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限逃杀密室不许跑酷   作者:小酥醒   本文文案:   三千世界里的邪物们都知道,杀光所有失去自我而进入密逃游戏的人类玩家,阻止他们通关重生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镰刀骑士手持月牙弯刀,刀刃上的血滴在浅蓝色丛林上。马蹄颤抖扬土,瞪着最后存活的黑衣少女气喘吁吁:“你、你个丫崽儿,还真能跑……累死爹了。”   四个蹄子的它没跑过俩腿的她,真丢鬼怪的脸!   时遇笑容灿烂:“来追我,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镰刀骑士:“追个姥姥,前面就是通关点,快滚!”   时遇眨巴下眼:“你追了我这么久,也算是认识了。送我个礼物留个念想如何?小马儿?”   镰刀骑士:“???我觉得你多少有点不讲武德。”   -系统:恭喜玩家·时遇抢夺镰刀骑士的鬃毛,可用于制作围脖、冬帽、手套等过冬服饰。   被薅秃的镰刀骑士躺在地上,幸灾乐祸的看着时遇走向下一站游戏,格老子的不能让这职业跑酷玩家只溜老子一个人。   下一站NPC:“???你你你你不要把她放过来啊!”   *   三千世界终极boss邪神听闻诸多邪物互相哭诉自己身上物品被抢,各自祝福别遇到跑酷职业的玩家,太容易打击邪物杀戮的热情。   邪神亲自出马化身为绝美雄性人类形态,心道这小小人类还能抢本君东西不成!   然而潜伏到时遇身边后,邪神惊道:这个人类好大的胆子,竟敢抢夺本君的芳心!   -系统:恭喜玩家·时遇获得boss的疯魔偏执爱,此物非实体,杀伤力极强请谨慎使用。   时遇:???   >>>>>>阅读指南:   1.密室女坦克*疯批男奶妈。   2.男主全程保持“老婆不爱我了就灭世共沉沦”的恋爱观念。第一次尝试这种人设,用力过猛勿喷【鞠躬】。   3.本文融入灵异/解密/悬疑/推理/剧情向等各种杂七杂八元素。   内容标签: 无限流 系统 爽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鬼怪:请不要让跑酷玩家进入游戏   立意:解密真相,获得新生。 第1章 游戏开始 欢迎来到,神的世界。……   密封压抑的环境里,关着几位从沉睡中悠悠转醒的人。只有几道微弱的几乎可以忽视的光芒,隐约能判断出是在一个非常幽密的环境。   ——“欢迎来到神的世界。”   一道冷硬尖锐的女音唤醒了沉睡的玩家们。   玩家们动了动身体,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逐渐恢复意识。   这句话也是时遇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就像是低血糖患者站起来时的感觉。   因为昏睡太久而导致睁开眼睛时,眼皮像是被胶水站在一起似的发酸。   时遇刚想伸手揉一下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捆着铁链,下巴以下浑身每一处都泡在冰冷的水里。   冰水从每一处毛孔钻进时遇的体内,冷得她牙床打颤抖了一个哆嗦,也把她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醒的不仅仅是她,还有这间屋子里关着的其他人。   “这是哪里!为什么抓我!”一个男子惊慌而又暴怒的质问,紧接着还有一些男男女女的责问。   时遇听音色和方向做个了初步判断,约莫八人左右。   “救命啊,这是谁干的。”女子的声音。   “别杀我,要多少钱……我、我都有!”男人的声音。   “恶搞综艺?放我出去!否则我就要告死你们!”青年的声音。   时遇抬了下眼皮,却只瞧见满目的黑暗,四周的光线黯淡到极致,只有脚底的一束微光穿过水流,水面上倒影出她因为泡在水里太久而毫无血色的面容上。   她,以及耳边骂骂咧咧的其他人,都被铁链捆在一个大水桶里。   水流迈在她的嘴唇处,微微一张嘴水流就会进入腹部,想要说话或者呼吸就必须仰头。   四周充盈着乱七八糟的高吼声、铁链打在玻璃水桶边缘的撞击声,水流呛到时的咳嗽声。   所有声音混在一起,都没有盖过那个女音。   ——“你们,都是将死之人。来到这里,是神给与你们重生的恩赐。”   “胡说八道!”那个声称要“告死你们”的青年大声怒骂。“老子身强体壮活得好好的!你妈才死了呢。快点放老子出去,不然我爸公司里的法务部不会放过你们!”   ——“哦?”   女音饶有兴致的翘了翘尾音,似乎在讥讽着青年的愚蠢。   ——“那你告诉我,你在来到这里之前,在做什么事呢?”   “我……”青年忽然哑口,一秒后才趾高气昂的怒问。“关你屁事!”   ——“你和狐朋狗友们在夜店买醉,在你昏迷前,你正在你的豪车驾驶座上一边痛饮酗酒一边高速飙车。我说的对吗?”   “你、你、你怎么知道……”青年慌张道。   时遇心想:那你这个酒驾的崽种死了不冤。   ——“不仅是你,在座的所有人,你们所经历的所有事,神灵都知道。”   ——“神灵挑选上你们,你们应当心怀感恩。”   ——“当然,神灵并不会眷顾所有人,只有通关神灵设置的游戏,你们才会获得重生,而现在你们将面临着第一个考验。”   时遇扬着脑袋,让水不至于呛到自己的鼻子,她一边大口的呼吸一边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黑暗之中,隐约有七个来自地板上的光点。   、   每一个人都置身在一个玻璃水桶中,而每一个人的脚底都有一个微弱的光源。   这个光源被水流垄断,堪堪照在人的腰部就没有多余的光亮,所以时遇看不见这些人的长相,只知道加上自己共有八人。   那个一直开口喧闹的青年,就在时遇的右边。   二人距离很近,时遇能感觉到青年的狂躁和不安。   不仅仅是这个青年,其他人也非常不愿意配合。   “放我出去!我不要玩这个奇怪的游戏!”时遇左侧是一个女性,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瞎胡闹么这不是?”对面的男人也跟着拼命拍打玻璃水桶。“放我出去!”   所有人的躁动和不安,没能掩盖住女音的刺耳穿透。   ——“你们每一个人所在的玻璃水桶里面的水将会在10分钟后注满,你们只有10分钟的时间从水桶里逃脱出来,10分钟之后你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吧。”   ——“当然,神是仁慈的,自然也会给予你们提示。请听好……”   ——“让你们逃脱的办法是,找到……万、恶、之、源。”   随着一声“滴”结束,倒数计时的读秒声取代了女音。   “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撕破了空气,尖锐而又沙哑。   “你们这是违法行为知道吗?这是非法圈-禁!”   “什么万恶之源,什么狗屁水桶!放老子出去!”飙车青年更加狂躁,用力捶打着自己的水桶。   可是那水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无论被玩家们如何锤砸都纹丝不动。   所有人因为自己莫名置身于陌生区域内而抓狂,更因为莫名其妙被人判定为“将死之人”而愤怒。   没有人注意到读秒的时间在一帧一帧的流逝。   时遇浑身泡在冰冷的水桶里,冷得牙床嘎吱嘎吱响。   其他人不信,但是她信。   因为她在来到这里的前一秒刚从医院走出来,手里正握着一张对她人生的死亡判决书。   时遇得了胰腺癌,癌王之王。   化验单刚刚拿到手里,她也只是看了一眼。   这件事,除了她和医院的医生之外,时遇的教练、经纪人、亲友,没有人知道。   换句话来说。   不到二十岁的她,成了“将死之人”。   时遇高声打断其他人的疯狂:“没有人想死吧?”   “废话!”那个脾气暴躁的公子哥青年劈头盖脸怒骂。“你怎么这么冷静?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这件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看不到时遇的长相,只能凭借时遇脚底的灯光判断出时遇的位置。   “不想死就闭嘴,你在这里骂穿了天你那个有钱的爹也不会来救你知道吗?”时遇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酒囊饭袋”四个字。   毕竟游戏刚开始,她不想这么快就跟其他人建立敌对的关系。   青年被怼了这一句,又紧跟着骂骂咧咧了几句,但其他人跟着稍稍冷静了下来,开始询问时遇他们该怎么办。   时遇在青年刚才骂人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发现,拴着他们的铁链却很长,可以让人在水桶里蹲行或者攀爬。可是水桶的玻璃柱却又很长,完全嵌合在了天花板上。   所以攀爬是行不通的。   所有人抓心挠肺的焦虑和不安时,忽然瞧见有一个水桶里的女孩屏住呼吸蹲了下来,原本只能照到腰部的光源照清楚了她的脸。   这个女孩明眸皓齿、眼如朔月,发丝因为水流而向上漂流,露出尖瘦的下颚和蛋白的肤色。   有人认出了她。   “这、这女孩看起来好眼熟,我好像在电视里见过这个女孩。”   时遇没有理会,而是借着脚底微弱的灯光,看到拴着自己右手腕上的铁链有一个四位数的红色密码锁。   锁背部也有一个四位数字:“3207”。   她尝试了一下将这四个数字输入进去,可是按了半天锁眼都纹丝不动。   嗯,是错的。   这个游戏没有那么简单,看样子还得从女音最后的提示“万恶之源”着手。   “你们像我刚才那样,蹲下来看一看自己的铁链上面有没有密码?”时遇高声喊道,她的声音穿过玻璃被弱化了许多,可是其他人还是听到了,按照她的指使去做。   “有!我的是7738!”   “我的是4532!”   “我是9981!”……   其他几个人从水里钻出来七嘴八舌道。   那就对了。   时遇高声说道:“我们密码锁上的数字应该都是对方的,自己的数字是解不开自己的密码锁的。”   黑暗中有一个人提议:“那我们直接把所有的密码都试一遍不得了?”   时遇:“我们一共有八个人,现在还剩下五分钟,先不说能熟记其他几个数字,就是光用试的方式也是不够的。”   “草!那你说怎么办!”青年急了。   “万恶之源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时遇问。   “淫?”   “不。”时遇说。“人在出生时第一件事就是哇哇啼哭索要乳-汁,人性之初,万恶之源,自私为首。”   “那……就是说要我们自私吗?”有人询问。   “刚才那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神是来救赎我们的,当然要抛弃掉不好的秉性,所以我们应该放掉自私,一起合作。”   有人问时遇:“可是我们要怎么合作?彼此又不知道那一个数字是正确的。”   “一个一个试,时间又不够。”   “是啊是啊,你说怎么办吧。”   时遇想了想:“你们的密码锁是什么颜色的?”   “绿色。”   “黄色。”   “白色。”……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开口,时遇听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红色”:“这就对了,在这里的一共有八个人,我们每两个人的密码锁颜色都是一样的,互相的密码是彼此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就像炸了锅似的寻找和自己颜色相同的人,在知悉对方的密码之后,学着时遇的样子蹲下来借着地底下微弱的灯光去输入自己的密码锁密码。   时遇听到了自己的密码是“4988”之后,屏住呼吸蹲在水里一个一个的对准数字。   气泡从她的齿间流出,咕噜咕噜的往上冒。   最后一个数字输入进去之后,锁眼“咔哒”一声打开。   紧跟着困住时遇的玻璃柱“轰隆”往上挪动,整个柱子里的水倾洒而出。   所有解开铁链的人都逃离了玻璃柱的禁锢,水洒一地,在屋子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着。   锁住四肢的铁链也紧跟着“咔哒”一声打开,时遇揉了揉脱离禁锢的手腕,看一眼自己的身上刚从医院里出来穿着还没有换的衣服。   神的世界吗?   重生吗?   时遇晃了晃手腕,心里多了几分期待和喜悦。   她,不想死。   “我的密码不对!”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的穿过所有人的欢呼声,她用力的拍打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柱。“蓝色的!蓝色的是谁!你为什么告诉我错误的数字!”   与此同时,读秒的声音念到了“零”。   整个房间内的灯光大亮,刺得所有人眼帘发酸。   而那个声称得到了错误数字的女人所在的玻璃桶中从天而降大量水流,湮没了女人凄厉而又无助的哭喊声,她奋力的敲打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水盖住了她的哭喊声。   时遇看到自己右侧一直骂骂咧咧的富二代青年,他脚底下铁链上就是蓝色。   而那个富二代面色如土,傻眼看着玻璃桶里的女人因为缺氧而眼白上翻。   女人身子飘悠悠的荡在水中,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水草一般飘荡着,好像在诉说着一个生命的流逝。   十分钟的时间到了,这个连姓名叫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人没能从水桶里逃离出来。   她,被淹死了。 第2章 死亡孤岛01 万丈深渊终有底。   所有人呆愣了几秒,有几个胆小的实在无法接受有人当场死在自己面前,凄厉的抱头尖叫。   一个身材魁梧身高一米九左右的壮汉上前一步,拎着富二代的脖子怒骂:“你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看到富二代和被淹死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蓝色锁链,其他人得到同伴给予的数字之后都成功的逃脱,可是那个女人没能逃脱只能说明一件事,富二代没有说真话。   “真、真、真的会死人啊。”富二代脸色蜡白,浑身哆嗦着一屁股跌坐在地。   因为富二代的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每一个人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或绝望、或错愕、或警惕、或猜忌。   居然有人,为了验证这个游戏是否真的会死人,而故意告诉别人错误数字!   “呜哇啊啊啊,我要回家……”角落里的两个女孩同时大哭起来。   后怕、恐慌、未知的命运像是一张巨网,笼罩在方才还因为逃离玻璃桶而雀跃的人群之中。   没有人开心的起来。   时遇冷眼瞧着富二代瘫软在地的无辜样子,好像眼前这个女人的死亡于他无关。   他身上昂贵的名牌衣物被水泡得发皱,再昂贵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丑陋罪恶的心灵。   狠毒,是隐藏在皮囊之下的祸根。   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测。   ——“恭喜成功逃脱的玩家,神灵为你们准备了礼物。”   女音再次传来,时遇身后的墙面忽然打开了一个壁橱,有八个像Apple Watch的手表依次摆在柜台上。   ——“请各位玩家上前拿取腕表,这个腕表将在你们未来的游戏当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时遇第一个上前,其他人都不敢动,见时遇拿下腕表没有发生异样之后,其他人才三三两两的过去拿腕表。   架子上还剩下一个,属于那个腕表的主人如今正泡在水里,灵魂不知道是否抵达奈何桥在向阎王爷告状。   刚拿到腕表,屏幕紧跟着亮了起来,白底上面闪烁着一行黑字。   [匹配成功!]   [恭喜玩家·时遇通过神灵的初试验,进入神灵所建立的三千世界。]   [三千世界之内设置着需要你们动用各种方式通关的密室。]   [在这里,你们不仅需要智慧、谋略、思考、推理、勇气。还需要强大的体力和运气。]   [游戏通关,即可获得不死重生。]   [祝你好运。]   在这里的玩家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时遇这样轻易接受自己将死的事情,哭得最厉害的一个女人声音抽泣:“怎么可能呢?我上一秒明明还在家里和老公吃饭,怎么就成了将死之人呢?”   时遇看她一眼:“你和你老公的关系怎么样?”   女人哭声忽顿,继而更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这个丧天良的,在外面养小的,为了和我离婚,居然在饮食里给我下毒想杀我,我说他十几年没进过厨房为什么忽然给我献殷勤!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我呢,我就是好端端的在街边走着啊。”另一个中年男人求救的看向时遇。   时遇:“你最后一秒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中年男人:“我听到按喇叭的声音……”他面色煞白,似乎反应了过来。“难道,我出了车祸?”   他们,来到这里,都是因为自己在濒死的前一秒被神灵带到了这里。   这是神灵的恩赐,也是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富二代酗酒飙车的结果自然也不会很好,被毒杀的妇人也面露不甘,所有人的脸色在恍惚和思索之中,或明了或更加绝望。   送腕表来的壁橱忽然裂开了一条缝,像门一样露出通往外面的缝隙。   所有人一涌而出,仿佛找到了求生之路。   可是打开门的瞬间,所有人的眼底里又多了一重绝望。   满地盛开着莹蓝色的幽草,草丛里面飞舞着如星光点点的萤火虫,纵横交错的盘树上缠绕着蓝色的藤蔓,垂耷下来的藤条迎风耳洞。   天边的星光月色都被挑染成了蓝色,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浸泡在蓝色海洋里一般。   虚无而又不真实。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世界能有的东西。   腕表传来游戏信息提示。   [欢迎来到死亡孤岛游戏。]   [作为闯入孤岛的玩家们,这座孤岛就是关着你们的密室。你们需要在镰刀骑士的马蹄下存活,并且找到通往下一关的通关点。]   [本场游戏共30分钟,你们可以通过腕表上的地图来知悉死亡孤岛的地图。]   [请注意的是,在孤岛的外面弥漫着吸一口就会死亡的紫色毒气,每过5分钟,毒气会以圆形的方式缩进,直到最后一秒完全笼罩整个孤岛。]   [所以,你们需要避开镰刀骑士的追杀、躲过毒气的蔓延,直到成功找到通关点赶往下一场游戏。]   [游戏将在5分钟后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先做好准备。]   [通关点的位置提示为……捕风捉影。]   追杀、毒气。   活过了初试验的玩家们面面相觑,面如土色。   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尖叫嘶吼,而是明白自己现在处境。   这个游戏真的会要人的命。   丛林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时遇的听力一向很好,顺着声音的位置看过去,瞧见了七八个同样和时遇他们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人们。   这些人的脸色也很差,人群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也是刚刚经历了和时遇他们一样的游戏。   “你是、你是那个……”对面人群里面有人认出了时遇,高声喊道。“你是时遇?!”   有人不关注体育竞技,茫然的询问:“时遇是谁?”   “国际极限运动男女混合跑酷组第一位冠军,我看过你的比赛!”那人语气略微惊喜,连连跟其他人科普。   极限运动在国内近几年掀起热潮,人们过惯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开始追从跳伞、蹦极等挑战极限的游戏。   可是只有跑酷这项极限运动在去年被搬到国际赛场上,而时遇是第一位夺得“金靴”的跑酷职业女选手。   对面人群里面有一个尖嘴猴腮的板钉头走出来,面色凶煞,手里握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匕首:“什么首冠不首冠的,我就问你们,愿不愿意跟老子混。”   “你是谁啊?”富二代撞着胆子扬声询问。   板钉头的手臂上纹着一只盘龙,社会气息十足,一双细长眼瞥人的时候都瘆着寒意。对面人群里有人认识他,怯怯说道:“他是一个杀人犯。”   杀人犯这三个字就像是一股凉风,吹的所有人身上冷飕飕。   大汉晃着匕首,笑的得意:“本来明天我就该被执行枪决了,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重生的好事。你们加入我们,咱们就都是好弟兄,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意的话,我就先宰了你们。”   “那我们该怎么做?”有人问。   “找到通关点,然后告诉我,我们一起逃出去。”大汉说道。   时遇嘁笑一声:“通关点又不是地上的石头子,你说找就能找得到?吹牛光凭一张嘴,我们就得跑断腿。你要真有能力罩着我们,还需要我们去帮你找通关点?”   “你说什么!”大汉立着匕首,尖刃指着时遇。   其他人看着时遇,心道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大的肥胆,敢跟一个杀人犯叫板?不怕这个不要命的真狠起来吗?   时遇更大声的说道:“我说你这个牌子的塑料袋不错嘛,真能装。”   大汉瞪着眼提着匕首就要冲上来,时遇指着他高声喝道:“你先看看你的身后!”   大汉脚步一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   一个马身人头、身高一丈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三米外,还没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怪物便冲到他的面前,高举着手里如月牙儿般的弯刀,自上而下劈砍下来。   镰刀割破空气中的冷雾,稳当当的落在大汉的头顶。   锋利的刀刃割断头骨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血汁四溅,与丛林之中的蓝色萤火一同飞舞。   刚才还声称要杀人的大汉从头到脚被劈成了两半,一左一右的横躺下去,肉白色的脑浆从头骨里面流出来,却被马蹄踩成了浆糊。   前两只马蹄扬起,人面发出马叫吁声。   它挥舞着手里的大镰刀,冷机质的刀气将天边的月光斩断,混着它略开怀愉悦的叫声。   杀人,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情啊。   人群静默了两秒,继而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镰刀骑士挥舞着镰刀,马蹄飞扬,几乎不费事没力气就追上了散落的人群们。   这些愚蠢的凡人哪个是他的对手。   眼睛一眯,有一个身材肥硕的小胖子在自己面前,两条短腿埋力地奔跑着,可是一身肥肉却限制了他的速度。镰刀骑士只是往前踏了几步,手起刀落,小胖子的头颅咕噜滚地。   可是身体却像是反应慢一步似的,愣了半晌才缓缓跪在地上。   血浆飞溅。   滴在马身的鬃毛上,徒然猩红。   “啊啊啊啊啊别杀我!!!”旁边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跑不动了,跪在地上朝镰刀骑士磕头。“我从来没做过坏事,连杀鸡都不敢看,求求你了,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求求你了!呜呜呜!”   马蹄悠哉哉踩在蓝色丛林上,它不急不慢地朝着女人走去,镰刀上的血水一滴滴滑落,就像是女人的泪珠不停的滚落。   女人在地上跪趴着,声声哀嚎求救。   尖尖的马耳朵微动,听着丛林里的尖叫和奔跑声,所有人都四处飞散可是却有一个奔跑声直奔自己而来。   是谁!   好大的big胆! 第3章 死亡孤岛02 游戏诚不欺她   镰刀骑士毕竟不是凡人,它的听力非常好,离着老远能够听到附近的声音来判断是否有活人。   它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明显感觉到有一个奔跑的脚步声在直奔着自己而来。   镰刀骑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从它在三千世界里看到了人类之后,人类见到它全部都犹如看见恶鬼一般四处逃窜,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朝着它奔过来的人。   它竟然还有点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类居然这么大胆。   声音接近。   一个女孩从半人高的树丛里走出来,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看着它。   “你知道通关点在那里吗?”   镰刀骑士一怔,继而转头看了看四周。   除了被砍掉了脑袋的小胖子和一个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呆坐在草地里动弹不得的女人之外,就只有它。   时遇仿佛能够读懂镰刀骑士红棕色的鬃毛密布下似人的脸部轮廓在扭曲着,好像在揣摩着时遇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在问自己。   所有人都恐惧它,避之不及。   这个小丫头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还问他通关点在哪里。   疯了吗?   时遇双手抄兜,伸手抓了一下被风吹地略乱地长发:“游戏提示是‘捕风捉影’,我可以理解为跑得快的意思,你应该知道通关点在那里吧?”   虽然这是时遇自己瞎说的,但镰刀骑士的确知道,它守在这个死亡孤岛很久了,神灵赋予他的任务就是屠杀这里的人类。   但是,它凭什么要告诉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呢?   镰刀骑士扬着马蹄,懒得跟时遇废话,挥舞着一人高的弯月形大镰刀自上而下朝着时遇劈砍而来。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弥漫在半人高丛林上面的许多星星点点萤火虫,将空气中很多尘土点点扬起,卷着一股子利刃的寒风直逼时遇的头颅。   它从未失过手。   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物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要比凡人们强很多,它们有实体、有杀伤力,屠杀这些误入三千世界里面的人类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强的能量。   可是。   这个小姑娘却微微向后撤步,四两拨千斤的让那一刀冰锋只是堪堪蹭过她的鼻尖。   而最让镰刀骑士恼火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它的镰刀在她的面前不过是一律浮尘一般、随手拨散。   在时遇轻飘飘的落在镰刀砍不到的位置时,镰刀骑士也呆在原地片刻。   她居然躲过去了?   镰刀骑士不相信,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于是,它又撩起镰刀,左劈右砍、连带着四个蹄子也飞奔向时遇的方向。   那个小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岁不到,但是身体却敏捷的像是一只小猎豹。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刀气都落了空,镰刀骑士更是气的鬃毛上扬,却看到时遇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女人:“还不走?”   女人怔了又怔,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飞奔向丛林深处。   镰刀骑士抬着马蹄刚想要朝那个女人的方向追去,忽然马耳朵听到了少许风声,眼角的余光看到脑袋后面好像有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用旁边的一棵树做翘板、踩在树桩上面借力扑向了镰刀骑士。   什么?!   镰刀骑士一回头,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居然稳稳的站在了它的马背上。   “你给我下去!”它气急败坏。   时遇脚踩在它的马背上,两只手抓着它的鬃毛笑道:“原来你会说人类的语言啊。”   镰刀骑士怒到极致,伸手挥着镰刀想要往后砍。   视力全部都被遮挡住了,它马蹄不稳,在地上踉跄了几下只能死死的攥着自己的镰刀怒骂道:“你个不怕死的凡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唉,别挠我啊。”   时遇一边闪躲着一边腾出另一只手,在镰刀骑士的身上到处摸索。   什么啊,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咦,不对。   时遇摸到了一个硬质东西,从镰刀骑士的心口里摘了出来。   “你这愚蠢卑弱而又渺小的人类,怎敢骑在我的身上……”镰刀骑士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侮辱时遇,最后挤出来一句。“你会折寿的!”   她都是将死之人了,再折能折哪儿去?   镰刀骑士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被时遇拿走了,而是奋力把时遇从自己的身上甩了下去。   时遇见它好像真的生气了,嘻嘻一笑抓着旁边的垂下来的一个树枝桠,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上面,像摆钟一样荡到了另一颗树上。   镰刀骑士爬不上来,看着时遇站在树上跟它做鬼脸,气的骂骂咧咧几句。眼睛再一瞥,瞥到了旁边好像有个人,扔下一句:“一会儿我再过来收拾你。”然后就去追其他人。   时遇没管它摊开手一看,居然是一朵青蓝透紫的蛋状石块。   “这是什么?”时遇把玩着,觉得十分好玩。   她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到处攀岩、爬山,也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东西。像是玉石又不像是玉石、像是水晶又不像是水晶。感觉像是个宝贝,但凡是个宝贝,都得在她手里呆几天。   她踩着粗壮的树枝,一手握着那块“石头”、一手抚摸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有些高兴。   之前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会去医院检查,结果检查出来了个胰腺癌,现在摸着自己好像已经恢复正常的身体,意外的高兴。   现在看来,游戏诚不欺她。   正想着,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那块暗紫色的圆石上萦绕着浅蓝色的浮光,好像是在石头表面迸射出来的裂纹。   这块圆石开始发烫,烫到让时遇拿不住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时遇本来想跳下去,把东西捡回来,但是却听到“咔哒”一声脆响,从草丛里面飞出来一条蛇。   一条紫红色带翅膀的蛇。   那条蛇的眼睛和普通的蛇也有些不同,时遇之前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蛇,但是第一次见到眼角上挑的蛇。这条蛇身上的鳞片也很奇怪,有点像鱼鳞。   那条蛇懒洋洋的挥着身上一双巴掌大的翅膀,从草丛里一跃而飞,停在时遇的面前。   一人,一蛇,面面相对。   时遇看着它棕红色的蛇眸,从它的眼睛里好像看出了打量、试探和审视。   一条蛇,居然在审视她。   时遇觉得很有意思,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这条蛇抓过来当个小宠物养着,在这个三千世界里解解闷也不错。   可是就这么一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略微急促的风声。   时遇顺着声音看去,一道紫色的雾气朝着她的方向笼罩而来。正如一个防护罩,在慢慢缩减雾气的笼罩范围。   有几个被紫色雾气笼罩的人,误吸了一口毒瘴,连一步都没跑动,眼白一翻、口吐白沫倒地死亡。   时遇抓着树干,看着逐渐逼近的雾气,心里有些咂舌。   果然是吸一口就死的毒雾啊。   但是这个毒雾也只是缩进了一公里左右,就停住了。似乎是为了给人类留下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但也缩短了人类活动的区域,给躲避镰刀骑士的捕杀增加了难度。   时遇一回头,那条很漂亮的小飞蛇不见了。   她有些可惜,但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得在游戏结束毒雾全部笼罩整座岛之前找到通关点在什么地方。   时遇一直都很奇怪,游戏并没有说通关点是一个东西、还是一扇门、亦或者再是个什么物件,只给了一个“捕风捉影”的提示。   她站在树上,放目眺望,看着这座被死亡和屠杀笼罩的岛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和岛屿上植物散发出来的干枯味,让人身体发冷。   时遇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伸出来将手掌立起来。   若有若无的风拂在时遇的掌心、掌背上。   风来的方向在西南方,时遇确定了方向之后,正准备抓着树枝跳下去,耳边忽然听到一句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叫喊声。   就像是机械工厂里面生了锈的大滚轮,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找到通关点了!在东北方向!大家快来啊——”   这个声音尖锐而又扭曲,浑然的诡异。   只是在此时此刻,岛屿上面凡是听到这句话的人类们也顾不得揣摩是真是假了,一股脑的全部都按照这个“声音”所说的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时遇停住了跳下去的举动,站在树上登高望远看着人流攒动。   所有人都朝着那个声音所说的地方而去。   一时之间,乌泱泱的人群开始聚集在东北方向区域。   当人们赶到的时候,在哪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叫喊声再次从另一端传来。   “我找到通关点了!在西北方向!大家快来啊——”   人群再次朝着第二个说的地方涌动着。   时遇站在树上,看着那些奔腾而去、毫无目的的人们,就像是被神灵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蝼蚁。   他们又被骗了。   时遇心想。 第4章 死亡孤岛03 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狼来了的游戏,再愚蠢的村民在被欺骗了第三次之后,也会选择不相信。   在人们被第三次骗去了东南方向的时候,他们彻底绝望了。   长时间被追逐的体力消耗导致他们寸步难行。   时遇怜悯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即将堕入地狱的冤魂。   头顶悬挂着的湛蓝色月光就像是浮雕的祭坛一般,而死在了这座岛屿上面的人类,就是献祭的物品。   耳边好像充盈着各种哭声。   他们好像在哭自己的命运,也在哭毫无希翼的前路。   只有时遇知道,通关点就在西南方向,因为她找到了。   那是一株巨大的老树,约莫有三米高、枝繁叶茂完全遮挡住了头顶所有的光芒,将时遇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桩也极粗,约莫有个四五人抱左右。   她看到树上面写着一句话。   每一个字都是常见字但是连在一起就让人有些看不懂。   ——【这场灾难之所以降临,源自于人思想深处的丑陋面。】   但是时遇看懂了。   人思想深处最丑陋的一面,就是“捕风捉影”的猜忌和不信任。   树的后面有一堆杂草,那些半人高的草完美的遮挡住了树上面特质的木门。   而木门上面又有一个门闸,挂着着四个铁环。   似乎是需要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拉,同时拉动铁环才能打开木门。   也就是说,每一次打开这个木门必须要有两个人在场,倘若这座孤岛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玩家,最后恐怕也会因为无法同时拉动铁环而被完全笼罩孤岛的毒气杀死。   人在经历了第一轮水桶逃脱游戏和这长时间的被追逐战,心理的防备已经被拉到了顶端,没有人会轻易的再去信任谁。   时遇站在树上,看见了见到了许多的死亡。   有的是被毒瘴毒死,有的是镰刀骑士砍死。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大概才只有十五岁的样子,身上还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校服。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将死之人呢?   这里就是阴森而又充满了死亡的炼狱。   她就像是走在奈河桥上,到处都充满着死亡和阴森,这里就是地狱。目光所及之处,看着的都是岸上孤魂野鬼,而她自己也成为了这些鬼魂中的一人。   时遇伸手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草丛,看着满地的血垢和在整座地图上面拼命逃窜的人类,以及追捕着这些人类的镰刀骑士。   而她,就站在整座岛屿里面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炼狱。   耳边是凄厉的尖叫声、对死亡的恐惧声、对求生的渴望欲。   都凝聚成一团过分刺耳的乐章,在这个死亡孤岛里面充盈着。   那些被镰刀砍得四分五裂的人们仿佛变成了五线谱上的乐章,而时遇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听着。   就像曾经的自己,被放置在聚光灯下,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而冷漠以对。   腕表里面显示的生存人数已经不多了,逐渐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又从两位数逐渐缩小到不到二十人。   镰刀骑士的体力已经耗尽的差不多了,但有一个好消息就是这是最后一次的毒圈缩进,留给人类的活动空间不到一公里。   而它也看到了站在树上的那个女孩。   这个女孩年纪轻轻,不怕死亡、也不怕自己,甚至竟然敢骑在自己的身上。   镰刀骑士放弃追逐其他玩家,直奔时遇而来,它站在树下,怒气滔天:“我的东西呢?!”   “那个‘蛋’吗?”时遇反问。   它身上沾满了血水,马肚子上的鬃毛湿淋淋的往下滴着血珠,马蹄踩在幽蓝色的草丛上,来回碾压:“你这卑弱而又渺小的人类,竟然敢偷走我的东西!我要杀了你献祭给神!”   时遇的眉眼被虚无的月光勾勒的略微发白,她的长发低垂在脸庞,耳边是镰刀骑士耀武扬威的辱骂、眼前看到的是逐渐逼近的毒圈和了无天际的虚空。   或许,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镰刀骑士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办法,来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女孩骗下来,忽然瞧见她三两下抓着树枝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之后,一猫腰就像是泡泡一样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它气急败坏,铆足了劲跟在时遇的身后开始追。   相信要不了多久,它就能拎着这个人类女孩的脖子,用刀尖划破她漂亮的小脸蛋。   可是,事情和它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这个人类女孩好像在……溜它?   时遇跑了没两步,发现镰刀骑士跟到了自己百米开外,特地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你快点啊。”   “?”镰刀骑士。   距离最后一圈毒笼罩整个孤岛还有十分钟,时遇不慌不忙的和镰刀骑士在孤岛上面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人们都害怕镰刀骑士,就算再对求生没有意志的人,看到那把大镰刀还是会咬着牙铆着吃奶的劲跑。   而时遇故意引导镰刀骑士,像拉风筝线一样,把人们赶到大树的附近。   有几个眼尖的人发现了大树的暗门,惊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暗门每次开启需要两人同时拉动铁环,而每次大门开启也仅允许两人进入。   死亡孤岛上的人被杀得还剩不到二十人,依次进入也需要些时间。   可是镰刀骑士似乎完全不想再顾及那些人们,专心致志的跟在时遇的屁股后面追。   而那小姑娘看起来人小小的,但是却像是游鱼回到了水里一样自在,穿梭在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利用镰刀骑士的视野盲区,一会儿这里冒个头、一会儿那里冒个头。   甚至,还非常寻衅的朝着镰刀骑士勾手:“你过来啊。”   “……”镰刀骑士只觉得心口好像有一股子火,开始从小腹涌入丹田、再通过丹田流转到头颅。它高声吁着长鸣,马蹄在地上来回踏地,运足了劲朝着时遇的位置冲刺而去。   它犹如一只脱弓的箭羽,挥舞着镰刀拦腰想要把时遇砍成两半。   她却不慌不忙,翻身一个信手拈来的侧翻躲过这一刀劈砍,然后潜入草中不见了踪迹。   镰刀骑士气急败坏地对着杂草一阵乱捅,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敢偷你爷爷的东西,你可把爷爷我给害死了,我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   时遇早就溜到了它身后,歪着脑袋问:“你一个马为什么会下蛇蛋呢?丢了蛇蛋为什么你还会死呢?”   镰刀骑士连捅数下,累得气喘吁吁,回过头看见时遇那张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气得捶胸顿足:“你居然把那位认作‘蛇’?!你、你、你……我砍死你!”   时遇拔腿就跑,镰刀骑士跟在后面追。   可跑了没几步,时遇就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摔倒了。   她一回头,瞧见那人高马大的怪物半跪在地上,脸色蜡白如雪,大张着嘴巴把舌头伸出来急促的喘气。   它要被累死了。   再起不能。   它看着那个人类女孩背着手,漫不经心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微微附身好像在端详着自己。   “你怎么不跑了?”她问。   “通关点就在前面,快滚。”镰刀骑士拿出最后一点力气,指着不远处的大树,随后眼白一翻差点昏死在地。   “你先跟我说说,那条‘小蛇’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还有翅膀啊?”   “你这无知、愚蠢、卑微、渺小……”镰刀骑士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的人类,那位才不是蛇,那位是……是……”   “是什么?”时遇凑近了耳朵。   镰刀骑士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他妈才不告诉你,你这无知、愚、蠢、卑、卑、卑……”   “卑微、渺小的人类。”时遇替它说。   “……怎么有资格知道那位的身份。”它吐出一口浊气。   “不说拉倒。”时遇摊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匕首,这是她从那个杀人犯的尸体上面扒下来的,本来打算做个防身的用处,现在看来还能干点别的事。   镰刀骑士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心里猛然发憷:“你、你干什么?”   这是它第一次面对人类发憷,也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类溜得满岛跑。   “你追了我这么久,也算是认识了。送我个礼物留个念想如何?小马儿?”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哎呦喂,疼!”   时遇抓着从马身上面刮下来的鬃毛,揣进自己口袋里拍着鼓鼓囊囊的口袋高高兴兴的走向了通关点。   怎么说这也是个非正常生物,随便从身上扒拉下来个什么东西,就算没用以后回到现实世界里还能留作纪念不是?   时遇走了,留下了身上秃了一块的镰刀骑士原地怀疑人生。   它还没喘几下,一睁眼看到眼前空中顿着一只紫红色的长“蟒”。镰刀骑士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弯着前蹄跪下:“殿下。”   那条长了翅膀的“蛇”身散发出一团紫红色的迷雾,迷雾之中幻化成一个瞧不清的人形。   迷雾之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线清灵而又漫不经心。   “他”说:“流溯,你真丢脸。”   镰刀骑士欲哭无泪:“殿下,对不起,我没能在您最关键的每月归原日保护好您,被一个该死的人类偷走,您惩罚我吧。”   “他”笑了:“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镰刀骑士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是自己在认识殿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殿下笑。   真是浅水淹了高山、小鸟在海里畅游。 第5章 全家福01 妈妈,你回来了。   镰刀骑士的鬃毛放在腕表上面的时候,会自动吸入进去。   与此同时,腕表的屏幕还会提示。   ——【恭喜玩家·时遇抢夺镰刀骑士的鬃毛,可用于制作围脖、冬帽、手套等过冬服饰。】   时遇手一空,紧接着看到自己主页上面有“我的物品”里,弹出了命名为“马毛”的图标,心里暗喜。   竟然还有这种功能、真有趣。   她开始期待后面的游戏了。   但走到大树旁边的时候,时遇又开始犯愁。   整座岛屿上面已经没有别人了,就剩她自己,其他人在时遇溜马的时候基本都两两成伴的离开了这一关,就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拖着脸犯愁。   这可怎么办呢?   难道要镰刀骑士喊过来,帮她按一下机关吗?   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分钟,毒雾就在时遇的眼前。   只要腕表上面的时间归零,毒雾就会完全笼罩整座岛屿。   时遇正在想如何用自己一双手同时拉动四个开关,忽觉身后一声轻笑。她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位瞧一眼就把孩子名字都想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眼底含笑的看着时遇,也正是因为这含笑的眉眼,给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多添几分水洗的干净。这个笑容过分干净,导致凭空出现在这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岛屿上时,略微有些格格不入。   “你好,我叫灼。”他主动打招呼。“应灼。”   他舒展眉眼,眼底里面浮现出略微棕红色的浅光,似乎是瞳孔里面的固有色和周遭的环境色渲染出来一种通透质感。   “你叫什么不重要,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快点马上到时间了。”时遇指着木门上的铁环,示意他该怎么做。   这个叫应灼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逼近,他身上的只手抄在黑裤口袋里,裤腰带裹着蜂腰长腿,走到时遇的面前毫无避忌的瞧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求你先拉铁环行吗?”   他又笑了,学着时遇的样子伸出手抓住铁环,二人微微用力将木门扯开。   门后面是一条暗黑的隧道,没有任何光亮。   即使没有光,但也远比毒雾要安全。   二人前脚刚进来,后脚毒雾便停在了隧道的门口。   差点为了就其他人,把自己搭进去。   下次绝对不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了,她不是一个很大方的人,骨子里面也有着所有人都有的劣根性,她也是自私的,时遇心想。   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可视的光源,时遇只能通过听的方式来判断自己和那位凭空出现男人的位置,从呼吸声来判断,他应该就站在自己的正对面。   时遇静静的站着,也不说话。   她感觉四周散发着一股子没有人气的阴森和冰冷,好像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这黑暗之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   在这无数双眼睛里面,最具有压迫性的就是正对着时遇的这双眼睛。   应灼的目光比任何的刀刃都具有穿透性,好像能隔着时遇的外表而看穿她的内心,能看到时遇身躯里面已经支离破碎的部分,直击她最柔软的地方。   这一片漆黑之中,好像不仅仅只有时遇和应灼两个人。   还有其他一男一女在说话。   男的:“谁啊?谁在这里?”   女的:“好像是救了我的那个小姑娘。”   这两个声音时遇都很耳熟,一个是水桶游戏里害死了无辜女性的富二代,一个是那个差点被镰刀骑士砍死的女人。   还真是巧了。   像富二代那样的祸害,居然能从镰刀骑士的手里活下来,真是老天不开眼。   四人简单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富二代叫胡方,女人热络的拉着时遇:“我叫冷心雨,是一个医院的护士,在来到这个三千世界之前经历了一场医闹。我估计,我可能是死在了医闹里吧。”   时遇有些唏嘘。   但说到应灼的时候,应灼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一个无业游民,没有什么正经职业。”   四个人依次介绍完之后,头顶的一顶发黄的白炽灯“嘎吱”亮了起来。   胡方和冷心雨被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时遇身后缩。   时遇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区域,发现面前是四四方方的水泥楼梯道,没有退的路只有往上走的楼梯。   似乎是一家居民楼。   所有人手腕上的腕表同时亮了起来,四道女音齐刷刷从腕表里面响起。   ——【恭喜你们成功逃离死亡孤岛游戏,接下来你们将进行“全家福”游戏。】   ——【相信你们通过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游戏,已经知道了一些游戏的规则,但是接下里的游戏,不仅仅需要你们在第一轮游戏里面所需要的智慧和配合,还需要第二轮游戏里拥有的体力。】   ——【故事发生在3000年的8月1日。幸福小区4栋404号房一家三口惨遭灭口,一时之间,原本幸福的父母幼子命丧黄泉。人人都说,家庭就是小型的社会,每一个人在家庭里面或多或少都扮演着一些特殊的角色。你呢?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同一屋檐下,你可知和自己生活的究竟是人是兽?】   ——【隔着一张肚皮,你又藏着几颗祸心呢?】   ——【你们只有2个小时的时间,调查清楚一家三口灭门的真相,通往下一关的大门将会自动开启。祝你们好运。】   “滴”。   声音结束。   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别的提示出现了。   时遇心里明白,看样子这是多了些解密的成分在里面。   游戏没有说通关的条件,但当下他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找到404在哪里吧?   她一回头,看见胡方和冷心雨正蜷缩在一旁,脸色就像是被人抽干了血液一样煞白。这两个人茫然无知,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应灼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挑着眼皮,耀耀发光的眸子正好奇的看着时遇:“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都是将死之人了,最次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死。”时遇一边说,一边用这句话来安慰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玩家。   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楼梯间自上而下拂来一阵过分阴森的冷风,从所有人的脚底一直传递到头颅,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浑身上下的汗毛耸立。   时遇忽然朝着胡方走过去,胡方原本站在墙角挎着身体,瞧见时遇的时候愣了一下刚想抬头说什么就瞧见时遇伸手,捏着自己的肩膀衣角,轻轻一提就像是捏着个不是很干净的抹布一样,示意胡方往旁边站站。   公子哥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得黢黑,好像有一股子邪火堵在心口但顾及着一些颜面才没有发作。   时遇也懒得理他,伸手拂去墙上面布集的蜘蛛网,看到在已经长出了一些霉苔的墙壁上,有着一个蜡笔画出来的痕迹。   那是一家三口的火柴人简笔画,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的随笔涂鸦。   两大一小,一个穿着黑衣服一个穿着白衣服,中间的孩子戴着一只棒球帽穿着一件衬衫和短裤。   “这家的是个男孩。”时遇说。   应灼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弯着腰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和简笔画持平的位置,自顾自的端详着自己所能找到的线索,那副认真的样子很是有趣。   在这个女孩的身上,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冷心雨之前被时遇救过,对时遇十分信任,她跟在时遇旁边说道:“那我们现在要进他们家吗?会不会看到死尸啊?”   “你刚才在死亡孤岛上面见到的死尸还少吗?”时遇反问道。   冷心雨想了想,也是噢。   他们刚才从死亡孤岛过来的通道木门,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这个楼梯间,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一个向上走的楼梯。   时遇走在最前面,每走一步,头顶的灯管就跟着闪烁一下。   似乎是年久失修导致的接触不良,但在此时此刻,也给他们前行道路上增加了几分压抑。   胡方两腿哆嗦,又怕自己被扔下,紧赶慢赶的跟在后面忽然瞧见时遇停住脚步蹲下。他紧张兮兮的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时遇捡到了一张被揉成了团的纸条,拆开借着忽闪忽灭的灯光查看上面的字迹。   纸是被揉碎的红格子纸,看起来很像一些小学生上学的时候老师要求写作文的专用纸张。   上面的字迹也是歪扭七,八应该是孩子所写。   ——【今年是我十二岁的生日……妈妈很早就把我叫醒……我们一家三口去了游乐园,路上真热啊……】   “这么看,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还不错啊。”冷心雨猜测。“会不会是什么仇家寻仇呢?”   时遇没有搭下茬,她继续往上走,终于看到了门牌号为“404”的防盗门。   进门需要钥匙,而一行人在来的时候只有光秃秃的楼梯口和一张孩子留下来的纸条。   就在所有人都在愁钥匙的时候,门内忽然“棒棒棒”被人敲响。   这一声给胡方和冷心雨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听着门内有小孩说话的声音:“妈妈,你今天上的又是晚班。爸爸不让我给你开门,但是钥匙我藏在老地方了,你进来之后别忘了洗手不然爸爸又要生气了。”   得到了很有用的信息。   “会把手弄脏的地方。”时遇目光一瞥,瞥到了四楼拐角最里面堆放着的三个花盆,蹲下来伸手拎起那些花盆整个倒过个来把里面的土全部都倒了出来。   只听“叮当”一声。   一枚银色的小钥匙在地板上发出希望的声响。   胡方很开心,自顾自的走过来把时遇找到的钥匙抢走,抢先去开门。   时遇跟在后面,等着胡方把门打开之后,正好和门内的一个小男孩撞了个正脸,小男孩站在门后,似乎等待多时。   那个小男孩浑身皮肤泛青,就像是得了紫癜,五官也是紫的发黑。没有白瞳仁的眼球死勾勾地瞪着胡方,忽然咧嘴一笑,眼眶里流淌出腥臭的血水来。   ——“妈妈,你回来了。” 第6章 全家福02 这个好奇绝不是来自于这场……   那个男孩看起来才十岁出头的样子,因为肌肤腐烂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面容是什么样子了,肌肤薄得几乎有些透明,身上什么衣物都没有穿,能清楚的看到它浑身上下所有流动的黑紫色血管。   这个小男孩和胡方打了个正脸。   胡方瞪圆了眼,“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抖若糖筛。   他也没想到开门之后居然直接被邪物突脸,小男孩的出现完全摧毁了胡方这么长时间以来,建立的所有心理建树。   小男孩“嘻嘻”笑着,黑红色的粘稠血水不停的从它眼眶里流淌出来。   滴在它的胸口前、滴在它的脚边。   撒发出一股腐尸的浓郁腥臭味,刺鼻而又窒息。   它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踩着脚丫子朝着左边跑去,脚丫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就像是菜刀在砧板上剁肉的声音,扎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左侧的一个壁帘里,只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小孩的脚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胡方抱着头尖叫。   冷心雨抓着时遇,抬头看着时遇面色如常的样子,恨不得把脸全部都塞到时遇的身后:“你真的不怕吗?”   时遇很无奈,她为什么要怕?   人。   对鬼神都充满了惧怕。   是因为人在成长过程当中多多少少都走了一些弯路。   像那些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善、什么叫恶,所以也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和害怕。   后来知道,也是因为大人们倾注了一些个人负面情绪在其中。   这个小男孩明显没有什么攻击性,还没镰刀骑士可怕呢。   时遇移动到灯泡的开关前,伸手按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电流能够提供照明。   应灼不知道是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张电费单子,递给时遇:“我在门缝里找到了这个,他们家欠了好几个月的电费。”   时遇看着他漂亮的手指,指尖夹着一张素白的纸。   他的指型很漂亮,不是所有骨节分明的手指都能好看到竹节葱白的程度,完美的不像是个凡夫俗子。凡是都需要陪衬,就这样的一只手,能把这电费单子捏出昂贵的支票感。   目光再往上抬,时遇沿着挺拔的身板上移,落在了那双倒映着走廊里昏黄灯火的双眸,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接过应灼手里的单据,上面非常清晰的标注404室欠下了两千多的电费没有缴,所以断掉了404室房的供电。   也就是说,他们四个人必须要摸黑在这个404房间里进行探索。   时遇有些好奇:“我记得死亡孤岛幸存的玩家有二十多人呢,为什么只有我们四个在这里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去了别的游戏里?”应灼揣测道。   时遇觉得十分有道理。   刚才小男孩出现的时候,提供了一些不错的线索。   “这家的女主人工作应该是夜班性质,男主人很不满意女主人上夜班甚至还会把自己的妻子锁在门外。根据正常的家庭伦理来看二者对此肯定会发生口角。”时遇伸出自己的左臂,刚才把镰刀骑士的鬃毛输入进腕表里的时候发现腕表里面有手电筒功能,十分的人性化。   只是手电筒的电源非常微弱,就像是一只火烛一样。   但也聊胜于无了。   时遇一边说着自己的分析,一边借着腕表里面的手电筒照亮自己所在的这个区域。   这是一个约莫70平米的小家,住一家三口是绰绰有余了。   整体的装潢有些老旧,看起来很像是二三十年前的那种款式。悬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才只有21寸,上面还盖着一条红绿的牡丹花盖布。   他们所在的是客厅,小男孩消失的地方是一个把客厅隔绝成两份的帘子,撩开帘子是一张四方的饭桌,瞧起来像是这一家三口平时就餐的地方。   饭桌附近用白色的粉笔勾描出三个人形来,就像是在现实世界里面刑警们记录发现尸体时坐下来的标记。   大致区分一下,一个侧躺死在了桌子旁的地板上,一个凳子歪斜倾倒死在了凳子旁、最小的孩子则是死在了儿童专用椅上。   很多家庭为了照顾到身高不够的孩子能够碰得到桌面,会特地把凳子腿定制很高。   这个孩子死亡的时候还坐在这个超出了他身高的凳子上。   白色的粉末勾勒着这一家三口死亡前的最后样子。   这间曾经为一家三口遮风挡雨的房屋。此时此刻就犹如一座墓园,锁住了这些冤魂孤鬼。   桌上摆放着三双碗筷,还有三四个圆盘盛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菜肴,上面围绕着几只十分活跃的绿头苍蝇,正彼此纠缠着在空中“嗡嗡”的振鸣。   在桌子的中间还炖了一锅发霉了看不清是什么的汤,锅旁边有几只苍蝇尸体。   汤面上的霉菌堆积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有红有绿五彩斑斓,还散发着一股冲鼻的腐烂味。   时遇扫了一眼桌子上,有一只长勺,她握着勺柄探进铁锅里。   伸手一搅,那股冲鼻的味道更加浓烈。   胡方和冷心雨捏着鼻子,脸色在黑暗之中扭曲成了一种极尽嫌弃和干呕的表情。   时遇却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嗅觉一样,站在桌子前面,从锅里捞出了一块没吃完的鱼骨。   “哦,是鱼汤啊。”她说。   胡方、冷心雨:“我觉得你表情管理能力有些过分优秀。”   应灼站在桌子的对面,半撑着上身眉目含笑地看着她:“这一家三口死在了饭桌前,而桌子上的食物却没有完全的吃完,说明他们是在就餐的过程当中死亡。”   这句话完全说到了时遇的心坎里:“对,他们恐怕是食物中毒。”   其他的苍蝇都很活跃,只有鱼汤附近的苍蝇死亡。   看样子是这个鱼汤出现了问题。   这么快就把死因找了出来。   胡方和冷心雨都十分欢喜。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这才是游戏的刚开始。   谁下的毒,为什么下毒,这一家三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心雨虽然是护士,平日里倒是也接触过不少尸体,但是第一次正面接触鬼怪,着实超出了她心理承受范围。   时遇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而有的人却笑眯眯的看着她。   应灼站在桌子的对面,二人之间隔着一个曾经发生过惨案的饭桌,可是他那星辰明眸之中却蕴含着一股好奇的色泽。   这个好奇绝不是来自于这场命案,而是来自于时遇。   他说:“你不害怕,是因为你有一颗赤子之心。”   有的时候,男人夸奖一个女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惨杂了一点私人情感在里面。   但是应灼不紧不慢的语气,那副十分正经而又认真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轻浮的感觉在其中。   时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自己,难免有些新奇。   以前,她站在诸多聚光灯下,被人质疑、被人揣测,世人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最污秽肮脏的字眼倾注在她的身上,时遇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赤子之心”。   静下来之后,原本寂静的四周忽然又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妈妈,你说过今天回来会给我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快来呀,我还没睡呢。”   声音横空出现,找不到任何声音的来源,仿佛就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妈妈’,叫你呢。”时遇朝着胡方努努嘴,嘻嘻一笑。   胡方抱着头直摇:“我不去!我不去!!”   他话音刚落,小男孩的声音忽然收了所有嬉笑,与其犹如跌宕的山峦忽然直直下垂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一般,把每一个字节都从牙缝里挤出去。   ——“你每次都忘记,如果这次再忘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胡方。   ——“对了妈妈,记得把话本故事书一起拿过来呦,上次你给我讲的和故事书里的完全不一样,我写读后感都被老师批评了。”   很好,得到了推进剧情的信息点。   找到《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书,然后去孩子的卧室里面给孩子念。   时遇刚才观察了一下整个404房间的布置,平面图来看,约莫是个“T”字型,他们推门进来之后所在的就是客厅,左侧是用餐的地方,正对面有一条走廊,左右两侧各有两扇禁闭的大门。全部都上了锁。   左右侧第一扇都是磨砂门,隔着磨砂玻璃往里面看,左侧是厨房、右侧的是卫生间。   再往里走的两扇门都是木质的卧寝专用门,左侧是孩子的卧室、右侧是父母二人的卧室。   而正中间的走廊墙壁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时遇站在全家福钱停下,看着照片里面一家三口面朝着镜头笑容满面、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空洞且不知名情愫的荡漾。   应灼站在她的旁边,附身请问:“你怎么了?”   他好像具有随时随地感应到别人情绪变化的能力,虽然这个人类女孩没有任何的表情浮动,可是应灼却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应灼十分好奇。   时遇看着这一家三口,父母坐在红木凳子上,小男孩站在二人中间,肉嘟嘟的小脸绽放着璀璨的笑容。父亲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装、母亲穿了一条洁白的纱裙,二人搂着自己的孩子。   这小小的照片里面,容纳着一个最渺小不过的家庭。   “我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时遇笑着说,似乎早已释然。“我只在照片里见过我妈妈的样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的青春永远停留在了生我的那年。是不是?”   应灼点点头。   时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说这些,或许是被他过分英俊的外表打破了心理防线吧。   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她想。   “找到了!”冷心雨忽然在客厅惊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   她蹲在客厅的沙发前,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话本,上面刚好写着《小蝌蚪找妈妈》。   冷心雨有些惊喜:“我就是一打眼,忽然瞥见客厅茶几下面放着个什么东西,顺手一拿借着灯光看,结果喜从天降。”   《小蝌蚪找妈妈》这本书的第一页,还写着小朋友的名字。   李思睿。   这是小男孩的名字。   话本找到了,还剩下小男孩的卧室钥匙没有找到。   现在他们唯一能活动的地方,就是客厅和餐厅,索性四个人都在这里彼此还能给对方一点安全感,借着各自腕表里面手电筒到处查找。   时遇一打眼,瞥见餐桌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蹲在旁边把垃圾桶整个倒了过来。   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厨余垃圾,反而是有几张红格子纸,和走廊里发现的字条是同一张纸。   而上面的内容,也刚刚好可以和第一张字条拼凑起来。   ——“妈妈给我买了一顶棒球帽,爸爸给我买了一只小皮球。我其实并不想要,因为前段时间爸爸妈妈因为家里拮据而争吵过,我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我还是想要给家里省钱。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就好了……”   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对金钱价值观其实还没有特别的完善。   他们所希望最多的就是,这张纸条的最后一句。   应灼从客厅走过来:“我在沙发缝里也翻到了一张孩子的作文片段。”   二人脑袋碰脑袋把纸条放在一起查看,上面写着:   ——“游乐园里有拍照的叔叔,说是可以免费拍照。我拉着爸爸妈妈去,但是他们却说马上要闭园的还是先玩游戏设施比较好,反正家里已经有了一张全家福没有必要再拍一张浪费时间……”   孩子卧室的钥匙也并不难找,它最开心的就是生日当天自己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园,从孩子的作文里面字里行间能够看出来他希望能够和父母再拍一张全家福。   时遇再次折返回来,伸手去摸走廊尽头的那张镜片。   手刚刚摸在上面,整个照片忽然从墙面上“咔哒”脱落,摔在了时遇的脚边。   易碎的镜片刹那间四分五裂开来。   刚刚好的是,裂开了一道能够把一家三口全部分开的纹路。   四周的温度忽然降低,一层层冷意顺着四位玩家的脚底板慢慢上移。   一只银色的小钥匙躺在镜片的碎渣里面,时遇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扔给了胡方:“去吧,你儿子在里面等你呢。”   胡方捧着钥匙,脸白如纸。   他现在就很后悔,为什么当时进404的时候,自己非要逞能走在第一个。   钥匙塞进了门眼里,轻轻一转,门“咔哒”拉开了一条缝。   卧室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光芒,只能接着腕表里面提供的光线,来知道这孩子卧室里面约莫只有15平米左右的空间,摆了一张床、一张学习桌、一个衣柜就没有别的空间了。   胡方捧着那个话本,站在卧室的门口结结巴巴的念着话本上面的内容。   “小蝌蚪在池塘里游啊游,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它们见到了鸭妈妈,鸭妈妈说我不是你们的妈妈……”   他磕磕巴巴的念着,越念到最后、浑身上下越是抖得不成样子,声音也是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消失不见。   就在胡方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裤腿好像被人扯了一下。   顺着力道看去,那个浑身发紫的小孩正站在他的身边,仰着脸对胡方嘻嘻一笑。   ——“妈妈。” 第7章 全家福03 爸爸要生气了。   从身形上面来看,应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它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了,没有一个人是肌肤薄而透明,能够清晰的看到它皮肤下面流动的血管,就像是老树盘根一样一根一根的缠绕在它的身上。   它眼眶里面的瞳孔是全黑的,分不清瞳仁在哪里,只能看到有腥臭的黑红色脓血从它眼眶里流淌出来,滴在胡方价格不菲的鞋子上。   这个刚进入游戏还耀武扬威的富二代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站在原地,嘻嘻笑着,露出了已经没有牙的牙床。   那副瞿紫的脸看起来让人高度不适。   时遇耳边听着冷心雨和胡方的尖叫,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叫鬼娃:“李思睿,你该睡觉了。”   “?”冷心雨和胡方。   没说错啊,都念完话本了不是该睡觉了吗?   李思睿僵硬的转着脑袋,颈椎发出摩擦的声响,用它那没有眼球的眼眶直勾勾的看着时遇。   ——“我不能睡……”   “为什么呢?”时遇反问。   小孩不回答,时遇看着它一直流血的眼眶,问道:“你在哭吗?”   它还是不回答,只是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一点喔,爸爸要生气了。”   这是第一次从鬼娃的口中听到“爸爸”这个名字,话音落地之后,所有人的骨头都感觉有些发酸。   正对面的父母卧室大门忽然大敞,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一个身高两米的畸形男人凭空站在门后,仿佛是从虚无当中幻化出来的一般,冷不丁的让这个空间变得宅了起来。   畸形男人手里握着一根手腕粗的铁棍,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四位玩家。   ——“你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上那个相好的床上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它高举着铁棍,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每一个音节都撕裂人的耳膜。   人在危急时刻都有习惯性的自我保护意识,冷心雨尖叫一声,一头钻进了孩子的卧室。   应灼顺手把门一关,将父亲拦在了门外。   这个父亲显然是有攻击性的,小鬼娃可比它安全多了。   父亲在门外用铁棍“咣咣”的砸门,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叫骂着一些污言秽语,而辱骂的对象并不是孩子,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也应对了时遇最开始的猜测。   女主人的工作是夜班制,这个父亲非常的不满意,二者之间可能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口舌之争,恐怕……   “小孩,你爸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再一回头,鬼娃消失在了房间里。   胡方瘫软在地,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就这样吧,毁灭吧,不想重生了。”   而门外的父亲依旧是怒火滔天,一边砸门一边放狠话。   ——“你最好不要出来,否则我就打死你!”   然后,它停止了砸门的举动,而是在走廊和客厅里来回走动。   形式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了,NPC父亲在外面巡视着,也就意味他们所能行动的空间一下子变成了只有孩子的卧室。   孩子的房间里没什么东西,这也是一件好事,代表他们需要搜的地方很少。   现在整个卧室成了第二间密室,众人开始唏嘘,早知道刚才在客厅里多找找东西了,现在想出去找也出不去。   游戏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半小时,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只能现在可搜的区域里找找有用的线索。   时遇一打眼看到的第一个就是书桌旁边的垃圾桶,桶里面有一张看起来非常眼熟的纸团,她从里面捡起来之后果不其然也是李思睿的作文。   ——【我的父母很普通,只是茫茫众生之中最普通不过的两个人。可我从未因为他们的普通,而又任何的不悦。我爱他们,我希望爸爸可以收一收自己的脾气、不再喝酒。妈妈可以调成白班、不去打牌。这样,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人了……】   这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就稍微的有些沉重。   就连冷心雨也感叹道:“多懂事的孩子啊。”   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时遇忽然有了一个灵感:“爸爸喜欢喝酒,是不是可以拿点什么酒水来去吸引爸爸的注意呢?”   应灼含眸轻笑:“有道理,酒水应该在隔壁的厨房,可问题是我们如果要是被爸爸发现的话,就死定了。”   “这个倒是也不难。”时遇拍拍自己的胸脯。“它追不到我。”   她想得很简单,就是自己去吸引爸爸的注意力,然后让同伴们趁机去厨房拿酒水。   但是厨房的门还上了锁,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得先找个钥匙。   可是一个厨房的要是,会出现在孩子的房间里吗?   应灼拉着课桌前的座椅,漫不经心的坐在上面伸手翻找着书桌上面的课本,说道:“毒是下在鱼汤里面的,一家三口都有可能会碰触到鱼汤。”   刚才通过小孩的一些话语能够了解到,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有矛盾爆发的。   可是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如果想要对另一方做点什么的话,有必要连同小孩子一起也不留吗?   时遇一打眼,转手用腕表照明的时候,看到床上放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   她走过去,把白色的棒球帽从床上拿起来,这是去游乐园的那天妈妈送给李思睿的。   那天是李思睿的生日,爸爸妈妈都给它买了礼物。   李思睿似乎也非常珍惜这些礼物,还特地写在了作文里面。   棒球帽里面有一张名片,光线太暗让时遇看不清,她借着冷心雨的腕表光源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看着看着眉毛又拧了起来。   胡方看不见,在身后喊了一声时遇。应灼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时遇:“原来你叫时遇啊。”   鲥鱼多刺,唯美却又割喉。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时遇忽然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对于应灼来说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应灼的眼型微微拉长,带着某种不用言语的笑意、   时遇者才想起来,自己好象没有跟他讲过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无语。   这个人好像不关心竞技时事啊。   名片上面是一家菜馆的名字,菜馆名为《幸福菜馆》。名片的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菜肴,其中一个就是“珍馐鱼汤”。   “这可奇了怪了,他们家欠了两千多的电费,居然还点菜馆的菜?”冷心雨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胡方倒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有的人就是冲动型消费人选,说不定人家是为了庆祝自己儿子过生日,特地奢侈了一回呢?”   时遇抬头瞥了一眼胡方:“电费是人日常生活里面不可缺少的东西,我不相信有人宁愿吃饭都不愿意要电费。”   除非……   时遇的眉心皱的越来越深,应灼看着她在微弱的灯光里逐渐沉默的样子,把时遇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除非这家人的经济能力确实十分拮据了,或者就是……”   他话音一顿,看着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自己。   胡方和冷心雨都被吊足了胃口:“或者就是什么?”   应灼不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看着时遇,似乎是想要听她说出自己的判断。   时遇被他瞧着,总觉得那双目光里面除了打量更多的是审视,这种审视的感觉很像一个身处在山顶上的人睥睨着山底下风景的样子。   这个叫应灼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职业、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   但是时遇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股子从血液骨肉里就带有的傲气。   见二人都不说话,胡方的急性子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扬声逼问:“快说啊。”   时遇瞥他一眼、又瞥了应灼一眼,说道:“或者是两口子不想过了,也顾不上交什么电费。”   “啊?李思睿的父母要离婚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冷心雨捂嘴惊呼。   时遇的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床底下找到了第四张作文纸,上面的内容承上启下讲述了作文后半段,在游乐园回来之后的内容。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噩梦,更是我的噩梦。大家不是都说,警察是抓坏人的吗?为什么他们要抓走爸爸呢?……】   再往后,又没有了。   时遇有些无奈:“这小孩把自己的作文撕的乱七八糟,还扔得到处都是,真不乖。”   应灼压低了声音,面色神秘:“你这样说小朋友,小朋友生气怎么办?”   