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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通关后我老婆没了
　　作者：喝水一碗
　　星际海盗谢舟捡到了一个被封禁的烂俗游戏——《甜心拯救计划》
　　游戏女主洛雾父母双亡，寄养在暴力贪婪的舅舅家，吃不饱穿不暖，日常挨打受骂。
　　更惨的是她的天赋等级为D，无法反抗任何人的恶意。
　　玩家要绑定洛雾精神，提供各种帮助，拯救女主，让洛雾的幸福值达到100。
　　谢舟：她好惨。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打出游戏的BE结局。
　　一开始，谢舟信誓旦旦：这个游戏绝不可能拿走我的一分钱。
　　后来：充钱、氪金、买道具，给洛雾做保镖、保姆，甚至还追在她身后，给她讲该死的数学题。
　　直到有一天，系统突然提示，女主幸福度达到100，游戏通关。
　　谢舟被强制踢出了游戏，连声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傻/逼游戏，毁我青春，还我老婆。
　　女主视角（黑化后）：
　　曾经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告诉我他愿意一直陪着我。
　　当游戏重启之后，请你务必遵守诺言。
　　即使世界颠倒、秩序混乱、人物刷新，我也会在世界上最大的监狱里，等你归来。
　　这是为你而建造的安乐窝。
　　【本文又名《原本我想打出BE结局》《打脸之老婆好甜》《星际悍匪拯救甜心》】
　　内容标签：系统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雾，谢舟┃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立意：如果上帝能给你开一扇窗，希望所有的善良都可以照亮你


第1章 绑定游戏
　　【滴——】一道急促的警报声在黑夜中突然长鸣。
　　【非法闯入！】
　　联盟帝国之星的重点实验室一片狼藉，入侵者行为嚣张，丝毫不在意实验室的观察台和机器设备有多昂贵，随心所欲的进行破坏，赤|裸|裸的挑衅联盟的底线。
　　军队迅速调集，集中在指挥中心，然后“轰隆”一声，天边炸出一朵巨大的火光，整个大楼轰然倒塌，被炸开的碎片四处飞扬，一片狼藉。
　　黑夜，黑衣，一身寒光冷气。
　　在满天的火光之下，谢舟踩着变速器从百米之上的高楼降落，动作敏捷而矫健，紧绷在黑衣里的肌肉坚硬有力，整个人像一匹孤狼，从黑夜里奔驰而过。
　　轰隆的巨响在他身后犹如雷震，人在这样大的爆炸中就如蝼蚁一般，他却丝毫不慌，带着拿到手的SSS级能量水晶，在军队来之前消失不见。
　　S级能量水晶数量稀少，价格极其昂贵，而且被军方垄断，有价无市。指挥中心的这一颗SSS级能量水晶刚从K星被护送回联盟星，就被无数眼睛牢牢盯上。
　　但是没人轻举妄动。
　　毕竟，在守卫森严的联盟帝国之星作乱，就是一个死字。
　　黑色地下市场的这个单子不断加价，却迟迟没人敢接，最后落到了谢舟手上。
　　谢舟，这个名字神秘又禁忌，令人又恨又怕。在联盟追捕名单的第一名上呆了好多年，纹丝不动。
　　在黑色地带，他就是神。
　　*
　　趁着军队赶往实验室，在外戒备松懈的时候，谢舟回到接应的飞船上。
　　飞船一点也不显眼，外观上就和此刻其他许多个货运飞船长得一模一样，谢舟运气好，塞了点钱插了个队，赶在禁飞命令下来之前起飞。
　　一直到飞船飞出联盟星球的监控范围，谢舟才略微放松下来，把全都是血的防炸衣扔到一边，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联通通讯设备联系了买家：
　　【东西拿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对面称赞他道：
　　【不愧在地下市场排名第一，你放心，按照老规矩，地下市场交易。】
　　【能在联盟的帝国之星军队下毫发无伤的回来，你的实力远超军队里那些饭桶。难道你就甘心被放逐，连一个身份都没有吗？】
　　谢舟冷笑一声，直接关了通讯，把这个人拉黑。
　　他是拿命换钱没错，可也没兴趣沦为搞政治的人手中的枪。
　　这些年联盟一边通缉他，暗处却总有人想要招他入麾下。搞政治的人脑子里一百个弯弯绕，谢舟不耐烦应对这些。
　　谢舟闭上眼睛，忍耐着疼痛，周身气压很低。
　　他鼻梁高挺，面部骨骼深邃，一双丹凤眼，不笑的时候有点不太好招惹，精致的脸上带着戾气。
　　一个胖乎乎的黑色巨熊摇摇摆摆走过来，硕大的身形骇人，圆圆的耳朵随着脑袋左右摇摆，它抓着谢舟的脚踝撒娇：“要新玩具”
　　黑熊叫黑风，是基因变异动物。
　　谢舟捡到它那年，还在垃圾星上流浪，为了一口吃的和别人打的头破血流，他身体瘦弱，年龄也小，别人一开始看不起他。
　　但谢舟有着恶狼一样拼命的架势，别人怕死，他不怕，再危险的地带，他也敢闯。
　　他一开始收养黑风，确实是想要多个帮手，后来黑风险些把他吃空，他也没想过扔了它。
　　谢舟抬眼一看，之前买的玩具都被他咬得稀碎，颇为心疼的骂道：“老子拿命赚钱，你一口一个，精力没处用就去荒芜星上开荒。”
　　黑风原地卧倒像一座山一样躺在谢舟脚下，那硕大的脑袋蹭他。
　　谢舟这才想起，他顺便摸去联盟的实验室带了点东西出来。
　　他翻了两下小玩意儿，都丢出来扔给黑风。
　　最后一个是一个智脑，沉甸甸的，密码竟然设置的很复杂，谢舟来了点儿兴趣，略微一思索，就破解了密码，切断了定位系统之后，他点开开始。
　　智脑黑屏卡了半天，蹦出一个页面，悬浮在半空中，显示出硕大的六个字：
　　【欢迎进入游戏。】
　　应该是实验室新研发的游戏。
　　谢舟闲着也是闲着，就点了继续。
　　【恭喜您获得内测资格，您是第4个游戏玩家，将享受系统最贴心的服务吗，来和我一起加入甜心拯救计划吧！】
　　谢舟脑子里蹦出了无数个问号，不禁想问联盟实验室的人现在到底都在研究什么，这种落后了几百年的游戏居然还在内测？
　　他嗤之以鼻，没兴趣在看，扔到了一边。
　　这些都是黑风的小玩意儿，他虽然是基因变异升级的熊类，但是和人类还是有差别，智脑无法识别它的身份，黑风也只对破坏感兴趣，抱着智脑暴力摔了半天，摔出个裂缝。
　　智脑显然也崩溃了。
　　【无法识别精神力，无法识别精神力……】
　　谢舟恰巧从旁边路过，智脑终于抓到了一个能识别到的，瞬间就录入成功。
　　谢舟脑海中一瞬间多了许多信息。
　　【游戏注册成功，已绑定身份信息，下面请玩家进入游戏！】
　　【任务对象——洛雾（可怜的小甜心等待你的出现）】
　　【任务目标——幸福度100分（请务必帮助她，保护她吧）】
　　下一秒，谢舟的精神力像是撞在了什么壁垒上，他本身的精神力等级极高，巨大的冲击感让他有一瞬间的疼痛。
　　谢舟眉毛一拧，尽全力冲破阻挡，然后听到机械语音播报：
　　【绑定对象成功，现在发送对象信息。】
　　悠长凄凉的音乐响起，在谢舟面前3D环绕，以动画的形式，迅速展现了一个叫做洛雾的海星人，年幼失去了父母，从此寄人篱下，饱受欺凌。
　　画面上大大的六个字：【拯救甜心计划】
　　果然是联盟那群贵族最喜欢的游戏类型，靠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游戏里做救世主，实则在现实世界却自私吝啬的可怕。
　　谢舟眉毛扬起，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要我拯救她？”
　　机械声音回答：【是的】
　　谢舟一脚踹上智脑的机体，声音冰凉：“做梦。”


第2章 我叫洛雾
　　谢舟踹了那一脚，没让智脑报废，反而使它愈发急切的催促：
　　【智能助手733为您服务，如有问题即使帮您解决】
　　【目前任务对象洛雾正处于困境，玩家请及时帮助】
　　【游戏进度：0】
　　谢舟身上稀碎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却浑然不在意，但总归不能随便移动。
　　游戏既然已经被强制绑定，谢舟手指在太阳穴按了按，在733的催促下，选择了【开始游戏】。
　　经过一阵晃动，视野突然变暗，谢舟有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游戏的场景比想象中精致许多，同现实中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异，根据之前733的介绍，游戏的背景大约是此时的星际时间前500年，海球还属于未被联盟发现的古老的原始星球。
　　漆黑的夜里，路灯快一半都没在工作，只有三三两两的亮着灯，灯光昏黄而疲惫，勉强照着街道营造出一点点光亮。
　　巷子里垃圾被丢了一地，卫生条件堪忧，这样漆黑又肮脏的环境，正适合一些见不得人的蛀虫聚集。往里再走几步，三个男生肩并肩，亲密地围在一起，脸上带着恶劣的笑。
　　被他们堵在墙角的是一个女生，头发被扯乱了，柔顺的散落在肩上，女生蜷缩成了一团，一声不吭地蹲在墙角，头靠在腿上，看不清她的神色。
　　谢舟是精神力进入的游戏，在游戏世界没人能看到他，他把视野调到合适的位置却什么也不做，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733急了：【请玩家尽快开始游戏，甜心正等待你的营救。】
　　谢舟懒懒的回答：“那我没来的时候她就不活了？”
　　733：【玩家难道没有基本的同情心吗？】
　　谢舟觉得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他觉得这个智能游戏助手733有点意思，跟他在实验室遇到的露露一样，跟普通智脑相比似乎更为情绪化，有点意思。
　　谢舟多了一点耐心，勾起嘴角，黑色的瞳仁翻着异样的神色：“我是星际的逃犯，你说我有没有同情心？”
　　733的声音好像弱了一点：【那玩家不觉得甜心很可怜吗？】
　　它似乎有点不解：【洛雾丧父丧母，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又遭遇校园暴力，难道玩家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谢舟饶有兴趣的把视线转到那个所谓的“游戏女主”身上，敷衍道：“可怜啊。”
　　那么小小一只，根本无力反抗三个年轻力壮的男生，只能瑟缩在墙角。
　　像是被狼群团团围住的小白兔，除了无力的献出自己的喉咙还能做什么呢？
　　多可怜。
　　但可怜的人多了，跟他谢舟有什么关系。
　　733似乎检测到谢舟的意思，闷声不说话，也不再劝他出手。
　　三个男生里面，笑得声音最大的叫董飞昂，跟洛雾是同班同学。
　　他轻佻地踩着洛雾的衣角：“你不是平时跑的挺快的，怎么今天没跑啊？”
　　“当然是等哥哥们。”另一个人不正经的回答。
　　“董哥眼光真不错，这小丫头脸还行，怎么之前没发现呢。”
　　董飞昂闻言笑笑，脸上是志得意满的表情，伸出右手想要摸上洛雾的脸。
　　洛雾一偏头，避开了。
　　另外两个人声音很大的嘲笑道：“董哥，人家不愿意呢。”
　　董飞昂却没理他们，直勾勾的盯着洛雾，越看心越痒：“这么犟，摸都不让摸？”
　　洛雾声音略带一点沙哑：“脏。”
　　她补充：“你太脏了。”
　　她说话很认真，眼睛明亮，每个字都带着郑重其事。
　　董飞昂收回手，也不觉得意外，拇指和食指捻磨，语气阴狠：“你不愿意？放心，我最擅长打碎人的骨头。”
　　董飞昂家里有背景有靠山，私生活混乱不堪，换女朋友换的很勤快，虽然他和洛雾在一个班级，之前却没在意过洛雾。
　　只是前不久，他跟隔壁班班花司真在卫生间接吻的时候，被洛雾撞到。
　　那是董飞昂第一次正眼看洛雾，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心神
　　洛雾身体羸弱，常年面色苍白，眼睛却很亮，头发乖乖的垂在脑后，一如她从前给人的印象，乖得不得了，像一只任人玩弄的洋娃娃，莫名的点燃了董飞昂骨子里的施暴欲。
　　董飞昂跟身后两个人一起，不断地说着污言秽语，故意一点一点磨着女生的耐心，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即使轻而易举的能够抓到吃掉，却要恶劣的玩弄，看着她逃不过又瑟缩发抖。
　　用极尽下作的言语打击一个女生，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哭出了声。
　　但是洛雾却毫无反应，表情都不曾改变，更别提哭。
　　对她来说，挨打会疼，她很怕疼。但言语侮辱不过是毛毛细雨，只要不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她一点都不怕。
　　洛雾安静地低着头，背后抵着墙，像一只小乌龟一样，把自己往墙里缩了又缩。
　　谢舟看着游戏里这一幕，冷哼一声。
　　倒是真的跟他说的，像一只小兔子。
　　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谢舟指尖一顿，停下了强制退出游戏的动作。
　　就一次。
　　谢舟皱了皱眉，终于主动问起733：“我要怎么进行游戏？”
　　733如果有实体，一定会热泪盈眶：
　　【玩家需要充值星币进入账户，购买游戏道具，使用道具化解小甜心的困境。10万星币起充，充100万星币赠100星币，冲1000万星币赠1000星币，充1亿星币赠送时间回溯卡。】
　　谢舟难以置信：“还有傻逼冲1亿星币在这个游戏上面？”
　　打扰了。
　　733不甘心的回答：【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谢舟点开账户，看了看数字之后，冷淡的靠在身后：“我没钱，趁早游戏结束让我退出游戏。”
　　733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解充值有多划算，有哪些优惠套餐可以选，谢舟却看到，打头的那个男生走上前踢了洛雾一脚，没用什么力气，脚又碾了几下。
　　谢舟以为他会听到惨叫，然而没有。
　　就在董飞昂收回脚的时候，洛雾顺着墙角滑落下来，她脸色惨白，眼睛紧闭，头发被汗水黏在一起，脆弱的手指一动不动，几乎没有呼吸。
　　三个人里面比较谨慎的穆豪捅了捅好友的肩膀：“算了算了，咱们去喝酒吧。”
　　董飞昂“呸”了一声：“没意思。”
　　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舟充钱的手微微迟疑了一下，问智脑：“怎么回事，她死了吗？”
　　他还真没玩过开场就结束的游戏，研究这个游戏的人肯定脑子不大聪明，怪不到游戏都落灰了还在内测。
　　733呐呐的回答：【应该没有……任务对象死亡的话游戏结束，玩家会被强制退出游戏的】。
　　它说的没错。
　　733话音还没落，刚刚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就突然睁开眼，表演了一波起死回生。
　　地上很冰凉，洛雾的脸都冻得发白，但是如果忽略心脏不断的刺痛感，躺下来的滋味还是不错的。
　　而且闭上眼睛就可以假装自己和周围不在同一个世界，那些辱骂就将离她很远很远。
　　洛雾会想象自己是一棵草，根扎在地下，从西边刮来的风把它的叶子吹得东倒西歪，还有空气当中水蒸腾出的湿气……
　　直到她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说：“怎么回事，她死了吗？”
　　声音像是乐器一样好听，不过显得有些轻佻，听起来不大像是什么好人，但总归是在关心她的死活。
　　也正是这个声音，才把洛雾从很遥远的地方唤回到自己身体里面。
　　*
　　洛雾一点力气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着墙才站起身。
　　她的脸很漂亮，下巴尖尖的，全身瘦骨伶仃，眼睛却大而圆，像鹿一样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很脆弱的美。胳膊和腿都细细的，穿着的校服却很肥大，随风飘动着，好像一个鼓鼓的麻袋，看起来脆弱至极，不堪一击。
　　但她总归是爬了起来。
　　洛雾刚站起来，大脑缺氧，眼前黑了几秒钟才缓过来。
　　面前空荡荡的，可是洛雾知道那个人没走，因为她能听到那个人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
　　洛雾捡起书包，拍了拍灰尘，重新背上，没有急着离开，捏紧了书包带子，对着面前的空气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死，你别害怕。”
　　她抿了抿唇，露出了两个小酒窝：“你好，我叫洛雾。”


第3章 讨好
　　谢舟沉默，敲着桌子问733：“她能听到我们说话？”
　　733：【不能。】
　　洛雾：“可以哦。”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落下。
　　气氛陷入诡异的平衡当中。
　　733小声提示：【智能助手只为玩家服务，游戏中任何NPC都听不到733说的话。】
　　意思就是，洛雾确实能听到谢舟说的话。
　　谢舟抓了抓头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叫洛雾？”
　　声音并不是从面前任何地方传出来的，而像是声波直达脑海中一般，完全无损音质，低沉好听，令洛雾有些晕眩。
　　谢舟看着面前瘦弱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好乖。
　　谢舟嗓子有些凝滞，滚了滚喉咙，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谢舟。”
　　洛雾眼睛弯了弯：“你的名字真好听”
　　刚刚那个男生踢他的脚印还印在她的衣服上，黑黑的一片很扎眼，可是洛雾脸上的笑却不带丝毫作假。
　　这都能高兴，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谢舟：“……你也是”
　　两个人的对话莫名和谐。
　　谢舟把733搞出来：“她为什么不害怕？”
　　凭空出现一个声音，她怎么一点意外都没有。
　　733回答：【大概，也许，可能是因为，之前也有玩家进入过游戏，她应该见过你这类的存在。】
　　原来他不是第一个。
　　谢舟眸色深了深，莫名的有点不痛快，有点烦躁地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赶紧回家，别再跟我说话了。
　　洛雾小小的“嗯”了一声，手指用力捏着书包的带子，指节隐隐泛白，脚踢着地上的石子，然后小心翼翼问：“你着急离开吗？”
　　谢舟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飞船，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无垠的星际。
　　飞船在漫无边界的星际中小的微不可计，距离他要到达的目的地还有很远，那就陪她在玩一会儿。
　　谢舟犹豫了一下，回答：“不着急。”
　　洛雾眼睛又亮了起来：“那我可以邀请你跟我一起走走吗？”
　　这是把他当保镖，想要他送她回家？
　　谢舟心里想的很多，嘴上却说：“……随便。”
　　洛雾背着书包走的慢吞吞的，一路上捡着小路走，走一会儿她就停下来等等。
　　谢舟：“你不用等我，我跟得上。”
　　洛雾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脸颊上有两个酒窝，甜甜的：“你也是神仙吗？”
　　这个词出来，谢舟愣了一下，神仙是什么玩意儿？
　　他突然想起来，全段时间星际电视台里搞什么复古，好像有提过“神仙”是几千年之前人们的一种思想寄托，把无法解释的东西归于神话传说，造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形象。
　　以前的人就喜欢求神拜佛，希望神仙能帮助他们解决一切烦恼，谢舟看向洛雾，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这么想。
　　后来科技大发展，神仙这种说法就被弃之如履。
　　谢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便套了件衣服，连身像样的机甲都没穿，唯一一套看起来像样的防炸衣也被炸碎在了爆炸当中。
　　谢舟脸上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他没有能让人如愿以偿的能力，他也不是神仙，如果洛雾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恐怕就要失望了。
　　智脑刚刚不说话，现在突然蹦出来说：
　　【玩家禁止泄露现实世界。】
　　谢舟没管它，对着洛雾说：“我不是神仙，我是游戏玩家。”
　　理所当然的，这句话被智脑消掉了，洛雾只听到了前面半句。
　　“那你不是神仙，是外星人吗？”
　　谢舟：“可以这么说。”
　　洛雾迟钝的心想：这个外星人还挺诚实的，虽然声音听起来不耐烦，但是其实挺有耐心。
　　如果加上他的话，自己已经有三个外星人朋友了。
　　*
　　洛雾第一次遇到外星人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父母的葬礼上。
　　花圈堆在灵堂，很多人前来吊唁，或真或假的惋惜这个彻底破碎了的家庭，然后感叹“雾雾年龄这么小怎么办呢”。
　　洛雾个子不高，要垫着脚才能吃力的看到棺材里父母的样子，车祸后破碎的面容都被修复过了，但还是显得有些陌生。
　　洛雾哭不出来，她只想摇摇爸爸妈妈的胳膊，问他们为什么不来陪自己玩游戏。
　　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洛雾的脑海中：“小姑娘，我是天上的神仙，来帮助你实现愿望。”
　　洛雾眼圈红红的，希望爸爸妈妈回来。
　　然而这个神仙做不到，他会偷偷给洛雾变出一颗糖，一块蛋糕，但是却很直白的说：“洛雾，这就是你早晚要面对的现实，你得坚强起来。”
　　洛雾上小学之后就知道，神仙都是假的，这个叫阿汤的神仙其实应该是外星人，不是从天庭下来的，而是从别的星球过来的，或许是迷路才到了海星上。
　　阿汤什么忙都帮不上，整天在她耳边碎碎念，洛雾有时候被吵得头疼，却也舍不得他走。
　　但是后来有一天，阿汤还是不见了，他兴许是找到了回家的路，就再也没出现过。
　　第二个出现的外星人，洛雾叫她姐姐。
　　姐姐很好很好，对她很温柔，可是姐姐太忙，很长时间才会出现一次，后来说她要去上战场，可能要很久才会出现。
　　洛雾安慰她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担心。
　　姐姐消失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出现这样的人了，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这两个人，洛雾会以为这是自己脑子有病，又或者这是自己在做梦。
　　真好，不是。
　　这个新的外星人跟之前的不一样，既不温柔也不和蔼，也没有主动亲近她，可是洛雾却忍不住想跟他说话。
　　她想，如果自己跟这个叫谢舟的外星人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问问他认不认识姐姐和阿汤。
　　姐姐有没有从战场上平安回来？阿汤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洛雾心里想着事情，路过公园，看到花坛里开满了鲜艳的，五彩缤纷的花，好看极了，她蹲在花坛走不动脚步。
　　“真好看，只有春天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花。”
　　谢舟嘲笑：“这有什么？”
　　洛雾问：“你见过更好看的吗？跟我讲讲好不好？”
　　她声音温软，请求也可怜巴巴的。
　　谢舟跟自己说，闲着也是闲着，哄哄小姑娘也没什么。
　　他说起了联盟的国王为女儿召开生日宴，是在一座小行星上面，整个星球都种满了玫瑰，各种颜色都有，画面及其壮观。
　　谢舟说话干巴巴的，他自己说完都觉得没意思起来。
　　洛雾却极为捧场，像个狗腿子一样恭维他：“你好厉害！连国王都邀请你参加宴会。”
　　谢舟冷笑，带着些许轻蔑：“……谁说我是被邀请过去的？”
　　洛雾似乎意识到什么，轻声问：“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谢舟晃着腿，漫不经心道：“我是进去偷东西的，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
　　他声音依旧不正经，配合他说出的话，确实不太像什么好人。
　　洛雾怔了一下。
　　她不知道说什么，鼓掌和应和好像都不对，可是洛雾又不愿意以卑劣的想法评判这个新认识的朋友。
　　她沉默着从草地上摘了一朵小小的野花，把它的根茎握在手里。
　　谢舟也没搭话，打字问733：【我充钱，能不能让刚刚那几个男的消失？】
　　733：【违法哦玩家。】
　　谢舟不耐烦：【那就让他们出点事，在家呆几天。】
　　这倒是可以，733收了游戏币：【NPC董飞昂、穆豪、孙宏茂因为腹泻在家休养一周。】
　　谢舟随便点了点头，盯着充完钱之后的页面，又觉得没意思起来。
　　他又不是真的什么神仙，装什么好人。
　　等到把洛雾送回家，就把智脑给卸了，零件拆下来，把外面的黑盒子给黑风啃。
　　洛雾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洛雾摊开手把花：“送给你。”
　　她刚刚带着花走了一路，虽然很小心，花瓣有点发皱，但是还是很漂亮。
　　谢舟：“我不要。”
　　洛雾坚持：“送给你。”
　　谢舟冷淡的问：“为什么？”
　　是来讨好他吗？希望他替她做什么事情？
　　那她的主意可打错了。
　　洛雾低头想了一下：“我刚刚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这是我的赔礼。”
　　谢舟觉得心里莫名有点乱七八糟：“什么东西？”
　　洛雾把花放在路边的台阶上：“那你就当时我们的见面礼吧，再见啦。”
　　她不等拒绝，就飞奔着往前跑。
　　风吹着她，呼呼啦啦的作响。
　　洛雾其实想问问谢舟明天还会不会来，但是问出就有被拒绝的可能。
　　她没问出口。
　　洛雾跑回家的时候，很熟练地把鞋脱下来，光脚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住在阳台上。
　　洛雾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丢了一地，唯一一个薄薄的被子也被剪碎，洛雾默默地蹲下来把衣服团在一边，她今天太累了，没力气再收拾。
　　洛雾下意识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往下开，楼下什么都没有，路灯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但是她刚刚放在那里的花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被风吹走了。
　　*
　　谢舟看着游戏界面，背包里的野花，心里很烦躁。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收紧游戏背包，按理说，他喜欢的应该是金银珠宝，人间富贵。
　　一朵不值钱的野花，有什么可值得珍藏的？
　　谢舟的视角停在洛雾进门的地方，黑黑的洞像一个吃人的野兽，把走进去的人吞了进去。
　　谢舟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的举动宛如傻瓜，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
　　733客气地问：
　　【冲星币吗亲。】
　　谢舟：“滚。”
　　他退出了游戏。


