,有些犹豫。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关照她的。”日常寒暄的电话内容,这没什么好偷听的。但是为了避免尴尬,阮银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着柳清仪讲完电话再离开。   “好,凌先生再见。”   不知怎么,阮银脑海中闪现出凌琛的影子,但很快又自己否定。   凌琛怎么会认识柳团长,是姓氏刚好撞了吧?   不过也挺有缘的,比经过凌姓好像不太常见。   阮银沾湿的手正向下滴着水珠,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柳清仪在挂断电话后,脚步声渐渐远了。   在阮银前脚离开音乐厅的时候,她也接到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阮振生。   阮银盯着屏幕,深吸两口气才接起来。   阮振生是一个木讷的文人,话很少,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她。   所以这一次,也一定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喂,阮阮。”   熟悉的开场白。   阮振生的声音柔和而温吞,阮银说话的方式随他,简直一模一样。   阮银应了一声。   “我听凌琛说,你的毕业论文已经写好了。”阮振生说道,“你在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什么时候回家来?”   阮振生和秋彦君离婚,秋彦君从家中搬出去,房子留给了阮振生。   所以阮银听父亲这么说,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出现那所房子的记忆。   “我……”阮银心里想着拒绝的措辞,又听到电话里道,“我前几天遇到了你的高中同学,他们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被打断,阮银抿抿唇,打算继续说:“我的家教……”   “阮阮。”听到她犹豫的推脱,阮振生轻轻叫了她一声,嗓子中像是喊了沙,清润的声音也低沉下去,突然再一瞬间变得沧桑。   “爸爸也想你了。”   一句话,让阮银本身冰封的心,天崩地裂。   ---   凌晨直播间。   沙漠地图一片黄土的痕迹,决赛圈被刷新在一片山丘上。   游戏人物探出头,飞快对准远处正在跑动的人物,M24清脆的一声,对面人被击中头部,应声倒地成盒。   随后他收起M24,换上AKM步.枪,跑向山丘的另一方向,一顿枪响,将苟在山脚下的两个人击杀。   转身在掩体后换弹.药,继续追击其他的敌人。   凌晨在决赛圈以一当百,激烈的枪声不断响起,六杀、八杀、十一杀。   直到只剩凌晨一个人站立在地图上,枪响声才将将平息。   弹幕扣了满屏的666,礼物漫天飞,几乎要遮蔽整个界面。   ‘我凌神还是我凌神,这技术,我I了。’   ‘本来是冲着软软来的,没想到被技术圈粉,真踏马香。’   ‘真香+1可惜我来晚一步,没有看到活的软软。’   ‘例行询问,软妹今天出现吗?’   ‘没有了软软,凌神也不经常出现了,简直一播难求。’   ‘这样风雨飘摇,居无定所,实在是太难过了。’   弹幕上各种闲聊,日常cue软软,但是软软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报什么希望。   但是没想到,在这一局结束之后,凌琛没有直接点开始游戏,而是退出游戏,打开了歪歪。   弹幕:‘??!!’   ‘什么情况?’   ‘软软终于要出现了吗?’   ‘前方高能预警!!’   不出弹幕所料,凌琛点进歪歪房间,屏幕上很清晰的显示着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名字:‘ruanruan’   “喂?”阮银试探地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软软糯糯的声音出现在直播间,她声音小,但是很清晰,幼齿的尾音带着天然的乖巧感,像是甜甜的糯米糍。   弹幕上飘过一片的波浪号:‘能听到~’   ‘呜呜呜,感动的我一个豹哭,每天被凌神放鸽子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奶奶,你嗑的CP终于上线了!!’   ‘熟悉的软软,熟悉的味道。’   ‘没粮吃的感觉太难受了,跪求软软再爱凌神一次。’   ‘软软半个月没出现,凌神和我都自闭了:)’   “听得到。”时隔半个月,凌晨的声音也再次出现在直播间,阮银好像听到他极淡的笑了一声,“他们都说,想你了。”   阮银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凌晨说的“他们”是指谁。   在从前,凌琛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弹幕的事情,而在上次的道歉事件过后,阮银也没有再打开过凌琛的直播间。   所以,阮银一直以为,她在凌晨的直播间打游戏,吃鸡是正事,她是附带的透明人。   但是没想到,她半个月不出现,竟还有凌晨的粉丝说想她。   这让阮银感觉到受宠若惊,她这么久都是独身一人生活,现在凌晨突然告诉她,有人正记挂着她,这种感觉很好,很温暖。   阮银的眼睛愉悦地弯了弯,软下声音,特意回了一句:“谢谢想我,我回来啦。”   凌晨道:“我呢?”   “嗯?”阮银疑惑,“你怎么了?”   “我也想你。”   阮银心情好,忍不住笑出声来,露出脸颊上一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以为这是凌晨为了节目效果才这样说,于是回他:“乖啦,我也想你。”   声音甜甜软软,像块要化掉的棉花糖,滴滴答答地直流进心里。   ‘啊啊啊啊什么叫我也想你,小奶精太甜了吧?’   ‘好甜好甜好甜。’   随后。   在直播间的屏幕上,凌晨在镜头里露出的手,突然消失。   话筒也没音了。   ‘哟,大魔王害羞了?’   ‘软软小奶精!!我太可了,成功把大魔王撩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凌神还有害羞的时候。’ 第36章 春去   阮银毫无所觉,熟练地点开游戏,然后打开了贝贝。   在打开贝贝的时候,手机罕见的卡顿了一下。   阮银以为是手机用的时间久了,有点老化,没在意,将手机放下,等她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阮银发现,她的后台消息出现了数不清的红点。   999+   阮银愣了两秒,才犹豫地将手机拿起来。   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登录贝贝,这是发生了什么?   阮银收到的消息很多,一长串的红色圆点,她随意点开一个。   贝贝5236送出一个礼物[甜心蜜意],金额520贝贝币。   往上滑,是发来的消息   “软软快回来吧,凌神等你等的快要自闭了OVO。”   几乎每一个对话框,都是同样的留言+礼物。   “成功抓到活的软软,嘻嘻,喜欢你呀。”   “软软还接单吗?价格随便开,想和软软一起打游戏。”   “凌神粉到此一游,软软要每天开心呀。”   阮银逐一将消息点开看,发现最早的消息时在十天前,一个询问的私信“软软,是你吗?”   当时她忙着改论文,没有打开过贝贝,所以,也就没能回复这条消息。   可能,就是因为她没有及时回复,所以才暴露了账号。   她的网名就叫做软银,但是资料一片空白,动态也一片空白,如果没有数量巨大的接单量的话,这根本就是一个刚刚注册的新号。   而且,阮银从凌晨的直播间消失去忙别的事情,这是凌晨直播间的观众都知道的。而软银这个账号,也没有及时回复。   基本上,就锁定了目标。   可能是他转头又告诉了别人,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慕名而来的私心和礼物。   这么多条的消息,叫阮银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叫了凌晨的名字。   “嗯?”凌晨回复,“什么事?”   “我的贝贝号上多了好多私信,他们都说是你的粉丝。”   凌琛的鼠标一顿,“什么?”   ‘不枉我疯狂刷礼物,软软终于看到了。’   ‘多亏我天天上贝贝给软软刷礼物,软软肯定看到了我的私信!!’   ‘害,终于等到软软看到了。’   ‘软软看我!我现在是你的粉丝榜第一!’   ‘软软接我单!’   ‘楼上走开,软软刚才给我发私信,说只接我的单子。’   ‘前面的撒谎,软软明明说要独宠我一人。’   阮银现在很受欢迎,凌晨直播间弹幕刷她名字的频率,甚至完全不输凌晨这个正主。而她的个人信息,一直被凌琛捂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这样的严防死守,反倒会引起别人的窥探欲。   凌琛早就料到阮银的贝贝账号会被扒出来。   但是,这只是一个接单平台的账号,上面一点阮银的私人信息都没有,所以,就算是暴露了贝贝账号,也没什么。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丧心病狂的粉丝,竟然做出送礼物争宠这件事。   凌琛打开手机登录贝贝,一看,果然他礼物榜首的位置,被其他人挤了下来。   “房管在?”凌琛说道,“把软软粉丝榜第一那个,踢出去。”   他声音严肃,一点都不想是在开玩笑。   加粗的管理特有字体飘过:‘房管现在就是软软礼物榜第一,叉腰骄傲!!’   ‘哈哈哈哈房管大哥真绝色。’   弹幕刷过一串串的666,十分的欢乐。   “啧。”凌琛的手还是没有回到镜头,“你们幼不幼稚。”   阮银正疑惑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结果下一秒,她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凌晨的消息框跳到了最前面。   -凌晨送出礼物[爱心独角兽],金额1314贝贝币。   -凌晨送出礼物[爱心独角兽]一百连击。金额1314000贝贝币。   礼物一个个的蹦出来,快的几乎能看到残影。   很快,直播间弹幕来报   ‘前方线报,凌神已经飞快的爬到了榜一。’   ‘继续侦探。’   ‘报!!凌神还在刷。’   ‘再探!’   ‘礼物还在涨!!男人吃起醋来,太可怕了!!’   -凌晨的礼物量,一直涨到比榜二多一位数,才将将停住增长。   ‘凌神这他妈……醋王转世吧?’   ‘跟粉丝抢礼物榜一,不愧是我们凌神:)’   因为好奇,阮银点进凌晨直播间窥屏,结果目睹凌琛和粉丝争榜首的全过程。   阮银:“……”   所以到底是谁幼稚?   ‘榜一:我好恨。’   ‘榜一大哥竟然妄图抢凌神的软软,实在是不自量力了些。’   ‘大魔王实力护妻,现在我单方面表示,我嗑到了!’   ‘我即使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在墓里,用腐朽的声音喊出:软凌是真的!!’   早在半个月前,阮银就已经关闭了接单的选项,所以众网友只能在私信送礼物,没有办法直接跟她下陪玩单子。   “礼物太多了,我不能收。”阮银不确定道,“要不,我退回去吧?”   ‘不要!!’   ‘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哪有还退回来的道理,我不许!’   ‘哪里贵重了?一点都不贵重。’   ‘在凌神直播间,也就是一个烟花的钱,给谁不是给。’   “退吧。”凌琛看一眼满是不要的弹幕,冷酷无情,“待会儿发给我账号,我帮你退。”   ‘我拒绝!’   ‘只是小礼物而已,为什么不让软软收!’   ‘我想送礼物!!你这个坏人。’   阮银也同样看到了凌晨直播间的弹幕内容,他们好像都不乐意要退礼物。   她正犹豫,突然手机又传来消息,是贝贝的私信。   ‘软软你太乖了,礼物送出去就是送出去,哪有还退还的?’   ‘没必要,真的,软软别嫌弃凌神太苟就行了。’   阮银从小耳根子就软,一般别人说什么,她就又听又信的。   凌琛抓着这点戏弄过她好多次,但是依然改不了耳根子软的毛病。   “他们都不想退。”阮银长长的嗯了声,“……我再想想吧。”   现在是凌晨的直播时间,她已经耽误的够久,所以阮银很快的转移话题,开始和凌晨进入游戏。   阮银操作着她的黑色爆炸头,在素质广场跳来跳去。   耳机中很安静。   阮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那个礼物钱……”   “嗯?”凌晨问道,“怎么了?”   “你今天刷的太多了,这是冲动消费,不好。”阮银舔舔唇,把她思考已久的想法说出来,“我待会儿,单独把钱退给你。”   “……什么?”   其他的网友给她砸个几百块,都是别人的一片心意,就跟凌晨直播时的礼物一样,没有退回去的道理,那她收也就收了。   可是凌晨不一样,一砸就是上百万,虽说分了一半给陪玩平台,但到她手里,仍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阮银觉着,这钱她不能要。   她以为凌晨没有听清,于是清了清嗓子,缓慢而清晰地重复道:“我是说,别人的钱我就先不退啦,但是你的礼物钱,我还是退给你吧。你这是冲动消费,不好的。”   弹幕:‘??!!’   ‘退吧,软软待会儿发给我账号,我帮你退-哈哈哈哈哈哈哈。’   ‘软软真是个实诚的孩子,我夸爆!’   ‘一模一样的话,现在还给凌神哈哈哈哈哈。’   ‘请认清一个事实,大家都是软软的网友,请凌某不要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第37章 春去   今天提前半个小时,凌晨结束了游戏。   眼看离家教的时间还早,阮银打扫了一下房间。   刚刚好半个小时的时间,阮银提着垃圾袋下楼,准备去乘坐公交车。   一下楼,就看到凌琛的跑车正停在破旧的居民楼下,流畅的线条造型,和裸露出墙砖的墙壁格格不入,旁边玩耍的小朋友都在用眼睛偷偷打量汽车。   阴魂不散,阮银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决定不理他,目不斜视地从跑车旁边经过。   凌琛及时看到了她,汽车慢悠悠地发动,跟上他的脚步,和她保持同样的速度。   车窗降下来,露出凌琛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微微偏头,看向阮银,“上车,我送你。”   阮银憋着一口气,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等凌琛从她这里吃个闭门羹,自讨没趣之后,就自己离开了。   两分钟后。   阮银看着身边始终开在她身边的汽车,终于憋不住,转头对着凌琛吼,“你别跟着我!”   声音响亮而凶恶,几乎要用完阮银所有的力气。   但是,凌琛却并没有被她震慑到,反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只会说这一句?”   自他们在学校第一次重逢,阮银凶凌琛,就是用的这一句。   他们吵过这么多次,阮银还是雷打不动的“你别跟着我。”   “我乐意!”阮银被他这态度气得不轻,表情也恶狠狠地,补充道,“不用你管!”   别跟着我,不用你管。   这几乎是阮银能拿出来最大的恶意,但是这些都堆到凌琛这里,却好像是小猫在挠痒痒一般。   “好。”凌琛抬手,打断阮银的愤怒,好像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半妥协道,“就送你过去,我闭嘴,行不行?”   阮银抿了抿唇,她刚刚的态度这么不好,凌琛竟然还不生气,甚至隐隐有些退让的味道。   以前都是两个人吵架,两人寸步不让,怎么凌琛变得这么怂?   但是阮银现在探究他态度改变的原因,也不想不想理他。   她现在,只想和凌琛保持一个疏离又冷淡的距离。   阮银不管他,径直出了小区,往公交站牌的位置走。   银灰色跑车依然如影随形。   “诶,快看,是兰博基尼。”   公交站牌那里熙熙攘攘站了不少人,那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钻入阮银的耳朵里。   阮银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汽车。   她只懂乐器,不懂汽车,但是看它张扬的外貌,还有刚刚听到的名字来推测,凌琛这车一定是个很贵很贵的豪车。   “骚包。”阮银在心里腹诽,看着那银灰色的车,觉得特别碍眼。   不仅碍眼,还专门来她面前碍眼。   阮银看着身边的车,突然气上心头,她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踢了那汽车一下,鞋尖和车身相撞,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旁边传来隐约的抽气声。   好像是在心疼凌琛的汽车。   这一脚踢在铁皮豪车上,就像踢在凌琛身上一样,叫阮银心里解气不少。   叫他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现在她踢得这一下,肯定让凌琛心疼的不行。   这样想着,阮银紧锁的眉目微微舒展,略有得色。   “解气?”凌琛问道。   阮银诚实的点头。   解气,特别解气。   尤其是一想到凌琛心疼他汽车的样子,就更解气了。   但是,并没有出现阮银想要的气急败坏,凌琛丝毫不恼,甚至还咧开嘴朝她笑了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无所谓道,“解气就多踢两脚。”   不仅不生气,还邀请她继续踢。   阮银微微扬起的眉梢凝固了。   说真的,从小到大,除了凌琛,阮银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胸膛上下起伏,阮银被凌琛气得不轻,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活像个快要爆炸闷葫芦。   最后,满腔的怒火,全都成了愤恨,阮银又狠狠踢了车身一脚,“你太过分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琛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愤怒,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刚好戳到阮银的爆发点上,然后让她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气。   阮银怒气腾腾地看着他。   凌琛变了个姿势,将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半侧过身子,和阮银拉近距离。大概是姿势的原因,他平日那份端正的严谨消失了,变得痞痞的,突然有了点耀眼的少年气。   “我叫你多踢几脚解气,你踢就是了,怎么还朝我发火?”   他似笑非笑地对阮银反问:“你自己说,是谁过分?”   还没等阮银反驳。   “好了。”凌琛叹息一声,举手投降道,“我错了,你别气。”像是在安抚一直炸毛的猫咪,循循善诱地,“只是开车送你,顺风车搭不搭?”   随后凌琛打开阮银面前的车门,敞开的车门在无声地邀请她进来。   凌琛好像掌握着他们两个的对话节奏,在该欠揍的时候欠揍,在该服软的时候服软。   但偏偏,阮银又是碰了硬的吃软的。   凌琛刻意示弱,让阮银现在什么火都没有了,但是她又有些不甘心,于是气鼓鼓地坐进凌琛的车里。   车门咣的一声被关上。   “开车。”阮银冷酷无情地说道。   凌琛勾了勾唇角,启动汽车,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也放在了方向盘上。   他华丽的声调在车厢内响起:“遵命。” 第38章 春去   汽车畅通无阻地驶入小区,在空闲的停车位上稳稳停住。   这一路上,她时刻提防着凌琛作妖,但是好像,凌琛真的只是送送她,一路上,都很安静。   阮银给自己解安全带,下车。   关上车门,阮银正要离开,一转头,却看到凌琛也从车的另一边走出。   这让阮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   她等着看凌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走吧。”凌琛率先向颜家走去。   “走吧……?”   ---   来开门的是颜放。   见是阮银,颜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今天来的怎么这么早?”   他满心满眼都是阮银,将旁边的凌琛给忽略了个彻底。   阮银回他一个笑,正要说话。   “当然是因为我。”凌琛的声音突然出现。   他向阮银身侧走了一步,进入颜放的视线。   凌琛高阮银一个头不止,现在他站在阮银的身后,左胸膛正好挨着阮银的肩膀,半错着身子,却并不会因为被阮银遮挡而黯然失色。   恰恰相反,他有着极强烈的存在感,脖颈纤长,眉目深邃,偏头露出清晰的的下颚线,矜贵又优雅。   凌琛对着颜放微微颔首,唇角噙着笑,“晚上好。”   颜放愣住。   直到凌琛再次发出声音,他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侧身让他们进去。   “你非要跟来干嘛?”阮银特别不乐意让凌琛插足她的生活。   “你气什么?”凌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根本没把她这点小脾气放在眼里,自我辩解道,“我又没怎么。”   凌琛确实没干什么。   阮银说不过他,也不想在颜放面前让凌琛下不来台,索性放弃交流。   她气鼓鼓地看向一边,不理他。   颜放在旁边看着,一颗心止不住的下坠。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气场很合。   就是那种,从小培养出来的默契,此消彼长,相辅相成。就算是他们两个在吵架冷战,颜放也没办法插入他们两个的话题中。   “颜雯小朋友呢?”阮银问道。   颜放将负面情绪压下去,露出一个笑,“那丫头现在应该还在楼上写作业。”   凌琛垂眸,将视线放在阮银身上,像是接送学生的家长一样,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慢悠悠的,“去吧。”   这口气,好像没他的准许,阮银就不上去了一样。   阮银咬牙,“不要你管。”   丢下一句话,阮银头也不回地走上楼。   听到楼下有声音,颜雯正打开房门张望,正好看到阮银。   “咦,阮老师,你今天来的好早。”   因为凌琛开车的原因,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到约定的上课时间。   颜雯将阮银拉到她平时写作业的桌子旁边坐下,对她说道:“阮老师你等一下。”   说完,就松开阮银的手,噔噔蹬跑下楼。   等她上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杯水。   “阮老师!”   她将水放在桌子上,随后一把扑在阮银的膝盖上,抬起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嗯?”阮银被她殷切的态度吓到,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楼下来了个大帅哥!”颜雯双眼亮晶晶地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男朋友?”阮银嗤笑了一声,“就他?”   “嗯。”颜雯点点头,“他好帅啊。”   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叫阮银听了哭笑不得。   小小年纪就知道帅哥,等长大了,碰上什么心思险恶的又长得好看的坏人,稍微骗一骗就到手了,那可还行。   尤其是如果碰上凌琛这样的,小姑娘得天天被他气哭。   谁嫁给凌琛这家伙,简直倒了八辈子大霉。   阮银心里这么想,但是不能跟小朋友这么说,但是,阮银觉得,她有必要将小朋友这种看人先看脸的坏习惯改正过来。   “雯雯。”阮银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你知道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吗?”   “啊?”小学生的词汇量还不具有这样的成语。   阮银于是换了个说辞,“那你知道什么叫做人面兽心吗?”   颜雯摇摇头,“不知道。”   “那人心险恶总该知道吧。”   “嗯嗯。”颜雯点头,“这个我知道,就是说别人的心可能会特别坏,也可能会特别好,所以我们要特别小心。”   “对!”阮银给凌琛下定义,“比如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但是他的心特别特别坏,而且内心极其险恶。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喜欢他。”   阮银刚刚这一番话,是她倾尽毕生之力,给凌琛的最大诋毁。   力图给凌琛树立一个大魔王的形象。   “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颜雯小朋友,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见颜狗的特性。   阮银词穷了,于是她闭上嘴巴,让颜雯继续写她的作业。   “阮老师。”颜雯低头写了两行字,突然想到什么,“这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呀?”   阮银愣了两秒,才想起之前她跟颜雯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凌冷。   她点点头,“是的。”   “那他现在还对你忽冷忽热,态度奇怪吗?”   “这倒没有。”阮银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他现在的态度也挺奇怪的。”   颜雯继续追问她怎么个奇怪法。   “嗯,就是,现在都不跟我吵架,故意跟他吵都吵不起来,反而……”阮银说到一半,顿住,想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反而变得像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你们的关系好复杂。”   阮银认可地点头,“是很复杂。”   ---   阮银教完课下楼的时候,正碰上颜雯的母亲。   她拉着阮银好生感谢了一番,说在她生日那天,颜雯特意弹奏了一首完整的钢琴曲作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特别感动云云。   说完感谢,又日常留阮银吃晚饭。   “不用了,今天我朋友还在等我。”阮银客气的婉拒。   还没等她寻找凌琛的身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阮银一转头,就看到凌琛向这边走来。   他今天的大衣很有垂感,衬的身姿挺拔,眉目深邃。   满身都是富贵人家养出的贵气。   让孙思华忍不住的打量他。   凌琛在阮银身边站定,“阿姨好。”他自我介绍道,“我是阮银的发小,凌琛。”   简单寒暄几句后,孙思华笑笑,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走出门,天已经全黑了。   阮银沉默的往前走,却被凌琛叫住。   “干嘛?”   阮银回头看,头顶的路灯刚好坏了,凌琛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所以她只能看到凌琛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的身量已经完全长开,宽阔的肩膀和少年时期的单薄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影子,和她记忆中的凌琛一点都不像,这让阮银对凌琛平白生出一点陌生感来。   同样的,凌琛也在看着阮银。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能看清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闪过茫然,正表情无辜地回看他。   这些天,凌琛一直在想他们四年前。   就像是在还在冒着鲜血的旧伤口,只要一想到因为误会的错过,便心如刀绞。   两个执拗又偏执,只坚持自己的少年人,都曾用自己的方式来谅解对方。   但是就这么硬生生错过了。   但是幸亏,幸亏凌琛放下一切来找她求和。   不然,真相可能就会一辈子尘封在两个人的心底,再也不见。   “这黑灯瞎火的。”凌琛的声音响起,咬字清晰,但是每一个字都刻意拉长,构成凌琛独有的语气。   “你能不能等等我。”   阮银想说他爱走不走,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凌琛便抬腿向她走来。   他的步调极其缓慢,一脚一脚,像是踩在阮银的心上,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涟漪,将她定在原地。   离得近了,阮银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的眼睛,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幽深地仿佛要将吸进去。   这让阮银以为凌琛要揍她。   她下意识闭紧眼睛,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熟悉的木质香味缠绕在鼻息,凌琛的头垂下来,在她的耳畔。   阮银甚至能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声。   她听见凌琛的一声叹息,是那种满足的喟叹,仿佛巨龙重新拥抱她的公主,生来缺失的一部分被补齐。   阮银在凌琛的怀里,还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凌琛这是想要干嘛。   “你他妈,多等我一天会死啊。”   凌琛难得说了脏话,本来该是极其强硬的语气,但不知道怎么,到了阮银耳朵里,竟让她听出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拥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像是害怕她平地消失一般,将她实实在在抱在怀里。 第39章 春去   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在关闭的同时,黑暗的房间被灯光照亮。   阮银像是脱力一样,将整个后背靠在房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头顶的灯光晕开彩虹色的光圈,她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看,鼻尖仿佛还有着凌琛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脑海中出现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不耐烦地想要挣脱凌琛的桎梏,正要生气,凌琛便松开了他,将双臂垂在身侧。   阮银惊疑不定地后退一步。   却发现面前黑色的身影微微滞了滞,板正的肩膀松垮下来,明明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却好像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起来。   阮银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头顶的法国梧桐传来沙沙的涛声,一阵风吹来,穿过发梢,将阮银颊边的碎发吹得乱了。   在阮银这里凌琛的形象一直都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她从没有见过凌琛这样脆弱的姿态。   “你……”阮银有些奇怪地看向凌琛。   凌琛好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光亮,远处的灯正好映在他的眼睛里,将他眼底的阴霾赶走。   让阮银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凌琛说辞让阮银一头雾水,根本摸不清楚他的意思。   “我说。”凌琛掀下眼皮看她,又变回了平时的态度,语气缓慢而认真地问道,“你真的要跟我绝交?”   提到这件事。   阮银憋着一口气,又不说话了。   早在四年前,她心里就收回了和他绝交那句话,就等着再次遇到凌琛,她就和他就重归于好,但是却始终没有等到。   所以大概。   她现在气的,不是四年前的那场争吵,而是在气凌琛自始至终的消失,气凌琛真的就此放弃她。   就像是一个在赌气的小孩子。   和好朋友吵架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好像谁先示弱,谁就输了。   这口气就在心里憋了四年,直到见到凌琛的那一刻,阮银所有的怨念全都爆发出来。   于是刚一见面,阮银又拿出当时吵架的那套说辞。   “不是当时就已经说再也不见,谁要跟你好久不见。”   “别跟着我。”   “我不要你管。”   竖起全身尖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激烈而强硬的抗拒着凌琛的靠近,但是她越抗拒,才越能说明她对凌琛的珍视。   阮银突然在心里自己问自己,她真的要舍弃凌琛这个人,要舍弃有关凌琛的记忆吗?   和凌琛相关所有,几乎涵盖了她大半个生命,他们争来争去,斗智斗勇,阮银所有成长的痕迹中都有着凌琛的身影。   只要一想起来,满脑子都是他。   所以她舍不得。   黑色窗户上的灯光一闪而过,窗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阮银推开窗户向外看去,那辆银灰色汽车正缓缓开走,最后消失在路的拐角。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   阮银将自己扔在沙发上,双目放空。   手机上收到凌晨的消息。   阮银拿起手机,懒洋洋地打字回复。   -凌:“明天有时间?”   软银:“嗯。”   -凌:“还是原来的时间?”   软银:“嗯。”   -凌:“叫声凌哥哥。”   软银:“嗯。”   软银撤回一条消息。   软银:“不叫!”   阮银一激灵,从葛优瘫状态变回正式的坐姿,双手捧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刚刚的手快过了脑子,才打出那个“嗯”。   -凌:“有心事?”   阮银看着这条消息,犹豫了半天,又回了一句“嗯。”   -凌:“说来听听。”   阮银正是想找人倾诉的时候,既然凌晨都这么说了,阮银干脆将他当成了网络树洞,手上打字不停,将她和凌琛的前因后果全都说给了凌晨听。   最后她总结道:   “简要来说,我等他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出现,后来我就放弃了。现在离那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他突然冒出来说要冰释前嫌。”   阮银一字一顿地,将心中的困惑说给对面的凌晨听:   “所以,他为什么偏偏要等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来呢?”   阮银皱着眉,看到上面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小提示,抿唇等凌晨的回复。   半分钟后,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凌:“所以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抛弃之前和他发生的一切矛盾,你们重归于好。二,放弃他,舍弃他,将他的一切都从你的生命中删除。”   这话冷静而不留情面,将阮银一直含糊不决的态度一刀切掉,将他们的关系清清楚楚割裂出来。   他给出两个冷酷而决然选项供阮银选择。   问题极端,却又现实。   但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尖锐了些。   阮银盯着屏幕,陷入了沉默。   本该已经离开的银灰色兰博基尼正停在路边,凌琛正坐在驾驶位上,手机屏幕照亮漆黑的车室。   在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聊天界面便停滞了,久久没有阮银的回复。   凌琛是故意的,他故意将问题剖析的干干净净,然后放在阮银的面前让她选。   他们大半辈子的感情,就放在阮银面前任她割裂。   不可否认,他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他在赌阮银和他一样,都能够在当年误会发生后,不计前嫌的来赎回他们的感情。   凌琛的烟瘾好像犯了,他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牙齿开合咬了两下滤嘴,又将那只没有点燃的香烟拿走,塞了一片口香糖在嘴里。   满口的薄荷香爆破在口腔,他极用力地咬了两下,随后呼出一口薄荷味的冷气。   凌琛盯着微信的聊天界面,耐心等待阮银的回复。   他面上一派镇定,依然是那张不变的冰块脸,但是指尖冒出的薄汗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好像是上断头台的前几分钟,又好像是面临审判的前几个呼吸,忐忑到,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他在等待着阮银的宣判。   这时凌琛手上的手套已经摘掉,手机屏幕的光照在手心,显出一道深刻而显眼的疤痕。   “咻”的一声,阮银终于将想了半天的答案发出去。   软银:“我觉得,我应该给我们彼此一个重归于好的机会。”   在听到消息提示音那那一刻,凌琛紧张的差点将嘴里的口香糖咽进去。   但在看完消息后,凌琛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紧绷的   随后,对话框里又出现一条消息,是语音条。   点开。   阮银甜软又活泼的声音出现在车厢,“谢谢你呀,帮我分析这么透彻,非常非常的感谢。”   甜美的声音又在车厢出现了三四遍。   凌琛唇角噙笑,长摁语音,加入微信收藏。   ---   经过这件事情,让阮银对凌晨的好感度猛增。   在此之前,阮银一直将凌晨当一起打游戏的网友。   唯一可能能让阮银直观认识到的,就是,凌晨是一个吃鸡技术不错的主播。   她从来没有想过深入和凌晨交流,直到那天晚上他给出的选择,直击问题痛点,干脆又犀利。   在阮银的心目中,凌晨终于从一个片面的网友形象变得丰富起来。   不过今天的游戏进程不太顺利。   十几个人一起跳皮卡多,只有阮银落地两分钟,依然只一把手/枪,还有一身一级套装。   手枪对上AKM,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根本没有办法用技术弥补。   于是,落地成盒。   阮银泄气的敲了敲鼠标,将视角转在凌晨那里,看他用UZI一顿扫射,的将刚刚击倒阮银的对手击毙。   替她报仇后,凌晨干脆利落收了枪,“解气吗软软?”   阮银重重的点头,回答道:“解气。”   随后,阮银就眼睁睁看到凌晨一点都不犹豫的自雷,结算界面跳出来。   其实,凌晨大可一个人打到吃鸡,阮银可以观战,只是不能自己操作,只能看着凌晨的动作。   但是他却选择了退出游戏,和阮银一起再开一局。   阮银被凌晨的行为感动到。   于是充满斗志地又开一局。   结果在阮银搜寻物资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圈套,再一次的落地成盒。   ‘软软今天好倒霉哦。’   ‘凌神快去给软软报仇!’   ‘软软今天有、、菜哦。’   ‘今天软软是不是有点不在状态?’   弹幕被凌琛看到了。   凌琛将和阮银的连麦关掉,给刚捡起的抢装好子弹,向阮银被打死的方向走,去替她报仇。   这是一个四人满编小队。   他目的明确,很快锁定了对面的位置,趁人不注意,一阵枪响,收掉一个人的人头。   “我看你们现在开始嫌软软菜?说软软不在状态?”操作狠辣,但是凌琛的声音确实懒洋洋的,拖着好听的尾音,像是没有睡醒,“你们谁,没有落地成盒过?”   砰的一声,爆头。   “看来要放个大招才行啊。”凌琛收起狙击枪,变换位置,漫不经心地调侃道,“等明天,我找个代打替软软,也吃个鸡儿什么的。”   “这样挺好,软软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声音都没得听。”   说着说着,凌琛甚至开始真的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甚至开始认真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但是弹幕炸锅了。   ‘别!!千万别。’   ‘哥,你是我哥,求别把软软藏起来QAQ’   ‘到底是谁在带软软的节奏,房管大哥把他们都叉出去。’   ‘带你吗节奏呢这是?’   ‘房管:在操作了!马上到位踢人。’   ‘来了来了,实力护妻,那个男人带着他的骚操作走来了。’   ‘大魔王真的好宠软软,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替软软说话qwq’   ‘讲真,我一点都不怀疑凌神要把软软藏起来这种话。顺便,带节奏biss。’   ‘就是凌神千万不要把软软藏起来啊。’   阮银对直播间的状况一无所知。   但是她手机的贝贝响起消息的声音,私信爆满,全都是求她不要离开凌神的直播间。   阮银:“?” 第40章 春去   周日,人声鼎沸的商场里。   阮银挎着艾美佳的胳膊,垂下睫毛遮住了那双大眼睛,蔫蔫地跟她一起在商场走。   “这才逛了两个小时。”艾美佳问道,“累啦?”   阮银说道:“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艾美佳拆穿她:“然后顺便休息一下?”   阮银肯定的点头,毫不掩饰想要偷懒休息的事实。   “可是我最近戒糖不喝奶茶。”   阮银的表情逐渐变得绝望,艾美佳画风一转,“不过你可以请我喝矿泉水。”   听到这句话,阮银立刻从亚健康状态中恢复,活力四射地跑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抱着两瓶水跑回来,一屁股坐在艾美佳的身边。   阮银将一瓶水放下,拿着另一瓶,手上一用力,开了。   她把打开的矿泉水递给艾美佳,又开另一瓶。   “我说你。”艾美佳接过,没好气地说道,“逛街一会儿就累,但是拧瓶盖一点都不费力。”   阮银嘴里含着水,哼哼两声权当是回应。   她从小就开始学乐器,管弦乐,打击乐,这些乐器往往都需要有足够的手部力量支撑,久而久之,她的臂力便练了出来,手上也生了一层薄薄的细茧。   拧瓶盖当然没有压力。   但是,她演奏不需要一边走路一边弹,所以同样的,阮银的腿部力量特别的差,在从小到大的每次的八百米体侧,她都是垫底的那种。   卡着将将及格的时间满头大汗地跑到重点,然后往地上一摊,便动不了了。   等到体侧结束,其他人都散了,隔壁体测结束的凌琛过来,看到她这幅样子就是一顿奚落,然后任劳任怨背起她,一起回家。   说起凌琛,阮银又想起和他同名的凌晨。   阮银偷偷瞄了艾美佳一眼,还在犹豫要怎么跟艾美佳坦白。   这些天阮银看艾美佳,天天在朋友圈嗑大主播和小陪玩的CP,成天喊磕死我了、锁死什么的。   俨然一副狂热CP粉的样子。   这让阮银每天看到艾美佳的动态,心里都要咯噔一下,然后就是特别的愧疚。   她今天约艾美佳出来,就是想跟她说清楚她和凌晨的事情。   阮银欲言又止,犹豫了老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粗枝大叶的艾美佳没有发现她的不对,歇了一会儿准备拉着阮银继续逛街。   “我们走吧。”艾美佳站起来。   阮银扯着艾美佳的袖子,又把她拽回座位上,“你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她依然认为不应该隐瞒艾美佳她就是软软这件事。   但是都到了这个份上,阮银硬着头皮,硬是跟艾美佳说了她做陪玩遇到凌晨的前因后果。   艾美佳目光呆滞,眼神放空,总结:“所以,你就是那个天天和凌神一起双排的小陪玩,软软?”   阮银肯定的点点头。   她就是做兼职,和一个主播一起打游戏而已,完全没想到艾美佳会真情实感,觉得她和凌晨是真的谈恋爱。   “你没有编故事骗我吧?”艾美佳还是不敢相信。   她从前是提过阮银和这个软软的声音很像,但是互联网嘛,声音像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这对火遍全网的CP太梦幻了,几乎所有网上冲浪的女孩都知道她们,但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艾美佳才不会真的往自己身边的人的方向想。   艾美佳了解阮银,她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不会开玩笑戏弄她。   所以……是真的?   “老天。”艾美佳还是震惊的表情,没能消化掉这个消息。   阮银贴心的闭嘴,给自己灌了一口水,慢慢等艾美佳缓过劲儿来。   “你老实说。”艾美佳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和凌神谈恋爱?”   “噗。”阮银被水呛住,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就立刻极力否认,“没有!我们只是一起玩游戏的纯洁关系。”   “纯洁个屁。”艾美佳下意识说了脏话,等她反应过来,又改口道,“不是,怎么没有了?你俩平时直播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甜,你别骗我。”   “可是是真的没有啊。”阮银的声音低下去。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死鸭子嘴硬是不是?”艾美佳拿出手机,“来给你看看你们俩的互动,这恋爱的腐臭味都要冲出屏幕了。”   这些视频,阮银虽然没有看过,但是她大致都知道一点,并不觉得这视频是什么证据。   她小声嘟囔道,“这不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吗?”   “节目效果?”艾美佳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问道,“谁需要节目效果了?凌神?”   就凌神这种一不开心就鸽直播,把观众的话当屁放,跟百万粉丝争宠榜一,这个狗男人需要节目效果这种东西?   “嗯……他自己说的。”   既然凌晨都这么说了,阮银当然也会在直播的时候乖乖配合。   所以她真的不觉得这些视频能够代表什么。   看阮银这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的傻白甜样,艾美佳咬牙切齿,暗骂了一声狗男人。   “来,我给你看看凌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美佳打开小破站,从收藏夹找出她最早收藏的视频。   阮银好奇地凑过去。   视频标题是:凌神的鸽直播的高能瞬间。   在视频的载入片头的时候,屏幕上全都是重复的弹幕:   ‘和狗男人不死不休。’   ‘再来亿遍。’   阮银不明所以的等着正片内容。   视频开始,是凌琛的直播界面,吃鸡游戏屏幕,加上角落里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这时,游戏里的人物正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镜头里的手也是停滞的。   UP主在视频上贴心地打出一串巨大的省略号,并在省略号下放提示道:“这不是静止画面。”   这不就是游戏里的伏地魔吗?有什么好高能呢。   阮银一头雾水,于是将注意力转放在弹幕上面。   ‘出现了,水时长的最高境界。’   阮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凌晨故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是在水时长。   就阮银所知,凌晨每日的固定直播时间是两个小时,所以他在草丛里多苟一会儿,就能将直播的时间水过去?   这让阮银有片刻的无语,这种骚操作,确实只有凌晨才能做得出来了。   ‘凌神是怎么做到一动不动这么久的?’   ‘因为他懒!!’   弹幕完美地说出阮银的心声,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个视频还没有和标题“高能瞬间”沾边。   阮银整箱反驳,却细心地发现视频右上角开始出现一个时间:1:58.23   将近两个小时,甚至精确到秒,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增加数字。   ‘前方高能来袭。’   ‘前方巨能’   ‘前方核能’   这样的弹幕突然刷了满屏。   1:58,45,毒来了。   凌晨的游戏人物突然从草丛冲了出去,快速确定目标,随后一阵激烈的枪声。   双杀!   凌晨不紧不慢退回对面的视线死角,装好子/弹,从山丘后面饶过去,毫不犹豫地开枪。   他开枪速度太快,那人根本来不及瞄准,便一声哀嚎变成了盒子。   整个决赛圈只剩凌晨一人站立。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这波狠绝利落的操作,让阮银不自觉地在心里夸了一声漂亮。   她还没从激烈的枪战中回过神。   突然,屏幕一黑,只剩下满屏的白色弹幕滚动。   ‘下播了?!’   ‘这么快就下播?’   阮银下意识看向角落跳动的时间。   2:00,38   除却她发愣的时间,凌晨完全卡着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间。   一秒钟都没有多留。   这真是……   ‘这下播太猝不及防了吧。’   ‘伏地半小时,战斗一分钟,凌神你个短小君!’   ‘太苟了太狗了太狗了。‘   ‘我说怎么趴地上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卡着点下播呢。’   ‘还真是……只有凌神才能干出的事呢。’   确实,主播界好像就只有凌晨这独一份的,每天直播打游戏像是在点卯打卡一样,每天两小时。   不顾无数粉丝的苦苦哀求,无视整天砸钱的礼物榜土豪,我行我素,说下播就下播,像个说走就走的渣男。   阮银抬起头和艾美佳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这仅仅是一整个视频里的一小部分。   紧跟着出现了第二个画面,是带有弹幕版的凌晨直播间。   艾美佳关了小破站的弹幕,方便阮银能够欧看清楚直播间飘过的弹幕。   很清楚的,有人在凌晨这里带节奏。   有一个土豪粉说要给凌晨砸礼物,只为了让他提前预告下一次的直播时间,或者将直播固定到某一个时间点。   ‘榜一大哥有梦想!’   ‘实不相瞒,榜一大哥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呜呜呜,这是什么人间真实,咱们凌神粉太惨了。’   这个榜一大哥,阮银也熟悉,因为他现在依然是凌晨直播间的榜一,还是房管。   但是好像,视频里的榜一大哥还没有晋升房管这个职位。   左下角不停地冒出榜一刷礼物的特效,但是凌晨却依然无动于衷地打游戏。   直到所有的弹幕都被带跑偏,万人血书求凌晨预告直播时间。   直到现在,凌晨开直播,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预告。   所以,这场万人血书运动,一定是失败了的。   就是不知道,凌晨会怎么处理这场直播事故。   直到阮银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凌晨才终于被弹幕惊动,他打开弹幕随意浏览了眼,随后开麦,懒洋洋的男神音响起,“房管把榜一给禁下言。”   阮银:“……”   然后右下脚不断跳动的礼物特效,消失了。   因为赠送礼物是会发出系统消息的,如果用户被禁言,不能发消息,自然也就不能给主播送礼物。   看回弹幕。   因为凌晨的骚操作,所有的弹幕都被凌晨又一次带跑偏。   ‘雾草,这是凌神的声音?太TM好听了吧。’   ‘我一个直男!竟然觉得别的男人声音好听?我坏掉了。’   ‘哈哈哈哈禁言这波操作666’   ‘这次牺牲一个榜一,听到了凌神的声音,这波不亏。’   ‘榜一大哥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继续替你守护凌神的哈哈哈哈。’   ‘倒下一个榜一,会有无数的榜一站起来。’   弹幕里开始疯狂讨论起凌晨的声音首秀。   毕竟,全知全能又特别神秘的凌神,除了露出一双手之外,就再也没有暴露过别的。   关注点成功被凌晨带歪后。   他继续关掉弹幕,继续游戏。   弹幕里全都是想要凌晨开麦的,却被他忽视了个彻底。   最后决赛圈一波完美操作吃鸡,凌晨又看到了要求他开麦的请求。   随后,窸窸窣窣的麦克风声音响起。   弹幕全体高.潮,等着凌琛发话。   突然黑屏。   随后画面上出现系统的提示:您关注的主播好像开小差了,去看一下其他的内容吧~   ……   这就下播了?   阮银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这还真是切了这个“凌神鸽直播的高能瞬间”的题目。 第41章 春去   直到视频播完。   阮银盯着黑掉的屏幕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吧。”艾美佳看着阮银柔软的侧脸,问道,“你想想,他是那种需要节目效果的主播吗?”   阮银摇摇头。   她整天和凌晨一起打游戏,自己为很了解凌晨这个人,但是看完这个视频之后,好像对凌晨又有了新的认知。   在最开始,凌晨给她的说辞是,他年纪大,走技术流路线有些吃力,于是为了节目效果叫她来做陪玩,转型娱乐主播。   阮银很耿直的信了,并且十分配合他所谓的节目效果。   但是今天,这些视频突然告诉她,凌琛根本不care观众的想法,甚至能够一言不合就禁言榜一。   ……他这是要转行做娱乐主播的样子吗?   阮银在心里给凌晨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阮银这一副认知被刷新的样子,显然是一直被凌晨蒙在骨子里。   她真情实感嗑的大魔王CP,突然就不香了。   艾美佳气得磨了磨牙,暗暗在心中骂了声脏话,又翻出一个视频,咬牙切齿道:“我们继续看狗男人的真实面目。”   阮银凑过去。   这个视频的名字是:大魔王和小奶糖的甜炸瞬间。   好像比上一个播放量更高。   视频一开始,密密麻麻的弹幕充满了整个屏幕。   ‘保护我方软软’   ‘保护我方小甜心’   ‘再来亿遍’   满屏幕的软软,让软软本人脸颊一红。   她没想到她还能这么受欢迎。   艾美佳将弹幕的透明度调高,以便能能够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   依然是绝地求生的游戏界面,枪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玩家正激烈的对枪,玩家驾驶的汽车飞速地朝着墙角的游戏人物撞过去。   游戏人物被击倒,哀嚎一声之后,变成一个冒着绿烟的盒子。   因为汽车的引擎声太大,将周围的火力全都吸引过来,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汽车的铁皮上。   凌琛飞快从汽车内跳出来,在另外的车门,也同样跳出来两个玩家,躲在小房子后面。   “怎么回事?”手机里传来阮银惊疑不定的声音。   阮银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就想起回想起这视频发生的时间。   这应该是她和凌琛第一次打游戏那次,凌晨前脚刚说了要进去劝架,后脚就汽车失灵,一下子冲进人堆里。   然后阮银听到凌琛熟悉的解释,声音懒洋洋,一点都不心虚地解释道:“刚刚按键失灵。”   ‘按键失灵?信了你的邪!’   ‘凌神刚换的FILCO手工机械键盘,大几万块钱,说失灵就失灵?’   ‘我看到了,根本没有失灵!。’   阮银下意识看向右下脚的小屏幕。   凌琛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搭在一副乌黑锃亮的键盘上快速地操作,丝毫没有卡顿的迹象。   虽然阮银不太懂机械键盘的牌子,但是从键盘的外观上,还是能够看出价值不菲来。   但是当时阮银,十分耿直地相信了他,还关切道:“是不是用久了的原因呀?”   “嗯。”凌琛面不改色回答,“时间长了,年久失修。”   正在看视频的阮银:“……”   弹幕上同样刷的欢快。   ‘神特么年久失修。’   ‘评比不要脸主播,凌神当数第一!’   ‘凌神这个男人,是真的狗啊。’   ‘软软就是因为太乖,才会被狗男人骗的团团转,痛心疾首.jpg’   看完这一个片段,阮银又陷入了沉默。   艾美佳小心观察阮银的表情,不可置信道:“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他骗你了吧?”   阮银沉痛地点点头,旋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艾美佳,“还有吗?这样的视频?”   “有。”看她这样,艾美佳的表情也变得沉痛起来,“……多得很。”   两人齐齐陷入沉默。   后面的视频依然是阮银经历过的场景,这都是很熟悉的,但是换成凌晨的视角,抛却所谓的节目效果之后,好像所有的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吵架之后,阮银拿着M416来着凌琛示好,凌晨非但没要,还从自己的抢上拆下补偿器,给她凑满配件。   -他们一起打王者,阮银的ID叫做“吃个屁的桃”   凌晨立刻买了个改名卡,给自己取名“吃个屁”   再然后的排位,凌晨执拗地和阮银选择情侣英雄。   -直播间有人带她的节奏,从来不回应弹幕的凌晨,将他们两个的连麦关掉,直接对弹幕说:“希望他们所有人能明白一件事,和软软打游戏是正事,直播才是顺带。”   看得多了,阮银才发现,凌晨少有的几次跟直播间观众的交流,都是在替她说话。   最后一个,还是上次和凌晨一起排的时候。   她那天好像有点状态不佳,一直的落地成盒,然后凌晨就跟在她后面,帮她报仇之后,自雷登出,和她再开一把。   但是没想到,在凌晨的直播间,竟然还有阮银不知道的。   凌晨看到了弹幕有人在带节奏,98K开镜,毫不犹豫地将对面的敌人爆头。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带着点漫不经心,说弹幕不喜欢,那就把她藏起来,自己一个人看。   一句话,直播间炸了。   弹幕话风一致转变,全都是在替她说话。   看到这里,阮银大概也明白,直播间观众在害怕什么。   如果她被骂走,那么估计,凌晨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播时间稳定不变。   所以那天她的贝贝才收到了那么多私信,全都是求她不要走。   在此之前阮银一直以为,做凌晨的陪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在固定的时间打游戏,上线,下线,拿着一局十几个币的工资,只是清清白白的雇佣关系。   但是没想到,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凌晨始终在替她控制舆论,不允许网络中的恶意落到她身上,哪怕一丁点。   视频结束。   ‘凌神这波护妻操作,绝了。’   ‘磕死我了!!软软和凌神必须是真的!’   ‘这是什么,这是爱啊姐妹们。’   ‘呜呜呜,如果凌神不喜欢软软,我倒立洗头。’   ‘凌神太宠了太宠了太宠了太宠了’   视频弹幕全都是欢快的土拨鼠,随后开始刷起:   ‘开头见’   ‘再来亿遍’   阮银盯着刷过的弹幕,没有说话。   艾美佳轻叹一声,拍拍她的肩膀,正要安慰她,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顿住。   “银子你脸红什么?” 第42章 春去   阮银窘迫地揉了揉脸颊,等到脸侧的温度散去,一转头,就对上艾美佳好奇的视线。   她欲盖弥彰解释:“我这都是气得。”   艾美佳点点头,“噢”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但是阮银又突然想到,今天她跟艾美佳出来逛街,在昨天便提前跟凌晨请了假。   就刚刚看到的视频来说,如果她不在,那么凌晨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会开播。   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凌晨的粉丝这么迫切地希望她稳定地跟凌晨打游戏。   也不知道,凌晨今天直播了没有。   这样想着,阮银便问了出来。   艾美佳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这样一折腾,阮银心里乱的很,艾美佳也没有心情再继续逛街。   两人满腹心事地从商场出来。   “银子,你看那是不是你发小?”艾美佳突然出声,向一个方向看去,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激动。   阮银应声望去,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凌琛的身影。   在浩浩荡荡的一群商务人士之中,凌琛走在最中央,身侧是拿着平板在汇报工作的助理,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动动薄唇吩咐几句。   凌琛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正装,白衬衫上系着黑色的领带,没有了在阮银面前的那股悠然的气质,头发后梳,露出深邃的眉目。整个人冰冷,禁欲,不近人情。   众星捧月,气场十足,将周围的人全都衬托地黯淡无光。   阮银还是第一次见凌琛这样严谨正经的一面,一时不由得愣住。   “霸道总裁!”艾美佳精准精准总结。   阮银心里又想起凌晨,自从上次跟凌晨聊她和凌琛的关系之后,她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着凌晨那天振聋发聩的提问。   一言点出她心里不敢触碰的答案,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三言两语就能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阮银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着凌晨,胡乱应了艾美佳一声,打算拽着她离开。   她现在不太想面对凌琛。   毕竟,在心里原谅他是一回事,但是现实中见到面,尤其是上次不欢而散,现在又商场偶遇,怎么想怎么尴尬。   “Hi!”艾美佳大声跟凌琛打招呼,“阮银她发小。”   阮银慢了一步.   她刚刚拉住艾美佳的袖子,还没用力,艾美佳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广场。   外向豪爽的北方姑娘,声音格外的响亮,一时间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隔着很远的距离,凌琛微微偏头,无需犹豫,很快将目光锁定在阮银的身上。   遥遥的,对上目光。   现在捂住艾美佳的嘴已经晚了,阮银微微低头躲过凌琛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一点。   —防止因为对面的人是凌琛,就分分钟化身暴走萝莉。   凌琛也收回视线,偏头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便脱离人群,向这边走来。   那群西装革履恭敬地将他送走,随后沿着来时的路线,走进旁边的大厦。   “来逛街?”凌琛看了眼艾美佳手中的袋子。   走近了,凌琛的五官变得清晰,是那种极富侵略性的帅气,睫毛极长,艾美佳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轻轻掀动了一下。   凌琛从小到大都是校园男神,极大的原因,就是他这张好看的脸。   逼人的俊美,让看到的人下意识避其锋芒,但是却又忍不住地继续向他看去。   阮银从小看到大,早就对这张脸产生了免疫力。   但是艾美佳确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面对凌琛。   艾美佳突然变得含蓄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我们正要走。”   不远处的音乐喷泉响起,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阮银将目光放在艾美佳的侧脸上,她盯着艾美佳变红的耳根,特别想将之前艾美佳的话还给她。   ——“你脸红什么?”   但是阮银忍住了,她站在艾美佳的身侧,没有说话。   凌琛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中午了,请你们吃饭吧。”   “我们正打算去吃午饭。”艾美佳拉上阮银的手,“一起。”   现在时间是中午的十一点,阮银早上只吃了一碗豆腐脑,到现在早就消化掉了,她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没出声。   沉默地跟在他们两个人身后,进了一家餐厅。   阮银虽然在心里想要和凌琛和解,但是现在猛然遇到,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尤其是在艾美佳的面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凌琛。   凌琛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没有主动跟她搭话,反而一转头跟着艾美佳攀谈起来。   阮银就在旁边听他们讲话。   凌琛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是他的朋友却少的可怜。   起初,阮银以为是因为他冷淡的性格不招人喜欢。但是慢慢地,阮银发现,凌琛只是不屑于和其他人维持人际关系而已。   如果凌琛想要讨好一个人,那么他肯定会招人喜欢的,虽然他一般懒得做这种事情。   “这么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艾美佳好奇地问道。   “嗯。”凌琛一点头,“可以这么说。”   阮银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到嘴里,却没办法全部咽进去,两颊鼓鼓的,像是正在进食的仓鼠。   他们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阮银在心里暗暗吐槽,说是欢喜冤家还差不多。   艾美佳是家里的独生女,同辈也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所以对他们两个这种“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两小无猜特别感兴趣,不由得多问了点他们一起上学的趣事。   凌琛都十分耐心的回答。   “说起来……”凌琛将目光放在阮银身上,他极轻的笑了下,“你已经缺席四年的同学会了。”   他声音浅淡,好像只是在谈话间随意想起的事情。   但这一句却完美的戳中了阮银的痛点。   阮银猛地抓住手中的杯子,片刻后,又放开,她下意识逃避,“我去下洗手间。”   桌面上只剩下艾美佳和凌琛两个人。   凌琛目送阮银离去,收回视线,便看到艾美佳打量的目光。   “你们应该也四年没有见面了吧?”现在没了阮银,艾美佳终于能说出她心中盘旋的疑问。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现在突然出现,是想要做什么?”   这四年,是艾美佳和阮银一同度过的,所以她也能算得上是了解阮银,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从阮银口中听过凌琛这么一号人物。   凌琛和阮银之间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用几句话概括,凌琛也没打算将他们间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艾美佳。   凌琛挑了下眉毛,神色不变反问,“艾小姐觉得呢?”   “你不会是……要追我们软软吧?”   艾美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仔细观察凌琛的微表情,但是凌琛却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他们之间看似是艾美佳在引导话题,但是反过来回想就会发现,她一直在无形中就在跟着凌琛的思路走。   艾美佳最烦的就是和他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   没等凌琛回答,艾美佳说道:“可惜,你来晚了。”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又饱含深意。   让凌琛完美无缺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第43章 春去   汽车缓缓驶入小区。   路边的法国梧桐已经抽了芽,嫩生生的绿叶子罩在头顶,露出一片清凉的阴影来。   阮银忍不住转头看了凌琛一眼。   这一路上,凌琛格外的沉默。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面目,菱形的薄唇紧紧闭着,眼眸深邃目视前方。   但是阮银还是感觉到凌琛,心情不佳。   好像是从那顿饭开始,他的面色就隐约带上了点深沉。   也不知道艾美佳和他说了点什么。   阮银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解开安全带下车。   一转头,便看到凌琛也从另一侧的车门下来。   这些天一直都是凌琛跟她一起去颜家,阮银也习惯了,没有管他直接前去敲门。   颜放打开门,看到门前的阮银,对着她笑了一下,“你来啦。”   “嗯。”阮银应了一声,弯起眼睛跟颜放短暂对视,侧身进了门。   凌琛看着他们两个互动,心中闪过艾美佳的话。   他来晚了,那么是谁来早了?颜放?   颜放被阮银的笑闪到,一抬头,正对上凌琛凝视的目光,愣住。   凌琛本身就自带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但是今天莫名地,气势更甚。   他看向颜放的目光中充满上位者的审视,霸道且充满敌意,好像是在警告入侵领地的猎食者,一步一步将他逼退。   颜放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冒汗。   “我上楼啦。”阮银的声音响起,她对着凌琛说道,“你在一楼等我吧。”   骇人的视线消失了,凌琛将目光偏移到阮银身上,周身柔和下来,“嗯,去吧。”   颜放松了口气。   临走前,阮银没忘记旁边的颜放,对她小幅度摆了摆手,拿大拇指指了下楼梯示意她要上楼,才转身离去。   颜放被她甜到,心中暖了一下,再然后,后背一凉,一转头对上凌琛冰冷的视线,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作为彼此的情敌,颜放很想不甘示弱的回看过去,但是凌琛外貌家世,各方面都比他强太多,贸然对上去,只能被他强大的气势压得头也抬不起的份。   这样想着,颜放讪讪的笑了下,从前八面玲珑的学生会主席,现在却好像被遏住喉咙。   他生硬地扯了个话题:“额……吃水果吗?”   大概是他认怂的样子太蠢。   凌琛挑剔地看他一眼,大发慈悲地“嗯”了一声,收回周身气势。   ---   课程结束,阮银收拾好东西一抬头,就看到颜雯八卦的眼睛。   “阮老师。”颜雯凑上去,拉住阮银的手,殷切地问道,“你发小来了吗?”   “在楼下呢。”阮银回答,随后没好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色鬼。”   颜雯嘿嘿笑了一声。   “你和你发小怎么样了呀?”她捧着一张脸继续问。   阮银长长的嗯了一声,“有人帮我分析了一下情况,我打算跟他求和,但是现在还没有实施。”   “噢。”颜雯点点头,又问,“谁帮你分析了一下?”   颜雯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清奇,阮银脑海中闪出凌晨的名字,但还没等她说,便又听到颜雯的疑问,“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阮银刚想回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忽然想起,她之前对颜雯虚构过一个男友,又硬生生把刚刚的疑问咽进去,点点头。“对,是他。”   阮银真是怕了这个男朋友的话题,赶紧转移颜雯的注意力,“下课啦,我要回家了。”   颜雯特别乖地站起来:“阮老师,我送你。”   “好。”她们两个手拉着手,一起并排走下楼去。   一下楼,看到不远处的凌琛,颜雯的眼睛瞬间亮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他打转。   凌琛瞥她一眼,手上捏着汽车的钥匙走过来,看向阮银,“结束了?”   “嗯。”阮银应声,还没等她说话,便听到颜雯的声音,“阮老师,我送你吧。”   阮银低头,便看到面色红润的颜雯,捏着她的手目光殷切。   又是一个被凌琛的美色迷昏头脑的小迷妹。   阮银在心里暗骂了凌琛一声祸水,决定遂小姑娘的意。   她对颜雯露出一个笑,“谢谢雯雯,那我们走吧。”   他们一起往门外走,颜放也挤过来横插一脚,“我也送你。”   “不必了。”凌琛半个肩膀挡住后面的阮银,不让颜放靠近一步,面色冰冷,说出的话却很客气,“不劳烦特地再送一趟。”   就算是颜放先他一步,没有得到阮银的心,那就不算他来晚。   他占有欲强烈地挡在阮银的面前,像是一只宣誓领地的雄狮,将颜放驱逐出去。   在心上人面前,没有哪个男人会轻易认怂,颜放也同样的,心里有火气。   就算他凌琛是阮银的青梅竹马又怎样,还不是没有确定关系。而且,没有确定关系,他就有权利公平竞争。   这样想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几步路而已,不麻烦。”   颜放想换个方向去阮银身边,但是凌琛却寸步不让,一迈步,又挡在他的前面。   两人对视,表面上的和平终于被撕破。   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颜雯站在阮银的身边,一会儿那眼睛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个是她从小优秀到大的哥哥,一个是一看就很优秀的大哥哥,还有一个未曾蒙面的神秘正牌男友。   她的阮老师果然很抢手。   “你们不要吵啦。”稚嫩的童声打断两人的争锋相对,“阮老师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们再争也没有用的。”   两人齐齐看向颜雯,吓得颜雯后退一步,躲到阮银的身后。   阮银:“……”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凌琛敛起眉:“男朋友?谁?”   阮银的交友很窄,身边几乎没有什么男性,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他都不知道的男朋友?   阮银讪讪的笑了一下,“这个……”   她在脑子里飞快想该怎么解释。   当时对着颜雯虚构出一个男朋友,就是怕颜雯会硬拉着她和颜放凑对,到时候她和颜放都尴尬,所以她才乱说的。   但是今天看来,好像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糟糕。   “阮银。”颜放的表情明显有些不甘心,再次向她确认道,“……你有男朋友了?”   阮银尴尬地“呵呵”一声,“对啊。”   现如今这情况,承认肯定是要承认的,要不然颜雯小朋友不就知道她在撒谎了吗?   但是这个谎,是真的不好圆。   阮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厢,颜雯探出一颗大脑袋,又爆料道:“我们阮老师是网恋呢。”   阮银生硬的应和,“对。”   听到阮银的肯定,颜放整个人都呆住了,当即愣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要失恋的样子。   看他这表现,阮银现在也才知道,原来颜放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她。   这样想来,阮银浑身难受更待不住了,她将身后的颜雯拉出来,说道:“都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就好。”   说罢,就拉着还愣着的凌琛,向门外走去。   直接将凌琛从颜家拉出来,向汽车的方向走去,她羞耻又急切地小声叫他,“快走快走。”   丢死个人了。   她正要松开握着凌琛手腕的手,却被凌琛反手握住,将她往回一拽。   因为惯性的原因,阮银的鼻尖差点撞在凌琛的胸膛上,好不容易稳住脚跟。   “你干嘛。”   凌琛反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力,将她捏紧,却不是那种抓痛人的力度,带着点颤抖,好像在抓着什么要从手中跑失的流沙。   他的嗓音带上了点砂砾的质感,“你刚刚说,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凌琛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但是阮银却一个都答不出。   “哦。”阮银摸摸鼻尖,看到周围没人,才小声说了实话,“假的,我刚刚撒谎了。”   说谎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阮银还想着,凌琛不问的话,她也就不解释了,但是没想到凌琛的反应这么大。   一个错漏百出的谎言,当面被人揭穿,真的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她这样,肯定又要被凌琛嘲笑了吧。   说她撒谎都不会撒之类的。   阮银低头等着凌琛的嘲笑。   但是没想到,下一秒,她落入凌琛的怀抱中。   仿佛是在拥抱失而复得的珍宝,凌琛的下巴磕在她的头顶,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阮银一下子被抱了个满怀,脸被埋在凌琛的胸膛,鼻息间全都是他的味道。   在和凌琛的针锋相对中,阮银少有地安静,呆呆地任他抱住。 第44章 春去   凌晨直播间。   直播间屏幕灰暗,显示状态没有开播。   屏幕外的公屏上飞快地刷动着消息。   ‘敲门!’   ‘凌神快开门。’   ‘到老时间了,怎么还不开播?’   ‘凌神不会今天又放我们鸽子吧?’   ‘昨天凌神就没开播,今天也不开吗?’   ‘带软软节奏的人去死去死。’   ‘凌神不会真的把软软藏起来了吧,不要啊。’   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直播间的屏幕上显现出PUBG的开游界面。   直播间很安静,只有游戏那细小又轻微的声音。   ‘所以……软软真的被藏起来了吗?’   凌琛开了一局游戏,进入素质广场,等待游戏的开始。   熟悉的冷酷感出现了,不开麦,不回应弹幕,直播间安静的只听见旁边人的脚步声。   游戏已经开了,软软却没有出现。   这下让直播间观众的心凉了大半,很快弹幕变成汪洋一片的哭声和挽留,一时间哀鸿遍野。   但是那些弹幕,凌琛连看都不看一眼,在游戏里里干脆利落地捡枪,装子弹,射击。   很快便到了决赛圈。   但是就在观众沉迷凌琛的对枪技术,彻底接受软软没出现这个现实之后。   却看到凌琛在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自雷,返回游戏大厅。   一出大厅,便受到邀请的消失,还是大家熟悉的ID。   ‘ruanruan\'   弹幕:‘???!!!’   ‘软软!!!’   ‘简直柳暗花明!!’   ‘还以为软软以后再也不出现了呢呜呜呜。’   “喂,听得到吗?”阮银的声音重新出现,“我要开始喽。”   以往都是凌琛开房间拉她进去,阮银这还是第一次当房主。   凌琛的声音也重新出现在直播间,“开吧。”   在游戏载入的时候,阮银又看了眼她爆满的贝贝后台。   大家都以为她被凌琛藏起来了,全跑来挽留她。   阮银看着这些私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我迟到了。”   这句话是在跟凌琛说,但是同时,也是在对大家解释她现在才出现的原因。   ‘原来是迟到了,呼~虚惊一场’   ‘都怪你们在弹幕里乱猜,我真的以为软软不回来了呢:(’   ‘让大家误会的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是凌神吗?!’   ‘对啊!我们大家不知情,但是凌神却是知道软软是迟到了的,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别问!问就是,狗男人,故意的!’   ‘凌神这次是真的苟啊……。’   ‘小心眼又记仇,真的是我们凌神?’   但是无论评论如何,阮银毫不知情地开了一局游戏。   紧接着便收到了艾美佳的微信。   一条一条的微信消息蹦出来,让阮银不得不分心打开手机看。   艾美佳用了无数的感叹号和不可描述脏话,将凌琛刚刚的钓鱼行为,十分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一个遍。   最后是一个拖着极长感叹号的“狗男人”。   阮银看到最后,忍俊不禁,脸上显出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是她认识的凌晨了,爱记仇不饶人,疯狂报复不嫌多。   但是现在,凌琛却是换了个对象,不是欺负她,是欺负了带她节奏的观众。   “傻乐什么呢?”凌琛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   阮银这才发现,她刚刚竟然笑出了声。   “啊,没什么。”阮银揉揉脸颊上的苹果肌,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才拿手搭在键盘上。   “咦。”阮银惊奇一声,看到了队友栏里四个整齐排列的血条,才想起来,“……我忘记关不匹配队友的选项了。”   他们双排一直是打四人模式,不匹配队友,但是阮银刚刚脑子没反应过来,忘记设置就直接开了游戏。   没听到凌琛的回应,耳机里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哈喽,有人开麦吗?你们是一起的?”   队友四个人按照号码区分,凌琛是一号,阮银是三号,而正在说话的这位,是四号。   阮银迟到刚刚进入游戏,还没来得及进歪歪房间,刚刚说话也是直接打开了队内语音,所以,他们刚刚的交流被旁人听到了。   “没关系。”凌琛回答阮银,声音经过网络传导到她耳边,动人心弦,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低沉,“下次注意就好。”   阮银正要回应,就听到四号发出一声“哇塞。”   “一号小哥哥你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说话被打断,阮银闭上微微张开的嘴巴,但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凌晨像是没听到似的,根本没有回应她。   耳机里一片沉默,但是四号好像没有感觉到被忽视,继续围着凌琛转,“小哥哥,我们待会儿跳哪里呀?”   一般在跳伞之前,都是阮银和凌琛一起商量,但是这次平白多了一个四号,而且她问得是凌琛,阮银也不好插嘴,沉默地将点标在她熟悉的G港。   此时飞机航线刷新,路线倾斜偏下旁边便是机场。   直接跳伞,飞到位于左上角的G港,显然是不可能的。   凌晨很快地连接到了阮银的脑电波,将点标在离G港不远的房区。   他们需要在降落之后寻找车辆,开车去,比较节省时间。   看到凌琛标点,四号忙不迭地将自己的点也标在凌琛的旁边,“小哥哥我跟你跳一起。”   说着,四号就点了跳伞跟随凌琛。   这是绝地求生更新后的新功能,可以跟随队友一起跳伞,队友跳哪里,就可以跟到哪里。   阮银这个和网络绝缘体,还不知道多出了这么一个功能,一本正经地盯着地图上的飞机,准备在合适的位置跳伞。   “软软。”凌琛叫她,“按一下M键。”   阮银听话的按下去。   界面上跳出弹框,可以选择想要跟随的队友。   阮银愣了一下,随后想到凌晨的意思,是要她跳伞跟随吗?   阮银选择跟随凌晨。   大概是新功能的原因,阮银的跳伞跟随出了BUG,落到离凌晨几十米远的地方。   刚落地最重要的是捡枪,而且阮银也不习惯跟在凌晨身后转,于是她一转身,去了身边的房区。   四号还跟在凌晨的身边,一直在耳机里叽叽喳喳,一口一个小哥哥。   不知怎么,阮银感觉这个称呼格外刺耳,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打游戏。   耳机里迟迟没有听到凌晨的回应,反而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凌晨开着车走来,稳稳停在阮银的面前,“上车。”   “诶?小哥哥你怎么开车走了?”四号本来就在凌琛的隔壁房子,但是等她一出门,却发现凌晨开着车离开,早就离她老远。   阮银坐在凌晨的汽车上,逐渐向G港走去,在地图上,离代表四号的小圆点越来越远。   电脑界面上是飞快向后略过的景物,阮银默不作声的看着,紧抿的嘴唇放松了,突然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他们两人两枪横扫G港,阮银的三级包里富得流油。   第二波缩毒,四人汇合,开车前往安全区。   刚从毒圈中脱离就听到枪响声。   是有人在攻击他们。   汽车在被子弹击中后,很容易爆炸。   阮银飞快跳下车,跳到石头的后面,凌晨也同样的跳开。   他们默契的占了两个石头的后面,形成一个夹角。   四号却因为慢了半拍,被人击倒在地。   阮银的旁边还有二号。   “我倒了。”四号的声音嗲嗲的,“小哥,快拉我一把。”   阮银替四号封了个烟,避免她再次被击中。   紧跟着身边传来一阵枪响,二号击杀敌人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趁他们对枪的空档,四号缓慢爬到了凌晨的身边。   四号没过来找她,阮银就不再管了,转身和对面对枪。   二号的吃鸡技术好像很好的样子,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击倒一个,击杀一个。   凌晨则架在另一边,将对面人全部补死。   对方小队团灭得轻而易举。   “哇,一号你好厉害。”四号说到,“小哥哥,我没有药,可以给我个急救包吗?”   话音刚落,凌晨从石头跳出来,留给四号一个毫不犹豫的背影,向刚刚敌人的方向走去了。   留下四号一个人呆在石头后面。   软银看着他一丢丢的血条,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将自己的全部绷带扔在地上,给四号。   “啊?绷带,没有急救包吗?”四号甜甜的声音中带了点埋怨,她小声说,“真小气。”   软银:“……”   给她绷带就不错了,这什么人间共赏的奇葩?   阮银没再理这个人,转身跟上凌晨的脚步去舔包。   留四号在原地慢慢打药。   四号打完药跟上来,继续黏在凌晨的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甜腻的声音充斥在耳机里。   突然一瞬间,阮银的心情又变得很差很差。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字也不想说。   一直沉默到这把游戏结束。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耳边又传来四号聒噪的声音。   阮银心里烦,一抬手,直接关了电脑主机。   房间的寂静将她淹没,耳机里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阮银把耳机摘下来,坐在座位上,开始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她只感觉很生气,但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莫名其妙的脾气。   凌琛这边。   他刚刚拒绝了四号的好友申请,就看到阮银掉了线。   ‘软软今天好像不开心,都没有说话。’   ‘要我我也不开心,这个四号太烦人了。’   ‘完辽,掉线了。’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软软不会是吃凌神的醋了吧?’   ‘卧槽,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完辽,软软掉线了。’   ‘各位观众大家好,现在为您紧急插播一条消息,凌神马上要下播了,请在座的各位有序立场,不要长时间在直播间逗留。’   ‘至于原因,相信大家都懂:)’   直播间观众福至心灵,纷纷刷起了‘明天见。’和‘撒扬娜拉’   凌琛跟阮银私信聊完,一抬头,便看到弹幕都在有序退场。   他便又将注意力转到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阮银的消息。   软银:“突然肚子痛,就先退了,不好意思。”   -凌:“嗯。”   凌琛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心里好像感觉到什么,但是灵光一闪瞬间而过,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思索一会儿,又补充道:“好好休息。”   发完消息,便顺手将直播间关了。   屏幕外的公屏还在飞快地刷消息。   ‘果然果然果然果然。’   ‘我坏掉了,凌神关直播,我竟然一脸姨母笑。’   ‘CP粉表示磕到了!高甜的那种!’ 第45章 春去+番外   家教结束后,阮银和凌琛并排从颜家走出来。   梧桐树下。   “阮银。”凌琛在她背后,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咬字清晰,“说个事。”   “嗯?”阮银疑惑地应声,转身回望。   凌琛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身姿挺拔,目光深深。   “我今晚就走了,回南城。”凌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递给她,“这个给你。”   阮银接过凌琛的机票,垂眸看去。这是回南城的机票,航班时间是半个月以后,那个时候,正好阮银的家教合同已经结束了。   “我不是来劝你做决定,但是这张机票你拿着。”凌琛说道,“回不回南城,你说了算。”   凌琛和阮银擦肩,“走吧。”   阮银:“嗯。”   ---   凌琛将阮银送回楼下,就离开了。   临走前,他将司机的电话给了阮银,在接下来的日子,司机负责阮银接送阮银去家教。   阮银只思考了两秒,便同意了。   但是那张机票,被阮银夹进一本书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凌琛的离开,好像对阮银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她还是一样的,练琴,做午饭给自己吃,和凌晨连麦打游戏,然后被凌琛的司机送到颜家,天将将擦黑,刚好回到家里。   但是在闲暇时,阮银却常常想起凌琛,现在的,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过。   阮银才忽然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吵架了,即便是她想要故意引起争端,凌琛也一直在迁就她,让他们的关系维持平衡,不至于再次降回冰点,两不相见。   这和从前的阮银很像。   阮银翻了个身,将旁边的枕头拽进怀里,黑暗中,睁开的眼睛泛着微光。   她定定地待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困意,打开灯,将枕边的手机打开。   手机上没有什么娱乐软件,阮银漫无目的地翻了会儿,打开了微信。   凌琛的头像依然是那只带着疤痕的手。阮银看过他的直播,这只手跟他露在镜头下的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手心会有那么大一个疤。   阮银不由自主地点开和凌晨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是上次的礼貌的互相告别。   软银:“睡了吗?”   凌琛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   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里,突然传来突兀的微信消息声。   底下的员工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偷偷环顾四周,想要看是哪位勇士竟然在开会的时候不关静音。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琛将手机拿出来,像是没有看到周围的目光,姿态悠然地解锁看了屏幕一眼。   看到阮银发来的消息,凌琛的唇角极其浅淡地勾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十分钟。”   说完,便拿着手机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隐约传来温柔的一声询问,“这么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   阮银翻身趴在枕头上,腾出两只手打字,“我睡不着。”   冰冷的屏幕上出现这么一句话,只是平白的文字,但是凌琛却能想象出阮银撅着嘴巴,神色抑郁地打出这一行字。   -凌:“因为什么?跟哥哥说说。”   阮银顿了顿,对着这条文字消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将手机的音量调大,又将上面的语音条播放了一边。   格外温柔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在安静的夜里响起,格外地撩人。   阮银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又点开听了一次。   温醇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小羽毛一样拨弄着她的耳朵,面皮发烫。   通红的耳根也躲进了被子里。   凌琛在等消息的功夫,点了只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他从前吸烟很凶,尤其是在俱乐部打电竞的那些日子,整日在电脑前做着机械而枯燥的练习。   但是他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和准备和阮银碰面前,就再也没有碰过烟草,甚至为了遮盖身上微乎其微的香烟味,还喷了香水。   其实,这些年,凌琛并没有像阮银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   他始终以为,在他和阮银中间,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托着一只几乎要废掉的手,终日郁郁。   他十八岁和阮银分别,便一个人去国外上学。   国外不太安定,但这正是这样的环境,才让凌琛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飙车,打架,喝酒,在小混混中间叱咤风云,被尊称一声老大。   后来因缘巧合,凌琛又接触到电竞。   他又找到新的事情做。无论是什么,他都习惯将每一项技能做到极致。   后面便是dawn在电竞界名声鹊起,然后传回国内,成了人人传颂的凌神。   这些,所有的种种,凌琛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从小太聪明,智多近妖,只要他想要的荣耀,全部都唾手可及,一点的挑战性都没有。   但是唯独一个阮银,是他想要却又得不到的。   凌琛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年,但是阮银依然是他的心里念念不忘和割舍不下。   最后。   他心里恶狠狠地想,去他妈的绝交,他们之间十八年的情谊,绝交不了。   在决定回国的那一刻,他便抛下了所谓的尊严和骄傲,只为了一件事,求和。   凌琛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吐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   他知道阮银在纠结什么,他一张机票放在阮银那里,小姑娘肯定要有两天睡不好。   但是凌琛却不想再干预她的决定了,不是因为害怕四年前的事情重演,而是因为这回,阮银只能是他的。   阮银去哪,他就去哪。   这样对未来美好的畅想,让凌琛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下一秒,手机便收到了阮银的小作文,   洋洋洒洒一大篇,生怕没有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我觉得。”凌琛碾灭香烟,点开手机的语音,“你想回就回,不回就不回。”   因为吸烟的缘故,凌琛的嗓音带着点沙哑,特别的有魅力。   阮银红着耳根点开第二条。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不需要依靠父母生活,他们离婚各过各,年纪也不大,不需要你承欢膝下。所以,回不回,只看你自己的意愿。”   彻彻底底的大实话。   阮银突然觉得,她其实早就有了决断,但是却一直不敢说出来,依赖着凌晨帮她分析一个遍,才敢做出心中想要的选择。   她一字一顿地打字,像是在完成什么了不得的仪式。   软银:“我决定要回去了。”   凌琛看到这条消息,眼角笑了一下,抬手看看手表,便跟阮银告别,让她去睡觉。   手机在修长的手里轻巧地转了一圈,凌琛单手揣着兜,回会议室开会。   ---   四月上旬,家教合同结束。   阮银一个箱子,背着琴上了回家的飞机。   短暂的轰鸣声过去,飞机窗外的天空开始变得万里无云。   阮银偏头看窗外的天空,大眼睛里映出透蓝的天空,从前的记忆一帧一帧的出现在眼前,开心的,悲伤的,还有和凌琛的斗智斗勇的日子。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梦了一路的前尘旧事。   ---   ——见作话↓—— 第46章 苦夏   阮银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是被飞机的广播声吵醒的。   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毛毯,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就看到旁边的凌琛。   那时和孟经理一模一样的侧脸,穿着黑色的商务西装,正垂着头处理工作。   凌琛转过头,和阮银对视:“醒了?”   阮银有些发愣。   凌琛怎么会出现在这架飞机上?她睡着之前,身旁的座位是没有人的。   她睡着之后,连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凌琛合起手中的笔记本,便看到阮银始终那那双大眼睛看着他。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清澈的眼眸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懵懵的,很可爱。   凌琛问:“怎么?睡迷糊了?”   “不是”阮银摇摇头,将身上的毯子摘下来,“你怎么来了?”   凌琛已经站起身,将她的小提琴拿在手里,对着她伸出另一只手,“走吧,下飞机。”   阮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下了飞机。   四月份的南城已经春色滚滚,叶子绿了满树,气温也比北城高了不少,处处可见只穿着短袖衬衫的路人。   阮银畏寒,从北城来还穿着毛衣,这一走出来,就觉得有些热。   “快走吧,上车。”凌琛打开汽车后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   汽车里面开着空调,冷气一吹,浑身的燥热立刻消失了。   凌琛将行李放在后备箱,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在阮银的身边。   上车之后,阮银发现,凌琛手上还是带着那个皮质的黑色手套,衬得露出的五个手指白皙修长,野性与艺术兼具。   在北城的时候,天冷,戴手套可以说是保暖,但是在气候炎热的南城,凌琛为什么还是带着手套。   这样的疑惑在阮银心头一闪而过,但是阮银并没有真正问出来。   一路沉默后。   回了阮银从小到大生活的家。   这是一个配花园的二层小楼,连栋别墅的样式,两个花园用黑色的花纹围栏隔开,阮家和凌家各一半。   花园里有些荒芜了,杂草茂密,栅栏上掉漆后变得锈迹斑斑,盛开的红色月季因为缺少浇灌的缘故,有些蔫哒哒的不精神。   重新回来看到这番景象,总是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阮银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来开门的是阮振生,他带个眼镜,头发三七分,有了圆润的啤酒肚,但是气色却不是很好,原本漆黑的头发也掺了点白头发。   看到是阮银,阮振生低头躲闪了一下阮银的目光,后退一步让开房门,有些穆尼到。   凌琛也上了车,将阮银的行李放下,就没有理由再留下,于是他离开了。   阮银面对阮振生,两个人既尴尬又生疏。   阮振生说道:“坐飞机累了吧,上楼歇歇,你的房间昨天已经打扫过了。”   阮银沉默地点点头,自己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四年前她大闹一场之后,便和父母疏远许多,像今天这样,阮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她和父亲好像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好像又是理所当然。   就像出巢练习飞翔的雏鸟,总有一天,会拍着翅膀远去,从前的依赖再也不见了。   软银躺在床上,目光放空。   这个房间依然是熟悉的摆设,抽屉里还有她记凌琛仇的小本本。   这个房间这么熟悉,仿佛是定格在四年前的时光时空,除了软银自己,什么都不曾改变。   晚上软银是被一轮弯月叫醒的。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阮银眼睛动了动,就睁开了眼睛。   阮银房间采光很好,今天忘记关窗帘,便被外面的月色吵醒。   阮银盯着那轮月亮,心里想过很多事,再也睡不着了。   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响,阮银这才想起来,她忘记将手机关机了。   她翻个身,将手机拿起来看消息。   -凌:“忙完了吗?”   阮银:“嗯,刚睡醒。”   -凌:“吵到你了?”   阮银:“没有。”   她将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想了想,有补充了一句。   阮银:“是被月亮晃醒的。”   凌琛走到床边,看了眼窗外过分明亮的星辉,推开窗,看到旁边阮银的窗紧紧闭着。   对话框久久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阮银看着寥寥几句的对话,下意识不想就这么结束和凌晨的话题。   软银:“……你睡了吗?”   -凌:“还没有。”   收到这条消息,阮银下意识松了口气。   可是现下,她又不知道该跟他继续说什么。   她和凌晨在游戏上,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但是一脱离游戏,转到微信上,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变得如同白开水般寡淡无味。   在最初一开始,一直便是凌晨在主导他们之间的关系,而阮银,只需要跟着凌晨的思路走就好了。   看似熟稔又快活,实则不过是一段靠金钱维系的联系,如果凌晨想,他完全可以终止他们这段关系,而阮银,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阮银在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突然之间,阮银就不想这样了。   但是……   阮银盯着凌晨的头像看了很久,也找不出一个什么其他的话题,来讲他们之间的谈话继续下去。   想了半天。   阮银抿抿唇,最后还是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   “聊天的一百个小技巧。”   “如何让谈话进行下去。”   “没有话题就聊不下去对吗?”   屏幕上的光打在阮银的脸上,她一脸认真,一字一句地将她和凌晨对照。   直到胸有成竹,自以为准备好了聊天不冷场的硬核技能。   切到微信聊天界面。   上面有五分钟之前的新消息。   -凌:“早点睡。”   -凌:“晚安。”   阮银:“……”   她郁卒地将手机扔开,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继续睡了。 第47章 苦夏   第二天一早,阮银起床下楼,便看到阮振生提着油条豆腐脑回家,看到阮银下楼,他下意识露出一个局促的笑:“起床了?过来吃早饭。”   阮银从柜子中找出餐具装好阮振生手里的豆腐脑。   厨房的柜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碗池里泡满了没刷的碗。   可以看出来,阮振生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厨房了。   阮振生的厨艺很好,在从前,都是他负责一家的饭菜。   阮银偶尔被他叫去剥蒜,然后便支着下巴看阮振生炒菜。   想起这些,让阮银有些怅然若失,低头囫囵吞了一口豆腐脑,才止住满腔的难过。   吃完早饭,阮银将餐桌收拾好,顺便撸起袖子将水池里的一池碗洗干净,彻底清理一下厨房。   直到厨房里没有什么可以清洁的地方,阮银才从厨房走出来。   一出门,刚好和阮振生对视。   阮振生正在茶几前喝茶,看到阮银出来,手指不自在地在膝盖上抓了抓,半天才伸手示意道:“坐。”   阮振生是一个专科大学的老师,但是除却上课的时间,大多数时间不善言辞,一激动就脸颊通红,整个人愤怒到极点,却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阮银也知道他的性格,沉默地点点头,坐在阮振生的对面。   她开始暗暗后悔为什么不在厨房多呆一会儿,不是喜欢干活,而是他们父女两个,像现在这样面面相觑,却什么话也说不上,实在尴尬。   阮银下意识拿起手机随意划了划,就看见微信上收到新消息。   一个好友请求,备注:小圆子   这个名字十分熟悉,让阮银毫不犹豫地通过了好友申请。   软银:“班长?”   小圆子:“阮银你还记得我啊^_^”   果然是班长,阮银脸上情不自禁泛出了笑:“当然记得了。”   小圆子是她高二时候的班长,一个男生,大概是因为营养太好的原因,长得白白胖胖的,说话也总是眯着眼笑,一副好亲近的样子。   刚开学小圆子是阮银的前桌,她笑眯眯给班长起了个外号叫小圆子,她一直叫着这个称呼,久而久之,竟然成了班长的外号。   小圆子:“你回南城了吧?”   软银:“对啊,怎么了?”   小圆子:“我下个星期结婚,你来参加婚礼吗?”   阮银答应了。   收起手机,父女两个依然相对无言。   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阮银在北城,每天的要练琴的时候,现在回了家,也不能荒废下去。   她上楼背了小提琴出来,中途路过家里的琴房。   琴房的房门紧闭,门把手上落了一层的灰尘,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阮银盯着木门上的纹路看了几秒,面色平静地下楼。   琴房的钥匙就在她房间的抽屉里,但是,阮银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将那段尘封的记忆拾起来。   看到阮银背着琴出现在客厅,阮振生弹簧一样站起来,“你……出去啊?”   “嗯。”   很快到了阮银练琴的时间,她每日都会特意留出一段时间来练琴,现在回到家,也不能荒废。   “嗯。”阮银应声,垂着头抿抿唇,小声解释道:“去公园练琴。”   阮振生看到阮银背着琴,还以为她要走,但是没想到是出去练琴。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去吧。”   经过一番尴尬的对话,阮银走出家门,反而感觉身上轻松不少。   阮银呼出一口气,准备要走,一转头,看到凌琛站在另一个的房门前,一身运动装,手上戴着雪白的护腕,轻装简行。   他原本整齐的头发松散下来,有几缕垂在额前,遮住眉眼,衬的面目轮廓柔和不少。   平白多了几分少年气。   阮银愣愣盯着凌琛,心中闪现出这一句话。   凌琛薄唇微钩:“早。”   阮银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竟然看着凌琛出了神。   不自在地收回视线,没忘记她还在跟凌琛发脾气,别别扭扭地回了他一句早上好,就紧了紧肩膀上的小提琴,垂头走了。   他们两家共用一个院子,地面上铺了青灰色的地砖,经过时间的洗礼,尖锐的棱角已经变得圆润,光滑的表面被磨破,显现出磨砂一般的质感。   阮银的脚踩在上面,甚至能从脚心感受到阵阵的凉意。   随后,一直不属于她的白鞋出现在视线,阮银抬头,就看到走到她身侧的凌琛。   清晨的阳光耀眼,将他的皮肤照成白玉一般通透的质感,在他绝美的面孔上笼罩一层光。   凌琛的颈侧有一枚黑色的小痣,很小又不起眼地长在皮肤上,像雪白奶冻里的一粒黑芝麻,如同上帝的点睛之笔,若隐若现在运动衫的衣领里,显现出干净的少年气。   在被察觉之前,阮银及时收回了视线。   凌琛这厮,皮囊太具有欺骗性了,让人不自觉就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她垂下头,给自己的沉迷美色找借口。   嗯,她只不过是想吃奶冻了。   加黑芝麻的那种。   阮银现在依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于是加快脚步,想要跟凌琛拉开距离。   他这一身,明显就是去晨跑的,跟她练琴不是一个目的地。   阮银埋着头走了一会儿,凌琛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等她回头找他的时候,还是能看到凌琛在不远处,提着拳头正慢悠悠地跑步。   果然是来锻炼的。   阮银放心了,转头做自己的事。   清晨地公园很热闹,健身,太极,广场中央还有打陀螺的老大爷。   阮银找了个僻静地地方,打开琴包,开始每日练习。   半分钟后,凌琛停下慢跑的动作,隔着遥遥的冬青叶往阮银那里看。   小姑娘脸颊被养的有了些肉,头发披散下来垂在脸侧,软乎乎地,微微阖着双眼拉琴。   小提琴声音悠扬清越,从很远地那处传来,依然能听的清楚那动人的旋律。   凌琛的手机声响起,他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随意划开放在耳边,声音清冷而淡漠,“有事?”   “总裁您的上个月度的账单已经发进了您的邮箱,就是有一项一百万块的账款,没有名字。”女助理小心地问道,|“不知道这一百万……在账目上怎么写?”   “你就写……”凌琛地目光放在阮银手里的小提琴上,顿住。   经过阳光的照耀,阮银手里的小提琴呈现出蜜糖一般的色泽,反射出的光芒柔润而温和,声音清越而有穿透力,一看就价值不菲。   也只有阮银这么蠢,才会傻乎乎的以为,这世间会有一连串的好事砸在她的头上。   但其实,她倾家荡产的十万块,不过是这把小提琴价格的一个零头。   头顶炽热的阳光让凌琛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他声音愉悦地回道,“恋爱经费。” 第48章 苦夏   练完琴后,阮银没着急回家,在路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凌晨的陪玩单子,她已经打了八十多单。   也就是,他们一起玩游戏,累积起来,已经有八十多个小时了。   贝贝上的贝壳币已经被阮银提现出来,现在正变成一溜数字,安安稳稳地呆在她的银行卡里。   加上家教的工资,阮银现在已经不缺钱用,但是重新回到南城后,除了欠着凌晨的单子外,她又重新变成了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   阮银心里盘算着重新找个兼职,一边背着琴走回家。   “阮阮?”阮银刚迈进院里,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叫她。   说话的人是凌琛的妈妈舒柏青,她有一张温柔和善的面容,头发簪在脑后,穿着浅色的居家服,眉目间依稀能看出和凌琛的相像之处,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很年轻。   看见阮银看她,她温和地对阮银笑了笑,带着南方特有的吴侬软语:“阮阮回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阮银恍惚了一下。   舒柏青是个很温柔的人,和性格强势的秋彦君截然不同,但是她们两个却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阮银从前很喜欢这个做事说话都很和善的阿姨,但是这么久没见,也有些生疏了。   她小声嗯了一声,对舒柏青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昨天回来的。”   阮银今天穿了件娃娃领的白色上衣,配上嫩生生的脸,更显得像个小孩子。   和四年前相比,她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衣领里露出半截清晰优美的锁骨,褪去了从前的稚嫩,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   是个大姑娘了。   舒柏青心里感叹一声,正想要说什么,就被一声汽车汽车鸣笛打断。   两人齐齐向声源看去。   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缓缓驶进院子,驾驶位上的车窗下落,露出里面正在开车的凌琛。   他换下了早上的运动装,穿着一件不染瑕疵的白衬衫,衣领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黑领带,看起来像是刚刚上班回来。   舒柏青看到他了,随口问道:“今天下班这么晚?”   “嗯。”凌琛从车窗看向阮银,声音平淡,“在聊什么?”   “在聊阮阮呢。”一说到阮银,舒柏青就忍不住的唇角上扬,“昨天晚上回来的。”   舒柏青这个儿子跟她不亲。   凌琛从小就是冷冰冰的性格,智商高,什么都一学就会。   但却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很早就独立起来,不需要依赖妈妈。   一想到这个,舒柏青就感觉十分可惜。   而住在隔壁的阮银,简直是舒柏青梦寐以求的女儿模样,从小粉雕玉琢地,说话又乖又软,整个人听话的不行。   哪里能和家里又冷又硬的臭小子相比。   其实,不只是阮银好久不回,凌琛也一样的,在国外结结实实呆了四年,几个月前才刚刚回国。   然后没过多久,阮银也回来了。   这样想着,舒柏青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热情地拉住阮银的手,“来家里坐坐吧?阿姨今天给你烧菜吃。”   阮银小时候经常在凌家蹭饭,今天如果是阮银一个人,说不定她一点头就去了。   但是现在阮振生应该还在家里,阮银只好硬着头皮拒绝:“不用了阿姨。”   舒柏青也想到这一茬,“也是,你好容易回来一趟,应该好好陪陪爸爸。”她拉着阮银的手继续感叹道,“这四年不见,阮阮现在是大姑娘了,又懂事又贴心,不像凌琛那小子。”舒柏青看了旁边的凌琛一眼,“跑出去呆了四年,现在回来了,也还是不着家。”   “什么……四年?”   凌琛不应该在京市最好的大学上学吗?怎么可能四年不回家。   “没什么。”凌琛略显慌乱的声音突然插入,他伸手,将舒柏青拉着阮银的手拉开。   凌琛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了手套的遮挡,露出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在收手的时候,阮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棍儿,还有凉凉的水汽。   阮银愣了一下,以为凌琛不想她管太多,想要询问的话被咽进去,礼貌地跟他们母子俩告别,转身回家了。   等到阮银的背影远离,凌琛才松开手。   四年前的那场乌龙误会,即便是让阮银知道了,除了徒增烦恼,什么也改变不了。   所以,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一阵风吹过,凌琛手心的冷汗被飞快蒸发掉,藏在手背下的疤痕泛起一阵细细的阵痛。   ---   第二天,阮银就又收到了舒柏青的邀请。   但是这次,却不是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   因为,除了阮银和凌琛一家之外,还有秋彦君。   在阮银回南城之后,最想要见她的,就是阮银的母亲,秋彦君。   但是,当年也是她,毅然决然地抛下所有的一切,无视阮银的挣扎,将她丢在家里,提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家。   那时阮银想要找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给她打电话,听到的也只是助理公式化的托词。   紧跟着就发生了医院的那件事,阮银突然就放弃了挣扎,乖乖待在家养伤,再也不试图寻找秋彦君。   直到阮银上了大学,她才重新的出现,转来一笔笔数额不菲的生活费。   阮银近乎冷漠地接受着秋彦君的转账,又原封不动地存回秋彦君的卡里。   秋彦君有心想修复关系,但是她们的感情早已降到冰点,甚至到了互不往来的程度。   于是,她就拜托舒柏青,将阮银约出来,至少让她们母女两个见一面。   舒柏青在邀请阮银的时候,心里还担心她不会答应,但是没想到,小姑娘只思索了两秒,就点头同意了。   时间定在第二天的晚上。   前一天临睡前,阮银趴在枕头上,一脸纠结地跟凌晨聊天。   他们两个已经很多天没有一起玩游戏了,但是阮银,却比他们之前打游戏的时候粘人多了,聊天内容也从简单的游戏,逐渐变成阮银讲述自己的三次元生活。   软银:“你也觉得我不应该答应的对不对?”   软银:“可是我为什么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呢?”   软银:“现在就是悔不当初。”   凌琛的手机聊天框里,阮银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絮絮叨叨的,像是阮银小声在他耳边碎碎念,话痨的可爱。   这是阮银的小毛病,一紧张就容易话多,小嘴叭叭地能围着他说起个没完。   凌琛知道她,她心里其实还是想要见秋彦君的,只是现在有些紧张,所以,焦虑了。   凌琛的唇角很快地勾了一下,就听到舒柏青稍稍抬高的声音:“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什么?”凌琛漫不经心问了一声,目光依然放在手机屏幕上。   舒柏青又重复了一遍:“明天有时间吗?晚上有个聚餐。”   “没空。”凌琛随意回了一句,双手拿着手机打字,回复阮银:“只有你和你妈妈?”   意料之中的,舒柏青听到了凌琛的拒绝,她小声说给自己听:“不去就不去吧。”   软银的消息适时弹出来:“不是的,还有隔壁家的青姨一家。”   凌琛眉毛一挑,抬起头,极其自然的喊了一声:“妈。”   “怎么了?”   凌琛面不改色:“明天晚上公司行程取消了,我也去。” 第49章 苦夏   金碧辉煌的星级酒店。   阮银按照手机上的地图找到位置,一抬头,就被华丽的装潢和霓虹灯闪到。   这些年,秋彦君的公司越做越大,早已发展成业界的领军企业,连阮银这个不关心时事的人也略有耳闻。   她心里胡乱想着,被身穿制服的服务员引到包厢的门口,站定。   阮银的心脏砰砰跳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将门推开。   入目是一间豪华大包,很大的桌子占了大部分的空间,座位间隔很远。   舒柏青和秋彦君坐在一起,舒柏青的身边是凌琛的爸爸。   三个人都是一身职业正装,正经的好像要参加什么商业聚会,穿着牛仔裤和帆布鞋的阮银,像是误入成年世界的小孩。   她在门口踌躇了两秒,被秋彦君看到了:“阮阮。”   秋彦君对她温和的笑笑,神态自然,仿佛她和阮银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怎么站在门口,快来妈妈这里坐。”   阮银只好坐在秋彦君的身边,很紧张,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其实不止阮银不知所措,秋彦君也一样。   他们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家庭,相对来说,性格强势的秋彦君更加严厉一些,阮银从小就不亲她,当初离婚,也大部分是她的主意。   所以,她最害怕的就是阮银不肯见她,所以才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要舒柏青间接邀请,才得愿所偿地见到了阮银。   “既然阮阮来了,那咱们就上菜吧?”秋彦君示意等在一旁的服务生。   她们之间气氛尴尬。   跟阮振生一样,四年时间的分割,将他们和阮银之间的联系,变得格外的遥远,甚至于,她连一句询问   的话都说不出来。   秋彦君没有问话,阮银就始终不出声,安静地像一个透明人,等到上菜了,就默不作声地夹菜吃。   僵着身子,连侧头都不敢。   气氛一度凝滞。   直到包厢房门再次被推开,随后便听到凌琛的声音:“不好意思,来晚了。”   阮银应声抬头。   凌琛推门走进,白衬衫,银灰色西装裤,同色系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臂弯,冷淡的眉眼如同远山上满眼的黛色,一片深沉。   凌琛顺着阮银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顿了一秒,向她这边走来。   他走到阮银的作为旁边,随意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一低头,就看到阮银还在捏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她。   放眼这满屋子的人,也就是凌琛前些天跟阮银相处过,还熟悉一点,阮银看其他人的时候,总是眼中带着一层朦胧的隔阂,始终亲近不起来。   凌琛知道她这是社恐发作,对她微微一笑,将间距有些远的椅子拉到阮银身边,坐下。   他们相隔差不多二十厘米,正好是可以说悄悄话又有彼此空间的距离。   凌琛看了一眼她面前已经有一个小坑的菜,凑过去问她:“蛋黄玉米很好吃?”   阮银没弄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还好吧。”   “那为什么只吃这一道菜?”凌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吃肉。”   不仅不来奚落她,还替她解围。   凌琛的出现让阮银自在许多,她乐得接受他的好意,垂头将糖醋里脊放进嘴里,一抬头,餐盘里又多了一块菠萝古老肉。   凌琛简单粗暴地说了一声:“吃。”   “嗯。”阮银捏着筷子乖乖吃掉。   凌琛满桌子给她夹菜吃,大概是因为凌琛记忆力惊人,给她夹的,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接下来,不用凌琛提醒,阮银就自觉地吃起餐盘里的菜。   看阮银垂头乖乖接受投喂,凌琛笑了一下,垂头看她。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过去,阮银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一顿饭会消化不良,饿着肚子回家。   但是没想到。   阮银摸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偷偷打了一个饱嗝,跟在凌琛的身后走出酒店。   但是,很多事情,该面对的时候,还是要面对。阮银在后面,听到秋彦君叫了她一声“阮阮。”。   秋彦君手肘上挂着一个名贵的皮包,她理了理脖颈上的丝巾,声音柔和,“跟妈妈说说话,好吗?”   从前秋彦君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阮银对她一般都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现在秋彦君陡然温柔下来,反而让阮银感觉距离感更甚从前。   阮银从凌琛的身后走出来,站在影影瞳瞳地灯光下,小声叫了声“妈妈。”   凌琛一家静悄悄离开了,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听说你回南城,我很高兴。”秋彦君用那双柔和的眼睛看着阮银,“这次回来,还走吗?”   阮银:“我还没打算好。”   “怎么能是没有打算好呢?你在北城什么都没有,妈妈还等你回南城,帮我处理生意。”   可是,阮银从来都是不喜欢那些杂乱的生意事。   还没等阮银拒绝,秋彦君就说道:“妈妈现在努力工作,都是为了你,以后,妈妈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从现在开始学会处理这些。”   阮银忍不住眼眶酸了。   又是这样。   秋彦君从来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就将她所拥有的,一股脑地塞给她,不管她是不是喜欢,也不管她是不是想要。   阮银之前总是一昧的接受,但是现在,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你做这些……”阮银努力忍住泪意,“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   “我现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这大学四年,我有证明给你看,我不想要你的钱。”   秋彦君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阮银会这么想:“可是妈妈只能给你这些。”   “可是我想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你挣那么多钱,到头来就是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而已。”   “阮阮你不懂。”秋彦君说,“你从小生活富足,没有缺过什么,才不知道钱的重要。你如果像妈妈一样,经历过缺钱的苦楚,就知道,挣钱是永远不嫌多的。”   阮银听在耳朵里,当时却还是想不明白。   她们两个观念不同,就像是两个割裂开的个体,一条鸿沟将她们的思想分开,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阮银很想结束这个无解的话题:“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秋彦君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嗯,时间不早了,回吧。”   和秋彦君告别后,阮银头也不回地离开,正碰上凌琛。   凌琛半靠在汽车上,看到阮银过来,掀开眼帘看她。   他又换了一辆车,黑色磨砂车身,低调而奢华地隐藏在黑夜里。   “谈完了?”凌琛低头看她,长长的睫毛掀开,看入她的眼睛,“你哭过?”   阮银心情本来有些低落,现在听凌琛这么说,立刻就精神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哭。”   大的过分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光,清明澄澈,在橙黄色的路灯下,格外的勾人。   凌琛的喉结滚了滚,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哼笑:“爱哭鬼。”   那声音温润而醇厚,滚进耳朵里有些酥酥麻麻的,阮银不知怎么的,呼吸停了一瞬。   “你才爱哭鬼。”阮银不喜欢哭,更不喜欢被人看到她哭,垫了垫脚后跟,忍不住的反驳:“你家一个户口本儿的爱哭鬼。”   阮银在北方呆久了,难免染上了点北方的儿化口音。   “啧。”凌琛双手插兜,“你这动不动就问候人户口本的毛病是哪来的?”   阮银平时很乖,连脏话也不会说,但是好像骂人的天赋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   可是问候户口本这个……   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跟凌琛这样说,而上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跟凌晨第一次连麦的时候。   阮银纳闷:“我什么时候还问候过你的户口本了?”   凌琛呼吸一滞,面上泰然自若,“没什么。”,他替她拉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家。”   阮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具体哪里不好,于是放弃了,矮身坐进车里。 第50章 苦夏   汽车在黑夜中行走,窗外的霓虹灯光在窗外一闪而过。   阮银摸出手机来,给凌晨发消息。   “结束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见一面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总是要积极生活下去。”   凌晨大概是在忙。   阮银对着聊天框发了一通的感慨,看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凌琛的回复。   于是她将手机收起来,盯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发了一会儿呆,就到家了。   阮银给自己解开安全带,要推开车门下车,大概是因为刚刚发呆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除了一点掩藏不住的幼齿,不带一丝情绪:“那我走了。”   “等等。”汽车发出极其轻巧的一声,车门锁死。   凌琛几乎要被她公事公办的语气气笑了,“拿我当司机呢?”   阮银不知道哪里又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   凌琛偏头,看进她的眼里:“就这么走了?”   “嗯。”阮银疑惑,“不然呢?”   “叫声哥哥就让你走。”凌琛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打车还要付车费呢,怎么,你要白嫖我?”   什么叫白嫖,说的好像她怎么凌琛了一样。   阮银涨红了脸,被他的不要脸劲震惊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你叫我上车的。”   阮银说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已经预想到,凌琛的下一句会说。   “我叫你上车你就上车?”凌琛老神在在,“这么乖?那先叫声哥哥听听。”   这熟悉的大猪蹄子味,简直和高中时候一模一样。   阮银一脸屈辱的看着她,抿着嘴,就是不叫。   他们年龄相仿,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凌琛比阮银大一个月,是理所当然的哥哥。   小阮阮当时三岁多,正会说话,奶声奶气地叫凌琛哥哥。   但是凌琛这厮,从幼儿园起就不干好事,专门和阮银作对。   叠被子最整齐的小朋友,会有一朵小红花,第一天,小红花给了做事认真的小阮阮,她高兴坏了,一整天都拿着小红花得意洋洋。可是后面的第二天,第三天,第不知道多少天,小红花都落在了凌琛的手里。   再然后,开始上学考试了,老师会颁发奖状给第一名的小朋友。阮银第一个拿到,特别高兴,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想着将以后的奖状全都收入囊中。可是在接下来的考试里,第一名永远在凌琛的手里,小阮阮屈居第二。   一开始,阮银还以为这是巧合,跟在凌琛身后,还傻乎乎地叫他哥哥,但是时间长了,就算是小朋友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凌琛是故意的。   后来,阮银跟凌琛大吵一架,但是小红花和奖状的事情,的确是凌琛技高一筹,阮银拿不出凌琛故意针对她的证据来,事情便不了了之。   但是梁子从此结下,他们两个开始针锋相对,互相较着劲,一个比一个的不服输。   打那之后,小阮阮也就再也不追在凌琛身后跑,也不奶里奶气地叫他哥哥了。   现在凌琛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想要让她叫哥哥。   阮银只要对着凌琛一想哥哥两个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浑身的不对劲。   阮银很想问她一句“你配吗?”   但是她现在还在凌琛的车上下不去,只好忍气吞声:“那你不让我下车,你也没办法下车啊。”   声音软软的,可是其中暗含的意思可一点也不软。   阮银的潜意思大概就是,我没办法下车,你也就没办法下,咱们一起耗。   陷入僵局。   阮银家的门开了,阮振生打开门走出来,看向开着车灯的这里:“是阮阮回来了?”   阮银的心情腾地一下就亮了,随后,她果然听到汽车解锁的声音。   成功战胜凌琛,阮银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打开车门,连再见都没有说,特别嚣张地下车离开。   凌琛看着阮银蹦蹦跳跳往家走,完全忘了和秋彦君谈话的不愉快,也极轻地笑了下。   直到阮银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凌琛才收回视线。   手机闷声再次震动了一下。   凌琛打开手机。   软银:“我跟你说,我刚刚成功摆脱了一个大变态。”   凌琛:……? 第51章 苦夏   这些年南城的变化很大。   曾经无比熟悉的街道在阮银不曾参与的四年中,更新换代一遍又一遍,变成现在无比陌生的模样,她花了好多天的时间,才逐渐熟悉周围的环境。   因为家里没有电脑,阮银回家之后,再也没有跟凌晨一起打过游戏。   阮银给自己换了新手机,在手机上重新下载了直播软件,只关注了凌晨一个主播。   关注之后,她经常会收到凌琛的开播提醒,有时在清晨,有时在午夜,时间不定。   这才是凌晨直播的常态,不需要继续迁就她的时间,凌晨的直播变得自由而散漫。   阮银偶尔会点进去,沉默无言地看一会儿凌晨打游戏,再看两眼几乎要刷成残影的弹幕。   凌神还是之前的凌神,不看弹幕,不回礼物,开播打游戏,然后在接下来的某一时间突然下播。   不止直播间的观众想念阮银,就连阮银自己,都开始想念和凌晨一起双排的日子。   尤其是这些天,凌晨直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甚至两三天都不会开一次直播。   阮银走进网吧的时候,直播间的凌晨刚刚结束一局游戏,她掐着点给凌晨发微信。   软银:“还打游戏吗?一起。”   阮银坐在网吧的电竞椅上,给自己带上耳机,登录PUBG账号,顺势邀请了凌晨。   于是,上万观看直播的观众,全都看到了ruanruan的游戏邀请。   ‘???!!!!’   ‘软软来了!!!’   坐在电脑前的凌琛,却看着手机皱了皱眉头,接受了阮银的游戏邀请。   看到熟悉的两个游戏人物并排站在游戏界面,阮银好心情地弯了弯眼睛,打开游戏内频道语音,清清嗓子说了一声“喂?你在听吗?”   清甜的少女音出现在直播间,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弹幕很给面子的刷出一整屏的队形。   而在网吧里,在阮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几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向她这边看来。   阮银腮边的公主切长长了,被她梳成一束马尾垂在脑后,留下几缕碎发,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T恤,胸前有一个小草莓的刺绣,纤细的手臂从衣袖中露出来,轻轻搭在有彩色背光灯的键盘上。   清纯又乖巧的模样,活像是偷偷背着家长溜出来上网的高中生。   阮银还没有等到凌晨的回复,手机就响了。   阮银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就听到凌琛的质问:“你在哪?”   阮银呼吸一滞,看了眼旁边烟雾缭绕正在抽烟打游戏的大叔,突然有一种去网吧被教导主任抓住的窘迫感。   她不太理直气壮的小声反驳:“你管我在哪。”   “别狡辩。”凌琛问,“是不是在网吧?”   阮银惊了:“你怎么知道?”   她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除了看到几个陡然收回去的视线,一点凌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啧,果然。”凌琛咬了咬香烟的烟嘴,将抽到一半的烟头掐断,“呆着别动,我去接你。”   阮银刚刚坐下,一点都不想被凌琛带走。   但是阮银害怕他将去网吧的事情,告诉秋彦君,或者凌琛的妈妈舒柏青。   她当乖孩子当久了,特别害怕因为不听话而收到的责备。   阮银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这刚刚和凌晨游戏组队,就要被迫下线。   阮银撇了撇嘴,重新看向屏幕,刚要跟凌琛告别,就看到游戏内凌晨的聊天框。   -凌:“今天有事要下了,改天吧。”   阮银心里稍微平衡些许,关了电脑走出网吧。   她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凌琛为什么会这么恰好的知道她在网吧。   外面太阳火辣,阮银站在门店狭小的房檐的阴影下,刚刚热出一脑门的汗,就见熟悉的汽车停在她的面前。   她开门坐进去,被车内的冷气激了一下,浑身的汗落了下去。   凌琛大概是刚刚从公司出来,身上穿着一整套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脖子上,露出突出的喉结。   汽车缓缓启动,阮银深吸一口气,转头正想问凌琛是怎么知道她在网吧。   凌琛将手指放在淡色的薄唇上:“嘘。”随后敲了敲他耳朵上的蓝牙。   阮银下意识噤声,看向凌琛的侧脸。   凌琛的目光放在前面的路上,神色淡然说道,“方案二没有问题,不过具体数据需要再核对一遍,还有,你吩咐下去,二十分钟之后准备开会。”   阮银这才看到了他耳朵上几乎要隐形的蓝牙耳机,她盯着凌琛看了两秒,才意识到凌琛在和人连线谈工作。   她闭嘴了,不再打扰他,乖乖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面看。   这一路上,凌琛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不停地接打电话,嘴里一连串的术语,阮银一句都没有听懂。   阮银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但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凌琛将她带到了公司里,阮银跟在凌琛的身后,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里走过,一路上收获到许多的目光,都是一脸惊奇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奇动物。   一直走到办公室里,凌琛将她带到老板椅上坐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带着助理匆匆赶去开会了。   办公室的大门关闭,只剩下阮银一个人,她坐在凌琛的座位上,无聊地转了转椅子,打量起这间办公室来。   外面强烈的日光被百叶窗挡住,中央空调呜呜地吹着,宽大的办公桌上摆了一盆绿植,一寸高的文件整整齐齐摆在一边,电脑开着机,显示的都是阮银看不懂的报表。   ---   总裁办的秘书端着茶进来时,阮银正支着下巴用凌琛的电脑玩扫雷。   大概是从不熬夜和玩手机的原因,阮银的眼睛格外的清明澄澈,像是不谙世事的小鹿,一脸认真地盯着屏幕看。   秘书倾身,将冒着热气的茶放在阮银面前,看到她的电脑界面,不由得笑了笑,“凌总的会议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小姐累了可以去后面的休息室睡觉。”   “好。”阮银仰头看她,笑了笑,“谢谢。”   秘书小姐被阮银的笑闪了一下,努力忍住姨母笑,露出一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微笑:“好的,您慢用。”   等到秘书小姐稳重地关上办公室的门,一转身,被一群身着职业中的同事团团围住。   “怎么样怎么样?近距离接触可不可?”   “可!太可了!”刚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秘书小姐,涨红了脸,激动地攥了攥拳头,小声惊叹,“萌爆了,那个睫毛巨长,像是小刷子一样。还有皮肤,深切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天生丽质,完全没有化妆,但是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还特别白。”   “刚刚远远看了一眼,好可爱的样子。”   “是真的可爱,刚刚对我笑,还说了谢谢,特别乖巧,可爱死了,我都快要控制不住我这一颗老母亲的心了。”   “来来来,借一步说话。”她们纷纷回到工位上,开启闲聊模式。   “凌总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但是今天却领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是女朋友我倒立洗头!”   “啧啧啧,凌总那么天神一样的人,我之前还觉得这世间没有人能配得上他,但是没想到,女朋友更神仙。”   “不酸了不酸了,他们简直天生一对,我现在只想让他们接受来自老母亲的祝福。”   “让他们赶紧在一起吧,女朋友这么可爱,还要什么自行车,要是我,我也想要金屋藏娇。”   ---   阮银玩扫雷玩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又换了一张新面孔,在她面前放了装着蔓越莓饼干的盘子,粉色的小盘子很是少女心,还点缀了小草莓的浮雕,和阮银衣服上的小草莓长得很像。   阮银好奇地看过去,一抬头,对上一双直盯着她看的眼睛。   肉眼可见地,那双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眼睛的主人放柔了声音,轻声慢气地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你可以先吃点小饼干垫垫肚子。”   再次遇到这样热情的陌生人,阮银的社恐症好像又发作了,犹豫地点点头,随即对着她短暂地笑了一下,那声谢谢就像是卡在嗓子里,连个音节都发不出。   而阮银对面,一身职业装的女精英,陡然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阮银:“……?”   她摸了摸喉咙,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又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稍微放松了一点。   凌琛这个大魔王,招的员工怎么有点怪怪的?   这样想着,在凌琛开会回来之后,阮银就将内心的疑惑说了出来。   女孩穿着最简单的T恤,坐在黑色宽大的老板椅里,孩子气地左右晃了晃座椅,一脸疑惑地盯着凌琛看。   “进来了几个?”凌琛问,“她们来打扰你了?”   阮银看凌琛一脸严肃,像是要问罪的样子,慌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她们只是给我送了点小零食。”   凌琛扫了眼桌上的饼干盘子,方形的小饼干整齐地排列在里面,几乎没有动过,只有最边上的缺了一个小口,还有一个小小的牙印在上面。   “不好吃吗?”凌琛将手伸到饼干上方,捏起缺口旁边完整的一片,垂眸看了看,不动声色放进嘴里。   “还好。”阮银仰头看着他吃掉那个饼干,问他道,“好吃吗?”   入口奶味浓厚,还有弹牙的蔓越莓颗粒,其实阮银是喜欢的,但是她有点拘谨,不好意思吃,只偷偷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嗯。”凌琛应了一声,垂下的目光扫过阮银咬过的那块,将案头上散落的文件规整好,“走吧,送你回家。”   穿着黑色西装裤的长腿两步就跨出了办公室的房门,阮银赶紧跳下座椅跟上他。   旁边的秘书室,暗戳戳露出几个好奇的脑袋,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这目光没有恶意,但大概是对别人目光敏感的原因,阮银还是注意到了,她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躲闪,凌琛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众人纷纷吸起一口凉气,把探出的脑袋收了回去。   阮银一抬头,正好看到凌琛还未收敛起的浑身锋芒,吓得打了个嗝,慢吞吞地替那几个黑脑袋说话:“我觉得你有点凶。”   “这就凶了?”凌琛哼笑一声,低头看着她,既严厉又威严,“说,今天去网吧做什么?”   ……更凶了。   但是这样的凌琛,像是在管教妹妹的兄长模样,板着一张脸质问,却根本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阮银现在反倒不那么害怕了,恶胆向边生,小声叫他。   “大湿凶。” 第52章 苦夏   空调的冷气呜呜地吹着,车厢里传来电台主播深沉的声音。   “愿所有的等待都有久别重逢,愿所有失去都会失而复得,你是否还在等待茫茫人海中你失去的那个TA,或许在某一天,你们会相遇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微微一笑,互道一声别来无恙。”   “下面请欣赏歌曲《forever》”   随着一阵前奏,沙哑而性感的欧美腔引入,随着节奏唱歌。   阮银偏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凌琛,嘴巴动了动。她想问他们在学校重逢那天,是不是凌琛主动跟秋彦君说要来找她。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阮银想了又想,最后那声询问,变作嘴里的一口空气,被她咽进去了。   她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酒吧的?”   凌琛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随后放松,反问道:“你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   阮银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凌琛短暂地看她一眼,“网络世界,没有隐私。”   