这一句话没把时遇吓到,反而把胡方和冷心雨下个不轻,冷心雨蜷缩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嵌入墙壁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小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时遇指着冷心雨身后的墙壁:“哎你说那个小孩能钻墙,一会儿那个父亲能不能直接从墙里面钻进来啊?”   “啊啊啊!”冷心雨抱着头,一蹦三尺高。   时遇嘻嘻一笑,吓人比解密有趣多了。   冷心雨比她大不了几岁,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但是胆子却比时遇小了十几倍不止。她反而觉得像时遇这样的女孩很奇特,居然能够在这种时候还云淡风轻。   胡方这才想起来从地上坐起来,他拍拍屁股,松了上半身往床上一坐。   好不容易感受到了柔软度,让胡方恨不得一头栽在上面直接昏睡过去。   可谁知,一转头再看。   那紫服黑眼的小孩就横躺在他的面前,它凭空出现,轻的就像是没有任何重量,几乎和胡方鼻子碰鼻子。   胡方的眼睛一寸寸的睁大,瞪得滚溜圆。   近距离观察,胡方都能看见小孩薄如宣纸的肌肤下面、血管里滚动的蛆虫,好像马上就能破皮而出。   他能闻到小孩脸上血水的腥臭味,是无法言喻的腥气,浑浊而又浓郁,可以刺激人的呕吐反应。   胡方喉咙发痒,呕吐神经疯狂跳动。   ——“妈妈,你好久没有帮我整理衣柜了,明天是作文颁奖仪式,我想穿那件红格子的校服。”   它笑嘻嘻的说着,丝毫不顾胡方已经被拉断的表情管理。   话音结束之后小男孩也紧跟着消失,留下了满室寂静。   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小男孩口腔里喷出冷飕飕的血珠,迸射到胡方的脸上。   胡方静默了一秒钟之后,从床上滚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你妈!!!” 第8章 全家福04 爸爸,和我一起拍球吧。……   时遇和应灼都没有理会在地上打滚的胡方,二人伸腿迈过去站在衣柜前停下。   衣柜里面有很多件衣服,密密麻麻的摞在一起,他们必须要把所有的衣服都抱下来,开始找李思睿所说的那一件红色校服。   翻来找去,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里面翻出了那一件印有“第十七中学”的校服纹样,在这个衣柜的里面,还找到了一只黑色的皮球,应该是爸爸买来送给李思睿的礼物。   时遇拿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在球上面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液体,量并不多,借着腕表的手电筒来看,似乎是黑色的墨水。   “这个球上面有字。”她说。   “这怎么看呢?球是黑的,字也是黑的。”冷心雨问。   “简单,你随便在课桌上撕一张纸。”时遇说道,接过来冷心雨按照要求递过来的纸张,然后把球按在纸上面将字迹拓印出来。   字虽然是拓印出来的镜面字,但是却很好理解,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爸爸,和我一起拍球吧。】   “卧槽,我受不了了,我要走!”胡方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卧室的大门。   时遇十分冷漠的提醒道:“爸爸可在外面‘巡逻’呢,你要是想让脑袋开瓢的话,就出去好了。”   胡方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停在门口一动不动。   人在极端的惊恐之下就是冷静,胡方冷静下来了,就是无助的哀嚎哭泣。   时遇也懒得理他,开始揣摩皮球上面这句话的意思。   这句话也非常好理解,时遇拿着皮球放在手里,垂直朝下,“砰砰砰”开始拍了起来。   皮球在地板上砸出了类似于心跳的声音,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时遇,看着她美丽如月般,新浴出挑的淡淡花粉色脸廓,她一边拍着皮球,一边看着那上下弹起的皮球。   她的身上有一股,未入世界的淡泊天真少女质感。   光线将她的睫毛拉地极长而又浓密,就像是精心编织出来的一般,纯美而又干净。她所身处的地方,似乎不是一个邪物重重、杀机四伏的谋杀现场,而是幽暗森林里面漫步在花园中的小精灵。   时遇一边拍着一边说:“李思睿,我们一起来拍球吧。”   “……”冷心雨、胡方。   妈妈,她好吓人。   时遇也不知道拍了几下,大概五六下的样子,那个皮球就像是失去了弹力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最后,滚到了床底下。   耳边又传来了小男孩的声音。   ——“我的球滚到床底了,你能帮我捡出来吗?”   “叫你呢。”时遇朝着胡方努嘴。   胡方头摇如拨浪鼓:“我不去!”   他不愿意去,时遇愿意去。   这个床底下肯定会有很重要的东西。   应灼蹲在时遇的旁边,侧身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时遇没有拒绝,这种陪同的行为就很招人喜欢。   应灼屈着身子爬进了床底,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板在衣服的包裹下勾勒出过分迷人的线条。一个过分英俊的男人如果在多上一点点勇气,那么基本上就可以用满分来标注了。   冷心雨脸蛋红红,站在应灼旁边关切道:“小心一点啊。”   二人一点点钻进床板下面,时遇忽然她感觉到浑身一冷。   四周没有风,温度也没有降。   但是莫名的让人骨头一寒。   “这是怨气。”应灼说。“煞冷怨气。”   时遇眉心一扬:“你很懂这些玄学嘛。”   “略懂略懂。”他说。   时遇用腕表一扫,在不远处找到了那只皮球,她伸出手去拿的时候,自己的手背上面凭空多了一只苍白的男孩小手。   抬起头来,她看到小孩就蹲在自己面前,小脸从臂弯里探出来。   一人一鬼,两只手搭在一起。   时遇感觉到它的手异常冰冷,就像是一个冻干的鱼一样,而自己的手背在被它碰到的时候瞬间发麻,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应灼忽然伸出手来,手里不知道捏了一个什么决,用食指点了一下鬼娃的手背。   鬼娃忽然大叫一声,松开了抓着时遇的手。   在鬼娃的手在松开的那一瞬间,时遇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恢复了知觉,她看着鬼娃瑟缩在墙角捂着自己被应灼点到的地方。没有眼球的眼眶里面怨气萦绕,恶狠狠地瞪着应灼。   时遇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鬼也是有表情的。   应灼摊摊手:“姐姐是为了帮你,你这样害人可不乖。”   时遇赶紧应灼在夸自己的同时,也有些诧然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徒有其表。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下消失在了墙壁里面。   时遇好奇的看着他:“你会玄黄之术?”   “玄黄之术?”应灼愣了一下,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了然一笑:“算是吧。”   “它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时遇又问。   “简单来说,叫做‘上身’。”   这个词时遇能听懂:“意思就是说,如果我被它摸得久了,我的这个身体就会被它占据吗?”   “是的。”应灼点头。   “被占据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一定,看邪物自己的意愿,如果它不想的话可能就永远都不出去,也有的邪物就想玩玩,没一段时间就会从身体里出去,但是对宿主的□□伤害极大。”   时遇吐了吐舌头,自己似乎欠了应灼一个好大的人情。   应灼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一本正经说道:“你不用太感谢我,小鱼。”   小、鱼?   时遇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给自己取得一个代号。   哎呀,怪害臊的。   应灼有保护人的能力,团队里面多了一个奶妈,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时遇拿起皮球看到下面压着一只钥匙,应该就是厨房的钥匙。   从厨房拿到酒然后把爸爸灌醉,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   应灼要出去的时候,忽然被时遇拦住。   “等一下。”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在床外面焦急的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时遇手里面的腕表灯光轻轻扫了一下,扫过床底板最上面,她看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用红色蜡笔写就的字。   ——【我好疼。】   每一个字,都是这三个字。   我好疼。   触目惊心的字眼,从力道上面能看得出来孩子在写下来的时候,用力的程度。   时遇蹙眉:“看样子,这个家的父亲真的有暴力倾向。他每次喝酒发疯打孩子的时候,孩子都会躲在床底下。”   之前作文纸条上面有说过,在“某一天”里,这个家庭中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犹如噩梦一般的事情。   是哪一天呢?又发生了什么呢?   时遇从床底下钻出来,看着那只钥匙心里有些不安:“爸爸每次喝完酒都会发疯,我们要是给爸爸酒,岂不是会让爸爸进入暴走状态?杀伤力更强?”   应灼点点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管他呢,先把酒拿过来再说吧?”冷心雨提议道。   “我去吸引爸爸的注意,你拿着钥匙去开门拿东西。”时遇把钥匙递给应灼,然后对着冷心雨和胡方说道。“你们俩记得把门留着,等我们拿到酒跑回来之后一起把门关上,将爸爸堵在门外。”   “好好好。”胡方和冷心雨头捣如蒜。   对于胡方,时遇是非常不放心的。   毕竟在第一场游戏里面,这个家伙为了应证游戏是否会杀人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但是,时遇看到冷心雨的眼球略微有些发黑,说话的时候也十分僵硬干涩,看起来怪怪的。   难道……   时遇嘿嘿一笑,和应灼对换了一下眼神,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父亲刚好站在客厅里,没有看到走出来的时遇。   时遇蹑手蹑脚的摸着墙壁,走到“T”字拐角处,刚好和父亲打了一个对脸。   父亲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袍,松松垮垮的敞着领子,露出了里面和自己儿子一样发紫的皮肤。   它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却能“看”到时遇,挥舞着棒球棍朝着时遇扑了过来。   时遇弯腰在地上轻轻一滚,滚到了沙发后面。   眼角的余光看见应灼正站在厨房门口试钥匙。   “不对,这不是厨房的钥匙。”他说。   时遇一抬头,看见父亲站在沙发前,握着棒球棍朝着沙发一阵乱捅。她抬起沙发腿,整个盖在父亲的脸上,大声嚷嚷:“你再试试父母的卧室房间!”   “对了。”应灼的声音传来。   时遇松了一口气,伸腿踩在沙发上,躲开父亲挥舞的棍子之后纵身一跃,伸手抓住天花板吊垂的灯管将自己荡在空中。用力一扯,把自己“甩”到了卧室区。   应灼正站在父母卧室门口,等着时遇,见到时遇过来他特地留了一个门让时遇能够进来躲避父亲的追逐。   时遇前脚刚踏进卧室间,一抬眼看到对面儿童卧室间里,冷心雨忽然趁着胡方不备的时候,抬脚对着胡方的后背狠狠一踹。   胡方对冷心雨没有任何防备,整个摔了一个狗吃屎,   父亲终于抓到了一个落单的人,轮着棍子朝胡方的头部狠狠砸下。   时遇不忍,想救一下人,就伸手随便抓着胡方的头发,配合着胡方的挣扎,把他整个人拖进了父母卧室间内。   棍子落在的地上。   地板发出阵阵嗡鸣。   胡方的头皮都快要被时遇扯破了,但这也比不上劫后余生的惊心动魄,他站在卧室的房间里,刚想破口大骂,就看到正对着的儿童间里的冷心雨正阴森森的看着他们三人冷笑。   那个笑容,寒凉阴郁。 第9章 全家福05 角色扮演   胡方被生拉硬拽到了儿童间走廊对面的父母卧室,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冷心雨”的脸上挂着阴森而又诡异的笑容,“砰”的一声关上了儿童间的门。   应灼飞速关上房门,把父亲拦在门外。   胡方整个人呆傻在地,坐在地板上一步都不想起来,他哭喊着:“那个逼老娘们刚才是想害死我啊。”   时遇扫他一眼:“你不也害死过人?”   “可是、可是……”胡方结巴了半天,就剩下了干嚎。   应灼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父亲的动静,轻哼一声:“那孩子跑到了冷心雨的身上。”   时遇猜到了:“那冷心雨怎么办?”   “就让她在儿童间里呆着呗。”   “被鬼上身不是会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吗?”时遇疑惑。   应灼笑道:“管他呢,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胡方。您似乎有点过分双标?   父母的卧室里空间就要比儿童间大很多了。   整件事都来自于父母之间一些纠葛,这也代表了父母卧室里面会有很多的东西。   大概扫了一眼,布局也很简单。   一张双人床、一只大衣柜、一只化妆台、两只床头柜、一台电脑桌。   时遇站在床前,伸手拉了一下床头柜。   很高兴的是,这两个床头柜都有锁,一个是需要钥匙的锁、一个是密码锁。   “是不是这个钥匙?”应灼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小银钥匙,递给时遇,   时遇有些惊喜:“你从哪儿弄来的?”   “在李思睿校服里面找到的。”应灼笑笑。   时遇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皮球上面,没有仔仔细细的寻找校服。没想到应灼还挺细心,闷声发大财。   她接过钥匙,打开了左侧的床头柜。   里面躺着一张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上面,二人得知了父母的名字。   ——【男方:李锋、女方:王英,婚后孕育一子名为李思睿,因夫妻性格不合导致婚姻关系破裂,已无和好可能,现经夫妻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意见,与3000年7月10日协商离婚……】   “性格不合一定是一个借口,二人离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胡方断言。   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时遇站在化妆台前,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放着一些首饰盒。   大部分的首饰盒里面都是空的,只有一个包装异常精美的礼物盒,还用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结装饰地十分漂亮。   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钻石戒指,里面还有购买单据。   ——【3000年5月21日】   胡方看到这个钻戒,眼睛都值了:“我的乖乖,这得不老少钱啊。”   时遇:“这是别人送的。”   “为什么?”胡方不懂。   “你觉得一个连电费都快交不起的家庭有可能买这么贵的东西吗?”时遇瞥他一眼,眼睛里满满都是“你是白痴吗”的无奈。   从戒圈上能看得出来,男人的手指带不进去,应该是别人送给当家主母的。   胡方晃过神来,嘿嘿一笑:“哎呀,老李头上有点绿啊。”   “一个暴力狂,离婚不是很正常吗?”时遇说。   “说不定是女方先出轨,然后男方才开始暴力化呢?”胡方揣测道。   不管是那一方出现了问题,但是最终结果十分清楚。   这个家庭,就像是在楼梯里挂着的全家福一样,四分五裂开来。   还有一个密码锁的床头柜没有打开,时遇看了一眼钻戒的上面购买时间:“试一下30000521?”   胡方按照时遇所说,把这些数字输入在密码锁上面。   “咔哒”一声,锁开了。   抽屉里面是一张伤情鉴定   ——【3000年7月12日,患者李英身上多处淤伤、小腿软组织挫伤、肌肤撕裂,腹部有一厘米刺伤……经判定,构成轻伤。】   这个线索实锤了父亲家暴的行为。   更何况,王英的身上居然还有刺伤。   这就已经不简简单单只是家暴了。   在王英的伤情鉴定下面,还夹带着一张孩子的抚养权协议,着实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父母二人,都不想要孩子的抚养权。   而正是因为在孩子的抚养权上面没有达到共识,所以才迟迟没有去办理离婚证。   不知道为什么,时遇竟然能幻想出来在孩子生日当天,原本兴高采烈的和父母一起去了幼儿园,并且非常开心的将整个经过记录在作文里面拿去参加作文比赛。   可是回来之后,父母在饭桌上问起了孩子自己的归属意愿,并且再次爆发争吵。   他们都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呜呜呜呜——”   女人的哭声忽然从一片寂静中回响,从三个人的身后传来。而三个人身后背靠着的就是床,顺着声音看去,床上没有任何东西!   时遇心里清楚,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来了。   胡方瑟缩在墙角,眼睛瞪得滚圆:“人呢、人呢、人呢……”   时遇抬着左臂,用腕表的光在整个区域内照来照去,在照到床上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同。   明明双人床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却能在正对着的墙壁上面照出来一个女人坐在床上的影子。   胡方眼白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人对影子有着本能的恐惧,尤其是这种,只能照到影子但是却看不到实体,你无法判断它在什么地方。   或许是你的面前、或许是你的身后,更或许,它就在你的身边。   女人的影子勾勒出一个正在捂脸哭泣的样子,连带着满室的呜咽声。   声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它好像在哭自己的命运,也好像在哭自己的人生。   ——“姓李的,你也太欺负人了吧!跟你结婚这么久,我图过你什么?离婚离婚了,你还要这么对我?!”   胡方哭嚎:“我错了,对不起。”   “……”时遇、应灼。   胡方刚说完,室内的温度忽然骤降20度,冷的让人发寒。   时遇忽然意识道:“这应该是问答环节,将自己代入到这个家庭里面,来回答女主人的对话,还原事情经过。”   刚才胡方说错了,如果按照暴脾气的男主人,是不会主动跟女主人说什么“我错了”之类的,所以温度降低是惩罚。   胡方抱紧自己,开始哆嗦:“那应该说什么?说行孩子归我?”   温度又下降了不少,时遇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北极,虽然没有风但是刺骨的冷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所有的毛细孔里面。   应灼:“你快闭嘴吧。”   胡方:“QAQ。”   时遇想了想,模拟了一下爸爸的回答:“我怎么对你了?孩子是你生的,当然得你养!”   温度没有下降,说明时遇猜测的和当时事情发生的差不多。   双方都不想要孩子,作为爸爸的李锋这样回答再合适不过了。   女人哭声更响。   ——“可孩子是你们老李家的姓!我凭什么要给你们老李家养孩子?!”   胡方冷的直哆嗦,牙床都跟着打颤。但他也不敢再说话了,一不小心说错了的话,就是零下二十度,能瞬间把人冻成冰棍。   时遇想了想,虽然没什么把握但还是准备赌一把:“你叫你外面的野男人养啊,你那个野男人不是很有钱吗?”   胡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昏死过去。   这虚头巴脑的“野男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通过大钻戒判断出来女方出轨了吗?   可没想到,温度并没有继续下降,这也就是说时遇说对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喊。   ——“你天天就知道酗酒!跑出租赚的那些钱,养得起谁?!你赚的那些钱,还不够你喝酒的!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时遇又道:“你天天跑出去打牌你怎么不说呢?家里的钱有多少是被你输掉的,你不知道吗?”   女人忽然收了哭声,凄厉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穿破了所有人的思绪,将整个大地都震得轰轰嗡鸣。   胡方冷得声音都变形了:“我们要死了吗?”   他话音刚落,室内的温度忽然恢复了正常,女人的笑声也随之消失。   时遇松了口气:“不是要死了,而是我全部都说对了。”   甚至还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男主人李锋的职业是出租车司机。   而且,女主人的的确确在外面有了人。   时遇说道:“妻子嫌弃丈夫没出息,在外面有了外遇之后,丈夫勃然大怒将妻子打成轻伤。这也就应对了孩子作文里面的那一句,为什么丈夫会被警察带走。外遇和家暴事件,导致了夫妻离婚的最终原因。”   应灼点点头:“分析的非常清楚。”   胡方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你们别忘了,这一家三口可是死在了饭桌上,是谁下的毒呢?”时遇忽然有些亢奋起来。“找到害死一家三口的真凶,我们才能离开这个密室。”   毒是下在鱼汤里面,那么厨房就非进不可了。   可是门外的爸爸还在巡逻,必须要想个办法把爸爸放倒才能进行案件的推理。   时遇叹了口气,一打眼看到床头柜下面还想有一个白色的瓶子:“这是什么?”   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安眠药】   “太好了,我们找到酒然后把安眠药下到酒水里面,嗜酒如命的爸爸一定会喝,等安眠药的药效发作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厨房的钥匙在哪里呢? 第10章 全家福06 幸福菜馆   通过这一系列的探索,时遇感觉李锋这个人感觉应该是个大男子主义。这种男性,一般不会下厨房做饭。   厨房的钥匙唯一的可能就是和女主人王英有关,三个人开始在房间里大搜特搜,寻找重要的厨房小钥匙。   时遇坐在房间南侧的电脑桌前,伸手翻找了一下里面的文件,结果一搭手翻到了一张彩票。   彩票买的数字是“7,22,38,44”。   而旁边的胡方也从床上翻出来一张报纸,上面有彩票的中奖号码,刚好和李锋买的彩票对上。   “李锋中了一百万。”时遇说道。   “中了一百万还不愿意养自己的儿子?”应灼蹙眉。   时遇轻哼一声:“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拿钱容易舍钱难,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人性的丑陋面。”   “人性的丑陋面吗?”应灼低声重复了一遍,咀嚼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时遇点开电脑的主机,看着上面设了密码的屏幕,转头看向胡方:“兑奖日期是什么时候?”   “8月1日。”   时遇把日期输入进去,电脑屏幕“滴”的一声拉开,露出了主页面上面的两个图标,一个是相册、一个是万能的“某宝。”   依次点开,相册里面是去游乐园那天的照片。   其实很怪异的是,正常的游乐园应该都是五彩缤纷的糖果色,这样才会更能吸引小孩子们。可是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却像是滤镜加得太满导致的过分阴郁。   照片里面是全家福上面的一家三口,母亲看起来十分亲和贤惠,穿着一条飘扬的白裙抱着儿子在坐旋转木马。父亲留着干脆利落的寸钉头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装,每一张照片拍下来都是很“剪刀手”。而孩子却笑得很开心,享受着难得的父母和谐。   或许,在那天。   这个年仅12岁的孩子心中所想的是,爸爸妈妈终于不吵架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了。   相册关闭之后点开“某宝”的交易链接,在7月12日当天,李锋购买了一把水果刀。   “正常家里应该都具备刀具吧?”时遇滑动着鼠标,“爸爸又买了一柄水果刀是想干嘛呢?”   胡方:“杀自己的妻子?”   应灼:“还是杀那个绿了自己的男人?”   谁知道呢。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找到了。”胡方蹲在衣柜旁边,惊喜的叫道。“钥匙在这里。”   他从王英的一件大衣里面,找到了一把小钥匙。   三个人决定故技重施,继续由时遇去吸引爸爸的注意力,应灼去试钥匙,胡方守着门。   出门前,时遇忽然很好奇的问道:“你不是懂一些玄黄之术吗?你没有办法去画个什么符、或者用个什么法宝去把爸爸封印掉?”   应灼耸耸肩:“并不能,我的能力时有时无,如果刚好碰到失灵的时候去封印‘爸爸’,那我们就惨了。”   “这样……”   时遇心想,怎么像电视剧里的隐士高人一样,只有到了关键时候才能使用自己特殊能力?   卧室的门大敞,爸爸听着声音找了过来。   时遇看着走廊尽头握着棒球棍的爸爸,朝着他勾了勾手:“我在这呢,来啊。”   爸爸怒吼一声,握着棒球棍朝着时遇直勾勾的冲了过来。   索性走廊并不宽,时遇敏捷一跳,两只脚和两只手各撑着两面墙,整个人就像“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在墙上“爬行”着。   见爸爸的注意力被时遇吸引,应灼拿着要是走到厨房门口。   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应灼听到了“哒”的一声:“开了。”   他一回头,看到爸爸和时遇在客厅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手里握着棒球棍的爸爸被时遇溜得晕头转向。时遇听到门开了的声音,立刻冲向了爸爸。   爸爸挥着棒子刚想要在时遇的头上来一下,却瞧见那个小姑娘像游鱼般把空气当成了大海,轻轻松松翻了一个转就能落在自己的身后,再一打眼,时遇一咕噜钻进了厨房。   胡方一个人站在父母的卧室里欲哭无泪:“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嘛。”   但是时遇和应灼才没有心思管他,见时遇进入厨房之后,应灼火速关上厨房的门。然后听着门外父亲的咆哮,从激昂到渐渐消失。   费劲千难万险,可终于进入厨房了。   厨房里面有一股非常刺鼻的未经打扫过的油烟气味,洗碗池里面堆积着很多脏兮兮的碗筷,菜砧板上面也是一些苍蝇飞绕。   一见到有人进来,那些苍蝇瞬间开始活跃了起来。   冰箱就在入门的左手边,二人打开之后在里面最底层找到了啤酒。   把安眠药放进啤酒里面之后,时遇小心翼翼的把厨房的门拉开一条缝,然后把啤酒推了出去再迅速关门。   两个人趴在门口听动静,听到了爸爸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然后在由近至远。   “喝了吗?”时遇问。   “听不清。”应灼说。   二人索性也不管了,安眠药起作用还得一段时间呢。   时遇走向切菜区,把上下所有的所有可以放东西的柜子全部打开,摸出来了一只手机。   手机的屏幕是李思睿的照片,也设有密码。   密码并不难猜,是李思睿的生日。   见时遇在手机上面噼里啪啦得按着,应灼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它的生日?”   “小孩说去游乐园的那天是他的十二岁生日,我刚才在爸爸的电脑里看到的相册是7月20日所拍,再从3000年往前倒12年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应灼连连点头。   手机是女主人的,里面也没有什么别的内容,只是短信值得推敲。   主要联系人只有两个,是来自于一个名为“农物化学工厂领导”、一个是来自于名为“幸福菜馆张老板”   ——农物化学工厂领导:【小王啊,今天盘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瓶‘百草枯’,这可是剧毒的毒药啊,喝一口就会致死就算抢救也来不及的东西,你有没有见到啊?】   ——幸福菜馆张老板:【都说了不用给钱,我们都这样了,还收你钱像什么样子。你好好跟你老公说,好聚好散。不用太着急,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喔。   原来女主人出轨的是幸福菜馆的老板啊。   怪不得家里都欠费两千了,还天天点外面饭馆的东西吃。   “妈妈是化学工厂的员工,通过和领导的对话能看得出来,厂里面丢了一瓶‘百草枯’。作为化学工厂的员工,妈妈自然知道‘百草枯’功效是什么。”时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一点想不明白。“可是如果妈妈杀掉了自己的老公,那么孩子不是必须要妈妈来抚养了吗?”   应灼点点头:“对,同样的道理我觉得爸爸可能也不会杀妈妈。”   “现在两个人的诉求是离婚,且孩子归对方抚养。这反而洗清了爸爸妈妈的嫌疑,”时遇依靠在冰箱旁边,苦思冥想。   不对,她遗忘了一个人。   幸福菜馆的张老板。 第11章 全家福07 小皮球,漏气了。   应灼神色略微有些不轻松,对于这夫妻二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似乎并不是很能理解。   “他们当初结婚,不就是因为相爱吗?为什么还会为了离婚而闹成这样?”   时遇抬头看着应灼嵌在黑暗里面的疑惑的表情。   他站在阴影里面,好像被黑暗包围。   她说:“当初的相爱是真的,后来的不爱也是真的。人的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不爱的时候相忘江湖。”   “那你呢?”他问。   时遇愣了愣:“我?”   “你的爱,会持续多久?”应灼微微抬手,略微暗淡的光泽萦绕在他玻璃质感的瞳孔里面。   时遇有些好笑:“没爱过,不知道。”   “这样。”应灼了然,神情稍稍松快了许多,开启了玩笑:“人的情感的确难以揣测。”   时遇总觉得他好像不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种在观察的感觉。   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小白鼠,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被记录的乐趣。   他到底在观察着什么呢?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咚”的一声。   似乎是谁摔倒了。   安眠药的药效起了作用。   时遇缓慢的推开了门,顺着门缝看见横躺在客厅地板上呼哈大睡的爸爸。   她走过去,轻轻踢了踢爸爸。   爸爸的身体僵硬的像是一个冰棍,没有任何人体的柔软度。   确定了爸爸昏睡之后,时遇才把缩在厨房和卧室的两个人喊出来。她朝着儿童间努努嘴:“那个被上身了的人怎么办?”   应灼耸耸肩:“我觉得我们可以说服李思睿,看看他愿不愿意主动离开冷心雨这个身体。”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胡方往后一缩。   时遇原本也没有打算指望他,只是懒洋洋的提醒道:“安眠药的药效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如果在爸爸醒过来之前,我们都没能找出一家三口灭门的真相离开这里,小心你的脑袋开花。”   “……”胡方。   应灼在时遇耳边小声说:“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帮我,激怒‘它’。”   时遇点点头,伸手推开儿童间的门。   二人看到冷心雨背对着自己,成年人的身体里穿着一件儿童的校服,衣服紧邦邦的贴在她的身上。因为衣服实在是太小了,导致她穿上的时候衣服绷的岌岌可危。   小孩子的棒球帽戴在冷心雨的头上,她的手里还捧着一只黑色的皮球。   这怪异的衣着、怪异的站姿、怪异的声音。   每一处都在充斥着一种让人胆寒而立的诡异感。   她的口中,还轻轻哼唱着。   ——“小皮球,圆鼓鼓。”   ——“拍一拍,跳起来。”   ——“爸爸说,要用力。”   ——“妈妈说,小声点。”   ——“爸爸拿刀砍伤了妈妈的手,血啊血,流了满地。”   胡方:“让我死吧。”   时遇大声质问:“李思睿,你生日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   “冷心雨”没有理会时遇,继续用着嗲嗲的童音唱道。   ——“小皮球,漏气了。”   ——“找胶带,补一补,”   ——“全家福,裂开了。”   ——“怎么补?怎么补?”   时遇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里面支离破碎的全家福,又回头看了一眼眼球已经完全变黑的“冷心雨”:“李思睿,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歌声骤然戛止。   “冷心雨”转过头来,用一双嫉妒阴狠仇恨的目光看着时遇,下一秒,“冷心雨”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扑向时遇。   “冷心雨”的速度快到极致,一秒钟的时间就冲到了时遇的面前。她的双手卡在时遇的脖子上,力大无穷推也推不开。   时遇的呼吸瞬间被桎梏住,她看到应灼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在“冷心雨”的天灵盖上轻轻点了一下。   “冷心雨”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一团黑雾,原本被黑雾笼罩的瞳孔里恢复了人该有的黑白瞳仁。掐着时遇脖子的手也跟着松了下去,而冷心雨也一头往后栽倒。   时遇拍手叫好:“你的手指好厉害啊,我宣布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定位就是奶妈。”   应灼:“……”   “你的能力为什么会时有时无呢?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条件下会消失呢?”时遇问。   应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在你身边呆久了,就会有。”   “我还有这个能力啊。”时遇咂舌。   没想到,她还是奶妈的补给箱。   应灼含眸而笑,所以他才觉得,这个人类女孩真有趣。   “那你能杀掉这些邪物吗?”胡方恨不得抱着应灼的大腿叫爸爸,这种时候拥有一点驱鬼之术的人就是再生爹娘。   应灼摇头:“不能,如果想要真的除掉它们,就必须要先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   所以,就还是要先把这个密室解开才行。   躺在地上的冷心雨幽幽转醒,捂着自己的脑袋发懵:“我死了吗?”   “没有,你好好的呢,就是刚才被鬼上身了。”时遇。   冷心雨眼一翻,差点又昏了过去。   小鬼暂时消失、爸爸鬼的安眠药效还没过,四个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任务之后,开始在这个404的房间里继续查探。   “如果真的是幸福菜馆的张老板在饭菜里下毒的话,目的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家的女主人,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个家四分五裂,所以为了能够让自己脱身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胡方猜测道。   应灼不同意:“不,只有在化学工厂就职的女主人才有能力拿到‘百草枯’。而且我也不觉得张老板对女主人没有什么好感,不然也不会重金买这么昂贵的钻戒。”   冷心雨一直昏迷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时遇在厨房的柜子底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红格子作文纸,粗粗扫视一眼上面的内容,她没有解开谜题的喜悦,更多的是对世态炎凉的心寒。   “我知道为什么了。” 第12章 全家福08 它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这张纸还是李思睿作文里面的一部分,但是这一部分非常重要。   ——【如果有人问我,幸福是什么。在这之前我或许会告诉他,幸福就是一家三口、二寸屋檐、三餐四季。】   ——【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这只是我认为的幸福。在我的幸福里面,包含了爸爸妈妈,但是对于我的爸爸妈妈来说,他们所认定的幸福里面却没有我。】   胡方咂舌:“这十二岁的小孩文笔不错啊。”   时遇看着上边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字迹,心里面泛起一层酸涩的情绪。   这个孩子,在这个家里充当着观察的角色。   他什么都看到了,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孩子看到了。   十二岁的孩子看到了爸爸妈妈争吵、决裂、离婚、互相残害的全过程,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把自己的希翼全部都写在了作文里。   应灼在儿童间的课桌上面找到了一张金牌。   李思睿的这篇作文获得了作文金奖,作文题目就叫做《全家福》。   所以,李思睿才会让他们找出自己的校服来参加颁奖仪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篇寄予了李思睿所有愿望的作文被撕得粉碎,就像是一个被清理掉的垃圾一样扔得到处都是。   ——“嘻嘻嘻嘻嘻……”   耳边再次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一只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客厅,明明没有人拍球但是球却自己弹来弹去。   胡方瞪大了眼睛,抱着头哀嚎:“别笑了,我们知道你可怜,但是你爸妈犯错你老折磨我们干嘛啊。”   时遇看着那个皮球,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腕表的手电筒照在皮球上面。   果然在墙的另一边,照出了一个小男孩的影子。   “嘎吱——”   之前还停电了的404房间忽然像是打通了某个线路,所有房间里面的灯光同时亮起,   但是亮起来的瞬间却又猛然熄灭,一秒钟之内来回煽动三次。   餐厅的饭桌上面,倒影出两大一小三个影子。   影子在动。   随着灯光的忽闪忽灭,那个影子就像是皮影戏一样在空白的墙面上,连贯成了像是很小的时候翻书时的连环画。随着灯的闪烁,而进行细微的变化。   从影子的变化上面来看,这一家三口似乎是在就餐。   一家三口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开来。   ——李思睿:“爸爸妈妈,今天我真开心。下次生日,我们还能一起去游乐园吗?”   ——王英:“这个……”   ——李锋:“什么这个那个的,直接跟孩子说吧,小睿啊,你妈是个烂女人,她外面有人了。爸要跟她离婚,你去跟你妈过吧。”   时遇有些心情沉郁。   这个爸爸说话做事真的……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居然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   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被自己丈夫辱骂的对象,当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尖叫。阿昏   ——王英:“还不是你这个孬种没本事!跟你过了这么些年你给过我个什么?离婚之后还想给我一个拖油瓶吗?告诉你!没门!”   ——李锋:“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还不知道呢!谁知道你偷了几个人?给我戴绿帽子还想让我给别人养儿子!?”   永无止境的争吵。   就像是支离破碎的镜子。   曾经的恩爱和欢乐,在这个时候就显得过分讽刺。   所有的深情和留恋都变成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愤怒。   只有一个孩子。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争吵,不明白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大家都还这么开心,现在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像仇人一样面对着对方。   争吵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些摔在碗筷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孩子的哭泣声。   幸福的家庭幸福的方式千篇一律。   不幸的家庭不幸的方式各不相同。   时遇听着耳边如山呼海啸一般倾泻而来的争吵声,忽然想起自己站在聚光灯下面接受全世界质疑的时候。   那些刺眼的白光,和周遭叽叽喳喳的媒体们,仿佛是一双双手,想要把她拉入深渊。   她那个时候,好像也不到十八岁的年纪。   夫妻二人争吵了很久,男人的影子从凳子上面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个什么东西。从影子来看,应该是一把刀。   与此同时,王英也跟着尖叫了起来。   ——王英:“你、你要干什么?!你拿刀干什么?你想杀人?!”   ——李锋:“哼,这个孩子,必须你养!否则我们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   ——王英:“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了彩票!我告诉你,我们现在还没离婚的呢!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必须分我一半!”   ——李锋:“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英:“哼,你少吓唬我!我借你三个熊胆你敢捅我?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个闷屁自己闻的窝里横!孬种!啊——救命啊李峰杀人啦——”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撕开了所有人的耳膜。   苍白的墙面上忽然凭空多出来了几滴血,每一滴血都好像滴在四位玩家的身上一般,散发着腐朽的铁锈气味。   胡方和冷心雨缩在最后面,听到王英惨叫的时候,俩人哆哆嗦嗦的问:“爸爸把妈妈给杀了吗?”   乱糟糟的声音里面还有救护车的声音,时遇看到妈妈的影子应声而倒,而爸爸站在桌子前喘着粗气似乎才刚刚恢复理智。   时遇说:“没有,妈妈只是手被捅伤,被送去医院了。”   所以,在孩子生日的那天,爸爸把妈妈送进了医院,而爸爸被警察带走调查。   一个空荡荡的家里,就剩下了孩子一个人看着一桌子的菜肴。   那个时候,李思睿或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它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时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命案发生的时候是在8月1日,而孩子的生日却是在7月20日,中间有11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胡方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妈妈知道了爸爸中彩票的事,想要杀掉爸爸私吞这一百万呢?”   冷心雨连连摇头,不同意胡方的这个猜测:“那为什么最后妈妈自己也死了呢,如果是她下了毒的话,自己没必要去吃那个有毒的鱼汤吧?”   胡方长舒一口气,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来:“那我是不知道了,或许真是菜馆老板杀人也说不定?”   时遇看着餐厅桌子上面的残羹,又看了看躺在客厅昏睡的爸爸。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直接冲向了孩子的卧室里。   时遇一直以为,李思睿只是一个在不和谐的原生家庭迫害下的小孩子,但是根据方才企图上自己的身、以及上了冷心雨的身来看,这个小孩子是有攻击性的。   没错,妈妈在知道爸爸中了彩票之后的确想要独吞这笔钱。   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3章 全家福09 太好了,破案了。   一家三口都死于毒杀,而整件事情里面,唯一出现过毒物的,就是来自于化学工厂员工女主人能拥有这个毒物的渠道。   女主人为什么要偷拿走这瓶毒药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了,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   李思睿的作文最后一段写的十分成熟,感觉像是超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态。   ——【语文老师说,这次作文征奖的主题是“生日愿望。”   ——【我问了很多同学他们都有什么样的生日愿望,有的说希望爸爸妈妈能买自己最爱的小汽车、有的说希望爸爸妈妈能给自己涨零花钱、有的说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少管他一些。】   ——【而我的愿望最简单,就是希望爸爸妈妈和我能够永远在一起。】   一家三口,永远都在一起。   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生日愿望,却由父母亲自碾碎。   其实这个心愿算不上是一个多难,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却又难于上青天。   四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放空,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李思睿的身上想到了自己。   时遇一打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妈妈长什么样子,只知道爸爸和妈妈以前的感情特别好,直到爸爸在她十七岁那年因为事故去世也没有再结婚。   事情的答案似乎已经在时遇的心里十分明了,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时遇坐在小孩子的课桌前,那是一张棕红色的木制桌子,上面已经有了很多木屑掉落的痕迹。之前来儿童间的时候没有认认真真的寻找光顾着和小孩子说话了。   现在放松下来再看的时候,忽然发现桌子腿下面有一个成卷状的东西,就塞在凳子下面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真切。   时遇把东西从凳子下面捡了起来,发现是一个白色的纸胶带。   她忽然想起之前小孩子附身冷心雨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全家福,裂开了。怎么补?怎么补?”   时遇站起来,走到走廊里,轻手轻脚的捏着玻璃碎片想要把“全家福”重新拼回去。应灼走过来蹲下,伸手要帮她。   一个人撕胶带,一个人拼玻璃片。   冷心雨端着腕表的光,给两个人照明。   “这个玻璃很锋利,你小心一点。”时遇叮嘱道。   应灼“嗯”了一声,下一秒就听到他倒吸一口气。时遇瞥见应灼的指腹里划过一道红色,出血极快。再一抬头,时遇看到应灼在暗淡灯光下略微皱起的眉心。   冷心音凑过来关心:“怎么了?怎么了?你割破手了吗?”   应灼挥了挥手,露出完好无损的手指笑道:“没有没有。”   时遇有些不信,抓着他的手盯着掌心细腻的纹路。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就连掌纹也十分好看。手背肌肤细腻指骨硬挺,掌纹更是像被神灵专心雕琢过的清晰流畅。   真的一点破的地方都没有。   时遇狐疑的抬头又看了一眼应灼,瞧着他正笑眯眯的瞧着自己,俊俏的脸廓在黑暗中,肌肤上面好像略微有些绯色。他也就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过分俊美的面容很容易让人心神荡漾。尤其是再用那一双含水波纹的眸子瞧着时,好像天底下所有凡尘都染不尽其间。   时遇微微蹙眉。不对,她明明看到了应灼的手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还有血滴下来。   伤口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时遇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绝不可能看错!   她像一只饿狼似的,死死盯着应灼的手,直到应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鱼,我真的没有受伤。”   “喔,那就好。”时遇有些错然,“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应灼的手。   应灼在黑暗中轻笑一声:“你这么关心我,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时遇。   冷心雨指着地板上拼好的全家福,惊呼一声:“天哪!”   胡方在旁边等了多时,听到这一声赶紧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时遇顺着冷心雨手指的方向看下去,看到那原本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全家福镜片,在被纸胶带拼凑起来的时候,竟然拼出了一个字!   死!   胡方拿头撞墙:“等我回去谁他娘的再喊我喝酒飙车,我就抽他丫的。”   时遇看着全家福上面,这一家三口喜笑颜开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骨头发寒的阴冷。   死。   标注了这一家三口的结局。   再或者说,这可能是谁的希翼?   全家福拼好之后,所有人身后只听“咔哒”一声,身后的那间一直没有被打开的卫生间应声而开。   “好嘛,这还是机关控制的呢。”时遇吐槽一句。   四个人以时遇为首,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面的便池是蹲坑式,现在已经很少会在家里面见到这样的了,一般蹲坑的便池会有一个通下水道的口用来排泄秽物。但是这个便池里面的排泄口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导致便池里面的水下不去。   “去掏。”时遇说。   胡方瞧见时遇在盯着自己,一时之间没听懂时遇说的是什么,反问道:“啊?”   “我说你,下手去把东西掏上来。”时遇补充道。   胡方脸色煞白、干呕了两声:“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我不掏!!”   想来也是,公子哥在现实世界里面,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出去的时候都是吆五喝六、一群人跟着。伸手掏粪池,这是不可能的。   时遇才不管他,从旁边的洗手池上面拿出一只塑胶手套,扔给胡方:“快一点,不然就把你丢出去和李思睿拍球。”   “……”胡方。   在时遇的威逼之下,胡方不情不愿的套上了塑胶手套,蹲在便池旁边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把自己套着塑胶手套的手伸进便池里面,来回的翻找。   便池里面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就是冲刷用的水。   但是便池最底下还有一些乌黄的脏垢,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难闻气味,直冲人鼻子。   胡方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一边嘴里呜呼乱叫着,一边把手塞进便池下水道里,没一会儿,抓出了一个东西来扔在地上然后飞速摘掉手套,开始找纸巾擦自己的手。   但是这里停水停电,什么东西都没有。   胡方只能忍受自己的手上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满脸愁泪,开始回忆是那个龟孙喊他酗酒飙车,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那孙子的头锤烂。   胡方捞上来的是一个小罐子。   上面写的就是在女主人手机里面看到的“百草枯”。   胡方拍手:“太好了,破案了。”   时遇抬头瞥他一眼,手戴着另一个塑料手套捏着“百草枯”罐子,轻轻一晃从罐子最底下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气泡:“破什么案?你见过‘百草枯’里装可乐的?”   “……”胡方。 第14章 全家福10 这个眼神……   虽然有气泡的不一定是可乐,但绝对不会是农药。   时遇攥着“百草枯”的瓶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火速奔向厨房拉开厨房左手边门的冰箱门,在冰箱的最底层,有一排可乐易拉罐,而靠近冰箱门外面的一排并没有拉开拉环。反而是最里面的一只易拉罐,拉开了口子,里面的可乐也倒的还剩下一半。   时遇一只手握着可乐易拉罐,一只手握着“百草枯”的瓶子:“少的这些可乐应该都装在这个‘百草枯’的罐子里了。”   应灼心底一惊,惶惶然地看着时遇:“那‘百草枯’里装着的东西呢?”   时遇朝着餐桌的方向努努嘴:“在鱼汤里了呗。”   “可是这很奇怪不是吗?”应灼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就像是一团浓雾萦绕在他的心里。“如果说,女主人从自己的工厂里偷了‘百草枯’是为了毒死自己的丈夫,为什么‘百草枯’里面却又装着可乐呢?”   时遇微微抬眸,看着应灼略带疑惑的眸子。   二人对视一眼之间,不知道何时达成的一个默契,她好像通过自己的眼睛告诉了应灼自己的想法。   随后,应灼那双色感度略微发红的瞳孔里面多了一点诧异和了然。   时遇忽然心里微动,她知道应灼好像明白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外人有这样的默契,只是彼此看了一眼,就好像读懂了对方内心的语言。   他们两个人懂了,但是冷心雨和胡方还不懂。   眼睁睁的瞅着时遇和应灼二人走向了外面的餐厅,又停在案发的餐桌前面看着一家三口的位置和碗筷摆放的位置。   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玻璃杯,里面残留的液体已经全部干在了杯壁上面,苍蝇围绕的最佳密集。   时遇说:“苍蝇嗜甜,一家三口有两个杯子围绕着大量苍蝇,但是另一个却几乎没有苍蝇飞过去,说明第三个杯子里面肯定放置的是别的液体。”   她看着这些指甲盖大小的苍蝇,就像是盯着价格不菲的财宝。胡方就很害怕,怕时遇下一秒让他把这些苍蝇都抓起来。   应灼点了点头:“从位置上面来看,孩子和爸爸的面前摆放的饮料有很多苍蝇围绕,应该装的就是可乐。但是妈妈面前的杯子却没有什么苍蝇,应该装的是别的东西,水或者是茶之类的。”   时遇跟着说:“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主人王英从自己的厂子里面偷来了‘百草枯’,准备用这个东西,毒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可是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把‘百草枯’和可乐对换,并且把真正的‘百草枯’放到了一家三口食用的鱼汤里面。”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应该是这一家三口里的其中一人。   幸福菜馆的张老板不是这家人,对这个家里面的东西做不到这么熟悉。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四周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一个小孩子的笑声,像是生了锈的银铃一样,散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从视野上面来看,完全看不到小孩子的实体身形,只能听到它的声音,好像在这个家里到处奔跑,笑声犹如3D环音一样在耳边忽左忽右。   胡方抱着头:“我叫你爸爸行吗,你别笑了。”   时遇忽然瞧见站在旁边的应灼脸色开凝上了一层凌厉的暗色,这种神情就像是远古神林里面的野兽碰到了自己的天敌时,会拥有的一种防御表情。   他身上结实而又紧绷的肌肉拉成了硬条的线条,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这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性的样子,让时遇无比陌生。   “你怎么了?”她问。   应灼没有说话,他忽然瞳孔骤缩,玻璃制的瞳孔里面好像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个老者仿佛刻在他的眼睛里。这个老者洗涤掉了他所有的理智,仿佛把他的灵魂都从□□里面抽离。   “阿父……”他低声轻喃。   时遇没听清:“什么?”   应灼猛然抬头,伸臂揽住时遇,用力把时遇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她的身上。   “哗——”   一时之间,房间里面所有的家具齐齐乱飞。   桌椅板凳、沙发茶几全部都像是被天花板吸了过去,整个空间都变得颠倒了起来。那些家具“站”在天花板上,就像是被人按了震动键一样原地抖动个不停,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胡方和冷心雨被飞起来的家具砸倒,身上和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和擦伤,正瑟瑟发抖的蹲在墙角恨不得把整个人的身体都嵌在墙壁里面。   时遇被应灼护在身下,她忽然觉得应灼的身体开始发烫,烫的就像是一个火炉一般,而他就是烧灼的那个易燃物。温度还在逐渐上升,仿佛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温度。   他那浅褐色的瞳孔里面,凝结着犹如夕阳一般血腥色的光。   明明没有任何光源,可是在这一片暗淡之中,唯有应灼眼底里面的光越来越亮,   亮的发红。   “游戏快结束了。”他说。   时遇背后靠着冰凉的地板,应灼的手臂挡在她的左右两侧,身体严严实实的挡住所有可能会对时遇造成伤害的地方,他说:“我感觉到李思睿的能量正在消失,但是它准备蓄力一发,做最后的攻击。”   “它想干什么?”时遇看着他犹如梦魇一般摄人的双眸。   “杀掉我们。”应灼回答道。   胡方和冷心雨都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受到伤害。他们歇斯底里的喊:“我不想死——”   时遇也不想死,她感觉到应灼的呼吸在逐渐急促,滚热的气息洒在时遇的脖颈处。   “哗啦——”   所有的家具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纷纷落在这些可怜的玩家身上。   除了时遇之外,其他人的身上都挂了彩。   胡方被一个凳子砸到了脑袋,“咕咚”一声昏倒在地又被另一个凳子砸醒。剧痛和巨大的恐惧同时传递而来,虽然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但这却是他们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冷心雨的脸也被飞起来的镜片划伤,眉心上凝出血团,在她捂脸尖叫的时候,又沾了一整只手。   时遇听到替自己阻挡伤害的应灼痛哼几声,身上的温度依旧滚烫,他的眼神让时遇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似曾相识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是时遇却对应灼的这张脸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觉得他这个眼神、这种怜悯人世的眼神十分熟悉。   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那好像是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了……   可是那个时候,她看到的那个眼神所拥有的生物,并不是人啊。 第15章 全家福11 我恨他们。   所有的家具横七竖八地躺掉落在地板上,满耳都是叮叮咣咣地声音,砸的人心里发慌。时遇的左手边散落着一只已经被摔碎了的台灯,灯罩的碎片散落在地。   应灼的手就撑在这一堆碎片里面,血垢淋漓。   时遇忽然有些错然,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他的侧脸渡上一层浅薄地凌厉和如临大敌。   时遇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在慢慢悠悠的萦绕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类似于人五官的东西浮在天花板上。   天花板就像是它的脸,那些萦绕在天花板旁边的就是它的五官。   黢黑的眼睛、黢黑的鼻子、黢黑的嘴巴在张合着,发出嘶嘶的笑声来。   时遇看着这团雾气,又看了一眼稍稍起身的应灼,他的脸镶嵌在黑暗之中,目光摄人地看着天花板上那张鬼脸。   天花板上面的鬼脸不说话,只是嘻嘻的笑着。   那团黑雾从高斯模糊开始逐渐华为实体,鼻子已经逐渐成型,应灼的声音也跟着开始焦灼:“如果它变成实体,我们都得死。”   “怎么样可以阻止它变成实体?”时遇在玄学这方面一窍不通,连忙请教应灼。   “有的人是自然死亡、有的人是冤死、有的人是自杀,死后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甘心。而这些不甘心会变成怨气,厉鬼可以吸收其他鬼魂的怨气化为自己的力量。”应灼半个身子侧着护着身下的女孩,微微侧着脸看着天花板上那张瘆人的鬼脸,伸出左手来小拇指、无名指和拇指握爪状,食指和中指立起前者盖在后者上面,捏了一个时遇看不懂但是又觉得很厉害的手势。   鬼娃嘻嘻笑着:“你的力量似乎很强大,可是却时有时无,你以为你救得了所有人吗?”   胡方快疯了:“救命啊,神通广大的大法师、飞檐走壁的小姐姐!快显神通吧!!!”   冷心雨嚎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时遇其实已经把整件事的真相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了,可是还有一些细节自己没有办法理清楚,她看着逐渐成型的那张鬼脸又瞥了一眼自己腕表上面游戏的最后倒数计时。   还剩下最后120秒。   这120秒应该就是鬼脸成型的时间,也就意味着,120秒之后,游戏结束他们因为没有找到事情的真相而死亡。   时遇从地上坐起来,她弹了弹身上的土看着天花板上面的“小男孩”:“李思睿,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   胡方和冷心雨傻了:“啊?”   时遇继续说:“是你把‘百草枯’和可乐对换,然后把真正的‘百草枯’倒在了你们一家三口服用的鱼汤里对不对?”   “什么?!”胡方哑口结舌。“亲儿子毒死了自己的亲爹娘?”   这可能吗?   四周并没有风,但是那团雾气好像被一团风吹的来回跌宕凌乱,原本凝结成团的五官稍稍松动了一些,就像是堆积在一起的树叶被风吹散。但鬼娃吸收的怨气极多,四面八方的黑雾全部被它吸收而去。   原来,说对了会让这些怨气松动。   她继续说:“李家三口灭门惨案,缘由自家庭悲剧内在原因。你的妈妈是化学工厂的员工,又喜欢外出打牌,不知道怎么认识了幸福菜馆的张老板,二人发生了婚外情并且被你的爸爸发现。这件事成为了你父母婚姻破裂的导火索,也成为了你杀父弑母的原因。”   鬼娃的黑雾像是龙卷风一般,在嘴巴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旋,那个旋深不见底仿佛万丈深渊随时可以把四个人吸入进去吞到肚子里面。它说:   ——“你太蠢了,如果是我下的毒,我为什么还会喝下那晚鱼汤呢?”   它虽然在讥讽着时遇,可是时遇却看到了雾气在动荡飘扬,心下更加确定:“你的爸爸中了一百万的彩票,你的妈妈也很快要成为一家菜馆的老板娘。可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要你,7月20日那天,你的父母在你的抚养权上面再次爆发了争吵,性格火爆的李锋拿起水果刀,捅向了王英。”   十二岁的孩子。   最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年纪。   他很开心,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爸爸,想要用自己小小的身体缝补这两个即将离婚的夫妻。   他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呀,不是说孩子都是父母心肝宝贝吗?如果他乖乖的听话、乖乖的上学、成为三好学生。一定会让爸爸妈妈开心起来,再也不会吵架。   天真的孩子,这样想着,开心的笑着。   那天很热,热的他像水洗了一样,可还是戴着爸爸送给他的棒球帽,就好像以前那样,爸爸会搂着自己和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用粗糙的胡渣来刺他们。然后妈妈会大笑着伸手推搡,一家三口嬉笑开心着,就像全天下千千万万的普通家庭一样。   ——“那么我又做了什么呢?”   时遇哼道:“你一直都在观察,你看到了爸爸的彩票、你看到了妈妈拿来了‘百草枯’,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你什么都知道。在你12岁生日的那天,你对着蛋糕许下了一个心愿,那就是一家人可以永远都在一起。而实现这一点的唯一方法,也呈现在了那张全家福的镜片上面。”   纸胶带缝合起来,呈现出的那个字赫然明了。   死。   一家三口都死了,就可以永远都在一起了。   李思睿笑了,笑的雾气飞扬,犹如一团恶气扑向四个人。   胡方和冷心雨吓得抱头蹲下,但是那些黑雾却没有任何杀伤性,只是围绕着他们,转啊转,转的时候,在黑雾里面似乎有一个小男孩的人形。   瞧不真切,只能瞧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因为光线实在是太过于暗淡,腕表提供的光源在这些黑雾里面显得十分微弱。正是因为如此,胡方和冷心雨都像是丢了魂一样看着眼前的异象,心脏仿佛也别人攥住了一样发紧。   时遇能感觉到,那个小孩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小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比上古寒川还要冷的气息,按照应灼的解释来说,这个应该就是煞气。   那种冷彻心扉、仿佛把人放置在冰窖里面的感觉。   寒意渗透到肌肤的每一寸,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在时遇的肌肤上面摩擦着,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把她撕裂。   “你还爱你的爸爸妈妈吗?”时遇问。   黑雾之中,黑咕隆咚地让人看不清任何东西,也不敢乱走。   他们好像进入了属于邪物们的领域里,寸步不得行。   听到时遇问的这一句,鬼娃忽然笑了起来,稚气而又尖锐地笑声犹如指甲盖剐蹭在铁板上的声音,令人生理和心理都非常不适。   ——“我,恨,他,们。” 第16章 全家福12 姐姐,不要靠近水井。……   它一字一句的蹦出来,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出来。   这样仇恨的语气,可应灼却在时遇的耳边小声说:“它的怨气降低了不少。”   为什么呢?   因为时遇找到了一家三口灭门的真相,也看到了一个孩子对父母的爱转变为恨的经过。   有人说,每一个孩子都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   可是每一个父母都有权利选择是否需要一个孩子。   想必每一个父母在诞下孩子的时候,也是非常欢喜的期待着、等待着、畅想着。   可为什么,有的父母到最后却生而不养,对自己的孩子选择了抛弃呢?   时遇从鬼娃的话语里面,察觉到了一种异常狂猎的恨意。   恨,嗔恨。   对父母离异的嗔恨、对父母抛弃自己的嗔恨。   这些恨让它选择了让父母和自己共沉沦。   时遇在这个问题上面,其实也惨杂了一些赌的成分。   王英自己拿到的“百草枯”,肯定不会把可乐弄混,而李锋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是他换的没道理他最后也死了。而能把“百草枯”和可乐调换的,也必须是这一家三口里面的人才行。   李思睿把自己这段时间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写在了作文里面。   这个孩子,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希望能够让这个家庭破镜重圆。   可是破碎了的镜子,到最后还是无法真正的复圆。   鬼娃声音嘁嘁,悲悯而又无助。   ——“我的作文,得到了全市的优秀金奖,生日那天,我兴高采烈的拿给爸爸妈妈看,想要让他们高兴,也想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希翼。可是我这个孩子的存在都已经不重要的,我的希望就更加卑微如尘。爸爸捅伤了妈妈,撕碎了我的作文纸,冲我大吼,对我拳打脚踢直到警察来到。”   ——“我藏在床板下面,抱着自己,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没有家了。”   小小的孩子,在自己的床底下用蜡笔写了无数个“我好疼”。   别人的孩子磕碰了有爸爸妈妈关心,而它的爸爸妈妈却是给它带来伤害的人。   应灼轻哼了一声,他伸出手来,探向那浓雾之中。   在看不清的视野区域里面,应灼的手好像摸到了鬼娃的位置,修长的指骨勾起,好像握住了鬼娃的脑袋。   “原来你是嗔恨的化身。”应灼喃喃自语。   时遇听到这句,略有不懂的侧头看了一眼应灼:“什么?”   应灼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忽然隐隐发红,就像是滴进了红墨水一样玲珑剔透、无光自亮。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衣角好像被风吹扬了一般,在空中猎杀的鼓动着。   胡方看到这一幕,冷汗津津:“卧槽。”   应灼微微抬着头,他的嘴角上扬着,眼睛里面折射出一种骇人的猩红色光泽,身边的雾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呈现出一种螺旋状的气流一股脑的涌上应灼的掌心里。   “你这是……”   时遇也惊呆了。   应灼的表情在黑暗之中明灭不定,所有的黑雾全部都被他吸收殆尽,四周的一切景象都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而他眼睛里的红色越发浓郁,他右额前垂耷下来的碎发也被吹扬,露出光洁而又平整的额头。   他的眉眼飞扬,嘴角上挑。   时遇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随即脸上流露出一种,美到邪气的表情来。   这种表情,看着让人害怕。   四周明明没有风,但是应灼整个人却像是伸出在风中。   黑雾里面的小孩呜呜咽咽着,有气无力的尖叫着。   雾气尽散,四周仿佛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正常,只有满地散落着的桌椅板凳再告诉他们,先前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应灼收回手来,他的掌心完好如初没有任何的异样。   一切暴风雨,因他而结束。   “你杀了它?”时遇着急地询问道。   应灼摇摇头,朝着墙角的另一边努嘴:“它在那里。”   时遇顺着应灼目光暗示的地方看去,有一个小男孩站在墙角,它身上的紫瘢已经完全消失了,肌肤恢复成了正常人应该有的肌肤色。脸上的五官,也不再是摄人的黑洞,也同样恢复成了正常小孩该有的样子。   就和……全家福上面的一摸一样。   那个叫李思睿的小孩。   但是似乎因为它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所以形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站在墙边,眼睛里也不再是仇恨和憎恶,看着应灼的时候竟然有些惧色。   时遇不懂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刚才那一下子,好强哦。   “不是我哦,是你。”应灼笑笑,瞧见时遇流露出不懂的样子,解释道。“这些邪物所依靠的能力来源就是怨气,怨气最后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煞气。而煞气就代表着邪物们拥有了可以杀人的能力,你在煞气成型前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化解了鬼娃的怨气。所以,我才能用自己的方式吸收掉这些怨气。”   “为什么找到事情的真相,就能化解怨气?”时遇还是不懂。   应灼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腕表,笑道:“人在死的时候因为冤屈才会产生怨气,而游戏就是被邪物们的怨气凝聚出来的。既然有怨气自然就有化解的方法,”   “……”时遇瞧他这幅笑容欣然的模样,方才那股子邪气此时此刻在他的脸上荡然无存,就像是变脸一样消失在了他的骨子里。她问:“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应灼想了想:“你想要帮它吗?”   “怪可怜的。”时遇说。   “可它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在人伦道德里面,弑父杀母是七恶之一。”   “嗔恨,是所有人都会有的丑陋面。”时遇看着瑟缩在墙角,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煞气的小鬼。“人会希望一些危害自己的人或者事物消失,这也是人求生的本能。”   “人的本能吗?”应灼喃喃自语,好像在消化时遇说的这些东西,末了他朝着时遇伸出手来。“那好吧,不过我需要你。”   “需要我?”   “对,只有你能为我感觉到力量的来源。你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类啊,小鱼。”   应灼由衷的说着,满脸的真诚看不出来任何恭维的意思。   时遇被他笑眯眯的看着,那个眼神就像是宝石研究专家看着一颗璀璨而又耀眼的珠宝。   她没有拒绝,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   二人掌心相握。   应灼的手很大,可以完全包裹住时遇的小手。他的手也很冰冷,冷的就像是刚从海水里面拿出来一样。   可是在接触到时遇的时候,他掌心的温度开始发生变化。   小男孩从墙角站起来,慢慢地走向应灼,踱步到他的面前停下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恭顺。   身上的怨气消散之后,时遇看到这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就和现实世界里大部分的孩子一样。   它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脸上的表情也像一个正常的孩子该有的迷茫。   应灼一只手握着时遇的手,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小男孩的眉心。   他没有言语,但是时遇却看到小男孩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起来,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轻薄。   而时遇也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和应灼的掌心在相握的时候开始发烫,这种烫度不像正常体温应该有的温度,但是烫的却不伤手。   这个人不简单。   时遇心想。   甚至有可能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胡方和冷心雨早就看傻了,呆在一旁一动不敢动,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男孩的身边逐渐变成透明、然后再变成细碎的光尘。   这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都跑到这个奇奇怪怪的游戏里面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在光尘彻底消失的时候,应灼对着那团薄光说:“下一世,你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   光尘萦绕着应灼,经久不散,似乎是在做着某种道别的仪式。   最后,光尘又蔓延在时遇的身边。   他们二人仿佛被这团光包围着,时遇听到耳边有小孩的声音,小声的对她说:“姐姐,不要靠近水井哦。”   时遇愣了又愣,再想回头看看小孩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光尘全部都化为虚无,消失殆尽。   “嘎吱——”   两个呆傻看戏的凡人身后墙壁忽然裂开了一条缝,缝里面“呼呼”地传来一阵萧瑟的狂风,把胡方和冷心雨呆滞的表情吹得过分凌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胡方抱头鼠窜,现在任何人任何事,都能让他的理智崩塌。   时遇听到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传来“叮咚”一声,紧跟着,所有人腕表里面都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女音。   ——【恭喜你们,成功破解“全家福”李家一家三口灭门真相,成功的在本次事件当中存活下来。】   ——【相信你们通过这次密室事件,已经懂得了一番道理,但是,接下来的事件将需要你们步步小心,稍一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声音戛然而止。   墙缝裂的更加宽大,逐渐变成了一扇门。   胡方瘫坐在地,仰头望天:“也不给个休息的时间。”   按道理来说,他们现在也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虽然也有人类应该有的嗅觉、触觉、听觉,但是却完全不觉得困意。   应灼说,这是因为人都有三魂七魄,其中有二魂被留在了现实世界里面,所以会让人察觉不到困意。   他们随便吃了一点李家还剩下的粮食,补充了一□□力然后走向裂开的那道墙缝。   墙缝外面,是另一个世界。   四个人落地在一个萧瑟的庭院里面,四周一边发白,到处寒风大作。   风一吹,撩拨着四个人的肌肤,汗毛倒立。   这个庭院颇有一种古风的质感。   飞檐画栋、庭满池塘、院子里面还种着一株一人粗的柳树,正对着和左右两侧各有一栋居宅式的房屋。   这个建筑看起来有一定的年头,很像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   ——“叮咚。”   四个人的腕表再次传来游戏开幕的提示声音。   ——【欢迎来到“百年好合”游戏事件。】 第17章 百年好合01 干净与浑浊的混合体   ——【故事发生在300年9月1日,安水镇上的首富柳府靠着布料生意发家,成为了镇上赫赫有名的第一首富。前不久,柳府的当家主人柳大富新纳了一位娇妾归家,原本坐拥娇妻美妾得享天伦之乐,谁能想新娘子竟然在新婚的三个月后吊死在自己的卧室里面。】   ——【自那以后,柳府便怪事不断,大奶奶和柳大富先后死亡,家丁也是四散逃窜、仅剩下一位大管家留守府邸,但没过多久也疯疯癫癫。曾经的安水镇首富,顷刻之间家破人亡。】   ——【调查清楚柳府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你们即可通过下一次事件。】   时遇心里有些嘀咕,这可要比上一次的游戏难多了啊。   上一次就是找出李家灭门真相,这一次却是要还原事情真相。   胡方前脚刚从李家踏到柳宅的院子里,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抬起脚来,把粘在自己脚上的东西捏下来之后发现……   居然是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笔描绘着奇形怪状的图案。   这是一道……符?   不仅如此。   狂风大作之下,掀起了园子地板上面的许多薄灰,那些狂风卷着厚垫垫的沙尘弥漫住了所有人的视野,但是却没有伤害人。   地板上面所有的灰尘全部都被吹扬起来,露出了满地的黄纸。   不仅如此,目光所及之处的任何地方,都有各种符咒的贴饰。   屋檐上面、门窗上面、柳树上面。   满目的黄色,让人不由得胆寒而立,总觉得到处都是阴风阵阵。那种让人心冷的寒意,来自于对鬼魂的敬畏和恐惧。   胡方走到应灼旁边,恨不得直接跪下:“亲爹,你不要扔下我,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应灼。   时遇好笑的看了一眼可怜楚楚的胡方,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满心满眼都是应灼的冷心雨。   刚才那一幕的操作,足以让所有人相信应灼的与众不同。   整个区域都是露天的庭院,头顶着略微发蓝的夜幕,暗淡的月光把自己的光辉洒在这栋寒气凌然的老宅里面。   屋檐上面挂着的白色蜘蛛网,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留出来的斑白胡须。爬满了房檐上的青苔,就像是老人脸上布集的老年斑。   月色朦胧,成为了游走在这个世界里面丑陋魂魄的一张薄纱、   腕表里面的女声继续传来游戏的提示。   ——【想必你们通过上一次时间,也知道了在游戏快要结束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吧?