第4章 腹泻三件套
　　洛雾没有被子，穿着校服将就着睡了一晚。
　　后半夜的时候，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洛雾冷的厉害，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团，把冰凉的手伸进衣服里取暖。
　　早上醒来的时候，洛雾觉得脑子像是被冻木了，有点呆呆的，她起晚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她应该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就出门，这样可以避开起床的一家人。
　　反正家里也不可能会有她的早餐。
　　洛雾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她的家早就没了，现在的她是洛家里的一只老鼠，见不得人的存在，只有小心翼翼的避开主人的视线，才能苟延残喘过得久一点。
　　可是她今天起晚了，好在起床的是婶婶潘心诺，她只是拿着嫌恶的眼神盯着洛雾。
　　洛雾无所谓辱骂，自然也无所谓这样的眼神，她甚至笑了一下跟她打招呼：“婶婶早上好。”
　　她没等回答，就推开门走了。
　　她关门之后，还是听到里面潘心诺很大声的一边切菜一边抱怨：“一早上看见拖油瓶，晦气死了。”
　　尽管洛雾比平时起得晚，但这个点儿天也刚亮，外面街道上空荡荡的，再过一会儿，上班和上学的人就会出门，这里就变得热热闹闹起来。
　　洛雾饿着肚子到学校，第一个到教室，在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
　　平时这个时候，洛雾就可以享受一会儿平静，要么写一会儿作业，要么安安静静的翻一会儿课本。
　　她今天在看一本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名字叫做《星际揭秘》，厚厚一本比字典还重，书上的语言枯涩难懂，但她看得很专注。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洛雾没注意，但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洛雾抬头，才发现是董飞昂。
　　昨天就是他故意用老师骗洛雾很晚离校，然后和两个狐朋狗友一起把她拽到了到巷子口。
　　洛雾睫毛轻颤，瞥到他的脸，下意识觉得反胃，喝了口水才觉得好一些。
　　董飞昂径直走过来，把腿翘在洛雾旁边的椅子上：“你昨天没事？”
　　他声音里还有点诧异。
　　洛雾没点头也没摇头，手指按在书本上，身体绷的笔直。
　　董飞昂没听到回话，也不生气，还笑了，声音带着点暧昧：“身体不错啊，看来玩不坏。”
　　董飞昂盯着洛雾越看越痒痒，有点心猿意马：“放学后别走。”
　　洛雾没吭声。
　　等董飞昂离开之后，洛雾拿纸把同桌的凳子擦干净。
　　同桌是个很活泼的女生，叫廖晴晴，她来之后大大咧咧的找洛雾要作业：“洛雾，昨天的数学作业借我抄抄呗。”
　　洛雾伸向书包里的手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糟糕，昨天忘记写作业了。
　　廖晴晴追着问她要，洛雾摇摇头，翻开给她看，上面都是空白。
　　廖晴晴：“……完蛋了，你怎么没写？今天老师要检查的。”
　　不只是数学作业没写，洛雾的所有作业都没写，也没来得及抄，无一例外被老师批评，英语课老师还把洛雾罚站到外面。
　　廖晴晴有点同情的看着外面的同桌。
　　而且刚开学登记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洛雾的精神力等级为D，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病。
　　一般精神力等级这么低的，就被送去特殊教育学校了，洛雾虽然成绩跟得上，但是也无法改变的大家对她的偏见。
　　廖晴晴以前也曾经这么想，可是后来她们坐到一起，她完全改变了想法。
　　洛雾就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廖晴晴之前有一次生理期把裤子染红了，她坐在位置上不敢站起来，一直等到放学教室里人都走光了，还呆呆地坐在位置上。
　　是洛雾把外套给她，让她系着回到了家。
　　廖清清的妈妈帮忙把外套洗干净，叮嘱女儿，要谢谢同学。
　　她后来就自告奋勇跟老师申请和洛雾坐同桌。
　　精神力等级低又怎样？还有那么多人比洛雾成绩还差，他们背后说洛雾脑子有问题，自己却还不如洛雾。
　　廖晴晴趁老师不注意，把杯子从窗户递了出去，外面太阳照着，洛雾身体又不好，多喝点水。
　　洛雾站在外面，也没觉得多糟糕，昨天晚上好像冷到了骨头里面，现在在外面晒晒太阳，她觉得舒服多了。
　　班里突然“刺啦”一声，是椅子被挪动的声音。
　　英语老师不耐烦地看了下面一眼：“怎么回事？还上不上课了。”
　　董飞昂捂着肚子，神色慌张：“老师，我要去卫生间。”
　　他话刚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跑出了教室。
　　他跑的很急，速度很快，路过洛雾的时候，脚下打了个踉跄，身体栽到了另一边，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董飞昂尾椎骨都要断了，疼的面部表情失控。
　　外面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教室里的同学，大家都扭头往外边看。
　　英语老师也被吓了一大跳，出来看情况：“怎么回事，还能站起来吗？”
　　董飞昂指着洛雾，眼神凶狠：“刚刚是你绊我，故意的是不是？”
　　洛雾抱着英语书站在墙边。很诚恳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英语老师站起来看了洛雾一眼，一眼瞄到洛雾在英语书上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有点欣慰。
　　她转头对着董飞昂说：“你慌什么慌？又没人跟你抢着什么急，在走廊上跑这么快，路都不看。自己绊到扫把上怪别人干什么？”
　　“那这扫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董飞昂一脚踹到扫把上，把扫把踹飞了。
　　他想要继续争辩，却突然脸色一白。
　　他努力憋紧了肚子，然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刚一站起来，就松了劲。
　　“噗嗤——噗嗤”随着声响和臭味，地上逐渐流出黄色的粘稠液体。
　　“卧槽，董哥拉屎了。”
　　“嘘——不行，好臭。”
　　班里不知道是谁起哄喊了出来。
　　董飞昂脸色更差了，他拼命地想要忍，然而怎么也忍不住。
　　“噗嗤噗嗤——”
　　英语老师尴尬极了，她做梦也没想到高中生还能出现这种情况，虽然没有表现出嫌弃，但是却后退几步：“你别说了，快去厕所解决，回来把地拖干净。”
　　她走回教室里喊：“都别看了，继续背单词，待会儿抽查。”
　　董飞昂腹中又是一阵翻涌，他心觉不妙，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厕所跑。
　　一边跑裤子上的液体滴在地上滴了一路。
　　惨不忍睹。
　　洛雾屏住呼吸，垫着脚往旁边站了站，然后碰到了英语老师的胳膊。
　　英语老师冲她挥了挥手：“你发什么呆，进来背书，站自己座位上就行。”
　　洛雾回到位置上站好。
　　班里同学看似嗡嗡嗡在背书，实则谁也没心思背单词，都在咬耳朵说小话，讨论刚刚看到的惊天一幕。
　　廖晴晴趁英语老师没看到这边，对洛雾说：“还好英语老师让你进来了，外面是不是特别臭？何宽都忍不住把窗户给关上了。”
　　洛雾拿英语书挡住脸，含蓄的点点头。
　　是挺臭的。
　　廖晴晴又说：“我刚刚都看到了，董飞昂怎么那么凶？明明自己摔了还要骂你，你什么都没做就被他诬陷，真是莫名其妙。”
　　“要不是他非要骂你，说不定都到厕所了……”
　　廖晴晴话还没说完，就跟英语老师对视了一眼，吓得她赶紧拿笔划着课本开始背单词。
　　洛雾也没心思背单词，她在想刚刚的那个场景。
　　她刚刚看到了扫把突然就倒了下来，恰巧在董飞昂路过的时候横在了路中间。
　　真的是巧合吗？今天的风好像也没有那么大。
　　洛雾一边想事情，一边用铅笔在不会的单词上打钩，脑海中突然传来谢舟低沉散漫的问：“好玩儿吗？”
　　洛雾手一抖，铅笔画出了一条长线。
　　谢舟于是又很恶劣的笑出来，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惊吓恶作剧。
　　满教室都是朗朗的读书声，洛雾很小声的问：“是你做的吗？”
　　谢舟没应，反问道：“怎么，觉得害怕了？”
　　是不是觉得他是坏人，是魔鬼，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洛雾微微摇摇头，马尾辫在后面也跟着划出一个饱满的弧度，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我不怕你，我又不是傻子。”
　　董飞昂——坏人。
　　谢舟欺负董飞昂——反正不是坏人。
　　洛雾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很迟钝，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谢舟冷嗤一声：“还算有良心，爷走了。”
　　他才不稀罕什么感谢不感谢，上线只不过是来看看昨天花的钱值不值而已。
　　退出游戏之前，谢舟忽然想到什么，打字给733沟通，表扬道：“不错啊，腹泻还带安排剧情的。”
　　733欢快的回答：【谢谢玩家好评，这是腹泻三件套随机赠送的奖品哦。】
　　谢舟问：“别的奖品是什么？”
　　他问完突然有些懊恼地意识到，什么这个那个，他明明不打算继续玩这个游戏的。
　　不等733回答，谢舟就立刻退出游戏，慌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勾走神魄一样。
　　果然，玩物丧志。


第5章 我帮你
　　下课的时候，趁老师不在，班上同学火热朝天的聊着刚刚发生的八卦。
　　“你们知道吗？董飞昂还有隔壁班的穆豪、李克楠都因为拉肚子请假回家了。”
　　“他们三个经常呆一块儿，估计一起是吃坏了肚子。”
　　“这几个人天天喝酒蹦迪，翻车也不奇怪。”
　　“……”
　　高二的班级里往常气氛沉闷，这下像是一滴水滴到油锅里，热热闹闹的沸腾了。
　　洛雾起身。
　　廖晴晴拉住了她：“你去干嘛？还不快抄作业，数学老师上课要查的。”
　　洛雾：“可是我要上厕所。”
　　廖晴晴松手：“去吧去吧，赶紧回来。”
　　还是上厕所重要，这是董飞昂用血换来的教训。
　　洛雾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隔壁楼梯的拐角，暂时没人经过。
　　她压低了声音，声线更加软糯：“谢舟，你还在吗？”
　　谢舟正躺在床上小憩，773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洛雾发来的新消息！请玩家接收。】
　　谢舟中途被吵醒，眉头紧蹙，神色算不上好。
　　他登上游戏之后，发现少女正很认真的对空气说：“我在学校不方便跟你说话，你一个人会不会跟孤单，等我等放学再找你。”
　　上课铃声响了，她不再迟疑，从楼梯角飞奔去教室，跑的气喘吁吁。
　　谢舟的起床气莫名其妙的散了。
　　啧，黏人。
　　谢舟撑着头，斜靠在床上，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声音慵懒：“我又不用你跟我说话，你怎么想的那么多？”
　　他还倒打一耙：“你怎么上学也不好好上学，是不是坏学生？”
　　洛雾反驳：“才不是。”
　　喘息声和这三个字都很快散在了风里
　　洛雾耳边染上一丝红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大约都是跑这一路累的。
　　洛雾踩着铃声进的教室，廖晴晴张着嘴想问什么。
　　洛雾抢答：“我没掉进厕所。”
　　廖晴晴：“我没问这个，好消息，老师没说检查卷子。”
　　昨天的数学卷子很难，选择填空尚且能蒙几个，许多大题只做得出最简单的第一问，还有的题第一问都写不出来，完全无从下手，空的让人很心虚。
　　数学老师邓恒站在讲台上：“先给五分钟时间背整理好的公式，我再挑几个人把昨天的作业答案写的黑板上。”
　　廖晴晴：“我去，怎么搞这一出，公开处刑？”
　　下面的同学一个个都缩着头，恨不能消失在世界上，唯一少数几个人仍然昂着头，特别是班长，还很期待的看着数学老师。
　　他昨晚写卷子写到了凌晨两点，还专门找了家教老师，这些题才有一点思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做出来了。
　　洛雾手臂挡住卷子上的空白，手心微微沁汗，在心里默默祈祷：别叫我别叫我。
　　谢舟看着她这个模样很稀奇：“这么怕？”
　　洛雾幅度很小的点点头。
　　谢舟：“瞧着吧，老师肯定点你。”
　　下一秒，邓恒敲了敲洛雾的桌子：“去上面写选择和最后两道大题。”
　　洛雾镇定地走上讲台，昨天白天她做了选择题，很顺畅的把答案抄上，然后是两道大题。
　　她开始现场看题。
　　这时候五分钟已经到了，班里的读书声停了下来。
　　邓恒在背后说：“你别写了，直接念步骤吧。”
　　廖晴晴胆战心惊，在下面捏了一把冷汗，别人不知道，可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洛雾卷子上根本都是空白的。
　　洛雾转过身背对着黑板，开始念题。
　　她往常说话显得呆呆地，奇怪，现在却显得声音沉静，不紧不慢，字与字之间不带任何停滞感。
　　念完题之后，洛雾从“解”开始，顺顺畅畅的从第一步讲到了最后一步，在说最后答案的时候，她顿了两秒，报出了一个数字。
　　邓恒难得的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夸奖道：“不错。”
　　他问下面：“还有人算出来这个数的吗？”
　　没人举手。
　　班长举手：“老师。我算的不是这个结果。”
　　邓恒：“哦，那你算错了。”
　　班里一阵善意的笑声。
　　邓恒摆摆手，让洛雾下去，开始讲卷子。
　　下课之后，邓恒把洛雾叫到办公室：“昨天写卷子花了多长时间？”
　　洛雾很心虚，随便报了一个数：“两个小时。”
　　邓恒很满意：“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参加竞赛班的训练？”
　　邓恒刚进校不久，教学上很用心，他平时也注意过，洛雾在数学和物理上尤为有天赋，其他科目虽然差一点，但是平均下来成绩也能排在中上水平。
　　他很早就提议洛雾来竞赛班试一试，只不过其他老师都不同意。
　　“竞赛班上表现好的都是精神力S等级的同学，最差也是A，洛雾进来太奇怪了。”
　　“她成绩也没多好，再看看。”
　　“她基因缺陷，受不了这个强度的。”
　　“……”
　　邓恒资历比不过那几个老师，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下来。但是昨天他不小心给错了卷子，班里做的是竞赛班练习的试题。
　　全班只有洛雾能跟上这个进度，邓恒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个好苗子。
　　洛雾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拒绝了。
　　邓恒没想到她会拒绝，劝说道：“高考当然最重要，我之前没有找你聊这件事，也是看你有几门科目学的吃力，但是你数学确实很有天赋，可以试一试竞赛这条路，现在高二，还有时间，你回去考虑考虑吧。”
　　洛雾很乖巧的说：“谢谢老师。”
　　邓恒叹了一口气，突然没来由的问：“你中考那年重新测过精神力吗？”
　　洛雾：“还是D等级。”
　　这真的奇了怪了，邓恒觉得奇怪极了，洛雾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基因缺陷的孩子。
　　他安慰道：“现在的精神力测试技术可能还不太成熟，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S班全年级也只有一个，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洛雾不知道怎么答，胡乱点点头，才在老师遗憾的目光中走出办公室。
　　洛雾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情绪就一直有些低沉。
　　谢舟见不得她这样子：“你为什么不答应去竞赛班？”
　　洛雾沉默。
　　谢舟难得的有耐心：“不过是个竞赛班，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洛雾之前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可这次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倾诉的冲动。
　　“我去过。我以前去过竞赛班，后来自己退出来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精神力等级太低了，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当时我和一群S等级的人坐在一起，我一道题都没有写出来。”
　　洛雾摊开手，盯着手上被称为“命运线”的纹路：
　　“精神力D等级就是有基因缺陷，他们说的没错。”
　　周围有人嬉戏打闹从洛雾身边经过，撞了她一下跑远了，其实不太疼，但是洛雾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哭。
　　她眼眶含着泪，自暴自弃的坐到地上。
　　下一秒，一股力量把她托了起来。
　　洛雾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滴了下来，她听到谢舟无奈的说：“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洛雾拿胳膊擦了擦脸：“没哭了。”
　　“算你没哭。”谢舟的声音依旧吊儿郎当，“不就是容易被别人精神力影响嘛，几个S等级怕什么？”
　　洛雾瓮声瓮气的说：“对，我不怕。”
　　谢舟突然整个人都温柔起来：“嗯，你不怕，我帮你。”


第6章 好人卡
　　谢舟问733：“能放我的精神力进游戏里吗？”
　　733冷漠回答：【不能。】
　　谢舟敲了敲桌子，略有些不耐道：“如果充钱呢。”
　　733立刻改口，机械声音颤巍巍的：【那倒可以，但是每使用一次要1000游戏币。】
　　游戏里的世界观部分照搬了星际，对精神力的追求同样热烈。星际当中，S级的精神力强者不仅体质强悍，而且能操控机甲，如果可以控制好精神力，就能进行精神力攻击，甚至达到更高的层次。
　　只是能控制好的人寥寥无几。
　　恰巧，锤炼自己的精神力为己所用，这是谢舟从会爬开始就在做的事情。
　　谢舟无声的笑笑。
　　他一边打开账户，把钱转到游戏，一边悄无声息的追踪账户位置。
　　最终锁定在帝国之星。
　　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只是他上次闹出的动静太大，短时期内无法再去帝国之星解决这个账户。
　　没关系，下次他会解决掉这个小隐患。
　　游戏既然属于他，其他人都别想再沾染。
　　谢舟给黑风喂完晚饭，就又登入游戏。
　　漫无边际的黑色星际当中，日夜不分。
　　但是游戏里面，此刻正是黄昏的时候，橙红晚霞布满半片天空，像一幅涂抹的色彩浓烈的油画，瑰丽壮观。
　　洛雾把书包垫在死伤，蹲在公园里的一个角落的长椅边，咬着笔尖在订正英语试卷。
　　她英语不大好，做题的时候磕磕绊绊，不会的单词都划了出来，现在订正的时候又要一个个查单词，查完还是看不懂。
　　洛雾盯着一整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卷子发呆。
　　“这都是什么东西。”熟悉的声音冒出来，“我怎么都没见过？”
　　你是外星人当然看不懂英语。
　　洛雾手忙脚乱的盖住卷子：“你不能偷看我做题。”
　　谢舟敷衍道：“不看不看。”
　　他态度嚣张，声音一点也不小的说：“我都看到前面一大堆错号了。”
　　洛雾：……
　　她破罐子破摔，把胳膊移开，露出红通通错号的卷子：“我起码还能得73分，你还不如我呢。”
　　谢舟似笑非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洛雾怂了，声音变成蚊子大：“本来就是嘛。”
　　外星人在海星上也是个学渣。
　　她声音软乎乎的，就像她整个人一样，乖得有点呆。
　　谢舟忍不住精神力散了出去。
　　游戏里削弱了他对精神力的掌控，大约只能达到他现实中的百分之一。
　　这点儿也够了，他轻轻敲了洛雾的脑袋。
　　洛雾抱着头，苦兮兮喊：“疼。”
　　谢舟冷哼一声：“白天不是说让我来帮你吗？”
　　洛雾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她没当真。
　　谢舟一眼就看出来了，没生气，懒洋洋道：“你能感受到我的精神力吗？现在做题，看会不会被影响。”
　　他的精神力就在自己身边。
　　洛雾心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谢舟从二次元走进了三次元，然后现在走到了她身边。
　　她在想什么！
　　洛雾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转移注意力，晃晃头，然后她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很强的陌生气息。
　　这是谢舟吗？
　　应该是吧，洛雾莫名的笃定。
　　森林里面，越是弱小的动物，对于危险就越发警惕。
　　洛雾能够敏锐的感知到，谢舟轻描淡写散发出来的精神力有多强，比她之前见过的都要强，比她在竞赛班上的那些S级精神力的同学加起来还要强。
　　洛雾心里不觉得害怕，但是背后却沁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有些发抖。
　　谢舟不声不响的撤回了一半的精神力：“现在怎么样？开始做题吧。”
　　洛雾身体略微放松下来，看着英语卷子，然后愣是半天没动笔。
　　……
　　洛雾想哭了，她好像不是因为精神力压迫才写不出来，她是真的不会。
　　她压在长椅上的英语试卷突然呼啦啦飞了起来。
　　洛雾吓了一大跳，蹦起来去抓，卷子却始终悠闲地比她高了一点点。
　　洛雾：“你又捉弄我。”
　　她跳的累了，也有点小脾气了，一动不动，任凭试卷凭空颤巍巍在她面前晃荡，克制住自己不去抓。
　　谢舟觉得有趣：“你不要我就收走了？”
　　洛雾犹豫了一下，手指动了动，然后猛地跳起来伸手去够。
　　还是没抓到。
　　“不要了！”洛雾蔫蔫的坐在草地上，发着小脾气。
　　她不要了之后，谢舟也不要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
　　英语试卷慢悠悠从空中落下来，如果旁边有人经过，一定会以为是什么幽灵事件。
　　洛雾伸手把卷子收回来，这次谢舟没再捉弄她。
　　她一点也不记仇，拿到卷子之后就弯了弯眼睛，笑得傻乎乎的：“我才没生气。”
　　谢舟戳了戳733。
　　733：【精神力特殊项目，扣除玩家4000游戏币】
　　谢舟对这些数字已经麻木了，花钱花到一定程度已经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我没问你这个。”
　　733：【玩家要咨询什么问题？】
　　谢舟问：“能不能回档，删除刚刚那一段。”
　　733：【……】
　　谢舟：“太幼稚了，有损我的形象，删掉！”
　　733飞快地丢下一句【不能】消失不见。
　　*
　　洛雾看这张卷子已经看了太久，实在不知道怎么下笔，干脆收到书包里面，然后拿出了一本数学习题册出来。
　　这次她做的很顺利。
　　洛雾全身心投入的时候，是会忘记时间流逝的，等到她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月亮也不见，只有一排路灯亮着，周围很安静。虫在叫，鸟在明，草地上的小虫子把洛雾身上咬了两个包。
　　在这样的氛围下，常常会令人感到孤寂。
　　但是这次洛雾没觉得孤单。
　　因为谢舟还没走。
　　虽然谢舟不说话，可是洛雾已经认识了他的精神力。她的身体好像也已经适应了，不再为之发出警告。
　　洛雾胡思乱想，如果精神力也有味道的话，谢舟的大概是青草的味道，就像她现在闻到的一样。
　　洛雾站起身，她刚想伸手拿书包，书包自己晃悠悠飞起来。
　　谢舟慢悠悠的叹息：“怎么书包这么沉。”
　　洛雾眼睛亮晶晶：“你真好！”
　　谢舟脸皮已经很厚了：“有多好？”
　　洛雾：“廖晴晴的爸爸每天都来接她也帮她背书包。”
　　“你也接我放学，帮我背书包。”
　　洛雾真心实意的说：“你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外星人。”