他目视前方,慢条斯理地,从鼻腔中发出温醇的声音:“嗯?软软。”   阮银愣住。   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凌琛叫她阮阮,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凌琛是在叫她“软软。”   凌琛和主播凌晨声线相似,这声软软更是尤其相似,阮银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他:“……你也玩绝地求生?”   “不玩。”   阮银将心里不切实际的猜想否定了,松了口气,就听凌琛继续说:“你信吗?”   阮银:“……”   “我说,你现在说话都不走脑子?”凌琛唇角带着点玩味的笑,说出的话全都是无情的嘲讽,“我不打游戏看直播做什么?”   阮银心里又开始怀疑起来,她舔舔嘴唇,故意说道:“那你账号是多少,明天我们一起玩儿?”   这试探极其拙劣,在凌琛看来,简直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招数。   他神色不变:“我白天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打游戏?”   “那”那就有时间看直播了?   她一邀请凌晨打游戏,他立刻就知道她进了网吧,肯定一直在看直播。   阮银有心反驳,但是看到凌琛冷冰冰的侧脸,又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正是回家的路上,还是不要提起她去网吧这件事,自然而然忘掉它比较好。   阮银还以为凌琛会继续奚落她,但是没想到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阮银害怕凌琛会跟家长告状,车刚刚停稳,她就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上跳下去,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家。   现在是傍晚的六点钟,阮银估摸着时间,凌晨如果有事的话,也应该忙完了。   她摸出手机给凌晨发消息。   软银:“不好意思啊,这些天,我可能都没有办法玩游戏了。”   阮银想了想,又发了个颜表情:“OAO”   -凌:“没事。”   -凌:“我正好遇到点事,最近一段时间都不直播。”   软银:“哦哦,好的。”   最近凌晨的直播时间越来越短,到了今天,直接不播了。   阮银有点好奇凌晨遇到了什么事。   她在心里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草稿,想要礼貌而不失亲切的询问原因,但是全都被她否决了。   他们之间最多只是个网络上打游戏的二次元网友关系,贸然问凌晨三次元的消息,可能会有一点不礼貌。   阮银翻来覆去好多遍,才终于将消息发出去:“那你什么时候回归呀?”   -凌:“不知道,可能一个星期,可能一个月,也可能,再也不回。”   不回。   阮银捧着手机,一颗心下坠,整个人都凉了下来,如坠冰窖。   凌晨这是有了退隐的打算。   她愣愣地盯着屏幕,心里酸酸的,说不出话。   阮银习惯将问题想得悲观。   他们之间只靠游戏这条线遥遥牵着,如果没有了这条线,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会无限的拉大,最后凌晨突然的消失。   就像是茫茫人海中的两粒沙,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少女隐秘的慕恋,还没有开始,就要被迫结束。   并不是所有等待都有久别重逢的机会。   ---   好像被打击到了。   聊天框里,迟迟没有收到阮银的消息。   凌琛微微一笑,将只加了阮银一个人的微信号退出,手机在两个指尖转了一圈,放进衣袋。   也是时候,该冷落她一阵子了。   ---   第二天早上阮银出门,又碰到出来晨跑的凌琛。   阮银背着琴盒凑过去,掀起睫毛看他,声音放轻,小心翼翼问道:“你没有把我去网吧的事情告诉大人吧?”   “没有。”凌琛随意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阮银的脸上,顿住,“这么担心我告状?”   阮银:?   凌琛拿指尖点了点他的下眼睑,淡淡提醒道:“黑眼圈。”   黑眼圈?   阮银没有熬夜的习惯,但是凌晨的消息冲击太大,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到后半夜才堪堪睡着。   难道只熬了一次夜就有黑眼圈了?   阮银倒吸一口冷气,那手护住自己的眼睛,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很严重吗?”   阮银眼前一片黑暗,她听到凌琛啧了一声,说道:“你挡着我怎么看。”   他说的也有道理,阮银微微分开手指。   亮晶晶的大眼睛从指缝里漏了出来,手指将过长的睫毛压得弯折,阮银透过手指缝隙看他,“现在呢?”   凌琛轻轻弯了下眼睛,那丝笑意极快的划过,状似认真地看过她白皙通透的皮肤,评价道:“还好。”   还好,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简直让人抓狂,阮银低头划开手机,拿前置摄像头自己看。   新手机像素很高,正巧一段淡黄色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清楚到能看清脸上的细小绒毛,仿佛一段作古的油画滤镜,给漂亮的面庞笼上一层浪漫主义色彩。   阮银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凌琛口中的黑眼圈。   再一抬头。   凌琛已经慢悠悠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清隽的背影。   阮银气得磨了下牙。   突然有了那种,上高中时,被凌琛气得牙痒痒的感觉。   ---   阮银将刚刚照镜子拍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她偶尔会发动态,记录平淡生活之外的事情,发自拍,这还是第一次。   阮银发完,将手机放进兜里,背着琴,摇摇晃晃地往她练琴的地方去。   ---   昨天晚上,凌晨就发了退圈公告,说要停播一阵子,归期不定。   这条消息仿佛引炸了网络,热搜榜,热议榜,新闻头条,营销号,全都在讨论凌神退圈的事情。   还有不少人来贝贝私信阮银,向她询问凌神的退圈原因。   他们觉得,阮银和凌神关系那么好,一定知道一点凌神退圈的内幕。   这样的询问,一条一条地在界面弹,看的阮银心里涩涩的。   她也很想知道凌晨退圈的原因,但是她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昨天晚上,阮银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删掉了贝贝陪玩APP。   阮银以为,凌晨退圈这个消息,终于从她的社交圈退出的时候。   她收到一条微信。   一个高中同学发来一张图,问:“这是不是你?” 第53章 苦夏   这确实是她。   图片上,是推测软软是谁的资料卡,阮银是‘嫌疑人’之一,营销号不知从哪挖出了阮银的真实名字,籍贯,还有从大合照里抠出的照片,全部放在资料卡里,说的煞有其事。   这时阮银才理解了凌琛那天的话:网络世界,没有隐私。   阮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回了高中同学的消息,就不再管了。   因为她看到资料卡上写,阮银是嫌疑人七号,那么就说明,列出来疑似软软的人选,除了她,至少还有七个人。   但是没想到,到了下午。   艾美佳给阮银发来消息说,她马上就要被认出来了。   阮银这才重视起来。   凌晨相当于绝地求生玩家心目中的神,现在退圈这件事,影响几乎是全方位的。   词条在热搜前三飘了一整天,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有一种愈演愈烈的态势。   网友都在讨论凌晨退圈的原因,狂热粉丝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直接疯魔了,哭求凌晨继续直播。   连带着和凌晨关系最好的软软,也成了网友狙击的对象。   凌神身份成谜,将网络上所有的三次元信息源头全都掐断了,网友们扒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抓到一点关于他三次元的任何真实信息。   但是软软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没有想过会在网络世界走红,更没有保护个人隐私的意识,很容易被狙击到。   到时候查到她真人住址,难保不会被狂热粉打扰。   阮银一边和艾美佳通电话,一边重新下载回微博、贝贝的软件。   艾美佳愤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们有病吧?凌晨退圈关你什么事?干嘛牵连无辜?”   “我也不知道。”   下载需要一点时间,阮银盯着下载进度条看它们一点点走到尽头。   “靠!”艾美佳声音扬高,“他们还把你朋友圈的自拍放上去了。”   阮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拍?”   “就是你今天早上发的那张。”   阮银有点不明白艾美佳愤怒的源头在哪:“反正都已经被爆料了,多一张少一张有什么差别?”   “你傻呀。”艾美佳解释,“这个照片是你朋友圈里的人发出去的,这说明你好友里有这种喜欢爆料别人隐私的坏蛋,接下来他还可能曝出你的住址、学校、电话、微信号一连串的私人信息。遇到这种人,你说可不可怕?”   阮银恍然大悟,随即认同地点头道:“有道理。”   阮银本着将罪魁祸首找出来的心态,打开朋友圈。   她平时会发很无聊的日常动态,没多少人理她,每次只有七八个熟悉朋友的点赞。   但这次,大概是因为是自拍的原因。   经过一天的时间,那张自拍下面,已经有了二十来个赞,眼熟的有颜放颜雯,还有艾美佳,奶茶店的店主小哥哥,还有不太讲过话的大学和高中的同学。   在二十多个点赞人的头像里面,那几个熟面孔全都隐藏其中,只是少了凌晨。   阮银的关注点歪了。   以往她发朋友圈,或早或晚,总能收到凌晨的一个赞,但是今天已经过去一整天了,还没有看到。   阮银的心里微微失落,这可是她第一次在社交网络发自己的高清正面照,凌晨竟然缺席了。   大概是他真的很忙吧。阮银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喂喂?”艾美佳的声音将阮银从沉思中叫醒,“银子你有听我讲话吗?”   阮银:“……没有。”   她窘迫地道了声:“不好意思。”就听艾美佳重复道,“总之,你下载微博之后不要随便回消息,我们编辑一条微博放上去就好。”   ---   办公室。   凌琛开会回来,就看到秘书室一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在干嘛?”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仰头,富有冲击力的帅气面孔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倒吸一口冷气,像是被凌琛的脸吓到似的,瞬间变做鸟兽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作在工作的样子。   这大概是员工面对老板的天性,无论私底下对帅气的领导多么放飞自我,但是一见到真人,各个噤若寒蝉,对他怕的不行。   凌琛表情淡淡地将工作吩咐下去。   “明白了?”   秘书小姐们齐声回:“明白。”   凌琛点点头,转身离开。   “那个——凌总。”秘书A颤巍巍从桌面上拿出手机来。   她的手机界面是阮银被曝光的照片,秘书A将手机举起来好让凌琛看清,问道:“这是那天来您办公室的小姑娘吧?”   凌琛眼神一凛,“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秘书A一个三十岁的人,被凌琛的眼神吓到,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冒出来,捏着手机的手仿佛要被凌琛的眼神割下来,芒刺在背。   旁边有大胆的秘书来替她解围:“这张照片全网都传遍了,凌总您上网看一下吧?”   凌琛最后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留下举着手机的秘书小姐,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顺气:“吓死我了,刚刚我差点觉得要被凌总的眼光杀死。”   ---   阮银正皱着眉,听从艾美佳的指挥,一点一点编辑要发微博的文案。   现在阮银这才知道,发条动态也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现在软软这个微博账号的粉丝已经四十万,怎么说也是一个公众人物,尤其是在凌晨退圈这么敏感的时期,更是要谨言慎行,就连标点符号都要仔细检查,不能出错了。   阮银正扒着脑袋像措辞,便听到艾美佳激动的声音:“银子银子,别写了,不用你发博了。”   艾美佳兴奋地解释道:“凌神又出现了,正下场撕那群人肉你的网友呢。哇塞,帅爆了。”   阮银沉寂的心微微一动,迫不及待打开微博。   @凌晨:扒你妈呢扒?一群人扒着人家小姑娘的隐私不放,有意思吗?这是人肉知不知道?你妈没有教你什么叫做文名礼貌吗?不知道的麻烦回炉重造一下,别出来祸害人。   昨天说要退圈再也不上线的凌神,发博了。   这就好像一颗炸弹投入水中,瞬间引炸全网。   而且一改之前的冷淡风格,暴躁又毒舌地说出爆粗口的话,几乎不像是从凌神口中说出来的。   ‘凌神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只有我觉得这样的凌神好A吗?!’   ‘显而易见,字里行间,维护软软的意思非常明显!’   ‘要我说,他们人肉的就是有病。’   “不过,我觉得,只有网友扒正确了,凌神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没一会儿,凌晨又发了一条微博,这条微博和上一条相比,文雅多了。   @凌晨:本人决定退出电竞吃鸡行业,是综合个人因素考量之后的结果,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请广大网友不要去恶意骚扰以及人肉无辜人员。鉴于此恶意搜集他人信息事件,我会代表受害者,向已经做出此等行为的人起诉,内容书如下。   【图片】【图片】   “这不是有点帅了!这是相当帅啊!!!”   “呜呜呜,凌神真的很维护软软了,那咱能不能不退圈啊?”   “求不退圈+1”   “凌神退圈肯定是回去继承家业!退圈已成定局,详细分析可以看我的知乎答案【链接】。”   “但是真的好宠啊,我嗑的CP难道要BE了吗?”   “aaaawsl最后一把糖!!简直甜晕我。”   阮银一颗心仿佛回到胸腔,开始跳动起来,带动未凉的热血,将整张脸蒸的微红发烫。   她颤抖着手指,给凌晨的两条微博点了个赞。   “美佳。”阮银的声音很轻,但却极其坚定的说道,“我要追他。” 第54章 苦夏   这场网络闹剧,随着凌神强有力的出面,很快便在网络上面销声匿迹,有关软软的各种猜测也被删的干干净净。   阮银呼出一口气,眉目间一派轻松,“美佳,那我挂电话啦。”   “不对劲啊。”艾美佳翻着手机里的有关爆料的截图,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层一层的爆料,好像是有目的性的。”   阮银迷惑:“什么目的?”   “你就是那个目的啊,傻子。”艾美佳解释道,“好像有人在引导着往你这边走。不过还好凌神出面了,要不然早晚扒出是你。”   “害。”阮银得过且过,“那不是没扒出来嘛。”   阮银着急去找凌晨说话,捧着手机迫不及待的跟艾美佳告别,“那我们挂了啊,美佳。”   这声音甜甜的,带着点可爱的撒娇感,将语气中的急切遮掩的干干净净。   但是艾美佳还是听出来了,被她这用过就扔的行为气得不轻,啪地一声撂了电话。   阮银再次打开微信,就看到朋友圈冒出一个小圆点,点进去就看到凌晨点赞了她的自拍动态。   阮银美滋滋给凌晨发消息。   软银:“凌神。”   凌晨冷淡地回了一声:“嗯。”   阮银正准备拿出她之前百度学到的“聊天的一百个小技巧”,就看到凌晨继续发消息。   -凌:“这件事因我而起,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阮银当然不担心,她来找他,就是想多跟他说说话而已。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也很少见到别人谈恋爱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大家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地下党,在明面上阮银看到的,也只有听说谁和谁在一起了,在圣诞节互送苹果,一起上学放学。   后来上了大学,制度宽松了,但是她那时为了生活费,甚至会一天打三分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体验恋爱,更别谈看别人谈恋爱了。   遇到凌晨好不容易开窍,但是却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从隐约喜欢到确定心意,阮银一直是主动的那个,她总是怀着一颗赤诚的赤子之心,澄澈到让人一眼就能望到眼底,像是个孩子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从来不遮掩什么。   从知道自己喜欢上凌晨开始,阮银就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的心意,总是想方设法地离着凌晨近一点,再近一点。   孩子一般拙劣地靠近,跌跌撞撞,永不后退。   但是聊天框里的凌晨和直播间里的凌晨,好像是两个人一样,一个冷淡似水,一个却像永远翻腾的赤红色热浪,热情地让阮银招架不住。   阮银感觉有点棘手,然而就在她发愣的功夫,凌晨已经极快地结束话题,消失了。   阮银对着手机无力地张张嘴,却毫办法。   半晌。阮银又发了两个字:“凌神”   办公室里,助理走进来送文件,就看到凌琛一手捏着透明的玻璃水杯,嘴唇泛湿淋淋的水光,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像是在喝水的时候突然被打断的样子。   -凌:“嗯,什么事?”   软银:“我喜欢你。”   哗啦一声,水杯应声掉落,整杯清水洒在凌琛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水杯在地面上弹起又落下。   凌琛捏着手机刷的一下站起来,面色阴沉,仿佛天边连绵密布的阴云,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他的黑色西装被水泅湿,浸染了一大片的深色水渍。   从前凌琛虽然待人冷淡,但是从不会如此情绪外漏的动怒。   不知道是什么严重的消息,竟然能惹恼凌琛,助理顿时噤若寒蝉,觑着凌琛的脸色,嗫嚅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凌总?”   凌琛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身旁的助理,缓了缓神,摆手让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办公室回复宁静,凌琛烦躁地揉揉眉心,没有心情管身上的水渍,捏着手机皱眉看上面的消息。   简单直白的四个字“我喜欢你”,外加一个标点符号,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发过来了。   其实,凌琛在之前也隐隐有些感觉到,软软对凌晨这个马甲号有些异样的情愫,所以在他察觉到之后,就已经开始尽可能少的减少‘凌晨’和软软的日常交流。   到后来,甚至于连游戏都不跟她一起打了。   但是这些还是不够。   或者说,正是因为‘凌晨’突然的冷淡,才会让阮银这么迅速的告白。   这一记直球,将凌琛打的措手不及。   他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阮银那边还在忐忑不安地等着凌晨的消息,她通红着耳根,胸口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怦怦直跳,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奇妙的感觉,又期待,又紧张,还有一点点害羞。   但是阮银却一点都不后悔发出那条消息,她不认为她这样简单而直白的告白是错的。   -凌:“你喜欢我什么?”   凌琛烦躁地拿出一根香烟点上,皱着眉,一只手拿着手机,又将刚刚那条消息撤回了。   他重新又说:“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阮银失落的啊了一声。   但是很快的,她打起精神,跟凌晨说道:“没关系哥哥,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一整天都在的!我追你,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凌:“随你。”   凌晨咬着烟嘴,吐出一口浓白色的烟雾,眉头皱的死紧,像是在看什么重逾千万的合约条款。   姜翰义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凌琛这幅表情,笑着打趣道:“怎么?你爸爸公司要破产了?”   凌琛面有郁色,收起手机问他:“你来干嘛?”   “你还问我来干嘛?”姜翰义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不轻:“你说退圈就退圈,一点铺垫都没有,现在网上都闹成什么样了。”   “看我这黑眼圈,看见没有。”姜翰义指着自己的眼底,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退圈这件事,我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两点。”姜翰义伸出两根手指头,“凌晨两点把我叫起来说要公关,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姜翰义越说越是悲愤,吵着让凌琛给他一个解释。   凌琛单手揣兜,从阴凉处走出来,走到阳光下,靠在身后的落地窗上,挡住身后的阳光,只留下一个修长挺拔的剪影,脸也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哦。”凌琛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漫不经心问道,“所以呢?”   空调的冷风呜呜地吹着,并不因为外面炽热的阳光而令人燥热,也大概可能是凌琛的声音太过冷淡,让姜翰义的心情很快平静。   他敏锐地感觉到凌琛的情绪,试探地问道:“你心情不好?”   凌琛没有回答,橙红色的烟头在他嘴边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被夹在两指中间,另外的手指在屏幕上操作。   在凌琛收起手机的下一秒,姜翰义收到了消息。   -凌向您转账20000元   姜翰义:“什么意思?”   “营养费,多买补脑的。”凌琛看了眼他的黑眼圈,咬着烟头言简意赅,“长得丑,就在智商上多下功夫。”   姜翰义被气得呼吸一滞,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眼瞪得老大,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姜翰义姜总,虽说没有像凌琛妖孽一样的绝美面孔,但至少别人见到也要称赞一声清秀帅气,现在在凌琛嘴里,竟成了长得丑。   姜翰义收起刚刚的一点关心,指着凌琛鼻子颤抖道:“你就是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凌琛蓦地一笑,不以为耻,歪了歪头道:“多谢夸奖?”   姜翰义:“你……”   凌琛打断他,接着他的话道:“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在打嘴架这件事上,姜翰义从来没有赢过。   姜翰义被气得一甩手,干脆走了。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凌琛从逆光处走出来,脸上完全没见刚刚调笑时的愉悦,眉目间一片阴郁。   烟头被粗鲁地摁进烟灰缸,飘出最后一缕纯白的烟气。   凌琛烦躁地啧了一声,随后是一声清脆的声音,被掰成两截的钢笔被大力扔进烟灰缸,滚了两滚,才彻底停下来。 第55章 苦夏   昨天晚上稀稀落落下了一场雨,今天早上起来,还在下些淅淅沥沥的小雨丝,路旁的野草被浸润的湿漉漉的,空气中带着格外清新的气息。   软银:“早上好!昨天这里下了一场雨,很凉爽的天气,是个难得舒适的温度,我要出门练琴啦,加油!!”   收起手机,阮银给小提琴换了防水的琴包,往身后一背,就顶着细软的雨丝走出门。   雨滴落在脸颊上,带着点凉丝丝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   “阮银。”   旁边的房门被打开,阮银转头去看。   凌琛推开门,半探出身体叫住她,身上还穿着半袖的蓝色睡衣,垂下的手里捏着手机,显然是刚刚起床的样子,但是却不见困倦,连之前懒洋洋的气质都没有了,正看向她。   阮银疑惑:“怎么了?”   凌琛的目光扫过她圆白的娃娃领,还有长到手腕的衣袖,纤细的雨丝从她软白的脸颊旁边划过,这么冷的天气,阮银这身衣服算得上保暖。   “九点左右有雨。”   “……噢。”   阮银不太习惯凌琛莫名其妙的关心,干巴巴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带伞了吗?”凌琛掀起眼皮,轻轻看了她背后的琴包一眼。   阮银莫名觉得,今早的凌琛有些婆婆妈妈的,但是好歹是在关心她,阮银只好耐下心点点头:“带了。”   但是他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凌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耐烦,顿时脸色一沉,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只留下阮银面对冰冷的门板。   “什么嘛。”阮银小声嘀咕,“莫名其妙的。”   阮银继续向公园里的小亭子走去,没走两步,就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看凌晨有没有跟她回消息。   -凌:“嗯。”   大概是太忙的缘故,凌晨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现在陡然出现,哪怕是简单的一个嗯,也足够让阮银高兴起来。   阮银脚步轻快地几乎要跳起来。   软银:“你终于出现啦。”   软银:“工作再累也要注意休息喔,注意空气变化,不要生病。”   -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一连好几条消息蹦在对话框里,语气萌软又可爱,字里行间带着几乎溢出的关心,和刚刚冷淡的反应截然不同。   凌琛捏起手机,看到阮银发来的消息,脸一沉,随手将手机扔开。   “小混蛋。”凌琛心里咬牙切齿地念她。   ---   阮银找了几家公司,下午准备去面试。   但是很不顺利。   她找的工作都是那些很悠闲,不需要付出太多精力的兼职类,像是咖啡厅、花店一类的工作。   按照道理来说,不会太难应聘。   但是事实跟阮银想象的都不一样,一连好几家,都告诉阮银说要再次考虑一下,才会决定要不要用她。   阮银知道,这是在委婉的拒绝。   阮银从最后一家走出来,垂头丧气的,一脸沮丧。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查一下地铁站在哪,准备回家,结果被一个黑衣人拦住。   说他是黑衣人,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纯黑的西装,连胸前的领带都是黑色的,鼓鼓囊囊的肌肉隐藏在衣服下,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阮银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阮小姐。”黑衣人带着墨镜,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是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恭敬,“秋总请您过去一趟。”   秋彦君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再结合她刚刚求职不顺,阮银立刻就将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   “带路。”阮银沉下一张脸,跟在黑衣人身后,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   秋彦君的手边摆了一杯咖啡,正在用面前的电脑工作,很忙碌的样子,连阮银走到她的面前,都没有察觉。   “妈,我找不到工作是你做的?”阮银没有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见是阮银,秋彦君点了几下键盘,将笔电合起来放在一边,一脸微笑道:“还没吃饭吧?这里的甜点很不错,点来尝尝。”   侍应生适时将菜单摆在阮银的面前。   “我不想吃。”阮银一想到她没办法应聘是因为秋彦君的原因,气都气饱了。   “阮阮。”秋彦君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一脸慈爱地看向阮银,语重心长道,“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阮银垂着头,倔强地抿紧嘴唇,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不吭声。   秋彦君继续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是华点科技的唯一继承人,以后你总要坐上我的位置,妈妈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根本不用奋斗就能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没有的财富,这样不好吗?”   ‘不好。’阮银在心里给自己反驳,‘一点都不好。’   阮银想要的,一直都不是秋彦君口中那数不尽的财富。   阮银垂着头,已经放弃了继续和秋彦君交流,沉默地看着刻着木纹的桌面。   四年前的阮银,面对父母的离婚,会激烈的反抗,会哭闹挣扎,也会赌着一口气,只身离家。   但是现在的阮银,在从前的日子里,尝遍了孤独的滋味,再也没有从前的年少轻狂,变得寡言、沉默、内敛,也学会了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伤痛全都藏在心口。   但是秋彦君却一点都没有变,她依然是风光霁月的秋总,为了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甚至放弃家庭,就是为了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王国。   她依然是那么的强势,从没设身处地考虑过阮银的想法,只想将自己以为好的,强加在阮银的身上。   就好像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阮银甚至觉得,她没有办法继续跟秋彦君沟通下去。   阮银的声音闷闷的,咽喉里好像塞了一团咽不进去的酸楚:“我喜欢的是音乐,不是做生意。”   ---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秋彦君赶着去开下午的例会,将阮银自己留在了咖啡厅里。   阮银去了一下洗手间,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服务员在窃窃私语   “真的好帅啊。”   “要不要去要个微信?”   “看起来好高冷的样子,我不敢去。”   阮银心中隐隐升起一点预感,绕过咖啡厅特制的隔断,果然,凌琛正坐在秋彦君的位置上。   凌琛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最顶端的扣子被解开,隐约露出性感的喉结。   很少有年轻人会穿这样颜色深沉的衬衣,但是此刻,它在凌琛的身上,只能显得他挺拔俊雅。   “你怎么来了?”阮银因为心情不好,语气也有些差劲。   凌琛垂眸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伯母叫我带你回家。”   “哦。”阮银拿起旁边的包,“那走吧。”   在凌琛的面前,阮银并不想掩饰自己的阴郁,一言不发跟在凌琛的身后,往停车场走去。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阮银?”   阮银应声回头,便看到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真的是你啊。”   阮银顿了两秒,才将面前妆容精致的职业女性,和她亲切可人的前桌联系起来。   “丁盈?”阮银缓缓叫出前桌的名字。   “对是我。”丁盈笑意盈盈地向前一步,走到阮银的面前,“毕业之后你就没消息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真巧啊。”   阮银点头,确实很巧。   她们简单叙了叙旧,互相加了微信,“对了阮银,我们最近在组织同学聚会,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阮银正在给丁盈改备注,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等到话都聊得差不多,丁盈抬头看了看等在一边的凌琛,八卦道:“你男朋友好帅啊。”   “男朋友?”阮银下意识扭头,正好和垂下头的凌琛对上视线,才意识到丁盈说的男朋友是凌琛,顿时微微一窘,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发小,理科班凌琛,你还记得吗?”   “哦哦。”经阮银这么一说,丁盈立刻就想起来了,意味深长看了凌琛一眼,嘀咕了一声,“还没追到呢?”   刚说完,就被凌琛垂眸一撇。   丁盈下意识瑟缩了下,闭嘴了。 第56章 苦夏   丁盈的身影渐渐远去。   阮银转过头,莫名看了凌琛一眼。   刚刚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凌琛,就站在她的身后,脊背挺直,脸上却有些懒洋洋的神态,看到阮银看过来的视线,无辜地看她一眼,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丁盈小声嘀咕的那一句,阮银听的很清楚。   如果不是丁盈误会他们两个是情侣,可能阮银都从来没想过,她还能和凌琛凑一块儿。   阮银甚至还记得,他们上幼儿园时,互相污蔑对方尿床的窘事。   所以说,怎么可能嘛,凌琛会喜欢她?母猪都要上树了。   即便是这样想,阮银还是忍不住地偏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凌琛。   “凌琛。”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凌琛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黑色的皮质手套,一张帅脸上表情不变,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怎么?你有?”   阮银立刻想到了凌晨,抿抿嘴唇,没有否认,小声回答:“有。”   声音很小,但是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凌琛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偏头看她一眼。   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地眨动了一下,像是少女怀春的害羞,但是却一点都没有退缩,反而真诚又坚定地说道:“我喜欢他。”   除了艾美佳,阮银还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凌晨的事情。   今天凌琛既然问到了,阮银不仅没有隐瞒,还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跟凌琛说起了他。   “虽然刚开始我觉得他很讨厌很讨厌,但是那个时候,我陪玩做的也很差劲,都是他一直包容我,还不停地下单子。”   阮银一边说着,一边玩自己的手指,她摊开手掌,露出手心交错的掌纹,那道横亘在拇指上的疤,因为经年久月的积累,现在已经变成了手纹的一部分。   “他经常惹我不开心,但是他却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逗我开心。曾经我也以为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后来我回过头来才发现,凌晨的出现,是无法替代的。”   阮银开始细数她和凌晨相处时的细枝末节,她是陪玩他是老板,但是自始至终,凌晨都将她放在了主导者的地位,每每将阮银逗弄地生气翻车,首先道歉的,也只是凌晨一个人。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凌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彻底改变了阮银的生活,将她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好像一道光,也好像平静水面上泛起咕噜咕噜的一串水泡。   阮银记得他一点一滴的好。   快乐,钱财,维护,陪伴,凌晨好像是一个万能的魔法棒,阮银缺什么,他就能给她什么。   凌琛始终一言不发听她讲,喉咙却逐渐酸涩。   凌琛用凌晨这个马甲,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接近她的身份而已。   他从没想过,阮银会将他这些小恩小惠牢牢记在心里,甚至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滋生爱意。   他视若珍宝的小青梅,该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多少苦,才能被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打动。   但是,纸片人终究是纸片人,根据网络维系的感情是最不牢靠的。   “凌晨”对阮银意义重大,如果他冒然将马甲披在自己的身上,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凌琛从来没有想让阮银知道“凌晨”的真正身份。   为今之计,只有让阮银对“凌晨”丧失兴趣,他才能够趁虚而入。   ---   软银:“我到家了,你还在忙吗?”   消息成功发送。   自阮银表白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说自话,她没期望得到凌晨的回复,给手机插上充电头后,就转身准备下楼。   下一秒,消息提示音响起,让阮银猛地顿住了步子。   -凌:“还好。”   看到是凌晨的消息,阮银立刻喜上眉梢,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软银:“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记得吃晚饭。”   话说到这里,按照平时凌晨的习惯,这对话就已经结束了。   阮银满足地放下手机,却又听到一声消息提示音。   -凌:“嗯,你也是。”   喜从天降,阮银捧着手机,晕陶陶地,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多了几分信心。   阮银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凌:“家里公司运转不善,有些麻烦。”   阮银对这些管理类的东西,十分的不敏感,只能干巴巴回了个:“哦。”   软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凌:“最近压力很大。”   看到这条消息,阮银心中一喜。   要知道,感情升温的方式,就是向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今天凌晨这么说,那是不是意味着……凌晨开始接受她了?   阮银还在斟酌回复的字句,便看到凌晨又发来消息。   -凌:“晚上经常惊醒不说,头发一掉就一大把。”   凌琛发完这条消息后,惬意地坐进沙发,唇角一扬,露出森冷的白牙,笑的不怀好意。   秃头,怕不怕?   阮银立刻紧锁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手机,仿佛能够透过屏幕看到凌晨憔悴的面孔。   软银:“哥哥你掉的头发不要扔掉。”   -凌:“?”   软银:“留起来,以后实在不行,就做个假发吧。”   凌琛:“……”   ---   自此之后,阮银和凌琛的对话框里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对话。   -凌:“最近暴瘦二十斤,现在体重只有一百八了。”   网络那头的凌晨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小混蛋还敢网恋?   凌琛盯着手机还没笑出声。   [软银向您转账2000元]   软银:“哥哥你别委屈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凌琛难得语塞,好半天才回复一句。   -凌:“我没胃口。”   软银:“没胃口也要多少吃一点啊,都瘦了。”   凌琛:“…………”   ---   软银:“哥哥打游戏吗?”   凌琛坚定破产人设不动摇。   -凌:“刚刚追债的人来,实在没钱,他们就把电脑搬走了,以后都没办法打游戏了。”   -凌:“我想明天把电视也麦了,能补一点是一点。”   凌琛看着手机屏幕,无声地冷笑,家徒四壁,负债累累,这么惨的一个人,阮银还不放弃?   软银:“其实还钱也不急于一时。哥哥你先换个地方住吧,注意安全。”   -凌琛:“……”   ---   -凌:“我把房子卖了,现在除了几千万的债务,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无家可归,穷困潦倒,还不退缩?   看到凌晨这一番话,阮银心疼坏了。   软银:“没事,你还有我啊,我可以挣钱养你!”   凌琛:“……” 第57章 苦夏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晨在阮银这里的形象变得越来越落魄。   阮银在心疼之余,只觉得无能为力,因为她除了口头上的安慰,连一句简单的我养你都做不到,甚至她银行卡里的存款,都大多来自于凌晨。   在阮银短暂而贫瘠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在这样窘迫的情形。   阮银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可是除了演奏,她什么都不会。   一连半个月,阮银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所以,阮银屈服了。   ---   秋彦君看到阮银来电时, 第一反应是看错了,但是等她确认过电话号码后,直接暂停了会议,迫不及待走出门去。   “喂,阮阮。”   “妈妈。”阮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你帮我找个合适的工作吧,我不会再去做兼职了。”   “真的吗?太好了,妈妈这就给你安排。”   秋彦君以为阮银终于想通了,喜不自胜地让人腾出离她最近的工位。   完全没想过,就是因为她暗中运作,才会让阮银找不到工作。   阮银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接受秋彦君的安排。   阮银先是跟在秋彦君身边呆了一天。   她一个职场小白,混在一群海归高材生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而秋彦君也正忙着拓展海外市场,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来细致地一点一点教她,看到阮银懵懵的眼神,只感觉头痛。   看到阮银手里一塌糊涂的报表,秋彦君叹了口气,“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秋彦君身边的下属,哪个不是在职场千锤百炼后,才能凑到她跟前工作。   但是阮银不是,她虽然学了经管专业,但是大学的课程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真正用到实处,还有很深的学问在里面。   阮银就站在秋彦君的身旁,垂着头,不说话。   她们两个之间,就好像不再合适的丁卯,一个偏左,一个向右,总是没有办法对到一处去。   秋彦君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阮银主动亲近她,她不能再因为别的其他事,将她推走了。   秋彦君定了下神,伸手抚了抚阮银的肩,软声安慰道:“是妈妈心急了,别难过,我帮你找个老师,我们慢慢学,好么。”   阮银垂着眼睫“嗯”了一声。   这些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得咬牙走下去。   说完这些,秋彦君就匆匆忙忙带人开会去了,留下阮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秋彦君给她找的老师。   阮银以为秋彦君会帮她找一个大学教授,让白发苍苍的老爷爷重新教她大学课堂上的东西。   但是出乎意料的,一个修长年轻的手敲了她的桌面。   阮银本来在垂着头发呆,突然就被这只手吸引,顺着手臂向上看去,西装剪裁合宜,肩宽腿长,再网上看,是一张熟悉的脸,凌琛。   他的头发全都向后梳,露出完美无瑕的面孔,一缕发丝不听话地垂下来,整个人高级又成熟。   阮银顿时丧失兴趣地收回视线。   “怎么了?小朋友。”凌琛一躬身,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姜梨旁边的桌子上,说话慢条斯理的,慵懒又倦怠,“在等家长接你回家?”   阮银知道凌琛跟秋彦君走得近,也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丧丧的支着下巴,回答凌琛的问题:“我在等老师。”   凌琛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轻笑了下。   阮银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有问必答的那种,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的小习惯还是没有变。   周围匆匆来去的员工相比,凌琛现在好像格外的悠闲,在阮银的面前停留了好久。   等到阮银看的都有些疑惑,仰头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凌琛挑了下眉,“你不是在等我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疑问句,却突然地,让阮银浑身戒备起来:“等你?”   凌琛拉长声音“啊”了一声,像是恍然想起什么一样,面上似笑非笑,“不是在等老师吗?”   “等等……”阮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你是说你是我要等的人吗?”   “难道你还等到了其他人?”   阮银:“……”   这跟她想象的白头发老爷爷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事已至此,阮银除了接受凌琛这个老师,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跟我走吧。”凌琛率先迈开长腿向外面走去。   阮银见状一喜。   她现在的工位是秋彦君特殊安排的,就在她办公室的旁边,秋彦君只需要伸手拉开百叶窗,就能清楚地看到她在干什么。   这种变相被监视的感觉很难受。   如果凌琛将她从这个工位带走的,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阮银的心情开始雀跃起来,就连凌琛这个老师也看的顺眼了不少。   阮银小跑两步跟在凌琛身后,亦步亦趋问他:“我我们去哪啊?”   “去我那里。”   果然是这样,阮银一想到要逃离秋彦君的监督,脸上的笑立刻就憋不住了,露出尖尖的小白牙,紧跟着凌琛的步子往前走。   大概是她的心情转换的太过明媚,凌琛垂头看了她一眼,才走在前面带路。   ---   凌琛将阮银带进了她上次来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很大,墙壁跟秋彦君的玻璃隔断不一样,它的墙壁是实心的,所以就根本不存在随时被监督的窘迫。   而且宽大的办公桌前,除了会客的椅子外,只有一个高大的老板椅放在办公桌后面,怎么看,都没有她的位置。   无论阮银的小提琴弹得多么的好,只要把她放在工位上,完全是标准的社畜一枚。   一份没有老板监督的工作,对阮银这个小菜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一声响指打断了阮银的发呆,等到她回过神来,便看到面前这只修长白皙的手。   阮银忍不住定睛看去。   但是很快地,这只手收了回去:“发什么呆,快坐。”   凌琛站在椅背后面,拍了拍那个宽大的老板椅,无声地催促。   霎时间,阮银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下意识就坐在了上面。   这座椅大概造价不菲,阮银坐进去显得她人更小了,她脚尖点在地上下意识转了转,宽敞又舒适。   阮银仰起头来看他:“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坐着。”   “啊?”阮银没有听懂凌琛的意思,愣愣地看着凌琛拖过来对面的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阮银心中突然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凌琛。   而凌琛已经将桌面上的电脑打开,准备开始工作了。   阮银突然就觉得这个椅子烫腿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暗示道:“要不你先忙,我去外面等你?”   这时已经有助理,走进办公室,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凌琛的面前。   凌琛单手翻开,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阮银的座椅把手,将想要偷偷溜走的阮银留下。   “就在这里。”凌琛挥手打发走想要看戏的助理,将她困在原地,没办法走下椅子,清澈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说,你听。”   进退不得,这可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秋彦君是时不时的抽查,现在到了凌琛这里,反而成了全天候监察。   空欢喜一场,还不如她原来的位置。   阮银心里攒了一大堆的气,但是碍于秋彦君的安排,全都堵在了嗓子里,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凌琛今天很忙,时不时就有人进来办公室汇报工作。   但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下意识的看一眼坐在老板椅上的阮银。   凌琛的办公室装修是那种冷淡风,大片大片的浅灰,莫兰迪色系,一看就属于高端商务风,一身西装的凌琛和这间办公室格外匹配。   但是今天,坐在老板椅上,却是穿着阮银这个短袖上印着蜜桃图案的小姑娘。   阮银支着下巴,神色怏怏地看着凌琛跟她说桌面上摊开的企划案。   凌琛说的很详细,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跟她说,跟满口术语的秋彦君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懂了么?”凌晨问。   阮银点点头,一抬眼,就看到办工桌对面一道好奇的目光。   凌琛注意到阮银有点愣神,也抬起头,皱皱眉毛,屈起手指敲了下桌子,问道:“还有事?”   市场经理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没事,没事。”忙不迭退了出去。   “我在这太打扰你工作了。”阮银还是不放弃任何一个逃离的希望,她抿抿嘴,睁着大眼睛一脸希冀,“其实随便找个工位给我就可以的。”   但是凌琛油盐不进,斜斜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讲起企划案。   很快地,有助理叫凌琛出去开会。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阮银一个人,终于没人监督,但是阮银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凌琛这个可恶的资本家,在临走前就已经给她布置好任务了。   阮银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垂下头开始写作业。   ---   这场例会开的时间有些长了。   等凌琛披着满身的疲惫走进办公室时,便看到阮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手臂下压着写满标记的企划。   凌琛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坐在了阮银的身边。   阮银的睡颜很乖巧,嘴唇无意识地嘟着,发丝毛茸茸的垂在脸颊旁边,肤色是很健康的暖白,像极了凌琛记忆中的样子。   阮银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不知怎么,自从进入公司之后,她突然有了熬夜的坏习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玩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就是迟迟不愿入睡。   睡眠不足就导致,在白天很容易犯困。   阮银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凌琛笔直修长的手,他中指与手背的交界处,被不小心画上了一点红色水笔的印子,显得这只手越发莹白骨感,像是小说里虚构的漫画手。   “醒了?”凌琛的视线依然在手中的文件上,头也不抬道。   阮银“嗯”了一声,找回意识,忙将手肘下面压的“作业”递给凌琛,“我做完了。”   凌琛接过来,视线在她脸侧睡出的印子上停留两秒,才开始垂头翻阅。   阮银做的很好,她虽然基础差,但是很聪明,再加上她从小就有优等生的学习能力,一教就会举一反三简直轻而易举。   虽然阮银整天嘴上说着只喜欢音乐,但是若真让她丢下音乐来做别的事情,她一样能做的很成功。   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妥协。   凌琛垂眸不语良久,让阮银突然有了一种被班主任查阅作业的紧张感:“我有哪里漏掉了吗?”   “没有。”凌琛将她的文件收起来,夸她,“你做的很好。”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夸赞,让阮银的心情又变得开心起来。   她现在又突然觉得,只要她拿出高中对待学业的态度,工作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跟着凌琛混并不是一件坏事。   “谢谢你呀。”阮银一笑,那双大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愿意带我工作。”   但是凌琛却没有被阮银的开心感染,眸色深沉道:“你的小提琴呢?”   阮银一愣,随即笑道:“总要生活嘛,音乐又不能当饭吃。”   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会有人向生活低头,放弃梦想,丢掉恃才傲物的才华,成为庸庸碌碌大众的一员。   妥协低头的,可以是很多人,但唯独不应该是阮银。   这是她骄傲倔强坚持的第四年,而今后的很多年,她都应该为了她的热爱,继续骄傲下去。   她应该永远坚持,永远执拗,永远有一颗怀着赤诚梦想的赤子之心。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用成年人的口气,笑着对凌琛说:“音乐又不能当饭吃。”   而能让阮银这样做出妥协的,除了家徒四壁的“凌晨”,凌琛想不到还会有其他第二个原因。   凌琛的心猛地揪紧,仿佛有一团怒火哽在心头,剧烈而焦躁地燃烧着奔腾着,却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阮银是凌琛打定一辈子捧在手心的姑娘。   而凌晨不过是一个虚拟的网络人设,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凌晨’他凭什么,他怎么值得,阮银这样为他牺牲。   凌琛从来没有,这么剧烈地嫉妒和憎恨过这样一个人,即便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是他在游戏中的分身。   凌琛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意识到,‘凌晨’出现的时机,对于一身困苦的阮银来说,是多么的恰到好处,   他要嫉妒疯了。 第58章 苦夏   “你……你怎么了?”阮银小心翼翼地看着凌琛的脸色。   凌琛将手里的文件合起来,“没事。”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他的眸光沉寂下来,变成一种很深沉的颜色。   阮银只能感觉到他一丝丝的负面情绪,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隐忍。   她感觉她越来越读不懂凌琛了,明明刚刚还是和风细雨,一眨眼,就变成了现在乌云密布的模样。   从前的凌琛,虽然话少,冷淡,但是总归是能读懂的,但是现在这样捉摸不透的脾气,让阮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她总觉得,自从和凌琛相遇,他的心中,始终藏着些沉甸甸的心事。   他们之间已经空白了四年,而凌琛的这种陌生感,让阮银自始至终的害怕,敬畏,不敢触及。   所以阮银也垂下头,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直到凝滞的时针开始转动,凌琛偏头,看到身边自闭的阮银,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有些失态了。   凌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摸了摸旁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抱歉,刚刚不是在对你。”   这确实是他的不对,阮银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只是这一场矛盾的受害者,而刚刚无意间的迁怒,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走吧,给你赔罪。”凌琛捏住她细瘦的手腕,“焦糖玛奇朵加两分糖。”他滚烫的指腹在阮银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凑上前去,漆黑的双目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温声道:“好不好。”   凌琛的长相偏向攻击般的美感,线条轮廓锋利,让看到的人情不自禁升起敬畏的情绪。   但是就是这样一张强势的脸,却对她说出“好不好”这种类似请求般的话。   阮银脑袋里空白一瞬,随后完全充斥着凌琛那张绝美的面部轮廓。   不得不说,凌琛真的很会哄人。   阮银的心情上上下下,虽然刚刚被凶有点生气,但是听到他这样类似商量的语气,实在是是扛不住。   “可是……”阮银压了压住上翘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结结巴巴道,“翘班不好的。”   “老板翘班怎么能叫翘班?”   “……那叫什么?”   “旷工。”   阮银的眼睛情不自禁弯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正经的模样,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凌琛漆黑的眼睛跳动了一下,刻意观察着阮银的表情。   “嗯。”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笑了就好。”   阮银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到凌琛满脸宠溺的表情,没由来的心跳漏了几拍。   “你是不是……”阮银清清嗓子,压制着脸颊可疑的红云,将自己真实的疑惑说出来,“上过那种专门哄女孩子的补习班?”   却不想,凌琛瞥了她一眼,“哄你用学么?”   阮银:……   凌琛松开了捏着阮银手腕的手,慵懒而厌恙地靠在会客用的椅背上,硬是将小小的椅子做出了王座的气势,问道:“我从小到大哄你还少?”   听他一说这个,阮银就来气,瞬间想起小时候被凌琛欺压的场景,悲从中来:“那还不是因为是你故意把我逗哭的!”   凌琛:“……”   ---   很快地。   阮银又一次失去了凌晨的消息。   一连好几天,凌晨就像是遗忘了这个微信号一样,无论阮银对她说什么,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阮银一直担心凌晨会遭遇什么不测,整天盯着手机愁眉不展。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凌琛走进来,敲了敲阮银面前的桌子,“开会了。”   阮银应了一声,连忙抱着笔记本跟上凌琛的脚步。   这场会议的内容是产品研发,阮银在旁边做笔记,但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阮银盯着侃侃而谈的凌琛,不小心走了下神。   凌琛从小就是学神级别的人物,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劈断荆棘的利剑,轻而易举地突破别人需要用很长时间所研究的屏障,所向披靡。   所以,现在看到他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阮银才理解了那句‘认真的男人最帅’的含义。   凌琛面无表情的发号施令下去,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气概,沉稳又可靠。   整整一个会议室的人,他们其中甚至有人已过中年,但是无论青年还是中年,全部以凌琛为首,所有人都十分信服他。   回办公室的路上,凌琛收起了刚刚会上冷厉的面孔,微微垂下头问她,“听不懂的都记下来了吗?”   “嗯嗯。”阮银点点头,“记了。”   “我好多不会的。”阮银抱着笔记本小声抱怨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仰起头问凌琛,“感觉你好厉害,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有。”   凌琛回答的很快,仿佛一直有一个心事哽在他的喉头。   阮银拿眼睛看他,等他继续说到底是什么事。   但是凌琛却不说了,他的视线在她面庞上扫过,转身的毫不犹豫,“走吧。”   阮银泄气地努了努嘴。   她都将凌晨的事情跟他说了,那么凌琛到底在心里隐藏着什么事,直到现在都不告诉她。   仿佛凌空中,有一种名为距离感的刀锋,将她和凌琛割裂,两人自成世界,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凌琛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忙完事情,阮银一闲下来就盯着手机的微信发呆。   这个公司的一切,她除了凌琛这一个人之外,谁也不认识。而每一个走进凌琛办公室的员工,都会将好奇的目光投在阮银的身上,这让本来就拘束的阮银,更加的无所适从了。   办公室的隔壁大概是在装修,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更烦躁了。   所以她自闭一样的,将自己封闭在凌琛的座位上,而心里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已经消失好多天的凌晨了。   一只修长的手将她的手机拿走,直接按了锁屏,原本亮起的屏幕黑了起来。   “茶水间新配了一台冰激凌机。”凌晨半倚在桌子上,将她的手机拿在手里把玩,因为逆光的原因,眼睛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漆黑,“去看看?”   阮银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外面员工那些好奇的目光总是让她感觉不自在,但是,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社恐,跟在凌琛的身后,出门了。   茶水间里有不少人在,大家都在捧着茶杯悄声聊天,而且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阮银曾在办公室见到的熟面孔,她们经常来找凌琛汇报,只是她没有机会搭话。   凌琛一走进来,所有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拘谨了,小声的窃窃私语都变成了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助理甚至站起来,走到凌琛的面前,如临大敌一样的说,“您要和咖啡吗?我来帮您。”   有点像班主任突然出现在自习课的场景。   阮银心里想着,嘴角不经意露出一点笑,突然就不害怕了。   “不用。”凌琛淡淡道,“你们随意。”   说完,凌琛就带着阮银去试用冰激凌机了。   大公司不愧是大公司,员工福利简直好的没话说。   阮银吃着嘴里的冰激凌,跟着凌琛参观了一圈茶水间。   这哪里是普通的茶水间,这简直是一个豪华简易版的下午茶厨房,如果员工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在这里面制作甜品,但是不过,大多数时候,茶水间会有专门的甜品供应。   这里简直是甜食爱好者的天堂。   “好厉害啊。”阮银情不自禁地感叹,下一秒,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饼干。   是她在网吧被抓到的那次,凌琛助理送进来的那种饼干。   阮银鼓起嘴巴嚼了嚼,一整块全部吃在嘴里,对着凌琛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对小饼干的肯定。   “喜欢就好。”凌琛伸手将阮银手里的冰激凌拿走,“饼干管够,但是冰淇淋只能吃半杯。”   凌琛举了举那吃了一半的杯子,无视瞪着眼睛一脸震惊的阮银,淡淡道,“收走了。”   ---   周围寂静无声,两人交流旁若无人,但是助理团的姐姐却一个没走,个个顶着一张八卦脸,有时还一脸兴奋地在手机上敲字。   “啊,这个笑。太宠溺了!我人没了姐妹们!”   “现场嗑神仙爱情,啊啊啊啊,我TM反复去世。”   “老板娘真的好可爱一只!她和总裁真的绝配。”   “你们看到了吗?日常不做人的总裁他终于有了人类的感情!”   “我说怎么咱们茶水间的配备越来越豪华了,这根本就是昏君搏爱妃一笑的经典桥段,KSWL KSWL。”   “艹,我还以为是咱们福利升级,没想到是沾了小嫂子的光。”   ---   “这里是刚刚改造的吗?”阮银问,“我之前看到这里有工人在忙。”   一众助理在内心疯狂点头。   对啊对啊,这些可都是在老板娘来了之后才有的。   “不是。”凌琛清冽的声音响起。   这声‘不是’让所有的围观群众愣住了,甚至还有两个定力不佳的,转头震惊地像凌琛的方向看去。   凌琛就在这五六双耳朵,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一直就有,之前只是在维护。” 第59章 苦夏   很快地,阮银在公司的活动版图,由凌琛的办公室,扩张到了同一楼层的茶水间。   由于凌琛的助理团对阮银的诡异热情,阮银很快就记住了她们的名字,混熟了。   如果阮银身边没有凌琛,她们还会热情邀请她一起聊天。   渐渐地,阮银脸上的笑多了些,在工作上也渐入佳境,逐渐听懂了开会的内容,也不再整日躲在凌琛的办公室自闭装蘑菇。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归功于凌琛的刻意引导。   现在,除了毫无音讯的凌晨之外,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阮银实在是担心凌晨的安危。   凌晨在网络上把自己的隐私保护的非常好,可能就是不喜欢被人窥探到他的现实生活,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失联的地步。   阮银手机浏览器的搜索全都是。   “网友失踪了能报警吗?”   “如何顺着网线找到网友的真实地址。”   “一个人在社交网络消失的原因。”   但是,搜了这么多,一无所获。   旁边的凌琛突然凑近,清晰地看到了她手机界面的搜索结果。   随后阮银听到一声低沉的笑,慵懒又低沉,还带着一丝戏谑,属于凌琛的气息将她包裹住,阮银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这属于成年男性独有的魅力。   “搜这些做什么?”   “我找不到他了。”   这样说完,阮银突然眼睛亮了一下,“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我就是担心他遇到什么不测。”   “死心吧。”凌琛的话毫不留情,“现在社会哪个人能离得了微信,他只是不想回复你罢了。”   “不可能的!”阮银想也不想的反驳,捏着手机,手指泛白,“凌晨不是这样的人。”   看到她这样倔强的样子,凌琛心里半是欣慰,半是难受,最终却只化为一声从鼻腔发出的嘲笑声。   “既然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你怕什么?”   “哪里怕了!我没怕!”   可是阮银声音越大,就显得内心越胆怯。   仿佛又变成了小时候吵架的场景,阮银腾地站起来,脸颊都被他气红了,仰起脖子做足了气势。   “你!你才是胆小鬼,凌晨才不会不理我。”   扔下这句话,阮银攥着手机,怒气腾腾地走出门去。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凌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样说凌晨。   但是回想起凌琛刚刚的话,阮银却忍不住拿手背抹眼泪,一股无助感涌上心头。   她躲到公司的天台上,找了个没人来的地方,止不住地哭。   阮银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气凌琛妄自揣测凌晨,还害怕凌琛的话会真的应验,还在担忧凌晨消失这么久会不会遭遇不测。   这一下,各种情绪堆在一起,阮银彻底忍不住了。   她以前从来不在情绪方面亏待自己,开心就笑,不开心就跟人哭闹,好像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她的委屈。   但阮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躲在这种无人的角落,带着满腹的委屈,静悄悄的哭。   ---   目送阮银离开,凌琛的表情沉下来,靠进椅背里,目光沉郁,却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凌晨这个名字,总有一天要消失在阮银的生命里。   与其拖拖拉拉地解决不清,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凌晨从此彻底的消失。   助理静悄悄地推门进来,“阮小姐现在在天台。”   凌琛“嗯。”了一声,没有回话。   良久,看到始终站在面前的助理,烦躁地扣扣桌面,“还有事?”   助理被凌琛吓的一激灵,瞬间站直了,将手中的平板放在凌琛的面前,正色道:“网络上突然有一些关于阮银小姐不好的传闻,我感觉您需要看一下。”   凌琛心头一跳。   ---   在天台的阮银,也同样收到了艾美佳的消息。   一个博主大V,将‘软软’的真实资料全都暴露了出来。   文案是:粉丝投稿,凌神专属陪玩的真实身份!一起来看看吧。   随后是一系列的配图,图文并茂地将她的全部的人生经历都说了出来。   其中包含了阮银的所有经历。   她从小到大的学校、以及获得的奖项,随后就是父母离婚,她独自一人离家,在大学兼职挣生活费。   还贴出了她大学以来的各科成绩,以及人际交往图。   最后做出结论,软软和凌晨大神在现实中没有联系。   这份投稿事无巨细,甚至加入了她在大学晚会拉小提琴的照片,还有大学时的偷拍近照。   这完全是她前半生的精准总结。   详细到像是血淋淋地将她的伤口剖开,摆在大众面前,好叫他们像评价一个商品一样,肆意地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   阮银这才意识到,她浅薄的人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这么详细,我信了。”   “可可爱爱的软,竟然已经独立了这么久。”   “U1S1,父母养育她这么久,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太白眼狼了吧。”   “长得很好看,怪不得凌神天天撩她。”   “学校TOP5,但是学习好像不怎么好嘛,科科低空飞过。”   “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去兼职,不务正业。”   “有软软出现的地方,必有凌神!”   “凌神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跪求一个凌神回归。”   “大胆预测,博主号要没了。”   电话里,传出阮银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从小就招人喜欢,是大人口中的好孩子,老师嘴里的乖学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的陌生人,他们带着刻意的恶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肆意地评判她的行为。   艾美佳有点慌,赶快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凌神这么厉害,一定会帮你删掉的。”   阮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是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上他了。”   艾美佳沉默。   没想到现在凌神也不好使了。   渣男!   很快,电话那头的哭泣逐渐放大。   但是艾美佳隔着两个屏幕,根本碰不到她,拿着电话急的团团转。   凌琛在天台找到阮银的时候,她已经哭得快要抽过去了。   “阮阮。”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阮银那里传来。   有人来,艾美佳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他们…他们……”阮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忘了刚刚的仇,泪眼朦胧地对他呜呜地哭,话不成话,“我不是坏孩子,我不是。”   “我们阮阮当然不是。”凌琛的声音低沉又温柔,看着哭泣的阮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现在阮银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都是他的原因   他如果不是因为吃醋,故意那样对阮银冷言冷语,她也不至于跑到没人的天台上来,也不会在事情爆发的那一刻,身边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都是我的错,阮阮,我错了。”凌琛抱住扑过来的阮银,抚了抚她的头发,“我们阮阮从小到大都特别乖,不哭了,好不好?”   电话里,有男人细碎又温柔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自始至终都温柔地安慰这哭泣中的阮银。   他好像哄人很有一套,循序渐进,让阮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艾美佳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这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艾美佳身为凌神的铁粉,直播必定场场不落,所以她有些后知后觉想起,这分明是凌神的声音。   可是……阮银不是说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联系到凌神了吗? 第60章 苦夏   很快地,秋彦君的电话打来。   阮银现在已经大致恢复了平静,眼角挂着泪痕,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迟迟不敢接通。   她一副欲哭不哭地样子,她现在心绪已经足够崩溃,十分害怕,如果接通电话后,会再次收到来自秋彦君的诘骂。   就在阮银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只手将阮银的手机拿走。   凌琛看了眼来电显示,随手划开,起身向外走去。   阮银看着凌琛的背影消失,不知怎么,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情,都有凌琛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抵抗风雨。   不一会儿,凌琛重新走了进来,将手机递给了阮银。   阮银下意识接过,下一秒,便听到电话里秋彦君的声音,“阮阮在吗?”   电话竟然没有挂断。   阮银愣怔一瞬,手忙脚乱摆正手机,捧在手上,带着浓浓的鼻音应了一声:“嗯。”   “还在哭吗?”秋彦君此刻的声音极尽温柔,“没关系的阮阮,有妈妈在呢,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这几天不要看手机了,这件事很快会解决,不要太在意网上的评论,好吗?”   “好。”阮银低低地应了一声,一哽咽,又哭了,“可是妈妈……你会怪我吗?”   她为了自己固执的倔强,一走就是四年,单方面对他们负气。   就算是他们两个的婚姻破裂,但是对她却很好,自始至终都不曾亏待她一点。   “我们都有错。”秋彦君叹了一声,“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没什么怪不怪的,不要难为自己了。”   阮银闷闷地嗯了一声。   ---   打完电话,阮银的手机就被凌琛收走了。   因为这件事,阮银甚至在凌琛这得到了特殊待遇,在凌琛忙着处理事情的时候,阮银就拿着他工作用的平板玩王者荣耀。   所以,接下来,网络上的腥风血雨阮银丝毫不知。   这位神秘的爆料人,根本就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在刻意调查阮银之后,又将她的个人信息暴露在网络上。   这个人躲在网络背后,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紧盯着阮银的一举一动,买水军,搞营销,意图破坏阮银的形象。   而凌琛,绝对不允许这个伤害阮银的人,逍遥法外。   但是阮银的身份已经被爆料出来,若是全面删除,反而会激起网民的好奇心。   所以,堵不如疏。   在发布人肉信息的两个小时之后,那位爆料粉丝投稿的两百万粉丝大V,号没了。   大部分营销号也默默删掉了自己发布的博文内容。   被嗅觉敏锐的网友察觉到,纷纷高潮,奔走相告说,这一定是实力护妻的凌神做的。   #那个男人出手了#   #你号没了#   词条纷纷窜入热榜,在网友“哈哈哈哈”的同时,终于拿回了主动权,纷纷开始谴责发布人肉信息的博主和投稿人。   发布人肉信息本身就是不对的,“软软”只不过是一个网络代称,她既不是明星,也不靠粉丝挣钱,甚至在凌神退圈后,再也没有用自己这个身份继续接单挣钱。   甚至,在贝贝上的账号,也注销了。   所以在人肉这件事上,度过了最开始的兴奋期之后,人们终于开始在道德层面来看待这件事情。   “你吗没了,rrsqj。”   “希望住海边那些人,能先管好自己家太平洋。”   “软软吃你家大米了吗?在这逼逼赖赖。”   “我就知道,凌神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反扑的势头逐渐形成气候,水军顺势而下,开始活跃在各个网络战场,将这件事的矛头对向发布信息的各个营销号。   “这个控评手段好熟练,是找了专业的营销团队吗?”   “可是他们说错了吗?把素人的事情发布在网络上,赚取浏览量,这些博主根本就是在吃人血馒头。”   “我只觉得这个妹妹好励志,靠自己的兼职挣钱上大学。”   “U1S1,软软真人长得好好看,是我想象中的漂亮妹妹。”   “虽然但是,大家还是把转发之类删掉吧,不要再传播软软的真实信息了。”   “同意+1”   ---   阮银在办公室跟艾美佳连麦打王者。   艾美佳不怎么玩游戏,现在还是个白银,于是她就拿了瑶,附在阮银的貂蝉身上。   一边看阮银秀操作,一边跟她闲聊。   “银子。”艾美佳试探地问道,“那个……昨天那个电话里的男的,是谁啊?”   “我发小。”阮银的注意力全部在游戏里,想也不想地回答。   “……再说详细点?”   “你上次在大学见过他的,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上学。”   艾美佳这才想起来,上次论文答辩的课间,突然从门外走进来的绝世大帅哥,就是他。   不过,阮银的发小叫什么来着?   ---   在她们连麦的功夫,网络上,凌琛的水军已经完全掌握主动权,在一步步呼吁网民删帖。   就在人们以为,这世间逐渐平息的时候,一条官博的博文,重新将熄灭的战火重新点燃。   华点科技V:“认领软软小公主,世间险恶,和华点一起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软软#。”   随后,配图大大方方展示了阮银从小到大获奖的照片。   全国长笛金奖,小阮阮拿着有她一半高的长笛,开心的笑,身侧是拿着奖杯的阮振生和秋彦君。   钢琴六级考试,这时的软软已经长大了些,穿着蕾丝花边的小黑裙,坐在钢琴前对着镜头笑。   在流浪动物基金会,阮银把所有的奖金以及压岁钱全部捐出来时的照片。   还有阮银在学校荣耀榜上的半身照,和高中时期,在晚会上一身旗袍拉二胡时的照片。   林林总总,几乎概括了阮银的全部的成长足迹。   “卧槽!华电科技,软软原来身价这么高的吗?”   “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刷到软软的白富美石锤。”   “现在像软软这样努力打拼的富二代不多了!”   “真的好厉害啊,会好多乐器,照片里就没看到重样的。”   “是我想的那个行业龙头华点吗?我的电脑就是他们家的。”   “还救助流浪动物,现在想想我的压岁钱,大概当时都买糖吃了吧……”   “忽然就觉得凌神这狗男人,配不上我们这么好的软软呢:)”   “软软我太可了,又乖又甜还是超级富二代,我看资料说还会很多种乐器,这简直是我梦中女神好么。”   “咱也不佩服别的,就佩服软软家产上亿,却从小到大一直艰苦朴素,一点炫富都没沾!”   “凌神大猪蹄子再不出现,媳妇就真的没了:)”   “我现在单方面宣布,我接替凌神的位置继续守护软软。”   “我也要,加我一个。”   而后,在#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软软#出现了很多‘特殊’的声音。   青城高中V:“鉴于网络上一些不好的传言,小青在这里澄清,阮银同学在校期间,始终品学兼优、友爱同学,并以全校文科第二的成绩顺利毕业,请不要随意诋毁一个低调做事的女孩子。#全世界最好的软软#”   柳清仪V:“阮银是个对音乐十分热枕的孩子,并且肯吃苦,爱吃苦,请不要随意对他人进行评价和谩骂。#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软软#”   北城流浪动物救治中心:“知道现在才知道,阮银同学对本中心的捐款,竟然都是大学期间自己兼职得来的【惊讶】【大拇指】【大拇指】#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软软#”配图捐款记录。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软软#在无数的讨论中,热度逐渐升高,上了热门。   刷微博激情上头的艾美佳,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阮银。   阮银现在用的是一个戒网用的黑莓手机,粉白色的外壳可可爱爱,还挂着一只水晶做的独角兽。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艾美佳“呜呜呜”的哭声。   阮银正莫名其妙,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事情,就听艾美佳激情地说,“www软软你怎么这么好,配给凌晨那个狗男人简直白瞎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软软!”   阮银:……   “你这是吃了什么洗脑包?”   “网上的。”艾美佳小声说道,“现在舆论回转了,你妈妈的公司还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照片。”   “你太厉害了,从小到大都这么优秀,什么都做的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只会小提琴和钢琴来着,看来还是我目光短浅,你这境界太高了,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个咸鱼wwww”   艾美佳在这里吚吚呜呜地自我感动。   而听了只言片语的阮银,也大概明白了网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哭笑不得。   她安慰在那旁的艾美佳,“你也很优秀啊,我有的时候超级羡慕你,学经管那么厉害,实习也已经转正了,不像我,还在跟凌琛重新学习那个什么……马斯洛理论。”   阮银小声的嘟囔,“我这几天头都要炸了。”   那边沉默两秒,许久才传来艾美佳的一声嗯。   她补了句:“有被安慰到。” 第61章 苦夏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但恨不是。   陈婷婷一开始就讨厌阮银,觉得她故作清高,觉得她离群索居,不近人情。   她和陈婷婷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阮银低调,谦卑,只想偏居一偶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而陈婷婷则张扬的像一只毛色亮丽的火鸡,无时无刻不炫耀着美丽的羽毛,享受着别人的夸奖和赞赏。   可是就那么刚刚好,陈婷婷费劲心力想要得到的追捧,阮银轻而易举地拿到,却又从来不把这些当做炫耀自己的资本,始终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事。   就好像阮银将她心心念念的珍宝,当做垃圾扔在地上,连垂眸看它一眼都欠奉。   这让张婷婷怎么不嫉妒呢。   阮银明明自闭又懦弱,各方面都比不过她,没她生活富裕,没她开朗动听。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丫头,甚至很少能有机会在学校里见到她,怎么阮银就能担得起校园女神的称号?   所以出于某种不可明说的恶意,陈婷婷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阮银,努力地用自己的优势把阮银衬托的一文不值。   可是就在毕业答辩的这一天,她在阮银面前最洋洋得意的时候,现实给了她狠狠地一击。   她自我骄傲的身世,富有,其实也都是阮银弃之若敝的。   整整四年的攀比炫耀,在此刻看来,她更像一只无比丑陋的小丑,在阮银面前不停地上蹿下跳。   所以,毕业后,陈婷婷刻意找人调查,成功扒下了阮银在网络上的马甲,将她的真实情况贴出去,让她受到万人唾骂时。   陈婷婷感觉前所未有的得意与畅快。   可是没等她得意多久,就被警察敲了门。   在陈婷婷进橘子喝茶的同时,陈婷婷的父亲也因为和华点的劳务合同问题,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   在堆满资料的办公室,陈州拿着辗转找人求来的名片,一通电话打给了和他们公司和华点的对接人。   他诚惶诚恐地询问合作中断的原因,且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意味不明地哼笑,意有所指道:“陈总还是先管管自己家女儿,再来谈合作的事吧。”   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经理站在办公室里,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对面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颔首示意道:“凌总,妥了。”   凌琛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奢华的老板椅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过来,赞赏地点头,“很好。”   虽然经理刚刚在电话里颐指气使,但是面对这位年轻的总裁,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那凌总,我先走了。”在经凌琛示意后,经理退出办公室,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看来这位总裁真的是很重视阮小姐了,大老远地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听他讲两句电话。   ---   陈婷婷被母亲保释回家,但是一回到家,就察觉到了一点凝重的气氛。   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买营销号的钱是匿名汇过去的,爆料的小号是别人名下的小号,就连调查阮银的私人侦探,也是她在网络上找的,她全程没有出面。   但是,还是暴露了。   陈婷婷对上父亲一对通红的双眼,她惴惴不安地喊了一声:“爸。”   “啪”地一声,陈州将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陈婷婷的脸上。   他这一巴掌用了实打实的力气,打得陈婷婷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陈婷婷捂住刺痛的脸颊站起身,再一抬头,眼眶红了。   “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陈州厉声问道。   “……知道。”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陈州被她气得头脑发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陈州用颤抖的手指向陈婷婷,“你给我去南城给人赔礼道歉。”   陈婷婷在派出所都是一派镇定,但是听到陈州的话,这才晃了神。   陈州这话的意识几乎是要放弃,不保她了。   “爸,你不能这样。”陈婷婷摇头,流了满脸的泪,“他们要上法庭告我的,你不能不管我啊爸。”   在网络上随意散布他人隐私以及家庭住址,严重的话甚至会判处三到七年的有期徒刑。   而她只要一进去,这一辈子就毁了。   蹲过监狱的污点,将伴随她一辈子。   陈婷婷光鲜亮丽了二十多年,突然间,接下来的人生全都变成了灰色,这让她绝望至极。   陈州闭了闭眼,狠心道:“明天我就帮你买去南城的机票,以后就不要回来了,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迎接这句话的,是陈婷婷无休止的哭闹。   可是无论她怎样不甘,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踏上了飞往南城的飞机。   ---   凌琛找到阮银的时候,她正在天台吹风。   正是黄昏,天空的云朵一片一片,被夕阳映染成了橙色,热烈而悠扬,如同阮银那把泛着蜜糖色泽的小提琴。   阮银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向上看,微风将她白衬衫上的娃娃领吹得翻起来。   凌琛将一杯热可可递给阮银,倚在栏杆上,手肘搭在阮银的身侧,慵懒又随性。   “陈婷婷飞来南城给你道歉。”凌琛刻意颔首看她,只露出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他一字一顿认真问道,“见不见?”   “她是自愿的?”   凌琛耸了耸肩膀,“不知道。”   “我不想见。”阮银抿起嘴巴,腮边鼓出一团圆润的软肉,她知道这样的回答很不大度,但是依然这样说了。   说完,又拿眼睛去瞟凌琛的脸色,好像生怕他不高兴似的。   毕竟,能从网络中揪出陈婷婷这个幕后主使,全都是凌琛的功劳。   “那就不见。”凌琛面色如常地喝了一口咖啡,转头看向阮银。   在夕阳暖黄光照耀下的凌琛,没有了平时的冷冽,可一丝不苟的衣服和发型,却显得商务又禁欲,仿佛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冷冽的一个人,却对着她蓦然笑了下。   如同太阳花开,冬雪绽放,消融掉的高山雪水,叮咚作响的从山涧流过。   这满带着笑意和宠溺的一张绝美面孔,声音低沉地对她说,“我们阮阮开心就好。”   阮银的心砰地一动。   杯子里滚烫的热可可流了出来,撒了阮银一手。   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纸杯,阮银后退一步,躲闪凌琛的目光,凌琛却第一时间捏住了阮银的手,将那杯热可可扔在一边。   被烫到的皮肤很快变红鼓起,火辣辣的。   凌琛拉着她,飞快走到天台中央的喷泉冲洗。   喷泉的台子高高的,凌琛在前面捏着阮银的手替她冲水降温,阮银只要稍微踮起脚,就能看到凌琛精致的侧脸,还有紧蹙的眉,心疼又忧虑。   现在阮银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怕疼,但是凌琛这里,她好像一直是从前的阮银,怕疼,嗜甜,娇气,柔软,从没变过。   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爽呆了。   阮银开始庆幸,还好他们只是分开了四年,还好没有因为那件事,而选择一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还好,一切都刚刚好。   阮银将自己的手抽回去,未干的水珠顺着指尖滑下去,“我没事。”她对着凌琛露出灿烂的一个笑,两人对视,阮银摇摇头,极力证明:“一点都不疼,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最后,阮银还是被凌琛按着,乖乖擦了烫伤膏。   虽说没有起水泡,但阮银的整个手背都通红发肿,再涂上味道奇怪的烫伤膏,有点像是烤的油亮的猪蹄。   凌琛情绪不佳,严肃着一张脸,全身上下一点笑意都没了。   对她的手拍了一张照片,随后拿着手机在摆弄些什么。   她好奇地偏过头去看,可凌琛的手机屏幕是防窥屏,除了一片漆黑,阮银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干嘛?”   凌琛头也没抬,随口答道:“在跟人说话。”   “聊什么啊?”   “没什么。”凌琛瞥了一眼她通红的手,“我就问问。”他满身倦怠地往后一仰,说话慢吞吞的,“养猪场收不收你这种,被烫坏了的猪蹄。” 第62章 苦夏   网络上的事情刚刚平息,手就光荣负伤。   阮银在凌琛这里过的越发滋润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老板椅并排放在一起,阮银呆在凌琛身边,负责发呆、走神,或者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   如果楼下没有时不时传来叮叮铛铛地装修声,她甚至能趴在桌面上睡一觉。   助理敲门进来,在办公桌前站定,手里却没有平时的文件,欲言又止。   凌琛问:“什么事?”   助理局促地看了一眼阮银,凌琛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是一位叫做陈婷婷的小姐,在咱们公司楼下待了一天一夜了,要见阮小姐。”   昨天阮银就回绝了陈婷婷的见面,没想到她竟然还没有走。   凌琛翻过一页企划,声音冷冰冰地不带温度,“不见,她愿意等就让她等吧。”   助理领命要往外走,阮银握住了凌琛的手腕,“别。”   躲开凌琛的视线,阮银声音有些温吞地反悔了,“那就见一面吧。”   她本以为,依照陈婷婷的脾气,她回绝了这次见面后,陈婷婷还会直接负气回去,结果没想到,她依然坚持要见她。   阮银是有些心软的,她在心里跟自己说,见一面也好,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她们之间就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凌琛给安排了会客厅,让阮银跟她单独见面。   