本次事件,你们仅有3小时的时间。】   ——【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人们忘记了,阶级歧视不仅仅是人类社会独有的。】   ——【老虎真的不会食子吗?弱肉最后又进了谁的肚子?】   ——【游戏正式开始,祝你们好运。】   话音落定之后。   头顶的星辰好像又黯淡了几分,似乎是从远处飘来了一些厚积的云层,遮挡住了这些星辰的光线。   胡方抖了一个哆嗦,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应灼的身后。   应灼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用一种含笑地目光看向了时遇:“你就算求我也没有用,我的力量都来自于她。”   胡方看了看应灼,又看了看时遇,一时之间有点没搞懂应灼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冷心雨:“为什么只有时遇才可以,我不行吗?”   这个问题时遇也很好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应灼,但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应灼目光一直落在时遇的身上,好像在视线之内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似的:“或许是因为信念。”   “信念?”时遇。   “对神灵的信念。”应灼笑容加深,像是寻到了宝藏的孩子。   冷心雨扁扁嘴:“我也信神啊。”   “这不同。”应灼的目光比他的声音还要温柔,在应灼的目光里面,时遇觉得自己好像沐浴在温暖而又柔和的阳光之中。“小鱼的信念是干净的,没有掺杂任何欲。”   “……”时遇。   冷心雨轻哼一声:“什么神神叨叨的。”   应灼知道她不懂,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但是时遇不是。   人相信有神灵的存在,是因为人寄托着许多的欲望,希望神灵能够为自己实现。他们跪在神佛的面前祈祷,或是祈求自己的生意风调雨顺赚到更多的钱、或是祈祷阴缘能够遇到如意郎君、或是祈祷子孙平安家和万事兴。   无论是什么样的祈祷,都掺杂着人对欲·望的痴迷。   但是这个孩子,她就像是一只生活在深海里面无忧无虑的鱼,干干净净的站在神灵的面前,即使是神也看不到她的需求。   可是她又好像什么都懂,才这么小的年纪,在她的灵魂里面有一块地方却又十分浑浊,似乎是她刻意藏起来的恶意。   干净与浑浊的混合体,让这个人类小孩十分有趣。   冷心雨微妙的情绪就像是一场靡靡细雨,悄无声息的在四个人的身边扩散、蔓延。   时遇也懒得管她,游戏开始时间的每一秒都异常珍贵。   她飞速打量了一下四周院子里的环境,刚一进门,左右两侧各有几扇红木大门禁闭着没有被打开。右侧的看起来稍微破旧一些,似乎像是某种囤积杂物的场所,而左侧的就稍微比较新一些了。   但这都没有正面的那所房子来的豪华。   整体的装潢看起来是非常奢华的,在民国时代前院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宅子,可以说是很有钱了。   只是这些看起来很奢靡的屋檐,都没能抵挡得住时光的腐蚀。   院子一半的地方被改造成了莲花池,池水上面漂浮着绿油油的浮萍,遮挡住了月色下深不见底的池水。也把正厅和东西侧厅分隔开来,需要通过莲花池上面的一座木桥才能走过去。   木桥自下而上,门槛逐渐叠高。   时遇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在那种年代会有的门第等级,不用想也知道,正厅是主人家居住的地方,所以特地把海拔拔高了一些。   而两个侧厅应该是下人居住,所以安排在了离门比较近、海拔低的地方。   一行人走到木桥旁边准备去前厅看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木桥断了。   他们过不去。 第18章 百年好合02 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要到正厅,就必须要通过这座木桥。   时遇蹲在桥边,抚摸着断裂的木板边缘,看着木板上面因为年代久远而腐朽破损的地方,感受着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心里面忽然有些惆怅。   夜风拂过池塘上的浮萍,绿莹莹的河面波澜顿起。   时遇想起在很小的时候,职业是攀岩家的爸爸带着她登上海拔4000米的辽源山,就遇到过这样的断桥。   当时爸爸说……   “去找一根麻绳,越粗越好。”时遇站起身来,回头看着身后的三个人。“我可以把这个断桥变成吊桥。”   他们可以行动的空间就是前院的荷花池和东西两侧的厢房。   东侧的两扇门都上了锁,但是西侧的其中一扇门却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这次胡方学乖了,走在最后一个不敢往前冲,生怕再被什么东西乱认作母。   时遇伸出手,搭在挨着门框已经松松垮垮的门板上。   木门的表面已经开始掉漆,露出里面的木头碎屑,推开门的时候,门上面的灰尘扑扑地往下掉,细碎的灰尘拼命的往人的鼻腔里面钻。   时遇伸手挥了挥面前的薄灰,推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一间囤积着杂物的柴房。   房间内到处都堆放着横七竖八的柴火堆,还有一些被劈砍地十分整齐的树桩柴,以及一些污水桶。   房间南方还有一个烧火做饭用的煤灶,里面乌漆嘛黑的堆满了各种烧过了的灰碳。   灶炉旁边还有一扇门,说明在门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房间。   那扇破旧不堪的门上面的裂出了很多缝隙,能透过缝隙隐约看到另一个房间的东西。   时遇站在门口的时候,敏锐的听力让她隐约听到了门的另一边好像传来了哒哒地脚步声,便心头一动朝着胡方伸手:“你来看看对面有什么东西,我个子不够高看不到缝。”   胡方很乐意的走了过来,站在门板后面朝着另一头看。   光线实在是太暗,到处都没有光源,微弱的月光也不起任何作用。   胡方把整个脸都贴在门框上,企图能够用自己的肉眼凡胎,尽可能的看到多一些的东西。   门框搭在门上面,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来自另一个房间里面过于腐朽的味道。   胡方觉得这个味道不是很友好,有点像臭鱼烂虾等厨余堆积起来时,腐烂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他刚想开口对时遇说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   一只血红的眼睛出现在门板的另一边。   那只眼血丝密布,瞳孔的周边散发着犹如蜘蛛网一般密布的充血,它的眼部周围也有着密密麻麻的眼尾纹,看起来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胡方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忙不迭地往后缩。   “鬼、鬼、鬼……”他哆哆嗦嗦的指着门板后面的眼睛。   时遇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还挺招鬼怪地喜欢,每次吓地都是你。”   胡方欲哭无泪:“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去看门缝被吓!”   那只眼睛“开口了”,说话的是一个男性老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苍老之余但也非常的威严。   ——“小莲!厨房又没收拾干净!仔细你的皮,一会儿抽你十鞭子看你还敢不敢偷懒。”   时遇笑嘻嘻的看着胡方:“‘小莲’,叫你呢。”   “……”胡方觉得重生实在是太难了,就这样直接死亡会轻松一点。   不过这句话也很好的提醒了他们,门的另一边是厨房,他们下一个要开的门就是厨房的门。   时遇走过去,伸手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是被一个大铁链子拴起来的,链子上面还有一只手腕粗的簧片锁。   这种锁在现代已经见不到了,只有在民国以及更早一些的古时候才能见到这种锁。   锁上面还雕刻着四个字,时遇拿腕表的灯光照了一下,发现上面正面写着“多子”、背面写着“多福”。   多子多福。   这是封建时期的人们最希望的一件事。   钥匙眼在锁的侧面,这种锁一般钥匙都很长,时遇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柴房:“找一下吧,钥匙应该就在这里。”   胡方举手:“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时遇问。   胡方指着那扇破损地门:“这扇门是进入厨房的唯一方式,那个老爷子是怎么进去的?”   时遇像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在这里出现的除了我们四个,你觉得还有人类吗?”   “……”胡方语结。也是。   应灼看着那个蹲在柴火旁边翻找的小女孩笑而不语,四个人类吗?这是把他也算上了啊。   时遇伸手摸向那些扎手地柴火,她的手抚摸过山海石流,能告诉她更多的东西。在柴火上面,时遇摸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呢?   她用腕表照着自己的手指,看到是已经成了固体的黑红色粉末。   时遇凑到鼻尖轻轻一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柴火堆上为什么会有血呢?”时遇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这对柴火。   应灼凑了过来:“血么?”   时遇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指递给应灼看,二人研究了一下,确认了是血没错。   “把柴火拆开吧,看看里面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应灼提议道。   四个人七手八脚地在柴火堆前忙碌起来,先把最前面的几摞柴火搬开,时遇听到黑暗里面传来“噹”地一声脆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等一下。”时遇抬声暂停了搬柴火的动作,循着声音找到了掉落物的来源。   在灯光下能看到,那是一枚月牙儿形状的玉佩。   玉石通体发白,握在手里面的时候略微有些发寒,上面用略微粗糙的雕工雕刻着一个字。   ——【念】   “这是谁的东西?”冷心雨站在旁边看着,一头雾水。   游戏才刚开始,各种线索都很少,时遇也不知道这个字代表着什么,只能端详着那只月牙儿形地玉佩。   两端有断裂的痕迹,断口十分粗糙,看起来似乎是被外力故意掰断而造成的。   柴火堆除了这只月牙白的玉佩之外,还有一根捆绳。   找到了。   时遇扯着绳子,以前的绳子用的都是麻绳编织,沁了水之后捆东西非常结实。   但是这根绳子上面却有着很明显的血迹,似乎是用来捆活物而不是柴火。   但是不重要了,   时遇握着这节麻绳,揣在兜里准备去修复桥梁,但是一转头的功夫看着那扇通往厨房的大门,又感觉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灶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应灼蹲在黑黢黢的灶炉旁,用自己的腕表照着里面。   厚厚的煤灰就像一团小山似的盖在上面,也不知道应灼是怎么看出来的。   应灼手里握着一条树枝,煤灰里面轻轻的剥着,没两下就刮出来一个长长地小钥匙,他捏着钥匙递给时遇:“找到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做了好事想要求得表扬的孩子。   时遇看着他染上了煤灰的手指,忽然心尖一紧,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   应灼的手掌肌肤滑润又白皙,就像是一块上号的羊脂白玉,指骨葱节般的细腻。在被时遇触摸到的时候体温迅速上升,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种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像在对时遇这个亲昵的举动十分受用。   但是。   对面的这个女孩神情却十分鬼怪,死死地盯着应灼的手,问道:“在‘全家福’事件里面,你的手被玻璃割破的伤口呢?”   应灼:“……”   胡方和冷心雨的脸上还挂着些许擦伤,但是时遇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分明看到了应灼在保护她的时候,手撑在玻璃碎片里面血珠如注。   但是现在,应灼的手却完好如初,一点点伤口的疤痕都瞧不见。   时遇吞了吞口水,死死盯着应灼的目光,在那双充满无奈的眼眸里面未知的神秘。   应灼,懂得玄黄之术又通灵化鬼。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9章 百年好合03 你为什么救我   应灼逆着光, 对上时遇逼问的目光,略浅的瞳孔里面有着诸多复杂。   他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长外套, 在过分暗淡的灯光下面染成了黑色,这种类似于伤口色调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给他整个人都增加了不少带有某种破坏性的质感。   很凌厉,也有些神秘。   黑色的柔和光线落在他的脸颊旁,将他轮廓分明的颧骨勾勒的十分锋利。   时遇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不同寻常。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面,蕴含着常人无法预知的巨大力量。   之前在“全家福”事件里面的时候。   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邪气, 尽管以后再也没有瞧见过, 但那也是真实存在的。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 时遇的目光紧逼, 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应灼看着她, 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心向往之。   胡方和冷心雨在旁边呆傻着, 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交流自己需不需要搀和一下,就瞧见应灼笑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时遇的面前晃了一下。   他左手掌心里面布集着细细碎碎的伤口, 有的伤口上面还在瘆着血珠一看就是被玻璃划伤的。   冷心雨惊叫了一声, 赶紧在自己的身上翻找, 在口袋里找出来几张创可贴连忙细心的去给应灼贴上。   应灼委屈地朝着时遇眨了眨眼:“我是左手被扎到的。”   他这幅“你居然连我伤口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委屈语气, 倘若换个人听到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但是时遇心里清楚。   不对!   伤口就在右手!   冷心雨作为一个护士, 丝毫没有看出来应灼手上面的伤口有任何的问题, 反而还关怀备至的替他贴着创可贴。   时遇看着冷心雨脸蛋红扑扑的样子,心里面开始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在此之前时遇觉得应灼是一个深藏不漏但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人,可是现在看来, 应灼对其他人也有所保留。   虽然是在情理之中,她自己也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   可这多少也让时遇内心里面产生出了一点若即若离地距离感,总觉得应灼……并非同类。   时遇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应灼找到的钥匙去开厨房的门。   胡方瑟缩在时遇的身后,生怕再被什么怪物突脸,可是打开门之后,厨房里面什么没有任何“人”。   但没有人,要比有人更恐怖。   除了时遇他们进去的门之外,没有任何通往外面的地方,刚才胡方看到的那个眼睛又是怎么回事呢?   胡方瘫软依靠在门框边:“每次受惊的都是我,我搞不动了。”   “受精?”时遇瞥他一眼。“恭喜你啊,回去之后还买一送一,你爸肯定高兴。”   “QAQ”胡方。   厨房的四面墙上面摆放着许多储物架,架子上面又挂着很多乱七八糟的食材,到处都充满着人间的烟火气。   东西一多,就很容易让人头疼。   “这怎么找啊。”冷心雨用手电筒一扫,扫到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杂物,她有些犯愁。   时遇瞥了一眼四面八方的摆设,东西虽然杂乱,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分工均匀但也没什么。想了想她开始安排任务:“一人一面墙吧,很快就能找完,找完之后就可以去修桥看看桥另一边的世界。”   虽然在座的其他三个人年纪都比时遇大,但或许是因为时遇本身可能属于半个公众人物,再加上之前的一些表现,让时遇的话语权变得十分有用,所有人都按照时遇的分配开始进行各自的区域。   经过上一次游戏的经验积累,胡方和冷心雨虽然对这些忽然出现的邪物还有一些害怕,但做游戏的时候已经明显有了些经验。   “呸,脏死了,这些东西都堆灰了。”胡方抓着一颗南瓜,嫌弃的摆放在旁边。   冷心雨抓着一些瓶瓶罐罐的调料,也在耐心的搜索着有用的东西,一边搜一边说出自己的发现:“这里有酱油、醋、糖……”   时遇站在烧锅炉旁边,目光从左侧摆放着的一些锅碗瓢盆,慢慢移动,移动到了站在她右侧的应灼身上。   他矗立在烧锅炉的前面,似乎没有感觉到时遇打量的目光,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摆在他面前药罐子里面的一些黑色残渣,似乎是谁在煮药喝。   他的左手掌心里面贴着三四个创可贴,原本就异常白皙的肌肤上面被肉色的创可贴衬得更加葱白。   应灼不紧不慢的握着那只药罐的把手,把药罐口凑到自己鼻尖,轻轻的嗅闻。   他颈部的线条流动的犹如顺畅的河流,喉结在期内微微滚动,发出犹如泉水叮咚的声线:“这家有人在喝药。”   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这家的主人。   在这种时期,只有主人家才有资格用这些东西。   根据刚开始的游戏提示。   柳家除了男主人之外,还有一个大太太和二太太。   所有的一切问题出现,都是在二太太过门一个月后发生。   胡方说:“这个药是给二太太喝的?”   没人回答。   这谁知道呢,反正不是给下人们喝的。   时遇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负责区域里面的东西,在墙角旁边有一个竹篓,上面盖着一块蓝白繁云锦花纹的麻布。她走过去,看到竹篓好像微微有些抖动,意识到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胡方被吓了几次之后长了记性,怎么喊都不愿意过来。   时遇捏着麻布的边角,轻轻解开。   冷心雨捂着眼睛,不敢看是什么东西。   麻布掀开之后,所有人都听到竹篓里面传来一声猫叫。   有一个通体发黑的猫正瑟缩在竹篓里面,瞪着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看着竹篓外面的人们。它看起来情绪十分不佳,对任何东西都拥有着警惕性,见到人的时候会竖着胡子斯哈斯哈。   胡方松了一口气:“是猫啊。”   为什么会在厨房里面养猫呢?   这只黑猫的脖子上面拴着一根银色的铁链,竹篓里面还散着一些残渣碎屑的食物。   “如果是家养的为什么要用链子拴在这种地方?”时遇看着这只猫,有些疑惑。“总感觉不像是圈养,而像是囚禁。”   其他三个人也有这种感觉。   这只猫看起来对人类的攻击性很强,只要有人稍微靠近,或者想要伸手去把它从竹篓里面抱出来,它就会露出尖锐的牙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进攻的信号。   竹篓里面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其中还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气味。   “是羊水的味道。”应灼轻轻蹙了蹙鼻子。“这只母猫刚刚生产过。”   胡方凑过来,使劲的闻了一下之后又捏着鼻子离开:“我怎么闻不出来。”   应灼用“你只是一个人类”的嫌弃眼神瞥了一眼胡方之后,站在竹篓旁边看着那只浑身上下写满了警惕的母猫:“它的孩子都不见了。”   时遇去食材架子上找点熟肉,想要拉进一下和黑猫之间的距离,让它能够对自己放松警惕。   翻找了一下,结果找出到了一张纸。   纸是一张黄色的宣纸,被整整齐齐的叠好了放在架子的角落里,拆开之后上面是用黑色墨汁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全部都是一些中药的名字,这一点和药罐里面的药渣也对上了。   这家里有人在喝药。   冷心雨走过来看了一眼,嘴里还跟着念着:“当归、人参、黄连、桔梗叶……哎这些好像都是中药里面,对女子卵巢特别好的药剂啊。”   通俗来说,这张纸上面的内容应该就是古时候一些大户人家的女人特别爱喝的坐胎药。   胡方嘿嘿一笑:“好家伙,这家人这么奢侈吗?煮坐胎药给猫喝?”   药是给人给猫喝的,没人知道。   时遇给黑猫喂了一块腊肉之后,黑猫看起来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它轻轻舔着腊肉上面的油渍,喉咙里面发出呜呜地声音。它很想吃这块肉,可是迟迟不下咽。   时遇朝着柴房努努嘴:“柴房东南角有一个斧头,我们把这个链子给它拆了。”   胡方领命而去,轮着斧头过来朝着铁链“咣当”砍下去。   铁链散开,黑猫叼着那块腊肉从竹篓里面爬了出去。   “跟着。”时遇说了一声,跟在黑猫的身后绕着柴房跑了出去。   黑猫穿过外面的门,又穿过园子荷花池旁边的杂草,最后在了一面水泥墙前消失。四个人站在墙边,胡方看着那面三人高的墙壁不知道该怎么进入:“这也没有门啊。”   时遇蹲下来,伸手在杂草从里扒拉了几下,摸出了一个一人进的狗洞。   “猫钻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她说。   这面墙旁边有很多的杂草,把这个狗洞遮挡的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猫咪引导,他们绝对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四个人依次摸着狗洞钻进去之后,发现了一处被单独列出来的空间,甚至都没有一个进入的地方。那个狗洞看起来也不像是人为,应该是某种小动物扒拉出来的。   在这个空间正中央,有一个奇怪的建筑物。   黑猫停在那个建筑物旁,把腊肉放在脚边“喵喵”了几声之后,建筑物后面钻出来两只同样是黑色的小猫。   这应该就是大猫的孩子,它们把这个地方当成了自己暂时栖息的地方,等着妈妈来找自己。   如果黑猫没有被释放,这两只小猫可能也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死。   三只小猫围着腊肉,开始吃了起来,而那只母猫则是在自己的孩子身边打转似乎在保护它们。   猫咪对食物感兴趣,人们对旁边有巨石感兴趣。   石头上面雕刻着一些很复杂的符文,仔细辨认,那些花纹有点像古代时候金币上面的纹样,所有人都看向了对这方便有些认知的应灼。   “这是干嘛用的?”胡方摸着上面的薄灰,好奇道。   应灼蹙眉细瞧:“不知道,似乎是为了镇压某种东西而设置的。”   时遇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了下面圆柱菱形的建筑,旁边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镐子,她愣了又愣,伸手摸了一下建筑物旁边的土壤。   很凉,地底下似乎有水源。   时遇惊道:“这是一口井啊!”   上一次事件里面,李思睿的警告如雷贯耳,时遇顿时提起警惕来。   应灼点点头,端详着井上面的石头:“在井上面压了一块雕刻着符文的石头,这个井里面有‘东西’。”   所有人寒毛耸立,不自主的远离了水井。   时遇看着水井上面雕刻着的复杂纹样,脚底踩着松软的土壤,总觉得好像有水从土壤里面渗了出来,漫过她的脚底板一直沿着膝盖网上到她的浑身上下每一处。   头顶的月色冷地发紫,她已经快要忘记真正世界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了。   “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搜的,先走吧。”应灼提议道。   胡方和冷心雨早就受不了这些诡异的符文,赶紧沿着来时的狗洞又爬了回去。   “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呢?”出去之后,冷心雨第一个询问。   时遇从胡方的手里把之前在柴房里面找到的麻绳拿过来,在手里撤了两下之后对着其他三人说:“先去把桥修一下,还得去正厅看看呢。”   其他人点点头,跟着时遇来到了断桥旁边。   桥的两侧是波澜潋滟的荷花池,荷花的花苞已经完全枯萎,一些晚间的雾气在河面上笼罩着,带来寒风萧瑟的质感。   这种感觉时遇很熟悉,是在“全家福”事件里面曾经感觉到的那种特殊性。   明明温度没有变化,可是身体却莫名其妙的发寒。   这就是应灼说的,怨气。   荷花池里面漂浮着许多绿油油的浮萍,因为没有精心打理而导致那些浮萍看起来有些发蔫。   河面倒映着湛蓝发紫的天空,连带着整个河面也有些馥郁雾气的冷淡感。   断桥的位置就在前院这边,有几块木头泡在水里已经软的没办法再用了,时遇两手掰着木板,轻轻用力之后把木板整个而掰断,然后用绳子拴在木头上的洞眼处,打了一个交叉结。   “这是什么?”胡方蹲在旁边,看着时遇把绳子来回交叉捆绑,弄了一个类似于菱形网眼的绳索,然后又把绳子的另一头挂在断桥本来立在地面上的树桩。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专业,让人赞叹。   “这样就能把桥吊起来了吗?”应灼站在旁边,十分好奇。   时遇点点头:“对,这样的绳结承载的东西越重反而越结实。”   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教她打各种各样的绳结,为了方便攀岩爬山的时候能够保护好自己,还有一些建筑与建筑之间进行搭建的方法。   爸爸本来是攀岩选手出身,可惜奈何生不逢时,在爸爸巅峰时期世界一直都很鄙夷这种极限运动,觉得是一种作死的行为。   可是麻雀没有像雄鹰那样遨游天空,是无法领悟当人类用□□凡胎征服崇山峻岭时的荣誉感。   时遇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木桩上,打了一个结实的结之后晃了晃,看着自己编织出来地用麻绳组成的绳网,整个人踩在上面。   绳网另一头连接着断桥,虽然略微有些晃动,可是如果一个人一个人的走过去的话,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走吧。”时遇站在绳网上面,看着站在地面上的三个人脸色瞬间开始发生各自不同的变化。   胡方眼皮撑的巨大,脸上的表情都跟着像是被急剧地狂风席卷一般散落扭曲。冷心雨也是脸白似纸,目光落在时遇的脚上,手指抬了一般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应灼面色一凌,骤然发白,冲着时遇大喊:“小鱼!过来!”   时遇暗叫不好,看向自己的脚踝处。   一只被泡的发绿地手正攥着她的脚踝,可是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被人拽着往池塘里面栽。   她看到池塘里面露出了一颗比正常人要大三倍的巨人脑袋,似乎是被池水泡久了的缘故,那个脑袋已经扭曲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脸上的皮肤透明的好像一戳就能破裂,肌肤里面是青绿色的尸液。稍稍一动整个巨人脑袋里面的尸液也跟着晃动。   而就是这样,那颗脑袋还在冲时遇笑!   应灼伸出手抓住时遇的右手,巨人脑袋和他把时遇当成了拉锯战里面的绳子,二人两头使劲。   时遇就感觉抓着自己脚踝的手力大无比,应灼似乎有些应顾不暇,她的半只脚已经被拉到池水里面了,而应灼却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   他看着池水里面的巨人脑袋,怒吼道:“放开她!”   巨人脑袋眼睛被尸水和肿胀的皮肤挤成了一条缝,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把时遇当成了势在必得的东西。   时遇的小腿已经完全没入池水之中,她看着隐约又要被自己一起拉进去的应灼,急道:“你放手吧,不然要一起死。”   应灼没有搭话,他腾出一只手来捏了一个手决指向池水之中的巨人脑袋。   可是却没有任何效果,巨人脑袋的力量没有任何退却。   时遇感觉自己整条腿都冷的发麻,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知觉。   她要死了吗?   “怎么回事?”应灼看着自己的手,眼底里的冷静一点点消沉。   他的能力……怎么……没有了?   “喵——”   丛林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池塘边,冲着池水里面的那颗巨人脑袋嘶哑咧嘴的叫嚣着。时遇忽然感觉拉着自己腿的力量骤然消失,巨人脑袋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咕噜”一声没入池塘之中。   应灼顺势把时遇拽了回来,二人坐在池塘边的草丛里,所有人都看这时遇脚踝上面五个鲜明的黑色手指□□里发慌。   她伸手摸了一下那五个手指印,不疼不痒,但是就像是印在她肌肤里面一样和原本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应灼看着她的脚踝,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为什么刚才自己的能力会没有。   时遇也看着他:“你为什么救我?”   应灼抬头,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笑意,饶有深意道:“因为我的优秀品德。”   “……”时遇。“谢谢。”   “不客气。”他诚然接受。   时遇倒是有些惭愧,算上“全家福”事件的话,他救了她两次,可是自己刚刚还在怀疑他的伤口位置。   应灼都能渡魂了,应该是个拥有特异功能的隐士高人吧,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说也不说不定?   时遇看应灼顿时开始顺眼起来了。   应灼指着池塘里面伺机而动的巨人脑袋:“有它在,我们过不去。”   “它好像怕猫?”时遇想起刚才黑猫叫的那一声,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救命恩猫,但是黑猫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丛林里面再次不见。   “抱着猫过河行吗?”应灼提议道。   时遇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也不知道猫跑去哪里了。整个柳宅这么大,如果去找黑猫的话估计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那怎么办呢?   四个人犯愁了起来。   时遇指着东侧的两个侧厢房:“不然我们先去那里找找看?”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表示符合。   时遇忽然开始唏嘘起来,没想到那只黑猫的作用这么大,不仅帮他们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水井,还救了她一命。   等回到现实世界里,她一定要在家里养只黑猫供着。   正想着,东厢房的大门就在眼前,可是门前却站着一个人影。   胡方和冷心雨下意识的缩在最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那个人影。   月色朦胧,人影站在硕大的柳树下,柳树枝条影婆娑,把那个人的人影遮盖的有些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那人朝着时遇他们的方向转过身来。   胡方倒是认出来了,那个人的眼睛自己在厨房的门缝里见过。   “是它!是它!是它!”胡方大叫起来。   那“人”面色倒是和常人有些类似,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池水里面的脑袋那么吓人。   可是它身上的衣物却十分破烂,内衬外翻、浑身渍泥,头上歪歪斜斜的带着一顶棕色的瓜皮帽,它的眼睛红得充血,指着时遇大叫。   ——“二奶奶,非我害你!你莫要找我!要怪就怪你容貌倾城给自己徒增杀身之祸!”   “?”时遇。   好嘛,这次成她被强行代入角色了。   柳府的二奶奶是第一个死的,死在自己和柳大富成婚的三个月后,死因是上吊。   虽然游戏里说的是自杀,但是从这个“瓜皮帽”的口中得到的这一句来看,恐怕二奶奶真正的死因还有问题。   那个“瓜皮帽”像是发疯一样指着时遇,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咒语。   时遇灵机一动,大声嚷嚷:“冤有头、债有主,我死的冤枉!你且说说何人害我!我找他去!”   “瓜皮帽”朝着时遇连连摆手,嘴里呜呜啦啦的叫喊着不愿意多提供线索。念叨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拔腿就跑,跑向了东厢房的屋后面消失不见。   “追吗?”应灼问。   时遇摇摇头,走向刚才“瓜皮帽”站着的地方,它在跑走的时候,从身上掉落了个什么东西。   她捡起来拿腕表照了一下,发现是一块木牌,牌子正方面都有字。   正面——【柳府大管家】   反面——【柳三】   “喔,原来那个‘瓜皮帽’是这个宅子的大管家啊。”时遇握着木牌,看到木牌上面还挂着三串钥匙,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拿着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至于这位柳管家去哪儿了,她并不关心。   一个提供剧情的NPC而已。   木牌上面的三个钥匙刚好是能打开东厢房的两扇门,这两间屋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布置都比较简陋。   一间屋里面从被褥上面的花纹和案桌上摆放的女工针线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丫鬟所住的地方,而另一间屋里就放着些许蒲本账册,想必就是柳管家的住所。   “管家叫柳三,丫鬟叫小莲。”时遇拍了拍手,很好,对上了。   胡方去看柴房门缝的时候,柳三就称呼胡方为小莲,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孩子,应该就是丫鬟房的小丫鬟的名字。   管家的房间看起来要稍微比小莲的房间好很多,至少门窗什么的有修葺过的痕迹。   腕表手电所能照到的区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管家不仅要负责管理整个柳府的一些日常生活,还有很多柳宅生意上面的工作。   柳府是用布料生意起家,管家房间正对门就有一个布料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时遇叫不上名字来的料锦。   布料旁边摆放着一个红木案桌,桌子上有两只手臂长的白色蜡烛。   而蜡烛的后面则供奉着一张观音画像。   白衣观音手握玉净瓶,站在云端俯瞰人间。   偏得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似乎有震慑鬼怪的作用,在看到这个观音像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沉稳了不少。   但是画像也似乎太久没有被打理过,上面蒙着一层暗懆懆地灰尘,桌子上面供奉的瓜果也已经有了霉菌。   人总会把自己的希翼寄托在神的身上,企图能够让神来庇佑自己。   时遇端着左手腕表上的灯光,照在了果盘下面,瞧见盘子底下露出来了一截小小的纸角。   她端着果盘,把纸从果盘下面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凑过来看。   纸是一张家书,刚写完还没有寄出去的样子。   ——“老爷作孽颇深,玄灵大师亦不能救。恐危及于我,下个月请辞回家,望妻勿念。”   胡方:“怎么又跑出来了一个玄灵大师?这次游戏人物这么多吗?”   时遇端详着这张纸,又看着那张观音像:“柳管家还没来得及辞职回家,整个柳府就发生了重大变化,甚至还让柳管家变成了一个疯子。”   管家口中所说的,老爷作孽颇深,是不是跟自己的妻妾有关呢?   管家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四个人搜了十来分钟,摸了满手的墙灰只能转道去旁边的丫鬟房。   作为小丫鬟的生活环境,稍微看起来要比管家次一些。   被褥上面有一股很浓郁的霉味,桌上的茶杯也是非常廉价的竹制。似乎就是拿了个小竹子修成了茶杯的形状。   桌子旁边摆放着一个竹子编就的小篮子,里面也有一些针线物品。   时遇端着篮子,在里面伸手翻找。   刺绣花撑、棉麻布、针线,一应俱全。   最底下有一个绣了一半的正方形手绢,上面绣的不是花鸟鱼虫、也不是山水景物,而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时遇念着上面的字,原本外面雾沉沉的黑夜忽然拉开了一道发白的星光,似乎着凉了这个世界里面一些不为人知的“生物”。   手帕上面绣的这个东西听起来像是某种咒语,胡方联想到了院子里满地的符纸,整个宅子里面都充满着一种反常的诡异感。   冷心雨看着那个素白色的手绢,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的满满所有纹线,她哆嗦道:“这个小莲是在做法吗?”   “做法应该不至于,可能就像柳管家在自己房间里放观音像那样,图个心安吧。”时遇她放下手绢又转向了床褥。   被子里面好像夹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本书。   虽然书上面用的是繁体字,但是并不影响阅读。   书的名字是——【往生咒】   翻开第一页,上面显示的字迹就是小莲绣在手绢上的东西。   “她在给生灵超度。”时遇说。   应灼:“是给谁超度呢?莲花池里的巨人脑袋?还是上吊死亡的二奶奶?”   “不知道。”时遇翻看了一下书上的内容,在最后一页有一段批注,十分重要。   ——【冤魂生前造孽深重后会被困于死亡之地,久久不得轮回。往生咒可用于渡化冤魂,洗清冤魂生前孽业,将冤魂送往轮回奈何桥。】   “这个往生咒还有这个效果呢。”胡方咂舌。   时遇看着书上的内容,心生一计:“如果对着池塘上面的那个巨人脑袋念这个东西,会不会有效果?”   应灼点头:“应该有用。”   四个人抱着那本《往生咒》走向莲花池,那个巨人脑袋还露在池面上,它的脸在池水里面泡着,一双臃肿而又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岸上的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它那颗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类形态的头颅在浮萍里面,就像是漂游一样,它被这个池塘吞噬了,却也把池塘当成了自己的寄居所。   念咒的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应灼的身上,他站在岸边,捧着那本书,头顶上吞噬了一切光芒的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个世界。   应灼唇瓣轻启,开始按照书上面的字迹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应灼的声音在空洞而又辽阔的天际之中回响,音色之中带有一些让人耳膜发抖的混响。   随着念咒声的回响更迭,荷花池的水面上忽然传来一些异样的现象,整个池水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咕噜咕噜”冒泡,   巨人脑袋嘴巴大大的张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它的喉咙里面,呜呜咽咽地哽咽着又痛苦的嚎叫着。   应灼站在月光下,他的身材高大逆着光。   如果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没有被池塘里面的巨人脑袋吸引的话,或许就能看到月光把应灼的影子拉出了一条被拉长的像蛇身的影子,在影子的背部还忽闪着一双巨大翅膀。   池塘里面的水似乎洗涤着巨人脑袋头上污垢和肿胀,它逐渐褪去了一些脸上的肿癞,就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和池水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十分浓郁的沼泽植物气味,在池塘的另一边隐约站着三个黑雾凝绕的人影,其中一个头顶戴着柳管家头上的瓜皮帽。   ——“老爷,老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三个人影其中有一个略微瘦削像女子的身影跪在其中一人的面前,不停的磕头。   那人冷哼一声,语调怒威。   ——“哼,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柳三,把她扔下去!” 第20章 百年好合04 麒麟送子显祥瑞   岸边的四个人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亲眼见证着一场即将发生的谋杀。   女人凄厉地尖叫着、挣扎着,所有一切的反抗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却被“瓜皮帽”柳三推着扔到了池水里。   柳三一边卖力地把女人拖拽到池中, 嘴里还一边说着。   ——“小莲,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咕咚——”   小莲被扔进了水中。   岸上的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着,从影子上来看,大概能判断出来左边站着的就是小莲称呼的“老爷”,而右边的就是柳三。   老爷——“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势必会让我们柳家蒙羞, 管好你的嘴巴。”   柳三——“是是是, 老爷, 我嘴巴最严了。”   老爷——“二奶奶今天吃了吗?”   柳三——“唉, 还是不吃不喝。”   老爷——“好吧, 那老爷我去瞧瞧她。”   影子消失了,被扔进池水里面的小莲也死了。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时遇喃喃自语, 分析着刚才听到的剧情。   作为柳府的丫鬟,所看到的东西一般都跟主人家有关。   应灼猜测道:“会不会和那个被石头块压着的水井有关呢?”   “也许吧。”时遇叹道, 看着池水里已经消失了的巨人脑袋, 知道他们可以去正厅了。   “往生咒已经把小莲送走了。”应灼看着回复了平静的池面, 叹息道。   正厅是主人家住的地方, 也就意味着, 在前院里找不到的一些线索都可以在正厅找到。   四个人依次走在吊桥上, 这次没有巨人脑袋来抓人下河了, 当最后一个冷心雨也走过桥之后,四个人忽然听到池面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从音色上来判断,应该是小莲的声音。   ——“大奶奶,我帮你做了那等子造孽的事, 你为何不救我?!”   这个声音从池塘底部传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水流底部的游弋代表着这里曾经埋葬着一个灵魂。   “好家伙,这大奶奶和小莲之间还有事啊。”胡方喒声。   时遇转过身来,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几扇开合木门,以及建筑明显繁华地的庭院。   只是在这原木风格的门窗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纸,纸张上面各是用朱砂笔描绘而就的符文。   风一吹,这些符文沙沙作响,好像封印着里面怨栽滔天的灵魂。   很多时候,符文所带来的并不是心安而是另一种的慌张。   看到符文,总会让人想到里面拥有者某种恐怖的生物。   时遇站在门前,看到大门上面挂着一把锁,想起自己在柳树下面找到的那串钥匙还剩一把,插·在孔眼里面刚好能打开。   “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冷心雨站在门外,她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当然了,不然等到游戏时间到,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来把我们杀掉。”时遇看都没看她,伸手摘掉挂在门上的锁,用力一推将那大门推出了一条缝。   门刮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少许贴在门上面的黄纸也跟着掉落,飘飘然散落在众人的脚边,踩在上面的时候还会发出某种犹如踩在虫壳尸体上的声音。   一进去,正厅约莫有个八十多平方米大小,虽然说不上恢弘但是放在这种时期、这种建筑也是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有的了。   屋内摆放着许多黄铜器皿、墙壁上也贴着诸多山水鸟虫的水墨画,从笔触来看似乎是大家之笔。   只是曾经气派的柳宅如今却散发着萧条和衰败的感觉,桌椅板凳上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有几只小蜘蛛还在蜘蛛网上面爬行着。   “好恶心。”冷心雨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和这些蜘蛛网都分离开来。   正厅左右两侧各有两张桌子,似乎是为了迎接宾客的作用,而正对着的两张桌椅明显和其他的桌子略有不同,应该是主人家入座的地方。   时遇走过去看了一眼,座椅上面摆放着的靠枕绣着麒麟送子的纹样,就连桌子上摆放着的茶碗都是画着金童子的青釉。   而正对着门的两个对联也让人觉得饶有深意。   左联:“麒麟送子显祥瑞”   右联:“金玉满堂合家园”   时遇抱着手臂,端详着这两个对联:“厨房搜到的那碗坐胎药,应该是给大奶奶或者二奶奶喝的。”   胡方端着茶杯,看着上面的金童子图案,嘿嘿一笑:“这家人想儿子想疯了。”   麒麟送子,金童降世。   就连房梁柱子上面,也雕刻着一些盘熊的浮雕。   熊代表着梦熊之兆,一般说的会让妻子生儿子的好预兆。   应灼不懂:“生儿生女有什么关系吗?”   时遇抬头看了他一眼,应灼脸上满脸疑惑不是装的,她心下感慨这个人还真是不谙世事啊。于是,她想了想措辞解释道:“在以前封建时期,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更想要生儿子。封建时期女子的地位又比较低很容易受到歧视,不管是经商还是上学都会受到局限。就拿科考来说,自古以来科考是不允许女子参加的,而很多贫穷人家如果想要飞黄腾达又只有科考这一条路。所以那个年代所有人都更想要生儿子,觉得生了儿子一家日后都有指望了。”   应灼点头:“说白了就是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   “是的。”时遇点点头,欣赏地看了一眼他。   小伙子很上道嘛。   时遇叹了口气:“别说是封建社会了,就是现代社会也多少还会些偏见,这似乎是刻在人性骨子里的东西。女性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必须要付出比男性还要多好几倍的努力,才能达到和男性一样的成就。”   应灼似懂非懂的看着她,好像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悲悯。   她也曾经受到过偏见。   来自于一场间接害死了她父亲的阴谋。   “在很小的时候,爸爸曾经跟我说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人类永远无法征服自然只能与自然共存。后来我和爸爸攀岩过了诸多高山、悬崖。见过了海阔天空的雄鹰才知道丛林里的麻雀有多么渺小。”时遇伸手捏着茶几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可是麻雀没有飞跃地平线,它无法理解那种登高望远的心情,甚至还觉得雄鹰是在用自己生命为代价的作死行为来哗众取宠。”   应灼听着她这样云淡风轻的说着,却总觉得自己在时遇的身体里面看到了一种很混沌的灵魂。   她也曾经被偏见包围过,应灼心想。   胡方走到了西侧的一扇小门,本来以为门可能会上锁但是没想到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胡方探出脑袋,看到面前有一条像甬道一样的横排走廊,在走廊的正对面有一扇禁闭的木门,门上面拴着一块粗大的铁链,结结实实的捆着。而门上面也贴满了黄色的符文,甚至比正厅大门的还要多、还要密集。   “这是个啥啊。”胡方瞠目。   三个人走过去朝着胡方目光所及的地方瞧了一眼,都感觉到一股摄心的寒意。   应灼垂首:“这个房间里面有‘大东西’。”   时遇也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可以挖人肌肤一样凌冽的寒意。   这扇门的门口摆放着一只碗,碗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白米饭,居然还插着三根供奉神佛用的线烟。   线烟基本都燃烧了一半,露出三根还冒着火星的烟头。   整个柳府到处都充满着诡异而又奇怪的氛围。   胡方挠了挠头:“这一家子得作多大的孽,才能搞出这么多的东西。”   时遇说道:“管家在自己房间里写的那封家书里提到的,老爷作孽太深,说的可能就是和杀小莲这件事有关。”   但是小莲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引来了杀身之祸呢?   呼——   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一阵续疾地狂风,“咣当”一声巨响,正厅的大门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动严严实实的合并了起来。   “怎么回事!”冷心雨和胡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看到了禁闭的大门。   二人冲了过去,在门上来回晃动,可是整个大门都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胡方手握拳头,把门砸的逛逛作响。   时遇瞧了他们一眼:“别费力气了,门关上应该就打不开了。”   正厅成了关住他们的新密室。   胡方和冷心雨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两个人拼命的扒拉着大木门企图能够稍微拉开一条缝隙。   可是人的力气毕竟是有限的,他们挣扎了一下发现门缝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冷心雨求救式的看向时遇,而时遇却完全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门上,转身去了东侧,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小走廊,可以通往两边不同的区域,但是都上了锁。   那个奇怪的插香白米饭和铁链挡住了他们的进度,时遇只能走到东侧上锁的门前看着门上面挂着的一把锁。   那个锁没有锁眼,有成年人手掌大小这么大,看起来非常的精巧,似乎需要特殊的解锁方式。   在锁的背面有一个被打乱了的金属制铁片,轻轻用手拨动之后发现像拼图一样可以挪动这些四四方方的小铁片。   “解开这个拼图,就能开锁了。”时遇指着上面的花纹,抬头准备跟应灼分享自己的这个发现时,忽然瞧见应灼的脸上挂着一种犹如春雨化雪的浅笑。   他站在时遇的身后,身材清瘦且高挑,完全挡住了时遇的所有视线。男人的眼尾细长,笑起来的时候会向上拉长,就给那张完美的五官里又增添不少的清爽色调,就像是洒在盐焗面包上的糖霜,可咸可甜。   “小鱼,你的背上挂着一个小孩。”   “?”时遇。 第21章 百年好合05 二奶奶,你莫要不识抬举……   时遇顺着应灼所说的地方回过头看。   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的肩膀上正搭着一只冰凉的小手。   小手的指骨非常细糯, 肌肤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洗涤过的白宣纸似地肤色,没有任何血色, 就像是僵硬的尸体一样冷白。   从掌型上来看,这只小手的主人还是一个小婴儿。   可这个婴儿却像是背包一样,整个儿挂在时遇的后背,并且吸力十足一点掉落的意思都没有。   时遇自己看不到,但是其他人能看得到。   冷心雨和胡方的尖叫声起此彼伏,只有应灼看着她身后的这个“婴儿”在轻笑,似乎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小鱼, 这个‘怪物’……”应灼新奇地研究了起来。“有四个脑袋。”   它有着婴儿的身体和四肢, 小小的手脚却顶着一个非常粗状的脖颈, 而脖颈上面长着四个婴儿的头颅。每一颗脑袋都互相挤着彼此, 看起来那个脖子似乎都快要无法拖住脑袋的重量了。   时遇见他丝毫不着急的玩笑样子, 估计是他觉得这个“怪物”对自己没什么伤害性,所以才这么不着急, 她索性也跟着不急:“它想做什么?”   “?”胡方、冷心雨。   您就这么云淡风轻?   应灼捏着下巴,附身打量着趴在时遇身后的“婴儿怪物”, 说道:“它们说, 好冷——”   “冷啊?那是不是要找点什么火之类的、或者是衣服之类的给它们遮上?”冷心雨四下打量, 不知所措。   “冷简单。”时遇不慌不忙的腾出手来, 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屏幕, 挪到个人信息里面把镰刀骑士的鬃毛给提取出来。   “……”应灼。   时遇把鬃毛挪到那个婴儿怪物的身上, 轻声道:“喏, 送你了。”   “?”胡方、冷心雨。   还有这种操作?   镰刀骑士的鬃毛对于这个婴儿怪物来说似乎挺有用的,应灼看到那四颗脑袋不约而同的凑到了时遇向后伸去手掌上的鬃毛,它们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这个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天生的向温热的东西聚拢。   所有人就看到那个鬃毛变成了一团凝雾, 被这四个脑袋吸收到自己的身上,变成了一件小衣服。   四个脑袋同时“咯咯”笑了起来,原本吸在时遇的身上也渐渐的松了下来,从时遇的后背滑到腿部、又滑到了地板上。   “就这么简单?”胡方瞠目结舌。   “婴儿”在地板上慢慢的爬行着,沿途经过的道路上面都留下了一片浅浅的水渍。   它的身上好像天生会流水,这让时遇想起了被单独隔离的那个水井。   整个屋内都散发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潮湿感,仿佛有雨丝在身边嗖嗖地落下,但是却又没有真正的水滴出现,只是那水汽感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婴儿”爬到了一个板凳下面,忽然像是遁地了一样把整个地板当成了湖面,一头扎了进去。   而它消失的地板四周也像是湖面一样泛起了蹭蹭涟漪,没几秒,就彻底消失恢复如初。   “卧槽。”胡方。   时遇走到“婴儿”消失的地方,把板凳直接扬倒翻了过来,在板凳的下面看到了一封信,信纸上面是一张黄宣纸被撕碎的碎片,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能够辨认出来几个字。   ——【未足月……死亡……化为“四头婴”……遇人栖身……惧火……】   四个腕表的灯光都照耀在时遇的手上,衬得她脸上明暗憎明。   她说:“四头婴说的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个小孩。”   “它怕火,我们上哪儿去找火呢?”冷心雨抬眼询问。   时遇环顾了一下四周,可以利用的东西并不多,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符文纸,到处堆积着已经看不出原本地板的模样。   应灼在旁边叹了口气:“镰刀骑士的鬃毛你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它要是知道的话……”   “它知道会怎样?”时遇听到了,回头询问。“你跟它认识吗?”   “不不不,不认识。”应灼笑笑。   “从这个手札的字面上来看,这个四头婴喜欢趴在人的身上,镰刀骑士的鬃毛可能是火属性的所以它得到之后就暂时离开了。”时遇一边在地板上寻找着,一边猜测。   冷心雨抖了抖身上的寒意:“也就是说,它还会出来吗?”   “应该吧。”时遇一如既往的淡定,朝着冷心雨脚底下的位置努努嘴:“说不定一会儿就从你脚底下钻出来了。”   “啊啊啊!”冷心雨尖叫逃窜,一蹦三尺高。   这都是时遇的猜测,但是破损的手札很快就被四个人在房间角落里面集齐,集齐之后拼凑起来的内容甚是匪夷所思。   ——【未足月的婴儿置于水井之中死亡,怨灵凝结之后会化为‘四头婴’,此邪物为水性怨灵,遇人栖身逐渐吸干人类精血。但此怪惧火、惧热、家中彻夜点亮长明灯可破之。——玄灵大师。】   玄灵大师四个字第二次出现在时遇眼前的时候,她心里忽然有了猜测:“厨房里面的坐胎药能看得出来这家人是很想要孩子的,可是这个家里又有‘四头婴’的出现,说明家里面以前是死过孩子。”   时遇看着正厅的写着的上下联,想到之前胡方的一个猜测,似乎是正确的。她说:“这家……想生个儿子。”   其他三人皆惊,想生个儿子的话……那么“四头婴”的形成就是因为……   时遇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其他人,惋惜道:“还能因为什么,生的不是儿子呗。”   所有人都想起了在柳管家房间里面找到的那封家书。   ——【老爷作孽颇深,玄灵大师亦不能救。】   从这个字面上来看,关于“四头婴”的手札应该就是玄灵大师写给柳大富,为了让柳大富在家里驱妖避邪。   可是问题来了。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时遇哼道,她放下手札,走向了那个拼图锁。   这家里的人,贴地那些符纸、摆放地那些佛像。   无非驱的是心里的邪。   拼图并不是很难处理,12个方块沿着线条拨动就能很轻松的组成。   胡方和冷心雨一左一右站在时遇的旁边,看着时遇在哪里专心致志的解拼图。   随着拼图逐渐成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拼图的内容,居然是……   一直凶猛的黄皮老虎在啃咬着一只老虎幼崽!   游戏开始前,腕表里面的引导语忽然呈现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面。   如雷贯耳。   ——虎毒真的不食子吗?   最后一块拼图再往下挪一步,就能解开整个拼图锁了。   可是应灼忽然伸出手,握住时遇停在半空的手指,面色冷峻:“等一下。”   “怎么了?”时遇骤然被打断有些疑惑,抬头看去,却瞧见应灼满目肃穆。   他很少会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瞧见应灼微微蹙着眉心,胡方和冷心雨都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连忙询问怎么了。   “我感觉门内好像有‘东西’。”他说。   “东西”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应灼的眉眼微微低垂,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如临大敌的谨慎。   时遇收起了心跳:“那我们要进去吗?”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时遇心里也清楚肯定是要进去的,但是进去之后会遇到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应灼的能力时有时无,也不知道如果在遇到什么还有没有黑猫来救自己。   “不然我们先去找点火苗之类的吧。”胡方终于提了一个有意见性的建议。   他想的也很简单,既然知道“四头婴”怕火,不如先弄点火源,就算到时候没有什么用,可也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火苗并不好找,整个柳宅都一片漆黑。   四个人再次分成一人一面墙,到处寻觅。   十分钟过去了。   漫无目地的寻找总是让人心焦。   “咔哒——”时遇走在西面墙的时候,忽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顺着声音寻找,时遇发现了一只火柴盒。   “找到了。”时遇心下一喜,拆开火柴盒捏出一根火柴回头走向角落,把一根蜡烛从烛台上面摘下来。   火柴刷出了火星,点燃了蜡烛上面的烛芯,时遇的掌心上面散发出了一点点尤其微弱的火光。   有了火光撞胆,所有人都稍微提了些精神,可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冷心雨又“啊啊”大叫起来:“我看到门后面有一个人!”   一个人?   时遇蹙眉,看着薄薄的门框后面若隐若现的一个身影。   胡方哭腔道:“姐姐,你快别吓我了。”   应灼举着蜡烛台,小心翼翼得护着火苗,这不仅是照亮的渠道也是说不定能救他们的火种。   时遇和他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开吧。”   胡方和冷心雨迅速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地藏在时遇的身后。   时遇的手指在放在最后一块拼图上面的时候,感觉到了从门缝里面传来的,非常浓烈的冷气。   就像是进了停尸间里,尸气逼脸的寒冷。   怨气滔天,冤魂无辜。   时遇心里默念:“冤有头债有主,老子没害你,你也害不了我。”   她挪动拼图,最后一片方块归为之后,整个锁都从柜子上面掉落脱离。   门拉开了一条缝,有一股怪力袭来,把门直接朝着时遇的方向撞开。   门框砸到了她的手背,时遇吃痛松手,下意识地倒退几步。   再一抬头,迎面有一柄斧头朝着时遇的脑袋自上而下地劈砍而来。   “小心!”应灼高声提醒。   时遇的反应也很快,转身朝着旁边一翻,让那斧头“咣当”落地。   地板被那斧头锋利的刀片震得颤抖嗡鸣,也砍碎了胡方和冷心雨的魂。   二人哇哇大叫,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时遇抬头看了一眼手持斧头的人,头戴瓜皮帽、脸黑似碳、双眼充血,是那位不久前消失不见地柳大管家。   柳管家握着斧头,再一次朝着时遇追了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   ——“老爷说了,若你胆敢逃出府第,就把你杀了!”   ——“嫁入柳府是你的无上荣耀!”   ——“二奶奶,你莫要不识抬举!”   时遇左闪右躲,那个斧头的速度极快,但是却碍不着时遇的身边。   刀锋凌烈,剐蹭在时遇的脸前,她堪堪躲过一个横砍,翻身朝向右侧。   再一抬头,应灼站在已经打开了的东侧门后面冲时遇招手,急忙喊道!   “小鱼!快过来!”   应灼的声音和斧头劈砍而来夹杂地风声同时响起! 第22章 百年好合06 虎毒不食子   柳管家轮着斧头, 它的手背上面青筋暴起,呈现出可怕的力量感。它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地成一缕缕地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能看到它身体上面的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肌肉纹路。   看样子柳管家平日里还挺勤于锻炼的嘛,时遇心想。   又一斧头朝着时遇的方向砍来,她脚尖垫步、纵身一跃,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灵活的小兽直接翻过斧头的寒锋,没有凭借任何踏踏板直接原地起跳,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柳管家的身后。   等到柳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遇已经跑到了东厢房的门后。   应灼随后迅速关门, 把柳管家挡在门外。   柳管家在门外并没有消停, 隔着门板还能听到斧头在地板上滑动得声音。   ——“二奶奶,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命数如此, 何苦再与命数相搏?”   时遇依靠在门前, 让自己运动过后狂跳的心脏稍稍得到一些平复,这种高度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作为一位职业跑酷选手, 她在魔鬼经纪人的训练下把垫步起跳和空翻练得炉火纯青。   但是自己得病之后,就鲜少运动了。   现在动一动, 倒是还挺兴奋得。   可是刚才那一幕, 却在其他三个人的心里面烙下了极重的痕迹。   应灼想, 怪不得流溯被她溜得团团转。   从刚才柳管家说的话里面, 时遇抓到了几个信息点:“二奶奶不是自愿嫁到柳家里的。”   “为什么非自愿还会嫁人呢?”应灼不懂。   他好像真的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花,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贵胄气质, 但是却对一些人情世故一模两眼黑。   时遇解释道:“在封建时期, 女性不仅没有话语权而且地位极低,很多时候她们的人身自由都不能得到自己的控制。刚才柳管家所说的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是最典型的一个约束女子的封建思想。”   “封建思想?”应灼疑惑。   “嗯……这是一个思想用语的统称,就是各种约束人思想行为的、很腐朽的一些规定吧。就比如我们这次玩的这个游戏,八成是个重男轻女的主题思想。”时遇一边说着, 一边打量着新开启的这个环境。   胡方凑了一嘴:“我的哥,这你都不知道?就是说古代的时候那些女人嫁人是没有自己选择权利的,爸妈说让她们嫁给谁,就得嫁给谁。不管是瞎子聋子瘸子胖子瘦子……”   应灼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有四个人腕表里面的手电筒灯光和应灼手里的蜡烛,才能稍微提供一些光源。   不过庆幸的是,这个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几个烛台。   应灼把火种分享之后,整个房间里面的都亮堂了不少。   正对着门有一个雕梁画栋的书架和书桌,案台上面有一株被精心雕刻的多子树,书架也雕刻着寓意多子的葫芦图案,上面还摆放着诸多杂七杂八的书籍。   书桌左侧摆放着一鼎八宝玲珑香炉塔,里面似乎焚烧着什么东西,还剩下一些残渣在里面,散发着一股像是书籍被烧毁的味道。   时遇目不斜视,一眼就瞧见了书桌上面被压在墨盘下面的一张信纸。   露出来的边角上面写着两个字。   ——【玄灵】   “这就是柳管家说的那位玄灵大师,给柳大富寄过来的书信。”时遇捏着信封,从里面抖落出来一条金色的链子,链子上面还雕刻着奇怪的花纹,看起来像是为了镇压某种邪物弄出来的特殊神器。   胡方接过金链子,嘿嘿一笑:“好家伙,还是足金啊,值不少钱呢。我爸就有一条……”   时遇才不关心这个金链子多值钱,她只想知道这个链子有什么作用。   “这里好像有几个碎纸片。”应灼指着那鼎香炉塔的灰烬,把时遇拉过来二人一起研究。   灰烬里面一共有四五长没烧完的纸片。   根据正常游戏规则,绝对不会让玩家看到完整的信封,但是也不会完全不给玩家线索。   几张纸上面的字迹并不多,强行拼凑起来只能凑出来一句话。   ——【子女命数天注定……何苦执迷……冤孽以种……望自重……】   “这写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也看不清楚。”胡方没了兴趣,他开始为自己的生活担忧。“我也没做什么恶啊,就是喝了点小酒,以后不这样不就行了,救命啊,我是真想回家……”   时遇瞥他一眼:“酒驾你还有理了?”   “我错了,我忏悔,我该死。”胡方伸手打脸。“妈个比的以后谁再喊我喝酒,我就抽死他。”   时遇轻哼:“你还在水桶游戏里害死了个人呢。”   “……”胡方。   应灼意有所指地看着胡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小心点吧。”   “……”胡方。   胡方之后会有什么报应,其他人都不知道。   但是柳老爷的报应却实打实地来了。   玄灵大师的这封信虽然内容不全,但是时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柳家想要生儿子,所以熬制了诸多坐胎药,可是没想到生出来的却是女儿。所以……”   “所以,柳老爷就杀掉了自己的女儿?”应灼有些匪夷所思。“这可能吗?”   “这里还有一张。”冷心雨瞥见炉子旁边掉落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纸片,连忙捡起来递给时遇。   从纸张来判断应该是一封信,炉子外面的这张纸片上写着。   ——【……莫要再生杀念……】   之后就没有了。   时遇微微顿了口气,心里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易子而食、杀女祭子,没什么不可能的。”   “……”其他三人。   他们生在现代社会,似乎无法理解封建时期人们对生儿子有多么的渴望。   可是这并不代表,以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应灼侧头看着时遇被门板打到的手背,上面肿起了一层红色的肉揦,在那白皙的肌肤上面相称地十分触目。他端详着时遇的手,询问道:“就因为它不是一个男孩?”   时遇抬头看了他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现代社会在一些落后的地区都还会存在这样的情况,更别提古时候的封建社会了。”   “可……那毕竟是亲生的……”   时遇冷哼:“手足尚且相残,更何况是有欲望的人。”   手足相残。   这四个字仿佛是一把刀,割在应灼的心口之处,刺得他浑身的血液逆流脸色煞白。他先前那种悠然自得的冷静和嬉笑荡然无存,好像被时遇的这四个字牵扯进了一段非常不愉快的往事。   时遇对这四个字也是深有感触。   爸爸在世的时候对姑姑家就诸多帮助,爸爸去世之后,姑姑又以她十七岁未成年为由,霸占了爸爸的遗产。   所幸那个时候的时遇也不是完全任人欺负的软包子,在她十八岁成人的那天,她把自己的姑姑送进了监狱。   那个时候,世人都说她欺世灭亲,指责她对自己的姑姑太残忍。   可是时遇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有的人并不关心你是否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他只想看到身处高峰的你被拽入地狱的样子。   “小鱼,你会恨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吗?”应灼站在她旁边,轻声询问。   他就像是一个求知的学生,渴望着老师告诉他正确答案。   时遇看着他,笑容就像是一朵沾染着清晨甘露的白玫瑰,娇艳而又纯白:“我又不是圣母,我为什么不恨他们?”   “这样。”应灼笑容更甚。   所以,她的灵魂的浑浊点就在这里。   “我相信有神的存在,不然我们也不会呆在这个地方。”时遇转过脸,在书架上耐心的翻找着,一边找,一边说。“但是我却不想向神求得什么,如果神真的有拯救天下人的能力和意愿,那么这个世界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生老病死,更不会有这么多枉死的冤魂。”   信而不求。   应灼感觉到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场,这种气场可以让他的魂魄也得到洗涤。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为什么会跟这个凡人有关,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渺小的人类的确与众不同。   是的。   神。   的确不是万能的、   她话音刚落,女孩圆润粉嫩的指尖便停在了一本古书之上。   ——【百恶全】   在时遇触碰到这本书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忽然传来老爷的声音。   老爷——“玄灵大师,我们柳家世代单传,必得一子。”   玄灵——“唉,我之前已告知与你此法的后果,你这又是何苦?”   老爷——“求你再帮我一次,我柳大富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玄灵——“我实在无法,先前为了帮你生儿子,我已经是呕心沥血倾尽所有。劫数将至,我也是难逃此劫只能速去我师父那里避难。你……自求多福吧。”   老爷——“这里是三百两黄金,乃是鄙人一点心意。”   玄灵——“好罢,我赠你一本书,上面乃我毕生所做,名为《百恶全》。里面记载了诸多妖魔鬼怪的图鉴以及处理方法,日后若你府出现邪物,可自行处理。等我到了师父的道馆,我会为你求得几件法宝。但是一切祸福旦夕乃你昔日的恶念所致,究竟能否躲过此劫,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声音模拟的似乎是柳大富和玄灵大师之前在书房的一段对话。   时遇拍手叫好:“柳大富真是说到做到,果然付出一切代价、家破人亡。”   “……”胡方、冷心雨。   打开《百恶全》,上面记载地东西十分详细,不仅有字还有图谱。   ——【捆魔绳:用足金链打造,用人类鲜血涂抹其上,口念:“天地苍灵、万物皆我、地魂散尽、邪祟尽消。”捆魔绳自会缠绕邪物,限制邪物的行动自由,但仅有半盏茶的控制时间,仅能使用三次。】   ——【招魂铃:手持邪物生前近身挚爱之物,并摇晃招魂铃即可将魂魄招引而来。】   ——【噬灵符:符文共两张,需配合斩魂斧一起使用,将噬灵符贴于邪物正脸、后脑勺位置,即可驱散邪物怨气,再用斩魂斧即可让邪物烟消云散。】   ——【金钱纹:金钱图案符文,雕刻在石头之上,可镇压起到镇压邪祟的作用。】   金钱纹看起来非常眼熟,和压在水晶上面石头的符文十分相似。   所以换句话来说,水井里面有柳大富想要镇压的邪祟。   书籍在最后还有被撕开的痕迹,少了一页。   时遇咂舌:“好气噢,人家毕生所创的书籍撕了干嘛,柳大富你手真欠。”   “……”胡方、冷心雨。   捆魔绳,他们已经有了。   时遇指着正厅在巡逻的柳管家,笑道:“它手里拿的那个斧头不会就是什么斩魂斧吧?”   冷心雨:“……这谁敢去拿啊。”   “简单。”时遇甩了甩手里的捆魔绳。“用这个。”   胡方连忙按住:“姑奶奶,这个捆魔绳只能用三次,咱们是不是得谨慎一点?”   时遇理都没理他,握着他的手在捆魔绳上蹭了一下。   人的肌肤碰触到捆魔绳的时候,好像自动会被割破,胡方痛得嗷嗷乱叫,其实伤口还没有被头发丝划得大。   几滴血珠落在捆魔绳上面,时遇也感觉到捆魔绳开始逐渐发烫、发亮,说明人血在上面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随后时遇握着捆魔绳,站在门口,跟应灼试了一个眼色。   应灼心神领会的点了点头,准备开门。   胡方嘟囔道:“够吗还?不够我最近牙龈有点出血再贡献一点?”   时遇笑着:“够了,你小心点别让伤口长死了,回头还得用呢。”   “?”胡方。   门拉开了一条缝,时遇手捧着捆魔绳,对准了在正厅里面握着斧头巡逻的柳管家。   她轻声念着:“天地苍灵、万物皆我、地魂散尽、邪祟尽消……”   “嗖”地一声,捆魔绳就像是自动锁定技能一样,直勾勾的朝着柳管家而去。   绳子在空中散发着一种红色的光泽,结结实实的把柳管家从头到脚的捆了起来。   柳管家挣扎了几下并没有任何作用,它的喉咙里面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吼叫声,但却不动分毫。   捆魔绳只能困住邪物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每一秒都很宝贵,时遇飞速跑过去,把那个斩魂斧从柳管家的手里抠出来。   柳管家拼命的挣扎着,冲着时遇歇斯底里的大叫,它的嘴巴里吐出浓浓的臭气,就像是囤积在尸体里面太久的气体,臭气滔天。   斧头很重,时遇双手握着也只是拖动,这也限制了时遇的速度。   捆魔绳很快就要到时间了,柳管家目不斜视地瞪着时遇,那恶狠狠地眼神里面就像是要把时遇生吞活剥了一般。   应灼急忙过来帮时遇一起拖动斧头,二人前脚刚刚回屋,后脚捆魔绳就失去了能力散落在地。   没有了斧头的柳管家站在原地,也不追过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时遇和应灼。   ——“老爷,虎毒不食子啊。这一切的孽、一切的罪,都源自于你。”   时遇顺着柳管家的视线落到了应灼的身上,它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身体逐渐开始摇摇晃晃地扭曲了起来。再然后,柳管家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似的犹如被驱散了的雾气一样,逐渐透明化,最后直到消失。   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柳管家的声音就像是黑暗之中骤然释放的一道白光,在所有人的耳边萦绕不消。   ——“你们,都得死。” 第23章 百年好合07 黑猫尚且为了自己的孩子……   时遇和冷心雨都扛不动斩魂斧, 这个光荣而又沉重的任务就落在了胡方的身上。   事情大概的轮廓已经十分明了了。   柳大富为了生儿子,娶了一妻一妾。   但是小妾似乎并不是自愿加入柳家。   整件事那种对女性污浊不堪的偏见就像是扭曲地黑洞, 在时遇的心里面无限扩大。   或许是因为作为女性地同理心,时遇在翻找书籍的时候动作幅度也跟着加重了起来。   整个家里面都凝聚着一种,令人作呕地恶意。   这种奇怪地感觉就像是十七岁那年,姑姑用悲天悯人地模样对所有亲人说自己对时遇有多么的好,而时遇又多么的不省心各种给她惹祸。   整个家族因为父亲当初被人陷害的事情而迁怒于时遇,默许了父亲的遗产被姑姑霸占。   那个时候,时遇被千夫所指, 却又在逆境中反抗。   把姑姑送入牢狱的那天, 她被所有亲朋好友推向了对立面, 却又沐浴着阳光迎接着自己的新生。   再到后来, 她成为世界冠军夺得国家级荣誉奖牌, 成为半个公众人物。   当年那些指摘她无情无义的亲人又开始跑到她的面前献殷勤。   时遇并不是一个大度的圣人,她虽然不再恨, 但也绝不会原谅。   曾经带给她的伤害,虽然伤口已经复原但伤疤依在。   “你怎么了?”应灼看着她, 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那张青涩的脸上流露出阴郁地神情。“为什么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   时遇收了收表情, 目光和他对交时微微轻笑:“没什么, 就是觉得那些女孩子很可怜。”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得上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加害自己更可悲。”应灼说。   他说得很对。   胡方在书架的后面找到了一扇门, 门上I贴着一道符, 符面龙飞凤舞地看不清是什么但是时遇却觉得很眼熟, 似乎在《百恶全》上面看到过。   她捧着《百恶全》, 在书页上面翻找,果然在其中一页看到了和门上符文一摸一样的符纸。   就是噬灵符。   书籍上标注,噬灵符有两张,有一张贴在门上还需要再找一张。   所有人又开始在书架、书桌、房屋角落里面各种搜索。   房间里面有几个烛台, 虽然提供了一些光芒但还是稍微有些暗淡,时遇点开腕表手电筒在书架上搜寻,翻开蹭蹭叠累地宣纸,在最底下找到了一张红纸。   纸张的颜色看起来很喜庆,上面用墨汁竖排版写着一些字样。   ——【陈家次女陈念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柳家老爷柳大富于六月初七为妾,自此之后,陈家所欠100两纹银抵消并另付100两作为聘礼。落款,柳大富。】   陈念。   时遇忽然想起在柴房找到的那枚半月牙型的玉佩,上面就写着“念”。   “原来玉佩上面的‘念’,是二奶奶陈念的念。”时遇喃喃自语。   陈家欠了柳老爷银子,用卖女儿做妾的方式来赎款,所以陈念嫁给柳老爷也并非自愿。   再联想到柳管家之前的一些话,似乎这位陈念二奶奶还有逃脱出府的意向。   “找到了。”应灼站在书架前,从两本书之间找到了一张叠好地整齐符文。   胡方和冷心雨顿时欢呼起来,看着应灼拿着那张符文走向木门,将符文贴放在门上之后,两张符文上面的朱砂笔痕忽然同时散发出细微的红光。然后那扇门便“嘎吱”打开,两张符也同时飘落。   “把符文拿着,之后封印鬼怪还有用呢。”应灼说着,弯腰捡起两章噬灵符,叠好揣在口袋里。   新的房间打开了,整个房间里有一种居住室地装潢。   夫人的梳妆台、落地衣柜、卧榻、贵妇椅、开合屏风。   “这里是柳家夫妇的卧寝。”时遇说。   整个房间里面都散发着一种漆黑而又幽深地氛围,虽然四个人的腕表灯光再亮着,可是这种强烈压抑感地空间也让人浑身不适。   房间里面的家具还保持着最开始的状态,但是每一件家具上面都散落着浓郁的灰尘,让整个色调都呈现出一种灰质地感觉。   入口的左手边就是夫人的化妆台,上面的妆奁、梳篦、铜镜一应俱全,还有许多看起来非常昂贵的玉镯、首饰、耳环。   四个人依次在不同的地方搜索,时遇站在梳妆台前,看到镜子后面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木盒上面雕刻着复杂而又雍容华贵地牡丹图案,在开合位置别着一柄特殊的图案密码锁。   锁非常精致,在表面共有四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都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圆形兽型剪影图案格,稍微转动之后发现,那些似乎要把四个动物都挪动正确才能解开这个密码锁。   时遇借着腕表灯光扫了一眼四个格子上面的图案,牛、蛇、虎、犬、羊……十二生肖都在上面。   “这是什么?”冷心雨站在衣柜前,忽然惊呼一声,手里捧着四件婴儿衣物。   从款式来看,这四件婴儿衣物都是男婴款式。   每一件衣物上面都绣着不同的动物纹样,针脚细密倾注着一个母亲对自己未出世孩子的期待。   时遇看着四件衣物上面的兽,从最底下到最上面依次摆开,顺序是虎、龙、马、猴。   “大太太怀了四个孩子,这四件衣物应该都是大太太掐算孩子诞生的属性而缝制出来的衣物。”时遇抚摸着衣物上面的针脚,叹道。“她希望自己怀的是个男孩,所以每一件制作的都是男婴的衣物,可是生出来的却都是女儿。”   复杂情绪逐渐萦绕在时遇的心头,她走向梳妆台捧着那个小木盒,按照虎、龙、马、猴的顺序把图案对其。   最后一个猴子归位的时候,小锁咔哒打开。   四个人纷纷凑在一起,研究木盒里面放置的东西。   木盒里面有两封信。   