第7章 我觉得我也是天才
　　谢舟帮洛雾把书包提回去，一路上洛雾还小心的把手放在书包下面，假装在托举，避免周围人看到书包飘起来这一诡异的画面。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谢舟松开手，然后连人带书包提到了台阶上。
　　洛雾在双脚离地的时候有点失去平衡，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不过她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台阶上。
　　“你的精神力为什么这么好用？”
　　谢舟笑笑：“好用吗？砸钱砸出来的。”
　　洛雾没听懂，歪歪头看他，眨了一下眼睛，满脸写着求知欲。
　　谢舟也不解释，哄小孩儿一样说：“快回家吧。”
　　洛雾跑了两步，然后又回头。
　　谢舟笑了：“明天放学接你。”
　　还帮你背书包。
　　外星人说话算话，每天洛雾放学之后，他都来陪着洛雾写作业。
　　一周之后，董飞昂回来继续上课了。
　　他不在的日子里，同学之间对他拉肚子事件的讨论已经接近尾声，然而他已出现，就让大家又想起了那一幕。
　　可是董飞昂性格乖戾，动不动就是打架，也没人敢当面再提。
　　在家休息了一个月，他的脾气越发差了，满脸都写着暴躁。
　　课代表林露要他交作业，董飞昂一脚踹翻了桌子，声音吓得全班人都安静下来，课本、习题册和试卷飞了一地，有几张落在了洛雾的脚下。
　　林露被气的快哭了。
　　洛雾捡起来，交给课代表：“他的，作业。”
　　只不过是空白的而已。
　　林露也不说什么，飞快的揉了一下眼睛，接过来走了。
　　洛雾抬头的时候，和董飞昂对视了一眼。
　　董飞昂的眼睛血红，带着兴奋的暴戾，整张脸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他盯着洛雾，然后无声的做出了口型：“放学后等着我。”
　　洛雾冷淡的扭过头，继续做数学题。
　　数学老师邓恒给了她一本新的习题册，市面上买不到，是学校自己印发的，只有S班和竞赛班才有。
　　洛雾这些天只要下课就会翻开看题。
　　有时候廖晴晴也会跟她凑在一起，洛雾很喜欢给她讲题，两个人一起对着习题册叽叽喳喳讨论。
　　洛雾在低头做题，廖晴晴这次怎么也看不下去，坐立不安问：“董飞昂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直盯着你，眼睛都是红的。”
　　洛雾下巴抵在笔上：“可能是红眼病吧。”
　　廖晴晴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洛雾认真回答：“红眼病有传染性的，我们也要小心一点，不要离他太近。”
　　廖晴晴觉得哪里不对，又看洛雾表情很认真，就点点头。
　　董飞昂踹了桌子之后自己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班里都在猜班主任会不会生气。
　　到了下午，突然有新消息传出来。
　　有同学在老师办公室听到，董飞昂不是生病，而是精神力升级了，从B级升到了S级，连蹦两级，明天就要转去S班了。
　　“怪不到他今天脾气不好，原来已经是S级精神力了，那可以理解。”
　　“天啊，这也太酷了吧，我要跟我妈说我曾经有一个S级精神力的同学。”
　　上午被气哭的林露冷不丁插话：“S级又怎样，人渣还是人渣。”
　　打架斗殴，欺负同学，强迫女生做他女朋友……这样的人也会因为精神力等级而被夸赞，难道不可笑吗？
　　她话说完，教室里沉寂了一下，然后又有一道声音说：
　　“可是S级的人就是很厉害啊，很多为国奉献的科学家和运动员都是S级，娱乐圈里演技最好的也是S级，他们就是注定了是天才，别人就是比不了的。”
　　林露气的脸赤红：“你说是就是了吗？那我还要说洛雾是天才呢。”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迸发出一阵笑声。
　　虽然平时同学对洛雾并没有刻意针对，可是不管是林露还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时时刻刻记得，洛雾有基因缺陷。
　　即使她数学很好物理很好，即使她性格平和为人很好，即使她的综合成绩比班上一多半人都要强，可是她有基因缺陷。
　　林露说完也觉得有点不对，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只有廖晴晴没笑，她非但没笑，甚至还生气了：“林露干嘛非要扯上你？还有其他人，笑个屁啊。”
　　廖晴晴气愤的说着，然后看向洛雾，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洛雾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无措、羞耻和慌张，她甚至反过来安慰廖晴晴。
　　“我没事。”
　　洛雾思考了一下，凑近了廖清清的耳朵，悄悄说了一个秘密：“我有时候觉得，我可能真的是个天才。”
　　廖晴晴有点吃惊。
　　这个年龄的孩子最羞于坦白自己的野心，总是不停地对别人否定自己。
　　“我考前都没复习。”
　　“我物理怎么都学不会，怎么办啊，考不上大学了。”
　　“我其实也没什么才艺，小时候学的东西都忘了。”
　　……
　　洛雾不会这样，她从来都是坦然又淡定、诚恳又直白。
　　廖晴晴恍惚间觉得她身上好像披着一层光，她晃晃脑袋，然后坚定地说：“不是可能，你就是。”
　　她思考了一下说：“那你觉得我算天才吗？我很会跟别人打交道，可是我爸总说我没用，天天不干正事。”
　　洛雾很严肃的回答：“当然算，各行各业的天才都有，你要相信你的天赋。”
　　或许是洛雾为人总是那么认真，她说出的话特别令人信服。
　　廖晴晴在心里默念着洛雾的话，越来越越笃定，直到上课才停下来。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广播说晚上要下大暴雨，学校提前放学。
　　难得的早放学一起，洛雾收拾好东西飞奔出教室。
　　刚走出校门，洛雾就被李克楠笑嘻嘻的扯住，洛雾挣扎了半天，门口的保安不在，李克楠掐着洛雾的胳膊，几乎是两三步就把她拖到了学校隔壁的早餐店后院里，很粗暴的把她推到地上。
　　洛雾膝盖跪在地上，磕的生疼。
　　她最怕疼了。
　　洛雾克制住生理泪水，垂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
　　早餐店晚上不营业，早早地就关上了大门，后院里乱糟糟的，唯一能出去的地方穆豪站在那里放风。
　　董飞昂从外面大摇大摆走过来，示意李克楠松手：“不是跟你说了，放学等着吗，怎么这么不乖？”
　　洛雾站起来，抬头盯着他，瞳孔乌黑。
　　董飞昂咧嘴诡异的笑了笑，然后眼睛突然变得更红，与此同时，他身上迸发出一种很强的威慑力来。
　　是S级的精神力波动。
　　董飞昂站在洛雾面前，神色张扬又自负：“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天才。”
　　他似乎要一扫自己之前的屈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洛雾面前施展自己的力量。
　　洛雾脸色苍白，顺从的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董飞昂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揪着洛雾的头发把她拽到了地上。
　　“你今天是不是想跑？”
　　洛雾跌落在了地上，董飞昂表情阴翳，踩着洛雾的胳膊，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还挺有出息？怎么不跑啊？”
　　他兴奋的施展着暴力，料定了在他精神力的压制下，洛雾毫无反抗之力。
　　穆豪在一边看得有点心惊肉跳，之前他们也打架，但是董飞昂此时的状态太过疯癫，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上前劝了一句：“董哥，别这样。”
　　董飞昂一脚踹了过去：“滚。”
　　穆豪扭头就走，李克楠看了一会儿，犹豫说：“董哥，我也走了。”
　　董飞昂理都没理他。
　　他死死地盯着洛雾，像是在看一样艺术品，手上的力气越来越近，已经在洛雾白皙的手腕上抓出一片青紫。
　　洛雾肤色极白，白的有些透明，因此，胳膊和手腕上的红痕青紫显得格外明显，甚至带着一种脆弱的凌虐之美。
　　董飞昂为之着迷，他伸出右手想要捏住洛雾的喉咙。
　　他太过自大，觉得自己能够主宰弱小者的一切，他不想杀了洛雾，她是他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件玩具。
　　他只是想掐住洛雾的脖颈，看着她眼睛中蓄满泪水，哭着哀怜他的仁慈。
　　下一秒，洛雾猛地低头，一口咬上了他的食指，死死的不松口。
　　董飞昂痛的惊呼，然后用另一只手拼命推洛雾，不管被怎么拳打脚踢，洛雾就是不松。
　　平时董飞昂会笑话洛雾老实的像个兔子，知道他被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十指连心，董飞昂疼的青筋暴露，现在跪在地上哀求的人是他。
　　“松开，洛雾，你是狗吗？”
　　“别咬了，太疼了。”
　　“求求你，松口。”
　　……
　　洛雾一句话都没有听到，她全身心的在贯彻自己的目标，死死地咬着。
　　直到生生把董飞昂的的一节手指咬断。
　　太疼了，疼的董飞昂失去理智，疼的他满地打滚。
　　洛雾吐出了半根手指，嘴里是铁锈一样的咸味，是董飞昂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她居高临下站在董飞昂的面前，面无表情道：“你再不去医院，手指头就接不上了。”


第8章 家长来了
　　董飞昂疼的涕泗横流，求生的欲望盖过一切，他连滚带爬的捡起半根手指，颤抖着声音拨打了120和110。
　　他想要出声威胁几句，撞上了洛雾漆黑的瞳孔，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凉意，配上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像是冷漠的人形洋娃娃。
　　董飞昂内心升腾起一种恐惧来。
　　这种恐惧无关精神力的强弱，而是一种心理防线被击溃的恐惧。
　　洛雾太疯了。
　　董飞昂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她，这个女的狠起来简直不要命。
　　等到董飞昂被送去医院紧急治疗，洛雾也被带进了警察局。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狂风大作，吹得路边的大树摇摇晃晃，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警察打了一把伞，遮住了洛雾。
　　可是等她走到警察局门口，就被猛地推了一踉跄。
　　一个衣着贵气浑身挂满了珠宝的女人扑过来大骂：“你凭什么打我儿子？贱人你等着，我要你赔到倾家荡产。”
　　洛雾被推到门外，猝不及防沾了一身的雨，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她垂眸，水珠从睫毛上划过，然后落下来。
　　女人张牙舞爪的怒骂：“年纪小小的就是贱人，我掰了你的满口牙，让你害我儿子。”
　　很显然，她就是董飞昂的妈妈。
　　女人尖锐的手指甲几乎划到了洛雾的脸上，警察显然知道长指甲的威力，很强硬的把洛雾和女人隔开。
　　“孔女士，您先冷静一下，我们要先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把洛雾带到一边的房间，仔细打量，从女孩儿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表情来。
　　警察问常规问题：“叫什么？”
　　“洛雾。”
　　女孩儿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脸上是一种近乎面无表情的淡漠，像是在替一个陌生人回答问题。
　　“年龄？”
　　“十七岁。”
　　未成年，还是个还是个学生。
　　警察继续问，终于问到了正题：“你为什么会跟董飞昂发生矛盾，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发生了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情况。”
　　洛雾抿了抿嘴唇，声音略有点沙哑：“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她以一种非常冷淡的语气把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描述了一遍。
　　警察又问了一些细节，洛雾一一回答。
　　最后，警察要求洛雾打电话给家长。
　　洛雾拒绝了。
　　“我爸妈都死了。”
　　警察在记录的手指微微停顿：“那你的监护人呢。”
　　“他们不会来的。”
　　警察还不死心，从洛雾口中问不出联系方式，打电话联系洛雾的老师，又辗转找到了洛雾的叔叔一家。
　　接听电话后，他们表现得跟洛雾嘴里说的一模一样。
　　“你在看玩笑吧？洛雾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她杀人了放火了就去坐监狱，别拉扯我们家。”
　　这是洛雾的婶婶。
　　“不好意思啊警察，我现在工作忙，没有时间……洛雾也十七岁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这是洛雾的叔叔。
　　警察气笑了。
　　其实事情不算严重，医院那边已经把手上的手指给接上了，接下来好好养伤即可。
　　警察也找到了董飞昂的两个同伴，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起校园暴力引发的事故，虽然受伤的是董飞昂，但他并非一点责任都没有。
　　而且洛雾还是未成年人，这件事已经定性为民事纠纷，主要以经济补偿为主。
　　很显然，董飞昂的母亲不这么想，也完全不肯接受。
　　董母在一边大吵大闹，把警察递给她的水都摔了：
　　“凭什么。她这样的为什么不判刑？难道不应该关进去吗？”
　　“你们是不是都在吃闲饭的？是不是都在包庇她？我要举报你们，我不管，她必须坐牢。”
　　“我抓烂你这个贱人的脸。”
　　董母说着说着，心中怒火从烧，往洛雾身边飞扑过去，要扇她巴掌。
　　她行动的猝不及防，旁边的警察都没预料到，拦了一下没拦住。
　　洛雾站在原地没动。
　　掌风都过来了，然后“碰——”一声。
　　洛雾没觉得疼痛，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地上叫疼的是董母。
　　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身量颀长，外面套着黑色雨衣，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棱角精致的下巴。
　　即使只能看到半张脸，依旧能被一种凌人的美震慑，让人不自觉猜测他摘下帽子后的面容。
　　可男人丝毫没有要把帽子摘掉的的念头。他漫不经心走过来，周身却很具有压迫力，然后强硬的把洛雾拉到了自己身边。
　　手心是烫的。
　　洛雾挣扎了一下，恍惚间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青草味道，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外面雨水带来的味道。
　　洛雾就突然莫名的安心下来。
　　警察觉得诧异。
　　这个小姑娘那么凶的咬掉了董飞昂的手指，刚刚笔录的时候也不像看起来那么乖，可是现在窝在这个神秘的男人身边，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兔子。
　　男人浑身冒着寒气，踹向董母的一脚丝毫不客气，把她踹飞了两米不止，如果不是后面有道墙，她会飞的更远。
　　董母反应过来之后尖叫起来：“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你竟然敢打我？”
　　刚刚扑过来想要拉住董母的警察在半路生生转了个弯，处于礼貌和职业道德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管你是谁？我是洛雾的家长，现在我要把她带走。”
　　负责登记的警察问：“名字？”
　　“谢舟。”
　　一个姓谢的，为什么是姓洛的家长？
　　但是总算有一个大人愿意站住来帮这个小姑娘解决问题，虽然手段比较粗暴。
　　警察半松了一口气，想赶紧把事情解决。
　　董母指着他的手颤颤巍巍：“你想得美，今天你们俩都得蹲监狱。”
　　谢舟上前一步，董母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躲到了警察背后：“警察同志，他要打我，你得把他抓起来。”
　　有事警察同志，无事就是“吃闲饭的”。
　　警察也很烦：“孔女士，你先动手的，再在警察局动手就要拘留你了。”
　　他当然也批评了谢舟，但是谢舟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完全不能让董母消气。
　　现在事情又回到了家属谅解方面，只有董飞昂这边的家属签了谅解书，洛雾才能离开。
　　董母轻蔑的说：“既然你要赔，那我要两百万，一个子都不准少，不然你们就等着去坐牢吧。”
　　谢舟眼睛都不眨：“好。”
　　洛雾小小的揪了一下谢舟的雨衣，想问他是不是疯了。
　　谢舟回头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闹，大人谈事儿呢。”
　　洛雾崩溃，你这是谈事情吗？你这是被宰啊。
　　董母愣了一下，没想到谢舟会答应，于是又加价：“我想了想，两百万不够，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要五百万。”
　　她狮子大张口，一下子就翻了一倍还多。
　　谢舟依旧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不行，我要一千万。”
　　谢舟懒洋洋地说：“可以啊。”
　　周围所有人都觉得荒谬起来。
　　董母狂喜，还想要加价，周围的警察开始制止：“好了，再下去就是敲诈勒索。”
　　董母浑不在意：“这是他自己愿意给我的，先说好，我要一次性拿到钱。”
　　她话说完，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到账了。
　　一千万，董母仔细的数了数后面的零，竟然是真的。
　　虽然董家有钱，但是董父在外面包养了好些小三小四，平时并不给原配很多钱，现在是董母账户里钱最多的一次。
　　她狂喜不已，连忙签完谅解书，生怕谢舟反悔，拎着包喜气洋洋地快走出门。
　　与之相反的是洛雾人都傻了。
　　她甚至都没问问谢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声音都在抖：“你怎么能给她那么多钱？”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一千万！！！
　　就这么便宜董飞昂一家了？
　　谢舟莫名觉得洛雾这样子有点可爱，让他有一种想要给她顺毛的冲动：“没事没事，早晚都要还的。”
　　洛雾神情恍惚，眼睛湿漉漉的垂着，全身心都沉浸在痛失一千万的的悲痛之中。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警察接了个电话，非常严肃的通知其他人：“把董飞昂的家长追回来，控制住董飞昂，他的血样报告里显示有BUO药品的残留物。”
　　BUO是精神力类的药物，也是国家严厉打击的毒品，能使人产生快感，并能短时间内极大地提高精神力，具有成瘾性。
　　BUO同时还会破坏吸食者的精神系统，使其性格中的残暴因子被勾出，不稳定的时候杀人放火都有可能。
　　每年因为BUO患者发生的死亡事件数不胜数，BUO也成为严厉打击的毒品。
　　单个吸食轻则坐牢，如果涉及倒了BUO药品流通链就是死刑。
　　谢舟用雨衣把洛雾包的严严实实，带着她走出了警察局。
　　他天生一副痞气，刚刚对着董母那么不耐烦，现在把洛雾牵在身边，就连声音都温柔了：
　　“别看了，好好走路。我都说了，早晚要还的。”


第9章 不准别人咬你
　　谢舟身上的黑色雨衣很宽大，衣摆绰绰有余的把洛雾盖在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一点雨水都滴不到身上。
　　洛雾不自觉抓紧了雨衣的边角，突然有一点紧张。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呢？”
　　她声音都紧张的结巴起来。
　　谢舟很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接你啊。我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算说话算数。”
　　这是第一次谢舟的声音真切的出现在洛雾耳边。
　　他的身体是暖的，声音是真实的，站在她身边像一课安稳的大树，很轻松的帮她挡出了大部分的风。
　　洛雾蜷缩在谢舟的雨衣里，雨水哗啦哗啦落在身边，她第一次觉得很安全。
　　她在心里反驳：“才不是。”
　　你是一个很好的外星人。
　　*
　　经过一家便利店，洛雾扯了扯谢舟的衣角，示意他停下来，然后从雨衣里钻出去。
　　“你先在门口坐一会儿等着，我去买一点吃的。”
　　谢舟点头。
　　门口有一个大爷气势汹汹的躺在外面连排的椅子上，一个人占了三个椅子，大家都对这个大爷怨气冲冲，周围有人让他让两个位置出来，大爷张嘴就是一顿臭骂。
　　谢舟懒得听，伸手轻轻松松把他拎起来，然后施施然坐下。
　　大爷蒙了：“你要干什么？我睡得好好地把我弄醒？这是我的椅子。”
　　谢舟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张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要你管。”
　　洛雾让他坐着等，他就要坐着等。
　　不过他才不会告诉这个人。
　　大爷气的冒火，可是谢舟身材高大，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暴起打人，大爷嘴上厉害，却并不敢招惹年轻力壮的人。
　　周围还在躲雨的人一看空了两个，迅速地填满了，现在大爷一个椅子都没有了，他只好骂骂咧咧走了。
　　便利店门口很多同在躲雨的人，其中不乏穿着各式各样雨衣的人，但谢舟绝对是最显眼的一个。
　　“他是在cosplay吗？”
　　“我敢肯定，他绝对巨帅。”
　　刚刚目睹谢舟轻轻松松把那个恶意占位置的大爷赶走，两个小姐妹小声尖叫，叽叽喳喳。
　　其中一个鼓起勇气上前，红着脸问：“帅哥，能加个V信吗？”
　　谢舟无动于衷：“V信是什么？”
　　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V信是什么？一看就是在糊弄她。
　　女生不死心：“那帅哥，能给我看看你的脸吗？”
　　谢舟摇摇头：“不能。”
　　女生遗憾的走了，回去跟小姐妹嘀嘀咕咕。
　　“太高冷了，撩不动。”
　　“说不定在等女朋友呢。”
　　洛雾进去买了两个面包，还有两瓶水，结账的时候，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能够看到谢舟安静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莫名的显得有些……乖巧。
　　洛雾从便利店出来，走到谢舟身边：“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舟把座位让给洛雾，站在一边扬了扬下巴：“不饿。”
　　等到洛雾开始吃，谢舟看着看着挪不开眼神，直到洛雾撕下一块面包递到他嘴边。
　　“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谢舟“勉为其难”得吞掉，不小心咬到了洛雾的手指。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洛雾下意识把手往后缩了一下。
　　谢舟哼唧了一声，然后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
　　“好了，不脏了。”
　　洛雾：“我不是觉得脏。”
　　谢舟把面包咽下去：“那是为什么？因为我咬到你了吗，那你咬回来吧。”
　　他慷慨的伸出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洛雾只是看了一眼，莫名觉得不开心：“你以后不能让别人咬你。”
　　谢舟懒洋洋应了一声。
　　反正除了洛雾，他也没让别人咬过他。
　　星际里谁敢咬他？但凡想要靠近他，早就被他一脚踢飞了。
　　*
　　离开便利店之后，洛雾走的很慢，她今天心力交瘁，其实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
　　可是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必然到来的责骂，宁愿带着谢舟一圈又一圈的在街上打转转。
　　外面的雨小了，但这依旧不是一个适合散步的天气。
　　洛雾很累，却还是想跟谢舟说话：“给我看看你的样子好不好？”
　　谢舟迟疑了一下，把帽子掀开一个角。
　　上半张脸并不是跟下半张脸一样的俊美，恰恰相反，布满了丑陋的伤疤，有些瘆人，显得他怪异无比。
　　“吓到你了吗？”谢舟很快放下帽子。
　　他捏了一个人物模型才进入到游戏里面，为了省钱上半张脸随便糊弄了一下。
　　谢舟从不在意自己长什么样，但是现在却有点后悔。
　　五百年前的海星人，应该很惧怕长成这样的脸吧。
　　谢舟下意识不想让洛雾害怕他，他仓促的用帽子再一次遮住脸。
　　洛雾踮起脚把帽子微微掀开，然后用冰凉的手抚上伤疤。
　　“很疼吗？”她声音轻柔。
　　谢舟：“……不疼。”
　　就是被她摸到的地方有点痒。
　　谢舟出生在垃圾星，最厌恶别人接触他的皮肤，可是奇怪，他现在却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轻轻一推就可以把洛雾推远，但是相反，他下意识扶住了洛雾的肩膀，不愿意一丁点雨水溅到她的身上。
　　“不疼，但是你别看了，不好看。”
　　洛雾反驳：“我觉得好看。”
　　谢舟：……
　　他开始怀疑洛雾的审美。
　　洛雾后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谢舟身上站都站不住：“我好想睡一觉。”
　　她声音弱弱的像一只小猫儿。
　　谢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睡吧。”
　　他的声音好像有某种魔力，洛雾安心的闭上眼睛。
　　谢舟卖了SSS级能量水晶，账上现在有一大笔钱，正是因为他的氪金，733很愿意帮他使用各种道具，把洛雾转移到了酒店的一个房间里面。
　　时间到了，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像雾一样蒸发，然后消失在街道上。
　　一万游戏币就只够他出现那么一会儿。
　　谢舟心情很郁闷：“我交了那么多钱，你们这次不送点什么？”
　　733：【可以帮助解答玩家的一个问题哦】
　　谢舟：“洛雾后面会怎么样？。”
　　733回答：【符合剧情设定走下去。】
　　谢舟：“然后呢？”
　　733：【接下来是付费内容，花1000游戏币解锁基础剧情，10000游戏币解锁详细剧情。】
　　谢舟咬牙切齿的掏钱。
　　733显示了两个字：【会死】
　　谢舟愤怒：“你他妈不是废话，退钱。”
　　733道不为所动：【充值10000游戏币解锁详细剧情。】
　　谢舟彻底认清了这款游戏的本质，就是各种方式逼玩家氪金。
　　他咬牙切齿：“我要去投诉你。”
　　然后又冲了一万游戏币。
　　机械声音冰冷又无情：【洛雾长期营养不良，死于十八岁。】