在阮银临走前,凌琛肃着一张脸,手里圆珠笔的笔帽按下又弹起:“长进长进,别给人欺负了。”   阮银心里一暖,对凌琛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   会客室只有陈婷婷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门一开,陈婷婷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   陈婷婷在大学单方面跟她斗了四年,什么都要攀比一下,无形中把她当成了比较的对手。   扪心自问,如果这次是陈婷婷胜了,那么她一定会趾高气扬地出现在阮银的面前,狠狠地讽刺阮银。   所以陈婷婷努力做出一副气势汹汹地模样,好像下一刻阮银就会叫出一帮人来欺负她一样。   可是阮银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个人。   阮银看着陈婷婷这种色厉内荏地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从前在学校气势昂昂讽刺她,可不是这样的表情。   有点像一只,斗败了却努力恫吓对手的公鸡。   “你找我有事?”阮银倒是很镇定,说话声音也软软的,“那快说吧。”   没有预想中的鸿门宴,甚至阮银本人,都没有一点要刁难她的意思。   这样的对比,让原本就窘迫的陈婷婷更加难过,她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却依然比不过阮银。   “我来跟你道歉。”陈婷婷压抑住满心的坏情绪,长长的指尖嵌入掌心,沉下心来说道:“对不起。”   阮银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陈婷婷确实一副屈辱的表情,仿佛给她道歉是什么屈尊降贵的事情。   阮银心里无波无澜,“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就这样吧。”阮银不再看向陈婷婷,脸上的笑也没了,“以后别再见了。”   阮银正要推门走出去。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道歉吗?”陈婷婷声嘶力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隐约还带了一点哭腔,“就是因为你,我现在没有家了,我爸竟然要跟我断绝关系你知道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阮银,这都是你害我的。”   阮银一愣,缓缓转过身去。   她还以为陈婷婷是被人压着来向她道歉,但是没想到,陈婷婷竟然被赶出家门了。   刚刚阮银只是草草地扫了陈婷婷一眼,现在仔细看去,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侧也隐约有一点泛红的指印,显然是被人打的。   再结合陈婷婷刚刚的话,阮银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这可不是我害你的。”阮银盯着陈婷婷的眼睛,“你今天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我只是你任性行为的一个受害者而已。你现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怪你咎由自取,怪你蔑视法律,怪你心思歹毒恶意害人。”   阮银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既然你被赶出家门,那就争口气,自己好好打拼,没有了家里人做靠山,希望你能成熟一点。”   说完,阮银便直接潇洒利落地离开。   一开门,就和倚在门口的凌琛来了个脸对脸。   “长进了。”凌琛丝毫不掩饰自己偷听的事实,挑了下眉,夸奖道,“字字珠玑。”   阮银赶紧拉着凌琛往办公室走。   阮银小声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凌琛单手揣着兜,“嗯”了一声,垂眸看她的反应。   现在看到陈婷婷的悲惨现状,难保小姑娘不会觉得他下手太狠。   谁知道,阮银一脸老成地摇了摇头,“手下留情了。”   凌琛来了兴趣:“怎么说?”   “陈婷婷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说明你没有起诉她,要不然,依照我妈那律师团队,她肯定要被留在家里等开庭呢。”阮银啧啧两声,“至少三年铁窗泪。”   “还有么?”   “我觉得你大概是威胁了她的父亲,然后他爸爸表面看是明哲保身丢下陈婷婷,让她自生自灭,但实际上,赶出家门这个惩罚比进监狱轻多了,等过个两三年,所有人将这件事情遗忘,陈婷婷还是能回家的。”   最后阮银总结:“其实她只是现在看起来惨一点呀。”   阮银在跟陈婷婷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是阮银刻意的隐瞒了,没有将这件事解释给陈婷婷听。   既然陈婷婷在接受惩罚,那么就应该惩罚的彻底一点,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就完全辜负了凌琛的一片苦心。   阮银心里跟明镜似的,将这些事情分析的清清楚楚。   “小机灵鬼。”凌琛好笑地捏住阮银两颊的软肉,凑到她面前来,“让我看看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们还正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猝不及防凌琛那张好看的脸凑过来,阮银看清了他唇角的笑,甚至还有细腻到不见一丝瑕疵的皮肤,以及一些似有若无的雪松味。   阮银本以为自己算不上颜控,但是看到凌琛这张绝美的面孔,她还是腾地一下,脸红了。   这一瞬间,阮银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躲闪着后退两步,脚后跟撞到旁边的玻璃幕墙,在后脑勺即将磕到墙壁时,一只手垫在了阮银的脑后,缓冲掉那力道。   “你躲什么?”凌琛皱了皱眉。   “我……我没。”阮银垂着头不跟他对视,想要离凌琛远点。   一只手挡住了阮银的去路,凌琛单手撑在墙面上,挑眉:“还说没有?”   阮银已经窘迫到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摆,恼羞成怒推他的胸膛,“你快起开。”   凌琛的胸腔发出低沉的笑,“我不。”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交谈声,很快就有人要走来了,而现在他们还是这种糟糕的姿势。   阮银心里一急,一脚踩到凌琛价格不菲的皮鞋上,在漆黑的鞋面上印了一个白白的鞋印。凌琛立刻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弯下腰痛呼。   这时,两个员工抱着文件从转角过来,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   阮银冷哼一声,大步向前方走去。   头也不回。   小混蛋。   前一秒还在疼痛万分的凌琛,若无其事直起身,无视两个几乎要石化成膏像的人,脚步顺畅地跟上去。   两位员工:“……”   “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吧?”   “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   随着时间的推移,阮银的猪蹄在逐渐地消肿。   直到完全看不出手上有过烫伤的痕迹,阮银又接到了秋彦君的电话。   “在凌琛身边学了这么久,总该有点长进。”秋彦君将一份调研报告放在阮银的面前,“现在去做点正事让我看看你的进步。”   “……哦。”   秋彦君的一席话,将阮银从浪得飞起的状态打回原形。   没了凌琛在身边,她还是那个一无是处,为了生计奔波的社畜。   上面有一大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秋彦君已经给她布置下来,那阮银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前几天,阮银跟着分公司的维修部满市乱窜,学识没长进多少,却加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客户。   阮银的微信里还是第一次加这么多的人,在大学,她的社交圈小的可怜,甚至连自己班的同学都没有加全,寥寥几个十分干净。   但是现在,朋友圈里一夜之间出现了很多的男孩子,十分的热闹。   长得好看的发自拍,身材好就发腹肌,什么都没有就来找她早安晚安地打卡。   阮银一面半知半解地做工作,一面还要应付这些目的不纯的客户,头都要大了。   大概是阮银太过思念无所不能的凌琛,在又一次跟着维修部出外勤的时候,阮银好像看到了凌琛的身影。   他穿了一身宽大的黑色T恤,头上是同样深黑的渔夫帽,显得中间一小段脖颈亮眼的白,下半张脸带了一个淡蓝色的医用口罩,看不见具体的脸。   可阮银就第一反应,这是凌琛   在惊鸿一瞥之后,男人推门进了一家店。   阮银抬头看去,上面赫然写着XX整形医院。   阮银:“……”   所以,这是她眼花了吧? 第63章 苦夏   在没有了凌琛的帮助后,一起仿佛都被打回原形。   阮银虽然在凌琛这里学到了些东西,可是这些浅薄的知识完全不足以支撑她做完这一整个项目。   七天后的一个早上,阮银拿着这份企划,敲响了秋彦君的办公室门。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激烈的训斥声。   -   旁边马上要进去递报表的小姐姐瑟瑟发抖,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职场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在老板发怒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更何况,听里面的动静,秋彦君还正在气头上。   她如果这个时候进去,那不是在找死吗?   正在助理犹豫的档口,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出现在助理的视线中。   助理向上看去,是凌琛那张标准的美人脸,此刻正垂下头跟她对视。   “要送报表?”凌琛声音清冽,伸出一只手心带着伤疤的手来,“给我吧。”   这简直是活佛下凡的大救星,助理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其他的,飞快地将报表递过去。   -   阮银给秋彦君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委屈地吸吸鼻子,站在原地不说话。   “有什么好哭的?”秋彦君将文件夹在桌子上拍的啪啪响,“你在职场上,老板会因为你哭就不开除你吗?”   “我说多少遍了,现在工作需要的是能力,能力!你看看你这阵子学了点什么?啊?一点进步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放心?”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软软,你从小就乖,从来没有让妈妈操过心,怎么现在对待事情这么不认真?”   秋彦君满眼的痛心和恨铁不成钢。   可是秋彦君好像忘记了,阮银从事这份工作的开始,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被秋彦君威压下的迫不得已,是当前的情况的勉为其难。   阮银就像小丑一样,笨拙地贴近秋彦君的期望,试图走入秋彦君的世界,但是很显然,她并没有成功。   在斥责阮银的时候,秋彦君从来没有想过,这份工作从来不是阮银想要的,这只是阮银努力配合她的产物,这下面掩盖着的,是阮银的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与情非得已。   可是很显然,秋彦君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阮银垂着头,不说话。   她从来没有这样遭受过秋彦君的斥责,此时此刻,她站在原地,却仿佛无数冰冷与黑暗,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将她团团围住。在这个安静的世界里,只充斥着秋彦君不满意的声音。   怎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你能不能用点心?   不绝于耳的斥责一声一声传入她的脑中,阮银的心情跌到谷底,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黑暗,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像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沼,污水沾染裙摆,将洁白的衣裙染黑,泅湿。水面结着细小的冰棱,寒冷一寸一寸侵蚀皮肤,寒冰刺骨。   而天地苍茫,只剩她一个人禹禹独行。   “够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   这个声音仿佛一声惊雷,将阮银从蒙昧中惊醒,她纤长的眼睫动了一下,下一秒,便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阮银被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头顶传来凌琛的声音,“阮阮是个人,不是继承公司的工具。”   秋彦君依然是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我这是为她好!”   “那前几年你做什么去了?”凌琛的话尖锐又冰冷。   继承公司有很多种途径,雇佣职业经理人、掌握绝对控股权,可是秋彦君却为阮银选择了最困难的一条。   商场如战场,各种见不得人的阴私层出不穷,所有和大额钱款相关的,从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光明正大。   秋彦君庇护了阮银的前半生,将她养成这样一幅软萌小公主的性格,可是却要硬生生将她的后半生浸入淤泥,让她明白这人世的险恶。   这对于阮银来说,太残忍了。   这样强烈反差的人生经历,甚至能将她的人格完全摧毁。   “你为她好?”凌琛的话仿佛哽住了,生生咽下这一口气,才说,“那你有没有想过,阮银她想不想要?”   秋彦君崩溃地抓乱了头发,“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剩阮阮了。”   秋彦君要强了一辈子,但是偏偏嫁了个不求上进的阮振生。   原来家里穷,她一个女人,硬生生将整个家扛起来,买房子,做生意,开公司,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她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不想让人看低。离婚后,她全身心投进工作中,事业蒸蒸日上,活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样子。   而现在,不求上进的阮银,自然也成了秋彦君的重点关注对象。   “不可能会有人一直宠着她的,你明白吗凌琛?总有一天,她要独自面对这些,到时候没有人替她挡风遮雨。”   阮银垂着头听他们争吵,虽然不应声,但是心里还是明白秋彦君的用意。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以后的人生路需要她一个人往前走,这条道路上没有秋彦君,没有阮振生,甚至没有已经在网络上消失不见的凌晨。   只剩她自己。   阮银正要退出凌琛的怀抱,却感觉拥着她的手臂一紧,紧跟着是凌琛掷地有声的声音:“我宠她,一辈子。”   阮银心头一震,仰头看向凌琛。   她的眼泪仿佛已经流尽,大眼睛里含着一汪水盈盈的泪光,眼眶通红,睫毛根根分明地上翘,正震惊地看着他。   “既然这样,人我带走了。”   凌琛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秋彦君,神色如常,仿佛刚刚的争吵什么都没有发生,微微颔首道:“这份文件好像很急,秋总尽早批复。”   秋彦君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眼睁睁看着凌琛拉住阮银的手腕,带她离开,可她却说不出一句阻拦话来。   玻璃门缓缓合上,挡住相携离去的两个人。   秋彦君颓然地坐回座位。   她想,她大概真的失去阮银了。 第64章 苦夏   公司外。   凌琛松开捏着阮银手腕的手。   阮银的睫毛现在还是湿润的,蔫哒哒地低垂下来,脸颊粉白。   沉默片刻,凌琛才缓缓开口:“送你回家?”   阮银摇头:“不想回。”   于是凌琛又将阮银带回了公司。   他办公室里有一间休息室,凌琛将阮银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再塞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凌琛自回来之后就始终一言不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但是照顾她的动作确实细致到不能再细致。   “把水喝了。”   热水滚烫的温度,经过水杯,传递到阮银的掌心,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暖。   她拒绝道:“烫。”   凌琛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鼓起一个小小的山峰。   他身上无端地透出一股子烦躁来,身上还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冰冷而矜贵。   阮银立刻就怂了,“我,我喝。”   她低头啜饮了一口,发现杯里的红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烫,正是刚好能够入口的温度。   凌琛却伸手将水杯拿走了。   “太烫就别喝了。”装着香醇红茶的透明水杯,被放在床头的茶几上,印出一个小小的水印。   “那就好好睡一觉,有哪里不舒服及时跟我说。”凌琛将她耳边的碎发理了理,说完又感觉他语气有些生硬,补了个温柔的“嗯?”   凌琛这番话,才让阮银想起,她从小到大,每次情绪起伏过大,都会在哭完之后,因此大病一场。   阮银已经很久没有哭的这么崩溃,差点忘记这件事。   但没想到凌琛还记得。   阮银乖乖点头,小心翼翼觑着凌琛的脸色,看他没有真的生气,才叫了句:“凌琛。”   “嗯?”   阮银抿抿唇,问出了那句她一直想问的话:“那我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   他在秋彦君面前都说到这份上,阮银担心的竟然是她的工资?   “少不了你的。”   “哦。”阮银点头应了声。   气氛尴尬。   直到现在,阮银还是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凌琛会站在跟她同样的阵营,掷地有声地向别人宣告要宠她一辈子。   “你……”阮银不自信地开口,“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凌琛眼睫微动,瞟了阮银一眼:“嗯。”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凌晨?”   凌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想也不想:“不能。”   凌琛现在一直在刻意避讳凌晨这个词的出现。   两个名字,无论是读音还是形状,都格外的想像,会让人忍不住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而且,就算有互联网作为遮挡,他的声音、语气,还有始终懒懒散散的态度。   凌琛和凌晨之间的相似点实在是太多了。   也只有阮银这个傻子,才会在每一次,只下意识比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同。   但常在河边走总会湿到鞋。   凌琛现在要将阮银从名为凌晨的旋涡中拽出来,当然就不能再让凌晨这个名字再次重新回到阮银的视线。   好在阮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是凌琛向来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但却好像对凌晨的名字却格外的反应强烈。   阮银狐疑地盯着凌琛的脸看,试图找出一丝破绽来:“你是不是……”   凌琛面色镇定地回望:“怎么?”   他们坐的很近,裹着被子谁在凌琛曾经睡过的床上,隐隐约约地有好闻的古龙水味。   阮银直直地望进凌琛的眼睛里,两人对视,让阮银忍不住地想起凌琛之前将她揽进怀里的时候,那熟悉的味道。   阮银原本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可是,就算她问了,那是与不是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阮银摇摇头,“没什么。”   “嗯。”凌琛颔首,简单嘱咐她两句后,转身离开。   阮银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却莫名琢磨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半晌,自己摇摇头。   大概是她哭多了,脑子不清醒吧。   --   电话里传来艾美佳惊叹的声音:“他真的这么说的啊?”   阮银一杯红茶正好喝完,她裹着被子,将水杯放回原位,“嗯。”   “天呐,太苏了吧,如果有人说要宠我一辈子,我肯定很不得立刻跟他结婚。”   “不至于吧?”阮银低垂着眉眼,紧了紧身上的棉被,“应该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就是说说而已了?那好好的他怎么不跟别的小姑娘说。要我看,你发小一定是喜欢你。他那么帅,还那么有钱,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姐妹!”   艾美佳在这里说的激情四溢,从各个角度出发分析,说的头头是道,让阮银听了,仿佛真的觉得凌琛喜欢她似的。   阮银被艾美佳洗脑的恍恍惚惚,突然见凌琛推门进来。   不期然,两人对视   她没有开外放,贴在耳边的手机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艾美佳的声音,“综上所述,你这个貌美如花日进斗金的竹马他不香嘛,干嘛非得惦记凌晨那个渣男。姐妹你就大胆的上!只要你主动,你们就会有故事。”   虽然凌琛听不到,但是耳边,艾美佳的喋喋不休,但是阮银却感觉她好像是在馋凌琛身子。   什么貌美如花这类形容词,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往凌琛身上靠。   却还诡异的有些——合适。   这种类似当面编排别人的窘迫感,让阮银忍不住红了脸,满脸羞愧地制止艾美佳:“你别说了!”   她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情,就算是凌琛没有听到电话内容,也大概猜到了,她这通电话在聊的主角,是他。   凌琛挑挑眉:“在讲电话?”   “啊?”阮银点点头,讷讷地将手机藏在下面,“对。”   凌琛本来是进来看一眼阮银就走,现下眼中却出现了一丝兴味,“在聊我?”   果然是听到了吧?   阮银沉重地嗯了一声,正打算替艾美佳解释。   “在说你……”阮银寻找词措,想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眼前陡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皮肤光滑细腻,鼻梁山根流畅而挺拔,垂下来的眼睫将瞳孔半遮,显出一点雾蒙蒙的朦胧深情来。   “嗯?”凌琛的声音温和而华丽,像是海妖一般迷人,“什么?”   阮银当即就愣了,满脑子凌琛这张帅到爆表的脸,不其然闪过刚刚艾美佳的话。   “貌美如花。”   脱口而出。   阮银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   她刚刚竟然说凌琛——貌美如花。   阮银的脸腾地红了。   她刚刚在想什么?!!!   怎么会就真的脱口而出了。   凌琛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即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这么说,那我这张脸,您还挺满意?”   “那么。”凌琛继续说,“您对这次的服务还满意吗?阮阮?”   社会性死亡也无外乎这种情景了…… 第65章 苦夏   大概是那杯红茶起了作用,阮银非但没有发烧,然而活蹦乱跳。   阮银现在已经和助理团混的很熟,凌琛在办公室工作,她就偷溜出来跟帮助理姐姐们做点小事。   凌琛看得出她这样拙劣的小把戏,因为忙着工作的原因,便由着她躲。甚至中午的午饭,都默许她一个人解决。   凌琛的办公室进进出出,走了无数的人,助理往凌琛那里跑得也比平时更勤了一些,所以直到下午三点四十分,凌琛从繁杂的公务中脱身, 第一件事就是把阮银给揪进来。   与此同时,忙碌的助理团也终于可以从繁忙的工作中喘口气。   面对阮银离去时的求助,也只能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阮银努力地在凌琛面前绷起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心虚:“你,你找我有事吗?”   大概是用力太猛,她脸颊两侧都微微鼓起,露出白中带粉的细腻皮肤,可可爱爱。   凌琛垂下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强行止住将她脸颊捏贬的欲.望:“午睡吗?”   阮银摇摇头。   她确实有午睡的习惯,但是现在早就过了要午睡的时间。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凌琛单手插兜,从阮银面前走过,另一只手对她挥了挥,“跟上。”   阮银就跟在他身后。   凌琛将她带到了楼上,就是那个前几天叮叮铛铛一直在装修的楼层。   现在一整层的软装都已经完成,阮银一走进去,就看到一排一排的健身器材,木质的地板反射着蜜蜡的幽光。   “这……”阮银睁大了眼,“公司还有健身房?”   凌琛没有回答,反手打开了另一件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和外面的深色装修不同,这是一件色彩明丽的房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米色地毯,在房间的最中央,放着一架纯白色的钢琴,墙面上的展列柜里放着各种阮银熟悉的乐器,还有一整个书架的琴谱。   房间的墙壁做了隔音处理,墙面凹凸不平,能对大限度地将减少回音。   这简直是,阮银家里乐器室的,高高高配版。   凌琛随手将陈列着的小提琴放在了阮银的怀里,轻描淡写:“试试手感。”   从看到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阮银张开的嘴巴就没有合上。   紧跟着,怀里就被塞进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虽然凌琛态度随意,但是这把小提琴的价格可一点都不随意,比阮银家里那个做工更加精良,而且是大师打造,全世界也就那么十多把。   换句话解释就是,早已绝版,一琴难求。   就如同神话传说里的苏妲己,杨玉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绝世美女,现在,却被她捧在手里。   一把小提琴就是这么个价格,那么房间中央立着的那座钢琴,肯定更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阮银只感觉托着小提琴的手微微颤抖:“凌琛你跑去非洲挖矿了?!”   凌琛:“?”   “钱多的烧得慌吗搞这些东西?”   凌琛伸手在阮银怀里的小提琴上弹了一下,掀起眼睫:“喜欢么?”   凌琛没有接触过什么乐器,也不会什么指法,吓得阮银赶快背过身躲开他的手。   “喜欢。”   凌琛单手落空,转身坐在旁边柔软的沙发上,说道:   “以后不必再跟着我在办公室寸步不离,在我闲暇时,你就谈谈琴,唱唱歌。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   阮银:“……”   这让阮银想起。   她虽然自小学习乐器,但是却曾发誓,再也不给凌琛单独演奏。   那是凌琛最让阮银生气的一次。   高中的元旦晚会,阮银本来是和凌琛一起做的主持人。   可是那天,弹钢琴的高三学长突然拉肚子来不了,阮银自告奋勇临时顶上。   那个时候的温度已经很低了,礼堂里又阴冷,冻得手脚扎人的凉。   阮银就一身短袖小礼服坐上了高高的钢琴台。   需要钢琴的节目很多,并不是独奏,所以阮银坐在台子上跟了一整晚。   她的位置亮眼,长得好看,而且又是跟彩排时截然不同的新面孔,一场场的钢琴伴奏,或轻快,或柔和,或激昂,就算是听不懂钢琴技法的普通群众,也能体会到充沛多变的感情。   直到晚会结束阮银最后从钢琴旁边起身谢幕,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热烈掌声。   阮银因此在学校里“一炮而红”。   谢幕完,阮银满眼明亮地走到台下,可是凌琛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沉着脸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捏了捏她冻得冰凉的手指。   在上台演奏的激动过去之后,阮银这才感觉到了寒冷,裹着凌琛温暖的外套,吐出一口寒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上台演奏,在这之前,阮银从来没有在同学面前,说过她在学什么钢琴的事情。   所以,虽然阮银表面上宠辱不惊,但是心里还是特别高兴的。   舞台落幕,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在收尾忙碌过后,礼堂逐渐恢复安静,阮银将两只胳膊从袖筒钻进去,穿上宽宽大大的衣服去钻进后台去找凌琛。   后天的光线有些暗,只有化妆台上有一点LED的灯光。   “没想到阮银的钢琴弹得这么厉害!今天在台上,简直了。”   阮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那个角落有些昏暗,里面有班长和凌琛两个人。   班长:“阮银这隐藏的也太好了吧,从来没说过她这么厉害呢?我一个门外汉都觉得好听。”   偷听到别人夸自己,阮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好奇地扒着墙壁,想看凌琛是怎么说的。   从阮银这里的角度,只能看到凌琛的一小片侧脸,他正垂着头,在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纸杯接水。   见他没有应声,班长捅了捅旁边的凌琛,示意他说话。   凌琛:“一般吧。”   阮银偷偷抬起的嘴角凝固了。   又听凌琛说:“下场来手都僵了,能弹出什么好东西,断断续续的。”   阮银自下台为止,积累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额。阮银?”转头向这边走的班长陡然看到墙角的她。   凌琛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感觉,淡定地走过来,将那杯热水递到她的面前,“给,暖暖手。”   阮银看着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水,只觉得气愤。   他们虽然平时里打打闹闹,但是阮银一直单方面理解为,这是全国所有发小的普遍经历的事情,所以一直觉得跟他亲。   但是没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凌琛竟然背地里这么编排自己。   阮银都要被气炸了。   “既然你觉得不好听就不要听啊,以后再也不跟你弹了!”   依旧是小孩子吵架的语气,但是阮银这次的态度却比平时更坚决,把凌琛的外套脱下来,用力地扔给他,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   阮银是好哄,但是却不是一点也不记仇。   在这以后,每每在阮银练乐器的时候,只要凌琛凑过来,阮银总是抱着她的宝贝乐器,转身就走。   但是没想到,凌琛竟然比阮银还要记仇。   现在挣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花钱雇她,专门给他弹琴,还是随叫随到的那种。   完全一副资本家的丑恶做派。   阮银手里的小提琴瞬间就不香了,抱着它又是不舍又是烫手。   凌琛随手从小桌上抽出一本乐谱,饶有兴致地翻开,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慵懒地向后靠去,摆出一副要在这里下午茶休息的气势,头也不抬示意她道:“那开始吧。”   阮银被气得牙痒痒,匀了两口气,开始慷慨激昂地拉起小提琴。   匈牙利舞曲五号,流浪者之歌,莫扎特第五小提琴协奏曲。   怎么亢奋怎么来。   阮银心里咬牙。   听听听,听得你今晚睡不着觉。   ---   不过这个琴室深得阮银的喜爱,就算是有凌琛这么一尊煞神在,阮银也天天扛着压力往他公司跑。   阮银年初买的那把小提琴也被带到了公司里。   健身房的设备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测试,所以楼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除了凌琛会时不时上来听她练习之外,这里简直是绝佳的练琴场所,阮银前两个月落下的进度已经完全回来,并且进步飞快。   天天支着手机跟柳清仪视频讨教。   这过的,简直是神仙一样的快活日子。   阮银虽然嘴上说凌琛是万恶的资本家,但是心里知道,这个琴房是凌琛的万分好意。   玩音乐是最费钱的,而这个房间里的总价值,少说也要一千万打底。   可是,阮银有千言万语。   也只能拍着凌琛的肩,深沉又无脑地叫他一声:“好兄弟。”   凌琛单手拂开她的手,从合起的书里拿出一张通红的请柬:“高中班长要结婚了,我们班的同学大部分都来,你要不要去?”   “真的?”阮银拿出这张请柬,打开一开,确实是班长的名字。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现在正是阮银回来,还没有真正地和从前的同学们聚一聚,正好趁这个机会重新团聚一下。   “去去去。”阮银忙不迭地应了,看着请柬重新打量,心里渐渐浮现出从前,同学们一个一个的脸和名字,再把它们重新对应。   “我好久都没有见他们了,不知道变了没变。”阮银看向凌琛:“每年你都有同学聚会吗?他们现在什么样子。”   “没去。”   阮银表示的很诧异。   凌琛垂眸,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当时跟阮银前后脚的离家,但是阮银是不知道他出国留学了的。   其实他就算是让阮银知道也没什么,但就是,凌琛每每面对阮银时,心里总是怀着一丝愧疚。   要是当年他再勇敢一点,早一天去找阮银,也不至于让一个误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阮银原本应该是他捧在手心一辈子的小公主,却没想到,他竟让将她弄丢了这么久。 第66章 苦夏   班长婚礼那天。   阮银特地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的小针织衫,下身是一件黑色的拖地西装裤,站在公司楼下,等凌琛把车开过来。   她高中时很活泼,热爱交际,高中时的每一个同学都跟她关系很好。   那样张扬又肆意的青春,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今天来的早,班长的父母在门口迎客,大厅里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新郎和新娘的影子。   阮银感觉有人在叫她,一转身,看到丁盈在向她招手。   “前桌。”阮银笑弯了眼睛,和她走近,叫出了她从前对丁盈的称呼。   他们手拉着手说了会儿话,渐渐地,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他们从前的同学。   在高中时代,他们两个的颜值都是人群里扎眼的存在,凌琛因为周身特殊的气质,甚至更甚一筹。   但是阮银明显更受欢迎一点,她和每个人都能搞好关系,而凌琛,除了阮银,谁都不理。   凌琛就站在阮银的身后,一言不发,安静地像是一个背景板。   而昔日的同学也早就熟悉了这种相处模式,围在一起跟姜梨说话。   经过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多的同学都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变成了大人世界里游刃有余的模样。   阮银变了,但也没变,她站在同学堆里,一如四年前眼眸清澈的模样,仿佛世界上的一切污浊都进不了她的眼睛,与人为善,善良可爱。   很快到了进行结婚典礼的时间。   酒店虽然不够顶级,但是婚礼现场的布置却极尽完美精致,气球鲜花随处可见,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细节。   曾经胖胖的班长现在变瘦了,穿着合体的西装,站在台上等新娘入场。   随着音乐的响起,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缓缓入场,后面两个可爱的花童在后面拎着长长的裙角。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   婚礼在一项一项地进行着,花瓣彩片纷纷扬扬地从二楼洒落,台下的泡泡机吐出五彩斑斓的气泡。   梦幻至极。   经过这样浪漫的婚礼,很容易让观礼人产生结婚的欲.望。   直到婚礼结束,众人纷纷散去落座。   阮银被拉去跟女生坐在一起。   可是她刚刚坐稳,凌琛单手拖开阮银身边的椅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一瞬间,一桌子的女生齐刷刷地向凌琛看来,在凌琛旁边的阮银也刚好受到了这视线的洗礼。   气氛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滞涩。   “额。”丁盈说,“你……”   凌琛一挑眉,回了个疑问的:“嗯?”   “没,没事。”丁盈在凌琛的注视下讪笑一声,坐回座位上,还招呼同桌的女生,“大家都坐。”   阮银无语地看向凌琛。   这个人的脸皮真是越发厚了。   对于凌琛在女生扎堆的地方挨着阮银坐,这简直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整个高中谁不知道,凌琛这个冰山校草,除了阮银,谁都不理。   吃饭吃到一半,新郎新娘来挨桌敬酒,阮银端着橙汁站起来,看着一脸幸福的班长,道了声恭喜。   凌琛和班长不熟,就站在阮银的身边,垂眸拎着酒杯,听他们说话。   说着说着,班长不知怎么看到了凌琛的身上。   “你们好事近了吧?”班长对阮银说,“什么时候办喜事?”   阮银有点懵,一时间没有理解班长的意思。   凌琛倒是立刻抬头了,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笑,酒杯抬起来,“还早。”   班长:“成,到时候给我发请帖,我一定到。”   说完,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阮银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班长还赶着去下个场合敬酒,拉着新娘的手就离开了。   刚一坐下,阮银就攥住凌琛的袖子,涨红了脸,“你干嘛要这样说。”   阮银身体前倾,和凌琛里的很近,像是高中时说悄悄话的姿势。   她正好能看到凌琛的手放在桌面上,微微蜷着手指,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背。   凌琛一偏头,灼热的呼吸正好打在她的耳廓,声音低沉,“你觉得呢?”   阮银的心蓦地一紧。   她觉得?她觉得什么呢?   阮银抬头想要在凌琛的眼睛里寻找答案,但是凌琛却转身,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似的,在座位上坐正了身子,只给阮银留下小半张侧脸。   凌琛扔完炸弹就走,留下阮银一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遍遍猜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心里将各种结论推敲了无数遍,最后只留下一个答案。   ——凌琛喜欢她。   当这句话出现在阮银的脑海中之后。   一连串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她才感觉,凌琛的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   也就是她,迟钝到自始至终以为,凌琛对她的好,都来自从小到大的发小情谊。   后半段,阮银都吃的心不在焉的,甚至连老同学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阮银,阮银?”于梦叫魂似的将阮银的视线拉过来,“你跟凌琛是一起来的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散场的时候。   于梦她们往外走的时候,凌琛也站起来,走了两步,才发现阮银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她。   阮银如梦方醒,才感觉身边空空荡荡,快走两步过去贴在凌琛的身边。   在喧杂的婚宴大厅里,感觉到凌琛熟悉的气息,阮银的心仿佛才落到实处。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从她的脑海中冒头,阮银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种依赖型性格。   从前她的世界孤寂荒芜,却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陪伴。   直到凌晨出现,他们天天在一起游戏、语音,这似乎让她养成了一种习惯,不自觉地开始每天期待凌晨的出现。   可是后来,凌晨不见了,凌琛就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她又理所当然地开始习惯凌琛的无处不在。   阮银也不知道她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这可能是阮银自有记忆以来,最心事重重的一天。 第67章 苦夏   阮银走进凌琛办公室的时候,屋里里静悄悄的。   凌琛常常开会,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外面,办公室日常空荡。   阮银今早起的早,熬到现在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她从楼上跑下来打算在凌琛的休息室睡个午觉。   莫名而来的困倦让阮银想也不想就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被隐藏在墙壁上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露出室内的光景来,凌琛光裸着上身,背对门口,肩背挺括,正用一个毛巾擦在滴水的头发。   一滴水珠从脑后的发梢低落,落在劲瘦的后背,在重力的作用下,从肩胛骨滑落,直至隐没在若隐若现的腰窝中,又色又欲。   阮银精神一震,满脑袋的困意立刻驱散不见,下意识屏住呼吸,呆了。   凌琛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可是等他转过头去,却只看到被打开的房门,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从外间吹来的空调冷风。   阮银一路跑到楼梯间的角落,因为剧烈的运动让她呼吸急促。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跑走,只是一个上身而已,去泳池游泳都比这穿的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如果阮银足够淡定,她完全可以在凌琛转过身来时,泰然自若地跟他打招呼。   但是在凌琛即将转身的那一刹那,她脑子一热,竟然躲开了。   阮银心底泛起一阵一阵的心虚。   她明明没有偷窥,但偏偏跑开,这岂不是坐实了她偷窥的嫌疑?   阮银恨不得回到两分钟之前,掐死转身就溜的自己。   但是为今之计,为了防止凌琛以为她是变态,阮银只能捂好自己的小马甲,假装开门的不是她。   阮银若无其事地回到楼上,在小沙发上摊开一本杂志。   不一会儿,凌琛推门进来。   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遮住了大片的皮肤,只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可是阮银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却浮现出惊鸿一瞥的上身。   阮银的表情立刻就绷不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杂志上。   “在看什么?”凌琛毫无所觉,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坐在阮银旁边的位置,隐隐飘来洗发水的味道。   阮银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没……随便看看。”   “你怎么上来了?”阮银问。   凌琛的两条大长腿往外面一搭,正好出现在阮银的余光里。   懒洋洋的:“我觉着下面有点危险。”   阮银:?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凌琛的声音散漫,半掀着眼皮,慵懒又懈怠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有人偷看我洗澡。”   “洗,洗澡?!”   她刚刚明明看到的是凌琛换衣服,怎么就成洗澡了?   阮银惊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但想到凌琛可能是在诈她。   阮银硬生生把几欲反驳地话吞进去,换成一副温吞的样子。   阮银:“那抓到是谁了吗?”   “没有。”凌琛一摊手,“所以我上来找你。”   阮银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她听到凌琛“啧”了一声,随即薄荷味的气息陡然靠近,“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阮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本来就不会撒谎,现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已经用尽了她平生所有的演技。   “我不知道。”   阮银瞟了近在咫尺的凌琛一眼:“她为什么要看你洗澡啊?”   “那谁知道。”凌琛两条长腿一叠,“说不定她是看上了我的美色。”   阮银:?   “暗恋我也不一定。”   阮银:?   凌琛得出结论:“所以我得小心点。”   阮银:“……” 第68章 苦夏   凌琛眯起眼睛看向阮银:“你不信?”   阮银:“。”   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让她信什么?   “那你躲什么?”凌琛说。   为了表示自己心中正直,阮银鼓起勇气回视。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阮银能清晰地看到他水红色抿直的唇,不知怎的,阮银咽了咽口水。   “咕咚”一声,在安静的小房间里格外清晰。   阮银:……   凌琛似笑非笑:“还不是馋我身子?”   阮银腾地一声满脸爆红,抖着手往后走,想要离他远一点。   但是还没等她挪多远,就被凌琛连人带沙发搬了回来。   距离瞬间拉进。   对面的阮银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抗拒他的接近,凌琛简直要被这小混蛋气笑了。   当时他转身,没看见开门的人是谁。   当凌琛穿好衣服出门之后,还没问,助理迎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家小可爱刚刚来过。”   而且,就算没有助理,这公司无所不在的监控,可也不是摆设。   可是阮银见到他,却十分努力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看她傻乎乎、自我遮掩的样子。   