家书——【儿啊,你连生四女,你夫纳妾日后若诞下一男半女,恐动摇你正妻之位,除之。】   这封信也很好理解,应该是大奶奶娘家寄给她的信件。   胡方咂舌:“家里趁多少钱啊在这玩宅斗,根有个皇位似的。”   第二封信——【每服用坐胎药后,配以黑毛母猫胎盘服用,可提高药效。再将亲生女婴溺于水井,可起到引地‘弟’之用。但此法作孽深重、未来危及自身,慎用、慎用……玄灵。】   母猫胎盘、亲生女儿溺于水井……   冷心雨喉咙发痒,蹲在旁边干呕起来。   这家人为了生儿子,不惜拿自己的亲生女儿性命作为代价。   时遇合上书籍,说道:“所以这就是玄灵之前说过的,柳家造孽的根源,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导致‘四头婴’的形成。然后有用金钱纹雕刻的石头盖在水井上面,来镇压自己亲生女儿的魂魄。”   好狠。   冷心雨干呕够了,煞白着脸问:“所以二奶奶的死,跟大奶奶有关吗?”   “不一定。”胡方说道。“刚才柳管家不是还说吗,如果二奶奶想要逃出府第,就杀了二奶奶。说不定是二奶奶逃跑的时候被发现被老爷弄死或者是自己上吊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只能在那间摆放着白米香烟的屋后找到答案了。   柳大富和大奶奶的房间还有一点没搜干净的地方,时遇坐在卧榻前,把床褥掀开看到枕头有一张残页,是从《百恶全》上面撕下来的。   ——【香供饭:白米饭里插上三根线香,可平息冤魂暴怒。线香熄灭,冤魂发狂,届时将会大开杀戒、无一生还。】   胡方看完之后,脸色都白了:“香供饭?不就是西厢房门口摆放的那个东西?”   时遇点点头:“不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烟丝烧完了,我们也该死了。”   “……”胡方。您是不是有点太云淡风轻了?   时遇依旧是那副无所谓地神情,她懒洋洋的从床边坐起来,一打眼瞥见床缝的角落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去床缝里面摸索,摸出来一个和柴房里一摸一样的半月牙型玉佩。   色泽、形状、断口都一摸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在老爷床下找到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另一个字。   ——【康】   “这是什么?”应灼兴致勃勃,略淡的眸色在时遇的手掌心里打量。   时遇从上衣兜里拿出“念”字的玉佩,一手握着一个把两个玉佩的断口接在一起:“古时候男女会用一些信物定情,就比如这种玉佩,掰成一半。男的一半、女的一半,就算是情定终身了。”   “可是陈念不是已经成了柳大富的小妾了吗?”应灼又问。   时遇说:“所以,陈念这算是私定终身。”   两个玉佩的断口接在一起的时候,房间里面再一次对话声。   其中有一个声音四个人都很熟悉,是老爷的声音,而另外还有两人则是一男一女。   老爷——“你这贱人!早就听闻你与郊外放牛郎的有一腿,原给我带了个绿帽,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把康郎的玉佩还我!”   男人——“柳老爷,求你了,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我给您当牛做马,求您放过我们吧!”   女人——“康郎,别求他!我就是死!也绝不从他!”   老爷——“哼,好一对苦命鸳鸯,老爷我偏要做那根棒子!来人!把董唯康拉进柴房打上一顿之后变卖出去!把二奶奶关进东厢房!决不许她出门半步!”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面都传来混乱的声响。   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老爷的咒骂声、下人们的拖拽声。   二奶奶早就心有所属,这也是她不愿意嫁给柳大富的原因。但无奈还是因为家里欠了柳大富银两,被逼成为了柳大富的妾侍。而董唯康被拉到柴房打了个半死,遗落自己和陈念的定情信物“念”字玉佩之后,也在柴火堆上留下了自己的血迹。   带着“念”、“康”两个玉佩,胡方又扛着斧头,四个人走出卧室和书房、穿过正厅又来到了东厢房。   正厅亦如他们刚才离开时的样子,柳管家早已消失不见,“四头婴”也不见了踪迹。   他们再到东厢房的时候,门口摆放的白米饭烟丝还剩下半根食指的长度。   游戏快结束了。   时遇朝着拴在东厢房上的铁链努努嘴:“劈开它。”   胡方轮着斧头,高高举起来用力朝着铁链一挥:“马呀呀呀吃我一斧!”   “哗啦——”铁链应声而掉,门口的线烟火星跳动,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时遇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手放在门板上,用力一推。   门“嘎吱嘎吱”地被推动着,所有人都在极力让自己的心脏跳动平缓,但是却又记得之前应灼说过这个房间里面有“大东西”而害怕。   冷意扑面而来,起居室里的窗户严严实实的合着但却迎面而来一股像油脂一样粘在人身上的冷意。   这里煞气滔天。   胡方哆哆嗦嗦地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我们有斩魂斧我们还有捆魔绳。”   时遇忽然歪头看向他:“捆魔绳的口诀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胡方。   东厢房就是二奶奶的房间,时遇端着腕表在房间里面大概地照了一下,满屋墙壁上面用触目惊心的红色写着一个字。   【恨】   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最普通的圆桌和桌台以及睡觉的床褥。   房梁上面挂着一个黑色的布条,绑成一个上吊的形状。   而绳子的下面还倾倒了一支半人高的凳子,乍得一看好像是上吊自杀。   屋里面有一股酸嗅地气息,很像是某种食物腐烂的味道,让人脑袋发胀。   满屋子地红字给予他们一种十分不适地感觉,但还是要顶着这种不适搜索线索。   二奶奶的床板很薄,上面的被褥也只有薄薄的一片,从待遇上面来看完全不能和大奶奶相提并论。   在封建时期妾地地位本就不如妻,可是整个房间里少得可怜的家具让人感慨二奶奶的境遇可能连丫鬟小莲都不如。   圆桌上面摆放着两个碗碟,里面的食物已经发了霉,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萝卜青菜。   饭菜的质量也很差。   或许是因为二奶奶之前和情郎的事情,惹恼了柳大富,才故意苛待二奶奶。   “这里有一个手绢。”应灼蹲在床边,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脏兮兮的白色布巾。   拆开一看,上面七扭八歪地用红褐色液体写下来触目惊心地字迹。   ——【康郎,我必不负你!】   “所以,二奶奶真是自杀吗?”冷心雨转着好奇的眼珠,打量着满屋子墙壁上的“恨”字。   时遇打量着整个房间的布置,昏暗的光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光圈,将所有玩家的身体都勾勒得略微模糊。她感觉到应灼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嘴唇一直紧抿着不说话。   他在等什么呢?   “这是什么?”冷心雨看到床帘上面挂着一个葱绿地小铃铛,质感十分特殊,铃铛上面还雕刻着一些类似于符文的图案。   她摘下来,伸手轻轻晃了一下。   “叮当——”   应灼脸色大变,高声道:“别动那个!”   ——“啊——”   女人的尖叫声忽然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这个声音尖锐而又发狠,好想要把人的耳膜撕破一般。   冷心雨和胡方都吓了一跳,整个儿扬倒跌倒在地。   胡方指着绳子上发生的异端:“是、是什么!”   “这是招魂铃!”应灼喊道。   “招、招魂铃?”胡方抖若糖筛,看向脸色已经完全煞白的冷心雨。   冷心雨快哭出来了:“为什么二奶奶的房间里有招魂铃呢?”   女人的叫声犹如澎湃的海潮,一下、又一下地朝着所有人击打而来,时遇捂着耳朵,希望能降低一下分贝对耳膜造成的攻击。   绳子上面吊着一颗脑袋,脑袋脖子下面没有身体,只有乌黑的长发拖地。   黑绳和黑发几乎融为一体,柔软地发丝无风自动,好像在空中跳舞,整个房间里的光源一下子就按了积分,昏暗的视觉给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增加巨大的恐惧感。   脑袋微微转动,露出了一张煞白地脸。   这张脸是女人的脸,除了肤色茭白之外还能依稀看到生前的模样,十分清秀。   它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却又好像醒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轻哼着什么。   时遇站着,直直地看着这个脑袋。手电筒的光照在它的脸上,让那张发白的脸更加妖异。   “你是陈念?”她问。   胡方差点给时遇磕头,你怎么还敢跟它对话啊?   脑袋睁开了眼,眼眶里面没有眼球,只有阴森森的眼眶在盯着时遇。   时遇在它的脖子上面看到了两个勒痕,一个是上挑的、一个是……平型的。   ——“呜呜呜,康郎我对不起你……”   它忽然哭了,声音呜呜咽咽,凄惨而又悲伤。   “董唯康吗?”时遇惊诧。   她这句话好像触发到了什么剧情点,耳边又传来老爷的声音。   老爷——“你、你这贱货!竟非处子?”   女人——“呜呜呜呜,康郎我对不起你。”   老爷——“贱人!贱人!来人啊!把柴房的董唯康直接活活打死!”   女人——“不、不!!!!”   董唯康死在了陈念被柳大富强迫的那天。   陈念心如死灰,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下了满屋的“恨”。   它要报仇,要给自己的情郎报仇。   时遇忽然察觉到四周的温度以肌肤可以感知的温度迅速下降,所有人的毛细血管里都充斥着一种冷冽的寒意。   ——“嗤嗤嗤嗤嗤……”   它的嘴巴忽然大张,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   应灼脸色一变,拉着时遇的手往门口冲去:“快跑!”   线香快灭掉了!   时遇跟在应灼身后,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席地的长发飞舞了起来,每一根发丝好像都有意识似的朝着他们生长而来。   “被头发卷过去了就会死!”应灼说道。   胡方和冷心雨哇哇大叫着朝着门口逃窜,头发丝停在门口不再向外面蔓延。   门口的线香还剩下一个指甲盖的长度,眼看着就要熄灭。   四个人逃到正堂,劫后余生并没有太大的喜悦。正厅原本合上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又大敞了起来,好像这个柳府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别人。   冷心雨抓着招魂铃,哭成了泪人:“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时遇顺了顺心跳,把招魂铃从冷心雨的手里接过来:“为什么二奶奶会有这个东西呢?”   有一些东西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经得到了解答。   在这个柳宅里面,并不只有一个鬼怪,四头婴和长发鬼的来历时遇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但事实是,在二奶奶死之前,整个宅子里面就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的东西了。   “我有一个提议。”应灼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向他。   应灼的目光却落在站在门口眺望外面的时遇身上:“四头婴怕火,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火源,然后再用招魂铃把四头婴引出来,之后再用捆魔绳捆住它。”   时遇轻眨眼帘,这个提议她也想过,但是……   “我们也需要一个人去引·诱它。”应灼用那双色泽别无二致的眸子,看着时遇。   时遇云淡风轻地摊了摊手:“可以啊。”   “但是我的能力,时有时无……刚才在莲花池里,我……”   “没事。走,我们去前院。”时遇站起身来,看着大敞的门,说出了一个让冷心雨和胡方都拒绝的提议。   “不去!”胡方第一个说。“去了喂四头婴吗?”   “那你就留在这里喂长发鬼吧。”时遇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朝着吊桥走去。   “QAQ”胡方。   李思睿的嘱咐时遇已经顾不上了,这个故事的答案还有一点细节需要知道。   时遇站在吊桥上面,看着平静如镜的荷花池面,头顶的夜色依旧蓝的发紫,没有一点星辰月光照亮,就像是丑陋而又易变地人心。   穿过吊桥、穿过狗洞,在去水井之前,时遇先去了一趟柴房取了一根烧火柴。   幸亏时遇的口袋里还有没有用完的火柴,擦亮了烧火棍之后,浓烈的火光照在所有人的脸上,把所有人的表情衬托的略微复杂。   四个人再一次来到了那个被单独隔离开的水井旁边。   “我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个世界的出现、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邪物的出现。”时遇紧紧盯着水井上面的石头,双眸之间染上了一层倒映着石头的略白光泽。   水桶游戏,是自私。   死亡孤岛,是求生。   全家福,是嗔恨。   而这一次,是偏见。   重男轻女的偏见。   四头婴的出现,是亲生父母的偏见。   柳大富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最后也让自己的孩子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姐姐,不要靠近水井。”   李思睿的叮嘱犹如云丝一般轻飘飘地浮现在时遇的耳边。   时遇站在水井旁边,双眼之中染上了一层疯狂的色调。她高举着招魂铃,她在三个人的瞩目之下,握着招魂铃轻轻一摇。   “叮当——”   清脆的声响,召唤出了被压在水井里面的冤魂。   它们还未足月,就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扔到了水井里面,却又因为父亲的恐惧而被盖上了刻满符文的石头,永远无□□回转世。   黑猫尚且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忍食肉。   可人,却能手刃孩子。   时遇又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发凉,胡方和冷心雨的尖叫声再次传来。   她知道。   四头婴来了。 第24章 百年好合08 漏了什么?是什么呢?……   时遇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冰麻如木, 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她知道,这是被邪物入侵所带来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被李思睿碰触到时一样,感觉很糟糕。   应灼的能力并不稳定,这就意味着时遇把四头婴召唤出来之后,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但是游戏快要结束了,线香也快要点完了。   长发鬼可能也会像上一次游戏快要结束时的李思睿一样暴走。   但是对于整件事还有一些细节没能理清楚。   四头婴趴在时遇的身后,那种潮湿而又粘腻地触感,让人毛骨悚然。   应灼端详着四头婴的四个脑袋, 在知道这都是女孩子幻化出来的之后, 看着四个脑袋上面的五官依稀好像能辨认得出来的确都是女孩子。   “你们也是可怜。”他说着, 伸手接过胡方手里烧火棍。   这四个女婴, 刚刚出生就被自己的父亲扔到了水井里面。   四个姐妹的怨气凝结在一起, 成为了四头婴被压在水井之下,为了能够满足自己父母生儿子的心愿而成为引地“弟”的亡灵。   那么, 是谁把这个四头婴召唤出来的呢?   耀眼的火光将四周的温度都灼烧了一个度,四头婴似乎感受到了过高的温度, 开始不自然的在时遇的后背上躁动起来。   它那四颗脑袋同时大张着嘴巴, 露出像小恶魔一样尖锐的牙齿, 嘶哑咧嘴地对着应灼示威。   四头婴的牙齿非常尖锐, 露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瘆人, 像是四个小恶魔。   应灼把烧灼得棍子靠近四头婴的时候, 它像躲避什么东西似的开始慢慢地从时遇的身上松开。时遇也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冷制感逐渐减轻, 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   应灼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它想要钻进土地里面。”   这一声提醒了时遇,她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捆魔绳,绳子上面还有胡方提前摸好的鲜血,她低声念道:“天地苍灵、万物皆我、地魂散尽、邪祟尽消。”   捆魔绳在时遇的掌心发烫, 然后开始逐渐发红,然后就像是锁定了四头婴似的从时遇的手掌心里面飞出去,直勾勾地冲着四头婴而去并在四头婴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格。   四头婴被困在捆魔绳里面,它的情绪焦躁异常,在网子里面拼命地到处乱撞并且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喊声。   它还不会说话,也没有人教它怎么说话,所以它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时遇看着像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四头婴,又回头看了一眼应灼,意思是该你了。   应灼朝着她伸手,指尖点染着暗紫色星辰的碎光,似乎在向时遇邀请着什么。时遇明白他的意思,他需要她,所以她也把手递了过去。   二人掌心相握。   应灼的手有些发烫,不似正常人应该有的温度,握住时遇的时候,时遇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和他进行交流。似乎是血肉里面刻有的,却又让她脑袋发胀,腹部发烫。   ——“救、就我……”   时遇眼前发暗,面前所能看到的景象全部消失不见,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记忆里面的那一段,她站在敬澜山的山顶上,一个男人抓住悬崖边的小木枝,半个身体悬空着向时遇哀求。   ——“救救我,救救我,时、时遇……”   那个男人的手逐渐有些抓不住树枝了,他的身体开始往下滑,眼睛里全是求救的信号。   可是时遇却冷冰冰地站在安全的岸边,俯视着他,一言不发……   她为什么会回忆起这件事?   为什么……   时遇的心绪在被动荡,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些围绕着自己的闪光灯,面前围聚着诸多媒体人。   那一张张脸上,都充满着一种猜忌和狐疑,而不是对她夺得第一届跑酷国际大赛冠军的喜悦和崇拜。   ——“时遇选手,您对您父亲当初在敬澜山的攀岩视频作假、哗众取宠被拆穿之后有以抑郁症为由博同情之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遇的胸膛里面滚涌着滔天的怒火,她很想掰开那些照在自己脸上导致她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灯光,也很想告诉这些对她抱有偏见的媒体人们当初父亲的冤情。   可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身体都动不了。   她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小鱼!小鱼!”   谁?谁在喊她?   “小鱼!小鱼!”   是谁?!   时遇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深处在深海之中,一只有力的手把她从地面上拉出海面,那种失重感让时遇脱离了目光聚焦点。她就像是站在云端一样,脚底下踩的云团逐渐开始固体化变成了地板,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水井和散落在地面上的捆魔绳。   四头婴已经不见了。   时遇拉开眼帘,她看到应灼浅淡色泽得瞳孔里面迸发着某种强烈得色彩,正在她空洞而又迷茫的思绪里面绽放着浓郁的光泽。   她怎么了?   “你被邪物的怨气入侵了。”应灼说。   时遇有些后知后觉:“噢……”   应灼的脸色十分严峻,似乎刚才时遇经历了很恐怖的一件事。但是时遇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她的手脚依旧能动⑨时光整理、浑身上下也没少什么缺什么、更没有伤口。   “四头婴呢?”她问。   应灼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松了口气的笑意:“解决掉了。”   “和李思睿一样?”时遇问。   应灼点点头,她也跟着心情愉快了许多,但是一回头的功夫忽然瞧见胡方和冷心雨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前者眉眼含笑满脸的八卦,后者脸颊发红目光闪躲。   “嘿嘿。”胡方。   “?”时遇。   她刚才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时遇走到应灼的身边,轻轻拽了一下应灼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刚才我有没有……”   应灼看着她等待回答的模样,额前的刘海微微拂向脑后露出整齐而又浓密的眉峰和上挑地眼尾,这种眉眼清俊分明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觉得带有笑意……   ……如果时遇之前不曾见过他渡魂时满脸邪性模样的话。   暗紫色的天空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轮圆月,月光浅淡的光泽照在水井上面,隐约在地面上照出了一个影子。   时遇听到影子再说话,声音是陈念。   ——“可怜的孩子们,出来吧——”   ——“将你们所受到的不公,全部还给那些施加给你们的人!”   影子高举着手,铃铛的声音响彻云霄,似乎在召唤亡灵。   四周的温度逐渐开始发冷,一个人的影子在虚无之中变成了两个,从衣着和身形上面来看,似乎是两个女性。   小莲——“大奶奶,您真的要……”   大奶奶——“唉,我可怜的孩子们,要怪就怪你们没有投生一个男儿身。小莲,准备好了吗?”   小莲——“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嘱咐找了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毛的黑母猫,马上就要生产了。但是那个药方是不是有点……”   大奶奶——“再恶心我也要喝,玄灵大师说姓陈的那个小贱人第一胎就能生儿子,倘若真让她生下来那我岂不是要下堂去?”   小莲——“玄灵大师真的这么灵验吗?如果是真的,为何您到现在还不能……”   大奶奶——“闭嘴,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议论大师?老爷对外宣称四个女儿是早夭,管好你的嘴巴,别被人知道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小莲——“是……”   小莲为了满足大太太生儿子的心愿,到处寻找黑母猫,这也是她的心结所在。小莲房间里面的往生咒是念给那些幼小猫咪的,所以也会害怕猫叫声。   她的确最后谁也没告诉,因为老爷把她丢进了莲花池里。   世界忽然在这一瞬间里产生了明眼能够看到的变化,四周的空气好像从透明逐渐固体化了起来,开始变冷发白。   时遇忽然提起了心跳。   好浓烈的煞气。   它,要来了。   地面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杂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长。   胡方和冷心雨下意识的看着声音的来源,整个水井区地草丛都在摇晃着,而他们变成了邪物的掌中之物。   “什么东西!”冷心雨尖叫一声,同时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拽到然后在地板上疯狂拖行。“啊啊啊啊啊——”   她的双脚脚踝缠绕着密密麻麻地黑色丝线,把冷心雨在地面上拖来拖去,她尖叫着挣扎着,满地都留下了她被拖拽的轨迹。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冷心雨被黑线拽了起来,扬在空中重重的摔向地面。   她掉落在地的时候哼唧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胡方目瞪口呆,忘记了挣扎求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踝上似乎也有些痒痒地触觉顺着异样感看过去,发现那黑色的头发丝正缠绕在他的脚踝处。   胡方两个小腿酸软,崩溃大喊:“救命,我不想死!”   时遇和应灼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救他,因为时遇发现,那些“头发丝”正势如破竹的朝着她所在的地方匍匐而来。她跳到水井的石头上,躲开“头发丝”的缠绕却瞧见胡方也被头发丝扬了起来。   但是“头发丝”并没有要放过胡方的意思,而是抓着胡方的脚踝把他整个儿倒掉过来来回摇摆。   它,就像是在玩弄一个木偶玩具,把胡方当成了自己戏谑的对象。   胡方的理智和冷静已经完全被晃散,他的眼白都跟着外翻,想说点什么但是除了大叫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   时遇看到一颗脑袋,悬在空中。   它有着一张苍白的脸,素白的就像一张未曾雕琢过的白纸,只是在那白纸上面描绘着过分浓郁的五官。从这张脸上面,时遇能够看到它生前的模样。   丹眉细眼,小家碧玉。   可是命运坎坷,注定一生凉薄。   时遇站在水井的石块上,怀里揣着那两张噬魂符,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应灼也被头发丝整个儿卷了起来,先从脚踝开始、逐渐蔓延到膝盖、再往上继续……似乎有一种想要把他勒死的感觉。   时遇知道,它是陈念,也是这次事件里面的大boss。   腕表里面所提示的游戏时间,还剩下最后120秒,也就是两分钟的时间。   应灼被一团黑色的发丝卷了起来,手脚全部都像是被蚕蛹包裹住了一样密不透风,他除了脑袋露在外面之外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   被砸晕在地的冷心雨似乎悠悠转醒过来,她扶着脑袋半坐在地上,可是满地的长发就像是迎风疯长的野草迅速把冷心雨整个儿裹成了一个团。   冷心雨的嘴巴被头发丝包裹着,只露出鼻子还能呼吸。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什么东西雾化了起来,透明的空气散发着一种略微暗黑色的质感,而这些气流也全部都朝向长发鬼悬浮在空中的脑袋。   “它在吸食这个宅子里的怨气。”应灼被头发抓在空中,他手脚都动弹不得,只有脑袋还露在外面。情况不容乐观,等到游戏时间归零,就是所有人被长发勒死的时候。“小鱼说出你的游戏解析,人的信念可以化解邪物的怨气,否则就算是噬魂符和捆魔绳都没有用。”   人的信念。   这是时遇第一次听到应灼说出这个字眼。   悬在月下的头颅仿佛在审视着这个世界,它拉开眼皮露出了没有眼珠的眼眶,里面流淌着腥臭而又浑浊的黑红色血液。它在笑,笑这个到处都充满了歧视和冷漠的世界。   笑声类似于“嘁嘁”地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折磨着人的神经。   “陈念,你不是上吊自杀,你是被杀死的。”时遇站在盖在水井上面的石头顶,她的脚底地面已经被黑色的发丝完全覆盖住了。   那些发丝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在她的脚底涌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井上面攀爬。   “是大奶奶,她杀了你!”   时遇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脚底摩擦着自己的肌肤,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密密麻麻的头发丝正包裹着她的脚踝、她的小腿、她的膝盖。   “柳老爷一心想要儿子,听信了玄灵大师的话不仅亲手溺死了自己四个女儿,还听说你第一胎能够生儿子所以执意要让你做自己的二太太。你的父亲刚好又欠了柳老爷的银两,拿你作为抵押,将你送给柳老爷作为他的妾侍就可以抵消债款。”   头发丝在时遇的身上生了根,她的双腿被紧紧地缠绕着动弹不得,小腹也被包裹住了,呼吸都受到了部分局限。   随着头发丝的力量加重并且朝着脑袋的方向拖拽,时遇的双脚开始离地,她的身体开始腾空。   四个人全部都被头发丝包裹着,拽到了半空。   冷心雨的哭声和胡方的求饶声,声声入耳。   时遇看清了那颗脑袋的样子。   面容上撕开的嘴角在笑的时候,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它的头发疯狂生长着,就像是澎湃的海水似乎有吞噬整个世界的意思。   时遇的双手暂时还没有被捆住,她一只手攥着捆魔绳、一只手攥着噬魂符,把两个东西藏在身后。   “你有一个心爱的男人,他叫董唯康。你与他有了更亲密的关系,本来你们两个人应该是神仙眷侣,可却被你的父亲强行送到了柳府,我想,你的爱人应该是想要把你救出去的。可是你们两个人被柳大富发现,董唯康被狠狠地打了一顿礽在柴房所以才会掉落那枚和你定情的玉佩。但是你在被柳大富强迫之后,被柳大富发现了自己早就全权托付给了董唯康。柳大富恼羞成怒……”   杀死了董唯康。   所以,陈念为了给自己的情郎报仇,听说了柳大富为了生儿子溺死自己女儿的事情,偷走了玄灵大师憎于的招魂铃召唤出来了“四头婴”。   “四头婴是你召唤出来的,柳府的下人们先后被四头婴吞噬杀害,也是受到了你的指使。你想要让整个柳府家破人亡,你要让柳大富为自己重男轻女的偏见付出代价,可是你没有想到。大奶奶为了保住自己正妻位置,将你勒毙之后挂在了房梁上,造成自杀殉情的假象。”   时遇看到那层层叠加的头发正包裹着自己的上半身,她的脖子也被头发缠住,好像下一秒钟自己就会被这些细长的发丝勒断喉咙。   它对时遇似乎很感兴趣,时遇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拉近和脑袋的距离。   二人之间,越来越近,时遇几乎能够清晰的看到它眼皮上面的睫毛,以及嘴巴根咧到耳朵下面而露出来过分尖利的牙齿,它的嘴巴可以长到两倍这么大,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松的咀嚼人类的骨骼。   ——“就这样吗?”   它讥讽道,头发丝抓着时遇,用它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眶打量着时遇。   难道……还漏了什么?   漏了什么?是什么呢?   时遇一时之间忽然有些错愕,根据已找到的所有线索,她所能想到的真相就是如此。   不对,还有!   思绪就像是轮番转动的皮影,从她第一步踏进柳府的时候直到现在,每一幕每一帧都像是复刻一般重新出现在时遇的脑海中。   莲花池、柴房、丫鬟房、管家房、正厅……   对了。   为什么?   为什么在时遇触摸到通往柳大富夫妇那扇门和锁眼的时候,四头婴会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呢?   四头婴在保护什么?   不仅如此,还有……时遇脑袋飞速运转,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柳大富书桌上找到的那张红色婚书上,似乎还看到了一些隐隐若现渗在红纸上的墨点,那个时候的时遇以为只是不小心蹭到上面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在写婚书之前在上面还盖着一张纸,婚书上面的墨点是另一张纸渗在上面留下来的痕迹。   那么,那张纸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呢?   时遇闭上了眼,她在回忆。   “救命啊,我不想死。”胡方哭喊着。   冷心雨刚才因为头颅坠地而磕破了眉脚,丝丝血痕沾着她的头发,脸色也煞白如纸。   好像,快死了?   混熟上的墨点,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它们在乱动着、组成了一句话。   ——【恭贺陈家一嫁一娶,双喜临门,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时遇忽得睁眼,她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长发脑袋,看着那张青白色的面容和满脸的憎恨。   “你还有一个哥哥。”她说。   四周的温度忽然升高,原本一齐朝向脑袋涌来的雾气似乎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哥哥?”应灼微怔。   时遇点头,确信无疑:“婚书上写着,陈家次女,你还有一个长兄弟,而墨点组成的字迹告诉我陈家一嫁一娶,说明在你前面的还有一个哥哥。”   她的声音,刺穿了长发鬼的面容。时遇看到那张煞白的脸开始有了轻微的变化,似乎在朝着某种人体态转变。   时遇说对了。   “陈念,你的父母为了给你哥哥娶妻,逼着你和董唯康分开嫁给柳大富。”   “陈念,你释放了四头婴不仅仅是为了给董唯康报仇,你在可怜它们。”   “陈念,你也是重男轻女的产物!”   被时遇的声音穿透的长发忽然开始疯狂的抖动且扭曲着,好像是被惊动的蚁群。   围绕在时遇身边的雾气忽然像是被一股清凉的风吹散,摄人的冷在升温。   “吱吖——”   束缚着他们的长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软踏踏的松了力道。   四个人因为地心引力栽倒在地,时遇的两腿被勒的发麻,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像是低血糖患者一样眼前发暗,她脑袋胀酸耳边听着长发鬼的凄嚎。   它在空中剧烈的颤抖着,长发飞舞,似乎想要抓住那些散去的煞气。   那个声音是歇斯底里的,就像是被夹住了脖子的羊羔。   在那个年代,那个地位的女性。   哪一个不是被烙铁夹住脖子的羊羔呢?   应灼感觉到了来自邪物的煞气动荡,他冲着时遇大喊:“小鱼,快!”   清除掉这个邪物,他们游戏就通关了。   时遇攥着捆魔绳,朝着自己左手的掌心用力一划,巨大的疼痛感混着血珠沾染在捆魔绳上,她轻声念咒,捆魔绳精准无误的飞向了长发鬼。   红色的网格围绕在长发鬼的身上,时遇两只手各握着一只噬魂符,她借着水井上面的石头作为跳跳板,一小段助跑之后脚尖踮起整个人的身体犹如风助一般轻盈地跳跃至空。   她精准的将符纸贴在了长发鬼的脸上。   两张符纸将它的五官完美挡住,它好像失去了飞跃在空中的能力掉落在地。   那张符纸让它十分痛苦,好像在烧灼着它的灵魂,但应灼却说:“这张符在吞噬它的煞气,让它恢复理智。邪物之所以叫邪物就是因为它的身上凝聚着生前怨气形成的煞气,而煞气也是邪物们能力的来源。”   “斧头呢?斧头呢?”胡方忽然晃过神来,到处寻找。   时遇看着那颗头颅,耳边听着它嘶哑的尖叫声,那种刺破耳膜的声音任谁听了也会觉得心有不忍。   应灼瞧见时遇冲自己伸手,有些疑惑:“怎么了?”   时遇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被符纸贴着的脑袋,她唇瓣轻启,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可怜:“渡它。” 第25章 怨校01 为什么要渡它?   渡它。   时遇说地这样云淡风轻, 好像就应该要做这样的事。   应灼有些好笑,他看着时遇伸过来的手, 诚然,这只手的确可以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渡它?”他问。   斩魂斧是为了杀掉邪物,让邪物烟消云散,可是时遇却想要渡它。   救,或,杀。   时遇选择了前者, 可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 她没有救那个人呢?   那个半个身体悬在空中, 即将掉落悬崖的人。   时遇抬了抬眼眸, 瞳孔里面散着一团称之为同情的光:“能救的话为什么要杀呢?”   应灼看着她, 看着那张秀丽而又固我色的女孩,她的模样亦如从前, 只是比那很久之前多了一些复杂的尘世感,但这种感觉也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既然你这样说了, 我自然不会拒绝。”   应灼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同样的触感, 可是这次的女孩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掌, 给予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回应。   她的信念, 人的信念。   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   应灼很想知道。   他蹲在长发鬼的面前, 伸手抓住了长发鬼的头颅。   应灼没有说话, 他在触摸到脑颅的时候,那颗动荡不安一直尖叫的脑袋忽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在享受着恋人的抚摸,它在哽咽着, 啜泣着,等待着和这个世界的分开。   人的五感其中最具有冲击性的就是视觉。   由应灼的掌心散发出来的某种淡红色的雾气将头颅包裹着,时遇看到他硬净如玉地侧颜、棱骨峥嵘,每一寸都让他看起来不同凡人。   头颅在雾气里面逐渐透明化,这让时遇能够联想到四头婴被渡化时的样子。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整个故事里面都没有提到柳大富和大奶奶的死因,也没有找到柳大富和大奶奶的尸体。   四头婴被陈念召唤出来之后,都做了什么呢?   陈念消失了,它变成了一团薄而透明的雾化物质,徐徐上升,好像天上有什么人在等着它。   它站在云端,以人的形态但又不完全是人的样子俯瞰着这个世界。   应灼也看着它,嘴角微微扬着笑:“真好啊。”   “什么?”时遇侧头看他。   应灼笑容加深,薄雾散在他的脸廓旁,睫毛上面跳动着细碎地浅淡星辰:“人的信念,真好啊。”   人的信念可以化解邪物的煞气,也可以给他提供能力。   原来人类,也并非一无是处。   柳宅的大门应声而开,他们即将前往下一个事件。   可是在去之前,时遇站在水井旁边,月光散发出一种很朦胧的质感,笼罩在她的身上,好像能够照亮她身体里的某个部分。   应灼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垂立在身侧的小手,指尖发白,圆润的指甲盖上面还有这被头发丝勒出来的些许红痕,看起来有些妖异地别致。   “你知道在你迷失自我的时候,四头婴告诉我什么吗?”   他说。   时遇好奇的抬了抬眸子,看向他。   应灼站在水井旁边,伸手抚摸着石头上面的符文:“你知道柳大富和大奶奶在哪里吗?”   时遇瞧着他笑而不语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一只大鼓被人嘣嘣敲响:“不会就在这个井里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但是瞧着应灼的这个反应,总觉得水井是最好的答案。   有一团似有所指的情愫笼罩在应灼的脸上,随后,时遇看到他点了点头。   他说:“但是四头婴并不是为了杀他们。”   “……”时遇。   如果不是为了杀,那就是为了救。   陈念为了给自己和自己的爱人报仇,偷走了招魂铃想要把四头婴召唤出来。可是陈念没想到的是,四头婴把柳大富和大奶奶藏在了水井里面。   亲生父母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女儿们却想要保护自己的父母。   时遇忽然想起了李思睿,这个可怜的被家暴了之后又被父母当成拖油瓶的孩子。   孩子从来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是父母却可以选择自己的子女。   既然选择了,为什么不善待呢?   柳大富和大奶奶的结局是什么,时遇不知道,可能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被自己鄙弃地居然会选择保护自己。   时遇忽然想起李思睿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让她不要靠近水井,是不是就是因为柳大富和大奶奶在水井里面呢?   那个压着巨石的水井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时遇吆喝着其他三个人把巨石从水井上面抬了下去,石头块头很大也很重,搬下来的时候露出了圆形的井口。   这个井看起来并不深,挖的时候也很粗糙,边缘还有很多没有除干净的杂草树根。   或许当初柳大富挖这口井原本就只是打算为了埋自己的女儿吧。   灯光一照,冷心雨和胡方发出一声惊呼一声纷纷捂着嘴巴像是看见了是吗不可思议的东西。   井底里面从身形判断,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已经化为白骨,剩下一点腐肉还粘粘在骨头上面,似乎死亡多时了。   而井底附近的墙壁上面满是抓痕,从哪些痕迹判断,能感觉到这井底下的两个人在生前企图爬上来的求生欲望。   应灼说:“四头婴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但是,四头婴并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陈念释放出了四头婴,本来是想借四头婴的手来杀掉柳家夫妇,可没想到柳家夫妇翻到被四头婴保护了起来安置在了水井之中。   可是四头婴毕竟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世事都懵懂无知,它们只知道自己一睁眼的时候就呆在井底误以为井底是安全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曾经为了镇压四头婴而建造的巨石,也挡住了这夫妻二人的生路。   他们在井底下攀爬着、叫喊着希望能够有人来救自己,但是外面的人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或许他们差点忘记,当初就是因为不想让四头婴再出去所以采用了这么大块的巨石。   最后,他们饿死在了自己的偏见里面。   “原来如此。”时遇蹲在井边,看着井底下的那两具尸体,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光照在她青涩而又骨色绝佳的小脸上,莫名有一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昳丽美感。   应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沿着她饱满而又光洁的额头到小巧的鼻尖、流过似云丝一样细腻的脸廓线条最后……落在那瓣绯色花瓣一般柔软而又唇瓣上。   她唇瓣紧抿着,挂着一种感怀天下的悲悯,好像在为谁感觉到悲伤。   应灼垂了垂眼眸,嘴角的笑意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人类真有意思。   时遇从蹲姿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冲着应灼眨了眨眼:“走吧。”   去下一次事件里。   她开始觉得这个来自神的游戏,似乎并不是神一时的恶趣味。   自私、偏见、猜忌、嗔恨。   这都是人性的丑陋面。   “那些邪物,都是因为人性的丑陋面,所以幻化出来的。”应灼说。   这句话证实了时遇的猜想。   “人在生前所受的冤屈会在死后化为怨气,而怨气凝结的力量过大就会变成煞气,李思睿是嗔恨的化身、陈念就是偏见的化身。”   时遇跟在他旁边:“那镰刀骑士呢?”   “流……”应灼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转变了话题。“镰刀骑士不是,它所处的游戏只不过是游戏刚开始的一个小实验。”   “实验?”时遇抬眉。   “玩过了水桶游戏,就会知道游戏的合作性,玩过了死亡孤岛,就会知道不要轻信于人。这只是神的游戏开始前的热身而已。”   应灼把“热身”两个字说的十分轻飘飘,但是这两场游戏刷下去了多少人,死亡了多少人。   活下去的,才能参加游戏。   真正的,神的游戏。   时遇的脚尖碰到了一个硬质物,低头一看是那把被胡方扔在暗处的斩魂斧。   应灼提醒道:“你可以把它带走。”   “可以吗?”时遇抬头,有些欣喜。   是啊,她之前还把镰刀骑士的鬃毛装进了腕表里面。   可是这个斩魂斧这么大……   “也可以的。”应灼握着斧柄,悬在时遇的左手腕表上面,用眼神示意她。“你试试。”   时遇点开自己的个人信息栏,指尖挪到物品收纳的按钮上面的时候,斩魂斧化成一团薄如烟丝的云雾,被腕表的屏幕渐渐吸引最后全部纳入时遇的腕表里面。   “下次如果要用的话,再拿出来就好了。”应灼说道。   时遇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腕,没有任何负重感。这个腕表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放在现实世界里面,不就是哆来A梦的百宝袋吗。   他们沿着来时的狗洞又找了回去。   事情解决之后,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了许多。   笼罩在天空上面的黯淡浓雾也稍微散去了一些,露出过分紫郁地天空,上面繁星点点。   他们,身处地狱,仰视人间。   柳府的大门敞开着,另一头的世界一片漆黑。   只有走过去才知道是什么。   “为什么人会拥有这么多的丑陋面呢?”应灼站在门后面,有些不理解。   时遇站在他的旁边,面前是微敞地大门,她才刚刚经历玩一场游戏,又要前往下一场游戏。   知道邪物们出现的原因,她没有对游戏多一些理解而感到开心,更多的是惆怅。   邪物们因为人而出现,她就像是活在了数以万千的悲惨境遇里面。   这个世界里,有多少个李思睿、多少个陈念。   数不清的。   “因为欲望。”时遇说。   “欲望?”应灼。   “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些欲望有的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而伤害总是具有连环性的,会造成一系列后果。”   “这样。”   应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五官精致,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但是这幅宠辱不惊地样子远比普通人成熟很多。   人类在危险面前很难保持理智。   但她可以。   “你呢?”他问。“你有什么欲望吗?”   时遇挠了挠脸:“当然有。”   “是什么?”   “活着。”   应灼见她回眸冲着自己轻轻一笑,继而伸手放在门上,用力推了一下。   “嘎吱——”   门应声而开,拉开了一条缝隙,新的世界正在打开,而破解了的世界正在瓦解,他们不能再原本的世界呆太久,因为新的游戏时间已经开始重新计算了。   四个人的腕表同时传来“叮”地一声。   ——【欢迎来到“怨校”游戏事件。】   一轮隐隐散发着明黄色的月亮挂在星空之中,布满了一种银色云丝的纹理。   妖气四溢。   “这里是……”时遇站在一片松软的塑胶跑道上面,看着满目的四方形建筑物,那些熟悉的门窗走廊、熟悉的绿荫道还有那个书本气息。   自从她拿下了国际奖项之后,经纪人和教练就继续对她进行各种魔鬼式训练。   各种采访、比赛排满了她的人生,有多久没有回学校了?   时遇都快记不清了。   “原来这次的事件,在学校里啊。”冷心雨抱着手臂,稍稍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哈了一口气想要暖热自己的掌心可是嘴巴里却没有吐出白色的雾气说明四周的真实温度是正常的。   冷的只是这个学校里其他物质。   就在四个人还在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条塑胶跑道时,面前的一座挂着巨大棕红色时钟的大楼,秒针、时针、指针同时转动了起来,钟面上也散发着莹绿色的光,犹如藏在地狱里面的幽灵一样,将四周的。   最后,时针指针和秒针停了下来。   时间变成了5点。   ——“叮咚,5点了,同学们请快速起床在操场集合。”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晨跑与5点30分正式开始,迟到或者旷操的学生……”   ——“会、被、惩、罚、喔!” 第26章 怨校02 尊师重道!孝顺父母!……   洪钟的声音在整个校园里面回响。   那些隐藏在暗处里面的魑魅魍魉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 开始从不为人知的地方慢慢向外面爬行。   此刻,幽暗的月光把整个学校照耀的像是墓园一样, 不远处在树林后面影影绰绰着什么东西,似乎在朝着时遇他们的这个方向而来。   时遇的耳朵里面灌满了风声,但是在这个风声里面,还有一些不像是邪物的动静,反而有一些人的笨重。   她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操场旁边的绿荫道里面,在略微粗壮的树后面, 似乎站着一个人。   “出来。”她抬高音调。   这一声把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胡方吓了一跳, 连忙转头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出什么?什么出来?”   时遇看着树林后, 轻哼道:“站在树下面的人。”   其他三双眼睛纷纷看了过去, 所有人都想着一件事……那里, 有人吗?   时遇输完之后,月色照应着的树下面果然多了一个人影, 正猫着腰似乎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站出来。   但是时遇已经明确自己看到他的时候,那人直接走出了树底下, 高举着双手摇摆示意自己是一个人类:“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声音让冷心雨非常耳熟, 她有些不确信的看着月光下的那个人, 装着胆子询问:“你是高飞吗?”   高飞?是谁?   其他三人怔了怔, 然后听到树下面的来人用着十分惊喜地语气高声询问道:“小雨?”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啊。”冷心雨欣喜若狂, 上前几步。   月光刚好变得皎洁了起来, 将那人的模样照耀的十分清晰, 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鼻梁上戴着一只黑色镜框的眼镜,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的那件白衣沾染着诸多血渍的话,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十分儒雅的知识分子。   冷心雨显然和他是认识的, 更准确来说,二人在现实世界里面是一个医院的同事。冷心雨是那件医院的护士,而高飞就是那间医院的医生。   “我们来到三千世界里的时候正在医院里面工作,但是医院里……忽然有一场医闹暴动,那个人拿着砍刀砍伤了我们许多医生同事。”高飞从站台上面走下来,像是终于遇到了同伴一样十分欣喜。   他身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看起来很是恐怖,好像刚从命案现场里面走出来一样。   其他的受害者可能只是重伤,但他们却是实打实的被那个医闹送到了三千世界,成了一个将死之人。   “你这是怎么了?”冷心雨打量着高飞浑身上下的样子,关切道。   她也为自己遇到了熟人而开心,但也担心高飞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伤口。   高飞抖着身上的衣服,他也分不清自己身上伤口在哪里,但只觉得自己身上浑身上下哪里都酸痛不已,光从身上的衣着就能看得出来,他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   “从死亡孤岛离开之后,我们那一波的其他三个玩家都死在了之前的一场事件里,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逃生的方法。”高飞坐在塑胶跑道上,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讲述着自己遭遇的故事。   “那场事件的名字叫‘你看见我的脸了吗’,是一个娱乐圈背景的故事,当红女星尤湘被人撕破了脸皮扔下了公司大楼,在找真凶的时候,我的三个同伴都被它杀死了,幸亏在游戏最后的十分钟里面,我找到了一个U盘读取了里面的内容才知道,这个影星对自己身边的助理一直都非常差,真凶就是那个小助理报仇所以割掉了影星的脸皮……”   时遇一边听着,一边和应灼进行眼神对视。   当红影星苛待身边助理。   “是骄傲?”时遇问。   应灼点点头:“是的,是骄傲。”   因为骄傲,所以眼睛里看不到除了自己的其他人,对于骄傲的人来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是为了它而存在的。   那么他们呢?在这次世界里面,又会遇到什么?   “不会是校园暴力吧?”胡方看着宽大的操场和校园,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上学时候的日子。“一般跟学校有关的不都是校园暴力吗?”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五个人的腕表同时亮了起来,游戏的声音接涌而至。   ——“故事发生在3000年6月1日,儿童节那天,圣威斯汀全封闭式寄宿学校忽然燃起大火,烧死了为了庆祝六一儿童节而聚集在教学楼里的20名教学人员与48位学生。”   时遇咂舌。   好家伙,这次牵连到这么多人吗?   ——“圣威斯汀学校自开校以来,颇受家长和孩子们的信任和爱戴,坚持小班制教学,育德、育人。”   ——“遭受这等劫难,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们有3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所学校里面进行探索,尽量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挖掘这个学校里面的秘密即可通往下一事件。”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可是人类,很少能做到这一点。”   ——“游戏开始,祝你们好运。”   在游戏的声音落地的最后一秒钟后,整个操场里面忽然腾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这些人的凭空出现给予四周带来了一股异常浓烈的冷质感,四周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稀薄而又冰冷。   “什么、什么东西啊。”胡方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这些人群,每一个人都穿着一样的学校制服,高举着右手握拳笔画在太阳穴齐平的位置上,似乎是在宣誓。   而它们面对的主席台上,坐着一排看不清样子的人,似乎是老师们。   孩子们稚气而又冰冷机械的声音,在耳边齐刷刷地同时回响。   ——“尊师重道!孝顺父母!热爱生活!勤奋学习!”   ——“尊师重道!孝顺父母!热爱生活!勤奋学习!”……   同样的一句话,这群人同时开口,重复了至少五遍以上。   在最后一遍说完之后,操场上的人和主席台上的人同时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在五个人面前摆放着五个叠好的校服,却又说明了刚才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   时遇走过去,翻找着地上的校服。   刚好两件女款三件男款,在上衣右胸口的位置还纹着五个人的名字,代表这是他们五个人在这次事件里面要穿的衣服。   “太好了,终于能换衣服了。”冷心雨捧着自己的那一件和时遇走在树林后面。   因为条件有限,所幸夜晚光线也很暗淡,她们俩随便找了一个没有光源的树下面准备换衣服。   时遇挥着拳头看着胡方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如果你敢偷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这绝对不是玩笑话。”   胡方缩了缩脑袋,赶紧收回了目光。   时遇解开自己身上的纽扣,褪去满是污垢和汗味的衣服,抚摸着那件湛蓝色的校服,上身是连襟扣地棉麻绣花云领口的衬衫,下身是长到脚踝的裙子。腰部的位置还专门留着一根白色棉绳作为束腰带勒腹的作用。   这个校服有点奇怪啊。   “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民国时期女学员们会穿的那种,小香风的衣服呢?”冷心雨也发现了。   但是整个学校却又充满着现代气息,校服却这么复古。   好像十分推崇传统文化似的。   女孩子们换完了,男生们也换好了。   男款的衣服看起来就比较正常了,上身是很素的白衬衫,下身是湛蓝色的宽筒裤,但是穿在应灼的身上就像是T台上面被精心打造的名牌一样有型且好看。   应灼感觉到了时遇的视线,微微侧过脸来看着她的时候,有些脸颊绯红的微微笑,好像那双浅色瞳孔里有说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胡方和冷心雨看着应灼和时遇的对视,两个人都有些意有所指的啧啧两声。   被啧啧的时遇一头雾水,这俩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从上次事件里面之后,就一直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应灼?   在自己被四头婴入侵了魂魄意识不清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楼上面的时间变成了6点钟,钟楼再一次传来洪亮而又鸣远的声音。   ——“早餐时间到了,请同学们迅速前往食堂就餐,就餐时间仅有半个小时,过了时间段之后,食堂将会被封闭。”   声音说完之后便再次消失,似乎每到一次整点的时候都会进行一段对话的提示。   但是这一次,能搜索的地方也有了时间限制,他们必须赶紧前往食堂并且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找完食堂里面提供的线索。   但是,食堂的位置在哪里呢?   “这里有。”时遇在操场的入口处找到了一个立牌。   牌子上面有着整个学校的平面图,操场在校园的入口处,食堂和操场之间隔着一栋白色的大楼。   站在那栋白色的大楼前,时遇看到楼下面写着“晚寝组”、“代课组”、“教员组”。   似乎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   但是这个学校为什么给老师的分类是这样的呢?不应该是按照科目分类吗?   整个学校诡异的不仅仅是这些,他们走到食堂的时候,时遇看着食堂铁质的大门以及入门的密码锁又开始奇怪。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实验基地似的,到处都充满着不正常因素。   大门密不透风,光用手敲是敲不开的,更别想用什么东西撬开。   时遇站在密码锁前,看着上面的26个英文字母以及16位的密码格。   胡方已经开始准备放弃了:“这谁知道啊,密码还这么长?” 第27章 怨校03 你们迟到了。   时遇头也没回, 站在密码锁前眼睛微微乱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应灼看她胸有成竹的抬起手, 抚摸着键盘上面凸起来的字母,笑问:“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时遇抬头看他一眼,狡黠的眨了眨眼:“并不难。”   所有人看着时遇敲下的哪一行英文,哪一个都不挨着,纷纷好奇了起来:“这是什么啊?”   “尊师重道,孝顺父母,热爱生活, 勤奋学习。”时遇念着刚才听到的口号, 说道。“每一个首字母英文, 就是组合起来刚好十六个英文字母。”   她话音刚落, 那边食堂的门“咔哒”一声松了。   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纷纷夸奖时遇的好记性。   其实这个游戏玩到现在,时遇反而琢磨出了一点套路, 刚才的口号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喊,所以她算了一下字数刚好也是十六个。   食堂的门是推拉式的, 在门的外面有一个可以握住并且推动的把手, 应灼握着把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拉出了一个能够让素有人都同时走进去的空间。   刚站在门内, 时遇刚走进去, 就像走进了廖无人烟地阴森巢穴。   用巢穴这两个字形容并不夸张, 一点人气都没有全部都用冰白色的瓷片贴着, 完美的盖住了四面八方所有的墙壁,只有头顶上挂着两顶干瘦地白炽灯。   而那白炽灯所提供的光源也几乎为零。   正对着门有一扇窗户,而正中间也只有一条通道,旁边还拉着类似于发生命案现场警方专用的警戒线, 看起来十分规整且严谨,限制了整个区域内的空间。   旁边左右两侧分别摆放着五张桌子,每一张桌子各摆放着五张椅子,到处都有条不紊可是那里却又有些不太对劲。   “这是什么怪味?”高飞一进来就捂住了鼻子。   作为医生似乎对味道比较敏感,他和冷心雨都皱着眉头。   时遇也闻到了,味道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臭,似乎是食品腐烂的味道。   “味道是从那边传来的。”应灼指着整个食堂里面唯一的窗口说道。   一行人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味道更加浓郁。   窗口上面挂着一个木牌,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打餐口”。   在窗口的另一端有一条长桌,似乎是为了摆放食品而搬过来的一条桌子,桌子看起来已经很有年头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还有一些泡水皱起的木皮,轻轻一摇晃还会左右晃动。   桌角下面垫着一本书,但是光伸手是拿不到的必须要有一个人钻过去。   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身材最娇小且敏捷的时遇身上,她爬过去的时候瞧见桌子旁边摆放着一个半人高地铁桶。   进来闻到的那股味道就是从铁桶里面传来,时遇走过去握着桶里的铁勺搅动里面的不明汤汁,随着时遇的手搅动那股味道更加浓烈。   胡方干呕了几声,趴在窗户旁边捏着鼻子屏住呼吸。   “这是什么?”应灼问。   时遇从里面捞出来了一块骨头,她眯眼打量了一下:“好像是牛骨。”   这是牛骨汤?   但她并不是很原因称呼这个味道刺鼻的汤汁为牛骨汤,从味道、颜色来判断,几乎可以和“全家福”事件里面的那碗鱼汤相提并论了。   应灼对打餐区域里面的东西十分好奇,沿着窗户也爬了进来和时遇一起在这个独立的区域里搜索,而其他三个人就在用餐区找了起来。   时遇把垫桌脚用的那本书,从桌子下面扒出来,弹了弹上面的灰尘,她看到八个大字。   ——“圣威斯汀学校简章”。   “噢,这是学校介绍啊。”时遇把书放在桌子上,忍受着牛骨汤里散发出来的奇怪味道,借着应灼手电筒里面的光翻看着简章上面的内容。   ——“圣威斯汀学校,以全封闭式教学方式和贵族式的校园环境闻名于世……”   通过那发臭的牛骨汤,时遇觉得“贵族”这两个字略微讽刺。   ——“……本校注重军事化管理,努力培养高素质人才,并严格执行“育德育才”的教育方针,培养‘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全能型人才……”   时遇嗤笑一声,转头问应灼:“你有没有被传销过?”   “传销?”应灼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两个字。   好吧,这个贵公子连传销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时遇跟他科普道:“就是经常会在朋友圈里看到那种,声称可以治愈各种疾病的保健品药或者是减肥药什么的。”   应灼的眼神更茫然了,好吧,他没看到过。   “像那样的东西,就是传销。”时遇叹了口气,“传销人员就很喜欢把自己的东西传销地像灵丹妙药一样神奇,但是很多时候,凡是说‘我们的药可以治疗这个、那个、这个、那个,这个也可以、那个也可以的’,全部都是传销骗人。他们就是会利用一些消费者的欲望,来进行各种欺骗和夸大事实。”   “这样……”应灼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时遇弹了弹圣威斯汀的学校简章,笑道:“这个学校就是这样。”   从一开始时遇就很想说,哪儿有学校五点钟就让学生起床的?警校也不会这样吧?   还是长身体的年纪,睡眠不足可以吗?   “这是什么啊?菜单?”冷心雨站在左侧的墙壁上,手电筒照在墙上。“白菜炖肉88元、青椒炒土豆59元、牛骨汤208元一碗……”   “我在澳洲最好的中餐厅吃饭才是这个价格。”富二代胡方如是说。   时遇看了一眼那个发臭的牛骨汤,就这玩意儿208元一碗?   好搞笑哦,但是教智商税的人似乎真的不少呢。   在学校简章的最后一页,时遇看到了从学校开校以来,入学的人员数量超过了六位数。   “这里有一把铁锹。”应灼看着墙角摆放的东西,兴高采烈。“这个好像也可以带走,拿着当个武器也不错?”   于是,扛东西的这个任务又落在了胡方的头上。   打餐区域里在南面的墙角里放着一个小冰箱,看起来更像是一些家用的冰箱而不是一个学校应该有的打冰箱,打开之后里面涌出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腐烂味道。   第一层虫眼密集和略微发霉的蔬菜、第二层一看就是人造肉的不知名肉团、第三层是保质期已经明显超过了的牛奶。   “这里简直就是灾难。”时遇说道。   而用餐区域的每一张桌子上面,居然还标注着“粒粒皆辛苦”的字样。   食堂里面没有别的东西了,五个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时遇忽然瞧见食堂外面拐角地方摆放着一个空桶。   “这是什么?”她蹲在旁边,看着上面已经被撕掉了的标签,鼻尖凑了过去轻轻一闻。   味道带着一股汽车尾气的废气味道,时遇皱了皱眉:“是什么?汽油吗?”   为什么食堂门口会有汽油啊。   游戏在开始的时候说过,这个学校是被一场大火烧没的。   作为和火有关的易燃物,时遇摆弄着汽油桶研究了很久,但是除了满满当当的汽油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叮咚,5点30分了,同学们请迅速赶往教室准备早读。”   钟楼的声音再次响起,提醒着五位玩家应该前往的地方。   教学楼。   通过教学楼要穿过钟楼,走过去的时候时遇才发现钟楼的下面有一扇门,门上面挂着一把钥匙,似乎可以通过这扇门走上去。   但是他们现在手里并没有钥匙,所以只能暂时离开。   教学楼说是一栋楼,但实际上只有一间教室。   圣威斯汀学校坚持小班制教学,每一次招生都只收一个班级的学生,与其说是为了贵族式的教学质量,不如说是好掌控这些学生们。   穿过一楼达到二楼的教室时,每每走在台阶上一步,时遇都能感觉到一股摄人地冷意在身上游走穿梭。   双脚还没站在二楼教室的楼层上面,从教室的位置忽然传来朗读声。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声音僵硬而又没有力量,就像是为了读而读的干读声。   不过想来也是了,在那种物价下面吃到的那种东西,轮谁也会有气无力吧。   “这段是论语学而篇的一段,意思是孝敬父母、敬爱兄长。”时遇喃喃自语。   他们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教室里面乌泱泱的一群人头在背诵着诗文、   这些“人”没有非常清楚的人形,所有人都好像弥漫在一团黑雾里面,让人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只能通过衣服来判断是男是女。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念书声平淡而又无力,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整个班级里面,所有的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看着窗外的五个人!   教室里面数十位同学,一双双眼睛散发着暗绿色的光泽,完全不像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样子。   所有人只有脑袋在转动,但是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正对着黑板的角度。   它们在看着窗外的人,嘴巴几乎都咧到了一个同样的角度,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时遇。   一张张脸,一张张被复刻出来似的笑脸面具。   这些学生已经不能称之为是学生了,只能称之为填鸭式教育里出来的人才机器。   它们看着走廊里的人,犹如死人一半摄人的绿色眼睛弯了一个诡异的笑,似乎在等着看走廊外面的玩家们好戏。   五个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尖锐而又沙哑的声音,好像是有异物钻进人的耳道里,带着一种蚂蚁爬进耳膜里的瘙痒感。   ——“你、们、迟、到、了。” 第28章 怨校04 这里不是学校   这个声音横空出现, 在静谧幽暗的走廊立面就像是鬼魅一样,让那个声音带着一种“嗖嗖”地黏泞感, 犹如蛇的信子舔舐在所有人的耳边。   所有人都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回头,却又都同时僵在地上,不敢多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距离那个声音最近的胡方被吓得浑身发抖,整个儿和声音的来源做了个脸贴脸的亲密接触。   所有人转过头去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着湛蓝色保安制服的男人。   这个男人大概有两米高的样子,过分被拉长的身板完全压制盖过了正常人应该有的体型。   它的头上戴着一顶保安帽、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红色,眉眼已经被腐蚀地看不清原本样子了, 但是说话的时候会露出它那已经发黑的牙齿。   “咔哒哒哒哒——”   它的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在按下了开关之后, 闪烁着巨大的电流声。   电流碰触到胡方, 胡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电击晕倒瘫软在地。   其他人树倒猢狲散, 吓得到处逃窜。整个走廊都充盈着一种逃窜的尖叫声和电流声,中间还夹杂着这个奇怪的保安歇斯底里的叫吼声。   ——“你们迟到了!”   ——“迟到了的学员!要受到惩罚!”   只是早读迟到了而已, 居然会用电击棒来对待学生。   时遇越来越觉得这个学校很不对劲了。   窄小的走廊里没有多少逃跑的空间,冷心雨很快被堵在了走廊尽头的角落抱着头尖叫。   应灼挡在时遇的面前, 二人抵在走廊的尽头步步后退。   保安的电击棒闪烁着刺眼而又震耳的声音, 似乎随时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将他们和胡方一样电晕。   时遇问:“要做点什么吗?”   应灼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这样吧, 我把保安引开, 你们先看一下教室里面有什么东西, 不然保安一直在的话你们也进不去。”时遇拍了拍胸脯, 看着应灼错愕和担忧的眼神嘻嘻一笑。   “……”应灼。   时遇拍了拍应灼的肩膀,冰凉的小手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隔着薄薄的衣衫,应灼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气流顺着她碰触到自己的位置源源不断地流淌在自己的身体里面, 让自己的身体因为这股气流逐渐升温紧接着发烫。   时遇背对着应灼,朝着保安飞速奔去。   她没有看到,应灼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微恙的变化。   那浅灰色的瞳孔里面流淌着红色如血丝一般的光泽,在暗夜里面幻化成一种不像人类的异样感。   在时遇跑到保安面前的时候,保安的动作好像被人按下了慢速键似的放慢了倍速,它看到了那双诡谲地眼睛,身上的力量好像在这一瞬间被对方牵扯而去,浑身上下所有的能量都被某种强大的物质压制。   是什么呢?   等到保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类女孩已经顿足在自己的面前了。   它高举着手里的电击棒,随时准备落在人类女孩的身上,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忽然瞧见她往走廊旁边的栏杆上纵身一跳,稳稳的踩在栏杆的把手上面让自己半个身体悬空。   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空了一下,它低头一看,一直别在自己腰间的一串钥匙不见了。   而那个人类女孩半蹲在栏杆上面,手指套在钥匙圈里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钥匙,但是拿走了总比不拿的强。   时遇看见它举着电击棒直直地冲着自己的面部而来,这个电击棒的电流非常强,从刚才把胡方电晕就能看得出来,如果她碰到了这个东西估计会直接仰头栽倒。   而她的身后是两层楼的高度,这要是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遇也不着急,她单手抓着栏杆,然后让整个身体往下坠全靠手臂支撑着自己挂在栏杆上面不至于掉落。   躲过了第一下点电击之后,时遇的腰部使劲儿让她整个身体往左上方伸展然后用一只腿勾着栏杆用力,整个人借着腿的力量爬了上去之后迅速朝着楼梯的位置翻滚。   这一套连招把保安看愣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遇已经消失在了楼梯间。   好气哦,她居然敢抢我的东西!   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保安好像被引入了狂暴状态,速度加倍地奔向楼梯间去追赶时遇。   没有被电的其他三个人趴在栏杆上面看着一楼发生的事情,时遇远远把保安甩在身后,人早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下变成了非常微小的一个轮廓。   “她……好能跑啊。”高飞赞叹道。   冷心雨趴在胡方的旁边检查他的心跳,暂时确定了胡方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三个人开始等待时遇回来。   可是时遇还能回得来吗?   应灼站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夜幕,昏暗地月光落在他过分峥嵘的脸部轮廓,他在仰望着天空,好像在看着远方的谁。   迄今为止,他好像知道三千世界究竟为何建立了。   阿父。   *   时遇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耳朵里听到的电流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到完全消失了之后,时遇才确定自己已经安全了。   “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时遇站在一株枫树下面,这棵树长得很奇怪,树叶的颜色非常的红,红到像是烈火的颜色,在烧灼着这整座学校。   这场火,不仅烧死了整座学校,还有学校里面的老师和学生。   可是现在,时遇还不知道这场火灾究竟是人为的还是偶然。   她站在枫树前,看着那棵树上面好像有一些被人为刻下的字迹,但是那个字迹在很高的位置,似乎是在这颗树还只是一颗树苗的时候被人刻在上面又因为树木长大了而导致字迹上移。   时遇的手指骨卡在树皮的缝隙上面,然后用脚踩着树皮最粗糙的地方让她往上面攀爬。   嘿咻,她抱着树,看到了被刻在上面的字迹。   ——“小心老师”   小心……老师?   时遇再次确认了上面的字迹之后,从树上跳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跑到了老师办公楼的东侧,再往南走就是操场,而她就夹在操场和老师办公楼的中间。   脚刚落在地面上,忽然好像踩到了什么。   时遇拿着手电筒一扫,扫到了一只沾满了泥土的粉色翻盖手机。   这种手机在现实世界里面几乎已经是停产了,所以时遇在看到的时候觉得十分新奇,拍掉手机上面的泥土之后,她看到手机打开时上面出现了四位数的数字密码。   从颜色来判断,应该是一个女生专用的。   谁的呢?   时遇把这个手机输送到自己的腕表里面作为储存,随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老师办公室走去。   保安身上的钥匙并不能打开进入老师办公楼的大门,时遇有些失望。   但她也不是完全的无功而返。   在办公楼一楼有一个公告栏,上面用□□笔写着一些名字。   ——【圣威斯汀的任何老师和学员禁止使用手机。此规定制定于2995年8月1日,校长:庞光。】   庞、光……   时遇憋了憋笑,把这个公告栏上面的信息默默记下来之后朝着教学楼走去,也不知道保安没追到自己有没有折返回去。   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教学楼,时遇没有听到那个恐怖的电流声,只有冷心雨和高飞的交谈声后才放了心。   见到时遇,冷心雨和高飞反而非常错愕,时遇扫了一眼还昏迷着的胡方,问道:“应灼呢?”   “他?他去找你了啊。”冷心雨说道。   “……”时遇歪着脑地啊,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错觉。   她并没有见到应灼,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先别说那个了,我们要进去吗?”高飞指着半虚掩的教室门。   原本在教室里面晨读的学生们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教室里,散发着一股略微阴森的寒意。   教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着,好像在暗示着欢迎他们快点进来的意思。   冷心雨见时遇有些犹豫,也连忙说道:“应灼不是有点玄黄之术吗?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找不到你自然就会回来,如果你要是再去找他的话,你们一会儿走一个反而让我们都分散了。”   时遇想了想,觉得冷心雨说的还有一点道理,便同意了她的说法。   冷心雨和高飞两个人不敢单独进去,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好不容易等来了时遇才敢跟在时遇的身后往教室里面探脑袋。   刚走进去,时遇就感觉到了一股完全不像是在教室里面能感觉到的过分冷郁气息。   桌角泛着月光的光泽,有一种堕入地狱的诡谲感,让人略微不适。   每一张课桌布集在教室里面,留出了讲台的位置。   讲台后面的黑板上被擦拭的很干净,只有右侧的值日表上面留着一些字迹。   ——【擦黑板王齐、倒垃圾刘寺寺、扫地夏怡、擦地板尚茹、食堂打饭小听、古月……】   分工很均匀,每天都会更换。   在这个学校里面的学生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光看值日表其实还好,但是时遇在看到讲台上面的课程表时,眉毛又皱了起来。   “德育课、反思课、体能课、服从思想提升课、意志磨练课……这都什么啊?”冷心雨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一个正常的学校教一些这种东西呢?   时遇合上课程表,抬了抬眸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诸多课椅。   她微微扬眉,却又目光沉重。   “这里不是学校。”   这里是,压榨着学生们童真和天性的地狱。 第29章 怨校05 今晚行动。   时遇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好像触动了某个情景点。   教室最上面的音响忽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似乎是因为喇叭年代过久而导致的音线崩断声音, 吱啦吱啦地折磨着人的耳膜。   声音是学生们的声音,就像是他们刚走到二楼听到的朗读声音一样。   ——“一,为子女不可违逆父母的命令,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   ——“二,为学生不可违逆老师的命令,师者授业解惑也。”   ——“三,杜绝电子游戏、杜绝手机平板、杜绝异性接触、杜绝浪费粮食。”……   “天哪。”冷心雨捂着耳朵, 不敢听但是又不得不听。她目光微微一瞥, 忽然瞥见走廊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少了什么呢?   冷心雨反应了半天, 忽然反应过来放声尖叫:“胡方不见了!”   时遇走到门口, 果然瞧见了空荡荡的楼梯走廊。   胡方,不见了?   ——“……不许和外界联系、不许擅出学校!”   音响里面的声音忽然放大了好几分贝, 就像是在众人的耳边尖叫一样。   ——“违反者,皆会被带到小黑屋里进行惩罚!”   “……进行惩罚。”时遇喃喃自语道。   站在教室门外面的冷心雨忽然头发丝逆反重心引力的上扬着, 一根、一缕……   忽然!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所有的头发, 冷心雨尖叫着, 被那只“手”狠狠地拽向了空中, 她的脑袋被嗑在天花板上, 额角划出了一条伤口汢汢流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心雨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似乎想要和那个无形的力量做搏斗, 两条腿在空中无力的蹬着、尖叫着。   高飞也慌不择路,想要做点什么可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拽到在地,然后同样整个人掉了个个被拉扯到天花板上面。   二人头朝下,仿佛随时会被那只无形的手扔下来。   时遇看着这个教室里面发生的异样, 忽然!她的呼吸滞凝,有一只看不见也摸不到的手掐着她的脖子。   她的所有呼吸在这一瞬间被遏制住,然后自己整个身体都顺着那个力道被拽到了天花板上,她的脑袋被磕到了坚硬的墙壁摔得她头晕眼花。   “救、救命……”冷心雨尖叫着,她的头皮快要被那只手整个拽离脑颅。