第10章 只需要对我一点点好
　　洛雾昨晚忘记定闹钟，毫不意外的睡过了头。
　　睁开眼睛之后，她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洛雾略带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在一家酒店，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酒店，有免费送上门的早餐。
　　“谢舟，你还在吗？”
　　没人应答。
　　洛雾坚持又喊了一次：“谢舟，你是不是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呢。”
　　洛雾问：“你昨晚出现在蓝星，是不是很不容易？”
　　“那当然。”
　　一次一万游戏币，多出现几次，他就被掏空了。
　　要是想经常出现，除非他偷了联盟的金库。
　　谢舟吊儿郎当问：“怎么？想让我再出现一次？那也不是不行……”
　　“不用。”洛雾摇头，然后迟疑说，“你可以不用那么在乎我的想法。”
　　谢舟到嘴边的话顿住了，心有点发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语气有点凶。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委屈，“看到老子你还不乐意了？”
　　洛雾：“没有不乐意。”
　　她语气很认真：“我们是朋友，但是你付出太多的话，会让我觉得不安，我可能并不值得。”
　　她说的乱七八糟的，努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没有不喜欢，没有不乐意。恰恰相反，是她太喜欢，太乐意。
　　以至于她产生了恐慌。
　　生活总是会剥夺这个世界对于她的大部分善意。
　　谢舟太好了，好的她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回报他。
　　所以她只能希望谢舟可以收回那么多好，哪怕给予她一点点温柔，她都觉得感激不尽。
　　这些字谢舟拆开知道，合起来就完全听不懂。
　　说的什么屁话？谢舟张嘴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愤而下线。
　　他退出游戏质问733：“洛雾怎么了？明明昨天见到我还挺开心的。”
　　733：【玩家可以充值购买道具……】
　　谢舟一脚踢上主机，733哑声。
　　一个逼着氪金，一个说不要付出太多。
　　谢舟决定分别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都好好反思自己。
　　*
　　洛雾去学校上课，先被邓老师把她叫过去问了昨天的情况。
　　洛雾没说那么详细，隐去了谢舟的存在，只说已经得到了家长的谅解。
　　邓老师也没说什么，告诉她有事情可以找老师帮忙，然后就让她回去继续上课。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一周后，在其他课上，洛雾又被叫了出去。
　　邓老师面色凝重：“董飞昂的妈妈要见你。”
　　邓老师把洛雾带到了会议室。
　　屋子里坐了校长和董父董母。
　　董母看到看到洛雾之后眼神愤恨不已，她常年趾高气扬，只是不知为什么强忍着没骂出声。
　　董父大腹便便，看起来颇有几分商场老总的架势。他面色不善，却比他的妻子沉得住气：“你就是洛雾？”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颇有些意外。
　　洛雾很坦然的点头：“我是。”
　　董父不动声色的问：“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来医院看望飞昂呢。”
　　“我为什么要去看望他？”洛雾反问，“他欺负我，我为什么要看望他？”
　　董父尴尬的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我作为老一辈人，社会经验也比你足，你现在还不成熟，不要太过于激进。”
　　洛雾没说话。
　　董父觉得有机会，又继续劝道：“你跟飞昂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父母比较忙，对孩子管教也不足，飞昂是喜欢你，想要对你好，但是方法用错了。你们两个感情上闹了一些小矛盾，飞昂没做好让你觉得不满意，我们作为父母也会补偿你，你觉得怎么样？”
　　校长知道这一起校园暴力的事件，他虽然觉得董父用词不大恰当，但是也希望洛雾能够得到补偿，于是出声附和：“既然董先生有歉疚之心，那就接受赔偿吧，学校对校园暴力看得非常严重，洛雾你放心，董飞昂是不会再回到学校了，另外两个男生也收到了处分。”
　　董父点点头：“是啊，我们是诚心想得到你的原谅，会尽量补偿到你满意，你觉得怎么样？”
　　洛雾：“我觉得不怎么样。”
　　会议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董父冲妻子使了个眼色，董母连哭带喊叫出声：“那你要我们怎么做？我们也是体面人家，难不成要我们跪下来求你吗？”
　　她声音歇斯底里，极具穿透性：“你把我儿子伤成这样我说什么了吗？是我给你签了谅解书，要不是我你就得坐牢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洛雾：“你不是因为我你才签的谅解书，是因为一千万才签的谅解书。”
　　这话一出，屋子里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震惊。
　　董父压低了声音问：“一千万？真的假的？”
　　董母心虚的缩了缩：“哪有那么多……”
　　早就一分不剩，她都已经输光了。
　　前两天，董母的牌运差的要命，她手头宽裕，稍微一上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董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心中怒火从烧。
　　这不仅仅是一千万的事情，而是如果有人能为洛雾拿出一千万，那背后的这个人他不能不忌惮。
　　董父沉吟一声：“是我教子无方，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告辞。”
　　董母难以置信的扯着董父的衣袖：“你什么意思，你不管儿子了吗？律师说必须得有这个贱人的证明啊。”
　　洛雾给还在迷茫中的校长和老师解了疑惑：“董飞昂因为BUO药品正在被调查。”
　　洛雾觉得自己变坏了，她对着董父董母道：“身为父母，你们两位还是先劝他老实交代为好，找我这个学生能有什么用呢？”
　　什么？BUO？
　　校长更加重视：“我们学校怎么有学生跟BUO扯上关系？”
　　他当机立断：“邓恒，你快去了解这件事，配合司法程序，必要的时候，我们要在全校开展禁毒活动。”
　　董父盘算了一下，知道已经走到了绝路，他叹了一口气，心里知道董飞昂算是没希望了。
　　他一直在尽力保密这件事，到处奔走，希望能把董飞昂保释出来。
　　洛雾是跟这件事牵扯比较深的人，又是个学生，董父本以为很好下手，威逼利诱几句，劝她到警察局给董飞昂作证，他们是情侣关系，只是因为闹了小矛盾，董飞昂才不慎吸食了BUO，而且并无攻击意向，对她也没有校园暴力的行为。
　　要知道，BUO判决的一个重要参考条件就是是否已经具有攻击性。
　　但是一来洛雾不肯配合，二来惊动了学校。
　　就算董飞昂捞出来，名声也坏了。
　　那就不能再继续下去，等牵扯到了董氏，损失将更大。
　　董母还在尖叫：“都怪你！都怪你勾引我儿子，要不是你，我儿子那么优秀，怎么会出事？”
　　她一想到董飞昂在医院里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想到儿子现在已经被警察看管起来，更加心痛：
　　“你这个贱人，别想好过。”
　　洛雾对她的骂声无动于衷。
　　董父面色不好的扯着妻子一路出去。
　　董母一边哭一边骂：“洛雾你这个丧星害死我儿子了。”
　　她声音尖锐：“还有那天那个男的，叫谢什么的，是你这个小娼妇的姘头吧，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们两个贱人都要遭报应的……”
　　洛雾本来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下来。
　　她转身，面朝董母，一字一顿道：“他是好人，不会遭报应，遭报应的是你的儿子，董飞昂他活该。”
　　洛雾长这么大，在别人眼中一直是温吞沉默的几乎没有脾气的人。
　　但是此刻却像火山骤然爆发。
　　她对着董母说出了她平生以来最尖锐刻薄的话：“还有，你们才是贱人！”


第11章 我会做那个让你记很久的……
　　董母蒙了，洛雾之前都表现得太怯懦，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骂。
　　董父脸色也不好看，洛雾这句“贱人”是连着他一起骂的。
　　他有点不耐烦地对董母说：“别闹了，丢人现眼。”
　　董母情绪崩溃。
　　董父当然不在乎，他还有好几个小情人和私生子，可是董母她却只有一个儿子。
　　现在这个儿子即将要被关进去，她的指望没有了，便彻底不顾及任何面子，一路咒骂。
　　董母声音尖锐，已经不管任何体面，嚎得教学楼两层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校长打了个电话，董父董母一起被保安强行带出校门。
　　董家是有钱没错，但是清河中学也是有背景的，校长并不把他们所谓的“有钱人的尊严”看得太重，既然扰乱了学校秩序，就直接清出去。
　　董父董母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一开始还挣扎，越挣扎保安动作越粗暴，他们只好委曲求全任由保安扣着被押出校门。
　　邓恒老师让洛雾先回教室，他跟校长有事情汇报。
　　洛雾很听话的点头，离开会议后并没有直接向班里走，而是去了校门口。
　　这时候董父董母刚被保安架出去。
　　洛雾和他们隔着一个校门的距离，董父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他面色铁青：“你又想干什么？”
　　洛雾笑了笑，两个酒窝深深：“来看你们丢人现眼。”
　　她很少冲着讨厌的人笑，但是她清楚，自己现在笑得越开心，门外那两个人就越愤怒。
　　果然。
　　他们恨不得进来吃了她。
　　董父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相信会有人没有想得到的东西。
　　人只要有欲望，就有破绽。
　　洛雾却偏偏不如他意。
　　洛雾冲他挥挥手：“我想要看董飞昂倒霉。不过不需要你操心，我马上就能看到了，我会好好地看，仔细地看。”
　　她目的达到了，扭头就走，毫不犹豫，气的董父一脚踹在了车上。
　　这件事情虽然被压得很快，但是在学校论坛里还是被顶成了热帖。
　　【洛雾是谁？我今天上课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个女的一直在骂，来来回回骂了八百遍，老师都无奈了。最后感谢保安解救了我们的耳朵。】
　　【楼主，我也听到了，骂的好脏。】
　　【是我们班的，但是不知道那个骂人的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是董飞昂他妈，家长会的时候我见过，没想到说话这么彪，把我给吓尿了。】
　　董飞昂在学校算是风云人物，论坛里知道的人挺多。
　　【董飞昂不是精神力发育到S级，他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听了一耳朵，话里话外都在骂那个女生害了他儿子。董飞昂这种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打架抽烟样样都会的人，谁能祸害他？他祸害别人还差不多吧。】
　　【赞同。】
　　【赞同+1】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洛雾跟董飞昂谈恋爱影响了董飞昂的精神力……所以他妈妈生气了。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了，精神力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出事了我也生气。】
　　【楼上的，什么叫谈恋爱影响董飞昂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是纸糊的吗？】
　　【女生肯定有错。】
　　【是是是，当众拉屎的男的都是对的，都是女生的错。】
　　【……】
　　论坛里吵得不可开交。
　　廖晴晴知道这个帖子，没敢跟洛雾看，她自己上论坛跟那群人互喷。
　　她不给洛雾看，倒不是因为怕洛雾看了伤心，而是自从洛雾那天来上学之后，整个人变化都很大。
　　之前的洛雾像是自己建了一个茧把自己和周围隔开，与世无争，外界的任何事物都造成不了影响，她始终冷静又疏离，和外界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是现在这层茧被她自己劈开了，像是利刃出鞘，她整个人都浮现出一种锋芒感。
　　她的存在感越强，针对于她的议论也就越多，各色猜测当中，负面的占的更多。
　　下课的时候，洛雾偶尔路过一群聊天的同学，他们会立刻停止说话，然后一齐抬头看着她。
　　又或者在体育课上，他们会在分组的时候，刻意的把洛雾分出去。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两次。
　　廖晴晴整个人有些伤心：“他们怎么能这样？我以前还觉得他们都是很好的同学，现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洛雾身体瘦弱，在体育课上就强迫自己跑步，跑完之后在操场上走圈，额头上出了很多汗。
　　她递了一瓶水给廖晴晴：“你说的没错，他们也不是坏人。”
　　廖晴晴立刻又站在她这一边：“才不是，他们孤立你，还总笑话我。”
　　“人都有合群的本能。”洛雾看得很清楚，“通过远离一个人而被群体接受，他们只是顺从于本能。”
　　廖晴晴怎么也想不明白：“我都跟他们说了，董飞昂是自作自受，你是受害者，他们怎么还不相信你呢？”
　　洛雾的眼睛闪闪发光：“不管别人信不信，我要相信我自己。”
　　“恶”想要压垮她的意志，击溃她的精神。
　　第一次的时候，洛雾选择把自己包裹起来，但这一次她选择直接面对。
　　*
　　半个月后，董飞昂的官方通报下来了，他因为吸食BUO并有攻击倾向被关进了少管所。
　　未成年人涉及精神类药物的事件很受重视，在某报纸上还专门刊登了一个小方块，以“董某”化名把这件事详细报道了。
　　但凡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知道“董某”是谁。
　　论坛里里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帖子又沸腾了。
　　【事情的真相逐渐转变往奇幻方向。】
　　【什么？意思是董飞昂吸了BUO，然后上头的时候被洛雾揍了，在医院被逮了起来……】
　　【妈啊，万万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洛雾怎么能把董飞昂揍到医院我很好奇？她不是精神力才D吗，弱成那样能把能把董飞昂给揍了？】
　　【听说一根指头都没了，在医院接上的。】
　　【卧槽牛逼！】
　　董飞昂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清河中学专门开了一个讲座，主要内容包括禁毒宣传和校园暴力。
　　主体是好的，只不过内容还是老一套，听得下面很多同学昏昏欲睡，知道讲座快要结束的时候，专家在现场要挑同学讲讲自己的想法。
　　一般这种活动都有固定的几个活跃同学发言。
　　“通过这次禁毒学习，更加给我们增加了警惕之心，告诉我们务必要远离毒品，为自己负责。”
　　“我们要远离校园暴力，远离毒品。”
　　“……”
　　洛雾站起来，拿到了话筒。
　　下面有人在悄悄议论。
　　“她就是那个洛雾吗?”
　　“真是她！”
　　“她要说什么？是不是要痛骂董飞昂？”
　　“不知道。”
　　“……”
　　洛雾举起话筒，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停下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疼痛可以让人记很久，不管是毒品吸食者还是校园暴力的施害者。”
　　“我会做那个让你记很久的人。”


第12章 竞赛班
　　洛雾到办公室，把竞赛题的数学习题册交给邓恒：“邓老师，我做完了。”
　　邓恒翻开看了几眼，有些诧异：“这么快？”
　　他对洛雾的做题速度有准备，但是这些天经过这么多事情，他本以为洛雾难免会收到影响，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保持做题。
　　邓恒惜才之心又蠢蠢欲动：“考不考虑来竞赛班听听课？先感受一下氛围，要是你后面觉得影响平时的学习，再退出也行。”
　　他刚想再劝说几句，没想到洛雾直接点头答应。
　　“谢谢邓老师，我想去。”
　　邓恒很高兴，让她今天放学就去听课。
　　清河中学很看重竞赛，重点苗子从高一就开始培养，高二就可以参加比赛。
　　今年的省赛已经结束了，高二的这一级成绩最好的是一个叫做路桑的男生，拿到了省赛的一等奖，获得了京都大学的降分，但是降分幅度并不大。
　　从现在到明年九月份，他们还将继续备战，迎接下一次数学竞赛。
　　如果能在全国拿到名次，将有可能被直接录取。
　　邓恒一直想让洛雾进入竞赛班，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洛雾的理科成绩很优秀，但是其他几门却普通，她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在一个普通的大学，如果能够拿到一定的降分，再在高三冲一把，全国前十的大学就很近了。
　　清河中学背后有集团赞助投资，很看重竞赛水平，专门砸钱请了很多优秀的竞赛老师过来，就是希望能在什么全国的大赛上出一个天才。
　　可天才怎么会那么容易出现？
　　上次成绩最好的路桑虽然拿了省级的一等奖，但是在选拔赛上表现不好，没能进入省队，是清河中学很大的一个遗憾。
　　因此，学校又特意加大了重视力度，把路桑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希望他下一年能进省队。
　　竞赛班的上课时间在每天学校放学后的一个半小时。
　　洛雾知道竞赛班在哪里，放学之后，她自己背着书包，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后门悄悄进去，坐在后面的一个位置上。
　　讲课的老师停下来问：“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进来的？”
　　洛雾回答：“邓老师让我来旁听。”
　　老师嘀咕了一句：“旁听？邓恒真是的，知不知道这是竞赛班？”
　　旁边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嗤笑。
　　老师瞪了下面一眼：“笑什么，你们什么都会了吗？”
　　她摆摆手让洛雾坐下。
　　老师讲题确实很好，而且相比于平时的数学课，节奏快了很多。
　　平时的课上，可能老师需要带着同学把一整道题从头到尾过一遍，中间还要不断停下来重复和解释。竞赛班却完全不会，哪怕是一道难题，也顶多提两个重点。
　　久违的挑战和刺激，让人的肾上腺素升高。
　　斜照的阳光刚好洒在洛雾的桌子上，她按住了手腕，里面的血液滚烫沸腾，燃烧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像是狮子回到了草原，觉醒了猛兽的血脉。
　　短短一个半小时的课，内容量却很大，放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还自发的留在座位上做题。
　　坐在洛雾旁边的那个男生很自来熟的找上门：“害，别放在心上，这段时间退出竞赛班的人太多了，李老师心情也不好，你别难受。”
　　“我叫梁秉安，你叫什么啊？”男生笑容可掬问。
　　“洛雾。”
　　梁秉安惊呼：“你就是那个洛雾！”
　　“哪个？”洛雾问。
　　梁秉安笑笑：“没什么，就是听说过你。”
　　那个能把董飞昂揍进医院的女生。
　　刚刚老师留了几道题的作业，洛雾看了几遍，就把笔和本放回到书包里面，打算离开。
　　梁秉安瞥到了她纸上的空白，猜测她或许不会做：“那个，你要是没思路我们讨论讨论？”
　　也可以。
　　洛雾停了下来，把碎头发拨到耳朵后面，坐回到位置上。
　　梁秉安指着题目说：“首先，这道题先假定S=0，对任意正整数……”
　　他把第一问讲完，挠了挠脑袋：“我就会做到这儿了，不过明天交出第一问老师应该就满意了。”
　　洛雾“嗯”了一声，然后说：“第一问的时候考虑的是同号的情况，第二问可以先假设两个数都为正，然后得出这样一个关系。”
　　洛雾顺手拿着梁秉安的笔，在他的演草纸上写了两个式子。
　　“接下来按照第一问的思路就能做出来了。”
　　梁秉安看了看演草纸，又看了看题目：“……你竟然会做？”
　　他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这道题你之前见过？”
　　洛雾：“没有。”
　　梁秉安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想错了，试探性问：“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题你都能跟上吗？要不你给我讲一遍？”
　　他厚着脸皮把上课拿手机拍的题目放出来。
　　洛雾纤细的手指捏着笔，在纸上飞快的把题目大概过程过了一遍。
　　梁秉安本来是想测试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会做，听着听着就忘记了初衷。
　　洛雾声音沉静，不急不缓，思路清晰，李老师上课的时候一笔带过的部分，还有梁秉安冥思苦想没搞懂的部分，她都给讲明白了。
　　梁秉安的表情从不信，到震惊，再到生无可恋。
　　洛雾把纸推给他：“你回去再看吧。”
　　梁秉安觉得自己又见证了一个活生生的奥数怪物：“那放学快乐……明天见。”
　　等洛雾走之后，梁秉安飞快的拿出手机，上学校的论坛发帖。
　　【天啊，我见到了洛雾本人！】
　　【这有什么惊讶的，楼主大惊小怪。】
　　董飞昂的事情过去很久了，对于洛雾一开始的讨论热情也已经慢慢降了下去。
　　梁秉安打字飞快：【她奥数非常厉害，大神级别，人也很特别。】
　　具体是怎么样的特别，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梁秉安混迹论坛，之前看过洛雾以前的照片。
　　有一张是很久以前在班里作为背景无意入境了别人的合照，梁秉安看了一眼，就大概能对上人渣董飞昂的脑回路。
　　是真的漂亮，安安静静，又有一种神秘的清冷脆弱感。
　　眼睛似乎比能透过照片看向人，柔光下美的令人心悸，宛如一支清冷的百合。
　　见到了真人，梁秉安驳回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洛雾绝不是一支百合，娇艳欲滴等待着被人呵护。
　　论坛里陆续有人跟帖：
　　【我静静地等着楼主装逼，还说她奥数多厉害，她参加过比赛吗就敢这么吹？】
　　【当大家没看过年纪成绩单啊，等洛雾什么时候能进年纪前五十在说吧。】
　　【笑死，你就是洛雾吧。】
　　【我还说我全市第一呢，这不一张嘴随便说？】
　　梁秉安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回复。
　　他等着看这些人被打脸。


第13章 她是不是讨厌我
　　暮星56号是地下市场的一个中转站，是谢舟偶尔的歇脚点，也是提交任务的地点。
　　谢舟刚完成一单生意，从失落星群里面把一个失踪的人带出来。
　　带是带出来了，只不过谢舟嫌麻烦，直接敲晕，现在还丢在飞船上。
　　付子澶赶紧找人抬下来。
　　“谢哥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知道这个人什么身份吗？”
　　谢舟：“不知道，不感兴趣。”
　　付子澶偏要跟他说：“那女孩儿是薛上将的女儿，离家出走，从帝国之星飞出来不小心掉进了失落星群。军队已经搜索了好久了，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们才不会看得上我们这儿的。”
　　付子澶拿肩膀顶了顶谢舟：“好样的兄弟，上将都得找你帮忙。”
　　谢舟兴致缺缺：“哦。”
　　付子澶纳闷：“你不对劲。”
　　他绕着谢舟转了两圈：“你到底怎么了？蔫成这样。”
　　谢舟本来不想说，但是实在郁闷：“我最近在玩一个游戏。”
　　付子澶：“那我懂了，你是不是在玩穿越星际？这游戏是这样的，联盟都逼着他们出了防沉迷系统了，理解理解。”
　　谢舟：“不是这个游戏。”
　　付子澶好奇：“那什么游戏让你上瘾成这样，给我说说，我也想玩。”
　　谢舟警惕的看着他：“你想都别想。”
　　他描述了一下：“就是一个，让主角幸福生活的真实度很高的模拟游戏。”
　　付子澶：“主角男的女的？”
　　谢舟：“……女的。”
　　付子澶拍了拍谢舟的肩膀，颇为感慨：“我真没想到啊谢哥，你居然喜欢搞养成。”
　　……
　　什么东西？
　　谢舟拍开他的手：“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付子澶嘿嘿一笑：“一看你就是还没通关，所以惦记的不行，我跟你说，养成游戏就是这样，前期要花很多时间精力，还要重氪金。”
　　谢舟：“我都做到了。”
　　付子澶一挑眉毛：“那你肯定有别的问题，来来来，让我这个游戏大师给你分析分析。”
　　谢舟离开暮星回到飞船，脑海中还回荡着付子澶的话。
　　“看你玩的这么不顺，我猜应该是主角好感度太低。你前期要刷好主角好感度，后面剧情才能顺。我之前也玩过这种游戏，不是我说，真的太难通关了，不知道是谁设置的NPC性格，不管我怎么做她都讨厌我，好感值哗哗的掉。兄弟你回去查查看，是不是女主太讨厌你。”
　　好感度太低？
　　洛雾讨厌他？
　　谢舟下意识否定这个问题，但是又觉得付子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很久之前就跟洛雾说过，如果找他，喊他的名字就行。
　　可是这么长时间，洛雾一次也没找过他。
　　谢舟又沉闷又心酸的想，说不定洛雾对他的好感度真的太低了。
　　他回到飞船上，还是没忍住打开游戏，一眼就看到洛雾在竞赛班听课。
　　谢舟清楚地看到宽大的校服下面，洛雾的身体不自觉微微抖动，她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但依旧牢牢地坐在椅子上听课。
　　谢舟清楚，高阶的精神力对洛雾是一种本能的恐吓。
　　谢舟冷着脸，咬牙切齿的打字骂733：“你们游戏策划脑子里都是屎吗？”
　　为什么非要给洛雾加上一个精神力等级D的设定。
　　这是完全一个不公平的玩法。
　　733一句话回答：【这是一个救赎类模拟游戏，玩家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让女主角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就是游戏的意义。】
　　谢舟：“狗屁。”
　　733：【……】
　　算了它是人工智能，不跟粗俗无比的人计较。
　　谢舟不错眼的盯着屏幕，看到洛雾跟旁边的男生讲题，然后从竞赛班出来，脚步轻快。
　　之前谢舟陪她走过很多遍回家的路，知道她要先去吃饭，然后去小公园的长椅上写作业。
　　现在她一个人，也依旧没有半点不适应。
　　谢舟看了半天，往后靠在椅背上，颇有些心酸：“真是小没良心的。”
　　他因为洛雾一句话思来想去那么久，洛雾却没有半丝忧愁。
　　真是不公平。
　　*
　　洛雾似有所感，脚步越来越慢，她拐弯去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谢舟。”洛雾脚尖碰了碰路边的石墩，“是你吗？”
　　谢舟不想说话：“不是。”
　　洛雾被逗乐了，伸手揪了一片树叶：“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谢舟范围：“我生气？笑话，我生什么气？”
　　洛雾嘴角弯了弯：“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再也不想理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神态放松自然，像一只阳光下慵懒的猫，信任的露出来肚皮。
　　这个时候，洛雾才像一个真正的十七岁的少女。没有太多的烦恼和心事，沉重的冰冷的东西都离她很远，她只需要快乐的享受这一刹那的美妙时光。
　　谢舟：“我理不理你重要吗？你不是说让我滚远一点？”
　　这句话显然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是他添油加醋之后形成的。
　　洛雾也不反驳，软软乎乎的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说话伤害了你。”
　　没错！
　　谢舟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下一秒，洛雾撒娇一样嘟囔：“这些天都不在，我好想你啊。”
　　听到这句话，谢舟什么气都消失了。
　　可他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
　　洛雾掰着指头在说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董飞昂进少管所了。”
　　“对了还有那一千万，董飞昂的妈妈打牌全都输光了，怪不到你说总会回去的。”
　　“我答应老师参加数学竞赛班了。”
　　少女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婉转动听，筛子一样的树叶把阳光筛得细细碎碎，打在地面上形成稀碎的光圈。
　　谢舟脊背挺直，手指下意识敲在桌子上，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733蹦出来撒了个烟花：【恭喜玩家游戏进展顺利，游戏进度大大提升。】
　　谢舟突然问道：“你能显示洛雾对我的好感值吗？”
　　733：【不提供这个服务哦。】
　　谢舟：“我加钱。”
　　733：【说没有就没有，加钱也没有。】
　　它哼了一声迅速消失。
　　谢舟：……
　　他又想要拆游戏主机了。
　　洛雾停住了话：“你怎么了？”
　　谢舟没头没脑的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过得挺好的。”
　　洛雾停下来，想了一下回答：“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谢舟想问。
　　然后他听到洛雾断断续续说：
　　“我上次说的不对，你对谁好是你的自由，是我没有想清楚。这些天我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像样一点，想让你不用总是为我担心。”
　　“请别把我上次的话放在心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还愿意把我当做朋友。”
　　“谢舟，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很想你。”
　　洛雾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划过谢舟的心脏。
　　他呼吸猛地一滞，心脏漏跳一声。