凌琛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简直没救。   凌琛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真就这么不愿跟我在一块儿?”   “没吧……”阮银的眼神有点飘。   她忽然想到了凌琛在婚宴上的那句话。   房间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开口,空气中却莫名飘出一丝丝的绮丽旖旎的气氛,暧昧又晦涩。   半晌,凌琛开口:“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阮银“嗯”了一声,看了眼他眼睫下漆黑深邃的瞳孔,没说话。   知道就好。   凌琛单手附上阮银的手背,她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却没躲开。   凌琛的手心炽热而滚烫,还有一些奇异粗粝的触感,带起一阵战栗。   “那你和我在一起。”   “我宠你。”   阮银脑子乱哄哄的,缩着身子,却躲不开他的桎梏。   “回答我。”凌琛握紧她的手,又进了一步,鼻尖对着鼻尖,“嗯?”   阮银都快哭了,“我……”   凌琛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可是……   一滴泪将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还没掉下来,凌琛就心软了。   “不喜欢我?”   阮银摇摇头。   “那就是不愿意跟我呆在一块儿?”   阮银还是摇头。   ——都不是。   阮银从来没有拒绝凌琛的靠近,甚至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的日子,可是在从前,她也曾习惯过有凌晨存在的日子。   阮银曾毫不犹豫地坚信,那种对主播凌晨的依赖,是爱情。   可是当凌琛出现一段时间之后,她忽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他们两个同样的优秀,又给了她同样的陪伴和守护。   阮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墙头草,谁对自己好一点,就迫不及待地倒向那方。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所以阮银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了,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凌琛的示爱。   在这种难熬的矛盾下,阮银难受地不行,泪水一个劲在眼眶里打转。   他将小姑娘横抱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哄孩子一样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哭了好不好,你就算拒绝我也没关系,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阮银将下巴磕在凌琛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凌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是他也知道好事多磨的道理,正准备先把人哄好。   下一秒,听阮银接着说,“我好坏……竟然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呜……”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啪嗒啪嗒落在凌琛的肩膀上,“我放不下凌晨,又想要你,如果,如果答应你,我岂不是成了脚踏两只船……”   从阮银小就最向往那种,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爱情故事,可是现在,她竟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滔天的内疚仿佛将阮银淹没,哭到后面泣不成声   凌琛拍她后背的手顿住,凉了半截的心又瞬间暖了回去。   看她哭的凄凄惨惨的模样,凌琛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心虚。 第69章 秋   凌琛没让她看出一点破绽。   他拍着后背将小姑娘哄好,声音低哑:“以后只喜欢我一个人,行不行?”   阮银将眼泪全都蹭到了凌琛的肩膀上,吸了吸即将冒出来的鼻涕泡,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   她根本没有办法给凌琛确定的答案。   在她心里总是牢牢地印着凌晨的影子,在那个寒冷落魄的春天,凌晨就像是一束火苗一样给她温暖。   所以,如果她现在选择和凌琛在一起,她不能保证,在每一个孤独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一定就是凌琛。   而凌晨在他们两个中间,也会变成一根拔不掉的刺,时不时地出现给人刺痛。   阮银贪恋地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将此刻的感觉刻入脑海。   凌琛的怀抱宽厚又温暖,可是,她不配。   “对不起。”阮银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退出来,像拉开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却被凌琛牢牢地箍住腰身。   阮银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拿手拨开他的手:“你放开。”   凌琛没动。   阮银这个胆小鬼,如果他这次放开了,她一定跑得远远地,等到下一次再抓住她,就难了。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凌琛偏头去找她的脸,和她的额头并在一块儿,温柔缱绻,“你什么都不用做,让我来,我会让你忘掉他的,嗯?”   “我会把他挤出去,让你以后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说法太有诱.惑力。   他没有要求阮银只喜欢他一个人,也没有要求阮银将凌晨忘掉,只说要信他。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凌琛忍不住将手臂再次收紧之前,阮银闷闷的声音传来:“好。”   这个答案来的太轻易,宛若烟花绽放,流行划过,在寂静的天空中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但凌琛着实愣在了哪里,顿住了。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将这个场景模拟过千次万次,答案无非就只有两个,阮银同意,或者阮银晚一点同意,可是无论他做出了多少假设,感受也远没有现在真实。   他终于实实在在地,将阮银拥进怀里。   ---   阮银是个很好哄的小姑娘,从小到大都是。   没一会儿就被凌琛哄得破涕为笑,跟着凌琛出去吃晚饭。   他那件白色的T恤被阮银蹭上了鼻涕眼泪,所以凌琛又换回了一身黑色正装,领口上系了黑色的细条领带,斯文又年轻。   凌琛的头身比很优越,再加上腿格外的长,以至于阮银走在凌琛的身后,满眼都是他晃来晃去的大长腿。   有员工迎面走来,看到凌琛春风得意的表情,忍不住愣了愣,才点头问好:“凌总。”   “下班?”凌琛十分亲切的和他寒暄,顺便停下脚步等阮银跟上来。   员工十分的受宠若惊,平时的凌琛冷冷淡淡地,步履匆匆,碰上的时候肯赏给他一个眼神都是恩赐一般。   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心情变得这么好。   员工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身姿挺拔的青年一把将身后的小姑娘揽在怀里,两个人并肩而走,凌琛垂下头和阮银说话,整个身体都向那方倾斜,露出小半张精致的侧脸,说不出的宠溺。   这是……恋爱了吧?   ---   自从下午说开之后,阮银感觉自己看凌琛的心态都变了。   早就知道他长得好,但从前阮银一直下意识忽略或者强装不在意,但现在,凌琛这个人都是她的了,所以阮银欣赏美色欣赏的光明正大。   她早就被他一双大长腿迷了眼,等到凌琛停住,伸手叫她过来,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来,阮银的脸蓦地一红,直接钻顺着凌琛的手臂钻进了他的怀里。   凌琛笑着偏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阮银羞涩地嘿嘿笑,说出来的话却大胆又热情:“就是突然发现,你真好看。”   怀里的小姑娘抬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算她什么也没说,就凭这大胆直白的眼神,也能直击凌琛的心脏。   ……真他.妈的可爱。   凌琛没忍住,捏了下她挺巧的鼻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阮银摇头:“我不知道,你来选吧,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坦白之后的阮银乖得吓人,又甜又软地,她好久没在这个城市待过,以至于那些熟悉的地方,都消失了。   所以阮银将选择权交给了凌琛。   可惜凌琛也是刚回国,前段时间为了跟阮银打游戏,工作全都要忙到半夜,根本没有机会出来吃饭。   看着阮银毫不知情的眼睛,凌琛敛下眼底的晦涩,勾起阮银熟悉的笑:“成,那听我的。”   ---   他们吃完晚饭回家,已经是晚上了。   和凌琛在一起真的很快活,他们从小就互相陪伴,所以相处起来,格外的熟稔。   阮银本以为今天晚上会兴奋到睡不着觉,但是没想到,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梦乡黑甜,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凌琛发来的微信,一个简简单单的“早。”   阮银捧着手机嘴角上扬,回复他之后,就活力满满地跳下床去洗漱了。   早餐是阮振生早起遛弯带回来的早茶,阮银坐在桌前吃了两口,就听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   将烧麦一口塞进嘴里,阮银拿着包就往外跑。   后面的阮振生叫她:“吃饱了吗就要走?”   “吃饱了。”阮银遥遥地回应,没走两步,就和篱笆外汽车里的凌琛遥遥对视。   “上车。”   “好。”阮银绕过篱笆坐上汽车的副驾驶,又自觉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甜甜地冲他笑,“我们走吧。”   她就像是阳光下被晒化了的蜜糖,整个人又甜又软,一下车,就牢牢扒在凌琛的胳膊上,和他一起走进公司。   尽管公司里的员工私下里全都知道了他们谈恋爱的事情,但是现在看到凌琛垂头对着阮银微笑,还是感觉有一点魔幻。   他们高岭之花一样的总裁,就这么沦陷了?   凌琛要工作,阮银对那些报表没有兴趣,去了楼上的琴房。   姜翰义走进凌琛办公室的时候,凌琛正在工作。但他就算是在工作,也挡不住那得意飞扬的眉眼。   “追到了?”   凌琛将水笔往桌面上一扔,抬着眉说了句:“嗯。”   凌晨之前直播的平台,其实是姜翰义和凌琛一起做出来的,他们两个参股占比差不多,凌琛出技术,姜翰义掌管运营。   消失这么多年的凌神复出直播,其实是姜翰义看上了凌琛的流量,为了引流,软磨硬泡让凌琛出山直播。   现在公司已经进入正轨,凌琛也早就不再直播了。   今天姜翰义是被凌琛叫来的。   姜翰义一点都不客气地坐在凌琛的对面,“怎么说?”   凌琛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直播公司你继续做下去,但是凌晨,不能再出现了。”   姜翰义一口老血喷出来:“软软现在不会还不知道你就是凌神吧?”   “嗯。”凌琛掀起眼皮看他,“有问题么?”   “你还真要瞒她一辈子?”   “如果可以的话。”   “那凌晨消失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破产、归隐,总有理由。”   他说的简单,但是姜翰义知道凌琛这个身份,并不仅仅是凌神的一个代号那么简单。   那代表着凌琛颓丧暴戾的四年,他弄丢了他的姑娘之后,就深深坠入黑暗里,在泥沼中止足不前。   但幸好,他遇到了电竞,在竞技游戏中,凌琛重新找回了之前无往不利的快感。而欧洲PUBG联赛,则是将他从腐朽中拽出来的绳索。   辉煌或腐朽,是鲜活的四年,凌琛却不要就不要。   姜翰义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他觉得,他兄弟真他.妈操.蛋。   姜翰义烦躁地抓抓头发,姜拿出一根香烟,但还没点燃,打火机就被凌琛拿走了。   姜翰义正好看到横亘在凌琛掌心的疤痕,好像淡了很多。   既然看到,他就直接问了:“你手上的疤怎么回事?”   姜翰义和凌琛在一起工作的时候,时常看到他摩挲着掌心的伤疤沉思,当时他还介绍凌琛去做祛疤手术,被拒绝了。   现在凌琛已经很少关注掌心的那道伤口了,闻言,他摊开手掌。   凌琛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在做祛疤手术,半年之后完全消失。”   姜翰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也是因为你的小甜心?”   凌琛点头:“嗯。”   在和阮银重新相遇的那一刻,凌琛就已经决定,要将他从前那些不堪的过往一一剜下。   阮银是他一辈子的追寻,是心间痣,炽天使,不沾一丝尘埃。   他只有努力地掩去一身落拓不堪,将腐朽的过往隐藏,才敢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她。   “行。”姜翰义无语点头,“你可真是栽进去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姜翰义正生气,说是哪个不长眼地连门都不敲。   却见门口穿短袖的小姑娘直接叫了他兄弟的全名:“凌琛。”   感觉到脑袋后面杀人似的目光,姜翰义才想明白门口的人是谁。   再一联想他们刚刚谈话的内容。   姜翰义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第70章 秋   阮银走进办公室,总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诡异。   凌琛办公桌前有一个陌生面孔,头发颜色是那种不太明显的闷青,耳朵上别了颗闪亮的耳钉,手里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正满脸紧张地看向阮银。   这人反应真奇怪。   阮银上前的脚步顿了一下。   凌琛淡定多了,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过来。”   “哦。”阮银回过神,才想起她此行而来的目的,亲亲热热地扯着凌琛的胳膊仰头看他:“我有事跟你说来着。”   姜翰义猝不及防被甜到,看来阮银没有听到他们两个刚刚的谈话,立刻就不紧张了。   简单的互相介绍之后,姜翰义十分有眼色地告辞了。   阮银还像块小粘糕一样,牢牢地扒在凌琛的身上。   凌琛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勾起,“什么事?”   “我跟我妈妈说我们在一起啦,她说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阮银有点犹豫地问他,“我们要不要去啊。”   凌琛心头一跳,“你跟阿姨说了?”   和阮银在一起这件事,直到现在,凌琛依旧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就好像是,阮银是凌琛从别人那里偷来抢来的,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只是伪装成了救赎者的样子而已。   “嗯。”阮银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凌琛只是没有想到阮银会公开的这么快。   她这样全身心的依赖和付出,总让凌琛自惭形秽。   “去吧。”凌琛摸摸阮银的头,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   阮银不仅告诉了秋彦君   事实上,她交男朋友这件事,恨不得拿个大喇叭,逢人就说,让全世界都知道。   在楼下跟凌琛说完事情之后,回到琴房阮银就给柳清仪打了视频电话。   回到南城之后,阮银跟柳清仪一直在联系,姜梨的小提琴,也一直是柳清仪在远程指导她做练习曲目。   对于阮银来说,柳清仪已经算是她的半个师父。   视频一接通,姜梨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爷爷,我有好事要跟你说。”   “哦?这么巧。”柳清仪依然是精神矍铄的样子,笑呵呵地出现在屏幕上,“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爷爷您先说。”   “是这样的,我正好认识你们南城乐团的老家伙,他们那里刚好缺一个小提琴手,我觉得你不错,向他推荐了你。那里什么都好,就是累了点,需要全球巡演的时候要满天飞。”   柳清仪还没介绍完,就看到屏幕里,小姑娘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索性停住了,了然的笑笑:“也是,怕吃苦就不是你了。”   虽然柳清仪没有仔细说完,但阮银知道,这种级别的乐团,如果没有柳清仪的引荐,她这样自学自练的人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阮银十分肯定地回答:“我去。”   说罢,她笑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里带着星光,“爷爷您真好。”   柳清仪笑的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另一件事,“你不是也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我交男朋友啦,他叫凌琛。”   柳清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滞涩,“姓凌?”   说起来,他能跟阮银认识,还是多亏这位凌先生的暗中搭线。   阮银察觉到了一点异样,“爷爷,怎么了?”   “没事。”柳清慈祥地反问,“他对你怎么样啊?”   阮银就非常坦然的将她和凌琛的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在得知凌琛是她的青梅竹马,柳清仪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只说他下次去南城出差一定要和他们吃个饭。   阮银开心地应了。   电话挂断后,柳清仪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乐团的面试时间和地点。   从明天开始算,阮银大概还有十五天的时间练习。   其实阮银现在拉的已经很好了,只是需要保证每天一定的练习时常,让身体的肌肉记忆一直保留下去。   阮银更担心的是第二天和秋彦君的午饭。   上次她和妈妈闹得那么糟糕,凌琛好像还对着秋彦君放狠话来着。   第二天中午,秋彦君坐在座位上等他们两个过来,她依然是一副女强人的打扮,干练又知性,看到阮银和凌琛相携走来,主动向他们招手。   凌琛拉着阮银在秋彦君对面坐下,处变不惊地叫了声伯母。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的淡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显得精神紧张的阮银有些格格不入。   阮银从小就跟严肃的秋彦君不太亲近,现在这种情况,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凌琛正翻开菜单点菜,桌子下面窸窸窣窣摸过来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这样突如其来的依赖,让凌琛一向冷硬的内心变得一片火热。   阮银跟小时候相比一点都没变,她总是外表表现地很坚强,但是在亲近人的面前,又不可遏制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特别的招人疼。   他将手附在阮银的手上,捏了捏她的指尖,无声地安慰。   随后点了一大堆阮银爱吃的菜色,让她安心吃饭,掀起眼眸朝秋彦君礼貌地微笑。   这种复杂的社交问题交给他就好。   凌琛西装革履地端坐在准丈母娘的目光之下,接受秋彦君的审视。   秋彦君想的是——   阮银的性子那么软。   如果阮银突然谈恋爱,无论是任何人,秋彦君都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唯独凌琛…   凌琛是秋彦君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表情淡淡,让人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是秋彦君能感觉到,对他来说,阮银一直都是特别的。   他们高考之后,一个远走一个出国,再也没有交际,秋彦君还在惋惜,两个孩子就这么渐行渐远。   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两个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秋彦君对这个能力手腕都极强的女婿都很满意,她只是有点担心阮银。   阮银这孩子傻乎乎的,对待每个人都是十成十的信任。   他们两个关系亲密时还好,但万一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一点不和,阮银怎么斗得过那个姓凌的。   可是阮银对妈妈的担忧一无所知,她放开了扯着凌琛衣角的手,拿着叉子切牛排吃。   凌琛的手拿上来,随意搭在桌面上,和秋彦君聊天。   秋彦君没有注意到他们桌子下面的小动作,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凌琛的手上。   自从再次和阮银见面之后,凌琛一直有在故意地掩藏手心的伤疤,穿的衣服总是袖子偏长,遮盖住大半个手掌,露出的五根修长的手指微微笼着,给手心落下一片阴影。   无论是从秋彦君还是阮银的角度,都看不到他的掌心。   秋彦君依稀记得,在阮银走之后,凌琛的手也莫名地受伤了,直到他出国的时候,层层叠叠的纱布都没有摘下来。   但是既然看到了,秋彦君就顺便问了句:“手上的伤还好吧?”   这句话在凌琛的耳中宛如一声晴天霹雳。   凌琛的手猛然一握,在阮银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手一抽,放在了桌子下面。   阮银嘴里还吃着肉,脸颊鼓鼓地转过头来,有点好奇地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凌琛低咳一声,另找一个话题转移了阮银的注意力。   阮银傻乎乎地好骗,但是秋彦君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凌琛在故意向阮银隐藏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秋彦君又看不出来。   午餐的后半程,秋彦君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注意凌琛,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可是从头到尾,秋彦君只看到了凌琛格外细心地,关照他旁边埋头一直吃吃吃的阮银。   吃晚饭后和秋彦君告别,这里离凌琛公司不远,两个人慢悠悠地散步回去,顺带消食。   一出门,阮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这顿饭会是妈妈的鸿门宴,但是没想到就只是吃个饭而已。   心里的担忧消失,阮银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地,格外活泼。   凌琛单手放在兜里,深黑的眼眸盯着她悠悠荡荡的头发。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阮银转过头来感叹。   “嗯。”凌琛十分耐心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阮银就没有再说话,和凌琛一直走到了办公室。   “对了。”阮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你大学是在哪里上的呀?”   阮银眼睛中眸光清澈,显然已经放下了从前决裂的芥蒂,只是单纯好奇的疑问。   凌琛揣在衣兜里的手心染上了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面上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你猜。”   “我不猜。”阮银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站在前面挡住凌琛的去路:“你直接告诉我。”   “我这么优秀。猜的范围应该很小吧?”   阮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臭屁又自大的模样。   顿时气性也上来了,双手张开拦在他面前:“不说就不许走。”   软白的面庞写着凶巴巴三个字。   可是凌琛就吃她这一套。   很可爱,可爱到让人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   对于凌琛来说,阮银一直是一颗锁,在她面前,凌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但是现在,翻腾的占有欲要关不住了。   凌琛的眸光逐渐深沉,声音喑哑:“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气氛在发酵。   就好像是柔情的猎人突然撕去了斯文的外衣,变得格外的有侵略性,存在感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阮银张开的双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脑袋突然运转不过来了一样。   “呃,呃……”   像是小动物对危险有天然的警觉性,阮银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秒,凌琛长臂一捞,就揽着她的腰,距离接近于零。   他凌厉的眉眼低垂着,格外的温柔,请求道:“就亲一口,好不好?” 第71章 秋   马上就要端午节了。   周末,阮银跑去凌琛家,看凌琛的妈妈包粽子。   凌琛没在家。   他们早就向家长坦白了正在交往的事实,双方父母也都接受良好。   阮银不会包粽子,就拿了个小板凳在旁边看凌琛的妈妈包。   “阿琛去哪里了?”凌琛的妈妈将一些糯米放在卷好的粽叶里。   阮银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没有跟阿姨说吗?”   “这个臭小子,从小就主意大,想做什么事,从来不和家里人商量。你以后可要多管教管教他,他最听你的了。”   阮银低着头不知该怎么接话,习惯性地揪着自己的大拇指,掰来掰去地拉伸。   当年伤口痊愈之后,大拇指就没有办法回复从前的灵活了,但阮银不信邪,闲着没事就一直摆弄她那根手上的手指,企图让它回复平日的灵活。   医学奇迹没有发生,但是她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凌琛的妈妈看到姜梨手上的疤痕,眼中也是一暗,叹了口气:“你不在的这几年,他是最混不吝地,我和他爸还经常担心阿琛会走错路。好在后来他自己也走回了正道,你们两个也重归旧好了。”   这还是阮银第一次听到凌琛这几年的经历,原来他过的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风光霁月。   “凌琛当时怎么了?”   “他啊。”   凌琛的妈妈刚开了个话头,门口便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凌琛回来了。   凌琛随后把黑色的渔夫帽挂在衣架上,低头换鞋,露出脖颈上黑色的小痣来。   他穿了一身黑,宽大的T恤,两只胳膊也带了纯黑色的冰袖,偏显得露出来的皮肤白的亮眼。   黑色吸热,凌琛靠过来的时候,仿佛带进来室外暖洋洋的阳光。   凌琛顺手揪了把阮银脸上软乎乎的嫩肉,把她漂亮的五官都捏地变形了。   在阮银准备反抗的时候,又游鱼一样地跑走了,没让阮银揪住他一片衣角。   等凌琛走到楼梯口,又警告她:“我换衣服,别跟进来。”   说完转身,淡然地上了楼。   阮银气得咬牙。这种感觉又来了,被凌琛气得不行,偏又拿他没办法。   舒柏青在旁边看的忍俊不禁,给阮银支招:“下次我给阮阮那个鸡毛掸子放在身边,他再欺负你就追着他打,好不好。”   阮银窘迫地低头抿了抿嘴唇。   没一会儿,凌琛换好衣服下楼。   他穿了一件长袖的丝绸衬衫,下面是一条西装短裤,即便是在家也把自己打扮地像到处开屏的绿孔雀。甚至还抓了个头发,显得随性又华丽,   凌琛一下楼,就看阮银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身旁斜放了一根鸡毛掸子。   像是可爱侵略作祟,凌琛捻了捻指尖,压抑住想再次捏阮银脸颊的冲动,双手揣着兜,慢悠悠踱步向这边走来,从桌上拿了颗荔枝。   舒柏青问他:“去做什么了?也不跟阮阮说一声。”   凌琛将剥好的荔枝往阮银嘴边递,看着小姑娘张嘴将荔枝吞下去:“保密。”   “一整天神神秘秘的,大热天穿个长袖也不嫌热。”   舒柏青的唠叨多了,凌琛只耸耸肩。   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周,凌琛总有半天的时间是找不到人的。   他们在一起之后,凌琛依旧有自己的小秘密。   阮银不开心地抿抿嘴,却突然有了想要了解凌琛的冲动。   关于那空白的四年,凌琛过的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好。 第72章 秋   但是凌琛在她面前却总是刻意隐藏着。   阮银却不想就这么随意的不去了解了。   于是,阮银去找了阮振生,想问她凌琛大学四年去了哪里。   “这……”阮振生有点诧异,“凌琛没有告诉你?他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你?”   看到他们和好如初,阮振生还以为当年的事情两个人都已近说清楚了。   但是阮银摇摇头,“没有。”   阮振生叹了口气,“当年你受伤,凌琛那孩子也不好受,我就听说凌琛也把自己的手割伤了,流了好多的血,送到医院去之后,听说还割断了一根筋。你在他手心没有看到有疤吗?”   阮银彻底的愣住了。   她确实没有看过凌琛的手。换句话说,凌琛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自己的手心,刚刚重逢的时候,凌琛总是戴着皮质的手套只露出指尖,现在,他也依旧穿长袖衬衣或者戴防晒袖套,把自己的手心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凌琛出院第一时间就来咱们家找你,但是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家去上大学了,他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但是没联系到你。后来凌琛没有去上大学,出国留学了,也是几个月前才回来。你都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阮银的眼里蓄着泪。   那个时候父母离婚,手被割伤,她总感觉像天塌了一样,一直自怨自艾,等着凌琛来找她破冰。但是没想到,阮银自己受伤,凌琛却比她还痛苦难过,以至于自责到伤害自己,才敢举着伤口来找她。   他们两个人都在双向奔赴,可惜都没有找对地方,一个以为不会来,一个总是不敢来,在时间的磋磨之下,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当时的阮银自己有多难过,凌琛就有多难过。   阮银嘴一瘪,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声音带了哭腔:“他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刚见面时,她还总是对着凌琛生气,记着四年前的仇,嫌他不来找她。可是站在凌琛的角度,四年前,是阮银不要他了,她不告而别,把他拉黑,就再也没有加回来。   她还自以为自己很大度,原谅了凌琛。   却没想到,凌琛付出的比她更多,四年后重逢,要一边忍受她的坏脾气,一边帮她修改论文,直到主动向她要求复合。   凌琛为他们的感情走了九十九步,只需要她向前迈出一步就可以了。   但是,幸好,她也同样很认真地迈出了那关键的一步。   第二天早上,凌琛开车在门口等她,阮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却没有好好落座,一下子扑进凌琛的怀里。   凌琛反手抱住她,问:“怎么了,受委屈了?”   “我都知道了。”阮银的声音闷闷的,“那个时候,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是我不好,害你那么伤心难过,难过到要把自己的手也划伤。”   阮银没有注意到凌琛身体的僵硬,在阮银看不到的地方,他神色古怪:“你都知道了?”   “嗯。”阮银点点头,为自己解释道,“其实我们吵架之后,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没有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然后你就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   阮银不好意思的埋了埋头,“嗯。”   凌琛摸了摸阮银柔软的发丝,“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来去找你的。”   “你是不应该自己伤害自己。”阮银纠正凌琛的说法,又心疼地扒拉他的手,“给我看看你的疤,还严不严重啊。”   凌琛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在阮银的要求下,摊开了掌心。   他大概属于那种疤痕体质,增生的疤痕丑陋地像一条毛毛虫,长在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但是阮银还来不及细看,凌琛很快地收回了手,“快点坐好,上班要迟到了。”   “哦。”虽然很想再看一眼,但是还是乖乖坐在副驾驶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这么长且深的一条疤,对比看来,阮银手上那条就显得并不是那么严重了。   今天的阮银格外的乖巧,连楼上的琴房都不去了,一整天都围着凌琛打转,想等他空闲的时候看一眼他的伤痕。   凌琛看她这殷勤的模样,故意咳了咳嗓子,朝空杯子看了一眼,阮银福至心灵,立刻跑到茶水间给他接水。   喝着阮银端上来的热茶,凌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又装模作样揉了揉肩膀。   下一秒,阮银就到了他的背后,手放在肩颈处按摩,少女身体独有的馨香涌过来,耳边是她软乎乎的声音,“是这里不舒服吗?”   这也太好骗了。   可是阮银越好骗,凌琛就忍不住再骗她多一点。   “不是。”凌琛说,“你来前头按。”   阮银依言走到凌琛的面前,一把被他抱在腿上。阮银的睫毛又细又密像排小刷子,她眼神清澈地看着她,“你哪里不舒服?”   阮银最近被他喂胖了一些,但是抱在腿上还是轻飘飘的没重量,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把她握住。   凌琛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阮银的腰际,阮银敏感的一抖,反手抓住他的手,“痒,你干嘛。”   凌琛闷笑,“你自己投怀送抱,我能干嘛?”   阮银这才反应过来是凌琛在捉弄她,从凌琛身上跳起来,抿抿唇,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再看看你的疤。”   可凌琛就是故意藏起来不给她看,一根昂贵的钢笔被他甩来甩去的转笔,“你男朋友这么帅一张脸放着不看,总是要看手是什么毛病?”   “你也太自恋了吧。”阮银盯着他动来动去的手,道,“欲盖弥彰,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在某些方面,阮银的直觉敏感的可怕。   凌琛指尖一滑,钢笔就从他的手中被甩了出去。 第73章 秋   整个空间在一瞬间陷入沉默。   “你看,心虚了吧,被我说对了。”阮银盯着凌琛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不、坦、诚、”   凌琛滑了滑喉结,强撑着脸上的笑:“我哪里不坦诚。”   姜梨向他伸出手,“那你把手给我看看。”   凌琛轻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手蜷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放在了姜梨的手上。   自从姜梨回到南城,凌琛就一直不间断的寻找祛疤的方法,但是他是很严重的疤痕体质,几乎没有办法消除这道裂痕。   他们要在一起那么那么长的时间,凌琛不可能瞒姜梨一辈子,姜梨也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他的伤疤。   当时得知姜梨在做陪玩的时候,凌琛太心急了,根本没有想到那时用的头像,就是自己那只带着撕裂伤痕的手。   他和主播凌晨的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巧合多了就绝对不会是巧合。阮银又不傻,她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随便认识的网友会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阮银的指尖拂过凌琛手心丑陋的伤疤,一下一下的,凌琛下意识屏住呼吸,完全看不出来阮银到底有没有认出他的手。   直到阮银主动将凌琛的手放开,什么都没有说,凌琛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看完了?”   “嗯。”姜梨的声音闷闷的,“你割伤的时候一定很痛。”   “现在不痛了。”凌琛安慰她。   阮银主动放开他的手,“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   在此期间,凌琛一直在小心地观察凌琛的表情,直到阮银主动退出他的办公室,凌琛也没有从阮银的脸上看出任何的异样来。   沉沉的原木门被关上,凌琛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看出来。   凌琛转头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中,整理材料准备开会。   会议上,凌琛听着讲台上的人侃侃而谈,却总是看不进去,频频走神。   凌琛捏了捏眉心,直接暂停了产品经理的讲话,低声问助理:“阮银现在在哪?”   他现在心神不宁,只有现在看一眼阮银才能安静下来。   “阮银?”助理纳闷,“她不是早就离开公司了吗?您不知道?”   凌琛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失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从您办公室出来之后啊。”   从办公室……也就是说刚刚阮银看完他手上的伤疤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公司。   除了阮银发现他和凌晨的联系之外,凌琛想不到任何解释阮银突然离开的原因   或许是她发现了,只是没有当场拆穿,也没有质问,甚至一点表现都没有,根本没有让他看出来。   又或许是阮银后知后觉,从他这里离开之后,才想起和凌晨的头像对照。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阮银都知道了他欺骗她的事实。   凌琛一直明白,他不可能瞒的了阮银一辈子,总会有被她发现的那一天,但是凌琛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阮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气到根本没有来找他求证或对线,直接一走了之,连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凌琛真的在她面前道歉的话,阮银那么心软,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阮银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离开了。   “散会。”凌琛扔下一句话起身就走。给阮银打电话过去,果然,被拉黑了。   紧接着凌琛又跟阮银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打电话确认,甚至连教阮银小提琴的柳良利都联系了,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阮银的消息。   凌琛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是阮银的创伤应激,也是父母离婚留下的祸因。她从手指被割伤之后,就失去了迎难而上的勇气,在遇到负面影响的时候,总是早早的躲起来,不给别人重复伤害她的机会。   凌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迟迟没有向阮银说出真相。   阮银一直很平静,她不会歇斯底里,也放弃努力挽回,只想着逃离,远离一切让她感到不适的人或物。躲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直到将自己完全武装完毕,才肯从小角落里走出来。   她自己常觉得自己有变勇敢、变坚强,可这些都是受过一次次伤害之后才能总结出的经历。只有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才会有底气哭闹撒娇。   凌琛曾说要保护阮银一辈子,可是现在,伤害她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他自己。   她就像四年前一样,凭空消失,没有留给他一点挽回的机会。 第74章 秋   阮银从凌琛的公司出来之后没有回家,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拒绝任何人的来电,蹲在公司大楼背后的小花园里,压抑着哭声偷偷抹眼泪。   她从小眼窝子就浅,很容易哭,只要她一哭,就立刻有人走上来哄她。可是后来父母离婚的时候,阮银这才发现哭闹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人看起来软弱可欺。   那个时候,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她坚强,要她勇敢的接受现实,而不是整日哭闹反对。   阮银现在真的变得坚强了,面对任何问题的时候,都能从容应对。可是哭泣是人悲伤时的本能,阮银没办法掩藏,她只能把自己好好藏起来。   当凌琛和凌晨这两个名字划上等号的那一刻,阮银就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她和凌晨一见面就打架,凌晨又总是能将她的好脾气消耗殆尽,又将她从暴走的边缘好好的哄回来。   她还以为她遇到了另一个跟凌琛一样性格的人。   但是,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是凌琛,也只有凌琛,根本不会有另外的第二个人。   也只有凌琛,他能披着那层电竞的马甲,将她耍得团团转,看阮银为他痴迷的丑态,看她不顾一切的单向奔赴。   阮银自己哭了好久的时间,才擦干眼泪走到大街上。她可去的地方很多,但是无论选择哪一个地方,凌琛都能找到他。可是现在,阮银一点也不想看到凌琛。   她对凌琛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凌琛就是陪她度过了慢慢寒春的主播黎明,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陪她度过了极端落魄的一段时间。   可是另一方面,凌琛却又用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来接近她,把她玩的团团转。   无处可去,阮银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转身进了一家网网咖。   除去她为了吃饭和自己最爱的音乐之外,阮银真的挺喜欢打游戏的。她找网管开了个机子,打开了桌面上的PUBG游戏。   熟悉的界面弹出来,阮银愣愣的呆了一会儿,打开了手机上的贝贝陪玩APP   凌琛的账号被她置顶,里面全是阮银单方面给他发的消息,显示送达,连已读都没有。   仔细想来,确实是在她回到南城和凌琛碰面之后,那个和她在网络上交好的凌神才逐渐和她失去联系。   阮银直接把凌晨的账号拉进了黑名单,盯着界面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聊天框传来新消息。   云舟:“接单吗?”   平台会按照接单数量给陪玩升级内部分,如果在线的话很容易进入客户的首页推荐。云舟就是这么看到她的。   作为一个陪玩账号,阮银除了有一个高级称号,还有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打赏金主榜,其他地方空空如也,动态圈既没有美女照片也没有战绩截图,挺神奇的。   这让云舟有点好奇,所以他打开了和阮银的聊天框。   阮银愣了一下,忙吞吞的回到“接。”   短时间内不想回家,现在她做陪玩挣个住宿钱,不过分吧。   云舟直接下了五单,两人进入了游戏。   开局系统自动给匹配了队友,阮银操纵着自己的游戏人物跳来跳去,耳机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开麦说话。   云舟是一个游戏主播,很凉,平时直播间也没有几个人,也懒得维持人气,和阮银两个人跳了人最多的机场,一落地就开始和人钢枪。其他的两个队友调到了人少的地方,离机场远远的。   阮银现在用的账号就是平时额凌晨双排的账号,和凌晨直播的时候,也是这个号。   刚一打开游戏,云舟直播间的观众就已经出来这是阮银的账号,在弹幕里疯狂刷。   “软软?”   “艹?这是软软?”   “真的是诶。”   冷寂的直播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云舟瞄了一眼,保持怀疑态度:“这是高仿号吧?”   “不!就是软软,初始人物装扮都一样。”   “是的,这个黑色爆炸头真是熟悉又陌生。”   “主播快跟上去,软软已经在杀人啦。”   “凌神那个大猪蹄子很久不直播了,快跟软软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打听到凌神的消息。”   云舟将信将疑,敷衍道:“好好,我跟上去看看。”   阮银现在心里有气,打的很猛,云舟的技术也很不错,两个人联手将机场给清了。   等到了缩毒的时候,云舟找了一辆车开到阮银这边,开麦道:“上车。”   阮银没说话,跳上车跟他一起往外面走去。   云舟的直播间弹幕一直在催他跟软软搭话,让软软开麦,这些云舟都没理,安安静静的打游戏。   凌神现在已经是半退隐的状态,贝贝陪玩上的阮银也不再接单,这让凌神庞大的粉丝群体直接断粮。   这次软软突然出现,粉丝兴奋的在各大社交软件上奔走相告,一时间,电竞粉CP粉,全部一窝蜂的涌进了云舟的直播间。   凌神的粉丝年龄偏大,一个个都极其有钱,很多人一掷千金只想让凌晨多直播一个小时。   现在在云舟的直播间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直播打赏火箭与烟花齐飞,云舟这下确定了,他随便叫的小陪玩,确实是传说中凌神的cp软软。   直播间一瞬间多了很多人,打赏也一个接一个的来,很快将云舟的直播间推上了首页的推荐位。   大家闻讯赶来,实实在在的开始心疼凌神,并且喜闻乐见的在弹幕上刷了满屏的。   “变色!”还有,“绿绿绿绿绿绿绿绿。”   软软这个陪玩账号自从注册以来,就只接过凌神的单子,后来凌神带着软软双双退圈。让嗑他们两个人CP的网友突然就断粮。   有谣言说凌神和软软在一起了,现在双上退圈,在CP粉眼里这绝对是结婚HE的意思,狠狠的磕了最后一颗糖,最后变成了“电竞大佬和他的陪玩小娇妻”   但是现在软软又出现了,还接了其他主播的陪玩单子。   “姐妹们,不妨大胆预测。”   “凌神终于把他的小娇妻惹毛了!”   “软软故意接别的主播的单子,让凌神吃醋主动认错!”   “可能是吵架了,小娇妻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去接陪玩,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等凌神来哄。”   “楼上这剧情我爱罗。”   直播间热闹的飞起,但是阮银对此毫不知情,一直专心致志的打游戏。   到了决赛圈刷新,阮银率先占据了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在外环游走。   这个时候打字不方便,阮银直接开了麦提醒向前走的云舟:“165方向有人。”   声音软糯清甜,咬字清晰又利落,非常熟悉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是软软。”   “小娇妻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   “呜呜呜我又可以了。”   云舟直接冲过去将两个人突突了,也打开麦:“解决了。”   耳机里再一次安静下来,两人互相掩护着进圈。   “我在开直播。”相对于疯狂的弹幕来说,云舟的语气相当的淡定,“会对你有影响吗?”   “嗯?”阮银愣了一下,慢吞吞的回了个哦:“没影响吧。”   “呜,我的宝,会有影响的呀。”   “笨蛋美人人设有,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话题度。”   “凌神扛着四十米的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与此同时,姜翰义的电话打到了凌琛这里,直接说道:“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   凌琛正烦着:“没心情。”   姜翰义一猜就是这个原因,他耐着性子解释:“软软,她在和一个主播打游戏,直接冲上首页了。”   那边没有声音。   “喂,你在听吗?”   姜翰义屏息等着凌琛的回复,下一秒,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姜翰义:“……行吧。” 第75章 秋   虽然退网了,但是凌琛用来直播的账号还在,他直接用这个账号进了云舟的直播间。   因为账号等级很高,凌琛进入直播间之后,直接在弹幕大字报滚动播放:“至尊用户“凌晨”进入直播间。”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四十米大砍刀走来了。”   “本尊!高仿号绝对没有这牌面。”   “电竞大佬的落跑小甜心,呜呜呜这是什么甜美的小说剧情?”   “危危危危危危。”   云舟在看到凌晨进入直播间的那一刻,已经脚软了。   大半个电竞圈都是凌晨的粉丝,面对阮银淡定,是因为云舟不是CP粉,但是当凌晨本人出现的时候,还是相当激动。   云舟主动解释:“我下单的时候,不知道这是谁,凌神,我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看不到凌神,但是云舟还是感觉压迫感十足,拿出手雷打算直接自杀谢罪了。   凌晨的弹幕金光闪闪的飘过:“继续打。”   云舟沉默了一秒,默默收回手雷:“好的。”   弹幕里一片哈哈哈   “笑死我了,大型三角恋出轨现场啊家人们。”   “笑死,凌神这是怕老婆跑了又找不到了吗。”   “软软放心飞,凌神勇敢追。”   “主播要保护好自己,凌神派来的鲨手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阮银对直播间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也并不知道,凌琛现在已经看到她在和人打游戏了。   阮银心情欠佳,打游戏就变得特别勇,最后对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直接跳到了敌人的头顶上一顿输出,最后吃鸡了。   云舟怂的一批,在游戏结束之后,直接退出了队伍。   这是云舟这辈子离凌神最近的一次,但是,这也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了。   “凌神,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退了,你看,我现在就退了。”   弹幕里全是哈哈哈的嘲笑声。   “看得出来主播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了。”   “别怂啊,不像撬墙角的粉丝不是好主播。”   “主播勇一点,把软软勾搭到,以后你就是战胜凌神的男人了。”   “这次是真撞枪口上了哈哈哈。”   像弹幕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抓一大把。   但这也是云舟倒霉,因为软软这个账号从创立开始,除了凌晨,她就只接了云舟一个人的单子。   凌晨不针对他针对谁。   云舟对着屏幕疯狂忏悔,老老实实交代是怎么阴差阳错的下了软软的单子。   阮银还在纳闷,她接了两局的单子,怎么老板就不打了。   于是点了重新邀请。   云舟絮絮叨叨忏悔到了一半,一抬头,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软软的游戏邀请。   刚刚组织的好好的语言突然卡壳,空气中一片安静。   云舟:……夭寿了   “哈哈哈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主播愣着干什么,快同意啊。”   “天啦噜,软软小娇妻当着凌神的面邀请其他男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云舟呼吸一滞,觉得自己要凉。   凌琛的弹幕非常显眼:“同意她。”   看着云舟点进去和软软组队。   另一边,凌琛自己开了直播,直播间标题赫然醒目的四个大字:直播滑跪   直播是有延迟的,姜翰义从云舟经纪人那里搞到了他的微信。   直播间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很多人。   凌琛打开话筒,对着弹幕说道:“今天去撞个车。”   撞车,在游戏里的意思就是在不组队的情况下,和认识的朋友或者大主播进入了同一局游戏。   这是很偶然的概率,但是在故意卡进入时间和分段的情况下,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哦哦哦,来了,我最爱看的修罗场情节。”   “好迷幻啊哈哈哈这真的不是剧本吗救命。”   “因感情生活太过精彩而被怀疑是剧本的程度!”   “九敏,凌神这次真的好卑微,还要撞车才能和老婆一起玩游戏。”   “闻到了火葬场的味道。”   “闻到了火葬场的味道+1”   ……   游戏开始。   活跃在凌晨和云舟直播间的观众实时播报。   “NB!竟然真的排到一起了。”   “凌神,软软这次跳的G港。”   凌琛当然也看到了,他落地捡了把抢,直接开摩托直奔G港而去。   观众在两个直播间来回转,现在云舟的直播间全都是。   “高能预警!”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男人他骑着电动车走来了。”   “祈祷到时候主播能死的好看点。”   “主播危险危险危险。”   阮银和云舟正和在同一栋楼的敌人对枪,对面是一个配合很好的小队,直接把他们完全围堵住了。   情况很不妙,但是在当阮银躲到掩体身后回状态的时候,突然又听到第三个阵营的枪声。   ling使用AKM步枪杀死了yanba45   ling使用AKM步枪杀死了lsefl   ……   一连四个播报,阮银就算是再眼瞎也看得出来这是凌琛。   她抿紧了嘴巴,想不通怎么会这么巧正好排到他。   云舟这边看到凌神出现,已经激动的肾上腺素猛增了。   没有人不想真正面对面地跟凌神打一场游戏。   现在凌琛正好杀死四个人,正是回状态的时候,云舟直接端着枪冲了过去,直奔凌琛藏身的角落。   但是等他冲进去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   背后传来一记冷枪,可是等云舟回头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凌琛的身影了。   他刚刚明明有机会直接杀死他,但是凌神只打了他一枪就离开了。   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凌神在哪里。   等云舟走出转角的时候,凌神的身影再次一闪而过,将他打掉一格血。   凌琛的身法诡异,就像是隐身的幽灵一样,将云舟耍得团团转。   血虐。   最后凌琛用一支弓弩结束了云舟的性命。   专属于凌神的压迫感被展示的淋漓尽致,走位鬼魅,枪法奇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也没有人配做他的对手。   云舟的游戏人物最终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变成了盒子。   他脸色潮红,双手离开键盘,充满崇拜的感叹:“凌晨,他是神。”   但是弹幕区却充满慈爱   “醒醒孩子,他只是单纯想虐你罢了。”   “完了,凌神把孩子虐傻了。”   “你可以永远相信凌神……的吃醋技术。”   观众看凌神血虐对方的场景已经腻了。   “终于秀完技术了。”   “接下来该软软了!”   “我比较好奇,这个滑跪到底怎么个滑跪法?”   “火葬场预警!!!” 第76章 秋   “软软,快投降吧,你已经被凌神包围了。”   “看凌神给软软现场表演一个滑跪。”   阮银从耳机里清楚的听到凌琛游戏人物的脚步声。   阮银自己知道,自己打不过凌琛,而且,她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他。   凌琛就是一个骗子,一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   云舟游戏人物死亡,现在他的电脑上变成了阮银的游戏视角,她做什么都能看到,只是不可以帮她操作。   “这才是最佳吃瓜视角啊家人们。”   “做梦素材有。”   “谢谢,已经带入了,凌神正在我家楼下求我原谅他。”   就在广大网友兴致冲冲准备吃瓜的时候,阮银却直接将抢换成了手/雷。   “不好,软软要自雷。”   “不要啊,凌神还在下面等着呢。”   “好奇,凌神到底是怎么惹到软软了,让软软这么绝情。”   弹幕刷了满屏的不要。   凌琛的直播也有观众在实时转播阮银现在的动态。   “天哪,凌神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呜,杀了我给你俩助助兴吧,跪求不要自雷。”   凌琛自然也看到了。   “啧。”他烦躁地摔了鼠标。   也只有面对阮银的时候,才会让他这样束手无措。   “完了完了完了,他们好像真的掰了。”   “以为早就大结局了,但没想到等来一个BE。”   “TT-TT哭了”   一时间哀鸿遍野。   但是在阮银即将拉开手/雷的时候。   “停!!!”云舟嘶吼的声音响彻直播间,“你在干什么?”   弹幕:????!!!   阮银脑门上也冒出了一个问号。   云舟:“你不许自雷!”   弹幕:   “又疯了一个。”   “干的漂亮。”   阮银给他解释:“可是你都已经死了。”   “我可以看着你玩。”大概是看到凌琛太过激动,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胆子,突然硬气了起来,跟阮银说道,“我是你老板,你得听老板的,不许自雷!”   阮银好脾气的问他:“那怎么办?”   “当然是把游戏打完。”   “好吧。”云舟这么说,阮银也没有办法,将武器换成枪,就打算直接冲下楼和凌晨刚枪。   现在凌琛好像是掉线了,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在阮银将枪口瞄向凌琛的时候。   “停!!”云舟又蹦出来:“也不许杀凌神!!”   阮银:“……”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毕竟是收了钱的,阮银只好收了枪,往外围跑去,要缩毒了。   气氛突然从剑拔弩张变成相安无事。   “????!!!”   “柳暗花明啊家人们。”   “主播牛哇。”   “说实话,主播是CP粉头子吧。”   “干得漂亮,狠狠地关注了。”   “这糖没你我都不嗑。”   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云舟拿衣角蹭了蹭手心的汗。   其实他是凌神唯粉,看直播只是学技术来的。只是凌神直播的时候一直带着软软,这CP他不想嗑,但是凌神硬往观众嘴里塞糖,那谁也没办法。   现在,他也只能帮到凌神这么多了。   面对这种神展开的剧情,饶是凌琛也愣了两秒,才重新操纵游戏人物,开始跑毒。   凌琛骑上他开来的摩托车去找阮银,还不忘嘲讽观众:“看看什么叫神一般的队友,再看看你们,除了在弹幕里哈哈哈,还会干什么?”   “啧。”凌琛一点没给观众留面子,“一群假粉丝。”   “你连老婆都追不上!怎么好意思来怪观众。”   “看来我们在凌神眼里被分为两类,一类:神助攻云舟,另一类:垃圾。”   “我是垃圾我骄傲哈哈哈火葬场预备!”   “只有我感觉到了吗,这个男人他急了,无能狂怒既视感。”   “哈哈哈哈哈大家同都是没有老婆的可怜人罢了[狗头]”   因为之前已经耽搁了很长的时间,一下子缩了两个毒圈,而他们所在的G港,正好是非常偏远的地方。   阮银没有找到车,靠着两条腿往前面跑。   凌琛将车停在了阮银的身边,打开附近的语音:“上来,我带你。”   阮银板着脸:“我不要你。”   凌琛这次正大光明的用凌神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阮银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有多蠢。   凌琛的性格声音语气,都没有刻意改变,可她就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对于阮银来说,他们两个都是很重要的人,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变成一个人。   “你不要我还想要谁?嗯?”凌琛声音低沉的好好哄她,“不是你自己说,会永远等着我,现在就说话不算话了?”   这是她曾跟凌晨留言的时候说的,但贝贝上显示一直未读,他,他是刚刚才看到的。   当时阮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但现在心境不同情况不同,阮银听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只觉得羞愧,涨红了耳根,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快点上来,小心要被毒死了。”   耳机里一片寂静。   半晌,凌琛妥协,在阮银面前下了车:“车给你,开走吧。”   阮银愣了一下。   有人比阮银激动,云舟又感动又陶醉的声音出现在阮银耳机里:“是凌神的小摩托!快上车快上车。”   阮银:……好吧。   凌琛就这么被阮银甩在了身后,看着她渐渐远去。   弹幕:……   “也只有凌神,脸这种东西,从来不要。”   “凌神:脸面哪有老婆重要。”   “果然是你。”   “不愧是你。”   凌琛沿着马路找了一辆蹦蹦,上车向着阮银的方向开去。   凌琛的方位感很好,很快就摸到了阮银的背后。   这个时候阮银还没有发现他,但是云舟这边有弹幕,开的上帝视角,早早的就跟阮银报信:“凌神快到了。”   阮银还想着一会儿遇见凌琛,假装没有认出他然后把凌琛给杀掉,这把游戏就清净了。   但现在云舟既然喊了出来,她再“误伤”凌琛,就说不过去了。   阮银咬了咬牙,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   刚刚附近有两个小队在钢枪,阮银在旁边坐收渔翁之利,在他们打架的时候,给偷袭了两个团灭。   在游戏里,凌晨带给阮银带来的影响,远远不至于嬉笑怒骂的陪伴。   阮银在游戏里的每一次走位,每一个思路,都有着凌晨的影子。   就像刚刚这场战斗,阮银的耳边总会想起凌晨不可一世又慵懒的语调。   “走,我们去劝劝架。”   但是现在,阮银心中的凌晨,不再是一个只有声音的单薄影子,他有了凌琛的血骨,一颦一笑全都和阮银所认识的凌琛重合在一起。   他坐在电脑屏幕前,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漫不经心又张狂无比。   即便是他为了打赢游戏拼尽一切全神贯注,也能在阮银面前装成游刃有余的模样,顶着别人羡慕的目光,欠揍又嘚瑟。   天底下第一能装。   从前观众一直从凌琛的角度看游戏,所以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只觉得软软很厉害,和凌晨配合默契。   但是现在突然转换成阮银第一视角,就突然变得十分直观。   “这打法,很凌神。”   “我说怎么看的这么熟悉呢。”   “独得凌神真传啊软软。”   阮银将最后一个人补刀打死,身后就传来了对枪的声音。   是凌琛来了。   远处山坡上有个独狼在当伏地魔,准备狙击阮银,被凌琛发现干掉了。   阮银的耳机里再次传来凌琛的声音,他低声叫了她的小名:“阮阮。”   两个游戏人物面对面,阮银的枪正对着他的胸口,一声不吭的不应声,显而易见的抗拒凌琛的接近。   云舟整个直播间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害怕阮银一个手抖直接送走凌琛。   “我错了。”凌琛开门见山,操纵游戏人物直接跪下给阮银来了个五体投地,“看我这个赎罪的姿势标不标准,满不满意?”   阮银被一整个无语住,转身就走。   凌琛在直播间一直无往不利,观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当众吃瘪,当即在弹幕里笑得好大声。   “撩妹翻车现场有。”   “不懂就问,凌神为什么没有和软软双排,是因为不想吗?狗头。”   “凌神你也有今天。”   “软软勇敢飞,凌神努力追。”   “高质量男性求偶被拒视频,点击就看!”   “哈哈哈哈哈哈夺笋啊哈哈哈哈哈。”   凌琛操纵着游戏人物去追阮银,顺便扫了一眼弹幕。   “有这么好笑?”凌琛对着弹幕里的嘲笑声表示不屑,并且大声的嘲讽回来,“啧,差点忘了,你们连追软软的机会都没有。”   弹幕:“……”   “扎心了。”   “人在家中坐,枪从天上来。”   “呜呜呜瞎说什么大实话。”   凌琛紧紧地跟在阮银的屁股后面,语气转了个弯:“不像我,和软软天作之合、两情相悦、如胶似漆,分开一秒都不行。”   这边凌琛话音刚落,阮银转身一梭子子弹打在凌琛的脚下。   本来温温柔柔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异常严肃:“你别跟过来。”   凌琛立刻停下了,直播间有几秒的安静,眼睁睁看着阮银离开的背影。   “OK懂了。这叫分开一秒都不行。”   “打脸来的太快总叫人猝不及防。”   “凌神的气管炎是绝症吗请问?”   “哈哈哈哈哈这一波得载入史册了家人们。” 第77章 秋   虽然受到威胁,凌琛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凌琛了解阮银。她一直都很遵守规则,前面云舟说不许打他,那阮银绝地不会朝他开一枪。   今天阮银的打法格外的刚,哪里有人就往哪里跑,干脆利落的开镜秒人,凌琛就跟在阮银的身后当花瓶。   他这个花瓶还是一个聒噪的花瓶,一直在阮银的后面吹彩虹屁,短短几分钟好像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跟之前直播时惜字如金的凌神判若两人。这人设崩的观众都快免疫了,全都麻木的在弹幕写:“算了能喘气就行。”   凌琛还在指挥大局:“刷圈了,是咱们这边,我们软软运气真好。”   “观众集体无语。”   “这也能吹?”   “凌神:只要你想不到,没有我舔不到。”   因为他们不是队友,所以要交流只能在公频。   阮银全程额头冒青筋,但是云舟有要求,她还不能把语音关掉。   最后阮银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问他:“你能不能闭嘴。”   那边安静了两秒。   “……能。”   阮银松了口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以为这把游戏终于能消停了的时候。   公频里又传来奇怪的声音,还是凌琛:“我用腹语跟你讲。”   弹幕:……   “…………我太无语了家人们。”   “好家伙脸皮比城墙厚。”   “这应该叫什么?掌握一门绝活的重要性?”   公频里的路人大哥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麦:“你他妈烦不烦,人家拒绝的都这么明显了,还隔这舔呢,还腹语,你不丢人啊?我跟你说,你他妈这就是活该,什么东西,呸!”   “泪目,大哥说到我心坎里了。”   “u1s1,凌神这波还是蛮舔狗的。”   “凌神那是有点舔狗吗?这他妈舔狗本尊好不。”   “哈哈哈哈哈笑癫了,凌神这次这波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以后就指着这个开心了。”   凌琛拿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安静了,转身离开了阮银这边,直接冲进了不远处的二层小楼里,一阵枪响之后,原来猫在阳台上的玩家受伤倒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矜贵:“我追女朋友丢什么人?”   “真有你的,用最猛的行动,说最怂的话。”   “真的吧真的吧,正主都承认了,我嗑的CP竟然真的在一起了,人生高光。”   “狠狠地殇了,官宣即BE。”   “呸,瞎说什么大实话,凌神这不是还在努力。”   “哈哈哈哈这果然是追妻火葬场。”   大哥被击倒,只能趴在地上。   他们说话用的是附近的声音,好巧不巧,大哥搞猥琐流,一直苟在他们的旁边,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尾。   但是人穷志不穷,就算是被击倒状态,声音也格外的硬气:“你这还不算丢人?”   在场观众表示,这才哪到哪。   在路人玩家眼里,凌琛在公频上赶着倒贴就算是丢人。   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和他一同围观的,还有直播间的上百万人。   从凌神开播到现在,各大平台的热搜不知道上了多少个。而且网络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吃瓜群众,凌琛这种火葬场式的跪舔,再加上他之前不食人间烟火的电竞男神人设一对比。   就算是对电竞不了解的网友,也非常乐意点进直播间现场吃瓜。   那是简直是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   凌琛对此的态度是:   “我乐意。”   说完直接往地上扔了个燃烧瓶,转身离开。   那个路人玩家直接被烧成了盒子。   “大哥死的憋屈。”   “大哥死得其所。”   “好家伙搁这对对联呢。”   弹幕区热闹的像是在过年,全是从各大社交平台涌进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人生直逼八位数。   阮银对这些一直都没有什么概念,她也不会想到,凌琛会主动打开直播,在几百万人面前当舔狗舔的人设崩塌,直播间里全是来看笑话的,面子里子丢的一干二净。   凌琛一直在骗阮银,他做错了。   但他大可以私下里好好跟阮银道歉解释,可是凌琛偏不这样做,一定要打开直播,明明白白的邀请所有人来嘲笑他的卑微。   这件事,阮银毫不知情。   但这就是他的态度。   阮银总觉得,她像是被凌琛耍的团团转的小丑,在他隐瞒身份的那一段时间,还不知道凌琛在心里会如何嘲笑她的愚蠢。   这是凌琛自己造下的罪孽。   因为少年时的凌琛,就是这样戏弄她的。   但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出于近乡情怯的自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靠近她,   凌琛只是害怕,他毁掉了阮银演奏的手指,是他将阮银的幻想打碎,他害怕阮银会延续着四年之前的仇恨。   再怎么优秀的人,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自卑的。   但是到了现在,一切的解释都变成了狡辩,他没有办法证明,他的欺骗不是来源于对阮银的戏弄,也没办法证明他从来没有嘲笑他。   凌琛打开了直播,吸引了几百万人来看他的笑话。   这就是他拿出的态度。   凌琛害的阮银在他面前出丑,那么凌琛就比她多出丑几十倍,几百万倍。   他像让阮银明白,他对她爱可以胜过一切。他凌琛什么都能不要,但只有阮银,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第78章 秋   解决完无关人等,凌琛重新回到了阮银那边,顺便解决了一个要伏击她的玩家。   平日里凌琛给别人的印象充满了冰冷的神秘感。   但这都是表象。   阮银早就知道凌琛是个什么德行。   所以,在弹幕为凌琛崩人设而兴奋时,阮银一直都一言不发。   “软软过来拿东西。”   凌琛刚刚给那个人爆头,那个倒霉蛋的三级甲还完好无损的放在盒子里。   “我自己可以。”阮银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过脑子:“不用你假好心。”   她还在气头上,看凌琛哪里都不顺眼,说话也偏激了点。   这话刚说出口阮银就后悔了。自从她上大学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很少这样口无遮拦,每次说话前都在心里想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才会说出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会在凌琛面前再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凌琛的声音软下来:“软软,有些事你听我……”   “你没有解释的机会吗?”阮银打断他,“无论是什么事情,你从来都不跟我说。是不是我没有发现,你就打算骗我一辈子?”   那些阮银所不知道的,就是凌琛所刻意隐瞒的。那些痛苦阴暗的过往,凌琛总觉得,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没有必要让阮银跟着他一起难过。   更何况,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重新在阮银面前提起,除了赚得阮银大把的伤心,什么作用多没有。   凌琛答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凌琛想做个结界把阮银保护起来,然后将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事都排除在外。   阮银现在成长了,独立了,可凌琛依旧把她当成高中时期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舍得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那你看我开心了吗?”   凌琛沉默一秒,回答:“没有。”   他们之间的气氛莫名的冷凝,甚至比游戏刚开始的时候还要严重。   弹幕大军战斗在最前线,一个又一个的大瓜砸在每个人的头上。   “骗什么了骗什么了?吃瓜吃到一半我好着急。”   “震惊了,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这是我们能免费听的内容吗?”   “咱都不是外人,展开说说。”   弹幕聊得火热,但是凌琛已经没有心思关注弹幕在说些什么了。   “这件事是我的错。”凌琛说道,“阮阮。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别跟自己过不去。”   阮银没吱声,公频一片寂静。   她还在生气。   凌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阮银现在一声不吭的离开,除了手机和身份证,什么也没带。南城沿海,往来贸易的人很多,鱼龙混杂。凌琛实在不放心阮银一个人在外面。   他现在很想把阮银揪出来,把南城翻个底朝天,把他的小公主好好的捧在手心里,而不是有家不能回,受了委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凌琛的声音低沉又喑哑,带上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你不想回家,不想见我,都行。我让人在香榭给你定了房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去前台报名字,他们会给你房卡。行吗?”   他实在拿阮银没有办法。   四年前的阮银张扬肆意,凌琛虽然一直欺负她,但每次有仇,阮银当场就报了。他们并不是没有闹过很严重的矛盾,有次凌琛逗她逗得太狠,阮银气的跳起来跟他打架,不小心把凌琛给抓破了相。凌琛就只好顶着这幅尊荣去上学,被人嘲笑了整整一个星期,被阮银弄出的伤痕才消下去。   但是四年后的现在,一遇到事情,阮银甚至连跟他当面对峙的勇气都没有,像只受惊的兔子,跑的远远的藏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话说着,游戏里又开始缩毒圈了。   “该死的,直播都开了,道歉就不能道的明白一点。”   “所以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吧对吧。”   “先别急着嗑,俩人能不能复合还两说呢。”   “所以凌神到底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罪行?!”   直播间讨论的异常火热,讨论这个不明不白的瓜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戏却马上进入了尾声。   在决赛圈,凌琛很快加入了激烈的枪战中。   开镜秒人,变换走位,像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再现神级操作,公屏上不断跳出玩家被ling击杀的提示。   弹幕扣满了666。   直到枪声停止,整个地图上站立的就只剩下阮银和凌琛两个人。   凌琛捻了捻因为快速按键而抽搐的手指,放松力气搭在键盘上:“不管你信不信,阮银,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戏弄你。”   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靠近她。   在和阮银重逢之前,凌琛就已经回国,并且关注她很长时间了。   临近毕业,阮银倾家荡产买下的那把小提琴,是凌琛故意送到阮银身边的。给她提供练琴场所的乐团团长,是凌琛专程找上门去请他帮忙。   如果不是当初阮银的陪玩信息被助理递到了他的面前,凌琛还不知道要躲在背后当多少久的缩头乌龟。   凌琛私下里为阮银做的事并不止这一件两件,但他并不想让阮银知道这些。   那些事都是凌琛为了阮银心甘情愿去做的。也不想阮银因此而套上枷锁,让她觉得,你对我好,那就必须接受并且感激涕零。   凌琛从小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做事讲究投资和回报成正比。   但是到了阮银这里,他恨不得阮银就是一个无底洞,能无条件的吸收掉他所给予她的一切宠爱。   可事实是,阮银她是一朵向阳而生的太阳花,随意拘一束阳光给她,她都能欢欣雀跃,笑着阻止:“够了够了。”   她一直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也正因为是这样,在学生时代,凌琛恨不得建造一整个城堡赠与阮银,可阮银却只接受他城堡墙边的一枝蔷薇。   就像是可爱侵略作祟,凌琛给不出去,就只能故意在阮银面前展露恶劣的一面,来吸引她的关注。   时至今日,凌琛还是拿阮银一点办法都没有。   游戏中的毒圈越缩越小。   凌琛叹了口气,后退两步走入了毒雾中,顷刻毙命。   云舟和阮银共享游戏视角,在眼睁睁看着凌晨变成盒子之后,跳出结算界面。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耳机里传来云舟兴奋地拍键盘的声音,明眼人都能感觉出他此刻的兴奋和激动。   “??咋了这是?”   “得,又疯一个。”   “我竟然从凌神手里迟到了鸡!!”云舟站起来原地跳了两下,“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吃到了!凌神亲自送来的外卖!啊,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被我碰上了。我能吹一辈子!”   弹幕表示理解。但大部分还是人间清醒。   “emmm四舍五入,勉强算吧。”   “主播醒醒,这是小娇妻的外卖,你一个电灯泡还挺骄傲的是不。”   “……也算是另一种胜利了。CP粉的胜利。”   阮银一直都没有说话,云舟兴奋的情绪也完全没有感染到她。   她心里乱糟糟的,一点主意都没有,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阮银匆匆和云舟道别,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溜达了两圈,脚尖已转,就去了凌琛说过的酒店。从前台拿到房卡,一路做电梯来到顶楼。   她没有心情观察房间里的摆设,只觉得疲惫,找到卧室,直接缩进被子里,眼一阖,睡着了。   在凌琛直播间。   游戏结束之后,凌琛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直接下播。   游戏界面正常开启,而在直播界面角落的视频框,却顺着白色的衬衫袖口逐渐上移,露出挺拔利落的肩颈线,脖颈的喉结若隐若现,身后是纯黑色的老板椅,椅背上还挂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外套。   随后,他修长的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露出一点腕表的边缘。   大屏上还放着PUBG的游戏界面,但角落的摄像头,却突然画风一转,变成了精英商务风。   但看右下角,还以为进了哪个上市公司的视频会议。   除了游戏操作外,凌琛给观众的印象一直都是空白的,但越是神秘,就越是引人入胜。   关于他身份的各种猜测喧嚣尘上,有人说他是受政府保护的国防生,还有人说他是离经叛道的富二代,千奇百怪,什么说法都有。   毕竟凌琛从来不跟人提他的私生活,大家的各种猜测无凭无据,全图乐呵。   但是万万没想到,凌晨这次镜头一转,整个人展现的竟然是这种商务禁欲风。   跟电子竞技这个领域的气质,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一点边都不沾。   弹幕那边也震惊了。   “我去,这谁,这他妈凌神?!”   “呜呜呜好帅啊,是不看脸都觉得好帅的程度。”   “唉呀妈呀这身材prprprpr”   “凌神现在已经变变成高贵的霸道总裁了吗?”   “现成的做梦素材呜呜呜我看谁还不代入。”   一时间,直播间几百万人,全部将注意力转向直播页面角落,大概两寸大小的视频窗口。   “我的妈呀,光看视频,还以为要开视频会议。”   “放大点放大点,我眼睛都要盯瞎了。”   凌琛不紧不慢的开腔:“回答几个大家疑惑的问题。”   凌琛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一时间,屏幕上的问题五花缭乱,好奇什么的都有。   凌琛只挑了其中的一条。   “凌神和软软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觉凌神一开始遇见软软就很倒贴。”   万众瞩目中,凌琛沉吟一声,回答:“对,认识。是发小的关系。”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直播间卡的掉了线。 第79章 结局   阮银醒来   艾美佳发消息。先是碎碎念,然后马上疯了。   凌晨就是她发小本人。震惊。你没事吧。   阮银一觉醒来,是早上的五点钟。天还是温吞的黛青色。   昨天她的手机开了飞行模式,现在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阮银找出充电线充电,顺便把飞行模式关掉。   她本来还想继续睡,但是手机叮叮咚咚响了好久。   手机灯光打在莹白的脸上,阮银一个一个的查看消息。   艾美佳发的最多。   她从凌琛直播开始,就开始疯狂的跟阮银发消息,询问她的近况。   阮银没有回。   艾美佳知道阮银,她每次不开心都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手机也全都关掉,与世隔绝。   阮银偶尔就会失联几天,自己调节好之后,就重新出现。艾美佳早就习惯了,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但直到凌琛将直播镜头对准自己的那一刻起,艾美佳这才真正的震惊了。   作为阮银两段感情的见证者,艾美佳觉得两个都好,阮银拒绝哪一个她都不忍心。   虽然名字相似,但是艾美佳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艾美佳也很快猜到了他们吵架的原因。   就怎么说,挺会玩的。   艾美佳闭麦了,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她选择跑去微博激情吃瓜,顺便还把看过的链接随手分享给阮银。   到了后面,聊天框里已经全是艾美佳发来的连接梁。   阮银点开了第一个。   手机灯光打在阮银瓷白的脸上。   视频标题:最重点的那部分。   视频一开始,就是凌琛坐在办公室里:“对,认识,是发小的关系。”   弹幕自动在屏幕上滚动起来。   “杀疯了杀疯了。”   “今天是坦白局。”   视频里的凌琛双手交叉,一副回忆长谈的样子。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她很可爱,所有人都喜欢她。但我不是。我谁都不喜欢。”   “她每天都很开心。被老师夸奖开心,吃到好吃的开心,拿到第一的小红花也开心。我不理解。然后我就抢了她的第一名。所有的。”   “然后她的反应更可爱了。”   回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凌琛发出一声闷沉的笑,声音扫的人耳朵痒痒的,莫名的性感。   “然后。”   凌晨后仰进椅背,那是一种很舒适的姿势。说话声调不紧不慢,很有代入感。   “所有人都喜欢她。我也是。”   弹幕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男人成功苏到我了。”   “他好会他好会,太会说了,要我是软软早就原地沦陷了TAT。”   “可恶这种男人为什么我遇不到。”   “软软原来是是小甜妹。”   “就是,小甜妹谁不爱。”   凌琛在看弹幕:“所以是剧本吧?不早就认识。”   凌晨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后来软软家庭产生变故,变得很消沉。而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害她断了一根手指的肌腱。”   屏幕中那双好看的手动了动,他摩挲了一下阮银曾经伤口的位置。   “她吹长笛很好听,是能进交响乐团的水平。”凌晨轻叹道,“我对不起她。”   “后来就闹掰了,她去上大学,我出国。在国外我过的很堕落,喝酒飙车打架,后来又开始玩电竞,那时候抽烟很凶,天天熬夜。但阴差阳错打出了点成绩。”   “可还是忘不了她。”   “回来之后偷偷观察了她好久,但一直没勇气和她见面。后来阴差阳错从直播助理那看到了她的陪玩号。”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也难怪,自从软银一出现,灵神这个无所不能的高冷人设,立刻就崩的妈都不认。   “这次她这么生气就是因为我的马甲被发现了,她觉得被我骗到,丢人。事情闹这么大。打扰到大家。”   “这次她这么生气就是因为我的马甲被她发现,她觉得被我骗。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凌琛勾了勾唇角:“所以我也丢一次人,平衡一下。”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视频自动停止,阮银才回过神来。   刚开始遇到凌晨情况,软银记得很清楚。   她那时为了买小提琴,穷的马上就要吃不起饭,然后马上就遇到了为她一掷千金的老板,再也不用干啃一个月的馒头。现在想来,凌琛一定早就知道了她当时的窘境,才想着办法的给她塞钱。   阮银有点难过。她那时还觉得自己有戏打得好,凌晨才会第二次下单的。   凌晨录这个视频,他知道软银一定会看到就算她自己不上社交网站,别人也一定会让她看到。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软银现在已经不会生气到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了。   就跟小时候一样。每次闹到软银吵着要绝交的地步,让别人都觉得,这次完了,软银是真的不会原谅他的时候,凌晨都都能奇迹般的将她哄回来。   软银陆续的点进爱美家给她分享的链接,这才知道,凌晨这次丢人丢大了。   她看着那些多如牛毛的弹幕,有点囧。凌晨什么时候变得脸皮这么厚了,而且,他是怎么能做舔狗做的那么理所当然的。   在打游戏的时候软银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回头看,就感觉有那么点夸张了。   关键是网友的评论好玩又有趣,时不时能猜对真相,但是大部分都是天马行空的臆想,很好玩。让软银情不自禁地往下刷。   软银直接陷在网络世界里出不来,一直刷手机刷到天空放亮。   有门铃声响起,软银起床去开门。   香榭酒店的顶楼套房有专门的管家服务,身穿职业装的女管家推着餐车走进来,帮她摆好早餐,礼貌地请她用餐,然后就站在了一旁。   软银看到陌生人现在有点哑火,社恐症发作,没回应,一言不发的坐在餐桌前夹了个包子吃,心道女管家怎么还不走。   女管家静静的看阮银吃完一整个包子,确认她胃口不错,才微笑着说:”今天会有人来搬东西,阮小姐走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被磕到。”   软银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没想到,十点钟的时候,软银在卧室听到有声音走出来,发现来了一堆人,把客厅的大门拆掉了,抬着一架钢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不止钢琴,像是把凌琛公司楼上的演奏室整个搬了过来,安置在套间中的书房内。   阮银一头雾水的跟工人让路,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柳清仪打来的电话。   老人家不太上网,阮银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他心烦。   但耐不住凌琛早就在柳清仪那边插了眼,特地跟柳清仪说明情况,让他给阮银打个电话。   这个时候,阮银还以为柳清仪不知道。   柳清仪没有打破,只是问阮银:“最近有没有好好练琴啊?”   阮银有点心虚地往角落躲了躲,捧着电话,给来来往往的工人让路,不太有底气的道歉:“对不起,柳老师我……。”   “这可不能懈怠啊阮银。”柳清仪连名带姓地叫她,让阮银时隔多年再一次有了被班主任盯作业的压力。   柳清仪语气严肃:“乐团招人的时候少,机会既然出现了,就要好好把握住,知不知道?”   “嗯。”阮银乖巧点头。   看她还算听话,柳清仪语气柔和下来,安慰了她两句,又交代了一些要专门练习的曲目,才挂断了电话。   阮银的世界重新回归安静。   外面工人来回走动的声音还很清楚。   阮银早上从这所房子里醒来,凌琛离她远远地,很老实的没有进入她的世界打扰她。   可是从她醒来开始,却又处处是凌琛的痕迹。   只是分开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想他了。   但好在阮银一直都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演奏室装好之后,她就一头扎进房间里面,一刻不停地练习着,直到手指微微抽搐,才肯停下来放松一下手指。   她从没有像这时一样,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并为之拼尽全力。   一个人很孤单,但是阮银孤单的太久了,变得麻木、习惯。只是偶尔闲下来,还是会想起当初,她和凌晨在游戏里嬉笑怒骂的日子。   傍晚,女管家建议阮银出去走走,她就放下小提琴,一个人沿着酒店前的一条路慢慢的溜达一圈。   她越发沉默,没有人际交往之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再次回到从前那与世隔绝的状态。   只有微风轻轻吹拂,夕阳在天边落下美丽的红晕。   回到酒店之后管家就给软银送来了今天的晚饭,只不过随着,,随着晚饭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便签纸。   笔迹铁画银钩,写着: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排队去郊游,只有小金走在队伍外面。   老师走过去问他怎么回事。   听到小金在一直念:对不齐啊对不齐,对不齐啊对不齐。   软银捏着便签纸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唇角抿直,忍…,没忍住,笑了。   “什么啊。”她嘴里嘟囔着,“幼稚。”   以后的几天,软银一直能收到这样的小纸条,有时是暗戳戳的道歉,有时提醒她天冷加衣。   无意识的,每次管家给软银送饭的时候,她总是最先注意到餐盘一角的小纸条。   一直到了面试的日子,管家很贴心地将软银送到了目的地。   来面试的人很多,大家都默不作声的拍成一排等待,软银混在队伍中央,手心隐约出了一点薄汗。   能拿到面试资格,本身就是很厉害的小提琴手,软银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其中一位,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别人优秀,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一定要认真对待。   现场的气氛安静的可怕,有人还在临时温习乐谱,也有人靠墙安静的等着。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的减少,很快就轮到了软银。   她抚摸了一下怦怦直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对面坐着的是软银曾经在杂志上看到的几张面孔,都是音乐界的老前辈。   有点紧张。像是粉丝遇见偶像那样的紧张。   在软银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终于才开始演奏她抽到的曲目。   在小提琴驾到肩膀上的那一刻,软银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夕阳稠丽的如同浓郁的蜜糖,随着音乐的响起,灵魂无限的放大升空。   世界里只有音乐。   其实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能否脱颖而出被乐团选中,要交给乐团的评委审判,这不是她自己就能决定的事情。   这是她人生中经历的一次考试。   考试结束,软银的脚步轻快的像是要飞起来。   她迫切的想要一个拥抱,想将情绪传递出去,无论是谁都好。   阮银从音乐厅走出来,便看到拿着花等待的凌琛。   他生的好看,身高腿长,一身裁剪合宜的搞定西装,满身矜贵。手上抱着的火红绽放的玫瑰,热烈而耀眼,但玫瑰非但没有夺走他的容貌的焦点,反而成了美貌的陪衬。   就站在那里,看向她。   不时有路过的路人回头看向这边。   凌晨叫她:“软软。”   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劲,阮银背着琴跑来,扑进凌晨怀里。   是熟悉的味道。   她怎么会忘了,有一个人一直在无声的陪伴,不管以什么身份,用什么形式。   凌琛单手揽住扑过来的软银,温柔地弯了弯嘴角。   抱玉相和。   凌晨有点享受这一个时刻的宁静。   “不用跑。”   因为我一直在。   ---   她从前提裙跋涉在冰冷的深水中,周围苍茫一片,寸草不生,是无尽的荒凉。   没有尽头,没有方向,踟蹰踉跄地一步一步涉水而行。   但是一个人跟她不一样,生来就是风光霁月,荣耀加身,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与他有关。   而他却主动伸出手来,将她从冰冷中救赎,愿意分她一半的锋芒毕露。   他用自己的羽翼护住她,只愿她永远善良,永远快乐。   永远,深爱。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