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所有头发都被剥掉那会是什么样子。   时遇的眼前视线已经开始发白了,这是缺氧前的原因。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被邪物攻击呢?   是什么东西,引发了这只手的出现?   音响的声音继续响起,但这一次换了一个音调,是一个略微尖锐的女人声音不在是刚才的学生们了。   ——“你们都是老师心爱的学生,老师相信,在圣威斯汀学习的这些天里,你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知识储备。”   ——“那么现在,老师将要提问你们一个问题”   ——“注意哦,答错的学生将会被老师惩罚呢。”   ——“现在我来提问第一个同学。高飞同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飞鼻梁上的镜片早就被甩到教室角落里,他身体被吊锤着脑袋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灵光了:“因为、因为我们都成了将死之人?”   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时遇的眼白翻得更厉害了。   怎么可能啊,这个问题明显问的是,把自己代入到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飞答错了,他被狠狠地摔倒了窗户外面。   肉骨掉落在地的闷响声,听着就很疼,高飞闷哼了一声,躺在窗户外面的走廊里连连哀嚎。   冷心雨的尖叫声起此彼伏,但是丝毫盖不过音响的声音。   ——“那么冷心雨同学,你呢?你知道吗?”   冷心雨叫够了,她也不想被当成一个石头被直接扔出去,只能飞速的想办法动脑子,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因为、为了来这里学习?”   她又答错了。   这里明显不是一个专门为了学习而建立的学校。   所以,冷心雨也被扔了出去,她的手脚都被玻璃碎片划伤,摔倒地板上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昏厥。   好疼,游戏快要玩不下去了,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到你了,时遇同学、”   时遇感觉到自己的体位好像又往生升了不少,似乎是在为了把时遇扔出去落地更疼而找一个完整的位置。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虚荣。”时遇说。   这两个字在说出来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俩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虚荣?”   音响里面的声音似乎饶有兴致,觉得这个回答十分有趣。   时遇没有被扔出去,她知道,自己答对了。   “因为虚荣,父母的虚荣,望子成龙的虚荣。”时遇的喉咙被那只手掐着,疼痛难忍。   她的声音也被那只手限制的分贝,每说出一个字都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   这个时间上,最不缺乏的就是一些生而不养的父母,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一但孩子出现了叛逆期或者自己无法掌控的时候,就会把孩子送到相对应的所谓“军事化管理育德育才”的学校,让老师帮忙教育。   曾经有过新闻调查,老师这场职业里听到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百分之八十的老师都会说:“家长对我们说:‘老师,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   好像把孩子全权托付给老师,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未来都可以成为国之栋梁、让自己省心、让自己有面子、让自己也能够拥有“别人家的孩子”。   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去做。   是虚荣。   这场游戏,是虚荣。   ——“bingo。答对了呢,作为给予聪明同学的奖励,我会赠送你一个有趣的礼物,”   遏制住时遇脖子的手力道忽然骤然消失,时遇整个人从空中毫无准备的坠落。   可是另一个人的速度更快,在时遇落地前抱住了她。   时遇没有遭遇想象当中的疼痛,她看到了应灼搂着自己的腰,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表情。   那种好像遇到了天敌而做出防御性的恐吓表情。   他在低头看着时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里面多了一些隐忍的愤愤,他冰凉的指尖抚摸着时遇的脖颈,声音低淖:“都给你抓成这个样子了。”   时遇感觉不到自己脖子的存在,她的脑袋刚才差点被折断。   但是她能看到应灼的眼神,那种要吃人的眼神正恶狠狠的瞪着天花板,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把声音来源的东西撕碎。   那种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是猛兽的可怕眼神……   让时遇觉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过分关心自己。   就因为自己是他能量的来源吗?   ——“木莲村里又结果,何人播种何人收。”   ——“风送顽童晚归家,火烧连营祝谁生。”   音响念完这首诗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这就是给予时遇的提示吗?   奇奇怪怪。   差点要了她的命。   喔,还有走廊外面被扔出去的另外两个人的命。   冷心雨和高飞见事情已经解决了,才互相搀扶着从地板上站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头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些流淌的血水粘在头发上面形成的血痂。   冷心雨在刚才那个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撕掉了。   时遇也在应灼的搀扶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她身上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脖子上面五根鲜明的手指就显得过分恐怖,让那好看的脖颈变得有些惨然。   “你去哪里了?”时遇揉着自己的脖子,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   应灼看着她,眼帘微动:“我啊,去西边转了一下发现一闪被锁住的铁门,没找到你我就回来了。结果回来的有点晚。”   时遇有些讪讪。   这次发生的地点在学校,区域范围很大,也让调查事件真相多了一些难度。   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门。   “那扇门的后面好像是宿舍楼。”应灼补充道。   时遇摸着自己从保安身上偷来的钥匙,说道:“这个不是老师办公室的、那估计就是宿舍的钥匙了。”   “那我们要去宿舍看看吗?”应灼询问道。   时遇摇了摇头:“胡方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先把教室这里找一找线索然后在附近把胡方先找出来。”   “好。”应灼顿了顿,笑道。   教室里面有五十张课桌,这让时遇也想起来了一件事。   早上晨练的时候,包括食堂里面的桌子,好像都是50为单位的数量。   但是……   “应灼,你记不记得我们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游戏说的是,死亡了20名教学人员和……”   应灼接道:“48名学生。”   “对。”时遇心一沉。   可是班级里面配置的所有东西都是按照50个人来的,但死亡名单上面还少了两个人,说明……   “有俩个学生还活着。”时遇有些欣喜。   这两个活着的学生,很有可能会知道什么。   可是如果那两个学生还活着,现在在哪里呢?   时遇的视线落在了靠近讲台的两张课桌下面,桌角好像略微有些垫高,也只是非常细微的垫高了一点点。   她蹲在课桌旁边,把桌子垫高的东西抽出来之后发现,居然是两个学生进行的某种传递小纸条的交流。   ——“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就是地狱。”   ——“我也是,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今晚行动。”   今晚行动。   那一天,谁也不知道这两个被关在学校里的孩子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准备了什么样的计划。   他们想要的并不多,就是离开这里。 第30章 怨校06 如果我们刚才开了门…………   目前能够确定的就是这座学校, 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学校。   教室的课桌上面摆放的书籍也全部都是圣威斯汀学校专门订制的,很多书上的内容都是违反现代人思维的内容, 强制性硬化学生的思维和逻辑,麻木人性。   “这是一种反人类的所谓‘道德班’。”时遇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教室里面找完了之后,四个人开始朝着应灼发现的宿舍楼走去。   保安身上的钥匙的确能打开宿舍的门,整个宿舍楼一共有两层,一层一共有五间房,每一间屋里面可以住五个人。   “这么多间,怎么搜的过来啊。”冷心雨扶着自己脑袋上的伤口, 开始惆怅。   她话音刚落, 忽然听到二楼传来砸门的声音。   “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所有人为之一振。   这是胡方的声音?   “是胡方吗?”时遇高声问道。   “是!是我!”二楼的声音更加响亮, 音调里面还带着哭腔, “救命啊, 我这是在哪儿啊。”   时遇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但是却被二楼的格挡门挡住。   二楼是男生宿舍, 一楼是女生宿舍。   平时会严格封锁住一二两层楼的走廊,不让男女乱窜。   门上面挂着一把锁, 这几天疯狂开锁已经把时遇的脑袋都要开大了, 她对着二楼的胡方喊了一声:“你等着吧。”   “QAQ。”胡方。   钥匙只有可能在宿管室找到, 一般的宿管室都会安排在最靠近大门的一楼。   时遇站在那扇门门口, 看到钥匙就摆在窗户后面的桌子上, 但窗户敞开着一条小缝, 人的手只能伸进去一根手指。   “需要找一个东西, 把钥匙勾出来。”时遇尝试着想要把自己的手伸进去,无果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一根长木棍,一根铁丝,就能勾住钥匙扣。   “这个可以吗?”应灼站在宿舍大门上的黑板前, 从黑板上面摘下来一枚吸铁石。   时遇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了。”   不过,她刚才怎么没有看到这款黑板呢。   正常的学生宿舍楼里面都会有一块黑板,上面会写上各种提醒内容,比如熄灯时间和关门时间以及各个宿舍的卫生检查情况之类的。   但是这个黑板上面的内容却很奇怪,只有人名在上面。   密密麻麻的人名,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高飞和冷心雨在一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鸡毛毯子,时遇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拴在鸡毛毯子和吸铁石上面,伸进窗户缝隙里的时候刚好能够碰到钥匙的地方。   “咔哒。”   听到钥匙被吸上来的声音,所有人的心情都愉悦了很多,自动屏蔽了楼上胡方的鬼哭狼嚎。   钥匙被勾出来之后,宿管室的门也被打开,立在墙上的一个玻璃柜里面摆放着许多串钥匙,应该是这所有宿舍屋所住的房间相对应的钥匙,其中还有一个就是打开二楼走廊的钥匙。   时遇把钥匙递给冷心雨,让她去解救胡方,自己和应灼在宿管室里翻找起来。   桌子上面有很多的资料,但基本都是一些关门时间规范以及一台小电脑。   “这是什么?”时遇掀开电脑上面的画布,忽然瞧见电脑屏幕上面显示出来一间间黑色的小格子,而其中一个……   “先别开门!”时遇忽然冲到楼梯间大吼了一声。   冷心雨已经打开了走廊的门,正准备去开胡方所在的宿舍门,忽然听到时遇这样一声大吼吓得抖了个机灵,钥匙插在锁眼里面但是却没有转动。   “怎、怎么了?”冷心雨茫然的顿了顿。听着门的另一头胡方在大声叫喊着快开门救他。   宿管室里有监控,监控连接着每一个宿舍里面的内容。   而其中一间寝室里,胡方手里正握着一根手腕粗的棒球棍,站在门后面伺机而动。   他……想干什么?   时遇咽了咽口水,假装无事发生的对楼上的冷心雨说:“那个钥匙不是的,你拿下来给我。”   胡方急了:“怎么可能?快点开门,这个地方我带不下去了,快点救救我吧。”   他在演戏。   时遇心里清楚,继续对着楼上喊:“冷心雨,把钥匙拿下来。”   冷心雨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听谁的。   门后面的胡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砸门的声音越发猛烈,嘴里还大声喊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冷心雨想了想,还是更相信时遇一点,她把钥匙从锁眼里拔了出来。在回到宿管室,看到监控的时候,冷心雨脸色大变。   高飞也下意识的抓住了冷心雨的手,难以置信:“如果我们刚才开了门……”   胡方就会用棍子打烂他们两个人的头。   可是为什么呢?   高飞和冷心雨的手心相握,时遇沿着紧握的手掌目光上移,落在了冷心雨略微尴尬继而迅速把自己的手从高飞手里抽出来的表情里。   这两个人……   时遇忽然有些心口堵塞,不怀好意的胡方、略有隐藏的冷心雨和凭空出现的高飞。   自己身边的同伴似乎都有些隐瞒。   “我想,问题的答案应该就在这里、”应灼从书桌上,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   书上面写着宿管分部,里面有着所有学生的姓名和照片。   时遇眼前一亮,四个脑袋挨在一起翻找着,果然在书籍最后面的男学员里面,找到了一张胡方的照片。   胡方……也在圣威斯汀学校里面呆过?   这个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楼上的胡方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他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的吵闹犹如石沉大海。   “你入住过类似于圣威斯汀这样的学校,是吗?”时遇站在二楼宿舍门外面,冷冷地看着那张门板。   胡方不说话。   门后面是如死寂一样的沉默。   “你是50个学员里面,在火场里活下来的那两个学生里的其中之一,是吗?”时遇又问。   依旧是沉默,不予回答。   “火,是你放的吗?”   时遇的这第三个问题,终于让胡方有了一点点反应。   他在门后面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时遇反问。   “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样的学校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里不是学校!这里是地狱!让我回家!我要回家!不!我不要回家!就算回家,我还是会被你们送过来。这里的生活,我生不如死!”   胡方在门后面尖叫着,嘶吼着,就像是一只没有办法的困兽。   冷心雨有些害怕:“他不会是被邪物附身了吧?”   时遇心里清楚。   胡方不是被附身了,他就是曾经生活在圣威斯汀学校里面的一个学生,唯二活在火场里的人。   “我讨厌这里!我不要吃有虫子的蔬菜,我不要每天五点起床,我不要睡在长霉的床板上,我不要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跪在地板上磕头忏悔我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错误’!我讨厌这里!我要让这里的一切都消失!”   是他吗?   防火的人是他吗?   时遇忽然想起来在食堂门口看到的那些汽油桶,又想起了在教室里面看到的值日表。   ——【……食堂打饭:小听,古月。】   古月,古月胡。   唯一能接触到汽油桶的,就是当天被安排去食堂打饭的那两个学员。   时遇站在门外,大声质问:“胡方,你就是写在黑板上面的那个古月,小听……是谁?”   小听这两个字,就像是某种魔咒,让胡方原本歇斯底里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异常冷静的一声嘁笑。   “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个声音,过分阴沉。   时遇忽然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次事件里面的NPC就是胡方。   胡方再一次消失了,消失在宿舍房间里面。   就像是之前消失在教学楼走廊外面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方是一个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他的父母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管教他,于是养就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魔。他抽烟、酗酒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终于有一天,他的父母反应了过来自己儿子似乎不能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   于是在熟人介绍之下,把胡方送到了这样一个号称“军事化管理”能够培养德才兼备的孩子学校里面,每个月支付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但是却把胡方培养的更加叛逆和无恶不作。   可目前最让人犯愁的是。   在学生宿舍名册上面,并没有找到小听这个名字。   宿舍名册上面用的都是大名,而黑板上面用的都是绰号和小名。从这一点其实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些孩子还保留着一些在那个年纪应该有的童真。   所谓的育德学校反而培养出了更加恶劣的混世魔王。   多可笑的事情。   ——“你们居然在这里!”   保安的声音再一次炸响宿舍楼内,连带着还有噼里啪啦的电击棒声音。   这一声好像拉断了四个人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   时遇下意识的拔腿就跑,其他三个人紧跟在时遇的身后。   耳边除了电击棒的电流声之外,还有一些凌乱的脚步声,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那闪烁的电击光好像就在自己面前。   应灼忽然从身后抓了一下时遇,把她带向东侧:“从这儿走。”   他带着时遇进入了一条小道,这条小道非常隐秘,俩人钻进去之后明显听到电流的声音开始渐行渐远似乎在朝着冷心雨和高飞的方向追赶。   应灼的手搭在时遇的肩膀上,完全挡在她的面前遮挡住了小道另一侧的东西。   她感觉到了来自男性独有的一种气息,在铺天盖地的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他的气息,就像是爱琴海面上漂浮的潮浪,美好而又带有一种浸湿着心情的能力。   时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逐步上升。 第31章 怨校07 欢迎各位家长前来参观本校。……   应灼的手紧紧地握着时遇, 她好像体会到了应灼所说的那种感觉。   那种好像有某种力量在源源不断涌来的感觉。   他的手空前炽热,这种温度似乎能够灼烧一切物质。   冷心雨和高飞与他们走散了。   保安没有来追他们而是朝着冷心雨和高飞的位置追了过去, 时遇和应灼稍微安全了。   但是时遇并没有很开心。   胡方成了游戏里面的NPC,这是为什么呢?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欲望,就会变成这样。”应灼仿佛能看出来时遇心里面的疑惑,“我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说得再准确一点,我们这样的人在现实世界里几乎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只是因为心里面留存着一丝对欲的执着,才会被三千世界吸引并来到这里。”   时遇死于胰腺癌, 胡方死于酗酒驾车, 冷心雨和高飞死于医闹, 在水桶游戏里面认识的那些人也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死亡。   来到这里, 本来是想要给予自己一个复活的机会而已。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变成游戏里面的NPC。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时遇一直没有问应灼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也会成为将死之人?   应灼眨了眨眼, 微微侧过脸来:“我吗?我的故事可精彩了,日后你就会知道的。”   好吧, 他不愿意多说。   时遇也不多问,她跟在应灼的身后, 沿途走在一个幽密而又窄小的小道里面, 两边的墙壁挤压着他们两个人, 导致二人必须一前一后行走。   “我之前在找你的时候, 发现了这个地方, 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块奇怪的黑板。”应灼带着她往小巷的最深处走寻着, 最后停在了一块奇怪颜色的黑板。   这个黑板和宿舍楼里面见到的有点相似, 可是上面没有写任何字而是画着四行格子。   每一行有七个格子,也有数量不一样的红色格子。   第一行三个,第二行没有。第三个一个,第四行没有。   “这是什么啊。”时遇抚摸着格子上面的红色, 忽然想起来在教室里面答对了问题后听到的那个打油诗。   ——“木莲村里又结果,何人播种何人收。”   ——“风送顽童晚归家,火烧连营祝谁生。”   每一个格子应对到这首诗上的时候,提取出来的字迹是……   ——【木、村、又、风。】   枫树?   “枫树?”时遇忽然想起自己发现的那株写着“小心老师”的枫树,拉着应灼又按照原来的位置回去。   两个人穿过这所曾经成为了五十个孩子噩梦的学校,现在这个时候现实世界里不知道是几点钟了,但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却像是无人的地狱。   也不知道冷心雨和高飞有没有被保安抓住,时遇和应灼飞速赶往枫树下面交换信息。   时遇拿出自己在枫树下面找到的一只粉色手机,然后伸出手又在枫树下面的土壤里摸索着,感知着这些埋藏在土地下面的东西。   终于,她找到了一块略微发硬的地质,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背指着自己的脚下说:“这里面有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的?”应灼有些好奇。   “埋着树根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她信心满满,幸亏之前应灼在食堂那里找到过一把铁锹,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应灼握着铁锹,朝着时遇说的地方挖着,没两下就铁锹的尖头好像就碰到了什么东西,和某种硬物相撞发出了“咔哒”的声音。   “找到了。”应灼和时遇对视一笑,后者蹲在旁边期待满满的看着越来越深的坑,以及从土壤里面逐渐被挖出来的……   一根手骨头。   连带着还有手臂骨、头骨、上肢……不,是一具非常完整的尸骨!   “这是一个女尸。”时遇紧锁眉头,让应灼有些匪夷所思她为什么看到骨头会露出这样的反应。   也太……平静了吧。   时遇看着被土壤埋藏的略微有些破旧的衣服,依稀能够判断出来是一个女人款式,那个粉色的手机应该也是这个尸体所有。   不仅如此,时遇看了一眼骨骼的发育,应该还是一个成年女性。   “这是谁呢?”应灼蹲在旁边,看着这个无名女尸,又看了一眼已经准备上手去摸尸体身上衣服的时遇。   时遇轻轻用手拨开尸体旁边的土壤,忽然发现被埋在尸体旁边的还有一顶海蓝色的画家帽,上面还标注着名字。   ——【小心老师】   “原来小心老师,不是让我小心一点老师,而是说这个老师的名字叫小心啊。”时遇有些语结,她看着这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在这里的骨头,迎面感觉到一股摄人的寒意来。   它的怨气很强大。   “这个帽子我见过。”应灼看着被时遇摆放在旁边脏兮兮的画家帽,弹了弹上面的灰土露出了圣威斯汀学校的标志。“她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可为什么会被人杀害死在这里呢?   时遇的目光从尸体的骨骼转移到了尸体的头颅,她在头颅的后脑勺位置看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裂痕。   一般后脑勺如果出现了骨裂,那么就说明这个人在生前一定在后脑勺的位置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说不定还是致命伤。   “这个伤口在后脑勺靠上面的位置……”时遇蹲在旁边,分析道。“那个人应该是一个身高要比她高很多的人,而且是一个可以让她把后背透露给对方的熟人,大概率可能会是同校的老师们。”   应灼看着她,笑道:“你这个样子很像是一个刑警哎。”   “谢谢夸奖。”   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有必要去老师们的办公楼看一眼了。但是老师办公楼上了锁,必须要有通行的钥匙。   “说不定小心老师的身上有呢?”时遇提醒道。“她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吗?一定也有进入办公室的要是吧。”   两个人一左一右,蹲在尸体旁边开始往四周的位置扒拉,最后两双手全部都沾满了泥土,为了节省时间决定还是用铁锹挖比较好。   应灼和时遇二人挖地三尺,终于在半米外的地方找到了散落着的一枚金色钥匙。   “找到了。”   俩人伸出手臂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蹲在地上稍作休息后朝着老师办公楼走去,路过操场的时候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广播台,忽然有一种不知做和言语的沉重。   这个学校承载着的是一些家长们过分的期望。   时遇现在才明白。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是什么意思。   或许家长们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个学校会是这个样子,可很多人都忘记了家庭才是教育孩子最重要的因素。   小心老师尸体旁边的钥匙能打开老师办公楼的大门。   门刚一拉开,因为室内的光线不足而导致里面的东西莫名增添了一些压抑感。   整个办公室和时遇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但也在时遇的的意料之中。   整个办公室里面挤压着许多桌椅,但桌子上面并没有什么教材,书本很少却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应灼握着一个手臂长的木板尺,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很重。   时遇抬了抬眸,随手撩拨了一下旁边的一根棒球棍,棍子上面已经有了明显的使用痕迹,她看过这个学校里面的课程表,是没有棒球课的。那么这个棒球棍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她说:“那是戒尺。”   “戒尺?”   “打人用的。”时遇通俗一点解释。“你小的时候没有因为不听话而被家长或者老师打过吗?”   应灼摇了摇头:“你被打过吗?”   “没有,我爸舍不得。”时遇站在老师办公室南面墙那块巨大的黑板前,瞧着上面用吸铁石贴着的各种公告文件。   虽然时遇从来没有体验过母亲的关爱,但爸爸活着的时候对她很好,也为了把所有的爱都给自己,所以一直没有再婚。   所以在爸爸去世前,时遇一直都非常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应灼看到她忽然情绪低落,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人类女孩的情绪变化似乎和自己的父亲有关,他也有父亲,在这一点上自己的命运似乎和这个人类女孩差不多。   “这是……”时遇忽然瞧见黑板下面的一个纸篓里好像有一封被撕碎的信函。   她把纸张从里面捡起来,拼凑除了一封来自于学院总局的一封信,上面还有着总局的盖章。   ——【圣威斯汀学校不符合国家规定、违法建造。在不具备招生条件的前提下,私自以教育机构名义招生。限于3000年5月31日停止运营……】   5月31日。   就在六一儿童节的前一天,一场大火烧死了这个学校里几乎所有人,仅幸存两人。   一个是胡方,另一个就是那个叫小听的孩子。   圣威斯汀这个学校不符合国家规定,已经即将被停业整顿了。   可是这个学校里的孩子们,没能等到这个学校消失。   “哒哒——”   二十台桌子上面的电脑忽然一股脑的全部都亮了起来。   莹亮的液晶屏幕里闪烁着略微发蓝的光泽,看起来非常的诡谲不友好,应灼下意识地站在时遇的面前,二人四只眼睛同时看向这二十个电脑屏幕。   略为老旧的屏幕上面跳动着蓝紫色的花色,时遇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在教室音响里面听到的声音。   ——“欢迎各位家长前来参观本校。”   ——“请问各位家长,有没有提前对本校进行过了解呢?” 第32章 怨校08 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通过电脑里面传来的声音初步判断, 现在时遇和应灼的身份被自动代入到了那些枉死在学校里的学生家长们。   如果要问对学校有什么了解,自然不能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这里的学生家长们都是听说了学校的好处才会来到这里。   时遇清了清嗓子, 扬声道:“当然听说了,圣威斯汀学校可以帮助我们教育好孩子。”   ——“是的呢,圣威斯汀学校立志于培养德才兼备学子,对社会、对家庭、对父母有用的人才。我们的老师全部都是国家级的教育专家,针对如何教育好孩子的德智体美劳,我们有着最完整的一套教育体系……”   之后就是十分漫长的官方讲解,时遇一边听着一边在这二十多个教师的桌子上寻找着。   其中一张桌子应该是死在了枫树下面的那位叫小心老师使用过的书桌。   整个教师办公室在北侧还有一个单独隔离出来的房间, 连大门都用的是最先进的密码防盗网, 和别的房间很不一样。   “这里应该是校长室。”时遇站在门口, 那手电筒扫了一下之后得出了这个判断。   她刚说完, 电脑里面女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圣威斯汀学校将会让您的孩子彻底完成蜕变, 成为一个孝顺父母、友爱同学、绝顶聪明的‘天才’。”   这个世界上那里有专门培养出来的天才。   时遇嗤之以鼻,可却还是要听着电脑里面传来的声音进行讲解, 每一个字眼都非常重要很有可能成为日后推演的关键。   不见星光的天色越来越暗沉无光,连带着整个老师办公室里面的光线也非常昏暗。   但是时遇却能听到应灼的呼吸声, 匀称而又有力的在自己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从和冷心雨分开之后, 就一直都跟着她。   莫名地让人安心。   ——“各位家长或许还会有所顾虑, 但我们会给予每一位学员一个入学勘测视频和学习过程中的视频, 进行变化对比, 让家长们通过视频记录的方式来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圣威斯汀学校产生的变化。”   时遇骂了一句:“这是违法的吧, 私自偷拍未成年还录视频……”   不过这个学校都违法招生了, 恐怕也不在乎这个东西了。   ——“想要知道我们最典型的一个成功案例吗?”   ——“接下来请各位家长观看一部影片。”   嘎吱、嘎吱。   二十多台电脑的屏幕同时闪烁着黑白条纹,就像是复古大屁股电视机一样,因为接触不良而产生的雪花屏。   时遇和应灼等了十来秒,才等到显示屏逐渐正常, 而影片也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   前面的内容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遇认出了黑白影片里面的主人公。   是胡方!   胡方正跪在一个黝黑的小屋子里面,不停的磕头。   磕头的声音非常响亮,脑袋碰触到地面上的时候发出“彭彭”地声音。   从举动来看,似乎十分虔诚,但是从他说话的声音来判断又过分冷漠。   冰冷而又无力,就像是在念稿子一样。   “我叫胡方,我有错,我不应该对我爸爸妈妈大吼大叫,我忏悔我认罚。我保证,从小黑屋出去之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善待父母、孝敬父母、不跟父母顶撞……”   ——“看啊,我们的教学成果是多么的有效。曾经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如今学会了忏悔和反省。您还在等什么?我们每期只招收50位学生,坚持小班制教学,这样才有效果、最有用。现在圣威斯汀还留有课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否则您的孩子还要再等一年。想要培养孩子最好要从小开始培养,年龄越大思想形成的越久越不好教养……您只需要99999元,就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获新生!”   将近十万元钱。   50个学生。   还不包括中间的一些住宿费用、书本费用、吃饭费用。   这些家长也是疯了,不会真的以为十万元钱就能收获一个完美小孩吧。   不过这倒是给时遇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数字,她走到院长室门口看着那个密码锁上面被经常按下去的地方,掐算了一下99999乘以50得出来的数字,刚好就是那些已经磨损的快要消失的数字键。   4999950。   “滴!”   密码锁上面闪烁着绿灯,代表着时遇输入正确。   这个学校,用廉价的食材、毫无作用的教科书、破楼的住宿环境,却能让这个学校里的人净赚将近五百万。   他们利用了家长的虚荣心,牟取暴利。   校长室的装潢十分豪华,就像是一座高级住宅里的独立书房,到处都摆满了教育类型相关的书籍,好像使用这间办公室的人腹有诗书。案桌上面摆放着的毛笔和宣纸已经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说明这些东西只是负责展示的,旁边墙壁上挂着的梅兰竹菊的工笔画,让整个空间里面多了许多儒雅的气场。   可能就是这种感觉,才欺骗了诸多的家长吧。   时遇走向院长的办公桌,桌子右下角的一个柜子上了锁,但是桌子上的抽屉却可以打开,里面摆放着厚厚的家长感谢信,上面几乎全部都是对于孩子们从圣威斯汀学校回家之后的各种优秀表现并且对院长进行各种褒奖和奉承。   时遇在书信的下面看到了圣威斯汀院长的名字。   ——【丁宗光】   “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啊。”应灼反复盯着这三个字,“好像在外面的老师办公区里面见到过。”   时遇有些兴奋:“在哪里?”   应灼带着她走向了最靠近校长门口的一张桌子,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最里面抽出了一张小卡片。看起来像是个人明信片,但是却出现在一个老师的书桌上面。   上面的内容让时遇茅塞顿开但又有了新的疑惑。   ——【丁宗光校长,就职于咸生育德学校校长,负责校内一切事物……】   丁宗光,咸生育德学校?   怎么又跑出来了一个别的学校还有重名的校长呢?   “这个人还身兼数职呢。”时遇小声的嘟囔道,顺手又翻了翻找到这张卡片桌子,越找她越心情沉重。   这张桌子明显能感觉到是一个女性在使用。   书籍里面夹着一只女性爽肤水的小样还有化妆镜,就连标注在书籍上面的字迹也能感觉到是女性会使用的瘦体字。   “小鱼,这个化妆镜好像里面夹着什么东西。”应灼手捧着那只巴掌大的小圆镜,递给时遇。   时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镜面和镜子中间的缝隙略微宽大,中间好像夹着什么。她把镜子别在桌角,然后用力一按把镜面从镜子里面掰开。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记忆卡掉落在桌子上面。   卡片很小,但是里面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时遇记得自己在校园里面的公告栏上看到过,圣威斯汀明令禁止所有学生老师携带电子设备,但是枫树下面的那具女尸却又手机,而且这个小化妆镜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记忆卡。   使用这张办公桌的老师可不简单啊。   至少在时遇看来,这个老师来到圣威斯汀的目的可能也不简单。   为了曝光这个学校吗?   读取记忆卡需要读取器,时遇和应灼开始在整个教职工办公处搜索起来。   校长办公室里面的那些摆件和工笔画装饰除了彰显出这个校长的烧包之外,时遇没有看出任何东西来。   校长的电脑也需要密码才能登陆,给予密码的提示也只有很简单的八个数字。   “小鱼,我找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宣传单页。”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应灼的声音犹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在时遇的耳边,她飞速奔向外面的应灼,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一张三折面单页,上面看图形也是一个学校的宣传但名字却是名片上面的——【咸生育德】   ——【咸生育德建立与2990年初,以培养德才兼备的天才小孩而吸引诸多家长……】   时遇扫了一眼上面的介绍内容,咂舌:“好家伙,原来咸生育德是圣威斯汀学校的前身啊,怪不得两个校长的名字都是一个人。”   可为什么咸生育德后来改名了呢?   “因为咸生育德被国家监察,勒令停办了。”应灼忽然开口,解答了时遇的这个疑问,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张报纸,摊在时遇的面前。“这个是我之前出去找你的时候,在林荫道里找到的一张被人揉碎的报纸,上面明确写着,咸生育德因为没有达到办学指标而被勒令停办。但是第三年,也就是2993年的时候,丁宗光这个人又开班了圣威斯汀这所学校,并且学费加倍、校园重建。”   好家伙,这个人真是孜孜不倦,一定要赚家长的黑心钱。   时遇看了一眼圣威斯汀学校创办时间,把29930403这个日期输入在院长的电脑上面。   电脑闪烁了两下之后,忽然亮出了主页面的屏幕。   密码正确。   刚一打开电脑,自动弹出了邮箱功能,里面诚以堆积的信函几乎快要把整个屏幕都挤爆了。   而百分之八十都是来信,且是一群名字备注是XXX学生家长的信函。   时遇大致的看了一眼,和校长室抽屉里面的感谢信形成了完全鲜明的对比和讽刺。   ——“丁校长,为什么我家孩子回来之后整天木呆呆的,也不说话也不笑,不管干什么都是好好好是是是?”   ——“您说这是正确的,说明您开办学校得到了收获,但是我感觉我家孩子的心理好像出现问题了。”   ——“什么正常!一点都不正常!我带我家孩子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家小丽得了重度抑郁!”   ——“丁宗光,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圣威斯汀学校!到底对我们孩子做了什么!” 第33章 怨校09 不要愤怒   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教育, 在还未确定学校是否合格的前提下,盲目的把孩子扔给学校。   教育好了, 坐享其成。   没教育好,就把所有的错误扔给学校。   时遇在电脑的邮箱里面,看到了一群生而不教的父母。   她一点也不同情这些在邮箱里对这圣威斯汀学校破口大骂的家长,她更可怜那些只是因为人格上面习惯性的反驳而被家长认定为是叛逆期和不听话而被扔在这个地狱里的孩子。   这些家长似乎忘记了。   自己在少不更事的时候,也很让自己的父母头疼。   圣威斯汀学校里走出来的孩子出现了问题,作为校长的丁宗光难辞其咎。   在一堆家长来信里面,还有部分讨薪的信函。   里面有诸多来自圣威斯汀的老师们给予丁宗光的催钱信。   ——“校长, 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我也要吃饭的, 为您卖命也得要钱啊。”   ——“再不发工资的话, 我们就要集体罢工了!”   时遇唏嘘。   年入五百万, 却苛刻员工工资。   丁宗光, 良心坏透了。   但这些几乎所有都是来信的邮箱里面,几乎每一封都是未读状态, 但并不代表丁宗光本人不上邮箱,他在2999年10月份的时候给一个一连串的数字发了一封邮件。   内容也很简单, 只有一句话。   ——【闭上你的嘴巴, 否则, 杀了你。】   丁宗光在恐吓谁?   时遇忽然抬起了头, 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她的眼睫毛因为不安而略微打颤, 目光所及之处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让那眉心蹙起。   应灼感觉到了她的情绪, 柔声询问:“丁宗光在恐吓小心老师吗?”   时遇点点头:“化妆镜里面的记忆卡应该也是小心老师放的,她来到圣威斯汀学校,应该是为了做某种调查。但是被校长发现并且趁机杀害,埋在了枫树下面。”   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读卡器。   小心老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所以才会被杀害。   其他老师的书桌就变得很重要了,虽然东西很多,但时遇和应灼还是一头扎进去翻箱倒柜。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遇的双手沾着翻找而留下来的些许灰尘,在一堆厚厚的书籍里面探出头来:“我们找了十分钟了吧。”   应灼回头看她一眼,瞧见她脸上有少许灰尘的可爱样子,笑道:“是啊。”   “再找五分钟,找不到就不找了。”   及时止损是时遇的优秀品德。   总不能一直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他们的游戏时间还剩下不到四十分钟,冷心雨和高飞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必须要加快时间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在最后一分钟的时间里,时遇在一张靠近门的桌子上面找到了一个小本子,上面没有人名但是有一些对话的交流、   这个学校对老师也有名门规定,不允许除了校长之外的任何人佩戴手机,就连电脑里面也有着监控连接在院长的电脑里面。   为了防止自己学校的真面目被昭告天下,丁宗光这个人也真实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过这也留下了一下东西,能够让时遇和应灼发觉。   书本上面有明显不同的两个人的笔记,因为没有手机通讯也无法与用电脑交流,所以他们这些老师在私底下沟通的时候,都会在书本上传递。   ——“听说了吗?学校被查了。”   ——“早晚的事,我们先想想自己吧,会不会被连累入狱。”   ——“话说,我们都已经两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丁校长给我们一个准信。”   ——“不然我们一起联合起来罢工吧,以此作为要挟,他会害怕的。”   ——“你忘了小心老师的下场了吗?他可是狠起来什么都敢干的人啊。”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万一丁校长灭口,把我们全部杀掉怎么办?这个学校马上就要被查封了,他赚够了钱但我们呢……”   这是想要把线索全部都引向丁宗光吗?   动机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拿钱走人让自己逍遥法外?   不,时遇觉得并不是如此。   丁宗光之前因为开设咸生育德学校而被查封之后,拘留一段时间,有了之前的事情在前这一次丁宗光格外小心,也给自己留下了很多的后路。   他这一次赚的更多,招生更少。   美其名曰是小班制教学,实际上就是为了能够减少事发的危险性。   丁宗光拖欠了其他老师们两个月的工资,恐怕早就已经想好了提前抽身吧,所以连维护老师们的忠心也不想做了。   但是从这个书本上面交流的内容能看得出来。   “找到了。”应灼忽然开口,把时遇吸引了过去。   时遇小跑过去一看:“找到了吗?”   “没找到读卡器,但是找到了一个咸生育德学校的册子。”应灼站在书架旁边,在暑假上面的书籍找到了一本书,见到时遇走过来的时候指着上面书名说道。“这个是咸生育德的学生花名册。”   时遇的脑袋挨了过去,和他一起一页页的翻找了起来,忽然在书籍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句话。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可是人类,很少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游戏最开始的一句话,也是给予玩家们的提示,也是圣威斯汀学校前身咸生育德学校的校训。   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咸生育德学校的学员名单记录册的后面。   这个时候出现,就显得过分讽刺。   任何事情如果做得太过火了,都会适得其反。   丁宗光深知这一点,但还是没能控制得住对金钱的渴望。   迄今为止,这些游戏全部都是和人的丑陋面相关,知道这一点整个游戏变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了。   唯一搞不清楚的就是那个活在火场里的另一个孩子小听,和小心老师藏起来的储存卡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嘎吱、嘎吱——”   老师办公楼里面的显示屏忽然又闪烁着奇怪的光泽,这种光看起来就像是窥伺着外面的人似的,让人略微有些心理不适。   时遇明显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开始逐渐发冷,好像有某种冷血动物在自己的身上攀爬似的。   这种感觉就是应灼说过的,煞气。   时遇开始警惕起来了,自从在教室里面发生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她就觉得这个学校里面的“东西”要远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游戏里面都要恐怖、杀伤力也要更加强悍。   “小心。”应灼在黑暗之中找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二人掌心相贴,时遇感觉到了他的掌心发烫。   正对着时遇的一张电脑屏幕里面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臂!   手臂宛如吃了橡胶果实一样,可以无限拉长,直勾勾的奔着时遇而来。   那只手的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楚,目的也非常明确。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只手便卡在了时遇的脖子上面,五个手指印和时遇脖子上的印记完美贴合。   呼吸一瞬间被人遏制住,这种感觉好像随时都能让时遇堕入地狱。   一种摄人的寒意席卷在她的身上,好像猛烈的浪涛把她整个人都卷入海底。   她的神志在这一瞬间变得混沌而又凌乱,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开始眼前发白。   在彻底失去意志的时候,时遇看到应灼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了一滴纯红色的血液。   这个血液的颜色不像是正常人类的红,反而因为饱和度实在是太高了,让人觉得十分诧异。   他在那只手臂上面,画了一个很复杂的图案。   在血滴落在它肌肤上的时候,它的皮肤表皮上面好像被蒸发了一样,耳边充盈着邪物凄厉的尖叫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卡在时遇脖子上面的手,忽然消失了力道,她能够呼吸了。   但是身上的冷意却始终没有消散,她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更没有办法动弹,浑身上下每一处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似的。   这种感觉很糟糕。   她开始感觉到死亡了,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像踩在云端上面,随时都会掉落下去。她曾经站在过很高的地方俯瞰人间,但是自己如今却身处地狱。   或许爸爸当年也曾是这样的感觉吧,他在饱受争议中抑郁身亡,临终前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的一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时遇,也没有想明白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就要在病魔的折磨下结束了吗?   “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否则你很难出来。”   这是谁的声音?   时遇忽然有些茫然和错愕,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是谁呢?   她的记忆就像是被搅乱的奶油蛋糕,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自己认识的但是又认识没多久的人,叫什么来着……   应、灼……?   时遇记不清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才刚上幼儿园。   那是第一次,爸爸带她去攀岩,给她买了一个儿童专用的吊绳,带着她从山底下一点点的爬到山顶。   那是第一次时遇尝试着征服高山的感觉,虽然很稚嫩也很生疏,得到了爸爸很多的帮助。可是时遇却非常享受那种站在无人之巅的感觉,能够放空自己也可以享受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景色。   “如果以后攀岩和跑酷能够被正规化起来就好了。”   小小的时遇记得那时候父亲对自己这样说过。   这是父亲的期待,可到了最后真的正规化起来的时候,爸爸却因为攀岩视频造假而被列入了黑名单里。   时遇心里清楚,爸爸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她……   “小鱼,不要愤怒,不要仇恨,不要让你的情绪被邪物控制。”   那个声音更加清晰了。   时遇浑身上下方才还灼烧地滚烫,却被这一句话愣头浇灌,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她好像看到了一双略微发灰的眸子,就像是透明的玻璃一样,晶莹剔透而又带有一种奇异的深沉色泽。   时遇忽然想起来,在第一次和爸爸一起攀岩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小蛇…… 第34章 怨校10 救你。   不, 准确来说,那应该不是一条蛇。   而是一条, 长着翅膀的……   时遇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冲着身后的爸爸喊:“爸爸,我看到了一条话本上老师讲过的一条叫应龙的东西!”   当时的爸爸正在研究下山回去的路线,听到时遇的叫喊声以为是小孩子开玩笑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叮嘱了几句让她不要靠近悬崖边。   时遇蹲在那条浑身发红的“蛇”旁,这条“蛇”的身长要比时遇还要长,浑身长着发红的鳞片, 就像一团火似的卷成一团藏在草丛里面有气无力的看着时遇。   她在幼儿园的话本上见到过, 老师上课的时候也讲过。   应龙是最古老的龙, 是创世之处就存在的神兽, 也是神的化身。   可是谁也没想到, 一条龙居然会用那样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出现在人类世界里面。   它好像快死了。   时遇抚摸着它身上如钢铁一样坚硬的鳞片, 奶声奶气:“小应龙小应龙,你怎么了?”   她叫了两声应龙, 应龙略微色浅的瞳孔里面好像燃烧着某种生的意志, 再然后……   时遇就记不清了, 好像是爸爸喊了自己一声, 然后她转个头的功夫那个长了翅膀的龙就消失不见了。   之后再说到这件事, 尽管时遇义正言辞的告诉老师同学们自己真的见到了, 可是并没有人相信。   那种抚摸在鳞片上的触感, 时遇一直都记着很久。   久到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太确信,自己那个时候见到的到底是不是活在传说中的应龙。   那条龙跟自己在死亡孤岛事件里面见到的那条很像,就是死亡孤岛里的那条颜色要黯一些,红的有些发紫。   “小鱼、小鱼……”   应灼的声音好像具有某种唤醒的能力, 时遇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逐渐能够自己控制了。   被煞气入侵就会陷进往日的回忆里面。   不要愤怒、不要有情绪波动。   时遇很想睁眼,但是她的眼皮就像是被502的胶水黏合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耳边只能听到应灼在一声声的喊她。   怎么回事,身体完全都动不了了。   应灼似乎也放弃了叫喊,而是伸出手来揽住了时遇的腰部,她感觉自己下颚好像被人托起,然后嘴唇上堵住了某种柔软而又炽热的物质。那个物质是时遇没有感受过的触感,就像是一根火柴擦亮燃烧着她的身体。   有洪水滚滚流入时遇的身体里,她被煞气冻僵了的四肢稍微有了一些支配的能力。   她躺在温暖的怀里,感觉着奇异的湿滑正吞噬着她的理智,但这种吞噬并不是煞气入侵时的蚀骨寒冷,而是无尽的温暖和舒适。   时遇睁眼的时候,在一片昏暗之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浅色瞳和他那过分密长的睫羽。   只有旁边的显示器闪烁着略微苍白的光,映照在他和时遇交织的唇瓣上面。   时遇先是恍惚了一下,确定了面前这个人在做的事情之后下意识的把他推开,拳头握了一半怎么也挥不出去,只能瞪圆了眼怒骂:“你干什么?!”   应灼眨了眨眼,有些无辜:“救你。”   “……”   这两个字说的时遇不知道该拿出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回绝,她忽然下意识的想到了上一次事件里面,自己被四头婴入侵的时候从煞气里面走出来时,胡方和冷心雨就用那副很暧昧且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   “你上次是不是也……”时遇抿了抿略微有些发麻的嘴唇,哑口结舌。   应灼连上挂着一点都不害羞,并十分理所应当还十分骄傲的表情点了点头。   “……”   时遇眼前发白,气涌上头。   她刚想开口说以后别这样了,但又想到应灼估计是没有别的办法救自己了才会这样,话还没出口,就瞧见应灼忽然脸色一变朝着自己伸手把她拽到自己的怀里。   时遇眼前光线全无,被没入到应灼的胸膛之中,再一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他的双眸里面好像灼烧着某种物质,正死死地盯着那些亮着的电脑屏幕。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冷静:“游戏快结束了,它的怒气值正在飙升。”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攻击玩家的行为吗?   那些电脑屏幕上面跳动的雪花片忽然逐渐平静,上面呈现出一个女人的背影,从背影来看,身上穿着圣威斯汀的校服,头上戴着在枫树下面找到的那只圣威斯汀的教职工画家帽。   “是小心老师吗?”时遇询问道。   应灼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如临大敌的眼神盯着电脑显示器里的那个背影,身体紧绷的就像是即将脱弦而出的弓箭。   时遇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声,正在以一个同样快速而又均匀的频率跳动着。   这种感觉,始料未及。   电脑屏幕里面发出嘁嘁的笑声,这种笑声同时在二十多台电脑里面一起发出来,就显得过分刺耳。   一间屋子里面,数十台显示器上面都是同样的画面。   这种视觉冲击力,让人毛骨悚然。   渐渐的,那个背影开始逐渐后转,露出了那个女人的脸来。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而她的生命也停留在了这个年纪。   五官不算出挑但看起来也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唯一有辨识度的就是她的眉心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给她的颜值增加了几分。只是小心老师的脸色多了一些毫无血色的苍白,和满目憎恶地仇恨。   它在嘁嘁地笑,屏幕外面的人在拧着眉毛听。   周围的空气就像是裸露在外面的冰川,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寒意,这种寒意无孔不入的钻入人身体里的每一处毛细血管。   人在黑暗中的时候,各方面的感官都要比平时灵敏很多。   时遇整个人都爬在应灼的怀里,她抬起头的时候能看到应灼流畅的下颚线和高挺的鼻尖,整个人都有一种漂浮在空中的不真实感。   ——“各位家长,相信您们对圣威斯汀的校园环境还有教学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接下来,请您们前往校长室,进行缴费。”   进入校长室里,进行缴费。   这也就是说,要让他们进入校长室了。   校长室里面的东西并没有非常细致的搜索。   时遇坐在校长的电脑前,看着右下角的那个保险箱,箱子上面有一个转盘,旁边还有指针提示,似乎要转动才能打开这个保险箱。   他们刚才没有在校长办公室里面找到任何的类似于卡片的东西,但是时遇站在书架前的时候,看着那并排在书架上面的书籍,不作言语的沉思着。   书架共有四层,但上面的书籍却很奇怪的有四个不同的颜色。   而这四个颜色也跟每一层的书架颜色完美相称,似乎要把这些带颜色的书籍摆放在相应颜色的书架上面,而且摆放的顺序也很有讲究。   “按照这些书的出版顺序来摆放试试。”时遇指着每一本书后面的一连串数字,对应灼说道。   这也不是她的临时起意,而是每一个书架上面都有少许从书本缝隙里面渗出去的灰尘,比对了一下书籍之后做出来的判断。   两个人在书架前面忙前忙后,把所有的书按照颜色和顺序摆放好了之后,时遇看着那些书籍的名字,摘出每一层的第一本来看……   ——【往事重生】   ——【左耳】   ——【三月徒生】   ——【格林纪事】   而每一排第二本的首字母则是……   ——【潮水】   ——【佑生迷途】   ——【八首窟】   ——【圈子】   音译来看的话,就是往左三格、往右八圈。   “试一下。”时遇蹲在保险箱旁边,在应灼的赞叹下一只手握住了保险箱上面的转盘,每每转动一下就能感觉到里面的卡槽发出“咔哒”的脆响,听到三声之后,她又把整个转盘往右转了整整三圈。   二人对视之下,目光交流里面带有某种期待的质感。   “啪——”   保险柜打开了。   在保险柜打开之前,时遇心里面其实有过一些猜测,或许是钱、或许是别的什么线索、再或许是个什么值得推销的盒子之类的。   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在这个保险柜里面居然就只放着一把钥匙。   这个钥匙是干嘛用的呢?   时遇和应灼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钟楼。”   钟楼坐落在教学楼和操场的中间,是为了给整个学校提供时间而建造的一座时间塔。学生们的日常活动、上下课和起床入睡都是通过钟楼告知的时间。   在走之前,时遇瞧见保险柜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这应该是丁宗光写的。”时遇看着纸条上面的字迹,每一个字在写完之后都会下意识的在落笔处点一个小点点,也和墙壁上挂着的梅兰竹菊四个水墨画下面的题字一样。   这张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备忘录,似乎在记录着丁宗光之前一些经常会忘记的东西。   ——【5月20日,丢了钟楼钥匙后补配了一把,特地买了个保险箱锁住。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弄丢呢?总觉得好像是被人偷走了……可是那家伙已经死了,学校里的老师们都是我的心腹,会是谁呢?】   ——【5月22日,收到了教育局的停办指令,家长们让我退学费,呵呵,怎么可能?】   ——【5月25日,六一儿童节快到了,这次好好的大操大办一下,然后录制一个很不错的视频,说不定能忽悠住那些家长们。】……   火灾的那天就是六月一日儿童节。   丁宗光应该本来是想在儿童节那天,营造出一个非常完美的校园环境的,但是那天有一些人似乎做了什么,导致了那场火灾的发生。   时遇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教室里面见到的两张纸条。   ——【今晚行动。】   谁,那天,行动了什么呢? 第35章 怨校11 被他吃掉了?   那个当晚行动的纸条, 在教室里面搜出来的东西。   应该和学生们有关。   胡方一定参与其中了,说不定还有那个叫小听的孩子。   “他们能够接触到汽油桶。”时遇抬眸看了一眼应灼, 发现他正在垂眸沉思着什么,浓密的眼睫毛在微微抖动着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她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应灼的肩膀,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应灼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更差了,他伸出手揉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声音低弱而又无力:“疼。”   “心口疼?”时遇大惊,这可要命了, 她又不是医生, 这个人也不一定是个普通的人类, 要是有个好歹。   应灼身体微微一软, 倾向时遇的位置:“很难受, 像压着一块石头。”   “是不是还感觉呼吸不顺?”时遇一边询问着,一边用目光打量他浑身上下。   没有外伤, 莫非是外伤?   “感觉你好像有点生我的气了。”应灼微微抬着眸子,眼底里面流露着一种类似于柔弱小兽受伤了的表情, 我见犹怜。   时遇有些疑惑:“没有啊。”   “没有因为我用那种方式把你从煞气里拉出来而不高兴吗?”他又问。   时遇脸一热:“还好。”   就是有一点点羞涩。   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孩子亲吻, 并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还好?”应灼有些茫然。   时遇拍了拍他的后背, 温柔的想要帮他顺顺气, 似乎能让他感觉自己好受一点, 便好脾气的说道:“你也是为了救我, 我不生气。”   方才还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应灼忽然停止了腰板、笑若灿花:“那就好。”   “?”时遇。   应灼稳稳握住时遇的手掌, 朝着门口健步如飞,一点也没有刚才“心绞痛”的神态和模样,甚至还兴致盎然的吆喝时遇快点去钟楼搜证。   所以……这家伙的演技真不赖嘛。   时遇有些语结。   冷心雨和高飞两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会儿他们没来找时遇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保安带走了。   时遇和应灼穿过操场的时候没有听到有任何异动,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到达了钟楼。   保险箱里面的钥匙的确可以打开钟楼,但也只是打开钟楼的第一层仅此而已。   门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空气让时遇误以为自己来到了北极,竟然要比外面还要冰冷。   这种冷的气温,让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   面前是一间十分破旧且窄小的毛坯空间,房间里面只有一入门的右侧有一张桌子,到处都没有任何任何装置,而桌子上面也只有一只亮着屏幕的台式电脑。   时遇走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前面还有一个微型话筒,不知道连接着那里。   应灼看了一眼主机上面放着的小卡槽,忽然有些欣喜:“这不就是我们心心念念许久了的读卡器吗?”   时遇拿出自己翻找出来的内存卡,对上应灼找到的读卡器里面,⑨时光整理然后在USB的接口里面和主机连接。   显示屏里面弹出来一个窗口,上面显示着读取文件档的字样,在进度条缓慢进行着即将读取完毕的时候,时遇忽然感觉到了四周地板上面的异样。   隐约有少许震动似乎有谁在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走动。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时遇和应灼几乎同时对视一眼,然后彼此对对方说了两个字:“小心!”   一股强而有力的疾风顺着时遇和应灼中间的缝隙,落在了他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邦!”   棍子落在了电脑桌上,整个电脑都顺着这个力道而嗡嗡震动着。   刚才差一点,这个棍子就落在了他们两个人之中一人的身上。   时遇转头看去,看到了那张自己认识但是此时此刻非常陌生的脸。   是胡方。   却又不是胡方。   它有着和胡方一样的五官、但是脸上的肌肤却呈现出一种只有邪物的黑紫色状态,   眼睛里面也不再是正常人的黑白分明,而是在黑色的瞳孔外面还散发着一种邪气十足的紫红色光泽,那种光泽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意志,沦为了邪物的冤魂。   它抬起手臂,下一次的攻击更快的进行着,朝着时遇的脑袋挥舞而来。   时遇顺势蹲下,朝着旁边一滚,尽量把胡方的战火吸引到距离电脑比较远的地方。   她看到应灼站在墙角,手捏了一个类似于手枪的手势,正准备蓄势待发。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胡方嘴里还传来诸如此类的声音,他似乎已经认不出时遇是谁了,但是那双眼睛里面却是无尽的仇恨和憎恶。   或许,他把时遇当成了那些曾经在这个学校里面掌控着所有学生命运的老师们。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这个声音,已经不再是胡方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孩子的。   女孩子的声音和胡方的声音重叠,让时遇为之一振:“小听?”   小听原来是一个女孩子?   它笑了,眼眶里面的血丝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开始逐渐蔓延,就像是树木扎根一样在它的整张脸上逐渐生长着,那个男女混杂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时候,让人的耳膜有一种在被刀片刮擦的感觉。   “他是被小听附身了吗?”时遇看着在自己面前笑得不能自己地“胡方”,侧首询问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应灼。   应灼看着它,摇了摇头:“不,是他和小听合为一体了,准确来说,胡方迷失在了煞气里面失去了自我,也变成了一个邪物。”   能够来到三千世界的,是因为都变成了似人非人、将死之人的灵魂。   正常的人类因为有□□的保护,所以不会被邪物侵害,但这些灵魂异常脆弱,会被邪物的煞气入侵。   迷失在煞气里面的灵魂,都会被这些邪物同化,变得和他们一样。   这是应灼之前告诉过她的。   所以,应灼才会在自己被长手鬼拽进煞气里面的时候,提醒她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人被七情六欲所掌控。   而邪物就从人的各种欲里面诞生出来。   胡方显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   时遇看着胡方眼睛里面,好像能从已经变成邪物的胡方眼睛里看到两个影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这两个孩子,在圣威斯汀学校里面进行将近一整年的学习,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他们决定在六一儿童节校庆的那天,制造一点混乱,来让自己从这个恐怖的地狱里面离开。   可是,这两个孩子谁也没有想到。   那场火竟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是人的虚荣心,当人们陷入其中的时候,将再也无法自拔。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明明是我们一起逃跑的。”胡方握着棒球棍,恶狠狠地看着时遇。它的眼眶里面掉落着猩红色的液体,很是可怖。“为什么,你要对外面的人说谎?为什么?”   它的声音,女孩子的音色明显盖过了男孩子,似乎这具身体里面已经被小听的灵魂取代。   但很快,它像是自问自答一样,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表情在下一秒就瑟瑟发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听,你别怪我,是我父母让我这样说的,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胡方在说话。   下一秒又变成了小听。   “你害死了我,你害死了我!”   它凄厉而又悲愤地嘶吼着、尖叫着,棒球棍就像是用足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朝着时遇的方向挥舞而来。   圣威斯汀的悲剧,是因为这两个孩子。   可是家里有钱有势的胡方父母,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那个叫小听的女孩身上。   胡方在其他痛失孩子的父母面前说了谎,就像是当初在水桶游戏里面,面对着另一个需要密码逃生的女人一样,同样说了谎。   而他,最终迷失在了谎言里面,成为了一个再也无法重生回到现实世界里的邪物。   小听也成为了谎言的牺牲品,她的家人和她被其他家长们推向了万丈深渊。   在那个棒球棍落在时遇头上之前,应灼的速度远比它要快上百倍,他就像是充电完毕的引擎,伸出一只手抓在了胡方的脖子上。   他好看而又修长的指骨在微微用力,肌肤下面略微凸起的青筋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亦如他此时此刻冰冷而又深沉的眸子。   “你没救了。”   他之前说过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人所说的谎言最终会害死自己,人所做的恶事最终也会报应到自己的头上。   胡方没有救了。   于是……   时遇看着应灼,就像是掰断一根没用的筷子似的,手腕用力,扭断了胡方的脖子!   他渡过邪物,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可以渡、什么样的渡不了。   可以渡的就像是李思睿、陈念那样心存善念的邪物,渡不了的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应灼手里面挣扎、尖叫,不知悔改的胡方。   胡方的脖子被扭成了一个四十五度向□□斜的角度,它的嘴巴里吐出发黑的雾气正被应灼吞噬。   他就像是一个接收器,源源不断的接收着从邪物身上转移的煞气,而应灼的眼睛瞳孔四周也在散发这细弱的紫红色,这种光泽不同于邪物们流露出来的颜色,而是一种更高级的、更加浓烈的光。   他,就像是这些人的统领者。   他的能力,远在所有邪物之上!   只是,被某种物质封印着,无法全部呈现出来。   这是一地刺,时遇见到了应灼这幅面孔。   那源源不断的黑雾在无尽地输送到应灼的口中,他微微张着那两瓣细腻而又红润的唇,嘴角微微上扬着一种古怪的角度,好像坐在高级餐厅里面品尝着高级西餐的高级人士。   那种享受而又满足的表情,换来的是胡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并消失。   最后,在完全消失的时候,应灼也露出了满足而又饱食的幸福表情。   时遇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第一次拥有了错愕的心情。   胡方,被他吃掉了? 第36章 怨校12 这是密码什么吗?   胡方消失了, 也就意味着他的结局就像是自己在现实世界里面应该有的结局一样。   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可能。   而应灼微微昂首,吞了吞嘴边残留的雾气, 喉结微微抖动着一种带有诱惑力而又享受的质感。看起来好像报餐了一顿。   等他意识过来看到旁边那个人类女孩的时候,忽然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隐藏。   糟了。   “那个,我……”应灼眼睛无辜而又慌乱的转动着,在脑袋里面想着各种解释的话语,却看到那个人类女孩正用着一种很复杂让人看不清是什么的眼神瞧着自己。   “这样就是彻底死亡了,是吗?”她忽然询问道。   应灼不想骗她,点点头。   “原来如此。”时遇微微垂眸, 有些了然的明白。   她会害怕吗?   应灼有些恍然, 似乎应该等到这个小孩子看不到的时候再吃掉那些彻底迷失自己的邪物……   就在他开始懊恼地时候, 那个人类女孩忽然站直了身体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那样, 走到了电脑前坐下。   “……”应灼。   “别愣了, 游戏还没结束,说明还有更厉害的邪物在等着。”时遇点着鼠标, 打开了刚才没有打开的文件夹,就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的那样。   她, 好像并不害怕。   文件夹打开, 里面是一段视频, 似乎是以谁作为第一视角而录制的视频。   时遇猜测, 应该是小心老师在做整个学校里面的勘察时, 把显微摄像头挂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录制出来的吧。   整个视频过程非常漫长, 几乎记录了从早到晚, 小心老师在圣威斯汀就职时亲眼所见的一切。   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到操场跑操的学生们。   食用着散发恶臭而过期了的食物、上课的时候因为犯困打瞌睡就会被老师用戒尺打手心、因为和异性同学交流说话就会被扔到操场的大太阳下面罚站。   可是,小心老师却有些与众不同。   ——“吃点这个吧。”   视频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温柔而又亲和, 落入镜头里面的女学生战战兢兢地看着镜头,也在看着镜头另一边的小心老师。   小心老师手里拿着一只肉罐头,是圣威斯汀里面老师才有的新鲜肉食。   女学生犹豫再三,实在抵挡不住肉罐头的美味抢过去之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小心老师也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女学生的后背,帮她顺气,告诉她下次再饿了的话就来找自己。   不仅如此,小心老师还会走到被扔在操场里面罚站的学生身边,帮他撑伞和递水。   ——“很晒吧。”   小心老师关怀的问候,让男学生眼泪滂嗦,看着她泪珠直落:“老师,我想回家。”   小心老师帮他擦眼泪,安抚着他恐怖而又害怕的情绪。   ——“再坚持一下,你们很快就能回去了。相信老师,老师会让你们尽快回去。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可怕的学校了。”   这是小心老师对学生们的承诺。   那一期的学员们,遇到了一个善良的老师,这个老师和其他的老师们完全不同。   不仅不会体罚他们,还会在这可怕的校园里面给与他们一些温暖和宽慰。   他们不相信老师,却相信小心老师。   小心老师说,他们很快就能回家了,这些学生们对小心老师的话十分信任,一直怀揣着这份信任来等待着小心老师所说的那一天。   可是后来,他们再也等不到了。   镜头里面的屏幕很快转变到了事发的那天。   在圣威斯汀里生活的这些天,小心老师和其他老师的不同,不仅引起了其他老师们的不满,还让丁宗光校长对她产生了怀疑。   时遇看到镜头里面出现了在圣威斯汀宣传页上才有的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枫树下面似乎在等着谁。   听到小心老师再喊自己的时候,丁宗光转过身来,眼睛里面全是阴冷地揣测和怀疑。   “听说今天有一个上课睡觉的学生,不仅没有罚他进小黑屋,还纵容他一直睡到下课?”   ——“那个孩子严重贫血,学校的食物环境又这么差导致她体力不支,我……”   “够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学校是什么地方?你是圣母降世吗?你知不知道你的仁慈反而会害了这些孩子?”   看着镜头里面“痛心疾首”的丁校长,小心老师的情绪似乎被触动了,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着丁宗光怒吼——“害了这些孩子们的分明是你,你建立的这所学校、所有反人类的课程,都在扭曲这些孩子们的价值观、人生观!”   “呵呵,多么义正言辞的歪理啊。其实你来到这所学校,就是为了曝光这里对吧?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目的并不纯。”   ——“那又怎样?”   小心老师气得浑身发抖,转身离去。   ——“你们这里就等着关门吧。”   这句话一说,就是经典的杀人灭口环节。   小心老师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砸倒在地,她的身体晃荡了几下之后便晕倒过去,然后就被丁宗光摆正了身体死死地卡在喉咙上。   ——“去死吧,去死吧。就凭你也想搞垮我的学校吗?去死吧,去死,周……”   周什么?   时遇听不见了,摄像机似乎因为小心老师被砸倒的瞬间而被毁坏,整个录制过程也变得有些细碎和支离破碎。   在此之后,所有声音都尽数消失,只能看到正在枫树下面挖坑的丁宗光。   丁宗光杀了小心老师,也杀死了孩子们的期待和渴望。   有两个孩子,发现了全过程。   这两个孩子就是小听和胡方,他们目睹了小心老师的死亡,知道唯一一个能够拯救他们出去的人再也不可能来帮助他们了。   所以,他们决定了一件事。   就是靠自己。   烧了这个学校,就再也没有能够关注他们的“囚牢”了。   小听和胡方负责去食堂打饭的那天刚好也是儿童节校庆,他们在楼底下浇灌上了满满当当当汽油。   火光冲天,堵住了当时正在教学楼里面聚集着的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其他所有人。   48个学生和20位教职工,无一幸存。   逃出圣威斯汀的胡方,把那天所做的所有事都推到了小听的身上,小听和她的家人被其他受害者家属们逼上了绝路。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可是中间的一些细节还有些模糊。   冷心雨和高飞还没有找到,这个学校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时遇继续往下看,视频的日期是被打乱了的,在后面还有一个小心老师自己做的语音记录,里面讲着一些她在这个学校里面的发现。   ——“一些犯了重大错误的学生们会被关进小黑屋里,但是那个小黑屋除了院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哪里,被关进小黑屋里会经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明显观察过一些从小黑屋里出来的同学们,他们的精神涣散会出现伤害自己的行为,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外面世界的抑郁症一样。这种现象会维持三到七天左右,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学生在回家之后有家长反应得到抑郁症的原因。我一定要调查清楚小黑屋是什么地方……”   ——“……院长明令禁止,不允许任何人调查小黑屋的位置,更不允许一些进入过小黑屋的人告知会在小黑屋里面遭遇了什么。但是根据一些从小黑屋里面出来的同学告知,小黑屋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他们在里面遭受了非人的无痛折磨。我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折磨是无痛的……”   ——“根据我调查了许久的结果,我发现小黑屋应该就在钟楼里面,可是钟楼的钥匙就在校长的身上,我要想一个办法拿到……”   时遇忽然恍然大悟:“之前在院长室里面找到过的那张便利条说过,丁宗光曾经弄丢过自己的钥匙,是不是就被小心老师偷走呢?”   那么小心老师有没有进入过钟楼里面,找到小黑屋的位置呢?   答案应该是没有的。   在小心老师发现小黑屋之前,就被丁总管杀害了。   但是既然知道小黑屋就在钟楼里面,这个发现已经很重要了。   钟楼总共就这么大,很快就能够找到。   