第14章 投喂大业
　　733曾经说过，在原本的游戏剧情里，洛雾将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死。
　　“营养不良”这四个字始终萦绕在谢舟脑海里，他越看洛雾越觉得她瘦的不正常。
　　面色苍白，身体消瘦，这并不只是体质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她常年不吃早餐，营养也不够。
　　谢舟也曾在垃圾星上度过食不果腹的日子，那里人性已经逐渐被兽性所掩盖，他曾亲眼见过活生生饿死的人。
　　可是在游戏里面，这样平静安逸的蓝星，洛雾为什么会有着同样的命运？
　　谢舟心中沉了沉，皱着眉头问733：“蓝星人的营养不良，要怎么办？”
　　在联盟当中，有些优秀的配方师调制好的营养液是可以很快恢复人的身体素质的。可是据他观察，五百年前的蓝星显然并没有营养液。
　　733回答：【玩家可以通过道具逐渐提高健康值哦。】
　　“什么道具？”
　　733：【玩家可以花费100点游戏币为洛雾买一个包子做早餐，数据显示长期坚持可以提高洛雾身体的健康值。】
　　游戏禁止直接给洛雾钱，只能兑换道具送给洛雾。
　　之前一千一万的游戏币，花的谢舟对于钱已经麻木了。
　　一个包子才一百，他直接兑换了十个。
　　第二天一早，洛雾就接收到了这样一份从天而降的包子大餐。
　　谢舟难得的正经了一次，叮嘱道：“要吃完，有用的。”
　　洛雾看着这么多包子心里发怵：“这怎么可能吃完？”
　　她一路上好不容易吃掉了两个，给中午留了两个，剩下的分给了廖晴晴。
　　廖晴晴：“这包子真好吃，洛雾你在哪儿买的？”
　　洛雾：“……谢氏包子铺，挺远的。”
　　廖晴晴拍了拍脑袋：“这个还没听说过呢，等我下次有空去尝尝。”
　　谢舟送了一周的包子，都是同一个馅儿的味道。
　　等到第二周的时候，廖晴晴坐在洛雾旁边闻得有点受不了了。
　　“洛雾，我再也不想吃谢氏包子铺的包子了。”
　　洛雾也吃不下了，对谢舟的这种粗暴的投喂行为表现抗拒：“你为什么总给我包子？”
　　733：【营养均衡能顶饱】
　　谢舟重复：“营养均衡能顶饱。”
　　洛雾早上不习惯吃东西：“可是我不饿。”
　　谢舟的声音不容置疑：“听我的，你饿。”
　　他说的信誓旦旦，洛雾不自觉被说服，好像……好像这么说确实有点饿了。
　　第三周之后，就算是谢舟再怎么说洛雾也吃腻了。
　　她费尽脑细胞启发他：
　　“谢舟，你知道一直吃一样东西的感觉吗？”
　　谢舟：“知道啊。”
　　他就一直在喝同一种营养液。
　　洛雾一听就知道他理解的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学习了一下说话的艺术：
　　“可是我一直吃一样东西，食欲就越来越差，后面我就不想吃饭了。”
　　不吃饭怎么行？
　　谢舟警惕起来，连上星网，搜索：【长期吃同一种食物食欲变差怎么办？】
　　跳出了的解决办法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经常更换口味即可。现在的营养液都在设置各种不同口味，联盟还在进行食物复兴，鼓励大家享受原始的美味。】
　　谢舟明白了，转过头逼着733增加道具。
　　“营养液现在都这么多口味了，你道具就不能多开发几个吗？游戏怎么设置的，我要投诉！”
　　733：【……得加钱】
　　谢舟开始给换包子馅儿。
　　昨天是鲜肉馅儿的包子，今天就是香菇鸡丁的，明天换成韭菜豆腐……
　　谢舟非常认真的进行投喂事业，然后让733及时汇报洛雾的健康值有没有增加。
　　习惯是可以养成的，之前洛雾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连续被逼着吃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也习惯了早上吃点东西垫肚子。
　　谢舟是一个严格的管家，他一日三餐按点出现，督促洛雾好好吃饭。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洛雾的三餐规律起来，胃口也变得很好。每天晚上竞赛班结束之后，洛雾还会去操场上跑两圈，通常这个时候她就会变得很饿，然后再去学校门口的拉面店里吃一碗面，连汤带面统统喝光。
　　瘦弱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于洛雾来说是这样的。
　　在经过一段时间规律的饮食之后，她渐渐地不那么瘦的皮包骨，脸颊也不总是苍白如纸，变成了一种象牙一样有光泽感的白皙，头发也变得更加乌黑。
　　尽管洛雾依旧穿着校服，但是雪肤乌发，即便在人群中也美的很突出。
　　她本来就漂亮，一双杏眼清澈灵动，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
　　往常的洛雾总是带着些许病弱的沉静，如今像蒙尘的珍珠被擦去灰尘，逐渐闪耀出亮眼的光芒。
　　更重要的是，洛雾能感觉得到，身体机能在进步，她可以更容易的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的精力更加充沛。
　　竞赛班的李老师也开始注意这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
　　那个女生不算活泼，跟其他同学也不是很熟，一直默默坐在后面，李老师记得是邓恒推荐她来奥赛班旁听的。
　　李老师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批改作业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新颖的解法。
　　她没讲过，是这个同学自己写出来的。
　　李老师眼前一亮，记住了这个名字，“洛雾”。
　　之后上课的时候，李老师不自觉在班里搜索谁是洛雾，最后锁定在最后一排。
　　竞赛班的座位也是有排序的，坐到后面的要么是旁听，要么是跟不上的。只有一个女生眼睛永远是亮晶晶的。
　　她的眼睛里永远没有沉闷、烦躁和茫然，而是从内而外地燃烧着好奇与积极。
　　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可以抵挡得住这样求知的目光，李老师讲课的时候会忍不住被她吸引，她们没有讲过一句话，但是在课堂上曾无数次对视。
　　终于有一天，李老师在问一道题的解法的时候，点起了洛雾：
　　“坐到最后一排的那个女生，对，就是你，你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洛雾站起来：“选C。”
　　李老师又点了路桑站起来：“你来说选什么？”
　　路桑回答：“我选的D选项。”
　　他非常熟练地侃侃而谈，叙述自己的做题思路和过程，不愧是竞赛班的第一名，他的思路和表达都非常清晰。
　　李老师问洛雾：“你还觉得选C吗？”
　　路桑把头转向后面去看她，教室里的同学在下面窃窃私语：
　　“选C还是D？”
　　“我的妈啊我选的A，气死我了。”
　　“应该是D吧，路桑不会错的，他讲的没毛病”
　　“我也选的D。”
　　“……”
　　洛雾没有半丝犹豫，很肯定的回答：“选C，有一个答案可以被排除掉，选D的话是忘记用到题目中的一个条件。”
　　李老师脸上浮现出微笑来。
　　她是学校从京都大学特聘过来的奥赛老师，常年严肃刻板，被学生私底下成为“灭绝师太”，难得看见她一笑，下面的学生顿时觉得惊悚。
　　李老师问：“你叫什么名字？”
　　“洛雾。”
　　果然是她。
　　“好，我记住了。”李老师颔首，语气中透露出欣赏，“下节课坐到前面来。”


第15章 再来一个
　　洛雾对于坐不坐到前面没有太大的感觉，梁秉安主动帮她搬书：“苟富贵莫相忘啊。”
　　洛雾抱着书站在过道上，难得的露出一点茫然来，显得有点乖。
　　她个字不高，梁秉安有时候看着她觉得像自己的小妹妹，于是忍不住多嘴提醒一句：“竞赛班里看实力的，你这么厉害，早晚谁都得服你。”
　　他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同桌这些天，他对洛雾也有所了解。
　　洛雾是真的喜欢数学，闷头做题的时候从不理会旁边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闲话。
　　竞赛班其他人那些是不是抛过来的冷眼，基本上都算抛给了瞎子看，反正洛雾一点感觉都没有。
　　梁秉安清楚，对于竞赛班这群天骄之子来说，洛雾只是偶然间一道题做对，凭什么就能得到了李老师的欣赏，对此他们不服气也不认可。
　　梁秉安是个烂好人，他不知道怎么跟洛雾说这些暗潮涌动，只能安慰一句：“要是你不适应，就还回到后面跟我坐同桌吧。”
　　洛雾闻言弯弯眼睛一笑：“那我不换座位就行了啊。”
　　梁秉安赶紧拒绝：“不行，你必须坐前面，我好不容易给你搬过来了。”
　　洛雾提议：“那你也坐到前面，我们就可以坐同桌了。”
　　梁秉安下意识拒绝：“不行。”
　　洛雾到现在都没搞懂竞赛班的座位制度，她很困惑地问：“为什么不行？”
　　梁秉安字正腔圆回答：“因为我菜。”
　　他很直白的说：“我根本没什么奥数的天分，坐在这儿其实是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赶我走。”
　　洛雾顿了一下：“可是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梁秉安抓了抓头发，样子有点憨厚：“我倒也不是喜欢……我就是想感受一下天才们的世界。”
　　他很笃定：“洛雾，你说不定就是一个天才，你真的很厉害。”
　　因为洛雾是他见过在数学方面最驾轻就熟的人，她在看书时候的专注和兴趣，一定能让她走很远。
　　但实际上，洛雾并没有梁秉安说的那么轻松。
　　她坐到前面之后，从四面八方无意识传来的压迫感很要命。
　　洛雾刚习惯坐在最后一排，突然又增加了压力，一节课下来，她的头发都会被汗水微微浸湿，手指都不能够写字。
　　洛雾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离开了竞赛班。
　　她点头答应要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决定不管怎么样，也绝不再当逃兵。
　　越是有敌意，精神力压迫感就越强，来自生理上的不受控制的恐惧令人心悸和绝望。
　　在这个班级里面，弥漫着一种让洛雾不舒服的气息，而且越来越浓。
　　洛雾牙齿在咯吱咯吱响，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
　　她握紧拳头，指甲狠狠地戳进肉里，疼痛让她维持着仅剩的清醒。
　　洛雾在谨慎的考虑，如果现在夺门而出，要怎么跟老师解释。
　　很快，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当洛雾以为自己要晕在这里的的时候，她整个人被一种很熟悉的精神力围了起来，像冬天裹被子一样，裹得严严实实。
　　如果说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精神力能让她放松下来，那就是谢舟的精神力。
　　青草的气息把洛雾和周围隔开，洛雾像是在梦里一样，很惬意的眯了迷眼睛。
　　还在上课，洛雾不能说话，她在本子上画了一只小船，然后再旁边打了个箭头：
　　“谢舟”
　　谢舟的精神力推着笔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绕着小船儿转了一圈，然后停下来。
　　他好像还挺满意。
　　洛雾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继续听课。
　　下课之后，洛雾站起来，然后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我走啦，明天见！”
　　她旁边的女生抬头像看鬼一样看着洛雾，有点抗拒的后缩了一下。
　　洛雾随口一问：“你还要留下来做题吗？”
　　那个女生有点紧张的点点头，然后戒备的看着洛雾。
　　洛雾笑了一下：“祝你一切顺利。”
　　她走的很潇洒，女生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变换在震惊与奇怪当中。
　　她刚刚上课的时候，故意往旁边挪了椅子，声音很刺耳，她是在刻意表现自己的不友善。
　　女生不知道洛雾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种微小的细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洛雾会跟她打招呼，洛雾人走了，她盯着门口看了半天。
　　谢舟也问了这个问题。
　　洛雾回答：“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太抗拒，如果我像接纳你的精神力一样接纳他们的精神力，可能会更容易接受，你觉得呢？”
　　谢舟的重点完全跑偏，难以置信的说：“你觉得我跟他们是一样的？”
　　洛雾：“……也不太一样。”
　　谢舟心里稍微舒服一点：“哪里不太一样？”
　　洛雾斩钉截铁的吹彩虹屁：“你更强！”
　　谢舟轻哼了一声：“还用你说。”
　　听得出他不太高兴，洛雾立刻亡羊补牢：“你不是之前问我哪儿有很多好吃的吗？我今天带你去。”
　　洛雾从学校西边走，到了一条夜市上。
　　这条小吃街距离学校有两条马路，街上有推着小车卖烧烤、煎鱼的，还有卖鸡蛋灌饼、炒面的，还有的小车上面满当当的食材，是现在最流行的“自制奶茶”。
　　洛雾对这些毫无兴趣，她暑假的时候在一家串串小吃摊上干了两个月，从下午四点钟忙到凌晨两点，亲眼看到小吃摊老板娘油桶上有着厚厚的污垢，蔬菜也是随便一冲，卫生情况及其恶劣。
　　她连着闻了两个月的味道，小吃摊再香她对这些也已经免疫了。
　　洛雾认真回想了一下，谢舟这个外星人，遇到她之后在蓝星上什么见识都没增加，天天跟着她上学放学，确实有点可怜。
　　她以后要多带谢舟出来看看，洛雾赶紧把这个计划写进脑子里面。
　　洛雾走两步就停一下，给谢舟介绍这是什么吃的。
　　谢舟指挥她：“你就站在这儿，对，站这儿等一会儿。”
　　洛雾很听话的站在小摊旁边。
　　摊主问她：“小姑娘，你要什么？”
　　洛雾没想买，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那我要一个冰淇淋。”
　　天已经很冷了，但是冰淇淋最便宜，别的奶茶和果汁都要八块起步，冰淇淋只要两块钱。
　　摊主打了一个递给她。
　　洛雾捧着冰淇淋站在一边，小声问：“谢舟，你想吃吗？”
　　洛雾还记得，之前谢舟去警察局带她走的时候，她给谢舟吃了一小块面包，谢舟是喜欢的。
　　蓝星上的食物他没有尝试过，既然喜欢面包，那他也一定会喜欢蓝星的冰淇淋。
　　洛雾又问了一遍：“谢舟……你能再出现一次吗？这次我请你吃很多好吃的。”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点诱哄的轻颤，没来由的就是想要谢舟再出现一次。
　　洛雾紧张的等待着回复，然而谢舟不知道在忙着干什么，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你说什么？好吃的？你放心，我下次也给你很多好吃的。”
　　“你现在挨个去每一个摊上停一会儿，让我学习一下。”
　　洛雾按下心里的一点点失望，恢复平静，厚着脸皮在每个摊子旁边站着。
　　谢舟忙着指挥733复制小吃街上的各种小吃。
　　天已经很冷了，冰淇淋还是逐渐融化，奶油快要滴下来，洛雾只好吃掉，冰淇淋很甜，甜的有些发腻，冰凉的奶油入口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好不容易吃完一个，突然手上又冒出一个来。
　　谢舟很慷慨：“喜欢吗？再来一个。”


第16章 匿名信
　　竞赛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是从高一开始进入竞赛班，已经进行了一年的训练，参加过比赛，其中部分人本来就是S班的，和其他同学一直泾渭分明，是有种优越感在的。
　　洛雾身为一个半路进来的“插班生”，本来和他们就不熟，又被李老师处处点名表扬，很多人其实并不服气。
　　不久，校长把李老师叫到办公室。
　　“我最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跟竞赛班有关。”
　　李老师有些诧异：“什么事情？”
　　校长说：“信里举报洛雾进入竞赛班，说她成绩并不好，没有资格进来吗，我问你是不是有这种情况？”
　　李老师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洛雾成绩我并不清楚，但是她数学很好，绝对有资格进来。”
　　校长给她倒了杯茶：“你慢慢说。”
　　李老师尽量平静下来：“邓恒推荐她进来的，我观察过，她虽然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但是数学思维很棒，是个好苗子，我很看好她。如果没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能进省赛拿名次的。”
　　校长没想到李老师对洛雾评价居然这么高，把匿名信折了起来。
　　“我相信你的判断，这封信我先收好，你回去也要及时处理好学生的情绪。”
　　李老师点头。
　　校长又说：“关于洛雾还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洛雾身体比较特殊，精神力等级为D。”
　　李老师楞了一下：“精神力为D？”
　　校长肯定：“对啊，当初你没来的时候，她进过竞赛班，后来受不了退出去了。所以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她的状态可能不太稳定，如果实在不行，还是以高考为重。”
　　李老师回去上网查了一下关于精神力等级过低的案例。
　　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精神力等级都为A级和B级，C级为很少数，D级更少，数量和S级差不多。
　　但是S级各方面天赋都极高，从入学开始就会受到高度重视，可以说一个家庭里出来一个S级精神力的人，基本上就可以跨越阶层。
　　而D级恰恰相反，很多人小时候就夭折，少数到了上学年龄，也会因为智商问题被劝退进入特殊学校。
　　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个D级的女生顺利考上了大学，当时还登上了新闻，但是她在大学期间，却患上了精神类疾病，很快就退学，消失在视野里面。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提出，精神力D级就是一种基因缺陷，不可逆转，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即便是出生的婴儿，被检测出D级就应该立刻放弃，不然就是把钱白白扔到水里。
　　这样的言语太过偏激，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引发了一系列讨论。
　　后来对于精神力D级的报道就迅速减少。
　　李老师自身是A级精神力，但她从不觉得精神力跟一个人的成就有什么必然关系，也并没有对此有多关注，看了这么多案例之后心里沉甸甸的。
　　洛雾会是一个例外吗？
　　她这样聪慧、勤奋，也会踏上那些疯掉的前辈的道路吗？
　　第二天，李老师在竞赛班组织了一次突击考试。
　　发下来卷子之后，洛雾郑重的写上名字，然后习惯性的先把题目通看一遍，然后才不慌不忙的开始动笔。
　　洛雾做题很快，而且在演草纸上的计算很少，她旁边的女生斜看了她一眼，发现洛雾已经写了大半章卷子，然后立刻垮起一张脸。
　　这个人到底是认真在写吗，还是在搞别人心态，怎么可能这么快。
　　洛雾浑然不觉，她做题的时候很投入，最后一道题卡了一下，洛雾想出两种解题办法，试着都做了一遍，就全都写到了卷子上。
　　写完之后，洛雾抬头一看，发现大家都还在刷刷刷的写着，她就干脆翻过去把最后一道题又看了一遍，开始写第三种解法。
　　有人第一个交卷了，然后提起书包离开教室，洛雾这才反应过来是可以提前交卷的。
　　她站起来，拿着卷子走到前面交给李老师。
　　李老师今天很奇怪，拿着一种格外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洛雾被看得打了个激灵。
　　李老师不是精神力A级吗，怎么也会让她后背发凉。
　　洛雾最近在学习一个新技能，就是通过自己的感受判断别人的精神力等级。
　　谢舟可以帮助她挡掉太多的负面buff，就像是给她套上一个玻璃罩子，只露出一点点小缝隙来，通过这些小缝隙溜进来的精神力能量虽然已经很小，但依旧足以让洛雾判断出这个人的等级。
　　到目前为止判断很准确，除此之外，她还能大概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新同桌的女生是S级，对自己的情绪乱七八糟的，总的来说攻击性没有那么强。
　　路桑是S级，情绪不明显。
　　身后的两个男生，一个是S级，另一个是A级，对她敌意很强。
　　梁秉安是A级，对她很友善。
　　……
　　洛雾突然觉得自己的体质竟然还有点作用。
　　中间也掺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洛雾的新女生同桌就拥有着变幻莫测的情绪，一分钟变十几次。
　　洛雾忍不住想要逗她：“我交卷先走了，再见。”
　　同桌的情绪变成不高兴并且很愤怒的状态。
　　洛雾眨眨眼睛，然后说：“最后一道题用上节课的定理。”
　　同桌的颜色又迅速变化，在高兴和不高兴之间来回旋转跳跃。
　　洛雾觉得很有趣，忍不住对着女生笑出了两个酒窝：“你加油哦。”
　　女生的情绪变化停滞了，如果不是还在考试，她甚至想要上前疯狂摇一摇洛雾的肩膀。
　　你清醒一下，我们应该互相讨厌的，这不是我的剧本！
　　梁秉安考完试之后，很拱火的在论坛发帖：
　　【今天竞赛班小测，猜猜洛雾是第一还是第二？】
　　下面跟帖的都是在骂：
　　【楼主有病，故意引战。】
　　【洛雾是谁我都不知道，就敢说第一？到底是你有病还是她有病。】
　　【洛雾第一名，我吃屎。】
　　【哈哈哈哈哈我也赌，洛雾要是第一名，我给她磕个响头。】
　　【我也来，父子局，她要是第一名，她就是我爸爸】
　　【父子局我也来。】
　　……
　　梁秉安放下手机，深藏功与名。
　　李老师改卷子花了两天时间，然后把成绩誊写在了花名册上，一张贴在了竞赛班教室后面，一张交给了校长。
　　洛雾放学进竞赛班之后，发现大家都挤在后面看成绩。
　　这种人群聚集的情况，洛雾是绝对不会主动凑上去的。
　　每一个看完成绩的人走回座位上，都会假装不经意的看洛雾一眼，洛雾只好很配合的低下头做题，避免对上目光时太过尴尬。
　　洛雾很敏感的察觉班上很多同学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
　　她一直坐在座位上，同桌的女生看完成绩单回来了。
　　“你就不好奇自己考多少分？”她面色有点怪异。
　　洛雾诚实的摇摇头：“不好奇。”
　　她在做题的时候就差不多能估出来，如果没有计算错误的话，应该是满分。
　　女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看什么小怪物一样，最后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居然是满分！路桑都没有满分，你他妈居然真的是第一名。”
　　那就是没有计算失误。
　　洛雾冲她笑了笑：“谢谢你帮我查成绩。”
　　她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清，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温柔甜美，最近谢舟投喂有方，洛雾的脸颊上多了一点肉乎乎的婴儿肥，让人升不起任何讨厌来。
　　这个时候，同桌女生的情绪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波动，扭动的可怕。
　　“我叫瞿皓洁，之前误会你了。”女生面色僵硬，“你是第一名，很厉害。”
　　“我叫……”
　　瞿皓洁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叫什么，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帮你查的成绩？”
　　她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打开手机，在论坛里回了一个帖子。
　　【愿赌服输，从今天起的一个星期，洛雾是我爸爸。】