时遇观察了一下整个钟楼一楼的布置,除了这台电脑之外就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刚才胡方的突然出现,也是因为作为邪物的穿墙而过。   她看着电脑前面的无线话筒,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这个是干嘛用的呢。   时遇坐在电脑前,用手拍了拍那个无线话筒,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忽然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回应着自己。   “救命啊,是时遇吗?!”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应灼也听到了,竖着耳朵猜测道:“好像是冷心雨和高飞的声音?”   没错,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时遇握着话筒:“你们能听见我的声音对不对?”   那个非常细微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但是因为诸多墙壁的格挡和阻拦,而让那个声音的分贝变得非常细弱,几乎听不见。   冷心雨和高飞就在脚底下。   这个钟楼的下面,还有着别外的空间。   但是怎么下去呢?   时遇看着电脑显示器,检查着电脑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电脑的时间停留在18点38分,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过。   这是,什么啊?   “是密码什么吗?”   时遇点开了右下角的时间,发现可以自定义设置,她心下了然:“知道了,需要把时间调整正确,才能打开什么开关。” 第37章 怨校13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要调整到什么时间比较好呢?   时遇和应灼坐在电脑前开始犯愁。   她来回反复的观看小心老师录制的视频, 时间有一分一秒的渡过,空气里面散发着一种类似于铁锈一般的味道, 不仅冰冷而且像是血液的气息让人的神志也会跟着不舒服。   时遇屏气凝神,一帧一帧的看着显示器里面呈现出来的信息。   应灼站在她的旁边,细嗅着来自人身上的气息。   这种气息和邪物的气息完全不同,就像是一种带有沙滩和岩石的气味,清新而又猛烈。   人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   应灼不知道。   但是刚才吞噬掉了谎言幻化出来的邪物时,他感受到了空前的满足。   邪物都是从人性的丑陋面幻化出来, 换句话来说, 三千世界似乎是因为人才出现的。而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 就是因为在十几年前自己遇到了这个人类女孩, 才能得以喘息维持本体, 耗尽长达十五年的时间,再次遇到这个人类女孩的时候才能恢复人类的形态。   是这样的吗?   阿父。   应灼的目光始终落在时遇的身上, 但是却畅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忽然听到女孩一拍桌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拉扯着应灼的衣袖。   “我看到了!”   在视频里面。   丁宗光在掐死小心老师的时候, 视频捕捉到了丁宗光的手腕腕表上显示的时间。   当时的天色明明是傍晚, 但指针却指着凌晨3点58分, 而且在掐死小心老师的过程当中, 这个腕表的秒表都没有任何跳动。   时遇把手指敲击在键盘上面, 一字一句的说着:“三点五十八分……”   时间点击了确定之后, 整个电脑屏幕并没有发出任何异样。   时遇有一点失望,是输入错误了吗?   不对。   时遇感觉到了地板在震动。   这种细微地震动里面还夹带着冷心雨和高飞的尖叫声,似乎他们所在的地方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   右侧的地板忽然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一样,微微上扬, 拉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走吧。”时遇抓着应灼的手,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   应灼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这只手仿佛有某种特殊的魔力,可以很快抚平他心里面的燥火与动荡。   地窖下面没有光,必须要腕表的手电筒才能照亮前行的道路。   整个空间里面就像是一片黑海,给人一种格外压抑地气场。   冷心雨和高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仿佛近在耳边。   这种黑暗会让人下意识的紧张,时遇聚精会神的等待着面前会出现的东西,她在等待,等待着手电筒的光点能够照出一些能被看到的事物。   可是她照到的却是一扇扇黑色的铁门,每一扇门上面都有标号。   整个地窖用的都是非常粗糙的混凝土,空气里面散发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腐朽感。   时遇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浮现在墙壁上面被拉长。   整个地窖一共有六扇门,而冷心雨和高飞的声音却来自不同的门后面。   这两个人好像是被分开关了起来,但是六扇门里面每一扇门后面都有类似于冷心雨或者是高飞的声音。   ——“时遇,我在这里,救救我,我是高飞!”   ——“不,别相信他!他是假的,我才是高飞!”   ——“救命啊我不想死,快点救救我啊!”   ——“我在这里啊时遇,快帮我把门打开!”   ——“这里好恐怖,快救我出去!”   六扇门,六个声音,三男三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整个地窖里面宛如炼狱。   应灼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时遇感觉到了应灼紧张的情绪:“开错了就会出大事。”   门里面关着很恐怖的怪物。   可是,这留个门里面的声音几乎一致,那个怪物似乎在刻意模仿冷心雨和高飞的声音,而从外面的门来看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是谁呢?   时遇看到自己的液晶屏幕上面显示的游戏时间还有最后十分钟。   一切都快结束了。   地板在猛烈的震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关在房门里面的那些声音也跟着变得尖锐而又刺耳。   它们在门后面好像经历了很痛苦的折磨,导致了它们的声音也跟着发生变化。   应灼忽然抬眸,拉着时遇往上面走。   “门后面的都不是。”   “都不是?”时遇跟在他身后,一路狂奔回去。   走在地窖里面的时候,时遇的确感觉到了摄人地寒意空前巨大,本以为冷心雨和高飞可能会被保安扔在这个所谓的小黑屋里面,但是没想到居然都不在?   微弱的腕表电筒光线无法照耀到很远的位置,时遇的视线开始受限,直到走出钟楼的时候借着月色,才能稍微的扩大自己的视线范围。   月光下,风微微吹动的时候,整个校园里面的林荫道都开始变得有些不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里面似的,让人内心不安。   尽管天空的颜色依旧是暗紫,但是细碎的星光却把整个校园都照耀的十分妖异。   一颗枫树,正在鲜血的滋养下肆意疯涨着。   她的树枝上面缠绕着恐怖的倒刺,猩红色的树叶约法妖艳,繁茂丛生。   明明四周过分安静,但是那茂密的枝叶却在微微摇曳着一种看起来很恣意地幅度。   树下面站着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识了,他们的脖子上面插着一根树枝,那根树枝就像是一个输液管似的,插在人类的身上可以从身上获得血液。   源源不断的人类血液,让这个树上面的枫叶非常红艳。   被人血洗涤的树叶,好像有生命似的舒展着身体。   时遇用手电筒的腕表扫射了一下树下的那两个人,瞧见了那是冷心雨和高飞。   任凭她怎么喊,冷心雨和高飞都没有再回应过。   应灼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喊了,他们听不见的。”   “为什么?”   “被煞气入侵了。”   时遇有些惶惶然,那她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不然的话冷心雨和高飞很有可能会变成像胡方那样的邪物……   她正想着,一只手腕粗的树枝忽然从枫树上面疯涨出来,精准无误的朝着自己的方向生长着。   “快走。”应灼低声说了一句,拉着时遇朝着宽敞的地方逃离。   可是那个树枝的速度过快,完全不是人类可以相提并论的,   时遇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痛,随即是浑身上下犹如被冻在冰柜里面的僵硬,她的双手双脚全部都被冻住了,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应灼也是这样,可是他的状况似乎要比自己糟糕很多。   似乎是因为他天生就与众不同,在被树枝吸食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痛苦起来,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流逝导致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虚弱。   “小鱼、小鱼……”   救救我。   他说不出话来,眼睛里面的精神开始涣散,就像是一摊被人打散了的沙子,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型。   好痛苦,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了,就像是十五年前。   他被扔在人类世界里面,仅剩一丝元魂尚存,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个孩子。   “小应龙,小应龙……”   小孩子稚气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信念,而这个信念让他的身体开始获得细碎而又几乎没有的力量。   尽管如此,那个力量也让他稍微多存活了几天。   也让他苟延残喘化为一个龙蛋,来到了三千世界里面。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的能力会和她有关。   时遇想要伸手拔掉插在自己脖子上的树枝,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是自己的,更没有办法行动。   腕表里面的时间在开始倒数计时,归零的时候,就代表着他们所有人身上的血液被抽干的时候。   枫树上面的树枝随风摇摆着,就像是一只只从地狱里面伸出来的骷髅手。   ——“啊,真美味啊。”   枫树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和时遇在教室里面、教职工办公室电脑里面听到的声音一样。   是小心老师。   它生前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却在死后迷失了自我开始对人类产生出攻击性。   时遇基本上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的差不多了。   被丁宗光杀害的小心老师,尸体就在这株枫树下。为了调查这个学校、也为了解救被家长的虚荣心建造而成的牢笼困住的孩子们。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它会选择潜入到这个学校里面,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帮助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时遇的眼前开始发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那满树鲜红的枫叶在摇动着。   她有些记不清了,总觉得小心老师的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那个眉心十分有辨识度的朱砂痣,以及那张十分清秀的五官,还有对圣威斯汀学校嫉妒厌恶的心情。   根据之前在教师办公室里面看到过书本上交流的内容,丁宗光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小心老师也绝对不是为了钱才来这里的。即使最后自己快要被丁宗光掐死的时候,小心老师也没有求饶过。说明小心老师来到圣威斯汀学校、帮助那些孩子们、想要曝光这个学校丑陋面也绝对不是出于金钱的原因。   那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时遇想不起来了,到底自己漏掉了什么?   应灼的神志似乎也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的眼睛紧闭着、似乎陷入了噩梦中的孩子,嘴唇也逐渐开始发白。   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好像随时会死去。 第38章 回家,回家01 水火不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亦如他们四个人身体里面在流逝的血液。   时遇耳边听着枫树里传来的那个声音。   ——“人类的虚荣心,就像是永无止境的深渊。”   ——“为此付出的就是血肉的代价。”   ——“你, 也是一个虚荣的灵魂。”   时遇也是一个虚荣的灵魂吗?   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自己的确为了给爸爸当初“视频造假”一事平冤付出了很多。   曾经,有一个人挂在悬崖边,即将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时遇并没有对那个人伸出救援之手。   她差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虚荣的灵魂。   为了能够具有一席之地、也为了能够让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很好的生活,也为了夺回当初应该属于自己的财产,她把自己的亲姑姑送进了监狱。   可是小心老师呢?   它也是虚荣心的受害者吗?   时遇忽然想起来了。   她在咸生育德的学生档案册里面见到过。   “圣威斯汀学校的前身是咸生育德学校, 丁宗光不仅是圣威斯汀学校的校长, 也是咸生育德的校长, 在咸生育德闭校之前你就在咸生育德学校里面就读过。周子涵!”   时遇大声叫喊着它的名字。   “周、子、涵——”   这三个字仿佛是咒语一般, 异常轻松地瓦解了枫叶树上围绕的所有黑雾。   插在时遇脖颈后面的枯树枝也紧跟着迅速抽离, 那禁锢着时遇所有行动的冰冷感也荡然无存,瞬间消失。   她双腿一软, 重重地跪在地上揉着发麻地小腿肚子。   旁边的应灼也应声而倒,躺在时遇的旁边浑然没有任何知觉。   她朝着应灼的方向爬行而去, 伸手捞起应灼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脸颊:“应灼?应灼?”   应灼没有睁眼, 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忽然无知地紧闭双眸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时遇凑近了听, 听见他用非常轻的声音, 在喊着两个字。   “阿父……”   是爸爸的意思吗?   时遇抬头看了一眼那只逐渐恢复正常的枫树, 它好像不再发狂了, 就连冷心雨和高飞也脱离了树枝的掌控,躺在地上似乎有着悠悠转醒的意思。   “这是……在哪里啊。”高飞捂着后颈脖,感觉到了少许潮湿,摊开手掌一看是一片猩红的血渍, 吓得差点又昏死过去。   应灼躺在时遇的怀里,眉心紧蹙着似乎也在转醒,但始终没有办法彻底苏醒。   他抓着时遇的手臂,力道极大,抓的时遇手臂发麻。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怀里躺着的这个是什么人?”   枫树忽然声音平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刚才的疯狂和歇斯底里。   巨大的枫树似乎已经脱离了黑雾,扎根极深地站在地板上面,它的枝桠和树叶一如既往的扎眼但是却没有了妖艳的感觉。   它永远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因为它在这里还有这未完成的心愿。   它想要让这个学校彻底消失,连同附身在这个枫树里面的自己。   应灼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个人类女孩关切而又紧张的目光,他觉得有些虚无但是却受用。   在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又经历了一边那恐怖的噩梦。   他扶着脖颈处疼痛的来源,摸到了被树枝插出来的伤口。   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但是还有非常强烈的疼痛感。   枫树已经没有了煞气,好像从回忆里面抽离出来,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亲和了许多,和视频里面的一摸一样。   ——“烧了这所学校,你们就能到下一次事件里面。”   时遇反问:“那你呢?”   ——“我不重要,我早就死了。”   它早就死了。   这是时遇第一次见到煞气消散了之后这么冷静而又沉着的邪物。   或许是因为,它在生前就是一个极善良的灵魂吧。   这样善良的一个孩子,到底为什么还会被家长送到那样的学校里呢?   冷心雨和高飞去食堂取汽油,按照枫树的指示,把汽油浇在了楼底下。高飞的身上有打火机,点燃汽油之后,整个世界都被着团火照亮、燃烧。   应灼站在枫树下,伸出手来抚摸着枫树的树桩。   被抚摸的枫树看起来似乎十分舒服,枫叶在火光滔天里面摇曳着,时遇总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到案发当时的时候。   ——“您这样尊贵的人,为什么还会来到这里呢?”   枫树又开口了,这个尊称似乎是对应灼所说的。   应灼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轻笑了一声:“之前你伤了我的小鱼,本来是打算把你吃掉的,但是看小鱼这么可怜你的份上,我就送你一程吧。”   他的手抚摸着枫树,而枫树就像是被沙化了一样,在应灼的手里逐渐变得透明且雾化。   这个枫树是被小心老师的血滋养长大的,也被附上了小心老师的灵魂。   生前,她继续看着自己的学生在这里受苦却无能为力,这种巨大的执念和怨念,让她成为了无法离开。   让这种学校彻底消失,是她最后的心愿。   火光的颜色映照在所有人的脸庞,明明火苗就在自己的面前,但时遇却感觉不到任何炽热。   应灼握着她的手,看着整个世界在烈火的焚烧下就像是蜡质一样逐渐融化之后消失。   之间高耸而又阴郁的教学楼,变成了一座座屋瓦房和破旧的竹屋。   原本暗紫色的夜晚,好像在天边多了一些日光。   时遇贪婪的看着这个光,总觉得好像马上就要到人间了。   枫树是虚荣的化身,原本游戏开始的时候是五个人,但是现在却少了一个。   冷心雨和高飞在后面的游戏里几乎没有参与,但他们在和时遇分散了之后就被保安抓住,然后扔进了小黑屋里。   小黑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犹如白昼刺目的灯光和重音乐。   时遇忽然意识到了传说中的小黑屋,到底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重金属音乐和灯光可以强制性的让人无法入睡,而超过三天不睡就会对人的精神造成伤害,但是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孩子在回去之后,会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啊?”冷心雨看着逐渐发白的天色,还有面前土泥砖瓦的房屋。   现代社会已经很少能够见到这样的房屋了,几乎全部都是用土泥堆积而成,上面还盖着一些杂草似乎是为了挡雨。   但尽管如此,这里到处都流露着一种破旧、衰败而又人烟味道十足的样子。   这里是……   “一个山村?”时遇环顾四周,再三确定了一下自己身处的地方。   他们并没有挪动位置,但是身边的环境却全部都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的腕表里面再一次传来声响,这次是新地游戏提示。   ——“欢迎来到‘回家、回家’游戏事件。”   这次事件的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但是站在旁边的冷心雨和高飞却对视一眼,彼此都变了脸色。   在上次事件里面的时候,时遇就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并不是简单的同事。   胡方成为了游戏里面的邪物之后,时遇就明白,这些游戏很有可能会把所有人都同化,说不定这次就变成了冷心雨和高飞。   在场的只有四个人,但是游戏提示却有五个声音。   时遇顺着那个多出来的声音看过去,瞧见了一个站在一间墙壁已经长出绿色霉菌的房屋前,正抱着手臂端详着自己的腕表,感觉到旁边还有人的时候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来。   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鼻梁上戴着一只干净而又整洁的无边框镜片,身上的衣服也是简洁干练的海蓝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悠然自得的状态,嘴角挂笑的看着另一边的人群。   他的手上也戴着一只腕表。   新玩家吗?   冷心雨和高飞显然都不认识这个人,   时遇总感觉,这个新玩家的目光一直落在应灼的身上。   她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应灼,忽然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   应灼的目光,像刀片一样锋利,正凶狠地看着那个新出现的玩家。时遇觉得,应灼此时此刻如果手里握着一把刀,肯定会冲上去抹掉这个新玩家的脖子。   “你们好。”   新玩家彬彬有礼的走过来,长的十分素净地脸廓微微抬起,眉目之间有着天然的高贵和骄傲。虽然在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时遇却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我叫淮。”   淮?单字一个淮?没有姓氏吗?   这种干脆利落的自我介绍,让那种疏离感又增加了几分。   时遇看了看淮,又看了看应灼:“应灼,你俩认识吗?”   “算认识。”淮。   “不认识。”应灼。   “……”时遇。   淮嘴角微微扬起,笑地就像是在参加联谊时面对同行们的一样,标准而又没有个人色彩:“灼?应灼?你还挺会给自己取姓氏的。”   应灼的脸色黑的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关你屁事?”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时遇夹在中间被淮盯得发毛。   淮好奇的打量着时遇,但是这种打量的目光很快就被应灼从中间斩断,应灼毫不避忌地直勾勾瞪着淮,一副“你在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的意思。   忽然出现了一个新玩家,这个新玩家还跟应灼有些旧识,并且似乎还是那种有很大仇怨的旧识。   这让时遇十分好奇,应灼和淮之间发生过什么。   灼,淮。   一个火一个水。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这两个字一样,水火不容。 第39章 回家,回家02 梨树林。   应灼对淮的敌意很大。   不光时遇看出来了, 冷心雨和高飞也看在眼里。   可是这并不影响淮加入他们。   游戏还没正式开始,五个人分散在这个小山村里面, 开始进行刚开始的地形勘察。   应灼一直死死地跟在时遇的身边,并且横在时遇和淮之间,好像一堵人墙。   “你怎么了?”时遇察觉到他的一样,实在忍不住了询问道。   应灼上一秒还在虎视眈眈地瞪着淮,下一秒就看着时遇笑容满面:“没事啊。”   “……”时遇。   这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落后的山村,到处都写满了荒僻两个字。四面环山、这个山村就像是被单独隔离出来的地方,虽然有人烟生活的痕迹, 但是却没有什么现代化的气息。   四周杂草丛生, 很多墙壁上面还有着人用红色油漆写下来的各种提示语。有的字迹也因为年代过久而有些掉漆, 墙壁上的水泥涂料残次不全, 有的甚至都露出了里面的砖瓦。   路边偶尔有几根路灯, 但是路灯已经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折断了。   昏黄而又暗淡的路灯,还没有天上的星星明亮。   “小鱼。”应灼站在她的面前, 小声而又坚定的叮嘱。“跟紧我。”   好奇怪。   之前遇到再恐怖的邪物,也没有见他这样谨慎过、   是因为那个刚出现的新玩家吗?   时遇不禁好奇的朝着淮的方向探了探脑袋, 打量了一下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非凡的男人。   巧的是, 淮刚好也在看她。   二人就这么对视之下, 淮倒是笑容更甚, 只是在那个笑容里面并没有打招呼的成分, 反而更多的是像是解开了什么谜团一样的自信和恣意。   在这个目光交流之中, 时遇不仅没从淮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反而先错开了自己的目光。   淮的眼睛,很尖锐。明明脸上挂着笑,可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很容易让人在和他的对视里面败下阵来。   时遇感觉到了应灼的僵硬, 他心事重重的跟在自己的身边、一言不发。   腕表的提示还在继续,告知这所有人本次事件里面的背景故事。   ——【本次事件发生在3000年9月8日的丁香村。】   ——【丁香村一直以来,民风淳朴、与人为善,全村以种植梨树为生。因为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导致村子里面老龄化十分严重。丁香村人口越发稀少,逐渐缩减到了不到五十人的小村,但是村子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即将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旅游景点时,村子里面忽然发生各种怪事。】   ——【所有村民白天会发狂攻击外来人,甚至还会出现咬人、吃人的现象。而且无法被杀死,传染能力极强,形同丧尸。】   ——【请各位玩家,在4个小时的时间内调查清楚丁香村变成丧尸村的原因。】   ——【寨有盍饕,唯至纯之心方可救。】   ——【希望所有的人类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游戏开始,祝你们好运。】   随着腕表上面的时钟倒数计时,代表着这个游戏正式开始了。   “你叫时遇?”淮忽然走了过来,在时遇的面前停下。   这问候的声音,却让时遇感觉到了一种审讯的意味。   淮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审讯者,用那双被镜片遮挡住的双眸,审视着这个世界里面的所有东西。   时遇的手忽然被人握住,握住这双手的那个人,横在二人之间,他的背部肌肉在圣威斯汀校服里面紧绷着、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应灼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毫无避忌地迎上淮的视线,一副你想干什么、她是我的姿态。   淮耸耸肩膀,瞧起来十分好脾气:“听说她是跑酷的职业冠军,在电视上见过想要认识一下。”   “没有这个必要。”应灼拉着时遇,直奔山村最里面快步行走。   时遇的手被他死死地攥住,抓的位置肌肤发红,她有些快要跟不上应灼的脚步了:“哎,你等等……”   怎么忽然脾气这么急躁。   俩人进了一个拐角,把身体藏在了一株电线杆子后面,挡住了其他几个人的视线之后,应灼忽然停下双手捧着时遇的脸,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绝对,不要跟那个人单独相处。”   “嗯?”时遇怔了怔,下意识得点头应允,但是心里面又在想。淮会说什么呢?是跟应灼有关的事情吗?   得到时遇的允诺,应灼看起来非常开心,脸上紧绷着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荡漾出一抹愉悦的笑容,他轻轻把时遇拉到自己的怀里面,用手心抚摸着时遇瘦萦的后脊。   时遇依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里面强而有力的心跳,不自主的脸颊发烫。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么亲近了?   冷心雨在拐角的另一头忽然大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朝着冷心雨大叫的地方找了过去。   冷心雨找到了山村的入门口,可这个山村的入口明显要跟其他人莱比起来十分不同。   门口被紧闭着,几乎没有任何推开的可能,大山困住了在这里进行游戏的五个人,也困住了一尊三人高的巨大佛像。   整个山村的生活看起来都十分拮据,但是却把这个佛像装饰的富丽堂皇。   佛像看起来很奇怪,有四个脑袋,就像是四头婴那样共用一个身体,但是却有四只手,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手捏不同的手决。   四个脑袋上面的五官看起来都非常慈祥,半眯着眼睛嘴角含笑的看着脚底下正官网自己的五个人。   佛像上面镀了一层金色,在略微发黯地凌晨光芒下,身上流淌着富贵和豪华的金色气息,凭空生出来一种普度众生的慈悲。   可是整个山村里面都透露着一种过分贫穷和拮据的气质,但是却在山村门口摆放了一个将近三米高的佛像。   而且还在佛像前面供奉着如山一般的果盘,香炉里面的烟丝也是堆积的厚厚一层。   时遇站在佛像前面,神也不是万能的。   否则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罪和恶了。   时遇听到旁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看到了站在自己斜后方正瞻仰着这个佛像的淮。   淮的脸上挂着一种很奇怪的神情,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又似乎在因为自己得到了什么而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时遇觉得淮的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好像在应灼的脸上也见到过。   是在什么时候呢?   嗯,对了,就是在每次邪物出来的时候,应灼都会露出这种笑容,只是淮的这种笑容要远比应灼的更加凝重。   本来一个应灼的身份,就听让人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   这俩人……   耳边忽然传来佛幡浮动的声音,插在门上面的四只金红色的经幡随风摇动,时遇耳朵里面隐约好像听到了谁在说话的声音。   但是那个声音又轻又飘渺,还没让人听清楚说的什么,就消失在了空中。   “是祷告。”时遇辨认了出来。   没错,是祷告。   好像是有一群人,跪在这个佛像前,虔诚地祷告着什么。   似乎,实在祈求神佛能够保佑他们平安。   但是,神最后还是没能够庇佑他们安全,整个丁香村都变成了……   “丧、丧、丧尸!!!!”高飞指着所有人的左侧前方,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时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看到什么东西,但是却听到了一些嘻嘻索索的声响,就像是有沙子剐蹭在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还伴随一些类似于猛兽刚刚睡醒的声音。   风吹动着杂草,也唤醒了这个原本黑暗的世界,更将那些沉睡的“猛兽”从深夜里面叫醒。   时遇差点忘记了。   游戏开始的时候曾经说过,丁香村里面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会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屋子,雕花木门上面拴着一根摇摇欲坠的木棍,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长了霉的玉米、辣椒,纸窗上面糊了一层有一层,但还是露出了一些破损的痕迹。   时遇站在窗前,附身透过窗户上的破洞看进去的时候,闻到了满室的腐朽臭气、看到了一张……   已经完全没有人模样的“怪物”,它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地紫灰色,无数个血管布集在它裸露出来的肌肤每一处,在赤红色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进来的时候,它也跟着苏醒过来。   眼眶里面的瞳孔是红色的,就像是在乱葬岗里吃尸体长的狗。   它闻到了人的味道,脸上露出饥饿而又贪婪的表情,直勾勾地奔着时遇的方向冲了过来。   但是所幸的是,有木窗和泥墙的阻挡,它出不来。   不仅仅是它,整个山村里面,十几间房屋,每一间屋子里面关着的“怪物”全部都苏醒了。   它们在房屋里面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可以搜索的地方大大的受到了局限性。   五个人分部在整个山村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尽可能的寻找一下有用的信息,十分钟后汇合。   应灼寸步不离的跟着时遇,压着时遇身后的所有风光。   时遇才没有心思去管应灼和淮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觉得这个山村的诡异可能和山村北方那一片梨树林有关。   游戏背景提示里面有说过,整个丁香村靠种植梨树养活,但是时遇大概的扫了一眼梨树林,只有稀稀拉拉的二十多株梨树。   就算每年都是大丰收,这些梨树……也养不活将近一百多口吧? 第40章 回家,回家03 造业茶   应灼见她在梨树下站了很久, 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伸手抓住树干用力的摇晃, 把树上的梨摇下来几只,然后她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跑过去接住那些梨子,顺手还递给应灼一只。   “这个能不能吃呢?”她好奇了起来。   “最好不要吃。”   应灼没有回答时遇,反而是淮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给应灼和时遇之间增加了一点不适应感。   时遇有些好奇:“为什么呢?”   淮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粉末,上面写着很简单的两个字“化肥”, 这应该是为了栽植梨树所以才会有这些东西。淮对此解释道:“我刚好对这种化学制品有一点研究, 这个袋子里面装的东西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化肥。”   应灼鼻尖挤出一丝重重地哼声, 似乎对此嗤之以鼻、丝毫不屑。   时遇从淮的手里接过那个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 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一下, 只闻到了非常刺鼻的化学制剂味道。   她对这些东西倒是不是很懂,既然这位新玩家说有问题, 那就有问题吧。   顺着梨树林往山后面再走,时遇体感开始觉得空气中有些发冷, 空气的质量也开始逐渐稀薄。   到处都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时遇又想起自己在房屋里面见到的“丧尸”, 那一根根攀枝错节的血管将青白如蜡似的五官切割成了破碎的镜面, 好像临死前的痛苦表情充斥其上。它们脸上呈现出恐怖而又饥饿的表情, 好像下一秒不食毛饮血就会痛苦地死亡似的, 而它们本身就算是已经死亡了。   刚走到后山, 时遇就看到了一座座被立起来了碑墓。   与其说是碑墓, 不如说是只是在非常潦草的山堆里面插了一些象征性的木板而已。   “这里……”时遇站在那一块块木板面前端详着这些东西,看着上面的些许字迹,有些恍然。“是坟堆。”   没错,是坟堆。   是一些连名字都没有的坟堆。   每一块木板上面, 都有着用红色的颜料涂抹出来的字眼,而那些字迹也都是非常敷衍的“XX之墓”,甚至大部分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代号,一看就是小名,连全名都没有。   在坟堆的旁边,栽种着一株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   树上面挂着许多密密麻麻地竹节,在竹节里面还吊垂着略微呈现出金属质感的铃铛。   风一吹,带动着某种悦耳而又凄凉的声音,就像是人站在风里面低低淖淖地哭泣声。   好像有谁在这时遇的耳边轻声低语。   而站在时遇身后的那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各个脸上都挂着复杂的神情,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好像在没有言语的情况下碰撞出少许浓郁的火药味。   这种火药味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应灼自己都快忘了什么时候。   他和这个男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但是却不能在这个人类女孩面前展露。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冷冽的寒意,怨气四起。   时遇看着那些挂在书上面的竹节,每一根青绿色的竹节外面,都有着类似于被什么东西雕刻出来的字迹,但是那些字有的已经被风雨洗涤地快要看不见了。而有的因为雕刻的时候歪扭七八,认不出来是什么字,但是时遇从上面依稀辨认出来了几个熟悉的汉字。   家。   回家。   身处在异国他乡的人,想要回家,回到自己的家乡,再看一看亲人的脸就会在自己的坟前挂起竹节风铃,希望能够让自己死后的灵魂,顺着风把自己带回到家里面。   时遇伸出手,抚摸着那些在风中摇摆的竹节铃,顺着竹节上面拴着的绳线看着遥远的天际。   天边呈现出了一种发白的光泽,但是这种光,却不像是正常天空该有的蔚蓝,更多的散发着一种青黄色。   她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呢?   现实世界里面,自己还有家吗?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想活着,努力的活着。   时遇的视线被天色刺得有些发疼,她垂了垂眸子让自己的眼皮得到片刻的松懈,但是一低头的功夫,忽然瞧见脚边的土壤似乎有些松动的痕迹,似乎经常被人挖掘并重新埋葬。   是什么呢?   她蹲在旁边,伸手轻轻拨弄脚边的土壤。   应灼走了过来,协助她一起去扒土壤里面的东西。   两个人,四只手把埋在土里并不是很深的一块黑色塑料袋挖了出来。   塑料袋上面蒙着厚厚的土沙,好不容易找到系上的结,打开之后里面是黑色的粉末。时遇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东西,她曾经见过爸爸研发过,就为了能够炸碎一些尖锐的岩石。   “这是土制炸·药。”   为什么这个山村里面,会有炸·药呢?   感觉就像是黑手党一样,这个山村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呢?   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简简单单小山村吗?   不,绝对不是。   “我们需要进入到这些村民的家里面。”时遇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满手的泥土。   应灼脸上露出难色:“我们可能进不去,那些怪物在房间里面,很有可能会……”   伤害他们。   时遇笑眯眯得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自己左手腕上面的腕表,冲着应灼扎眼。   应灼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是了,她还有着从“百年好合”事件里面找到的哪只斩魂斧。   “这个斧头对丧尸会有效果吗?”时遇好奇的询问道,自从拿来之后还一直没有用过,不过既然能砍邪物,应该也能砍那些丧尸吧。   应灼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确定。   冷心雨和高飞正在山村的街道里面寻找着,忽然看到时遇他们从坟头里回来,原本二人在窃窃私语突然像是被人发现在做什么坏事似的分开。   这种奇怪的反应不仅被时遇看在眼里,应灼也觉得很奇怪。   “他们两个人,好像有点反常。”   时遇轻笑了一声:“可能这次事件,轮到他们头上了吧。”   冷心雨转变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喜笑颜开的迎过来向时遇问好:“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担忧。   旁边的高飞脸上也挂着略微仓皇地神情,迫切的等待着时遇回答。   时遇微微一笑,笑容看的这两个人心里有些发毛。   “我们现在要进入到这些村民的家里,你们要一起吗?”时遇随便指了一下旁边金币的一扇门。   话音落后,冷心雨有些慌张:“你们要进去?可是里面有丧尸啊。”   时遇眼睛一瞥,看到高飞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似乎在里面存放着什么东西没有告诉他们。   没错,这两个人似乎因为一些事情而捆绑在了一起,对时遇有所隐瞒。   时遇的身边跟着应灼和淮,她站在一扇木门前,听着里面躁动的声音,冲着应灼使了一个眼色。   应灼接收到时遇给予的信号,手搭在锁住了门的木板上面,轻轻一拉。   里面的“怪物”嗅到了人的气息,就像是饥饿地饿狼一样几乎是直接充了出来。   与此同时,时遇点开自己的腕表,把斩魂斧从腕表里面摘了出来双手握住。   斧头很重,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把那只斧头轮起来。   门后面的怪物大力地拍打着木门,应灼的力道微微松开,它嘶吼着从门后面冲了出来,却被斧头把头颅劈成了两半。   斧刃没入它的半个脑袋,可是它的行为却没有受到任何局限。   时遇这才发现,原来电视剧和电影里面的丧尸都是骗人的,至少无法运用到她此时此刻经理的事情,头颅并不是丧尸们的弱点。   它的眼睛被分成了一左一右两瓣,浓黑地血水从被斧头砍到的地方流淌出来,顺着刀把蔓延到时遇的手中。从它的口中,依旧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很是摄人。   斧头对它来说也没有什么用,时遇有些着急。   但是这个丧尸在冲出房间的时候,身体在不由自主的朝着右侧倾斜,似乎左边有它很讨厌的东西。   时遇握着斧头的手柄,看向左边墙壁上挂着的东西。   有一些居民晒着的干货,葱姜蒜……   噢,是大蒜啊。   时遇朝着应灼示意:“把那捆蒜拿过来。”   应灼按照时遇所说的,把蒜从墙上摘了下来,在递过来的时候时遇也明显感觉到了丧尸的抗拒。   没错了,它们怕蒜。   五个人一人从墙顶上摘下来一捆蒜瓣戴在脖子上面,虽然时遇也很嫌弃这个味道,可是为了求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蒜的刺激性味道遮盖住了人的气味,那个脑颅被时遇劈成两瓣的丧尸在原地站着,发出饥饿的声响,但是它已经嗅不到人的气味了,眼睛对它来说,也只是一个摆设。   时遇屏气凝神,尽量让蒜瓣窜鼻的气味能够少一点影响自己。   走进房间内的时候,她看到了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的环境。   家徒四壁。   整个院子的空间非常小,吃喝拉撒都在一间屋子里面,墙角还有一个散发着臭气滔天的尿盂。   淮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从走进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紧皱眉头。   时遇打量了一下掉漆地墙壁、发霉的家具、以及床褥上面长出了霉菌的被褥。   她随手翻了翻床上的东西,翻出了一个生锈的茶叶罐。   茶叶罐上面的名字也很奇怪,写着——“造业茶”三个字。   造业茶?   这个涉及到了应灼的知识点,他从时遇的手里接过那个茶叶罐,端详着笑道:“看样子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嘛。” 第41章 回家,回家04 全村人民承诺如下   人在生前因为七情六欲而产生出各种欲·望, 而这些欲望所带来的就是嗔恨、骄傲、自负、偏见、虚荣等等一系列的负面性,这些负面性也会带来各种连环效应, 产生出各种孽业。   有的人认为,喝下造业茶,可以让自己身上背负的孽业减轻,未来的日子更加顺风顺水。   这在因果循环上面,似乎有一些道理。   可是这个世界上那里有这么多的好事呢?造了孽,喝点茶就能消亡?   “我在桌子上面找到了这个。”应灼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到时遇的手里。   那是一个白色的药盒, 时遇端详了一下, 上面写着“人用退烧药”。   “这里有一摊血啊。”冷心雨忽然惊呼了一声, 指着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说道。   时遇顺着冷心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血已经干涸地差不多了, 上面还围绕着些许苍蝇,在血迹存在的旁边墙壁上面还拴着一根连在墙壁上的铁链。   铁链上面有着明显的挣扎痕迹, 时遇蹲在旁边将铁链外面手铐的形状往自己的手腕上套了一下,说道:“这里曾经拷住过人。”   “人?”应灼询问道。   “对。”时遇站起身来, 眼前略微有些发白, “那些奇怪的墓碑、引领回家的竹节灵, 这里……”   恐怕发生过人口贩卖的事情。   不仅是这个村民的房间里有铁链, 时遇又去了几家, 每一家的墙上都有一个粗大的铁链, 并且在铁链附近的墙壁上还有一些指甲盖抓墙的痕迹。这些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刻在这个世界上似的, 每一条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寒的心境。   在靠近村口的房间里,时遇看到了一个和村口供佛的那个佛像一摸一样的佛画像,四个脑袋、四双手,都在摆着一个普度众生的手势。   画像上面, 写着这个佛的名字。   “四方佛。”时遇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淮站在她的身后,本来正在端详着佛像的时遇忽然听到淮开了口:“这本来是传说中可以四方来财的神佛,因为有四个面,摆放的时候正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可以聚集金钱给主人家。”   时遇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看样子,这次的事件是和金钱有关的。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不仅在整个村庄供奉四方佛,还在自己的家里面摆放四方佛的神像。   看起来似乎十分虔诚,但实际上却凝聚着巨大的欲望。   “哼、哼……”   时遇竖起了耳朵:“这是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听着耳边传来的异响,冷心雨和高飞更是蹙起了鼻尖:“好像是猪的声音?”   这家人饲养了一群小猪仔,就在房屋的后面木门里。   一行人站在猪圈前,隔着围栏闻到了一股来自牲口的臭气,冷心雨满脸嫌弃的捂着鼻子:“太臭了,我可以先离开吗?”   时遇站在门口,隔着门的缝隙看进去。   猪圈里面只有几只还活着的小猪崽,那种牲口生活过的气味混着脖子上挂着的蒜瓣气味,混合在一起对于嗅觉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猪圈旁边还放着一堆厚厚地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些用的差不多的金粉,看起来应该是镀在佛像上的。   她瞄着门缝,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粪便。   忽然,在那一堆泥泞里面,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应该有的肉色。   “那是什么?”时遇捂着鼻子,把眼睛更加靠近的凑了过去。   观察着的一群人里面,高飞忽然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天哪,那是人的脚丫子!”   没错,是人的脚丫子。   而且只有脚面和脚踝,再往上就没有了。   应该也不是猪啃掉的,脚的切口很整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割掉的。   从脚面的大小来看,大概有38码的尺寸左右,这是女人的脚。   时遇强忍着恶心,带着应灼离开了猪圈附近。   每家每户都有铁链和血渍的原因找到了,时遇走到山村的街道口,看着不远处那尊立在面前的四方佛,有些心里戚戚。   “都是女人。”她说。   “什么?”应灼有些没听清。   “被捆在铁链里面的都是女人,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还砍断了她们的脚掌。”时遇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成熟和悲悯。“她们,是被贩卖过来的人。”   那些木板坟堆里面堆积着的,应该就是这些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就被骗来这里的女孩子们。   那滔天的怨气、浓郁的愤恨。   化成一股冷冽的寒意,以及从远方呼啸而来的尖锐爬行声。   站在门口的冷心雨正在克制着这股子恶心人的气味,忽然感觉到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光线,那种阴郁感忽然出现,连带着她整个人的心跳也跟着变得有些不规律起来。   她沿着遮挡物的位置抬头看过去,一时之间整个人身上的所有血液都好像被抽干了似的,让冷心雨愣在原地三秒钟之后,才想起来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看到了一个怪物,准确来说不应该算得上是怪物,因为那个怪物的身上还有人的头颅,只是头颅太多全部密密麻麻的堆积在它的下肢位置。   它长着一种蜘蛛的形态,脸和八条腿都和蜘蛛一摸一样,但是在屁股的位置却长满了人脸。   那些人脸仿佛都有生命似的,齐刷刷地把自己的脸全部都转向冷心雨的位置,嘴巴大张着发出咳咳咳地声音。   这是什么怪物?   人面蜘蛛?   时遇站在门内,隔着纸窗看着这个怪物攀岩在墙壁上面,它屁股上面的无数张脸同时大张着嘴巴,一团白色的蛛丝从哪些嘴巴里同时喷涌出来。   几乎是眨眼间的事情,哪些蛛丝把冷心雨团团围住,就像是一个蚕蛹似的勒住了她。   冷心雨被那个蜘蛛丝勒着,勒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丝丝红血顺着白色的蜘蛛线流淌出来。   “天哪,救救她,快救救她。”高飞的求救声在冷心雨的惨叫中显得有些薄弱。   时遇下意识地看向了应灼,却在应灼的脸上瞧见了一种犹豫和挣扎的神情,他好像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而淮的表情更加有趣,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目光一顺不顺地看着应灼。   应灼的表情十分阴翳,他耳边听着冷心雨的尖叫声,看着那被血逐渐沁红的蜘蛛丝,只说了一句:“它为什么会找上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冷心雨尖叫着:“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可是那个蜘蛛丝并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反而肉眼可见的用力,冷心雨的尖叫声在达到最高点之后就开始逐渐低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哽咽和求生地嚎叫。   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人面蜘蛛就像是在进行某种报复,让冷心雨享受那种被缠绕之后等待死亡的愉悦。   冷心雨到最后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她所在的位置地点满是血渍,浓郁的鲜血散发出铁锈的味道,刺激着高飞的嗅觉,让他原地干呕。   这个在医院里就职的医生,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但是却忍受不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的面前。   冷心雨被捆成了蚕蛹,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身上的所有皮肉几乎都被绞成了肉馅。   生命轨迹彻底消失了。   时遇蹙着眉心,眼睛里面蒙上了一层匪夷所思的迷茫,冷心雨就这么死了?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时遇看向应灼,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高飞在旁边拼命干呕。   应灼看着站起身来,舒展着腰肢准备离开的人面蜘蛛,它似乎做完了一件让它心情很好的事,暂时放过了还存活的四个人。面对时遇的疑惑,应灼叹了口气,说道:“人面蜘蛛是仇恨值凝聚出来的邪物,报复心极重。”   所以,在暴走之前只会找自己的仇人。   应灼这句话说完,高飞的双腿抖若糖筛,两腿之间浸湿一片,脸色煞白如纸。   高飞的这个反应就差没直接告诉时遇他们,自己和冷心雨,都跟这个山村的一些事情有关。   “你口袋里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时遇忽然开口,把高飞被吓飞了的魂魄稍微招回来一些。   高飞呆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时遇是在跟自己说话,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口袋,嚎啕大哭:“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让时遇心下了然。   她本想说服高飞把东西交出来,可没想到有一个人动作比她还要快。   淮走到高飞的面前,单手把他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应灼的反应更加激烈:“你要干什么?”   淮抬眸,眼底犹如一片水雾一般冰冷,扫了应灼一眼之后目光又落在了时遇的身上,随后嘴角扬笑、文质彬彬的把东西从高飞的上衣口袋里拿了出来。   刚才那种藐视一切而又高傲的眼神,被笑容冲淡。   淮冲着时遇晃了晃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张信函,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手印,看起来像是一群人一起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约定。   “只是把东西拿出来,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强烈?”   淮笑着反问,应灼的脸色更加凝重,时遇明显能够感觉到应灼的情绪在逐渐开始急躁,像是领域被侵犯的野兽。   时遇伸手抓了一下应灼的手背,指腹轻轻挠动的时候,应灼的焦躁瞬间得到了抚平,但同时却更加焦虑。   好像淮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伤害到她。   时遇从淮的手里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下来的一段话,从笔画上面能够看得出来,写下这些字的人文化水平应该不是很高。而下面也没有人的签名,基本上都是按下的手印。   ——【丁香村,全村人民承诺如下。】   ——【此时天知地知村里人知,但凡让其他人知道,就让我们统统不得好死。】 第42章 回家,回家05 那是人的手指头。……   全村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高飞和冷心雨两个人找到了这个线索却没有告诉他们, 只能说明他们两个人也跟这个事情有关。   面对时遇的质问,高飞还沉浸在冷心雨不久前死亡的恐慌之中, 整个人的灵魂也好像被那个蜘蛛丝一起勒死了似的。   时遇见他魂不守舍,垂了垂眸子说了一句让高飞彻底崩溃的话:“如果你不说的话,谁也救不了你。人面蜘蛛在游戏结束前是只会杀自己的仇人,冷心雨已经死了,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的话你的下场不会比冷心雨好多少。但是你说出来,至少我们还能帮你……”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高飞心里面唯一还稍微紧绷着的那根弦。   他忽然抬头,眼睛猩红地看着时遇, 哇哇大叫着就像是失了理智似的从地上一咕噜站起来, 脸色全无血丝就像是青白的宣纸一样只有眼眶的周围是青黑色的, 就像是熬了一周没有睡觉的人。   高飞大叫着, 连滚带爬的跑向了梨树林旁边的坟地。   时遇想要追, 但是却被应灼拉住。   “别追了,这是他应该经历的。”应灼小声地解释道, 伸手压在时遇的肩膀上,似乎在安抚着时遇的情绪。   被煞气入侵的人, 除了是被邪物恶意入侵之外, 还有就是触及了自己的心魔。   一个人做了坏事, 得到了恶果, 这就是最公正的循环。   谁也救不了他。   时遇忽然有些惆怅, 之后会不会遇到她的心魔呢?   高飞和冷心雨的心魔, 就和这次事件有关。   “这个房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淮忽然从西南方的拐角街口走过来, 指着自己刚才无意间发现的地方。   时遇顺着他说的那个地方走过去,瞧见了一栋装潢还算挺现代化的房屋,门口贴着边角已经开始起边的红色春联,上面的字迹也已经快要看不清楚了, 只能依稀看到上下联的几个字眼以及上联的“八方来财”。   开合门上面挂着一把很重的铁锁,锁眼已经有些生锈了,两扇门紧闭着根本推不开。   院子的墙很高,基本上没有翻过去的可能,似乎只能从门来通过。   时遇忽然想起来在坟堆里面找到的火药:“是不是可以拿火药把门炸开?”   应灼点点头:“可以尝试一下。”   但是如果炸门的话,似乎需要火源。   时遇的视线落在了旁边一个独立的小屋里,这个小屋从外面看非常非常小,只有十平米左右,门的外面也没有挂着其他居民会挂着的一些干货粮食,甚至于连门上面都没有别锁看起来就像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地方似的。   她走过去,听到屋里面传来斯哈斯哈地声音,知道屋子里面还怪物。   时遇轻轻推开门,看到一个怪物站在门口边,它的脸上肌肤像是白癣一样开始往外翻,似乎是被自己抓的也似乎是因为变成了怪物而导致麸皮脱裂。   从它身上的衣服能判断出来,在生前它应该是一个女人。   房间里面的墙壁上面贴着几个衣服架,上面挂着许多红绿参杂地大花袄,很像那个年代的妇女们会穿着的衣服。   而整个房间里,也只有,一个简单的茶几桌似乎是为了吃饭而摆设的,还有一个睡觉的折叠床。   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长期居住的地方,更像是被暂时居住的环境。   时遇扫了一眼整个空间里面大概的东西,在茶几桌上找到了一包红色的大苏烟,这个烟在那个时候可以说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了。   看样子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是一个烟鬼,既然有烟就一定有打火机。   时遇给应灼试使了一个眼色,应灼心神领会的开始在房间里面翻找。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房间外面的淮,眸底里面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人类女孩,心沉地更厉害了。   似乎察觉到了应灼的视线,淮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   淮就像是抓到了猎物的猎人,而应灼也丝毫不惧的回瞪了过去。   封存了自己的力量,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应灼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寒光四起,油然想起十五年前差点害得自己魂飞魄散的事件。   ……看样子,淮,你是真的绝不肯放过我了。   旁边的人类女孩忽然从床边站了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开心:“找到了。”   她没有找到打火机,但是找到了一个小证书,上面写着“导游证”。   持证人的名字叫王麻,很有辨识度的一个名字,性别为女,年纪为38岁。   “如果是导游的话,应该有很多的机会周游附近很多地方,接触到很多女性吧?”时遇端详着那张导游证,又看了一眼整个区域里少得可怜的家具。   应灼站在墙壁上挂着的衣服,伸手在其中一件里面摸了一下,找到了一只还剩下最后一只的火柴。   淮去把火·药拿了过来,就着油把火·药揉成一团之后放在了开合门的门口。   时遇捏着火柴的木棍,在盒子外面的黑色鳞地位置轻轻擦过,窜起来的赤红色火光被时遇用手挡着风,一群人站的老远,她烧灼着整个火柴盒,然后朝着火·药的位置扔了过去同时朝着反方向奔跑,防止爆炸伤害到自己。   “蹦——”   巨大的爆炸声差点震碎了人类的耳膜,好像也震碎了围绕在天边的一些宁黑色云层。   这种破晓的微光,好像让时遇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是又有一些感慨。   这些邪物因为人类的负面性而诞生,只要人始终有欲望,这些邪物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原来她来到的是这样的地方啊。   时遇走在最前面,应灼和淮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在旁边跟着,两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却又暗中较劲。   应灼想要快步走上前和时遇并肩而行,但是却被淮伸臂拦住,应灼的反应速度极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握爪状卡在淮的手腕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轻易把人的手腕卡断。   但是淮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手腕翻转,从应灼的掌心里面抽出来之后握拳挥向对方,应灼偏头躲过之后二人手臂卡在一起,各自用力谁也不先松手。   淮眯着眼睑,眼尾里面暗藏着一种冷冽:“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啊。”   应灼笑容暗黑:“是啊,都多亏了你的。”   嘴上说着谢谢,但是表情里面完全看不出任何谢谢的意思。   “你跟着的这个人类女孩挺有意思,也是你恢复成这样的原因吧?如果我告诉她你是……”   应灼的笑容瞬间消失,掌心用力:“你敢动她试试。”   一股炽热的感觉萦绕在淮的手臂上,淮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似有错愕。   似乎是没想到应灼还对着自己有所保留,淮的笑容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灼,看样子我一直担心你会在三千世界里面找到阿父留下来的东西是错的,我应该担心这个人类女孩会让你彻底恢复以前的状态。”   应灼的脸阴郁而又暗黑:“你为了能够潜入到这里来,封存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怕被那些老不死的知道你曾经为了杀我都干过什么混账事。现在我要是想要杀你,非常轻松,但我暂时还不想不为别的,就是找到为了阿父留存在三千世界里的东西。”   淮笑了笑:“三千世界是人类的丑陋面而幻化出来的世界,我早就不相信阿父之前说过的,把什么成为创世神的匕首安置在这里的鬼话了。渺小的人类,怎么可能担当得起神的东西。”   “是啊,即使没有那把阿父肋骨化成的匕首,你也成为了神。”   应灼眉眼清澈而又混沌,里面藏着浓郁的仇恨和愤怒。   这个眼神淮很眼熟,就在十五年前他把应灼剿灭的时候,应灼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时遇并没有听到,人类也没有办法听到他们之间的沟通,而时遇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刚进屋的一个小院子。   在这个贫瘠的山村里面,居然有一户人家会有单独的前院,一定是个什么领袖级的人物。   时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虽然也没什么东西而且还有很多的杂乱草植物,但是也要比其他人的家好很多了。院子的外面还摆放着一个儿童专用的脚踏车,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准备的。   时遇推开门,走进了正屋里面的客厅,屋子里有很多的木质板凳以及一个很老旧的大屁股电视机。   电视机还是硬盒式的,下面压着一个录像带。   她蹲在电视机旁边,把录像带从一堆厚厚的书籍里面抽出来的时候,瞧见上面堆积着的书籍是非常扎眼的炫彩字体写着。   ——【四方佛经】   这个山村里面的所有人,都是四方佛的教徒。   看样子住在这个家里面的主人家也不例外。   时遇把录像带插·进录像机里面之后点开了开关键,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墙壁隔着俩人只能通过窗户隐约看到他们的身形。   在说什么呢?   时遇刚想开口喊一声他们,但是瞧见电视机跳动了一下之后,开始读取录像带里面的内容。   随着荧幕地闪烁和跳动,时遇看到了在山村门口摆放的那尊四方佛。   一群看不清脸的村民跪在四方佛的面前,随着敲钟的声音在虔诚的祷告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喊口号,可是所有人的动作都异常整齐。   在拜了好几下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为首的老汉指挥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壮年端着一个大锅站在四方佛的面前,然后开始指挥着一些人来把锅里面的肉汤浇灌到碗里面分给所有人。   时遇看着那个锅里面的鲜肉,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尽管每一个人在服用的时候脸上都流露出对肉的贪婪,可是有一个人呸出来一块骨头的时候,她看到了。   那是人的手指头。 第43章 回家,回家06 老虎、熊、兔子……   这个山村, 人口贩卖、易人而食。   视频里面的人们喝完了肉汤之后,听着那个老汉站在四方佛的面前, 高举着手臂。   ——“希望四方佛能够降临福祉,让我们丁香村人丁兴旺。”   其他人纷纷附和,跟着这个老汉一起高举着手臂。   时遇看到了,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男人或者是老妇,没有年轻的女子。   可能年轻的女人都被囚禁在这些人的家里面了。   为了防止这些女人逃跑,所以把她们的手脚都砍断了,并拿来煲汤。   佛灵最后没有给他们降下福祉, 反而降了罪。   所有人最后都变成了茹毛饮血的怪物, 连人最起码的形态和理智都不再有了。   这个时候应灼和淮同时走进来, 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时遇却非常明显的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种不自然的神情, 好像在刚才发生了某些冲突似的却又都在极力克制自己。   看到电视上面的内容,两个人都隐约好像猜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个山村里面的人共同上衣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就和这个房间旁边的那个小屋主人有关。   那个叫王麻的中年妇女,应该是属于一个中间人, 负责把那些女人从外面骗过来的钩子。   时遇在这个看起来最“豪华”的房间里搜了半天, 才基本确定了这个家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在右侧铁栅栏门的前面摆放着一个放着花瓶的小桌子, 在花瓶下面压着一个小册子, 上面写着——【丁香村村长丁来旺记事簿】   这是村长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而在村长家的旁边就是那个小房屋明显是那个叫王麻的女人使用。   两家人距离的很近, 平日里也有很频繁的沟通和交流。   打开那个记事簿, 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正常人看不懂的东西,很多东西都用各种动物的图案来进行替代。   时遇大概的翻了一下,上面老虎、熊和兔子出现的频率最高。   而上面也有很多歪扭七八的字迹以及各种汉语拼音,能感觉到写这个笔记的人文化水平并不高, 图案加上各种数字和汉字以及汉语拼音联合起来之后,得到了一些让人非常不适的线索。   ——【2993年3月份,熊带来三只兔子,老虎将兔子依次卖掉,赚了一些钱……】   ——【3993年8月份,熊带来了两只兔子,很多老虎都需要,倒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2998年,4月份,熊说最近声音越来越不好干了,很多兔子都非常警惕,它快要没办法再给老虎们提供了。老虎的意思是,再干最后一次,就收手,有一只老虎很需要。熊答应了……】   ——【……2999年,1月份,熊带来了一只病恹恹的兔子,老虎很高兴。但是那只兔子总是生病,耗费了那只老虎家里仅剩的一些粮食。老虎们无法忍受贫穷,决定和熊一起联手再做一回,可是被熊拒绝了。】   ——【……2999年,6月份,那只病恹恹的兔子死了,老虎很伤心,不仅用掉了自己存下来的所有钱而且还为了给兔子治病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不仅如此,其他的兔子还找上了门……】   时遇翻到这里的时候,基本上能把这三个动物来和人类进行联想了。   旁边的应灼沉思着一直在观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时遇解释道:“兔子是被交易者,你可以理解为是被从全国各地拐带来的妇女。而熊显然就是这个中间人,应该就是王麻这个人的代表动物,既然已经有了卖家,那么老虎自然就是买家了。”   在很久以前的封建时期,人口贩卖也是有的。   只是时遇到目前为止,还有一点不是很明白。   整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来说,感觉好像和冷心雨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在这个事件里面,到底又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高飞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丁香村都弥漫着一种摄人的煞气。   时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猛地回头看向应灼:“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和我们之前去的几个房屋有一些不太一样?”   应灼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在听到时遇说的时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的一个门里面忽然被人大力的推开,有一个什么东西黑压压的朝着时遇的方向扑了过来,嘴巴里面还发出了嘶吼声。   这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它看起来并不害怕三个人脖子上面戴的大蒜。   时遇的反应很快,迅速从旁边捞起了一个花瓶,猛地砸向了那个冒出来的怪物。   花瓶在怪物的头颅上面碎裂,四分五裂地掉落在地,旁边的泥土四溅,有一些甚至还落在了它大张的嘴巴里。   “快跑!”应灼喊了一声,拉着时遇朝着外面奔去。   淮紧紧地跟在身后,怪物感觉到了人的气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向了时遇的方向,它的手垂立着但是嘴巴却长的巨大,整个下颚好像都快要脱离整个头颅。   时遇能够闻到它嘴巴里面散发出来的臭气。   但时遇总觉得,那好像是有金钱腐烂在它肚子里面的味道。   应灼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但是看起来好像心情非常差的样子。   时遇头也不回的跟着,听着来自耳朵后面的怪物叫声。   那种声音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会用嘴巴咬住她的肩膀。   外面的天色苍白的有些过分,明明看不到云朵和太阳,这蒙蒙亮的天就像是有谁蒙上了一层自然发光的布一样。   为什么村长家的那个怪物,不怕大蒜呢?   时遇的手被应灼拉着,略微有些发疼,他很用力,似乎生怕把时遇弄丢了似的。   怪物的嘶吼声就在身后,时遇没有回头,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身后的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们走丢了。   那个怪物根本不去管淮的位置,时遇的身上就像是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似的,它全然不顾地朝着时遇的方向奔来。   不仅仅是它,还有其他的那些丧尸群。   那些原本因为他们的身上带着大蒜而安定的丧尸此时此刻就像是发狂了似的,朝着时遇的方向奔跑过来。   整个山村里面都萦绕着一种策马奔腾的混乱,所有的尘土都被它们掀扬起来,它们就站在这尘灰之中,仿佛能够看到……曾经发生的一幕。   ——“抓住她!”   丧尸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个声音,混在沙尘里面十分奇怪。   像是它们在说话,又不像是从它们谁的口中传出来的声音。   应灼忽然感觉到自己拉着的这个小孩放慢了脚步,似乎没有那么急迫的想要逃离了。   那些怪物忽然被时遇吸引,一定是淮做了什么手脚。   神进入三千世界必须要报备,更何况像是淮这样的身份,那些老头绝对不会让他来这里,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淮自己封锁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力量,才能逃得过那些老头的眼睛。   淮的能力又极具特殊性,如果要是贸然动用能力的话,肯定也会被那些老头辨认出来。   根据应灼对淮的了解,他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时遇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好像在故意等着谁似的,应灼有些焦急:“你会被它们……”   “嘘。”时遇一边放慢速度的奔跑,一边控制着自己和丧尸们之间的距离,确保自己不会被伤害到。   同时,她竖起耳朵听着丧尸群里面传来的怒吼声和吆喝声。   她知道,这是新的剧情点来了。   怪物们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紧跟其后、   ——“抓住她!不能让她逃出去!”   ——“这件事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我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都说了要记得把双脚砍断,李大力非说这妮子身体不好有病,怕砍了之后身体更差一命呜呼怎么办,现在好了吧?”   ——“他是发了慈悲,我们全村人都要跟着倒霉!”   ——“都别说了!快点追!”   它们在追着时遇和应灼,时遇一边奔跑着一边听着它们的话语,隐约之后,好像也有两个人和他们一样在被追赶者。   只是时遇他们是被怪物们追赶,可是在他们之前的逃跑的是两个人。   一男和一女。   时遇想起了自己在村长家里找到的那个簿子,上面确实写着最后一只被“熊”带过来的最后一只“兔子”身体很不好,似乎生了什么病。从刚才怪物们所说的,那个身体很不好的兔子似乎是被送去了那个叫李大力的家里。   之前时遇在一个村民的房间里找到过退烧药,是给那个多病的“兔子”用的吗?   那些怪物们依旧穷追不舍,但似乎也没有什么要跟他们互动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朝着他们嚷嚷着。   两个人在丧尸的追赶下,慌不择路,奔跑了不知道多久二人面前出现了一个交叉路,一条往村口一条往坟地。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停住了脚步思考,该往那条路走呢?   怪物们就跟在后面不远处,时遇好像能够感觉得到那个病恹恹地“兔子”在被追赶时的绝望。   按理来说,如果这个“兔子”想要离开这个村庄,肯定是要从村门口离开的。   可如果逆向思维思考一下的话,当初“兔子”若是从村门口逃跑成功了,就不会死掉。 第44章 回家,回家07 哥哥,你别死。   应灼也没有反驳, 按照时遇说的方向飞奔。   前面的坟地里面凸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堆,在那些小山堆里面插着一块又一块的木板,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灵魂。   被埋葬在这里,好像在静静的聆听悬挂在上方的竹铃声。   在两个人踏进坟地的时候,时遇忽然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变小了。   再一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那些怪物好像被什么东西档住了脚步。   它们缓慢停下来之后,逐渐开始举足不前,似乎坟地里面好像有它们害怕的东西。   时遇心里清楚,她赌对了。   当他们两个人站在坟堆里面的时候, 那些看起来十分阴森地坟堆反而成了他们的保护伞。   那些怪物全部都站在坟堆外面的位置, 好像有什么东西拉成了一圈, 自动把他们全都当在了外面。   时遇暂时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十分表情过分晦暗地应灼, 他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刚刚劫后余生的波动,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暂时安全了。”她安慰道。   应灼看着她那副轻松地样子, 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可以开心的事情,因为站在这个坟地上面的时候, 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种冷飕飕地寒意。   这种感觉非常压抑, 就像是在梅雨季节里面生活一样, 从里到外都有一种潮湿地寒冷感。   应灼感觉到身上似乎有少许不适, 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扑了一层粉底似的略微苍白。   时遇下意识地伸手摸在他的身后询问:“你怎么了?”   她的小手仿佛自带着神奇的魔力, 可以轻易的挥去那些不适感。   应灼看着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 忽然想起来, 时间对于人类来说是很快速的,只需要十来年的光阴,就能让一个小孩子变成大人。她已经长大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那件事, 或许应该早就忘记了吧,毕竟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人类的记忆力并不是那么好。   他闭了闭眸,闻到了一股发涩的气味,就像是尸体在雨中开花了的感觉一样。   即使开了花,也是一种代表着死亡的花朵。   那种鲜艳而又漂亮的花朵,在这种地方是看不到的。   应灼抬起眸子,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人类,完全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状态但是行事作风过分成熟总会让人忘记,她才是刚刚大学的年纪。   脖子上面的大蒜已经无法遮盖人类的气息,这种气息引起了怪物们的暴动,看样子是因为游戏进行的时间比较久了,他们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来逃生。   可是为什么只追着时遇的方向过来呢?   应灼看着时遇,从头到脚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下意识的感觉应该是淮做了什么手脚,但是从小孩的身上来看似乎又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为了以防万一吧。   