第17章 无家可归
　　匿名信的事情就这样被解决了，李老师怕其他人还不服气，又多考了几次。
　　只有一次路桑是第一，其他的每一次洛雾都是满分。
　　竞赛班上的同学看向洛雾的目光彻底变了，在她的刺激下，越发努力起来，就连常年坐在最后一排的梁秉安也开始私下加大了刷题的速度。
　　放学之后，大家从自己的班上迅速的来到竞赛班，然后开始上课，下课后也不走，依旧留在教室里。
　　洛雾本来没有压力，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下意识拉长了自己的做题时间。
　　随着秋天的结束，外面的天黑的越来越晚，也越来越冷。
　　洛雾的秋季校服里面穿的越来越厚，现在已经套上了毛衣。
　　地上堆起了一片枯黄的落叶，厚厚的一叠，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声音。
　　洛雾最喜欢这条铺满了落叶的金黄大道，她忍不住观察地面上每一片漂亮的树叶，然后捡起来夹进自己的书里。
　　瞿皓洁有一次向她借书，翻开树叶呼呼啦啦落了一桌子，瞿皓洁脸都变绿了。
　　她不能理解洛雾这点无趣的爱好，就像洛雾也无法理解瞿皓洁善变的情绪。
　　明明嘴上不情不愿的叫她“爸爸”，但是情绪却欢快的不行，还非说这是“愿赌服输”。
　　洛雾渐渐明白什么叫做嘴嫌体正直。
　　洛雾夹在书里的树叶越来越多，等到都夹不下的时候，洛雾把所有落叶都倒出来，然后精挑细选了十片不一样的树叶，粘成一本册子送给了谢舟。
　　谢舟收到礼物的时候满不在乎：“那我就勉勉强强收下了。”
　　洛雾却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口是心非的味道。
　　因为之后走经每一条街道的时候，谢舟就会问：
　　“这是哪一片叶子在的地方？”
　　洛雾偷笑，因为不喜欢一样东西，是没有必要去了解的。
　　很显然谢舟不是。
　　谢舟逐渐记得洛雾走过的每一条街道，对这个游戏里的蓝星产生归属感。
　　他每天固定时间上游戏，催着洛雾吃早饭，等洛雾晚上下课之后和她一起去竞赛班，然后放学回家，洛雾跟他告别上楼之后，谢舟常常会在线上再挂一会儿。
　　像一个得了网瘾的人，他耗在游戏里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多了。
　　付子澶发通讯问谢舟的游戏进度，谢舟如实回答。
　　付子澶发了个问号过来：“这游戏有什么意思？你现在天天闲着不接单子就在干这？”
　　也不是不接，一般没钱氪金的时候他就接了。
　　谢舟懒得说那么多，没再回复付子澶。
　　*
　　洛雾跟谢舟道别之后，走上楼梯，到门口之后，突然怎么也打不开门。
　　她一开始以为是锁生锈了，拿钥匙试了半天，还是打不开。
　　洛雾不抱什么希望的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外面是漆黑的夜晚，月亮也被云挡住了，天边和眼前都是空荡荡的，洛雾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开始给洛雄陆和潘心诺打电话。
　　“滴……滴……”
　　无人接听。
　　洛雄陆是洛雾的小叔，潘心诺是他的妻子，他们两个人还有一儿一女，女儿洛蓉已经上了大学，儿子洛瀚精神力为S级，虽然还在念初中，但早早就被选拔进入S班，不出意外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洛瀚非常喜欢恶作剧，而且他最常实施恶作剧的对象就是洛雾，他会剪碎洛雾的被子和床，烧掉洛雾的作业，在油锅里泼水，然后把洛雾叫到灶台前……
　　洛雾对他的厌恶甚至大于恐惧。
　　当年洛雾父母死后，洛瀚带着这一家人搬了进来，说是要“好好照顾”她。
　　洛雾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女孩，需要一个抚养人，而叔叔洛雄陆又很会做表面功夫。
　　他们很会装样子，在外面总是把洛雾打造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像每一个邻居诉说他们照顾洛雾花费了多大的精力，为了洛雾付出了多少。
　　然而回到家里，洛雾就是一个空气人，她不需要吃喝，不需要说话，隐形在家中。
　　洛雾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是不管是对邻居还是对警察来说，解决一个容易解决的人，比解决一桩解决不了的麻烦家事要容易得多。
　　洛雾被一次又一次告知，要对自己的叔叔婶婶“感恩”，他们毕竟抚养了她。
　　而在未成年之前，就连这栋房子，她都没有有力的争夺权力。
　　洛雾从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就保持沉默和低调，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家。
　　可是现在，洛雄陆连家都不给她回了。
　　洛雾意识到今晚他们是不会接电话的，她站起来，开始拍门。
　　一开始没人应答。
　　洛雾保持着耐心，持续不断的拍门，过了一会儿，门终于打开。
　　潘心诺劈头盖脸骂道：“你干什么？还让不让别人睡了？”
　　楼道上的白炽灯把人照的像鬼影一样，洛雾站在门口，眼眸漆黑一片。
　　她本来就瘦，虽然现如今没有那么骨瘦伶仃，可是校服套在她身上还是很宽大，风一吹就鼓起来，显得空荡荡的。
　　潘心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洛雄陆在里面喊：“这么晚不知道回家就别让她回了，把门关上。”
　　潘心诺下意识听从要把门关上，被洛雾一手挡住。
　　潘心诺用力想要关，竟然掰不过洛雾的力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力气变得这么大。
　　洛雾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洛瀚踩着拖鞋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打了个哈欠：“妈，吵死了。”
　　他看到了洛雾，然后故意的一笑：“洛雾姐，学校生物课让我们养小白鼠，只好在阳台里养了，把你睡觉的地方占了，真不好意思。”
　　他已经上初二了，个字比洛雾还要高，像一只高壮的鬣狗，粗鲁的喘着粗气。
　　洛雾很冷静的提出解决办法：“我可以睡我以前睡过的房间。”
　　洛瀚不屑道：“你配吗？那是我姐姐的房间，你怎么配睡进去？”
　　潘心诺看着洛雾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你叔叔换的锁，你非要回来的话就睡在客厅吧，要是路过被踩着也是你活该。”
　　洛瀚反驳：“妈，我不想要她睡在客厅，看见就烦。”
　　潘心诺对儿子宠的不像话：“那你说要洛雾睡在哪儿？”
　　洛瀚阴阳怪气的拉长了声音：“她啊，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从我们家滚蛋吗？”
　　洛雾终于开口：“好。”
　　她面色并无半点难堪，反而有种事到临头的解脱。
　　“我去拿上我要的东西，就不会再回来了。”
　　潘心诺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大了也管不住了，随你随你。”
　　洛雾走进去，从屋子里面抱出一个蒙了黑布的盒子。
　　洛瀚跳出来质问：“你拿的什么？”
　　洛雾冷眼打开给他看，里面是一个相框，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夫妻笑容温柔。
　　潘心诺看到这两个人，再一看洛雾，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还有没带的吗？”
　　“没了。”
　　洛雾站在门口，声控灯暗了下去，潘心诺跺了跺脚，灯重新亮起，洛雾已经消失不见了。
　　*
　　洛雾下楼，走到楼下垃圾桶旁边，看到黑色塑料袋里包裹着一大袋东西，她翻开，里面是自己的一些衣服，还有乱七八糟用过的日用品。
　　看来他们早就打算好把自己所有的痕迹都清除掉。
　　洛雾翻了半天，翻到了自己一件褥子，然后从夹层里把钱拿出来，然后又在袋子里挑出还能用的，统统塞进书包，把书包塞得满满当当。
　　再然后，洛雾就要走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楼上那个黑着的窗户。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前五年她被捧为掌上明珠，后面的十二年都被弃之如履。
　　也别无留恋。
　　夜晚寒气逼人，这条路上前不久，洛雾才笑着指着告诉谢舟，这是银杏树在的路。
　　很快，她就要从这条路上离开，并且不再回来。
　　洛雾沿着马路一直走，拐了几个弯到一条很脏乱的小巷，然后在一家破旧的旅馆门口停下，进去定了一个房间。
　　她已经年满十六岁，出示身份证之后是可以订房间的，这里一晚上只要30块。
　　前台阿姨扬了扬下巴：“二楼楼梯角那个屋子。”
　　楼梯拐弯的地方有一个门，突兀的立在那里，洛雾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气息。
　　但总归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洛雾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反锁，这一刻，她才觉得稍微安定下来。
　　“谢舟。”洛雾轻轻喊了一声，原本没报什么指望，但却很快收到了回应、
　　谢舟大提琴一样的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对洛雾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洛雾摩挲着父母的照片，自顾自说：“我以后没有家了。”
　　谢舟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是一个低贱星球的流浪儿，哪怕他后面可以肆无忌惮的走进联盟的任意一个角落，但他也从来走不进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洛雾没再说话，很快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谢舟第一次在线看着洛雾睡着，从前在黑暗里，他是被厌恶的掠夺者，这是第一次，他安静的守护着一个人入睡，就像守护着无价之宝。
　　洛雾睡觉的时候把自己全身缩成一团，像是婴儿在还没出生的时候那样紧紧地缩在一起，手指攥成拳头，睫毛又密又长。
　　她长长的头发被肩膀压住了，谢舟想要帮忙把头发拽出来，又怕扰醒了洛雾，还是作罢。
　　733问：【玩家要下线吗？】
　　谢舟吐出一个他一直很费解的问题：“到底是谁设计的游戏？”
　　智脑：【伟大的创世神哦~~】
　　谢舟冷笑：“真不是个东西。”
　　智脑：【QAQ】
　　谢舟又说：“充钱。”
　　他兑了个小毯子盖在洛雾身上。
　　733主动称赞他：【你真是个好外星人。】
　　它机械的声音说这句话，并没有半点称赞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讽刺。
　　洛雾也说过这句话，可是她的语气却完全不一样。
　　枕头上晕着一圈泪痕，显示着洛雾刚刚睡前不平静的心绪。
　　她的眼泪含蓄而隐忍，没有丝毫声音，也不愿被任何人知晓。
　　砸在谢舟的心上，比陨石还重。


第18章 你没有家了，他们凭什么……
　　小旅馆根本不隔音，天还不亮的时候外面就开始吵，洛雾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去洗脸。
　　镜子里面的少女巴掌大的脸，素颜干净柔美。
　　但是洛雾没心思注意照镜子，她一边洗脸一边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手里现在还有一千块钱，是暑假打工攒下来的，仅仅够她吃饭，租房子就有些困难。而且从现在到寒假有将近两个月时间，至少要解决两个月内住的问题。
　　洛雾慢吞吞下楼，跟前台又续了两个晚上的房间，放学之后洛雾没留在学校，而是出来找找有没有兼职。
　　洛雾在小吃街走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
　　她现在要参加竞赛班的补课，放学的时间就有点晚了，赶不上小吃摊出来营业时的那一拨生意。而且小吃摊一般营业到凌晨，时间很晚，也不愿意要一个学生。
　　洛雾并没有多失望，她早就预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她沿着街边慢慢走。
　　秋天尾巴的季节，一片枯黄的树叶慢悠悠落到了洛雾的头上。
　　“你头上落树叶了。”
　　谢舟用精神力把叶子拿了下来。
　　谢舟拿叶子的时候，洛雾能感觉到头顶上痒痒的，她忍住没动。
　　“咔嚓。”闪光灯亮了。
　　这一幕被抓拍到。
　　洛雾正准备走，突然背后有人叫住了她。
　　“前面那个妹妹。”
　　洛雾回头，是一个扎着小揪揪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相机，大踏步从不远处朝她走过来。
　　小吃街上人来人往，洛雾并不怎么害怕，等到那个人走近了，她问：“你好，有事情吗？”
　　樊易是一个摄影师，专门给网红拍照片，有时候也接一些视频的拍摄。
　　他今天本来跟一个网红约好了来拍照片，结果半路被鸽了，心情很不好，就在街上随便选景拍照，刚巧拍到了这一幕。
　　樊易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内心的颤栗。
　　那一刻的灯光、构图都不算完美，但是女孩在人群中翩然纯洁的美，在第一时间就紧紧地攥住了人的心，让人看不到其他瑕疵。
　　就连那片随风飘落的枯黄树叶都恰到好处。
　　樊易给许多网红拍过照片，他非常笃定，这个女孩一定能火。
　　听完樊易语无伦次的表述，洛雾重复了一遍：“你说要把刚刚给我拍的那张照片发到网上？”
　　“对。”樊易点头，“也可以用你的账号发，如果用我的账号发的话，收益都给你。”
　　洛雾看了一眼照片，没什么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你发吧，如果真的有收益给我就好。”
　　樊易给洛雾留了电话和他自己在某平台上的账号，过了两天，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修好图传到了平台上，让洛雾去看。
　　樊易作为摄影师有一定的粉丝，但并不算多，但是这组照片的点赞和评论涨的飞快，很快被平台推到了首页。
　　“好漂亮！”
　　“之前没见过，是谁能不能艾特一下。”
　　“是素人吧，如果我见过一定记得很牢。”
　　“这就是当代校花吗？我当年为什么没有这样质量的校花。”
　　“……”
　　刚好最近有一个流量很大的营销号在评选最美校花，卡在这个时间节点，就把洛雾的这张照片也po了上去。
　　评选照片里其他人都是有名有姓的网红明星，只有第六张照片里这一个大家都还没见过，到最后竟然是她的讨论度最高。
　　有在骂的：
　　“这谁呀？是不是高P，也敢放上来？”
　　“抱走我家姐姐不约。”
　　“灵灵可不是那些只活在照片里的网红，素颜也超能打的。”
　　更多的是好奇：
　　“看起来真的好小啊，别的说不准，这个肯定才高中。”
　　“我给我妈看了，她第一个就指着第六张，说那个妹妹最漂亮，所以求问妹妹账号。”
　　“……”
　　樊易的后台都快爆了，通讯录里也有很多朋友打电话问洛雾的联系方式。
　　樊易常年接触网红圈，知道现在打造流量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后续如果加入团队，就能进一步把“校花”这个名头打响。
　　单纯的靠流量和打赏的收益并不多，大概两千块钱，樊易全部转给了洛雾，然后打电话给她：“你要开个账号吗？我艾特你一下，最近很多人都在找你。”
　　洛雾：“算了，没必要。”
　　樊易也不再劝，趁机提出请求：“你有空吗，可以约下一次拍摄吗？”
　　洛雾又无情的拒绝了：“不能。”
　　樊易蒙了：“为什么？你是觉得我拍的不好吗？”
　　洛雾很坦诚地说：“不是，最近我们要准备期末考试，我没时间。”
　　樊易的话全被堵在了嘴边，讪讪道：“你……你还要上学啊，那是学习更重要。”
　　他又说：“我这边有几家网红公司的电话，之前他们看了你的照片找上我，想要跟你签约，不过你如果没有意思的话，我不会透露你的电话的，你考虑加入工作室吗？”
　　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
　　洛雾很干脆地拒绝：“不用。”
　　“……好的。”
　　洛雾拒绝加入工作室，反而让樊易高看一眼，之前被拒绝的不舒服也烟消云散。
　　在挂断电话之前，洛雾突然道：“谢谢你帮我，我现在钱够用，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寒假可以联系我。”
　　樊易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连忙应了下来：“好！那你好好学习，寒假见。”
　　*
　　洛雾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租了房子，是一个单间，一个月只要300块，她先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房间里光秃秃的，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地面是水泥地，周围的墙也灰扑扑的。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她的安身之处。
　　洛雾出门去收废品的地方花30搬了一张桌子回来，然后把桌子放在墙角摆整齐，书本摞上去，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这个地方最大的缺点是离学校太远，洛雾需要早上起很早赶公交车，晚上也是踩着黑夜回到家。
　　洛雾还买了一个小煮锅，晚上走到菜市场的时候，会顺便买点青菜回去煮。
　　一切都很好，可是谢舟突然说要离开几天。
　　他的离开过于突兀，洛雾很不适应。
　　在走路的时候，她会冷不丁的对着空气说一句话，半天得不到回应，然后才想起来，谢舟现在不在。
　　竞赛班的同学对洛雾逐渐认可，对她的压迫力也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谢舟不在的时候洛雾也并没有觉得很难受。
　　但是她想念熟悉的气息。
　　就连廖晴晴都问：“你怎么老是自言自语？”
　　洛雾也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谢舟在的时候，她反而不用说什么，只要知道他在就很放松。
　　现在他人不在，洛雾反而有很多想说的话，下意识对着空气唠叨个不停。
　　洛雾放学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顺便进去买了点菜，听到几个摊主在聊天：
　　“你们知道吗？花楠小区有个家里爆炸了，好吓人的。”
　　“看到了，吓死个人。”
　　“听说是老鼠要断了天然气的管道，真是可怕，回去我也要检查一下自己家的。”
　　“据说老鼠还是他们家里养的呢，什么小白鼠？”
　　“说来还奇怪咧，就炸了他们一家，楼上楼下都没事，还好没人受伤，他们还去物业闹呢。”
　　洛雾突然问道：“是哪一家啊？”
　　摊主替她把小葱装进袋子里：“不晓得是哪一家哦，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家里什么东西都烧没了，电视上好像说姓洛的一家。”
　　“有人受伤吗？”
　　“那倒没有，就瘦好好一个房子被炸空了，真可惜。”
　　洛雾没说话。
　　谢舟突然出现，接了一句：“这有什么可惜的，又不是他们的东西，早晚都要还回去。”
　　许久未见他说话竟然有些虚弱，但音调依旧肆意张扬，完全没有掩盖自己所作所为的意思。
　　很显然，洛雄陆一家发生的燃气爆炸跟他关系密切。
　　可是洛雾只注意到他说话时候的停顿：“你受伤了吗？”
　　“小伤。”谢舟摆摆手不以为然，“爷这么强，能有什么事？”
　　谢舟的好恶简单粗暴。
　　既然洛雾没有了家，那么那群人，凭什么有？


第19章 销毁重置警告
　　谢舟这次接的任务略有些棘手，后背被轰了一弹，破了个大洞，血流了好多，止都都止不住。
　　就连没头脑的大黑熊黑风都被吓了一跳，抱着谢舟嚎啕大哭：
　　“呜呜呜老大你是不是要死了。”
　　谢舟被他粗鲁的力气戳的伤口更疼了：“把我放下。”
　　他昏睡了一整夜，罕见的做了一大堆梦。
　　梦里洛雾扎了双马尾，穿着校服，头发毛茸茸的像小兔子的耳朵，看起来软乎乎的，笑得像棉花糖一样甜。
　　谢舟克制不住地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刚抬起手，洛雾就在他面前像玻璃一样一片片碎开。
　　虚幻与光影交错，洛雾一片一片消失在他面前。
　　谢舟惊醒，发现出了一身的汗，好在伤口的血终于止住了。
　　他起来查看账户，之前那个任务的老板已经把钱转到账了，谢舟立刻充钱到游戏上，让733给洛雄陆一家放了个“烟花”。
　　733汇报：【洛雄陆、潘心诺、洛瀚无处落脚，暂时住在酒店。】
　　谢舟冷笑：“还有钱住酒店？”
　　733立刻明白意思：【洛雄陆遭遇电信诈骗，账户余额被偏空，一家人被迫搬到破旧小旅馆。】
　　谢舟这才满意。
　　虽然花了大价钱，但是谢舟心里终于爽了。
　　“干的不错。”
　　733谦虚道：【是您教得好。】
　　谢舟为了养伤，去暮星56号找付子澶。
　　他一向神出鬼没，从不为什么而停留，难得让付子澶近距离接触到了他的日常。
　　付子澶看着他一边吐血一边身残志坚玩游戏，实在是好奇死了。
　　“到底是什么神仙游戏，让你这么入迷，不能给我一个账号吗？”
　　“不能。”谢舟把他推开，丝毫不讲情面，“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付子澶撇嘴，没好意思出声嘲笑，没有自己生活的到底是他还是谢舟？
　　*
　　很快就期末考试了。
　　洛雾不怎么担心理科部分，但是她语文和英语都不怎么样，考前猛背文言文考点和英语词组。
　　廖晴晴好心帮洛雾提问：“那些字词代表着降官？”
　　洛雾掰着手指数：“贬、谪、黜、罢、免。”
　　廖晴晴补充：“还有左迁。”
　　对，洛雾赶紧默念三遍记住。
　　但是洛雾也不能总是麻烦廖晴晴，毕竟廖晴晴也要花时间好好复习，洛雾就在晚上回到小出租屋里时拿着课本背书。
　　书桌上一盏很小的昏黄的台灯，暖暖的，刚好能把桌子照的很亮，其余的一点点光线很局促的把房间周围勉强照全。
　　“谢舟，你来给我提问好不好？”
　　谢舟满口答应，然后看一眼书：“这什么东西？”
　　洛雾：想起来了，外星人不会英语。
　　洛雾没说什么，只是要把书收回来，谢舟立刻恼羞成怒：“你先放着，等明天我就我立刻搞懂这什么意思。”
　　洛雾觉得炸了毛的谢舟有点说不上来的可爱。
　　“没关系，外星人又不用高考，你看不懂也没什么关系。”
　　她越这样宽容温柔，谢舟越不肯承认自己不行。
　　“你快睡觉，等明天我就看得懂了。”
　　等到第二天洛雾早上一睁眼，谢舟就兴高采烈的把她喊起来：“快快快，书拿出来，我做了一个语言翻译器。”
　　洛雾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但是谢舟的这个翻译器竟然真的很厉害，0.01秒出结果，而且翻译出来的内容比网上任何翻译器翻译出来的都要顺滑。
　　洛雾：我好像get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作弊神器。
　　洛雾有些吃惊：“你一晚上做出来的吗？”
　　谢舟“嗯”了一声。
　　他没有说什么“你肯定听不懂”，尽管他运用的程序方式远超洛雾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天花板，但他还是尽量简化给洛雾讲清楚。
　　洛雾听得一头雾水，但不影响她对这些感兴趣。
　　与其说她对一个翻译机器感兴趣，不如说她对谢舟能做出这些感兴趣。
　　他到底是怎样来到蓝星？怎样跟自己交流？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不过时间还长，洛雾不着急追根到底，她总会慢慢搞懂这些谜底的。
　　*
　　期末考试的时候是打乱顺序分布考场，洛雾被分到了S班的教室考试，她拿着笔袋走到S班的时候，教室里面有一部分本班人还在收拾东西。
　　其中几个竞赛班的熟人都跟洛雾点了点头打招呼，瞿皓洁直接走过来搂住洛雾的肩膀：“你来我们班考试啊。”
　　洛雾点点头。
　　瞿皓洁跟洛雾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看见没，我平时就坐那儿。”
　　她这个举动颇有几分小孩子在像家长炫耀。
　　洛雾：“好，爸爸知道了。”
　　瞿皓洁笑着拿胳膊肘顶了顶洛雾的肩膀。
　　洛雾太瘦了，硌得她手肘疼，瞿皓洁赶紧停下来摸摸洛雾的肩膀，看有没有把她给打坏了。
　　穆豪也在这个考场考试，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洛雾的时候，董飞昂带着他和李克楠一起，把洛雾堵在巷子里。
　　她脆弱的不堪一击，一言不发的瑟缩在墙角，像一只绝望又无路可走的兔子。
　　那时他们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滋味。
　　洛雾晕倒在地上的时候，穆豪拉着董飞昂走了，他当时想的是，这样一个弱小的女生，以后要想找她的麻烦，机会多的是。
　　转眼间，董飞昂进了少管所，董家的股票大跌。
　　穆豪和李克楠也被学校处分，没了董飞昂做靠山，他们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在班里也抬不起头来。
　　看着洛雾如今过得如鱼得水，穆豪眼中闪过晦涩的情绪。
　　穆豪看了看座位号，他坐在第二排最后一个位置，恰巧就在洛雾的后面。
　　他在路过洛雾的时候，对她轻声说了一句：
　　“董哥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里充满恶意，穆豪等着看洛雾受到惊吓的样子。
　　可是没有。
　　洛雾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都没有抬头正眼看穆豪一眼。
　　穆豪不甘心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害董哥进少管所，等他出来不会放过你的。”
　　洛雾终于看他了。
　　出乎意外，她并没有半丝恐惧和愤怒。
　　洛雾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她很耐心的说：“我从来没怕过他，也没怕过你。”
　　她轻轻地弯了弯嘴角，婴儿肥显得她稚嫩无比，又带着一点无忧无虑的天真。
　　穆豪看着她愣住了。
　　洛雾很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我说，我能咬断他一根手指，就能剁了他的手，断了他的腿，他要来就尽管来。”
　　她歪了歪脑袋：“你听到了吗？”
　　洛雾笑意盈盈，眼睛却是冷的。
　　穆豪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眼神，像恶鬼一般带着汹涌的黑色恶意，说不出的诡谲。
　　他被洛雾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是被钉子定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讲台上监考老师进来，催着大家做好，穆豪才僵硬地走到后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整场考试，他都不敢抬头。
　　因为一抬头就是洛雾挺得笔直的脊背。
　　尽管洛雾背后没有长眼睛，可是穆豪却有一种冥冥中被盯上的恐惧感，让他骨子里泛着寒气。
　　穆豪在写卷子的时候，面前浮现的不是知识点，而是董飞昂血肉模糊的手指。
　　考完试，穆豪像是老鼠躲猫一样飞快的从教室后门溜走，离洛雾远远地。
　　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沾上了一点挥之不去的阴森气息，让他晚上回到家之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甚至半夜惊醒，萎靡不振。
　　谢舟啧了一声：“这小子胆子也不大啊。”
　　733冥冥之中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玩家可以通过购买道具帮助洛雾，但是应该引导她成为一个包容善良的人。】
　　谢舟笑意不达眼底：“嗯？你觉得她哪里做的不对？”
　　733完全没有察觉谢舟言语里的危险气息：【面对暴力应该寻求更好的解决办法，洛雾上一次失控咬人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提出警告，这次她又对别人进行言语威胁。】
　　“没有人是完美的，任何人都有阴暗面，她只是在保护自己。”
　　谢舟厌烦733高高在上的那一套话语，天真善良谁嘴上不会说，面临穷凶极恶的对手的时候，保持坚强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洛雾的这点威胁的话，对谢舟来说无异于小奶猫磨牙，毫无半点杀伤力。
　　733却并不赞同：【但是洛雾的游戏设定里没有这一面，如果再有下次的话，就将对女主进行惩罚。】
　　谢舟的神情在显示屏的光线下动摇不定：“什么惩罚？”
　　【数据销毁重置。】
　　谢舟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洛雾身处在一个游戏里面。
　　像被裹挟在汹涌波涛下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她诚挚而温柔，可是733冷冰冰一句话，就可以把她整个人击碎在岸边，甚至来不及徐徐绽放。
　　数据设定洛雾弱小，她就不能强大。她的命运不被她掌控，但凡她想要反抗，就像他之前做的梦一样，一片片破碎在他面前。
　　数据销毁后的洛雾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愤怒的烈焰就冲破了谢舟的胸膛，他血压升高，心脏急速跳动。
　　谢舟动手强行关闭了游戏。
　　他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第20章 约定好啦
　　期末考试之后,学校气氛已经逐渐开始过年，尽管还要再上一个星期的课，等到成绩出来之后才能彻底放假,但大家已经无心学习。
　　廖晴晴从家来偷偷带了一团毛线来学校,老师在上年讲课,她就在下面织毛线。
　　洛雾从来没见过这种手工，很好奇地追问：“这怎么想到要做这个？”
　　廖晴晴把食指放到嘴边：“嘘——”
　　洛雾耳朵凑过去，廖晴晴小心翼翼地说：“我跟李佟在一起啦。”
　　洛雾知道李佟,是数学竞赛班的一个同学，精神力是S等级，但是对她并不友善，看到她就会冷冰冰的把脸转向一边。
　　洛雾就从来没跟他说过话。
　　可是廖晴晴怎么会跟李佟认识？
　　廖晴晴也憋好久了,忍不住一咕噜都跟洛雾说了出来：“是他跟我表白的，说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了，然后忍不住给我递了情书。”
　　少女热恋时的心思坦白又羞涩：“李佟他真的很好,考试前还专门借他的笔记给我看。”
　　洛雾看了看她说的笔记：“这是梁秉安记的笔记，竞赛班很多人都直接复印他的。”
　　“是他专门找人复印给我的吗？”廖晴晴非但没有失望，还有点惊喜：“他还说春节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我想要织一个围巾给他做礼物。”
　　廖晴晴很想分享自己的恋爱心情,但她看着洛雾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如何说起，干脆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洛雾想了想，用力的点点头：“很多啊，你也是我很喜欢的人。”
　　她太瘦了，冬天很怕冷，校服里面塞着毛衣和保暖，外面套着棉袄,整个人穿的圆滚滚的，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不是这个喜欢。”廖晴晴嘴角弯起又放下，耐心给洛雾启发，“是超出朋友之外的，更多更多的喜欢，想到他就觉得很开心，想跟他一直待在一起……你有吗？”
　　洛雾忽然想到不久前，谢舟不见的那几天，天空好像都比平时更暗淡一点。
　　“也许有吧。”洛雾不太确定的说。
　　廖晴晴追问是谁，洛雾跟她描述：“是一个男生，他有时候有点凶，但是人很好。”
　　廖晴晴忧心忡忡，不会是早早辍学的社会青年吧，洛雾看起来这么乖，被骗了怎么办。
　　但是她又觉得，洛雾好像还没怎么开窍。
　　没开窍也是好事，廖晴晴就不跟她再讲喜欢的话题了。
　　“你想学织围巾吗？”
　　洛雾瞬间忘掉了自己刚刚想的事情，兴冲冲应道：“想！拜托教教我吧。”
　　洛雾一开始学的很慢，廖晴晴把她织的错误的针脚都拆了，然后笑话她笨手笨脚。
　　两个人在下面小动作不断，台上老师飘过去几眼，后来就当做没看见。
　　下面同学干什么的都有，快过年了，老师改卷子改的也很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继续自习。
　　很快成绩出来了，卷子发下来，洛雾冲着英语卷子和语文卷子叹了口气。
　　太低了。
　　语文只考了79分，英语进步了一点点，92分。
　　满分150分的情况下，语文和英语都是班上的下等水平，直接把洛雾满分的数学也带下水，总成绩在班里排第十名。
　　洛雾基础不太好，这学期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数学竞赛上面，语文英语考这个分数其实符合她的心理预期。
　　洛雾把卷子折起来塞进书包里，准备回去再好好看看。
　　邓老师找洛雾去办公室。
　　“你的成绩都看到了吗？”
　　洛雾在老师面前乖得像一个小鹌鹑，缩头缩脑的点头：“看到了。”
　　邓老师想要严肃一点，嘴角还是忍不住裂开：“全年级数学有三个满分，其他两个都在S班，你是我们普通班唯一一个数学满分。”
　　洛雾刚开始笑，邓老师又冷不丁说：“但是我看你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不是很好……”
　　洛雾赶紧又把笑容憋了回去，表现出哀痛来：“是的。”
　　邓老师也替她叹气：“这可不行啊，我怎么跟你们语文英语老师交代，不能因为数学竞赛耽误这两科的学习。你看其他人都是靠着语文英语提分，你在这两科上面拉分也太多了。”
　　洛雾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我要回去好好补习。”
　　邓老师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大手一挥：“行，你记得寒假来学校上竞赛班的课，有空就补补语文英语。”
　　虽然之后还有补课，但是放假总是让人心情放松。
　　洛雾高高兴兴地出门，没走几步，就在校门口被拦住了。
　　女子穿着米白色大衣，一头长卷发披在肩膀上，显得知性恬淡，她站在校门口已经等了好久，外面这么冷，她却坚持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和周围的家长攀谈。
　　直到看到洛雾，她举起手臂示意：“小雾，快过来。”
　　洛雾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想走，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一步一挪走了过来。
　　洛蓉亲昵的攀上她的手臂：“小雾，姐姐放假专门来接你。对了，家里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手臂上异样的触感令人不适应。
　　洛雾的好心情彻底消失，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知道。”
　　洛蓉像是再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妹妹，一脸无奈：“你啊你，总是没心没肺的，就算跟家里发生矛盾，也不能都不回去看看啊。”
　　她旁边有位爸爸也在等孩子，听见之后随口附和了一句：“是啊，不管怎么说都是家里，有什么矛盾好好解决就行。”
　　洛蓉得到了肯定之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家里燃气爆炸了，爸妈都差点受伤，小瀚也吓得不轻，你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让爸妈多失望。”
　　周围听到话的人都投来谴责的目光。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简直是个叉烧。
　　这样的目光洛雾看得多了去了，洛蓉表现一向深得洛雄陆的精髓，把这副“为你好”的虚伪模样扮演的成熟。
　　洛雾提醒道：“可是……那是你的爸妈，又不是我的爸妈？”
　　哟嚯，事情有反转。
　　旁边的人耳朵支起来开始听热闹，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洛蓉还是一副包容不听话小孩的模样：“你总是这么说，可是爸妈辛苦把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说他们多伤心，你真是太自私了。”
　　句句都是他们多伤心，可是他们伤不伤心跟洛雾有什么关系。
　　而且别人不知道，洛蓉难道不知道洛雾在家里的待遇吗？
　　洛雾以前懒得跟洛蓉说这么多，可是现在在学校门口，洛蓉紧紧拉着她不放手洛，就像橡皮糖，黏都黏上来了。
　　洛雾索性仰起头看她，瞪大了一双圆圆的杏眼，像一只软糯乖巧的兔子：
　　“表姐，我知道我爸妈死的早，叔叔婶婶照顾我不容易，前些天他们把家里锁换了说没地方了，我就听话走了，真的不是我不乖。”
　　洛雾学着洛蓉说话：
　　“我爸爸妈妈临死前把房子留给我，叔叔婶婶照顾我不容易，他们要住在房子里我觉得也没什么，毕竟你和表弟都要上学，你们一家比我更需要房子，我只有一个人，随便住哪里就好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爆炸了，我也好伤心，我爸爸妈妈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都没了，呜呜呜呜……”
　　随着洛雾说话，周围人的脸色一变又变，再看向洛蓉的时候，已然是在看一个周扒皮。
　　太可恶了，这一家人侵占孤女的家，还把小姑娘赶出门，现在又假惺惺的来找她，真不要脸。
　　洛蓉脸由白变红，有由红变绿：“你肯定是误会了爸妈的话，爸妈一直都对你这么好，家里出事情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特意过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洛雾眨了眨眼睛：“可是姐姐，我现在刚放假，还没有打工，现在也没钱。而且寒假现在还要上竞赛班的补习课，没时间去打工……”
　　她很为难的扣了扣手指：“我没钱。”
　　刚刚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父亲听到这里，对着洛蓉说：“孩子上竞赛班，你们竟然把她赶出来，怎么还有脸来说这些的？我看你长得文文静静的，心思竟然挺恶毒。”
　　这时候，从校门口狂奔过来一个人影。
　　瞿皓洁在校门口等了半天没看到亲爹人影，见到这里围了一大群人，赶紧跑过来，离得老远听到老父亲慷慨激昂的话。
　　瞿皓洁赶紧把爸爸拉到旁边：“你能不能少管别人的事？”
　　说完话，她抬头一看，发现面前主人公其中之一竟然是洛雾，立刻改口：“但是洛雾不是别人啊，她是……”
　　瞿皓洁差点说出“她是我爸爸”：“洛雾是我竞赛班的同桌，数学可好了，怎么了？”
　　瞿爸爸就把这件事给女儿说了一遍。
　　瞿皓洁气的拍大腿：“这都什么人啊，走，洛雾，我让我爸送你。”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
　　洛蓉被说的脸面无光，早早就把洛雾放开了，因此她走的很顺利。
　　离开之前，洛雾对着洛蓉说：“表姐，你也大学快毕业了，一定能照顾好叔叔婶婶和表弟的对不对？”
　　洛蓉强撑着表情，咬牙说是。
　　洛雾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那我就放心啦。”
　　她蹦蹦跳跳的跟着瞿皓洁手拉手走了。
　　坐到车上的时候，洛雾跟瞿爸爸报了自己的地址。
　　瞿皓洁拽了拽她的衣角：“你现在一个人住那么远啊。”
　　洛雾点点头：“还好。”
　　瞿皓洁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点酸酸的：“我都不知道你家里是这样的……”
　　“没什么。”洛雾反过来安慰她。
　　瞿皓洁：“那你以后可千万别理你这个表姐了，说话一股白莲花的味道。”
　　洛雾乐了，觉得形容挺贴切：“好。”
　　瞿皓洁又叮嘱：“他们以后再找你，你就跟我说，跟梁秉安说也行，他体型那么大个，到时候让他顶着。”
　　洛雾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现在过得可好了。”
　　没人知道洛雾家里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一点点端倪。
　　瞿皓洁不敢深思洛雾瘦弱的身体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今年你来我家过年吧。”
　　瞿爸爸也热情的邀请：“对啊，一起多热闹，来吃个年夜饭啊。”
　　洛雾摇摇头：“不用，我们可以竞赛班见。”
　　瞿爸爸打住了瞿皓洁的话茬：“那也好，到时候让皓洁去找你玩。”
　　瞿皓洁想想这样也不错，但是等下车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嘟着嘴抱怨：“为什么不来我家啊？”
　　她是真的把洛雾当朋友才会邀请她的。
　　洛雾不想骗她，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因为……因为答应了另一个人。”
　　答应了谢舟。
　　今年春节，和他一起过。