应灼心里想着,淮这次是奔着他来的,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要提前做好准备,防止那家伙对这个人类女孩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他想起了一件事。   “哎你的脖子上面好像有点东西,是刚才被怪物们挠到了吗?”应灼忽然指着时遇的颈后面,有些慌张的朝着时遇脑后面伸手。   时遇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一下应灼说的地方,心里恍惚:“怎么了?我没有被抓到啊,是什么东西……”   “你别碰。”应灼伸手抓着她不安分的小手,故作紧张的看着她洁白而又修长的脖颈。   她的脖子细长而又洁白,就像很多人类说的天鹅颈,在说话的时候那白皙肌肤下面会有气管流动,看起来就像美妙的五线谱。   应灼手里面紧紧的握着一个东西,有拇指的指甲盖大小。   那是他的鳞。   他把自己的鳞贴在了时遇的颈后,紫红色的鳞片在和人类的肌肤贴合瞬间,没入到人类肌肤的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时遇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就是在被应灼触摸到的地方稍微有一点点发烫。   “喔,是我看错了。”   应灼笑嘻嘻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似的。   时遇有些二张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从淮出现之后,应灼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她扫了一眼站在坟地外面的丧尸们,转过头来询问应灼:“你跟那个新玩家,真的不认识吗?我看他好像对你很熟悉。”   “认识的含义有很多种,其中包含的就是对这个人的本质认知。”应灼耸了耸肩膀,笑着看向时遇。   时遇听懂了这句话里面的暗示,应灼是说,他和淮是认识的,但是对于淮这个人,应灼从来都没有做到彻底的认识。   “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时遇睫毛轻轻眨动,里面流淌着求知的神色。   应灼垂了垂眸,笑容有些苦涩:“算是吧。”   “这样。”时遇心里清楚了。   感觉新玩家好像和应灼是同一世界的人,两个人对三千世界似乎都有属于自己一套的见解,但是从应灼对淮的态度也不难看出来,曾经的过节恐怕不会很简单。   见时遇不说话忽然沉默的样子,应灼反而好奇了起来:“之前见你总是盯着他看,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时遇咂舌:“倒也谈不上多有兴趣,就是因为觉得他这个人藏着很多秘密。”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时遇没有说。   那就是应灼也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秘密的人。   两个拥有着秘密的家伙,说不定藏着的是同一件秘密。   那群怪物们始终聚集在这里,时遇只能先扫了一眼附近的坟地,看看有没有之前漏掉的东西可以继续搜索。   她所身处的地方都是一片荒芜,这些无家可归的冤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梨树林就在坟地的旁边,郁郁葱葱地枝桠无风自动,上面的长出来的梨子有的发青而有的却已经熟透了。   这感觉很怪,按理来说,在同一棵树上面,果子的成熟期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会有的提前成熟呢?   她很想去梨树那边看一看,但是有怪物们围在坟堆外面,她出不去。   “哎?”应灼忽然惊呼了一声,吸引时遇的注意力。“刚才这里有这个小堆吗?”   应灼说的那个地方就在时遇的右手边,隆起了一个高高低低的小山堆,明显不同于其他的坟堆,感觉里面好像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两个人蹲在山堆旁边,看着那高高隆起的小山丘,就像是一个怀孕的女人鼓起来的大肚子。   时遇偏头看了一眼应灼:“要挖开吗?”   应灼点点头,看起来很好奇:“或许应该挖开。”   怪物们站在坟堆外面不进来,说不定就跟着里面的东西有关。   时遇和应灼手里面没有工具,只能徒手去把小山堆上面的土壤拨掉逐渐露出里面埋藏的东西。   土地里的东西很快成型,是一个红棕色皮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已经被土壤腐蚀的擦不多的英文字母。   整个册子不知道在土地里面埋藏了多久,纸张也变得就像是薄薄的糖霜一样易碎、时遇捧着这本书的时候,非常小心的吹掉上面的尘土,然后捏着册子的边角,轻轻翻开第一页。   上面的字迹看起来有一些别扭,用的都是繁体。   时遇有些奇怪,难道写这个册子的人还保留着香港台湾那边的繁体习惯?   但是看了几页,时遇觉得应该不是,而是写这个东西的人故意为之。   “这个村子里面的居民们文化水平都不高,所以这个人用笔画比较多的繁体字来写,也是防止自己写的东西被村子里面的人发现。”时遇说道。   应灼对她说的这个表示认同,他翻译了一下繁体字的内容,发现是一个联系人的方式。   ——【XX省、XX市、XX街道……】   ——【爸爸手机号:XXXXXXXX、妈妈手机号:XXXXXXXX、哥哥手机号:XXXXXXXX……】   每一页都是相同的内容,似乎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自己家的位置、记住自己亲人的联系方式,或许哪天能够有人能来救自己而让她不忘记自己原本家的位置。   再往后面翻,时遇又看到了一句提供了新线索的字句。   ——【他们丧心病狂,还会贩卖小孩……】   ——【来福村、太阳村、红花村……】   ——【谁来救救我们。】   ——【想要回家,回家……】   人口贩卖里面,被贩卖的最多的就是女性和孩子。   女性天生体力小,具有生育能力,而孩子更是可塑性强,也不具备单独的生存能力,二者都比较好控制。   那么接下来的这些村子名字又是什么呢?   难道丁香村贩卖人口之外,还会跟别的村庄的人有什么交集吗?   时遇在书册的最后面,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名字。   ——【张丽】   张丽,应该就是小白兔其中之一的女性名字,   在时遇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边的空气忽然骤然降低了数十度,一种寒冷的质感莹然而生,围绕在时遇的身边将她的思绪也凝固了起来。   那些围在坟场周围的怪物们身上忽然也萦绕着一圈略透明的黑雾,那些黑雾凝结成了它们生前的样子,仿佛能够看到在这个地方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有两个人,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人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而另一个人就趴在他的身边,嚎啕大哭——“哥哥,你别死。”   这是女人的声音。   称呼这个男人为哥哥。   时遇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日记簿,心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张丽了。   这个被张丽称呼为是哥哥的人,应该是为了找自己的妹妹,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但显然,这对兄妹并没有逃脱村民们的掌控。 第45章 回家,回家08 别走啊,吃掉它。   那个男人被自己的妹妹保护着, 脸上挂着鼻青脸肿的伤痕,似乎刚刚被一群人围攻过但是表情却始终坚毅而又愤怒。   ——“你们这是非法囚禁!买卖人口!你们这是犯法!”   女孩泣不成声, 还连带着咳嗽了几声。   时遇记得,在村长家里面找到的记事本上面写到过,有一个小白兔的身体很差,就住在李大力的家里。   哥哥的这句话引起了村民们的哄堂大笑,仿佛听到了非常可乐的事情,其中有一个人骂骂咧咧,挥舞着手里面的锄头:“这娘们是我老李花钱买来的, 你想把她带走也行, 给老子一百万!”   这一开口就是一百万。   兄妹两人倒吸一口气, 女孩子呜呜大哭了起来。   她原本只是为了放松一下自己找了一家价格便宜的导游, 可没想到居然被那个导游骗到了这里, 还被关在了李大力家里。时遇总觉得,这群人把这些女人骗到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吃人肉。   但是她大概也能猜测道, 为什么被拐卖的都是女性了。   这么贫瘠的山村、这么破寂的环境。   村民又全部都是男人。   兄妹里面的哥哥听到了李大力这样说,怒不可遏。   ——“你们绯发买卖人口!我要告死你们!”   其他村民又是一阵哄笑, 李大力举着锄头放在手里舞来舞去:“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女人擦了擦眼泪, 怒斥着那些刁民——“你们连儿童都拐卖, 这么丧尽天良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伸手指着村门口的四方佛, 歇斯底里地尖叫。   ——“神明在看着你们呢!你们会遭报应的!”   村民里面站出来一个看起来较年长一些的男人, 身上的衣物也是要比普通人好很多的样子, 他对着李大力说——“当时告诉你要记得把脚丫子剁了, 不仅能给大家伙改善下伙食喝点肉汤,还能防止逃走。现在好了,把外面的人引进来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村长说的对。”、“就是就是。”   村长又道——“既然这样,这个男的不能留了, 否则他会出去瞎说的。”   哥哥大惊——“你们、你们敢杀人?!”   这句话问的确实有一点天真。   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群人又脱离社会这么久,脑袋里面早就没有什么法律意识了,相反的还保留在缘故的宗族时期。   ——“不!不要!哥!!”   妹妹被村民们拉开,剩下的一群人一忽拉全部都围了上去,对着哥哥拳打脚踢。   哥哥的惨叫声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就剩下了嗤嗤的哽咽似乎在吐血,反而是妹妹的哭声越来越响,凄厉而又绝望。   为了救被拐卖的妹妹。   这个哥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才找到了这样的山村,他本不想声张,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妹妹带回去,可是没想到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或许当时报警会好很多。   哥哥的尸体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处理,但是妹妹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似的被拖走。   可是为什么小白兔还要在本子上写不要吃梨呢?   时遇看着那团黑雾逐渐消失,村民又变成了怪物们,围绕在坟地外面,不赶紧来,只是用那只已经被贪婪而虚化成了猩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时遇和应灼。   应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那一块块木板,唏嘘道:“它们害怕的应该是这些女孩子们吧,毕竟生前对人家做了这种事。”   或许神明真的看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对这个村子降下天罚。   “刚才他们说,除了会拐带妇女之外,还有孩子?”应灼有些不懂。“如果说,拐带妇女是为了给自己找老婆,那么拐卖孩子又是为什么呢?”   时遇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多地方的人想要生儿子……”   应灼忽然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在“百年好合”事件里面说过的重男轻女吗?   自己生不出来,所以就想要买一个男孩子。   可是孩子是那么好买的吗?   哪一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如果丢了孩子的话……   时遇见他疑虑满目的样子,询问道:“你记得之前冷心雨和高飞都是医院的员工吧?”   应灼点了点头,忽然明白过来了时遇的暗示:“难道他们都是……”   “有可能都是妇幼保健院这种的医生和护士,不然为什么会因为医闹而被送到这个世界里面成为一个将死之人呢。”   应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事件与冷心雨和高飞有关。   如果想要去梨树那边的话,就必须要穿过怪物们。   时遇不仅又开始犯难,怎么能够吸引走怪物们的注意力呢,旁边的应灼忽然拍了拍胸脯说道:“这件事交给我。”   “什么?”   她一抬头,看到应灼摘掉了自己脖子上的大蒜,外面的怪物们更加躁动起来,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抓挠着空气。   那副饥不择食的样子,看的让人视觉不适。   应灼拍了拍手,指着那些怪物们:“你去梨树那边,我把它们引走,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在这里见面。”   时遇刚想说“别吧”,话还没说出口,应灼直接朝着左边的方向直接冲了出去。   他就像是一块唐僧肉,吸引着所有的怪物争相恐后的朝着应灼的方向飞奔而去。   时遇也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和应灼相反的方向跑去,梨树林就在旁边。   梨树林的一株树后面,隐约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隔着整个树枝,似乎有个人蹲在树的另一头。   时遇放慢了脚步,耳边听着这个人发出来的声音,一点点挪动着脚步朝着它走过去。   是淮吗?   但是感觉衣服好像有点不太像。   “是谁?”她轻声询问道。   那个人好像能够听到时遇的声音,动作的声音稍微缓慢了一些。   时遇绕到了那人的前面,瞧见了一地的梨核,而那个人的肚子鼓的就像是怀胎八月的妇人,嘴边还沾着一些梨汁和梨皮,脸上挂着痛苦的表情和绝望的眼泪。   这个人是……高飞?   高飞的手里抓着一把梨子,不管是熟了还是没熟,一股脑的全部都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   即使他的肚子已经鼓到很恐怖的程度了,但依旧囫囵吞咽着,撑得眼白上翻,嘴巴里面一边吞咽着一边含糊不清的朝着时遇说话。   时遇听了半天,才依稀辨认出来他在说什么。   ——“救、救救我。”   高飞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整个嘴巴都在机械的咀嚼着,这些东西顺着他的胃,流淌到他的肚子里面。衣服的纽扣已经被撑开了,露出了圆鼓鼓的肚皮。   而皮肤也因为高飞在疯狂的暴食之后,导致了逐渐圆滚滚和透明化。   人的肌肤可以拉的多长呢?时遇之前不知道,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因为高飞的肚皮就拉的发紫、就像是即将爆炸的气球。里面不知道承载着多少东西,梨核在高飞的脚边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   高飞的肚子上面忽然隐约浮现出一个人脸,但是那个人脸只有五官,没有边缘的轮廓,就像是长在高飞的肚子上似的。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稍微动作幅度大一点,他的肚皮看起来就会撑破。   那个“五官”在他的肚皮上左转转、右转转,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高飞痛苦而又绝望的声音,在咀嚼声中传来:“我错了,我、错了……”   他和冷心雨作为妇产科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二人勾搭抱团,偷运走新出生的婴儿。东窗事发之后被丢了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他们口中所说的医闹,也不过是家长们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而丧失理智之后的动手。   冷心雨已经死了。   高飞一边说着知错一边吞咽着那一颗又一颗的梨子。   他流着眼泪,哀求的看着时遇,口中还喊着救命。   可是时遇救不了他,没有人救得了他,神也不是万能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直到撑死。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一个过分压抑地声音在高飞的身上传来。   换句话来说,应该是从高飞的肚子里传来。   他的肚子里面的“东西”在不停的翻滚着,这让高飞异常痛苦却始终无法停止自己吃东西的举动。   一个人,活活被撑死。   时遇回答道:“暴食。”   因为过分的贪欲,而导致永无止境的贪婪,就像饕鬄一样。   没能控制住自己欲望,所以下场就是会沦落到撑死。   这对于高飞来说,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她呢?   高飞的肚子在不停的膨胀着,里面的东西越积越多,他甚至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机械性的投喂和吞咽,让他的脸色发白,似乎是因为缺氧而导致了涨红和青紫。   “彭!”   时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人体爆炸的样子,和气球爆炸有一些不太一样,至少声音听起来更加折磨人。   血肉模糊,白红相见。   里面还夹杂着没有消化完的梨肉,混在那一团散发着腥臭味的气息里面,高飞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他的头呈现出90度的弧度低垂着,胸膛的起伏也归于平静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人的血液混着胃液等一系列内脏里面的液体,味道异常难闻。   时遇蹙着鼻子,看着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眼角一瞥,瞧见高飞的衣服口袋里面露出了一个纸张边角。   怎么还藏着一张纸?   时遇捏着他的衣角,轻轻一晃动整个肚子里面就像是破碎的果冻似的来回晃悠,挂在肚子里面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继续流淌出来。   恶臭,难闻至极。 第46章 回家,回家09 为什么怪物提前出现了……   味道再难闻也抵挡不住时遇的好奇心。   她的手伸进口袋里面, 把那个东西捏了出来。   那是一张纸,已经被血水浸泡地几乎快要看不清原来的字样了。   从纸张上面的格式依稀能够看得出来, 是一些山村经常会使用的收据格式。   而收款方是丁香村的村长,汇款方来自于附近各大山村。   山村的名字和之前在张丽手账本上面看到的名字几乎差不多,而且汇款的金额时间也各不相同,基本上每一笔都是八千、五千、六千左右的样子。   这个其貌不扬的山村,居然和其他山村拥有着合作的关系。   看样子时遇在最一开始的时候猜测,稀稀拉拉地几枝梨树可能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生活来源。   丁香村的经济来源肯定还有别的渠道。   时遇正捧着那张纸研究着,“高飞”忽然抬起头来, 露出一口血红的白牙冲着时遇“嘿嘿”笑。   “他”的嘴角不自然的上扬着一个诡异的幅度, 原本垂在耳边的手也抬了起来握着一只没吃完的梨子。   ——“别走啊, 吃掉它。”   “……”时遇。   “高飞”晃着手, 举着梨子似乎在热络的要求她。   ——“吃啊, 很好吃的,快来吃啊。”   ——“吃完了我们就能一样了。”   ——“你怎么……”   ——“……不吃啊!”   它忽然从地上站起来, 身体僵硬的就像是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冻鱼,恶狠狠地扑向时遇。   时遇知道, 此时此刻的“高飞”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她看着对方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时候, 脚已经抬起来了准备朝着旁边躲一下。可是下一秒, 一个人的手抓在了它的头上。   时遇大喜, 刚喊了一声“应灼”, 可定眼一瞧发现来人并不是。   而是那个看起来很多秘密的新玩家。   淮不露声色, 把自己手上的大蒜套在了“高飞”的头上,“高飞”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   “没事了。”淮松了一口气,冲着时遇扔了一个安心的表情。   时遇讪讪地顿住脚步,看着僵在地面上的“高飞”, 心里又想着之前应灼的叮嘱,告诫她不要跟这个新玩家单独相处。但是现在的境遇,似乎也不能不跟他单独相处。   “你怎么知道给它套上大蒜,就能限制它的行动呢?”时遇挑眉询问。   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时遇。   纸张的材质看起来和四方佛经上的差不多,边角还有撕开的痕迹,应该就是从经书上面撕掉的。   ——【丧尸以人肉为食,酷爱血肉之味,唯有蒜味可盖过人味。】   ——【蒜具有辟邪驱鬼之作用,但无法彻底根除丧尸。】   ——【取梨树枝三根,磨成细条,插在神佛面前点燃,再配之颂念四方佛经,即可消除一切邪祟……】   梨树枝三根,四方佛经。   这不跟当初在柳宅里面祛除荷花池里的女尸一样吗?   梨树枝倒也不是难找,时遇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梨树。   树枝虽然有些硬,掰掉的时候刺破了时遇手背里面的一些肌肤,但是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个东西。抓着梨树枝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淮的面前。   淮负手而立,微微低垂着下颚端详着时遇。   这种端详的神情莫名地让时遇想到了应灼,在刚认识的时候,应灼也很喜欢用这种表情审视着自己,就像是实验人员在观察者自己饲养地小白鼠。   二人对视之下,反而是淮先开口了:“关于应灼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时遇有些疑惑,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对他不感兴趣吗?我看他对你却是非常的关心。”   “那你会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事吗?”时遇继续反问。   淮的眼底浮上少许浅白色的光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这个男人的身上拥有着一种贵胄质感,看起来文质彬彬地就像是在世家里面熏陶出来的某种贵少爷。可是就是这种贵气,让人莫名感觉到有一种冷峻的疏远。   他脸上所呈现出来的一切笑容,都带有某种目的性。   “应灼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说。   这一点时遇当然知道,普通人谁会渡鬼啊?   “你是应灼的能力来源。”   淮斩钉截铁地说了这句话,让时遇略微有些错然,他虽然是刚刚和时遇认识不久,但是却似乎早就对一些东西了然于心。对于应灼来说,淮似乎更想要在她的身上下功夫:“你知不知道,你给应灼提供了能力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   淮收了收脸上的笑容:“他并非善类。”   “……”   时遇一言不发,看着淮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但是那个略微轻薄的镜片,反着一种深策不觉地光,格挡住了二人之间的视觉交流。   她看不懂他。   *   应灼将那群怪物们引开之后,他的体力逐渐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两腿发软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赞叹时遇的体力,如果换成是那个人类女孩的话,应该会很轻松吧。   应灼也不想在跟这些怪物们纠缠,他忽然停住脚步,身体里面流淌着某种热浪。   这股热浪灼沸了他的血肉,顺着经络涌上了他的心脏位置、再沿着上面,进入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四周散发着一团紫红色的雾气,这种雾气好像带有某种魔力。   那些怪物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全部齐刷刷地停住了脚步。   四周的空气瞬间像是被速凝剂凝固成了冰块,冷且僵硬,把它们所有怪物全部冻在原地。   好浓烈的煞气。   这个男人的身上居然也带着煞气。   可是他却能控制住这些煞气,化为己用,并且保持着理智不被煞气吞噬心智。   应灼闭了闭眸,随便找了旁边的一个石头蹲在上面稍作休息。   要不要趁现在去找淮算算账呢?   就算没办法干掉那家伙,让他吃点暗亏也不错啊。   应灼这样想着,可没想到却看到时遇就跟在淮的身边,俩人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人类女孩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时遇把自己摘下来的梨树枝插在四方佛的面前,然后拿出一根火柴来,点燃树枝的另一头。   而淮手里捧着一本书,书的页面上写着“四方佛经”,可是淮念出来的却完全不是什么所谓的“四方佛经”。   淮的声音,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带有一种空洞质感。   每一个字眼都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听懂的,但是应灼能够听懂。   那是……那是……十五年前召唤三千邪物的控灵咒?!   “你想干什么!”应灼直接冲了过去,他的眼周猩红,身上自带一股摄人的寒意。   这股寒意让时遇非常熟悉,当时在“全家福”事件里面被李思睿摸到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煞气的感觉,为什么应灼的身上也会有?   冷气割破了淮的声音,也掀翻了时遇的衣襟,钻入她的每一处毛孔之中。   她看到了应灼的瞳孔,里面好像燃烧着一团火光,这种红光因为太过浓郁而暗得发紫。   应灼落在地上的影子也发生了变化,末尾被无限拉长,而在背部的位置还有着一对巨大的……翅膀?   时遇反应过来的时候,应灼的手已经卡在了淮的脖子上面,他的指骨指节发白,淮的脸色开始跟着一起骤红,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应灼知道,他在演戏。   神才不会因为被人掐着脖子,而像人类那样呼吸困难。   可是旁边的人类女孩不知道有没有被骗到。   就在淮的声音被打断的时候,四周的景象一切都产生了变化。,   几分钟前沐浴在朦胧日色下的丁香村忽然像是被人撤走了所有的光线,被一团黑色雾气笼罩着,这股气流呈现出螺旋状飞升朝着某一个地方而去。   淮故作绝望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打断我念四方佛经?你要害死我们吗?”   应灼怒从心起,恨不得立刻现真身撕碎了眼前这个人,但是旁边有一个小孩,他不能。   这里是三千世界,神不得进入。   淮为了他,封锁了自己神的能力来到这里。   此时此刻,应灼忽然明白了淮的用意。   他想要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让这个人类女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可是为什么呢?   应灼下意识的看向那个人类女孩,忽然瞧见了她眼底里面的震撼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感觉到身上滚烫的热浪似乎退散了不少,一时之间让应灼想到了一件事。   一件发生在“百年好合”事件里面的那件事。   时遇站在荷花池上面被池水里面的邪物抓着脚踝的时候,应灼的能力有过一段时间的消失。   一直以来,他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个时候这个人类女孩因为自己受伤的伤痕而对他产生了一些怀疑,就是因为这个怀疑,导致了他的能力消失。在之后,这个孩子放下了怀疑开始信任他的时候,他的能力空前巨大。   是了。   他的能力,来自于这个人类女孩的信任。   难以置信,曾经的神居然会依靠一个人类而获得曾经的能力。   淮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打算先让时遇的信任消失然后再处理掉自己吗?   应灼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接收到了女孩脸上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明白没有能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个身体就像是一具空壳,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47章 回家,回家10 因果,有因皆有果。……   三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对视着, 忽然感觉到了来自于雾气那边的咆哮声。   声音是无数个女人夹杂在一起而发出来的尖锐叫声,时遇忽然感觉到了四周气温又下降几度, 牙床在不受控制的打颤,耳朵里面听到了窸窸窣窣地爬行声音。   那个巨大的人面蜘蛛穿过丛林,体型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又放大了数倍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时遇几乎能够看到它的步足上面的绒毛,以及肚皮上面的无数张女人的脸。   ——“乌拉,乌拉……”   ——“乌拉,乌拉……”   ——“乌拉,乌拉……”   所有的人脸同时传来一样的声音, 时遇的发丝飞扬, 顺着黑雾的轨迹被掀翻吹起。   黑雾成缕一样的形态, 朝着蜘蛛的位置飞去, 被那些脸上的嘴巴吞噬。   它们贪婪的品尝着黑雾的滋味, 就像是那些品尝着人肉熬制成汤汁的村民们。   “这是怎么回事?”时遇看了一眼腕表上面的时间,“明明距离游戏结束, 还有半个小时。”   为什么怪物提前出现了?!   “因为他念了吸引邪物的控灵咒!”   “因为他打断了我念四方佛经!”   应灼和淮先后开口,两人各执一词, 认为是对方的问题。   时遇感觉自己夹在中间, 被二人的视线和目光包围着, 应灼的目光看起来有些难过, 似乎因为时遇不信任自己而难过。   “嗖——”   一道丝线穿梭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随后那人面蜘蛛每一张脸上面的嘴巴都大张着, 从里面吐出白白的丝线。   这个丝线就是把冷心雨勒死的蛛丝, 而此时此刻,那些丝网正缠绕在他们三人的身上,逐渐形成一个蚕蛹的形状似乎也在为了把他们全部都包围起来。   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而又凄厉,在山村空阔地环境里面被风猛烈的吹动着, 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具体的位置。   佛没能救下这个村子里面的人。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遇其实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这个山村里面的人因为过分贫穷和拒绝于外界交流而导致绝大多数都是老光棍,这也让这个村子里面的男人们格外需要一个老婆。   找不到,那就只能买了。   这个山村里面的村民们先是找到了做导游的王麻婆子,通过和王麻婆子的交际来让王麻婆子提供全国各地的女性。因为职业的便利性,王麻婆子能够轻松的骗来许多女性,遇到机灵一点的就会用下·药的方式来限制无辜女人们的行动能力。   在把女人送到丁香村里之后。   村民们为了防止这群女人们的逃跑而把这些女人们的双手双脚砍断,并拿个铁链子拴在她们的脖子上套在自己家里。   良知让这些村民们痛苦且又害怕,供奉起了四方佛像在村子里面企图能够让全村的人得到庇佑。   “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就像是被撑死地高飞,人最终都会死在自己的贪婪里面。”时遇的双手双脚还能够行动,但是坚固的蛛网很快形成了一个蚕蛹,把她团团围住。   她的视线全部都被挡住了,自己就像是被包裹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密密麻麻地蜘蛛丝形成了坚不可摧的保护壳。   每一根蛛丝仿佛都有生命力似的,在来回缠绕着,逐渐缩短空间。   时遇知道,等到这个蛛丝彻底包裹住自己的时候,她就会像冷心雨那样死亡。   “村民逐渐发现了暴富之路,他们之前只是依靠着贩卖梨树林的果实来赚取微薄的金钱。但是那些钱已经完全不足以支撑村民们和自己买来的媳妇日常花销。所以他们就打定了主意,准备做一个中间人,联系一些比他们还要贫瘠的山村,看还有谁需要‘兔子’的在中间倒卖差价。”   “最一开始,他们需要的都是女性,但是到了后面的时候他们似乎发现小孩子风险更小、价格更高,于是开始找各种资源想要开展‘生意’向邻村提供‘兔子们’。”   于是,他们就找到了一家妇幼保健院的医生高飞和护士冷心雨。   所以高飞才会刻意的隐藏丁香村和其他村庄的人进行生意往来的线索,冷心雨也会死在人面蜘蛛的蛛网里面。   这是一场关于人口贩卖的阴谋,也是刻画出了人性贪婪地故事。   可是事到如今,最让时遇疑惑的是,这个村庄里面的村民们究竟是怎么变成了茹毛饮血地怪物呢?   蛛网还在用力地收缩着,时遇的行动已经开始受到限制了。   她听见应灼的声音,还有淮的声音。   两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都异常痛苦,仿佛在烈火中燃烧一般。   时遇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感,她浑身上下都好像被云层包裹着,轻飘飘地浮现在空中,自己的脚面也悬空着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有一种悬空感。   一股摄人心脾地冷意袭来,仿佛这些捆住了她的蛛网一般。   时遇对自己说,不要动怒、不要生气、不要有情绪过大的浮动、不要被煞气入侵……   这碎碎念地喃喃自语似乎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孩。   年纪并不大,站在人群里面,看着一个坠楼死亡地尸体。   血液蔓延到了她的脚边,那是她父亲的血。   饱受抑郁症的父亲在那一天,终于没能挺过去,从十八层楼上面一跃而下。   曾经,因为父亲因为录制高危空中攀岩、跑酷而被大众熟知,成为了网络上有名的“跑酷路人王”,虽然也有很多的声音说父亲是在拿生命哗众取宠。但还是被大部分的粉丝用“你行你上啊”的言论回怼回去,父亲的名声大噪,也的确赚取了用生命换来的一定金额。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场有预谋地诬陷里化为灰烬。   一个所谓的“打假”视频,声称父亲的所有攀登跑酷视频皆为剪辑出来的。   原本许多的粉丝是不相信的。   可是父亲的挚友却站出来指认,一时之间,所有的舆论倾斜,父亲百口莫辩被“封杀”退网。   而她,就站在父亲的尸体面前,上面也做不了。   亲戚们为了不让父亲连累到他们,根本不愿意收养当时只有16岁的时遇。时遇那个时候人为鱼肉,面对铿锵一气地亲戚们无可奈何,但18岁成年当天,时遇成为了刀俎,成功地将霸占了父亲遗产的亲姑姑送进监狱。   但是,时遇最恨的。   就是当初那个面对媒体人们撒谎了的,父亲的挚友。   在国际性地第一场首次比赛上面,时遇见到了那个人,他们同在一个赛场上同时要一起攀岩一座陡峻地高山。   时遇站上去了,而他却挂在悬崖边。   “救救我。”   他一只手抓着悬崖边的树枝,恳切地哀求着。   而时遇却无动于衷。   空前巨大的愤怒和仇恨完全摧毁了那个时候的时遇,她想到了曾经的父亲也对这个人说着同样的话,可是他却对着广大的媒体说了谎,嫉妒父亲的成就不甘居于父亲的名位之下,妄图成为第二个“路人王”。   他的谎言推进了父亲的死亡。   时遇的转身离去,也让当时身处在悬崖边的他绝望。   她当然是恨的,如果再来一回,她也绝不后悔。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或许哪一天时遇也会为自己当时的举动付出代价,但她也不想替父亲作出原谅。   “小鱼、小鱼、小鱼——”   应灼的声音忽然刺穿了时遇的思绪,她整个人身处在人群之中,眼前只能看到父亲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   那些血水好像能够吞噬她的理智,而应灼的声音也在迫切地想要把时遇拉出这种混沌之中。   时遇的身体又动不了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在沦陷。   忽然,时遇感觉到自己脖颈后面燃起了一团紫红色的火焰,那团火融化了眼前的景象。   她感觉自己在燃烧,但是温度却一点也不烫。   燃烧的不是她,而是这个煞气幻想。   是谁?   谁在救她?   时遇有些恍然,眼前就像是被人打磨过了的雾面,她忽然想起应灼曾经嬉笑地在她颈部后面放了什么东西。   是他吗?   应该是了,是应灼。   她眨眼之间,自己又身处在了蛛网之中。   蛛丝已经完全包裹在了她的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够勒死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丁香村的村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时遇飞速运转着脑袋里面的所有记忆,她想起了自己在村长家里看到的那个录像带。   一群人祭拜完了四方神佛之后,共饮人肉汤的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肉汤桶摆放在佛像下面,四方佛像的手高举着,露水凝聚在佛像上面,混着佛像上的一些尘土和金箔凝结成水珠掉落到肉汤里面。   时遇记得,自己在猪圈外面找到了给佛像镀金用的金箔。   金箔里面有非常严重的化学金属颗粒,如果少量服用的话或许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要是长期性的……就不一样了。   时遇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是一场神罚,一场神降罪于这个山村里面的惩罚。   雨水淋在佛像上面,将没有完全干燥的金箔融化到了摆放在佛像下面的肉汤里面,随后分给了村民里所有人一起使用。村庄里面的人喝下肉汤之后,长期服用金属颗粒变成了汞中毒。   是命,是运,是天道。   也是神的惩罚。   这个山村里面的人,因为心虚而建造佛像、虔诚地叩拜、喝造业茶企图消灭自己内心的罪恶。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佛像才导致了全村人的怪物化。   因果,有因皆有果。 第48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1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   蛛网好像忽然失去了支撑着它们的力道, 软绵绵地就像是云丝一样松懈下来。   时遇只是伸手抓了一下蛛网,蜘蛛丝就在她的手心融化。   因为人心的贪婪, 所以才会用金钱的方式企图贿赂神来赎清自己的罪孽。   但是人们并不知道,神不爱财。   时遇从蛛网里面逃脱的时候忽然发现,淮不见了。   只有应灼飞奔向自己,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   时遇没事。   但是那个人面蜘蛛却有事。   它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八字腿缩在一起,看起来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灼说,人类的信念很强大, 可以化解邪物地怨气。   时遇看着人面蜘蛛, 它肚皮上面的那些女人的脸都闭着眼睛, 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且绝望。   她们的心愿其实很简单。   她们想要回家。   应灼没有管淮去了哪里, 仿佛已经知道淮会去哪里似的, 他对时遇说道:“竹节铃可以把它们送回家。”   时遇提议道:“那我去坟场把那些竹节铃都摘下来?”   应灼点点头,然后看着那个女孩飞速奔向坟场, 自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阿父为什么要把你们弄到这里?”他问。   人面蜘蛛抬了抬头,看着应灼, 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没办法说什么, 便又低下了头。   见人面蜘蛛不说话, 应灼继续问:“阿父的匕首真的在这个世界里吗?”   人面蜘蛛有了反应, 朝着应灼点了点头。   阿父没有骗人。   可是应灼在这个世界里面呆了十五年, 除了发现这个世界是被阿父建造的、这里面的邪物也都是阿父控制在这里之外, 再也没有了别的收获。   看样子淮除了想要杀掉他之外, 目的也是为了阿父的匕首而来。   应灼有些心痒难耐,看着人面蜘蛛眸底里面也流露出一些向往和探索的意味。   淮啊淮,你这个人就是太过自负。   阿父之前就说过,早晚有一天你会在这个上面栽跟头。   人类女孩回来了, 手里抱着一堆竹节铃铛,递给应灼。   应灼有些好笑:“一个就够了。”   时遇:“……”   应灼拿着竹节铃,高举着放在人面蜘蛛的斜上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凝聚在人面蜘蛛的身上,然后时遇就看到他的瞳孔周围又泛起了少许红色的雾光。   这种光看起来很柔和,在他的瞳孔周围流淌着,邪魅而又冷峻。   “回家吧。”他说。   人面蜘蛛的身上泛起热气,它看起来就像是被蒸熟了一样。   应灼握着竹节铃,轻轻地摇晃着。   好听的声音在应灼的手里回响着,很是悦耳。   他指引着无数个女人的冤魂,顺着风铃的声音回到自己的家乡,这些可怜的女人直到现在尸骨还流落他乡,或许魂魄能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家乡、看一眼自己的亲人,也能成为最大的慰藉了吧。   时遇看着逐渐透明化的人面蜘蛛,轻轻叹了口气。   一种无力感萦绕心头,或许这是活人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在人面蜘蛛彻底消失前,时遇隐约听到了非常非常轻飘飘地一句话,那句话似乎是人面蜘蛛发出来的,可是因为声音实在是太轻了,时遇只听到了几个字眼。   ——“匕首……三千……尽头。”   “它说的什么啊?”时遇瞧着应灼露出思索的表情,询问道。   应灼笑笑:“它说,你真是我的福音。”   “……”时遇。   她胸膛里面的那块红肉就像是错乱的某种无害地小动物,在不规则地跳动着,看着应灼总觉得总觉得之前在四方佛像面前瞧见的那个带翅膀的影子是自己的幻觉。   这次的事件随着应灼把人面蜘蛛送走而结束,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快凉了,时遇总觉得自己身边的光线似乎又明亮了一些。   “快要看到天空了吗?”她问。   应灼身板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倾斜:“会看到的,我保证。”   时遇没由来地心安,抬眸看着他被白雾笼罩的微微蛋白色肌肤,听到了四方佛像挪动的声音。   似乎是在提醒他们,应该前往下一个事件里面了。   四方佛好像有意识似的,它的每一双眼睛都能看到驻足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类。   “淮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时遇看了一眼佛像,询问道。   应灼耸耸肩:“谁知道呢。”   俩人之间的关系很差,知道了也懒得说,时遇心里知道。   四方佛朝着旁边诺动了一下位置,露出了一条道,似乎是为了让时遇他们能够走向另一个地方而腾出来的。   另一边的位置是什么呢?   时遇也不知道,或许是另一个地狱吧。   自从在三千世界里面醒过来之后,她已经见到了太多人性的丑陋面。   这些从人类丑陋面里面幻化出来的邪物,却能够因为人的信念而煞气消散,时遇有些好奇:“神把我们喊过来进行这些游戏,难道就是为了消散掉这些邪物们吗?难道神自己做不到吗?”   应灼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忘记了吗?神也不是万能的。”   “……”时遇。   “这个地方,神是不能够进来的。”应灼说道。“这是当初建立了这个世界的创世神立下的规矩。”   “为什么?”   “因为这里,藏着创世神的第三只肋骨。”   神骨。   镇压着这些魑魅魍魉。   应灼直言不讳地说:“我想要找到创世神的那根肋骨。”   “得到后会怎么样?”不懂的人类追问道。   “得到后……”应灼侧脸轻笑,笑容平白有些冰冷和惬意。“就能关闭三千世界的大门,让无辜的人类不会再被吸引进来。”   其实应灼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得到了之后就可以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了。   但是时遇抓到了话里面的另一个问题:“三千世界的大门是被人开启的?”   “是的,准确来说不是被人开启的,而是……”应灼竖起了一根手指,朝着天空指了指,没有发出声音的对时遇说了一个“神”字。“就在十五年前,那里的人开启了三千世界的大门,导致诸多濒死之人的灵魂被吸引进来,成为了邪物们的口粮。”   “……”时遇。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创世神的肋骨,这十五年里面,也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应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让时遇眼前有些发暗,丧失希望,可是应灼却对时遇非常有信心。“但是我觉得,你会创造这个奇迹。”   时遇倒是很开心,开心应灼这么相信她。   两个人并肩穿梭过四方佛让出来的道路里面,眼前呈现出了略微不真实的海市蜃楼,看起来有些雾化和不清楚。   但是当他们真真切切地站在下一次事件里面的时候,时遇再一眨眼,才看到了眼前事物的固体化。   ——“白云化雾绕指柔,我与将军并蒂走。”   ——“若是战死于沙场,我必忘川河边寻你共奔走。”   ——“天边的云啊云儿慢慢地走,你的月亮到了晚上才来游。”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今世无缘下世续。”   慢调地小曲幽幽然地传来。   身边是雕梁画栋、文雅而又书生气十足。   一个看起来唇红齿白的青衣小生面前摆放着一只小鼓,葱白的指尖捏着一只木槌敲着鼓面,好听的小调跟着节奏轻扬扬地传来。   而他的面前,坐着一种看客,每一个人都坐在圆木桌边,面前摆放着瓜果点心惬意地听着这悠扬的小调。   时遇被这个小生的歌声吸引,这种京韵大鼓在现代已经很少见了,尤其是这么字正腔圆地音调,能把人的魂都勾进去。   这首曲子倒是很少听,不像是一些经典名家。   时遇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一个昭告牌,上面用红纸黑字写着这次京韵大鼓的演唱者。   ——【司月】   ——【唱曲名:《云追月》】   云追月。   倒是别样的雅致。   时遇正想着,忽然听到耳边的京韵声变了哭腔,许多客人似乎也有些错然,低声议论自己爱的艺人这是怎么了?   ——“天边的云啊云儿慢慢地走,你的月亮到了晚上才来游。”   哭腔更甚,原本清明而又洪亮地音调变得十分苦涩哽咽。   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青衣小生唇红齿白,男生女相极具清俊,他的右眼角下面还有一只朱砂泪痣,一般这种面相的都是颠沛流离的人生,所以才会从事这种下九流的行当。   他一边哭、一边唱。   唢呐声混着他的哭声,听起来就像是丧曲一样。   许多客人觉得不太吉利,有了意见纷纷拍桌子叱骂。   可是那叫司白的青衣小生却浑然不听,自顾自地唱着自己的曲子。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今世无缘下世续。”   他在唱完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忽然收住了敲鼓的动作,猛地一头扎向旁边地一只红柱子。   “嘭——”   头撞木柱,血汁飞溅。   那一天,谁都没能想到。   京城赫赫有名的京韵大鼓乐家司白,在唱完他的成名曲《云追月》之后,竟然当场撞柱自尽。   这一举惊吓住了在座的几乎所有人,客人们吓得惊慌逃窜,只留下一个客人还坐在桌前不为所动。   时遇正觉得有些奇怪,想要去询问一下那个没走的客人,忽然听到三个腕表里的声音传来。   ——“欢迎来到【忘川河边我等你】事件。”   ——“本次事件发生在3000年1月8日的京城【陶乐屋】之中,相信刚才你们也亲眼见证了一场命案的发生。   ——“请找出司白撞柱自尽的原因。”   这次的事件背景给予的资料非常少。   坐在看客席上的那个“客人”站起身来,时遇看着他鼻梁上面带着的一只金丝镜片,瞧着颇有一种民国时期贵公子的气场以及那张熟悉的脸。   是淮。 第49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2 女扮男装,应该不……   应灼脸又拉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淮指尖顶了顶略微滑落的镜片, 脸上挂着不苟言笑地微笑:“怎么会,我的目的还没实现呢。”   应灼轻哼了一声, 不再说话。   时遇看着上一秒还朋客满座的“陶乐屋”,此时此刻已经是空无一人的位置,桌子上面还摆放着诸多没有用完的瓜果茶水。   “看样子这次事件是实时的啊。”她说。   应灼和淮两个人又开始目光杀人,时遇也没管他们两个,径直走向了司白撞死的地方,他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装在柱子上的时候流淌下来的血迹还有。   这种蔓延性的血迹, 让时遇总觉得骨头发冷。   就像是, 当初爸爸跳楼自杀的时候, 迸溅出来的血迹。   她有些喉咙发痒, 下意识地想要作呕。   “你没事吧?”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时遇捂着嘴巴, 朝着那个声音摆了摆手,一转头, 看到了一个揣着手的纸人。   纸人用宣纸包着,里面是竹签支撑着的身体, 脸上描绘着眼睛鼻子和嘴巴, 看起来栩栩如生地样子但完全没有活人的模样。   时遇有些不确定:“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纸人又说话了。   它的脸被描绘成了笑眯眯的模样, 看起来很像是一些殡仪馆里面的纸人。   是了。   它本身就是一个纸人。   时遇故作和它聊天的样子说道:“你和司月是什么关系啊?”   ——“司月老板是我们这里的招牌。”   它称呼司月为老板。   一般有粉丝基础、名声在外的才会被称之为是老板。   看样子司白的确有些名头。   “他为什么会自尽, 你知道吗?”   纸人忽然不说话了, 时遇看到它脸上的光源又黯淡了不少, 看起来笑得过分阴郁。就在时遇以为它不会回答的时候, 纸人忽然开口。   ——“这小人我那里懂得?司月老板也不会告知与我。”   ——“不过您要是想知道司月老板的事情,还得去后台看一看。”   说完,纸人忽然凭空消失。   就像是薄薄的纸张在时遇的眼前被烧灼成了灰烬之后,又吹散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遇回头对那两个人说道:“走吧, 我们去后台看看。”   戏班都会有后台和后院,后台一般是为了供这些曲家们上台前梳妆打扮而布置的,刚走到后台,时遇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胭脂粉装的气味,带着一股好闻的脂粉香,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时遇粗粗扫了一眼整个后台的装置,琳琅满目地各种假发、粉黛、唱大戏的戏服、胡须。   今天没有唱戏,所以就没用得上这些东西,但入目之处依旧是乱糟糟地一片。   时遇站在一张梳妆桌钱,拨弄着桌面上的各种发卡和画笔,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   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时遇差点都快忘记自己长的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里面,外面的经纪人和教练会急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就和这些唱戏的人一样,卖的都是手艺和本事。   “这里有一个小院,隔出来的空间。”应灼站在西侧,摸出了一道挡着红布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锁。“上了锁,我们进不去。”   时遇走了过去,站在门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里应该是司月的房间,这才能看得出来是一个老板的特殊待遇。”   可是他们怎么进去呢?   三个人在后台翻来找去,时遇蹲在地上,在靠近门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木盒。   盒子上面有一个很精巧的机关,有一个云的图案、也有一个月牙的图案,在图案对应下面是数字的滚轮,似乎需要拨动到正确的数字,才能打开这个木盒。   时遇有些犯愁,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怎么认真的听那个曲子。   她求救似的看向了应灼,应灼也面露难色,他也没有认真听。   不过有一个人听完了全程,就是淮。   淮接过木盒,把在滚轮上面拨动两下。   七朵云、九只月。   木盒“咔哒”打开,里面是一张信纸。   打开纸张之后,时遇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玄灵大师】   “这个神棍居然还能出现。”应灼吐槽了一句。   时遇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玄灵还是有点能耐的,至少他的符咒还有斧头都挺好用的。”   这是一封写给“玄灵大师”的信,但是还没有寄出去,落款是“司白”。   信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通灵镜已到,谢谢您圆我心愿。】   下面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司月”收,看样子,应该是玄灵大师给的回信,刚打开信封,发现信纸被人撕了一半,剩下的内容看不见但是上面仅存的内容写着一句话。   ——【通灵镜,可知前尘往事。但是你须知,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是天定命数,不可随意更改,倘若你改了命数,那么则会……】   接下来的内容就没有了。   时遇忽然有些悻悻。   看样子这次还有一些通灵的内容在里面啊。   信封上面的东西看的差不多了,还得要找到进入司月房间的钥匙。   这个木箱是在最里面的一个化妆台上面找到的,这个化妆台应该和司月有什么关系。时遇坐在凳子上面,伸手在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搜索着。而应灼和淮也依次在房间里面的各个角落翻找,没有人说话,只有翻找的声音。   时遇看,看到桌子旁边摆放着一个造型独特的珊瑚盆栽。   上面栽种着一株颜色呈现出棕红色的珊瑚小树,上面的纹路和肌理看起来十分奇怪,看起来像是一个字。   时遇把盆栽放在远处,离远了眯眼观看,居然是一个“云”字。   司月的成名曲也是“云追月”,还在自己的桌子前摆放了一个形态类似“云”字的珊瑚。   “这个‘云’会不会是司月的什么爱人啊。”时遇小声嘟囔着,伸手在珊瑚树上面轻轻摸了一下。   这种树枝的质感,感觉十分的奇怪,有一些粗糙但是却好像有鲜活的生命力似的。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很近,很近,近在咫尺。   时遇有些惊诧,凑近了珊瑚树,轻轻一闻。   土壤里面居然有血腥的味道,   有人再用鲜血滋养这个珊瑚盆景。   为什么呢?   时遇伸手往土壤里面去挖了一下,摸到了一些珊瑚的根须还有一块硬硬地物质。   她轻轻拨开土壤,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捧在手里面剥去上面的泥土发现,居然是一块非常精致的怀表。   怀表一般是民国时期才会普及的东西,而且只有大户人家才会用到这个。   一个戏子能买得起吗?   “唰——”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出来了几只纸人,它们坐在化妆台前,头上戴着唱戏的装束,有男有女、有红有绿、装扮各不相同。它们没有顾忌到在整个后台的活人,只是自顾自的聊天着,似乎是因为时遇找到了怀表所以触发了这个情景点所以才会出现。   这些纸人一边往自己的脸上扑粉,一边“闲谈”。   ——“昨天郁大司令出手可真阔绰啊。”   ——“是啊,给司老板一送就送了个金怀表,亮的晃我眼睛。”   ——“哎你们说那郁司令娶妻了没啊?”   ——“咋的,你瞧上司令了?姐妹明天给你打听打听去?”   ——“去你的,司令哪儿看得上我们这些下九流。”   这些纸人聊着,忽的又同时消失在这个屋子里面。时遇听完这个信息之后,忽然有些错愕,好家伙,这司月不会是个女扮男装吧?   时遇正想着,应灼站在司月的门前捣鼓了一下,忽然“啪嗒”一声把司月的门给拉开了。   “哎?你怎么开开的?”时遇颠颠地跑过去,满脸喜悦。   应灼晃了晃手里被打开的锁:“刚才纸人出来的时候,我在一个纸人消失的位置上瞧见了钥匙。”   “喔……”时遇看着应灼推开了房门,里面尘封着一股非常好闻的檀香味,似乎住在这个房间里面的人很喜欢这种清心雅致的氛围。   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是一个戏台老板的房间,里面一点唱戏地装置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胭脂粉地味道,反而更多的是墨香味以及纸张的气息。墙壁上第一眼看还以为是一些很漂亮的装饰物,但仔细看的时候就能发现是各式各样的书籍。   角落里面的衣架上挂着衣物,全部都是男士中山服。   款式有些瘦小,能感觉到到主人的清瘦体格。   生活迹象上面能看得出来,应该就是一个男孩子没错了。   但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应灼也有这种感觉,他摆弄着东侧架子上面挂着的一些名家墨宝的折扇,上面的题字也都很有意境基本上都是以景物为主,但其中有一支竹扇叶上的磨损程度很深,似乎是经常把玩的原因。   他拿了下来,看着上面的画。   明显能够感觉到是一个不怎么知名画家的随笔涂鸦,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一片夜空,悬浮着一朵云一只月。   看样子这个司月老板对这两个东西真的非常执迷啊。   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时遇站在书架旁边,翻看着上面的内容,几乎都和戏曲有关。她捧着哪只金表,里面缺少一颗螺丝钉能拧开。   从刚才纸人提供的信息里面能知道,这个金表应该是那个姓郁的司令送给司月的。   司月为什么要把这个怀表埋在珊瑚盆栽里面呢?   玄灵大师缺少的那张书页纸上有写着什么内容呢?   时遇坐在床边,伸手拨弄了一下床上面垂下来的穗穗,看着素白色的床褥和整个文雅地装置。   女扮男装,应该不太可能。   那会不会是…… 第50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3 今日大婚。   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很漂亮的陶瓷娃娃, 看上去在这种时期应该也是很昂贵的东洋物品,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被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娃娃。   时遇又瞄了一眼床底下的鞋子,都是男人的尺寸和码数。   能看得出来并不是女扮男装,正常情况下人的身板或许还能靠垫点儿什么东西来遮掩,但是鞋子就没有办法了,如果穿一双非常大的鞋子反而会导致掉鞋跟。   淮的人又不见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屋内,可能是在后台也有可能是跑到了前厅,就像是在之前那个事件里面他也忽然就消失不见后来又突然出现在了这次事件里面。   时遇实在不想在背后嚼别人的耳根, 但是对于淮这个人, 她始终觉得有一点来者不善的意思。   “那个新玩家似乎对游戏的真相并不感兴趣。”时遇小声嘟囔。   不仅不知道淮来到这个游戏里的原因, 也不知道淮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看法, 他就像是抱着某种游戏的态度出现, 和应灼还有些不一样。   时遇话音刚落,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她似笑非笑:“我是比较喜欢享受游戏过程的本身,而不是故事的真相。”   时遇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讪讪然不知所以。   淮的手里拿着一颗小螺丝, 朝着时遇走过来:“我刚才在墙角里面找到了这个, 想着你应该能有用。”   时遇接过来, 脸颊滚烫, 把螺丝拧在金怀表的开关上面。   大小刚好能够对准, 她轻轻一按, 清脆的一声“啪”,钟表的表盖打开,里面的三个针已经因为没有了电量而停顿,像叠罗汉一样摞在一起,   这个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是纯金打造的在那个年代来说非常昂贵之外,没有别的特别。   噢,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时遇看到了钟表盖子上面刻着原主人的名字。   郁愠。   愠,云……   时遇脸上浮现出略微不太自然的笑容来:“嘿嘿,这俩人不会是……”   “小鱼,你来看下这个。”应灼手里捧着一张报纸,这是他刚才在书架上面找到的,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拆开来看之后,是去年的一张捷报。   时遇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用着又粗又大的字迹挂在头条上面。   ——【流川大战三日告捷!】   ——【首功战将郁愠将赶往X城担任司令一职!】   这是去年的报纸,郁愠也是去年才来到了这个城市里,但是《云追月》这个司月的成名曲却是在十年前司月年仅13岁的时候,就名震X城了。   也就是说,此愠非彼云。   可这谐音也很难让人不往上面进行联想。   时遇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应灼在书架上面又找到了一张报纸,报纸的版页看起来也很崭新,查阅了一下日期,是上月的报纸。内容也是和郁愠有关的东西,并不是战报而是喜报。   ——【X城大司令郁愠与X城城主千金正式订婚。】   ——【婚期订在下月初三,这将是X城最大的喜事。】   从报纸上面的日期推算,下个月的初三就是这个月的……   “一月八号?”时遇有些恍然,“那不就是今天吗?”   今天,是郁愠大婚的日子啊。   司月唱完了自己的成名曲《云追月》之后,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面。   ——“白云化雾绕指柔,我与将军并蒂走。”   ——“若是战死于沙场,我必忘川河边寻你共奔走。”   ——“天边的云啊云儿慢慢地走,你的月亮到了晚上才来游。”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今世无缘下世续。”   那悠扬地小调萦绕在耳。   很多的信息好像能跟这个方面的东西联系的上。   比如将军、司令、云月、愠月……   时遇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她随手眼角一瞥,瞥到了床褥上的花纹。   祥云纹居多,似乎每一处地方都在暗示着一个人。   房间里面好像刚刚燃烧过线香,气味十分浓郁。   但是又找不到气味的来源。   时遇瞧着书架上面的边角缝隙,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抹到了一点猩红色的粉末,放在鼻尖轻轻一闻还有一种铁锈的味道。   “这是血啊。”她小声说道。   时遇把桌子上面的所有纸张全部都收纳好之后摆放在旁边,其中有几张宣纸上面就有着血丝滴落,在上面形成了一个椭圆形和竖条形地形状。   ——【通灵镜,可知前尘往事。但是你须知,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是天定命数,不可随意更改,倘若你改了命数,那么则会……】   玄灵大师的信纸内容再次浮现在时遇的脑海中。   她端详着着眼前的这张宣纸。   通灵镜可以知道前尘往事,司月通过那个镜子难不成……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个形状……”时遇抚摸着血渍在上面留下来的痕迹,想着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东西。   是在那里呢?   “呼——”   整个室内的温度以体温能够感知的开始变冷。   这种冷飕飕地质感就像是有人把整个室内的温度开到了零下,能够冻肉地地步。   应灼下意识地靠近了时遇,在二人隔着薄薄的衣衫接触时,时遇方才猛地跳跃地心脏稍稍平复了许多,她抬头看着应灼过分认真地表情,可是这个表情似乎并不是因为游戏,而是因为站在这个房间里面的另一个人。   房间里面的温度继续下降,伴随着的还有一种潮湿感。   ——“白云化雾绕指柔,我与将军并蒂走。”   ——“若是战死于沙场,我必忘川河边寻你共奔走……”   耳边又传来了那个京韵小调。   曲断悠扬,说不尽的苦思愁肠。   时遇有一种想法。   这种思念绝对不是只维持了简单的几年。   或许可以朝着郁愠的方向来研究一下也说不定?   但是周围的温度过分降低,已经冻住了时遇的思绪。   整个房间里面的色调也开始变得昏暗发白,雾蒙蒙的一片,所有的东西都在降低饱和度,灰地就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一样,让人绝望。   时遇冷的牙床发颤,不得不坐在床上裹着被子。   应灼和淮两个人似乎没什么感觉,有一股风掀开了素白色的帷幔,就像是走进了丧礼的礼堂。   在帷幔后面,透露着一个人影。   从人影来看,应该就是那位司月大老板。   它在静静的补妆,一边补妆一边唱着小调,虽然隔着帷幔看不到什么细节,但是能判断出来他在做着一个什么样的动作。   这个人不仅在补妆,而且还在给自己带耳环、穿衣服。   衣服也不是男款,而是女儿家的衣服。   “他是女人?”应灼惊诧道。   时遇坚信自己的判断:“不,身体是男人的,但是……”   灵魂就不知道了。   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十分柔和,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之前时遇在演出表上面看到了很多花旦的扮相都是司月。许多别的戏院大家也不乏那种男扮女相的戏子,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司月。   他的灵魂好像就是一个女子,只是错投了男儿胎而已。   歌声约来约尖锐高昂,仿佛要把耳朵都塞满似的。四周的气温也越来越冷,冷的仿佛是一把刀子,能够刮破人身上的肌肤。   时遇拿着怀表,看着表盖上面的名字,她想了想准备赌一把,握着怀表朝着人影的位置大声说道:“司月,你想再见到郁愠吗?”   歌声忽然顿了一下,虽然只是细微的一秒钟,可是时遇明白自己的这个方向对了。   不仅如此,时遇还发现,本来没有电的怀表居然秒针开始走动。时遇眼前一亮,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演出表,和之前在后台里面听到的那些纸人闲谈。   这个金怀表是昨天郁愠送给司月的,而昨天司月是……下午15点30分。   时遇哆哆嗦嗦地从被褥里面伸出手,扭着金怀表上面的按钮,一点点的把时间调回去。   当最后一根指针落在“6”上面的时候,室内的一切东西在那一秒钟之内恢复如初,就连尖锐而又刺耳的京韵小调,也开始变得柔和悠扬了起来,三个人沉浸在小曲之中,感受着歌唱者的心境。   郁愠今日大婚。   司月自尽而亡。   淮说起了自己在后台发现的客录表,几乎每一场司月唱《云追月》的时候,这位威震X城的大司令都会到座,有的时候甚至挥金如土,有的时候直接扔银票、有的时候直接礽金银珠宝,而昨天是把跟着自己贴身多年的金怀表也一并送了出去。   很多戏园子也不缺乏一些大客人,但是像郁愠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倒是十分少见。   时遇总觉得,这可能不是司月的单相思,很有可能是一个双向奔赴。   可是,一切的阻挠都在于。   双方都是男孩子。   帷幔后面的“人”唱完了,时遇听到了一声低低地啜泣,但是它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忽然消失在了帷幔后面,室内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就这样吗?   什么都没有了吗?   一点点提示都不给啊。   时遇有一点点失望。   但是在低头的时候又发现并不是完全没有给信息,她坐在床上,怀表就像是自动被人转动的样子,时针和指针以及秒针全部都飞速运转着,好像无形当中有一只手,在转动着这个表盘。   等到三根针全部都停下来的时候,三根针同时都指向一个地方。   正对着时遇的一个复古中式的相框,照片是一张司月的剧照。   嗯,找到了。 第51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4 我……想去看看。……   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民国时期标准的黑白照, 而且像素也略微有些糊,但也不影响司月的清秀模样和板正的身板, 穿着一件素白色的中山装,手里面摇着一张折扇,看起来文质彬彬地就像是贵家少爷。   时遇伸手,把相框摘下来。   拿下来的时候,墙上面挂着一个椭圆形的贵妃镜,在镜子的后面雕刻着许多繁琐的符咒。   没错了。   这个就是玄灵大师说的通灵镜。   可以知晓前尘往事。   但是时遇放在手里把玩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不同, 顶多就是清晰度高一点。   她想起了在宣纸上面看到的那个血渍, 难道……要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吗?   看着人类小孩脸上燃起了浓烈的兴趣, 应灼猜到:“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时遇点点头, 随手拿起旁边书架上面的剪刀, 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指腹。   “你干什么?”应灼蹙眉。   指腹上面传来的刺痛,让时遇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指腹上面流下来的血珠滴在镜面上,时遇解释道:“那个宣纸上面有血渍的镜子轮廓, 我猜估计是司月也会用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然后拿着宣纸垫在镜子下面, 血从镜子的缝里面渗了出去所以才会在宣纸上面留下痕迹……”   她话音刚落, 忽然忽然看到镜子上的红血在隐隐约约地发光。   这种光就像是被某种符咒催动, 时遇觉得有一股力量似乎在拉扯这她, 把她往镜子里面拉。   在时遇的意识沦陷的时候, 她听到了应灼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有一句。   “淮,你做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时遇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只手拽向了镜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里面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详之感。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了起来,所有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被打翻了的颜料桶,什么都发生了变化。   再一睁眼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看到的是雾气重重的山村,宽阔的石子路两侧是阴森而又浓郁的黑色森林,月光落在上面的时候,把森林照耀的更加阴暗。   这是……哪儿啊。   时遇忽然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没有办法收到自己的控制了,她的身体在自己运作着着,往前奔跑着,身上环佩叮当仿佛压着一堆地巨石。   这好像也……不是她的身体?   这个身体已经精疲力竭了,走路的时候两腿也是慢慢地往前挪着,时遇看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古风古韵的襦裙裙摆、以及一双碧绿色的绣花鞋。   她甚至听到“自己”在喊着。   ——“救命啊。”   这也不是时遇的声音。   时遇被拉进了镜子里,准确来说,不仅仅是镜子,而是镜子里面这个人的身体里。   她所看到的,是镜子里人所看到的东西,她所听到的,也是镜子里人所听到的声音。   是司月吗?   不,刚才的那个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她”好看的襦裙上面沾着泥土,遮盖住了原本的华丽,“她”的身后追着一群人,脚步声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七八个装扮非常豪气的山贼。   这些山贼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各个手里都握着一把长刀。   而“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跑得过这群山贼。   “她”跑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看着步步紧逼的贼寇们除了哭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时遇听到“她”哽咽地哭喊着:“你们、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我乃是、是……”   贼寇们才不管女孩子的哭喊,听到这哭声反而更加高兴:“我管你是谁,我们就知道等明天,你就是我们大哥的媳妇了,嘿嘿……”   “她”哭声大作:“救命啊、救命啊——”   最后还是出现了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麻白色下人服的青年,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抓了起来。青年的家似乎就在不远处,有一个蔫巴巴的瘦骡子,青年把“她”拉上骡子,两个人就着这干瘦而又弱小的骡子,飞奔而去。   “她”紧紧地抓着青年的衣服。   衣料是非常劣质的麻,冬天的时候根本就不保暖,里面还嗖嗖地漏风,但是时遇却感觉到了“她”的安心。   狭窄的森林开始逐渐变得开阔了起来,青年抓着马绳,耳边听着呼啸地风声和山贼们逐渐被甩到脑后的声音。   青年开口了:“高小姐别怕,将军府就在前面了。”   “她”低低淖淖地说道:“谢谢你。”   青年憨憨地笑了一声,时遇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知道肯定是这位高小姐害羞了,“她”轻轻闻着青年身上的味道,有一股略微苦涩的柴木和男人独特的汗水味,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虽然时遇没有见到那个青年的样子,可是她能感觉到应该是个很俊俏的小哥。   “她”抓着青年的衣服时,摸到了潮乎乎的衣服角,借着月光伸手一看,“她”惊呼道:“你流血了!”   青年憨憨一笑:“没事,就蹭破了点皮,把你送回家我就去包扎。”   蹄子停在了一对宏伟而又威严的石狮子前,那是一座古风古韵地府邸,门槛到了人大腿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一个社会阶层非常高的存在。   而这个青年,自己唯一的家当可能就是这个干瘦骡子,他把“她”从马背上扶下来,指着不远处亮着灯笼的府邸:“高小姐,将军府到了,您快回去吧。高将军为了找您,整个北城一晚上都没太平。”   “谢、谢谢你。”“她”不敢看眼前这个青年,目光落在了青年的手臂上,“她”关切而又焦急道。“我们府上有很好的大夫,你……你先包扎下吧。”   青年摆摆手:“不了不了,您失踪了一整天,晚上还被一个男子送回家传出去对您清誉有损。”   时遇心想,好嘛这小伙子人挺好啊,仗义救人而且还会为了人家女孩子考虑。   果然,这位高小姐也动心了,“她”顿住了回家的脚步,转头冲着那个青年的背影喊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青年转过头来,挠了挠头。“我叫岳白。”   岳、白。   岳、月。   时遇忽然有些兴奋起来,好家伙自己这下子是沉浸式地参与了一段前世姻缘啊。   “她”脸更热了:“那个,我们府上缺个伙计,你愿意来试试吗?”   在那个年代的大家闺秀是不能偷偷出门的,今天是一个例外,高将军的大千金兴致盎然,忽然带着丫鬟偷跑了出去。可谁能想在山边遇到了贼寇,丫鬟为了救自家小姐,死在了贼寇的刀下,而高小姐也在这天,遇见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世间在不咸不淡的过着,“她”每天都回去大管家那里翻看人员记录档案,可是看几天也没有看到一个叫岳白的下人入职,“她”的心神不宁很快被自己的母亲发现。   “凝云,你想什么呢?”母亲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百般无赖地揪着手里的干粮,扔在池塘里面投喂锦鲤。   女儿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整天了,任谁也知道是心里面有了心事。   这个时候时遇才知道自己附身在的这个身体叫什么名字。   高凝云,是这个朝代一个赫赫有名大将军的嫡女千金,身份尊贵、地位显赫,放在一些贵族里面也是响当当地地位,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山村小子。   “她”收了收干粮,试探性地看了一眼母亲,询问道:“那天我偷跑出去的事,父亲没有生气吧?”   母亲轻笑着:“放心吧,你父亲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你生气的。”   “她”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傍晚时分天上已经浮现出了少许星辰,其中牛郎星和织女星特别明亮。“她”忽然有些感慨,七夕快到了啊。   胸膛里面有一只小鹿在“彭彭”乱撞。   撞到让高凝云小姐在七夕节当天,又偷偷推开了自己家府邸的后门跑了出去。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很多,化了一个男装出门。   沿着上次的记忆,“她”找到了青年的家,是一个非常破烂的院子,门上面根本也没有挂锁,换句话来说这家屋子里面也根本没有什么可被偷的东西。   “她”过着一件锦袍,站在这个院子外面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手轻轻碰了一下门,门就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院子里的环境。   院子里面有一股子乒乒乓乓地摔打声,“她”看到一个男子年轻的身体赤裸着膀子,手里握着一只长枪捂得风生水起,刀气卷着风,姿势好看又有力量。后背的肌肉块状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她”瞬间看呆了,身体逐渐发热、发烫。   可是等到青年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年轻男人的身体,惊叫了一声。   听到女人的声音,青年收了架势看到屋外面站着一个外人,虽然装扮有了改变但是声音却和上次听到的一样。青年也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拎起旁边的衣服粗粗套上。   “她”脸颊滚烫,不敢放下捂着脸的双手。在听到青年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她”的脸更烫了。   “高小姐,你怎么来了?”岳白束着衣袋,满脸挂着疑惑和通红。   “她”吞吞吐吐,不好明说自己的意图,就往别的地方扯:“你怎么没来我们府邸里入活啊?”   “那个,我最近在准备参军。”。   “她”有些惊喜:“参军啊,真厉害,男儿志在四方……”   参军和读书,是穷苦人家孩子最快的出头方法。时遇能够感觉到高凝云的狂喜,想必上上次因为英雄救美,而让高凝云对这个小青年情根深种,就是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青年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了。   时遇知道,这个高小姐肯定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然这青年不会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脸红的降不下色度。   到最后,还是高小姐更主动一点,“她”揪着衣服,咬着嘴唇说:“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你能送我回去吗?”   时遇心想:您敢一个人过来,还不敢一个人回去啊。   这撩汉的手法,挺直接的。   青年自然没有拒绝,他点头应允把门轻轻带上之后就举着一个微弱烛火的小灯笼走在前面,高凝云就跟在他的身后,借着青年背对着自己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心上人的背影。   