第21章 试镜
　　洛蓉打车回到住的地方。
　　洛雄陆的钱都被卷进了网络诈骗,洛蓉回家的时候，刚好目睹一家人被赶出破败的小旅馆，。
　　洛蓉立刻拿出自己的存款,租了一个小公寓,帮家里暂时安定下来。
　　不过洛蓉手里的钱不多,她生活费并不高，凭借着在大学里的女神形象，同时和好几个家世不错的男生接触,也有许多舔狗，只不过他们大多数送的都是礼物，并非真金白银，其中一些被她卖掉了,才留下了一些钱，就只够租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
　　洛蓉自觉在学校门口被洛雾怼的颜面尽失，回家的时候也有些怒气,想迫不及待的跟父母说道洛雾的“不听话”。
　　她一进门，迎面撞见自己的一大堆衣服，洛蓉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从房间里被拿了出来。
　　裙子被拖到了地上，化妆品也散的满地都是,口红的壳子刮了划痕。
　　洛蓉心痛的捡起来,烦躁不已，强压着脾气问：“为什么把我东西拿出来？”
　　潘心诺正在厨房做饭，出来说：“只有两个房间，小瀚年纪小在客厅睡不好，你是姐姐，让让他。”
　　洛蓉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乱七八糟仍在地上，再也忍不住脾气了,气的尖声问：“我难不成连个床都睡不了？”
　　洛雄陆这段时间工作不顺，睡眠也不好，听见外面吵出来阴沉的发脾气：“吵什么？”
　　洛蓉委屈道：“爸，妈把我东西都拿出来了，让我在客厅睡。”
　　洛雄陆也没心思安抚女儿：“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他最近生活不顺，就经常喝酒，带着一身的酒气，脸色也是宿醉的通红，挺着啤酒肚，声音含糊不清，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
　　他说完就回屋子了。
　　洛蓉委屈的不行，这可是她拿出的钱租的房子，现在却让她睡在客厅。
　　她把钱都用来租公寓了，现在也没钱再出去住酒店。
　　洛雄陆现在这副模样不像往常一样文质彬彬，洛蓉不敢冲洛雄陆发脾气，愤愤地把行李箱打开，把丢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收进去。
　　洛瀚从房间里探出个头：“姐，你回来了啊，没给我带吃的吗？”
　　洛蓉哪里还记得什么吃的不吃的。
　　她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小瀚，我们换一换，你睡到客厅好不好？姐姐就在家呆一个寒假，很快就上学了，到时候你再回房间。”
　　洛瀚不理解：“姐姐，你不是最疼我了吗？谁在外面沙发上我难受，我不想睡在沙发上。”
　　洛蓉绷不住脸色了。
　　洛瀚看着她，心里也不高兴：“姐，你真自私。”
　　他扭头重重地把房门关上。
　　自私？洛蓉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重重地把衣服摔在地上，气的想摔门而走，但是现在是寒假，她能去哪里？
　　洛蓉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说过洛雾自私。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她只是现在很心寒，没想到爸妈和弟弟平时看起来疼爱她，关键时候却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
　　这一家人，连带上洛雾，都在欺负她。
　　洛蓉掉了一滴眼泪，然后立刻自拍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上悲春伤秋的话：
　　【还有人能给我依靠吗？】
　　很快就有很多人评论，洛蓉挑了几个回复。
　　评论里面有个人发：【蓉蓉你这么美，不考虑去进军娱乐圈吗？你家不是在滨城吗，秦筠就要在滨城拍新歌MV，你肯定能行。】
　　这是洛蓉在学校外认识的一个人，跟娱乐圈沾点关系，他说的话准确度很高。
　　娱乐圈，这三个字排列出来就足够让人怦然心动了。
　　机会就在面前，洛蓉又重新高兴起来，私聊他：
　　【我要怎么参加秦筠老师的海选呢？】
　　*
　　洛雾接到樊易电话的时候，正在竞赛班做小测。
　　几乎从来没人给她打电话，手机忘记设置静音，铃声在安静的班里响了之后，洛雾几乎是飞速把电话挂断。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
　　李老师严肃的目光看过来了，洛雾赶紧按了关机。
　　终于安静了。
　　下课之后，洛雾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回电话：“不好意思，刚刚我在上课，就只能先挂了电话。”
　　樊易连忙说：“没事没事，我还以为你变卦又不愿意搭理我了呢。”
　　他语气中透着几分心酸。
　　虽然樊易不是什么一流摄影师，但是他很擅长拍摄人物，在网红届多少有点名气，没想到现在却生怕一个小姑娘拒绝他。
　　洛雾声音脆脆的：“我没忘呢，我在学校这边快结束了，之后都有时间，你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她这么爽朗，樊易也不再扭捏：“那咱们就定个时间，去滨城公园拍照怎么样？”
　　洛雾答应下来：“好。”
　　等到到时间的时候，樊易突然打电话过来，语气有点焦急：“洛雾妹妹，我这边欠了个人情，有个拍视频的需要演员，但是选了好多个都不满意，我临时推了你，你能去一趟试试看吗？不是什么小作坊，是秦筠的MV视频。”
　　洛雾很冷静的提出问题：“可是我不是演员，我也不会演戏。”
　　樊易：“害，这年头也没几个演员会演戏啊。”
　　他说完之后赶紧找补：“就是个MV，对演技要求不高，好看就行，而且你就去试试，要是不行再回来，也算是帮我还了这个人情。”
　　前面说了那么多，樊易最后加了一句：“要是成了的话，有两万块钱的报酬呢。”
　　洛雾把满肚子的问题咽了下去，一口答应下来：“请把地址给我。”
　　她言辞诚恳：“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去增长一下见识。”
　　当然，能把两万块拿到手自然更好啦。
　　*
　　临出门的时候，洛雾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点太幼稚，就把马尾辫扯下来。
　　乌黑的头发自带卷曲弧度，散落在肩上。
　　洛雾懒得再回去找镜子，就问谢舟：“这样是不是比头发扎起来好看一点。”
　　谢舟很少见到洛雾这个样子，略带卷曲的黑发映着白皙的脸颊，就……还挺好看的。
　　他喉结滚了滚：“嗯。”
　　洛雾很放心的出门了。
　　到了拍摄场地之后，站了好些纤细的女孩子，大冷天穿的格外单薄，冻得脸色发白，强行维持着优雅。
　　洛雾低头看看自己，没穿校服，就在棉袄里面套了两层保暖，围着一个厚厚的围巾，暖和是暖和，看起来像个很朴实的土老冒。
　　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有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喊：“按顺序坐好，抽签，待会儿进去一个一个试镜。”
　　洛雾坐到椅子上，她穿的太厚了，一个人占得位置抵上两个人的。
　　洛雾刚一坐下，忽然瞄到了洛蓉，她蹭的一下站起来。
　　那个拿喇叭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看到她坐下又站起来，像按萝卜一样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去了。
　　“要听从安排，不要乱动。”
　　洛雾呆头呆脑的又坐了回去。
　　洛雾有点紧张的小声跟谢舟说：“怎么办？洛蓉如果看到我一定会抓住我问个不停。”
　　谢舟声音懒洋洋的，像是万事不放在心上：“怕什么，你要是今天试镜通过，岂不是能把她气的不轻？”
　　他尤嫌事情闹得不大：“到时候你就主动去找她炫耀。”
　　洛雾捂着嘴巴小声反驳：“才不要。”
　　每次一看到洛蓉，她的心里就像遇到了一场大雨，整个人都蔫了。
　　旁边的小姐姐看到洛雾自言自语，以为她有什么毛病，默默离她远了一点点。
　　好在这边动静闹得不大，洛蓉没往这边看，她身边似乎有人陪着，没排队，直接往前面走往前面走进了试镜的房间。
　　洛雾听到她旁边的小姐姐一脸不屑道：“哼，又是一个关系户，秦筠才不会理理她呢。”
　　秦筠是如今挺火的一个歌手，是爱豆出身，专辑销量超高。
　　洛雾这么脱离娱乐圈的人都听过秦筠的歌，超市里会放，学校广播也会播，是真的很火。
　　他要在滨城拍MV的消息并没有刻意传出去，但是还是有这么多人闻风到了这里参加选拔，大部分抱着选不上能看秦筠一眼也不错的心理。
　　洛蓉进去一直没出来，洛雾稍微放下心。
　　排队的女生们也一个个进去，也没一个出来的，后来洛雾才知道进去之后出去是另外一个门。
　　下一个就是她了。
　　洛雾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要不要把棉袄和围巾都脱掉。
　　谢舟出声道：“别脱，别冻着自己。”
　　洛雾很听话的没脱。
　　她刚一进门，屋子里“噗嗤”一声，几个人笑了出来。
　　洛雾有点迷茫。
　　谢舟像一个大佬一样指挥她：“别管他们，站在台子上，介绍自己就行。”
　　洛雾走到台子上站稳：“你们好，我叫洛雾，今年十七岁，樊易先生介绍我来参加MV拍摄的选角。”
　　她说完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
　　刚刚笑得很大声的那个年轻男性，长得非常俊美，就是秦筠本人。
　　他止住笑之后，说：“你怎么穿的跟企鹅一样啊。”
　　洛雾抿了抿嘴：“因为不想要冻着自己。”
　　其实也不是，因为谢舟说不要脱得，但洛雾不想告诉他。
　　秦筠挑剔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竟然没让她立刻走人，而是问：“你现在还是学生。”
　　洛雾点点头。
　　秦筠摸着下巴：“那你就在上面，做一个给同学讲题的片段给我看。”
　　背后刚好是黑板，洛雾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粉笔，点着脚尖写了一道题上去，然后开始讲。
　　她声音很好听，不太过于锋利，也不太过于温吞，听得让人心旷神怡。
　　头发随着她扭头的幅度在空中飞起一个漂亮的圈。
　　秦筠不知不觉全神贯注的盯着她。
　　等到洛雾讲完题，秦筠指着黑板问：“这不会是真的题吧？”
　　听着还挺像回事，而且圆画的好圆。
　　洛雾心想，这个人好没文化。
　　她点头：“是高二的一道数学题。”
　　秦筠拍了拍手：“很好，明天你还来这里，做做造型看效果。”
　　这就定了自己吗？洛雾忘记问了，鞠躬出了门才想起来。
　　她刚折身回去想问，就听见秦筠在跟一个人争执。
　　“不是我说，第一个那个女的，跟我MV设定的高中生相差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那这个人也不一定合适啊，看着有点呆呆的、”
　　“是我写的歌还是你写的歌？是我懂还是你懂？我觉得这个就行。”
　　“那好吧，明天再看看，这个要是不行就下一个。”
　　“……”
　　洛雾听完墙角就赶快走了，怕被人发现。
　　虽然是待定状态，但是洛雾还是像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一样。
　　谢舟倒是意气风发，语气笃定：“我就说你肯定行的。”
　　洛雾突然说：“秦筠好帅啊。”
　　谢舟：“？”
　　他有点不高兴：“他这样就算帅吗？”
　　“对啊。”洛雾在空中给他比划，“他的眉毛那么浓，眼睛也好看，还定了我拍MV，真是个英俊帅气的大好人。”
　　谢舟莫名觉得憋屈：“我也很帅啊，我比他还帅。”
　　他浑然忘记了自己上次真人进入游戏中的时候，疤痕遍布的脸，还在努力辩驳：“洛雾，你能不能有点见识。”
　　洛雾捧着脸道：“可是我都忘记你的样子了，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她背后像是摇着小尾巴，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湖泊里的水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给我看看好不好！”


第22章 坏人
　　谢舟怔住了。
　　他有点抓狂的抓了抓头发,然后吐出两个字：“不行。”
　　洛雾有点失望的垂下眼睛，刚刚背后像是小狗一样摇起来的尾巴也低落的垂了下去。
　　她踢了踢路边硬邦邦的花坛，声音中带了几不可闻的固执：“为什么不行？”
　　因为……没钱。
　　733这个该死的游戏助手坐地起价,每一次要价都是前一次的翻倍。
　　但谢舟现在没心思骂733。
　　洛雾不高兴了,谢舟意识到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洛雾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而且是因为他。
　　谢舟觉得脸上的温度好像在急速上升，烧的他脑袋晕乎乎的,他忍不住问：“你怎么听起来这么失望啊。”
　　就是很失望啊。
　　洛雾鼓着腮帮子想。
　　然而令她失望过的事情太多了，洛雾心态很好，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又重新快活起来,笑容甜蜜又无害：“也没有很失望啦，虽然看不到你，我可以多看几眼秦筠。”
　　秦筠在学校这么火,廖晴晴他们也喜欢他。
　　洛雾计划好了：“明天要带几张专辑去，请他签名，到学校之后送给朋友。”
　　谢舟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他慢吞吞说：“我才不要才他的签名。”
　　“本来就没打算给你的。”洛雾说,“他的专辑还挺贵的。
　　谢舟被哽得说不出话。
　　付子澶敲门：“谢大佬,你猜我收到了什么？”
　　谢舟刚灌了一肚子火，冷冰冰地问：“是你丢了一百年的脑子吗？”
　　付子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一副感情受挫的样子。
　　但是付子澶没工夫跟他掰扯，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忍不住笑出声：“恭喜你啊，成为了薛小姐的座上宾。”
　　谢舟皱了皱眉：“什么薛小姐？”
　　“就是你之前在失落星群救的那个薛小姐，她父亲是上将,家族每年都会定期举行一场大型的宴会。”
　　“喏”，付子澶把一封布灵布灵闪光的电子卡推过去，“这是专门给你的邀请函。”
　　谢舟：“往好处想，说不定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呢。”
　　付子澶食指摆了摆：“不不不，一定不是，相信我，薛家不会拿着自己家一年一次的晚宴开玩笑。”
　　如果能跟上将打好关系，几乎是一步升天的机会。
　　付子澶心里痒的不行，只恨请的不是自己。
　　谢舟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他的目光移到邀请函上，又突然顿住。
　　*
　　洛雾第二天去了剧组，她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棉袄套上了。
　　管他呢，别人怎么笑话是别人的事情，冷不冷是自己的事情。
　　洛雾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洛蓉，尽管她第一时间就迅速扭头，但还是被叫住：
　　“前面那个，你别走。”
　　洛雾思考了一下跑还是不跑，最后还是屈服转身，果不其然，对上了洛蓉杀人一般的眼神。
　　“洛雾？你怎么在这里？”洛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问出声。
　　洛雾悄悄后退几步：“我来拍MV啊。”
　　洛蓉乘着那个娱乐圈的朋友的面子，第一个试镜，却并没有拿到肯定的承诺，只是对她含糊不清地说暂时有了选择，但不确定最终的结果，还要再看看。
　　洛蓉不甘心，她的朋友就跟她一起又来剧组。
　　她难以置信的冒出一个想法，这个被确定的人选不会是洛雾吧。
　　可是怎么可能？洛雾那么土，又那么瘦小，每天灰不溜秋的……
　　等等，洛蓉仔细观察眼前的人。
　　洛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变了。
　　她脸上长了些肉，皮肤白皙而富有光泽，眉眼之间没了过去收敛的沉寂，多了几分活泼，鹿一样灵动的杏眼里洒满了星光。她四肢纤细，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袄，却并不显得臃肿。
　　她本来底子就好，不然洛蓉也不会嫉妒的不像样，从小到大不允许她穿任何有颜色的衣服。
　　当然，现在她管不着了。
　　洛蓉拿挑剔的目光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些许缺点，但徒劳的搜寻了好几圈，却没能找到。
　　洛雾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洛蓉急切的把洛雾扯到一边：“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说服洛雾：“你又小又干瘪，怎么可能会选你，你不会还做着进娱乐圈的美梦吧？是谁说让你来的，一定是在骗你……”
　　“是我说的。”一个男声在后面响起。
　　洛蓉僵硬的回头，秦筠就站在她们后面，双手抱臂，面色有些不耐烦。
　　秦筠瞥了一眼：“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了，你谁啊，在这儿指指点点的。”
　　他指示洛雾：“还有你，你傻站着干嘛？去化妆换衣服，等下开始拍了。”
　　洛蓉脸“刷”的一片惨白，她按捺住心中的不平，她可怜兮兮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个和她一起来的男人马上很上道地问：“我介绍一下，这是洛蓉，是我们Y大的校花，她也挺合适的……”
　　秦筠根本不记得这是谁了：“洛蓉？”
　　他看看洛雾，又看看洛蓉：“你们俩是姐妹？”
　　“是。”
　　“不是。”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秦筠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们一眼，似笑非笑：“那留下来吧。”
　　洛蓉心中狂喜，她扭头想找洛雾炫耀，但洛雾早就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
　　鬼知道她穿的像个球一样，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换上衣服之后，洛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问化妆师：“我这是什么角色？”
　　化妆师好像也不太懂，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洛蓉出来之后就被安排到一边，然后看到了十几个穿着和她衣服一模一样的人。
　　“对，等下你们就张开双手欢呼！”
　　副导在跟他们讲戏。
　　洛蓉扔了手上的道具，气的想哭：“你们居然让我来做群演？”
　　她想做副导也看不上她了，什么人啊，一点热情都没有，哭丧着一张脸，看了就心烦。
　　“不做就走吧。”副导一挥手，“小红把她带出去，别留在剧组。”
　　洛蓉犟在原地不动：“是秦筠让我留下来的，你们没有资格让我走。”
　　副导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有点头痛地说：“那随便你吧。”
　　然后洛蓉就被赶到边角落里，眼睁睁看着洛雾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的时候导演大喊：
　　“nice！很漂亮！”
　　洛蓉恨不得上前撕了洛雾，她等着看洛雾露怯出丑。
　　然而并没有。
　　秦筠的这个MV里的女主，是一个品学兼优的校花，日常就是写作业、讲题、然后回眸一笑。
　　基本上就是高中生洛雾的日常。
　　前面一切都正常，最后笑的时候，洛雾连笑了好几次都没过关。
　　洛雾冻得脸发僵，也有点紧张了，她越紧张笑得越僵硬。
　　导演唉声叹气：“长得这么水灵，怎么笑不好呢。”
　　洛雾捏了捏自己的衣摆，有点茫然地看着周围。
　　最后导演暂时放弃：“先休息休息，注意保暖，今天拍其他的部分，女主角找找感觉。”
　　洛雾走到一边套上自己的棉袄，低声喊：“谢舟。”
　　她冻得全身都发木，这个时候很想听谢舟说话。
　　没人回应。
　　洛雾又不死心的喊：“谢舟，你在吗？”
　　依旧没人应答。
　　洛蓉靠在一边讥讽道：“真是丢人现眼。”
　　洛雾毫无反应，坐在小板凳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洛蓉刚想走过来说两句话，洛雾突然“噌”的一下站起来。
　　“坏人。”
　　又突然消失不见的坏人。
　　洛蓉没听清：“你说什么？”
　　洛雾眼里冒着火，亮的惊人，一把推开她冲到了导演面前。
　　“我好了，我继续拍。”