在快到家的时候,高凝云忽然上前一步,抓着青年的衣襟指着旁边灯火通明地街道说。   “今天是七夕节,那里很热闹。平日里母亲从来都不让我出来,我……想去看看。” 第52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5 你把他弄到那儿去……   后面的故事就更简单了。   年轻男女逛灯会, 花前月下,情定终生。   高凝云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意思, 而她的气度和性格以及容貌都是拔尖的,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七夕节那天不仅仅是牛郎织女的见面,也是高凝云和岳白私定终身的日子。   自那以后,高凝云就经常性的偷跑出去和岳白约会。   喔那个时候应该不叫约会,而叫私会。   而时遇就站在高凝云的角度,看到了二人相知相恋相爱的全过程。   不得不说,岳白的确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 他的担当不仅仅体现在只会和女孩子谈情说爱上面, 而是会为了二人之间的将来做打算。   一切原本规划的很好, 岳白要在今年投军, 只要变现出色, 三四年就能混到一些成就。   “她”依靠在爱人的胸膛前,听着爱人的心跳声, 对着未来有无限地幻想和渴望:“岳哥,我一定会等你的。”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 彼此的肩膀互相挨着。   月亮把他们的身影拉的无限长, 就像是一个人似的。   什么叫如胶似漆, 时遇这个时候就明白了。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不会按照人的规划来走。   高凝云和岳白的爱情被发现了, 一个大家闺秀长期性的偷跑出去, 早晚会被下人们发现, 被下人们发现也就相当于会被主人家发现。   高将军带着人一路跟踪高凝云,发现了这一切后,不顾高凝云的哭喊对岳白进行了各种拳打脚踢。   沉浸式的一场棒打鸳鸯,以岳白被打成了重伤、高凝云被捆走结束。   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高凝云彻底被缩在了房间里,一点和外面的音讯也没有了。   直到有一天,高夫人带着一纸婚书放在了高凝云的面前。   “云儿,明年三月初一,定下了你和王公子的婚事。那个穷小子你就不要再想了,你父亲说了,倘若你敢在和那小子有任何瓜葛,就把他杀掉。”   在那个年代。   身居高位的人是有这个权力的。   高凝云哭喊着,没有任何作用,她做了一件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绝食。   堂堂一个将军的嫡女千金,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子寻死觅活,高将军觉得脸上无光,扔下一句“不吃那就饿死吧,全当我没有这个女儿”便再也不管了。   看着女儿被饿的气若游丝,当母亲的受不了了,趴在女儿的床头前哭哭戚戚。   高凝云饿了整整一个月,把身体底子都饿脱了精气,鼓足最后一点点的力气,抓着母亲的手:“母亲,我觉得我时日无多了,求您让我再见一眼岳郎,女儿死也甘愿了。”   高夫人心软,半夜把重伤养了三个月的岳白送进了府邸。   苦命鸳鸯相见,在床头前抱头痛哭。   岳白抓着高凝云的小手,看着皮包骨的指骨心疼的掉眼泪:“云儿等我,我一定会打场胜仗回来娶你,你一定要等我。”   “她”流着眼泪,连做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等你,我一定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谁能想,这一走就是永别。   “她”没能再熬过去,活活病死在了岳白参军的第十八天。   那个时候的都是忠贞烈女,爱上了就是永恒,此生不改。   “她”没能等到自己的岳郎,也没能等着那个属于自己的花轿和凤冠霞帔。   岳白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时遇站在高凝云的角度是看不到的,她也不知道那个曾经傻傻的会为了自己心爱人去河边抓萤火虫、手扎风筝哄爱人开心的傻小子,最后到底有没有功成身退的回来。如果回来了看到的是高凝云的死亡,他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时遇有些惋惜,但是惋惜的同时,看到自己躺在高凝云的身体里面,即将被送到棺材里订上的时候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回不去了?   耳边除了唢呐声之外,还有一些下人们和母亲的哭泣声。   因为高凝云的眼睛闭上,所以时遇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当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入棺”的时候,时遇忽然开始有些慌了。   那岂不是一并把她也给送进棺材里了?   那可不行。   时遇铆足了劲想要挣扎一下,从这个身体里面逃离出去,但是整个人都像是钉死在了高凝云的身体里似的,双手双脚都没有任何力气。   怎么办?   怎么办?   永无止境的黑暗,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深渊,要吞噬掉她的灵魂。   时遇忽然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开始不再按着自己的行为来走了,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京韵小调,听着有些耳熟,但是距离又似乎太过遥远。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笑声、又像是哭声。   在哭自己的命运。   ——“白云化雾绕指柔,我与将军并蒂走。”   ——“若是战死于沙场,我必忘川河边寻你共奔走。”   ——“天边的云啊云儿慢慢地走,你的月亮到了晚上才来游。”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今世无缘下世续。”   是谁在唱呢?   时遇思绪有些恍惚,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又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好像是一首禁忌之曲,将时遇放置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漂浮着游离着,就像是找不到自己归来的地方。   时遇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似乎也有些问题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开始从大脑里面被摸去。   她的名字、她自己的样子,也都快要从记忆里面被除掉。   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她是不是也会想高凝云那样一起死掉呢?   时遇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又开始有些发烫,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着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开始逐渐升温变得就像一个火炉似的滚烫。   而这个火和之前的颜色略微有些不太一样,在这无尽的黑暗当中,隐约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蓝调。   这种蓝色,将整个世界都灼烧成了一片废墟。   在废墟之中,有一条带着鳞片的巨龙,它扇动着自己的巨大翅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暗紫色地色调。总的来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股子邪气。   它大张着嘴巴,尖锐的牙齿里面吞吐着一些黑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全部都像是被这条暗紫色的巨龙吞噬了似的,只是这些雾气和时遇之前见过的雾气有些不太一样,在雾气之中还漂浮着一些人类。   也就是说,这条巨龙吸食的不仅仅是煞气,而且还有很多迷失在三千世界里面的灵魂。   这条龙、这条带翅膀的应龙是……   在吞噬掉足够多的雾气之后,那条巨龙在黑雾中逐渐幻化成了一个男人的人形。   是……谁?   那张脸时遇很眼熟,是谁来着?   他的侧脸很好看,有一种禁欲而又过分分明的轮廓,扎眼的时候,眼睫毛上面跳动着细碎地雾气,只是他的表情也是过分的凌冽。吞噬掉那些灵魂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非常满足的幸福感,只是最后在雾气全部被吞掉的时候,又流露出了一种意犹未尽的不满足。   时遇好像见过这一幕,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噢,好像之前胡方死的时候,也是被那个人用这样的方式……吃掉了?   应灼,他是那条暗紫色的应龙?   “小鱼、小鱼……”   耳边又传来应灼的声音,他的声音急促而又紧张,好像在为了把她从这个空洞的黑暗中唤醒。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应灼的声音后,原本混沌地思绪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   时遇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可以动了,眼皮也没有粘和的那么结实了。   脖子后面的烧灼感开始减轻,她的神志在这一瞬间恢复到了镜子的外面。   眼帘大张,她猛地从司月的床上坐起来。   身上黏糊糊地都是汗水,双手双脚的酥麻感消失,时遇忽然有了一种类似于重生的喜悦,能够支配自己身体的感觉真好啊。   她从高凝云的记忆当中剥离出来,在镜子里面,她看到了一个千金小姐和穷苦小子BE的恋爱。   或许,高凝云和岳白,就是今生的郁愠和司月。   所以,这就是一场结合了前世今生的虐恋,而她需要找对前世相对应今生的人。   时遇大喜,开口喊道:“应灼、应灼!我知道了!”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并不是应灼。   时遇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那个眼神就像是寒冬腊月一样的淮:“怎么是你?应灼呢?”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淮的答非所问,让时遇有些错愕。   他轻笑了一声,那个笑容里面带有一些不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是什么样的人以吞掉人的灵魂和煞气作为能力的来源?”   时遇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暗怀深意。好像在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她有些心理发堵:“所以你想告诉我,应灼不是一个好人?”   “好人?”淮的笑容更加轻蔑。“他是邪神,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神。”   邪神。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不怎么好的神。   但是时遇总觉得,应灼并不是这样的……神?   他原来,也是一个神吗?   可是,他去那里了?   时遇忽然有明白了,为什么应灼会这么讨厌淮。   淮的身上有一种天生居高临下地感觉,好像在他的眼里,这人世间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过尘埃一粒。   时遇只想知道,应灼去了哪里。   “你把他弄到那儿去了?”她从床上站起来,脸上的所有表情骤然收敛,直视着淮的眼睛看着他那张轮廓之间和应灼有几分相似的那张脸。 第53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6 新婚之日   时遇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沉重, 但是落在淮的眼睛里,却是非常的低微渺小。   说到底, 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而已。   如果不是为了来三千世界里面找应灼而封锁了自己几乎所有的能力,淮捏死这个人类女孩也只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情。可是眼下并不行,淮还需要这个人类替自己做一点事。   “给我找到一只雕刻着龙纹的匕首,我就告诉你应灼在那里。”他说。   又是匕首。   之前就听到过应灼提到几次,传说当中的是用创世神的肋骨而幻化成的匕首。   时遇蹙眉:“我怎么能找得到那个呢?”   “你当然可以,因为你是人类。”   说的好像人类就很厉害似的。   时遇紧紧盯着淮脸上的表情,感觉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戴着一张奇怪的面具, 先前的随和儒雅都是假装出来的, 此时此刻地这种疏离感和自负才是真的。这种突然改变的印象, 贵气的深邃轮廓和那种高傲的表情, 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沙的:“我感觉到了, 那个东西就离我们不远。”   或许,是因为是亲人吧。   就像当初淮感觉到了应灼还没有死, 他能感觉到阿父的匕首就在附近,再或者来说, 打开下一扇门或许就能看到。淮能感觉到, 应灼自然也可以。   他必须要加快这个速度, 赶在应灼之前。   淮瞧着这个人类女孩一直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看着自己, 先做了妥协:“放心吧, 灼没有事。”   他叫应灼单字, 这也应证了之前时遇的猜想。   他们两个人, 一个叫淮、一个叫灼,再联想到之前时遇说道“手足相残”四个字的时候,应灼瞬间变化的眼神,她猜测道:“你们两个人是兄弟?”   淮的瞳孔里面散发着一种水蓝色的色调, 流淌着一种如丝线一般的光圈。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时遇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应灼是邪神、是应龙的话,那么淮……   淮轻哼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和他这种自甘堕落的神不一样。”   是的,的确不一样,他是创世神的长子,也是在创世神泯灭之后本该应该继承主神之位的人。可是阿父一直对他都不满意,横里竖里的各种挑刺。然而,阿父最喜欢的次子却成为了邪神,想必阿父如果还有神知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时遇想的却不是这个。   为什么兄弟两个人,其中一个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另一个却成为了邪神。这二人之间,之前发生过什么?自己幼年时期见到的那条应龙,是不是应灼?   应灼虽然多次表现出来对淮的敌意,可他却没有做什么实质性伤害淮的行为,反而是淮……   这个时候,什么叫做笑里藏刀,时遇终于明白了。   看淮的这个样子,大概率是不想告诉时遇应灼去哪里了,目前比较重要的是游戏的进行。   整件事情的发展,时遇其实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但是在镜子里面,她看到的是高凝云的故事,可这一次她还需要知道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淮看到她从床边站起来,走向门口,拧眉问道:“你干嘛去?”   “出去看看。”时遇扔下这句话,也没有理会淮而是径直的走出了门外。   她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事件里面的时候就站在了戏园子里面,可是戏园子的门并没有关上,似乎可以走出去。   时遇也没有管淮,这一次站在街边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带来的孤独。   之前,都有另一个人……喔不,应该是神在陪着她。   淮的脚步声紧跟其后,但是时遇并不想理会。   她站在戏剧院的大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伸手抹在门上面用力一推。   嘎吱。   门应声而开。   外面飘散着红纸漫天,好像被血染红了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喜庆的意思。   耳边是震天地唢呐声。   唢呐一响,大喜即大悲。   街边站着人山人海,看起来似乎是人,但实际上都不是,而是树枝扎出来的纸人,它们的动作僵硬手里挥舞着红色的彩纸。   那些纸张在天空中飞舞着,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落在了地上。   街的另一边,走过来了大红花轿和高大的骏马,马上骑着一个穿着海蓝色的军装,右胸口上面挂着满满当当的军徽章,看起来十分年轻和俊俏。整个人瞧起来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他是战功赫赫的司令。   今天也是他成婚的大日子,可是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多大的喜悦。   就好像是在完成人生中的某一项任务似的,他也只是在走这样的一个流程。   后面紧跟着的大红花轿,是他的新娘,两边是迎亲的护送人员,后面还有抬着的诸多红木箱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女方的嫁妆。   城主嫁女,当真是十里红妆,万分荣光。   时遇不知道,当时高凝云被父母逼着嫁给别人的时候,如果真的嫁过去了,是不是也像新郎此时此刻这样的表情。冷漠而又无神,甚至还有些许不耐。   时遇站在戏院门口,追着迎亲队伍高声喊。   “郁愠!郁愠!”   她一路狂奔追过去。   司月通过通灵镜,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前世。   那么郁愠呢?   郁愠知道吗?   她一路追到了司令家里,街边是一堆素白色的纸人,它们机械性的撒着红纸。   时遇看着这个房抵的位置、门口的建造,还有那一对让人眼熟的石狮子。   她好像又想起了,高凝云被岳白送回家的时候,二人站在将军府门口石狮子相前,彼此凝望、月下相别的景象。   时遇大惊。   这司令府……完全是翻新了当年的将军府改造的啊!   好像就是命运里面,冥冥之中把两个人拉到了一起,但是最终的结果又没有什么改变。   时遇看着迎亲的队伍进入了司令府,门口又有各种的士兵把守,密不透风地不让任何人进入。   外面的金戈铁马,里面的锣鼓喧天。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条街的戏园子里死了一个人。   喜乐亦如葬乐。   时遇看着那巍峨地司令府,雕梁画栋、飞檐栋梁,外面也围绕着诸多的纸人士兵,没有任何可以进入的可能。   但是她记得,在高凝云的记忆里面,将军府的后院有一个小暗门,也不知道时隔这么多年将军府改造成了司令府,那个小暗门还有没有。   时遇顺着自己的记忆找了过去,这软香红土的建筑上面倒映着一些岁月残留的痕迹,原本的红色小门也被时光腐蚀成了青苔色,但好在那个暗道的门还是有的。她沿着高凝云每次和岳白约会的时候出来的路,一路摸了回去,从宅子的外面走到了里面,喜庆地唢呐声越来越近。   时遇正猫着腰藏在树下面,摸着墙的位置一点点按照高凝云的记忆往前厅走去的时候,忽然迎面撞见了并排走过来的两个纸人。   纸人的手上拎着一些餐盘,似乎是为了迎接外面的宾客,二“人”还闲谈着。   ——“司令说了,府邸里决不允许有外人出现。他不想大操大办,客人都没请几个。”   ——“是是是,我已经传令上下了,如果发现有外人的话当场击毙。”   时遇:“……”   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不过这真的是司令的头婚吗?我还以为司令这个身份地位至少得有三四房姨太太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的确是司令的头婚。之前也有人想要给司令撮合几个姑娘,都被司令婉拒了,听说……嘿嘿。”   ——“你别光笑啊,快跟我说说,听说什么呢?”   ——“听说司令迷上了一个戏子。”   ——“嗨,这有什么呢,被说是咱们司令了,就是寻常公子哥喜欢个戏子也没什么的。”   ——“可那戏子……是个男儿。”   ——“啊这……”   两个纸人你一言我一语,渐行渐远。   从刚才的信息里面能够得知,作为外人的时遇绝对不能被府上的任何一个纸人发现,否则自己就会被当场击毙,这让时遇原本猫着的腰恨不得直接低到地上匍匐前进。   纸人走路是没有声音的,时遇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眼观三路、耳听八方。   她一步步挪着,挪着往前走,整个司令府完全翻新了当年的将军府,很多地方都重新建造,整个司令府又大的出奇,时遇走了没一会儿就迷路了。   她看着头顶苍白的天,空气里面粉尘飞舞,闻起来都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淮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时遇觉得这家伙在和不在也没什么区别,目前来看敌人的可能性大于友军,反正也指望不上。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刚才纸人们说,郁愠对司月似乎也有一个线头,只是郁愠到底有没有恢复自己的前世记忆呢?如果恢复了,他为什么还会娶城主的女儿?司月撞死在了郁愠大婚的这一天,郁愠知不知道?   正想着,时遇走到了一座金币的雕花门前,这个小屋坐落在整个司令府的正东方,也是预兆最好的地方。   这扇门的雕花让时遇看着很眼熟,摸在门上的时候,有一种润玉的感觉,似乎是为了大婚而刚刚翻新的成果,不仅用了最好的红漆还在上面上了一层油。光线照在门上面的方形窗格,美丽的就像是在一些古装剧里面才会有的滤镜色调。   时遇附耳听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动静,刚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门缝里面传来一股非常熟悉的冷气。   里面……有东西。 第54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7 你在说什么疯话。……   雕花木门的缝隙里面钻出嗖嗖地冷风, 那种风就像是一股股锋利地丝线缠绕在时遇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处。   她的手摸在门上面,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 怎么也挪不开。   里面好像又一股力量在吸引着她,想要让她进去。   随后,她的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那股寒意流淌进了她的骨血里面,化作一股力气,轻轻推开了眼前的这扇门。   时遇目瞪口呆,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手脚,但是支配权却完全不属于自己。   房间里面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和喜纸, 正入门的红烛和送子观音以及满桌子的瓜果枣盘, 一派红彤彤的喜景却让时遇掉了眼泪。   准确来说, 不是时遇在哭, 而是控制着时遇身体的那个“东西”。   她的眼眶掉落这泪珠, 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浸湿了时遇胸口前的衣襟。   她看到自己慢慢走向了坐在床上面的新娘。   新娘也是一个纸人, 头上盖着红方巾,巾帛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身上的霞披镶满了指甲盖大的珍珠和翡翠。   时遇听到自己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不许嫁给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遇欲哭无泪。   纸人新娘听到了莫名其妙的这句话, 伸手抓掉了自己头上的盖头, 露出了青白色的脸, 它死死地盯着时遇没有说话。   时遇看到它的下颚有一颗红色的痣, 她忽然想起来, 高凝云的脸上也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城主的女儿脸上也有, 但是却是在下颚上,尽管如此,相同的一颗痣就能让大司令迎娶。   “你不许嫁给他!”时遇听到自己又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时遇胸腔里面所有的氧气,吼完之后, 她有一瞬间的缺氧头晕目眩。   可是下一秒,时遇就看到自己的双手卡在纸人新娘的脖子上。   用力,再用力!   干什么?   司月想要杀了她?   纸人新娘纹丝不动,就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似的,但是时遇能够感觉到司月的仇恨和嫉妒,就像是滔天的怒火企图燃烧这个世界。   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妙,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确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东西。   就像是冷心雨当时被李思睿附身时的一样。   时遇明白了,刚才煞气的来源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而是在她的身上。   司月一直都在跟着自己。   她被司月附身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时遇内心焦灼而又无力,这个时候如果应灼在的话……   应灼不在,她只能靠自己。   不要有任何情绪变化,也不要有动怒。   时遇深吸了一口,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揉碎了的纸人新娘,然后“她”居然又开始去脱纸人新娘身上的婚服然后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   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时遇的手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任由占据自己身体的这个“东西”在为所欲为。   “她”给自己穿戴好了婚服之后,又抱着霞冠朝着闺房里面的铜镜走去。   “她”坐在镜子前,拿起桌子上的同心梳开始一下又一下慢悠悠地梳着时遇的头发。   镜子里的时遇,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木呆呆地给自己梳着齐肩的头发,表情也是真的冰冷麻木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的大红婚服鲜艳如血,穿搭在身上的时候从重量也能感觉得到的厚重。   在抬手的时候,绣在袖口上面的珍珠折射出一种略微莹白色的光,映衬着时遇在铜镜里面的脸也过分苍白。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时遇模样,头发梳顺了之后,“她”又拿起旁边的眉黛笔在时遇的脸上勾勾画画。   时遇的模样本身就十分出挑,在墨色的眉笔刻画之下,五官呈现出了一种浓郁地立体感。   她自己本身有些无奈,不知道上了自己身的这个“东西”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在看到“她”把纸人新娘头上的凤冠盖在时遇的头上时,时遇心里大惊。   不会吧,“她”想要让自己跟新郎拜堂入洞房吗?   “她”坐在镜子前,低低淖淖地唱了起来。   ——“白云化雾绕指柔,我与将军并蒂走。”   ——“若是战死于沙场,我必忘川河边寻你共奔走。”   ——“天边的云啊云儿慢慢地走,你的月亮到了晚上才来游。”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今世无缘下世续……”   时遇看着镜子里面流泪哭泣地自己,心里面尽是对身体被人操控之后的异样感。   “她”从镜子前站起身,拿着红盖头,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隔着薄薄的红盖头,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红盖头外面的东西,走路的时候只要不是横冲直撞,就不会摔倒。   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纸人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大奶奶,该去拜堂了。”   “她”说了一声:“好。”   时遇看着“她”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隔着红盖头能够看到两个纸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旁边。   ——“大奶奶,跟我们走吧。”   “她”轻声“嗯”了一句,跟在两个纸人的身后往前走着。   时遇心里面发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凉风吹动了她身上的衣摆,好看的凤凰羽毛刺绣映在上面就像是一副画似的精巧曼妙,盖头在她的头上也被风吹的帆扬起来,时遇的脸在盖头下面若隐若现,她就很像伸手把盖头盖得劳一点防止自己的脸被这些人看到。   毕竟自己就是个“外人”,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   耳边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盖头外面的纸人们也越来越多,很多都是穿着军装打扮的似乎是郁愠的下属,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时遇心想,新郎官呢?   正想着,密密麻麻的纸人群里面只有一个略为正常的人站在人群当中,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手里端着一个酒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着。   时遇在纸人的牵引下,站在了正厅当中,身边围绕着诸多纸人而自己站在其中,鹤立鸡群显得十分突兀。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新郎官的身上,准确来说是附身在时遇身上的这个灵魂,眼睛在一直看着新郎官。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了一阵风,扬起了时遇脸上的红盖头。   明明她站在这个正堂里面,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没有风的来源,到底是哪里来的风能够把这个盖头掀开?   时遇有些慌了,可是控制着她身体的司月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她”目光所到的地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时遇惊骇,是淮?!   盖头掀开,是他干的?他想干什么?害死她吗?   时遇这个陌生的脸让满厅的人惊呼。   ——“你是谁?你为什么穿着我们大奶奶的婚服?”   ——“你怎么进来的?你把大奶奶弄到哪里去了?”   ——“来人啊,把这人拿下!”   时遇的身体,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摁在地上。   她欲哭无泪,看着身边的一群纸人拿着枪,把枪口对准自己,而淮就站在对面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也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即将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是在淮的眼神里面,时遇捕捉到了一丝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呢?   时遇猜测,估计是犹豫要不要留自己一条小命吧。   穿着婚服的新郎官朝着时遇的方向走过来,附身在时遇身上的“她”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时遇才看到这位大司令郁愠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实际上和前世的岳白并不像,岳白是轻轻瘦瘦的脸型,看起来很像一个文弱书生。但是眼前的郁愠却是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下颚还有少许胡渣,男人味十足。   只是郁愠因为刚才喝了不少的酒,导致麦色的脸廓又多了一些酒熏的红色。   他手里握着一把枪,顶在时遇的头上。   冰凉的枪口摩擦着时遇额头肌肤,时遇一着急,忽然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好像可以动了。   原本被冻住的肌肉在这一瞬间仿佛恢复了温度似的,能够让时遇自己支配。   “她”不会是主动离开了吧?   时遇心里暗骂,很好,快死了的时候就离开、用完了就不认人,这很三千世界。   ——“你是谁?”   他问道。   时遇心里面飞速思考,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真话。   郁愠是认识司月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是陶乐屋的人。”   郁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喜怒安乐。   ——“你为什么穿着新娘服?”   时遇动了动嘴唇,脑袋里面飞速运转:“刚才,司月老板唱完最后一首曲子,去世了。”   郁愠脸上的表情又多了一点变动,但长期以往的冷静形象摆在这里,让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他仔仔细细地瞧着时遇,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这和你偷穿新娘婚服有什么关系?”   时遇深吸一口气,好像豁出去了似的一字一句道:“他不想让你成婚。”   满场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郁愠的身上,时遇也一顺不顺地看着郁愠,生怕错过郁愠脸上的一点点微表情。   但是郁愠始终用那副过分冷冽的表情看着时遇,就像是在寒风当中呆久了,让他忘记自己还能做出其他表情。   他的拇指扣在扳机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时遇。   ——“你在说什么疯话。” 第55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8 三千世界的尽头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时遇心里面“咯噔”一声。   郁愠不知道这回事,至少不知道前世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简而易见了。   她需要让郁愠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   这就是司月的心愿。   可是此时此刻, 时遇被七手八脚的摁在所有人的面前,头顶上还顶着一只手·枪,她的小命都快没了,如果郁愠按下扳机自己也会跟着死掉更别提继续做什么了。   说到底,司月和郁愠在此生都是男人,又是在这样一个时代,时遇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当众告诉了所有人他们大司令的性取向问题。   郁愠酒劲上头, 面对时遇的无礼, 他也是怒上心头。   ——“你真该死。”   时遇眼前一黑, 整个心脏都被人揪紧发酸, 忽然她的身体猛地充盈着巨大的力量, 铆足了劲从摁着自己的纸人身上挣脱开来。时遇心里明白,是司月又回来了。   郁愠看到时遇忽然挣脱开了禁锢也吓了一跳, 正想要朝着时遇的位置开枪,时遇拔腿就跑。   这一次司月没有完全控制她的身体, 而是保留了一点给时遇自己控制自己的权利, 她拔腿朝着门口奔去, 身上的婚服本来就是被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没有完全系死。   跑开了起来的时候, 婚服犹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从身上褪下。   “叮当”一声脆响, 金怀表掉落在地。   郁愠原本打算追出去的举动顿时慢了下来, 目光全部都被那只金怀表吸引,他走过去蹲在旁边捡起那枚金怀表握在手里。   金表发凉,亦如他如腊月寒潭一般的眸子。   她真的是陶乐屋的人,司月……真的死了吗?   时遇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马不停蹄的狂奔很快就把那群纸人甩在身后,她沿着来时的暗道又跑了出去,找到右侧的一个拐角口大口喘气为自己的劫后余生窃喜。   还没刚喘口气,她看到自己的身边围绕着一团黑雾,那黑雾微弱的甚至无法凝聚成一个人形。   它还没有吸收足够的煞气,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时遇的身边。   时遇看着自己身上挂的礼服,完全摘掉这之后叠好抱在怀里叹气:“这件衣服你应该是很想穿吧,所以才会借我的身体。”   黑雾慢悠悠的在时遇身边流动着,就像是徐缓的春风。   时遇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再上自己的身,但是看它流动的速度缓慢而又无力,瞧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自己的身而导致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在看到时遇打算回陶乐屋的时候,黑雾忽然极速运转着,好像想要拦住她。   “不是吧,你还想让我回去?”   时遇有些无语,她差点都要被郁愠杀掉了,再回去……   但是黑雾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一团团围绕在时遇面前,指引着她朝来时的路走去。   时遇摸着自己怀里的通灵镜,脑子里面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在司令府里找到郁愠的血,抹在上面也许能看到郁愠前世的结局,这也是件好事。   时遇点了头,跟着黑雾又折返回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回去。   可是在回去的时候,时遇忽然明白了司月的用意,还没刚踏进府邸里面,时遇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烧焦味。   这股味道越来越浓烈,直冲鼻子,紧接着的还有逐渐浓烈起来的火光。   司令府着火了?   谁干的?   她顺着火势比较小的地方朝着里面走,黑雾一直保护着她不被烟雾侵害,但是司月幻化出来的黑雾随着时遇越走越近而逐渐暴躁起来。   时遇能够感觉到黑雾带来的冷意,在非常清晰的开始降温着。   她看到淮站在滔天的火焰里面,背对着时遇。   “你放的火?”时遇惊道。   淮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悠悠地转过来,用着丝毫没有任何温度的表情看着她:“是我。”   “你为什么要放火?”时遇又问。   “纸人怕火。”他也很干脆的回答。   时遇有些难以置信:“郁愠呢?”   淮伸手扶了扶略微有些下滑镜片,嘴角噙着不可一世的笑:“它没事,不过你身边这个邪物看起来很虚弱,快要死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它吗?”   “为什么要救?”淮反问。“它本身就是执迷幻化出来的邪物,它的消失可以让我们更快的打开这次事件的大门。”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   时遇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淮的话语,但是心里面却在想,如果是应灼在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这个灵魂。   在她看来,这些因为人类负面性而产生出来的一些邪物不仅仅是很多人类的影子,它们本身也是经历过这些事才会用这样的形式来展现出自己曾经经历和遭遇过的事情。   熊熊烈火,照在淮的脸上。   一半明,一半暗。   他不是神吗?   为什么,见死不救?   黑雾影影绰绰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漂浮,时遇知道它估计是感应到了郁愠的位置,跟着黑雾往东南房走去。   整个司令府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黑雾,眼前漂浮着黑色的浮尘,时遇跟着黑雾,朝着火光最浓郁的地方找去。   火源的位置就来自于布置成了拜堂位置的正厅,时遇看着一个人,穿着大红色的婚服站在火光中,身上的衣服边角被火燃烧的卷了边,而他一点疼痛感都感觉不到。   想来也是了,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物怎么会恐惧这些东西呢。   时遇在郁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迷茫和疑惑。   它在疑惑什么呢?   时遇看着它,它手里面捧着一只金色的怀表,两眼发呆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府邸被烧了而感觉到伤心。   身上红色的婚服映衬地火光更加猛烈,如果不是有黑雾的保护,时遇估计自己早就葬身在这火海之中了。   她看着郁愠,开口道:“司月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你知道吗?”   郁愠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一眼时遇没有说话。   它显然不知道。   时遇在黑雾里面听到一声微弱的哽咽,黑雾里面的东西似乎在哭泣。   她又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生前无法在一起,死后化蝶。可是有两个人,前世因为门楣之见也没能在一起,今生又因为其中一人错投男胎更是无缘。”   两世的执着和错过,到最后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其中一人甚至到另一个人死的时候都没有记起来对方,又谈何相爱。   时遇从怀里拿出了通灵镜,放在郁愠的面前:“你要试试吗?”   郁愠没有拒绝,它站在时遇的面前,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火灾里面碰伤了那里流出了鲜血。   血滴在通灵镜上面,镜子里面浮现出了一个青年手握长刀骑在马上的形象。   岳白死了。   他战死在了战役当中。   死的时候,他怒目圆瞪,身上是马蹄践踏的痕迹,骨骼血肉也被踏成泥肉。   两个人最终都没有事先自己当初的约定。   一个没有活着等到情郎回来,另一个也没有荣归故里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前世的分别换来了今世的相遇。   或许是执迷、或许是惦记。   他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就配得上她了。   她想,如果自己只是寻常人家,就能嫁给他了。   二人在并不知晓前世之时却以彼此的姓名命名此生。   郁愠,遇云。   司月,思岳。   今生,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威震四海的大司令,而她也变成了一个戏子。   如果不是那天司令入城,或许是冥冥之中,他再一次被那首芸芸京调吸引,在陶乐屋里遇见了唱曲的司月。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触动自己心弦的绝代佳人,只是佳人男身,注定无缘。   而投成男胎的她在满座之中看到了丰神俊朗的司令官,一时之间臊的忘了词、歪了调,客人们嬉笑却被司令的一声“不许笑”震呵。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听说有一位叫玄灵大师的很灵验便诚心求问。   在通灵镜里面得知了自己的前世,却又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体不敢和司令明言。   她守着司令结婚的那天,唱了最后一曲云追月便为爱殉身。   时遇看着郁愠满脸破碎的表情,那潸然泪下的模样说不尽的可怜。   他们爱的一直都是那个灵魂,从来不是躯壳。   黑雾化成一团烟,落在时遇怀里抱着的婚服上,时遇感觉到自己怀里包着的婚服略微多了一点重量,她猜到了司月的用意。   “她想嫁给你。”时遇说。   郁愠点头,泪如雨下。   这是司月的心愿,也是郁愠的心愿。   时遇抱着婚服,看着旁边同样穿着喜服的新郎,二人并肩而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下辈子再洞房。   再起身的时候,时遇手里的婚服逐渐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而旁边的郁愠身体也逐渐透明化。   时遇忽然有一点开心,原来她也可以渡魂。   ——“谢谢你。”郁愠说。   这次的时间没有喊打喊杀的惊悚场面,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时遇在它们暴走之前解决掉了这次事件。   ——“三千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郁愠抬起手,指着火的另一边,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到了半透明的状态。   时遇正惆怅着,耳边又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女人声音,是高凝云的声音。   ——“他在镜子里。”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在那一瞬间打通了时遇的五脏六腑!恨不得立刻抱着高凝云亲一口。   应灼在通灵镜里?! 第56章 镜中界01 心脏的位置   郁愠和司白消失之后, 时遇捧着手里的通灵镜有些惆怅。   她的头发松松垮垮的垂在耳边,露出了后颈自己看不到的一块红色类似于胎记的东西, 时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颈后,想到了在上次时间里面的时候,应灼在自己脖子上面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的手在摸到自己脖颈的时候,摸到了一块略微发烫的地方。   时遇心里明白,这个东西是应灼放在她身上为了保护她的。   如果应灼在镜子里的话,那么,她也要进入到镜子里去。   忽然, 镜子上面忽然浮现出了一层薄薄地凝雾, 上面隐隐约约有两个人的影子。   时遇有些哑然, 这是怎么了?   她什么也没干啊, 为什么这个通灵镜……   “没想到你居然私自动用三千世界的力量, 就为了杀掉我。”   在一片漆黑之中,始于音乐看到了有两个人, 在一上一下的站着。   模模糊糊的云层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很高但是又和时遇记忆里面的不太一样。   这是应灼的声音, 她内心狂喜的同时, 从应灼的这个声音里面听到了气若游丝地不甘和虚弱。   他好像……快死了。   站在下面的那个人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整个人的身形就像是濒死状态下的虚无和飘渺。   时遇的掌心紧握, 知道应灼的声音来源就在那个下位的人。   而站在上面的, 就是被淮。   淮和应灼, 一高一下的站着。   时遇心想。   或许在那一次战争里面,应灼输了。   整个镜面都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薄纱,时遇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影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是通过淮的语气能感觉到他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劲。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主神。”   那就是他。   在那个时候, 淮一定是非常骄傲的。   淮赢了,他将会成为主神,而自己的兄弟完全失败,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他骄傲的声音通过被云层的过滤而过分虚无缥缈,略显空洞。   时遇就站在镜子外面,看着里面发生的事情。   随着身体的逐渐下坠,应灼的声音也过分虚弱无力,时遇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尽管身上的能力在逐渐消失,甚至连凝聚成神的身体都做不到,可是应灼却始终保持这创世神之子的高傲和冷静,他嗤笑着,浑然不对泯灭感觉到恐惧。   “你为了杀我,私自动用三千世界的力量,打开三千世界的大门。淮,你就不怕被神们知道吗?”   淮当然不怕,因为灼快要死了。   然后,创世神的儿子就只剩下一个,理当由淮继承主神的位置。   应灼一死,断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时遇看着应灼的人身逐渐收缩,逐渐缩成了一条龙型,那个龙神逐渐破碎化,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它煽动着身上的翅膀仰望高高站在云端里的淮。   她想,这或许就是导致应灼变成原型出现在人类社会的原因吧。   那也应该是时遇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应灼,准确来说,是变成了应龙的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淮说应灼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应”作为姓氏了。   “现在你知道了吧。”   身后忽然出现淮的声音,她抖了个机灵,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方才时遇脸上的所有表情,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似乎很享受时遇这幅错愕的模样,观察者人类在神灵面前的卑弱和渺小。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自然看不起人类。   他说:“灼逃跑了,跑到了三千世界里面。当年阿父收集人类诞生出来的各种丑陋面,把这些丑陋面全部聚集在了三千世界里面并且拔掉了自己的一根肋骨化成匕首镇压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物们。阿父说过,神是不许进入三千世界里面的,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而灼为了活命跑到了三千世界里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神踏足这里之后,就会被这里的煞气同化。”   神一旦被煞气同化,获取的就是邪物们的力量。   灼再无可能回到神的世界里了。   “他只是想活下来。”时遇的心脏就像是被托压机压过一样难受,她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成为邪神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他?”   淮的声音冰冷,就像是海浪冲击着石苔似的,莹然而生一种阴冷的气场:“你觉得他就会放过我吗?”   “……”时遇沉思。   当然不会了,应灼变成了邪神,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他当然不会放过把自己还成这个样子的淮。   手足相残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   淮仿佛能够看懂时遇的心思,他慢条细理的说:“我知道你的事,你无非就是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可以满足你。”   神不会随随便便和人类做交易。   时遇反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淮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意外时遇这么识相:“找到创世神的肋骨,将匕首插在灼的心脏上,我就可以以□□义把你放回到人类世界。让你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知道百岁之后。无痛无灾。”   无痛无灾。   这是世界上所有的人最大心愿。   但是时遇没有说话,她的沉默让淮有些不满意。   “人类总会被一些杂七杂八的情感所占据理智。”淮轻哼道。“你以为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在操作?”   时遇眨了下眼帘,淮的这句话让她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是当初创世神为了让人类世界少一点屠戮而收敛了人类幻化出来的所有丑陋面,这些丑陋面在幻化成了邪物游离在这个世界里面。   是谁把这个世界里面圈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呢?   除了应灼,时遇想不到别的人。   “当初应灼逃到了三千世界里面,为了找我报仇,他把这些邪物区分开,让流窜到三千世界里面的人类替他做游戏、找阿父的肋骨。想必你也见过他吞噬掉煞气的样子吧,灼能够重塑人身、呈现到现在这个状态他吞噬过多少人类你想过吗?”淮的身体被夜幕染成了墨色,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被水中侵染了一样朦胧不清。   时遇心在发沉。   淮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联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让她有些犯难。   如果说应灼为了能够恢复自己的力量而去吃掉迷失在三千世界里面的人类……   时遇心口里面压着一块巨石,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创世神的肋骨,化成的匕首。   就在这个世界里面。   时遇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迪迪”地马蹄声。   这个马蹄声让时遇非常耳熟,好像在死亡孤岛里面曾经听到过。   淮的听力并没有时遇这么好,马蹄声将至,淮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形马身三米高的怪物凭空出现,把时遇抓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朝着三千世界的另一端飞奔而去。   “流溯!”淮认出了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出了它的名字。   时遇听到淮的怒吼声,被镰刀骑士远远的甩到了身后,她抓着镰刀骑士的马背鬃毛,耳边只能听到急促地风声。她整个人坐在镰刀骑士的马背上,眼睛看到的是自己剃秃的那一块还没有长出新的鬃毛,正露出棕色而又褶皱的皮肤。   流溯,是它的名字?   这个马儿疯狂的奔跑着,似乎拿出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奔跑,时遇都能听到它玩命的急促呼吸声。   跑了不知道多久,流溯的速度才稍稍减缓了下来。   这个时候,时遇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流溯带到了空中。   它踏着空气,整个身体飞在空中,连带着让时遇一起在云雾之中踏行。   头顶悬着的夜色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时遇抓着流溯的马脖子,揪得的它疼得吱吱叫:“轻点轻点!我脖子快被你勒断了!”   “你为什么会来?”她的声音被吹扬到空中,变得让人听不清。   流溯一边放慢速度给自己喘口气,一边说:“那位让我来的,他说你知道创世神的肋骨在哪儿。”   “……”她知道个锤子。   这个“那位”不用说也知道是谁,除了应灼之外没别人了。   “这个游戏真的是应灼组织的吗?”她看着自己售完上面的手表,得到了流溯确定的答案。   直到这个时候,时遇才反应过来。   水桶游戏和死亡孤岛都是神的初试验,目的是为了能够刷掉一部分的人类。   而之后从“全家福”开始,才是真正的游戏。   “那你想办法嘛。”流溯似乎还在记恨它的鬃毛被时遇抢走的仇,说话都没什么好气。   时遇骑在它的身上,看着它漫无目地的在这个世界天空上面游荡,脚底下是被暗黑色雾气笼罩的世界,到处都雾蒙蒙的一片。   有的地方凝聚的比较深、有的地方就比较浅。   这些全部都是邪物们聚集的地方,所以才会有这样明显的雾气分部线。   时遇俯视看下,这些雾气流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人身体里的血管。   她忽然用力勒了一下流溯的脖子:“等等。”   流溯没好气道:“你说一声就行我又不是听不到,真把我当成你们人类的野马了?”   时遇没理它,而是继续低头观察着这些雾气的流动。   那些雾气有的朝着上面流动、有的朝着下面流动。   就像是人体的颈动脉一样,缓缓流动。   她的手抚摸着空气,就好像在描绘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人体。   四肢、下肢、四肢……心脏。   肋骨的里面包裹的就是心脏。   时遇看着心脏所在的位置,那里的黑雾极少,可以说是整个三千世界里面唯一的一个还算是清净的地方了。   就是在,心脏的位置。 第57章 镜中界02 最大的负面性是什么?   站在天空上面的时候才能发现。   整个三千世界的地形, 就是一个人的身体。   而人们就被困在这一个个黑雾之中。   她能看到一个个渺小的人类,在这黑雾之中, 迷失自我。   流溯按照她的指引,朝着她所说的心脏位置找去。   随着地面越来越近,时遇看到了一大片湖泊。   这个湖泊和正常现实世界里面的湖水并不一样,湖水里面萦绕着一种骇人的暗紫色,看起来就像是浓郁的墨水。   流溯也只敢在旁边盘旋,看着这巨大的湖泊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遇蹲在旁边,看着旁边高高竖起的两排黑色的树枝, 那峥嵘分明的枝干随风摇曳, 有一种天苍地茫地森人感。   夜风鼓鼓大作, 吹扬了时遇的衣襟, 犹如一条冰冷的小蛇沿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慢慢往上爬。   “这是什么地方?”流溯站在旁边, 马蹄子踩在杂草上面,满眼都是疑惑。   时遇侧头看了它一眼:“作为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物, 你居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流溯轻声哼了一声:“我只是跟着灼而已,整个三千世界都被煞气笼罩, 贸然行走会出事的。”   “你一直都跟着应灼?”   流溯脸上挂着自豪的表情:“当然, 我是他最虔诚地部下。”   之前淮说了一些事情, 内容都是按照淮的视角来的, 时遇不想要全部相信, 所以也想听一听应灼这个视角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流溯的表达方式有点混乱, 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其中不乏还有很多对于自己的褒义。   在说到护送的时候,时遇笑的眯起了眼睛:“合着你就是应灼的坐骑啊。”   “放尊重一点。”流溯板着脸。“那叫神兽。”   “好的坐骑。”   “……”   十五年前,创世神身故。   留给神界的就是两个儿子。   大儿子淮、小儿子灼。   和很多宫斗剧一样,两个儿子为了争夺主神的位置打了不少的战役, 但是基本都是平分秋色,没有谁占到大便宜。   而创世神当初泯灭逝世的时候似乎想到过兄弟俩会因为主神的位置进行抢夺,所以为了防止这一幕的出现就把自己的肋骨摘下来,并声称谁能找到谁就能成为主神。   而淮并没有那么强的耐心,他在十五年前偷偷打开了三千世界的大门,借用了三千世界的力量给予应灼致命一击。   应灼身形俱灭,仅剩一丝残留的神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应灼已经死亡的时候,流溯却感应到了应灼的召唤去人类直接里面找到了变成龙蛋的应灼。   流溯也不知道,应灼为什么会变成龙蛋,但它一直把应灼带在自己的身边。   “从人类世界离开之后,灼就让我带着他来到三千世界里面。”流溯站在旁边,四只腿弯曲着别在地上,它一边看着眼前的湖泊发呆,一边休息。“这十五年来,灼发现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物都是从人类的丑陋面幻化出来的,但是他因为没有了能力光靠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发现有人类出现在了三千世界里面……”   时遇抓到了重要的信息点。   在十五年前应灼变成龙蛋之前,三千世界里面只有邪物,神和人都是不能进入的。   可是在淮借住三千世界的力量之后,原本密不透风的三千世界里面似乎裂开了一条缝,这条缝把人类世界里面将死的灵魂吸引了进来。   而应灼将计就计,直接设计出来了这一套游戏,让人类去帮他探寻三千世界里面的秘密。   “在你出现之前,灼从来没有感受到力量的来源,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类能够活过三场游戏。”流溯看着时遇,就像是看着一个值得探究的宝藏图纸。   时遇明白它的意思,所以应灼才会一直跟在时遇的身边,和她一起进行游戏。   如果说,那些邪物都是通过人的丑陋面才幻化出来的,那么就是因为当初淮为了杀掉应灼而让三千世界产生了裂缝,将死之人就从裂缝中被吸引了过来。   这就像是一个寻回。   淮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杀掉的人,竟然会在这些将死之人的身上获得一定的力量。   再换句话来说,淮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时遇看着面前的湖泊,表面上就像镜子一样没有任何起伏,但实际上里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站在湖面上的时候,能够清晰的倒影出天空的样子。   暗紫色的星辰,把时遇的影子拉的过分修长。   镜子。   观己。   原来如此。   流溯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笑容,流溯的心里面总觉得有些发毛。   这个人类女孩真的能找到创世神的肋骨吗?   应灼为了把她从镜子里面带出来,自己进入到镜子里面。   流溯叹了口气,瞧着这人类女孩,皮囊确实是一等一的漂亮,放在人类里面是很拔尖的长相。但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类而已。为什么灼会为了她……等等。   “你这是什么?”流溯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时遇的颈后。   时遇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颈部的位置,摸到了略硬的材质,刚想说这是之前应灼给自己的就听到流溯直跺脚地大喊大叫。   “他居然把鳞放你身上了,放在你这弱小、卑微的人类身上!”   时遇翻了翻眼皮,摸着自己脖颈后面略微发硬的地方,忽然觉得有些发烫,但是这种温度并不能伤害到她,只是时刻提醒着时遇,有一个人之前都为了自己做什么。   时遇把通灵镜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端详着。   流溯看到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镜子上面。   血珠在镜子上面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似的来回走动,在漫天的火光里面,这滴血也映照出了一点浅碎的细光。   一种有力的拖拽感萦绕在时遇的浑身上下每一处。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在时遇第一次被镜子拉扯进去的时候就是这样。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进入到镜子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真的在镜子里面站立的时候,时遇又感觉到了一种漂浮在空中的异样感。   她的脚整个悬浮在云端上面,没有任何落脚点但是却又没有让自己掉落下去。   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让时遇心里有些发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周一边漆黑,犹如死亡灰烬一般,到处都是白雾蒙蒙的一片。   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好像有谁站在云层里面。   “应灼?”时遇漂浮在空中,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应灼的名字。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从那个人的身形看着,应该不是应灼,也不是淮。   是谁呢?   时遇看着那人,那人就站在云层之上,整个人被漂浮着地雾色的云层映衬的十分虚无。   难道……难道是……   “你是……创世神吗?”时遇有几分迟疑,但是却在虚无缥缈的云层当中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个笑声过分苍老,似乎已经经历了太久太久而导致这个人饱经风霜。   准确来说,它应该不能称得上是创世神了。   创世神在十五年前泯灭,呈现在时遇面前的不过是创世神留下来的某一点点东西。   ——“欢迎来到镜中界。”   它说。   镜中界?   时遇细细的品着这三个字。   三千世界本就是人类世界的一面镜子,把人类隐藏在皮囊里面的丑陋面尽数照了出来。他们一直都身处在这样的镜子里面,把人性的所有丑陋面全部都摆在眼前。   时遇询问道:“应灼在这里吗?”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应该在哪里。”   时遇犯愁。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啊。   她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脑后的地方,摸到了一块硬硬的鳞片,胸膛里面的那块软肉跟着快速跳动了几下。   见这个人类女孩流露出茫然的神情,它紧跟问道。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建立起这个三千世界储存人类的丑陋面?为什么人们的丑陋面隐藏在皮囊里面,在镜子里面才能看到这一切,你觉得你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这一股脑的问题挤在时遇的脑子里面,犹如一团乱麻。   ——“你觉得,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负面性是什么?”   从时遇经历过来的这些来看。   都不能算得上是最大的负面性,而她现在就站在镜子里面,她也是被端详地一个人。   想了想,   时遇看着高悬在空中的那个人影,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地界,斩钉截铁道:“是自我。”   因为自我,所以总是看不到自己的负面性,自我麻痹式的假装自己没有任何缺点。   也是因为自我,所以才诞生出了这些负面性。   她来到这里,所经历的这些东西。   真真假假,也都是很多时候真实存在于人类世界里面的。   那些被应灼渡化的灵魂,也都曾经生而为人,只是死后因为自己的一些怨念或者执念幻化成了想等属性的邪物。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递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泛着白色的光,朝着时遇的方向缓慢而又匀速的飞驰而来。   时遇伸手接住。   是一根小臂长的白色肋骨。   肋骨的另一头十分尖锐,握在手里面的时候就像是一把独特的匕首。   时遇心脏怦怦直跳,难道这个就是应灼和淮找了很久的……创世神的肋骨?   ——“而这个肋骨,就是镜中界的钥匙。用它敲碎通灵镜,灼就能从镜子里面出来。” 第58章 完结章 人神共存   时遇从通灵镜里面出来之前, 她的耳边听到了创世神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千万注意,不要烧掉镜子, 否则镜子里面的事物和人也都会彻底消失。”   镜子的外面已经不仅仅是只有流溯一个人了。   淮找了过来,流溯在他的面前头也抬不起来。   看到时遇从镜子里面出来,淮的目光落在时遇的哪只白色肋骨,时遇感觉他的眼睛都在发光。   “给我。”淮朝着她伸手。   时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股子蔑视自己的傲劲。   他终于不装了。   作为神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镜子就在淮的手里,而应灼就在镜子里。   流溯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石灰粉扑的一样,苍白而又发青, 站在淮的面前, 连头也不敢抬。   创世神的儿子, 在神界是最神圣的存在。   流溯只不过是一只神兽, 根本不敢做任何举动。   时遇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东西, 又看了一眼淮手里的镜子。   正即是负、负即为正。   原来如此。   他们本就是镜中人。   “烧掉镜子,他就彻底消失了。”淮的脸上, 浮现出了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在他看来,灼是那么的愚蠢。   居然为了一个渺小的人类, 自愿成为镜中的傀儡代替时遇。   “人类, 对你来说算什么?”她问。   淮手里捧着那面镜子, 脸上挂着蔑视的表情, 好像时遇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人类, 自然居于神之下。怎么, 你觉得你还有可能性救他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应灼当初还能活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应灼的能力来自于眼前这个人类女孩。   可是淮知道,在应灼看到这个人类女孩被困在司月身体里的时候而为了替代这个人类女孩,进入到镜子里的时候,灼再一次输在了他的手里。   时遇看到, 淮握着镜子的掌心里开始莹然升起少许蓝色类似于火焰一样的荧光。   流溯眼睛里面的神情都像是被烧白了一样,散发着一种犹如死灰的绝望,它几乎是哑着声音质问:“你在三千世界里使用了神的力量,就不怕被其他神知道你擅自来到三千世界里面吗?”   “那又怎么样?”淮的嘴角挂着的笑容穆然消失,冷飕飕的目光扫过流溯和时遇。“灼消失之后,我就会用你手里创世神的肋骨敲碎三千世界。到时候三千世界也会消失。这个所谓聚集着人类社会所有丑陋面的地方也将不复存在。我拿到了创世神的肋骨,没有人敢说什么。”   时遇眉目微澪:“你疯了吗?当初创世神建立三千世界收纳这些邪物,就是为了能够降低人类世界里面的一些罪恶面。你这样……”   她说的这些东西,淮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任何动摇。   镜子在他的掌心里面逐渐就像是融化的蜡油一样开始逐渐消失,他手掌心里面的蓝色火焰逐渐浓烈。   时遇明白,这是一个藐视人类的神。   可是。   镜子在淮的手掌心里面,逐渐融化成了泡沫碎片状的东西,可是却没有像淮想的那样彻底消失,而是让那些泡沫转化成了一团红色的雾气飞向了时遇的身边。   淮镇定自若的表情,就像是破碎的镜子。   他看到,那团红光在时遇的身后,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的身形。   怎么回事?   不是说,烧掉镜子,镜子里面的东西和人,都会死吗?   时遇看着淮崩坏的表情,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团火似浓烈的温度。   但是那个温度却没有任何烧灼她的意思,她侧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脸上挂着分外浓烈仇恨和敌意神情的应灼。   这个表情,时遇从来没有见到过。   应灼长舒一口气,他的身体散发着犹如熔浆一样滚烫的温度,好像在镜子里面呆了太久而放松骨骼。   时遇都能听到他身体里骨骼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十分悦耳。   再睁眼的时候,应灼抬眸看着她轻笑。   “谢谢你。”   他眼睛里面的荧光就像是沸腾的火焰,燃烧着某种叫做仇恨和战斗的火光。   时遇接受着这个感谢的字眼,看着应灼的身体开始逐渐长出一片又一片暗红色的硬状鳞片。他眼睛里的火光在燃烧到最浓烈的时候,整个人的背部长出一堆巨大的翅膀飞在空中。   而另一边的淮也不甘示弱,同时幻化成一条碧蓝色的应龙。   一红一蓝两道光缠斗在一起,在空中犹如绽放的烟花般绚烂却又充满了杀伤力。   流溯飞不上去,只能眼巴巴的问时遇:“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烧掉镜子了灼也会死吗?”   时遇抬着头,打量着自己目光所及的这个世界:“三千世界本身就是一面镜子。”   流溯没听懂。   所以呢?   所以,那两团光没过多久就纷纷落地。   蓝色的那一道光先坠落,淮跌坐在地,身上伤痕累累,眼睛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灼……完全恢复了?   时遇看着淮支离破碎的表情,难得的叹了口气:“这是你阿父给你设下的游戏。”   创世神,给兄弟俩人立下的游戏。   “你觉得,人类究竟算什么?”应灼站在淮的面前,他看着淮的身体在逐渐变得虚无和透明,他只是做了十五年前淮对自己做的那种事而已。   这个问题,刚才时遇问过一遍,淮的反应十分不屑,但是现在应灼再问一遍的时候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为什么应灼的能力,能从时遇的身上得到。   为什么当初创世神非要建立三千世界。   为什么把自己的肋骨留在三千世界里面。   淮自己可能都忘记了。   当初他能够解决掉应灼,是因为他偷偷借用了三千世界邪物们的力量,而三千世界的力量就来自于他一直都瞧不起的人类。   只是现在的应灼,在进行了这些游戏之后,他所得到的三千世界的力量是渡化的力量。   渡化远要比一切都要强大。   三千世界,是创世神留给两个孩子的游戏。   “你以为,只有人类才会有丑陋面吗?”时遇似笑非笑的表情,激怒了淮,可是淮的身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仅仅是人类才有丑陋面,神也有。   淮的身上,就有着创世神所说的,自负。   “神的力量,来自于人。”应灼的身上生长着巨大而又坚硬的鳞片,就像是铠甲一样保护着他,“当初,我被你打的仅剩最后一丝的神知逃到人类世界的时候,遇到了幼年时期的她。”   也就是因为幼年时期的时遇,看着那个时候变成了应龙的灼,只是说了一句。   ——“我看到了一条小应龙!”   也只是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人类幼崽的信念,让应灼能够苟延残喘。   从那个时候开始,应灼对人类就产生了改观。   人的信念,造就了神。   而神庇佑人类。   所以,创世神收揽了人类负面性幻化出来的邪物,希望能让人类世界能够和平、安稳。   当初淮为了杀掉应灼,借用三千世界邪物们的能力不小心让三千世界产生了一条裂缝,而这裂缝导致了部分人类世界里面的将死之人被吸引进来。   应灼为了救人类,自己进入到了镜子里面。   镜子就像是一种媒体,变成了应灼的保护壳。   而创世神在镜子里面所说的一切,都是反话。   “就像镜子一样。”时遇捧着手里面的创世神肋骨,那轻若无物的质感,就像是捧着一块空气似的。“创世神在镜子里面说的一切,都是反话。”   反话这两个字,就像是击碎了淮最后保留的一点理智。   其实,创世神有过提示。   可是淮没有听出来。   三千世界里面,真假参半。   淮没有放过自己的兄弟,最后也死在了自己的兄弟手里。   他本来是神,却因为不能做到悯怀人类而死亡。   灼本来是邪神,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却因为渡化了邪物而成为神。   淮在应灼的面前,变成了一块圆形类似于蛋类的石头,和时遇最初从流溯的身上找到应灼的时候一样。   时遇把手里的创世神肋骨递给应灼,他一只手捧着自己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一只手捧着自己的亲哥哥,她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这个场合似乎不应该笑。   应灼看着她,三千世界里面的风十分凉爽,迎面吹过来的时候带着应灼身上好闻的气息一起落入时遇的嗅觉里面。   “我能回去了吗。”时遇眨巴眼,看着他。   准确来说,应该是神界的新的主神。   淮成为了石头,而他也找到了创世神的肋骨。   他理应成为新的主神。   时遇看着他身上的颜色,在逐渐褪去暗紫色的调子,成为一种犹如血液一样鲜艳的红,好看的红。   他朝着时遇伸手,就像是在之前的游戏里面,需要时遇的帮助时一样。   她朝着新的主神伸出手,二人掌心相握。   一种温暖的气流,沿着应灼的掌心一直流淌在时遇的手心里面。   直到这个时候,时遇彻底明白。   神轻视人类,却又依赖人类的信念。   并不是所有的神都明白,人神共存的道理。   时遇的眼前所能看到的,就是犹如迷雾一样旋转的世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飘逸起来,就像是没有任何地心引力一样的开始漂浮着。   但她的手却又被人有力的握着,传递而来一种非常让人安心的质感。   一种困意袭来,她最后看到的是应灼的笑颜,以及那一声非常轻盈带着笑意的轻声:“神送你回到你原本应该存在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景象就像是白雾一样,蒙上了时遇所能看到的每一处地方。   她耳边的声音停止,一片寂静。   *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人的交流声。   眼皮就像是被胶水粘和的一样,睁开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纯白。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时遇小姐,你一出医院就晕倒在了医院门外。但是我们刚才给你做了一个全身价差,发现……”其中一个医生手里捧着文件夹,看着时遇蹙眉似乎在组织语言。   晕倒在了医院外?   时遇动了动手,强撑着自己坐起来。   身上的衣服没有变,口袋里面放的东西也没有变。   就连时间,也是在她刚得知自己有胰腺癌的那天。   “……发现你的胰腺癌诊断书,似乎是误诊。”   “什么?”时遇听到了“误诊”两个字,差点没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是误诊?!”   两个医生同时点头:“是的,你的身体非常健康,但明明之前我们在做第一次检查诊断的时候确实查出了问题。不如你再去XX医院检查一下?但根据我们这一次的全身检查出来的结果,的的确确所有癌细胞都消失不见了。您的身体非常健康,哎?哎?您干嘛去……”   时遇从床上跳下来,直接飞奔出去。   先前的所有不适浑然消失不见,时遇冲出医院外面,看着院子里面聚集着的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们,看着头顶璀璨的阳光。   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让她无比满足。   所以,她……不会死了?   那应灼呢?   “在想我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让附近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整个世界寂静一片。   时遇回过头,看着应灼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身上莫名镀上一层金灿灿的阳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的目光。   “你……”她有些错愕。   “来人类世界里玩一玩,陪你到……”应灼垂头轻笑。“你寿终正寝,然后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神界?”   “……”时遇。   “不过你就算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了。”   应灼的眼睫分外密长,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种禁欲而又明艳的夺目。   “神的旨意,是不能被拒绝的。”   他的眉目清澈,笑意俨然。   时遇轻声笑笑,说道。   “那,好吧。”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