第23章 烟花
　　拍MV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剧组选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拖了一些时间，将将到了大年二十九才彻底拍完。
　　洛雾奇迹般的在剧组混挺好。
　　她在剧组年龄最小,虽然偶尔会懵懵懂懂的出错,但大多数时候都认真又聪明,大家都对她印象很好，就连发盒饭的工作人员都会忍不住给她一点点小小的优待，偷偷给她塞个煮鸡蛋让她暖手。
　　除了秦筠,老是对她挑三拣四，说话还格外嫌弃。
　　但他好像也不是真的不喜欢洛雾。
　　到了最后快结束的时候，秦筠还给洛雾签了好几个签名，甚至还主动承诺要把新专辑签好寄给她。
　　杀青之后,洛雾拿到了她的薪水。
　　洛雾作为未成年，本来是要父母确认的，但是洛雾很直白的说：“我爸妈都去世了。”
　　秦筠没问什么,给她发了个厚厚的红包。
　　不过有一点小波折。
　　秦筠把拿红包的手抬起来，忍不住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再给你，为什么有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洛雾乖乖回答：“就是……觉得你跟我的一个朋友有点像。”
　　秦筠一脸不相信：“你还有像我这么帅的朋友？”
　　洛雾：……
　　“也没有很像啦，就一点点。”洛雾跳起来拿了红包一溜烟跑掉了。
　　就是偶尔某个瞬间,那种有点小骄傲的样子,有点像。
　　两万块到手，滨城也下了两场雪了。
　　鹅毛一样的白雪洋洋洒洒铺满了地面，洛雾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往家里走，走台阶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滑倒。
　　她顺便买了点萝卜白菜屯在家里，省的过几天下大雪还要出门。
　　谢舟还没回来。
　　大年三十一大早，洛雾起床开始和面,做萝卜肉馅的饺子。
　　尽管爸爸妈妈去世的很早，但是她记忆里很坚持的认为，过年就是要吃饺子。
　　面发的有点硬，萝卜又出水，最后凑合煮了一锅，烂了好几个。
　　吃到碗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这栋自建房里住的人本来就不多，许多人在过年期间已经卷铺盖回老家了，只有楼下的房东老太太还坚持每天烧火做饭，但是这个点儿，她也去跟老姐妹打麻将了。
　　洛雾垂着手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也不生气了，就是有点失落。
　　这个除夕就快过去了，谢舟还不在。
　　明明她早早地计划好了，要带谢舟去市中心广场上看烟花。她现在手头宽裕，还可以买街边的仙女棒来放。
　　烟花飞起来到最高的天空，然后轰然炸开，像流星一样划过天边……外星人一定会很喜欢看这个。
　　但是谢舟没来。
　　也许他会来，也许他就像阿汤和姐姐一样从此再也消失不见。
　　反正只要是她喜欢的，总有一天会离开她。
　　洛雾开始有点困了，她靠在床脚眯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间，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衣摆勾住了桌角，然后一个阴影出现在她面前。
　　洛雾吓了一跳，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睛却像是被胶水粘上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已经睡着了。”
　　声音低沉，然后一双手摸了摸她的眼睛，指腹冰凉。
　　谢舟。
　　洛雾几乎是下一秒就放松了神经。
　　意识沉睡的前一秒，有一个略带冰凉的东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耳边响起短短的一句话：“新年快乐。”
　　谢舟本来就想看一眼，刚想走，手突然被拉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洛雾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眼睛弯起，像一弯挂在天边的新月。
　　“抓到你啦！”
　　谢舟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再也走不了了。
　　洛雾用力地拉着谢舟的手不放，从床上爬起来，把他带到锅边，开了火，煮了两个饺子。
　　“还好你来了，不然你就错过了我亲手做的饺子。”
　　她递了过去，发现谢舟不接，再仔细观察一下，默默地放下碗。
　　她沉默了。
　　谢舟这次，好像没有脸。
　　今天外面没下雨，他依旧披着黑色的斗篷，帽子几乎要遮住整张脸，黑雾一样弥漫在帽子附近，什么也看不清。
　　洛雾有点怕把饺子递进去会直接掉到地上。
　　谢舟伸出苍白的手把帽檐往下按了按，恼羞成怒：“失误。”
　　尽管他赶去了帝国之星，在实验室里篡改了这个游戏的名单，把账户转移到自己的账户上，拿到了对于733绝对的领导权……
　　尽管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但是游戏立绘建模也是需要时间的，越精致的地方越慢。
　　所以只是暂时，没有脸。
　　谢舟掩饰一般后退一步，高大的身体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逼仄，斗篷的衣角丝滑的顺着他的动作移动。
　　太近了，她手上温热的温度传递到他手上，她还抓的那么紧。
　　谢舟从来没有离一个人这么近过，他嗓子眼有点紧，突然说不出话来。
　　可是洛雾立刻跟了过来，离得更近了。
　　谢舟退无可退，背后就是墙，桌子上昏黄的台灯照着他的影子，这个角度看，他好像被洛雾按在了墙上。
　　谢舟屏住呼吸，半天才结结巴巴问：“你，你干嘛？”
　　洛雾只是想凑上去看看黑雾里面到底是什么。
　　外面钟声响起，一下又一下。
　　洛雾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飞快的后退。
　　谢舟松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洛雾慌慌张张地开门：“差点忘了，走，我们现在还赶得上。”
　　谢舟慢吞吞跟在后面，然后拎起了黑色的棉袄：“等会儿，穿上外套再走。”
　　他把洛雾拽了回来，然后站在门口笨手笨脚地给洛雾穿外套。
　　洛雾刚想跑，又被他拽了回来。
　　谢舟提醒：“围巾。”
　　洛雾回屋去找围巾。
　　谢舟在外面等，把手揣进口袋里面，然后猝不及防被套上了一个围巾。
　　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人，脖子上莫名套上了一个粉色的围巾，显得有点滑稽。
　　洛雾给自己套着米白色的围巾，她很满意地回头看：“一人一个。”
　　谢舟本来想要脱下来的手僵在了原地，然后就默默地被洛雾拉着跑。
　　他们两个跑了一路，最后还是没能在十二点之前赶到市中心广场上。
　　烟花已经放起来了。
　　洛雾只好就近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好看吗？”
　　她指着天上不断升起然后炸开碎成无数星光璀璨的烟花。
　　谢舟盯着洛雾，过了半天，点了点头。
　　“好看。”
　　烟花很快放完了，十二点钟过了。
　　外面街上的人不多，因此也没有人驻足对谢舟指指点点，而且他黑色的身影隐藏在黑夜之中显得并不违和。
　　除了脖子上的粉色围巾之外。
　　洛雾带着他坐到路边的台阶上，这里的雪被扫干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睡觉。
　　只要闭上眼睛，就像灰姑娘的南瓜车和公主裙一样，谢舟就会消失不见。
　　她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一点，掀起了谢舟的帽檐。
　　一团黑雾。
　　谢舟很隐忍地说：“这是个意外，我真的不长这个样子。”
　　他强调：“你说过你相信我的。”
　　洛雾半点没放在心上：“没关系，这样子也不错。”
　　她兴致勃勃地提议：“只要你带上面具，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游乐场……谢舟，你想玩仙女棒吗，我给你买好不好。”
　　但是时间到了，谢舟叹了口气：“下次吧。”
　　伴随着他的这句话，洛雾开始昏昏欲睡，头靠在谢舟的肩膀上，像一只取暖的小兔子。
　　“下次是哪次啊？”
　　洛雾强忍住困意问。
　　“很快。”
　　谢舟把洛雾抱起来，黑色的影子拖在雪地上，走的很慢。
　　他一边走一边把733拽出来：“哪条路来着？”
　　733忍辱负重：“走错了，左边。”


第24章 爷帅吗
　　“哇,秦筠的签名！”瞿皓洁抱着签名猛亲两口，连平日里的矜持都忘记了，恨不得也亲洛雾两口。
　　洛雾笑着说：“这是开学礼物！”
　　瞿皓洁热切地追问道：“你寒假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还能拿到秦筠的签名？”
　　洛雾就把拍摄MV的事情告诉了瞿皓洁。
　　瞿皓洁兴奋地尖叫出声：“啊啊啊！真的吗？”
　　她的好朋友居然拍了偶像的MV,简直像梦一样。
　　竞赛班教室里大家都在做题,瞿皓洁一嗓子嚎了出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教室里迸发出一阵哄笑声。
　　李老师警告的拿书捣了捣桌子：“安静。”
　　瞿皓洁顶风作案,又给洛雾写小纸条：“那你过年开心吗？不会是跟我偶像一起过的吧！”
　　洛雾回了一个“不是”，把小纸条扔了回去。
　　她没回答开心还是不开心这个话题，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的是，谢舟踩着点来跟她一起看了烟花。但是不开心的是,他又隔三差五消失不见，问就是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洛雾想，她可能一点也不喜欢惊喜。
　　她想到这里有些兴致缺缺,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扫到前面的某个地方，李佟很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
　　洛雾脑子里冷不丁的想起，廖晴晴今天表现得非常忧郁。
　　早上洛雾兴冲冲把签名递给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很勉强的笑了笑,明明是开学第一天，却丝毫打不起精神，趴在桌子上很久。
　　洛雾怕她不舒服，问了好几遍，可是廖晴晴只是脸色苍白的说她没事，只是困了。
　　第二天的时候，廖晴晴依旧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体育课的时候,她很早的就上楼，洛雾本来在操场上跑步，后来擦了擦汗，也跟着上楼，她走到窗户的位置时，就看到廖晴晴趴在桌子上正在哭。
　　洛雾抿了抿嘴，从门进去，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廖晴晴的背：“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她声音很温柔，语调很轻，像是在哄一个小朋友。
　　往常洛雾并不怎么主动说话，跟周围自有一番结界，有时候显得呆呆的。
　　但是，在某些时候，她又表现得意外的可靠。
　　廖晴晴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洛雾在她身边，莫名的让她放松下来，她哭着说：“李佟……他说他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呀？”
　　廖晴晴觉得有点难堪：“我期末考试才考了我们班二十五名，他说我成绩太差了，比他低了一百多分，让他觉得很丢脸。”
　　洛雾大为震惊：“可是不是他先说喜欢你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变了，他是怎么说的？”
　　廖晴晴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我们本来约好了一起去吃饭，路上碰到了他的朋友，最后一起去了餐厅，他们问我成绩之后就开始笑话我，然后李佟就开始不高兴了。”
　　当时的场景比描述的更惨烈。
　　他们不只是嘲笑廖晴晴的成绩，而是觉得她整个人都平平无奇，甚至光明正大的问李佟：“你怎么看上这么一个女的啊，没胸没屁股的？”
　　廖晴晴几乎是一路哭着回家的，自尊心要求她不能再继续喜欢李佟，即使是她的初恋。
　　但是第二天，李佟又来跟她道歉，说朋友说的太过分。
　　廖晴晴犹豫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原谅了李佟。
　　这样的事情反复出现了好几次，几乎每一次两人出门，李佟都会批评她的某一个地方，有时候是穿着打扮，有时候是说话音调，更多的是她的成绩。
　　廖晴晴越来越不自信，不过才一个假期，她竟然对学校产生了恐惧。
　　李佟说，像她这样的普通B级精神力的女生上学是没用的，初中毕业就可以了，只要学会洗衣做饭照顾好家里就够了。
　　廖晴晴跟周围人一样，普普通通的上学、长大，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资格上学，李佟说第一次的时候，她会反驳，可是当他说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N次的时候，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
　　洛雾听完廖晴晴说了这么一大堆，心中的怒火像火山迸发一样，又一点点冷却下来。
　　她只问了一句话：“我是精神力D级，你觉得我是不是不应该来上学？”
　　廖晴晴慌慌张张的摆手：“怎么会！你那么聪明，又很努力，现在还进了竞赛班……”
　　洛雾一把抱住了廖晴晴，很坚定的说：“对！所以你也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这么可爱，大家都这么喜欢你，成绩也在一点点进步，没有人有资格让你放弃你想做的事情。”
　　这些话其实是廖晴晴原本所坚信的，洛雾只是又坚定地帮她重塑了信念。
　　廖晴晴还是哭，但是她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他了。”
　　她拉着洛雾的袖子：“他们S班今天也是体育课，我想找李佟说清楚，。”
　　洛雾站起身，然后把廖晴晴也从位置上拽起来：“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们两个下楼，走到操场旁边的单杠哪里，找到了李佟。
　　廖晴晴鼓起勇气上前：“李佟，我有话跟你说。”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对着李佟说：“哎，找你呢。”
　　李佟有点不耐烦地把书放下，往前面看了一眼，面色更差了一点。
　　他手揣进口袋，阴沉着脸过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在学校里找我吗？”
　　廖晴晴牵着洛雾的手，像是获得了很多很多的勇气，她努力抬头看着李佟，然后发觉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
　　而且他总是皱着眉头，眉毛之间挤出了一个深深地“山”字，也没有那么帅。
　　洛雾用力握了一下廖晴晴的手，廖晴晴深吸一口气，说：“我以后也不会来找你，你也别来找我，我再也不想做你的女朋友了。”
　　李佟没怎么放在心上，轻嗤一声：“你又耍什么脾气？”
　　廖晴晴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她预感到自己只要没忍住，就会像一个怨妇一样咄咄不休。
　　她眼泪又忍不住要出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疲惫又软弱，就像沙漠上干渴绝望的骆驼，她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办，才会在李佟随便哄的几句话中勉强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就在这个时候，洛雾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说：“不是耍脾气。”
　　李佟很瞧不起洛雾，他斜着眼睛，假装看不见。
　　洛雾一字一句说：“廖晴晴没有在耍脾气，是你太垃圾，不想再跟你谈恋爱了。”
　　李佟斜到天上去的眼睛终于翻了回来，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废物居然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你才是垃圾！”洛雾一点都没有动摇，“你竞赛班考过我了吗？”
　　显然没有。
　　洛雾重重地说：“废物”
　　这句话戳到了李佟的痛处，他脸色更加阴冷：“谁知道你是不是作弊？而且除了数学还会什么？”
　　洛雾：“晴晴会织毛衣，你会吗？”
　　“废物。”
　　李佟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骨骼动位的声音。
　　他长得很壮实，身边的几个男生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群高高壮壮的人把她们围住。
　　洛雾根本不怕：“在学校里，难道你还想动手？”
　　李佟本来没那么想，他就是想要吓唬一下她们，可是洛雾太过镇定，让他心里很不爽。
　　就是这个人，精神力等级那么低，居然可以进竞赛班，和他坐在一个屋檐下。
　　“老子要是想动手又怎样？”他面色不善，等着看洛雾露出害怕的神色。
　　但是他话音刚落，突然从旁边飞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拳锤到了李佟脸上，拳头与肉接触发生的钝声听的人心中一颤。
　　李佟惨叫一声后退几步，倒在身后的人身上。
　　“你他妈是谁多管闲事？”李佟挣扎着想站起来还手。
　　然而没用，他的力气跟面前的男生相比毫无作用，反而脸上又挨了两拳，鼻血都溅出来了，狼狈地蜷在地上。
　　男生蹲在他面前，把他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子想揍你又怎样？”
　　“你谁啊？”李佟气的眼前一黑。
　　“没听到吗？我是你老子。”
　　男生黑发在风中扬起，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微微上翘，鼻梁笔直，下颚棱角分明，又冷又酷。
　　周围一圈人都看傻了，就连站在李佟旁边的人都忘记帮忙，眼睁睁看着男生站起来，三步两步晃晃悠悠走到一边，他们瞬间给他让出了一个通道。
　　难道……这人还要揍女生？
　　廖晴晴刚刚还被帅了一脸，现在又吓得不轻，用力拽了拽洛雾的胳膊：“我们跑吧！”
　　洛雾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地站着没动。
　　男生走过来，什么都没说，驾轻就揉了揉洛雾的头发，声音熟稔又欠揍：“怎么样，爷帅不帅？”


第25章 转学生谢舟
　　洛雾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却没回答他的话。
　　谢舟满心欢喜等着洛雾的称赞，半天等不到,有点心急,揪着洛雾的衣摆,有点委屈地问：“你不觉得很惊喜吗？”
　　他一张俊脸明晃晃的绕在洛雾面前，精致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洛雾有点眼晕。
　　“谢舟？”她小声念叨了一句，“真的是你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没人能有谢舟同款的嚣张肆意。
　　洛雾记忆里得那张遍布伤疤的脸、弥漫着黑雾的脸，都逐渐被眼前的谢舟所代替，他眉眼妍丽又张扬，又像刀锋一样凌厉,令她有些失语。
　　下一秒，年级主任从后面跳出来，语气暴怒：“好啊好啊,谢舟，你今天新转过来第一天就打架。”
　　他前脚给谢舟办了转学档案，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现在不仅出现在操场上,还动手打人。
　　简直无法无天。
　　他冲过来,看到谢舟揪着洛雾的衣服，火气更大了：“你还敢欺负女生？”
　　谢舟：……他明明没有
　　在场的人都被提溜进了年级主任办公室。
　　李佟第一个告状，他伤的看起来很重，眼睛都青了，鼻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依旧是一脸狼狈。
　　“老师，就是他突然蹦出来打我。”李佟恶狠狠地说。
　　年级主任质问谢舟：“你为什么把李佟打的这么严重？”
　　谢舟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又不知道他这么不抗揍,这也能怪我？”
　　他还委屈上了。
　　年级主任血压蹭的就上来了，准备了一百句问候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被打断了。
　　洛雾站出来说：“老师，对不起，是我跟李佟发生矛盾，这位同学是处于正义才出手的，我来赔李佟的医药费吧。”
　　廖晴晴急了：“不对不对，最开始是我跟李佟在吵架，我来赔。”
　　谢舟把她们俩往后推：“我来我来。”
　　几个人你来我往还挺谦让，跟争着买单似的。
　　年级主任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他问李佟：“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到底是什么矛盾？”
　　怎么每个人都跟你有矛盾。
　　李佟张了张嘴，结巴了一下。
　　他没胆子在年级主任面前说谈恋爱的事情。
　　于是李佟略去了他跟廖晴晴的纠纷，直接把洛雾点了出来：
　　“是洛雾跟我发生了口角，我们两个在成绩上有点争执，我是有点生气，但我没有先动手。”
　　年级主任看向洛雾：“是这样吗？”
　　洛雾点头：“对。”
　　李佟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洛雾说：“我们两个都觉得对方是废物，既然这样，我建议我们两个堂堂正正比一次。”
　　李佟舒出来的气卡在了半截，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觉得愤怒，又觉得可笑，洛雾凭什么有资格跟他比？
　　她只是一个精神力D级的废物，现在这些人都口口声声说着人权，不能歧视精神力低等级，虚伪的摆出一副平等看待的架子。
　　但是人和人本来就有等级之分，就像他作为S级，生下来就应该为人之上，而洛雾本来就是基因除了错误的残缺种。
　　事实摆在眼前，这种人上学就是在浪费社会资源，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年级主任却拍板赞同：“我觉得可以。”
　　李佟说不出拒绝来：“行啊，就比期中考试的成绩。”
　　他暗自耍了个心眼，洛雾只是数学竞赛的成绩高，论全科成绩很一般，他不可能输。
　　年级主任：“那我给你们作证，这一次我就不批评你们两个了，要是谁输了罚扫一个月的办公楼。”
　　谢舟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我呢？要不要跟我也比一次啊。”
　　年级主任被他气得火气又往上冒。
　　要不是看在谢舟捐了两栋楼的份上……他绝对会狠狠地教训他。
　　但是现在，年级主任只能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拍桌子：“你给我闭嘴，你打人还有理了？从明天起就开始扫办公楼。”
　　谢舟吊儿郎当：“办公楼哪儿呢？”
　　洛雾猛地举手，把年级主任的批评堵在嘴边：“我……我我我带你去。”
　　她说话的时候，谢舟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然后从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洛雾不自觉结巴了。
　　年级主任很糟心，把其他人都打发走，留下谢舟在办公室里，然后让他叫家长。
　　洛雾有点着急，谢舟他一个外星人，怎么会有家长！
　　她偷偷躲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外面，心急如焚的翻开通讯录，然后从上到下翻一遍，试图帮谢舟找到一个家长。
　　但是之前给她开过家长会的菜市场老阿姨电话打不通，另一个要价更贵的大叔居然手机停机了。
　　完了，洛雾绝望的蹲在门外。
　　但是里面好像很平静，没有摔杯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从走廊外面进来一个穿着酒红长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脸上看起来有些岁月的痕迹，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但是表情看起来却不怎么友好。
　　她停在年级主任的门口，然后突然后退几步，看向洛雾的方向，表情稍微有所缓解，冲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过来。”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嘴角印了一个唇印，然后塞给洛雾，动作行云流水，“我认识你，我是谢舟的家长，有事情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洛雾有些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烫金的三个大字：戚叄叁。
　　“戚阿姨，你好。”洛雾顿了一下，“您……是谢舟的妈妈吗？”
　　现在外星人都组团来海星的吗？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哪里哪里，我是他祖宗。”
　　她说完一甩手就敲门进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洛雾继续在门外等。
　　门突然开了，谢舟长腿一迈走了出来。
　　洛雾猝不及防的和他面对面，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谢舟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也不丑啊，是哪儿出问题了吗？”
　　垃圾733，肯定是它偷工减料建模有问题。
　　谢舟说话的时候，俯身凑得离洛雾越来越近。
　　洛雾克制不住的脸颊发烫，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下一秒就要猛地蹬腿跑路。
　　然后谢舟突然又直起身子，自信发言：“明明很帅的。”
　　原来他刚刚只是在看自己眼睛里他的倒影。
　　洛雾松了一口气，肚子里有一百个问题想问谢舟。
　　他为什么能够出现在蓝星？为什么是转学生的身份？为什么……
　　但是谢舟垂着头懒洋洋看着她的时候，洛雾突然大脑一片空白：“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扫办公楼的区域？”
　　谢舟倚在栏杆上，腿半屈起来，显得惬意极了。
　　“不急。”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去哪里受罚，他就是抓心挠肺的想听洛雾夸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洛雾对别人夸了几次秦筠多帅，现在他人就站在她面前，难道对比不出结果吗？
　　可是洛雾一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非但没夸他，反而周身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直到谢舟察觉不对劲。
　　“怎么了？”他也不耍酷了，站起来，认认真真弯下腰平视着洛雾的眼睛。
　　现在是初春时候，外面还有点冷，但是谢舟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弯腰的时候，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洛雾不小心瞥见了，有点想伸出手戳一戳，按出一个窝窝来。
　　她忍住了。
　　“你先把衣服穿好。”洛雾很隐忍地指挥。
　　谢舟站起来，乖乖把领口整理好：“现在不生气了吧。”
　　洛雾遗憾的收回视线。
　　她很快摆出了严肃的表情，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明天又消失不见了？”
　　洛雾觉得自己现在都有心里阴影了。
　　谢舟怔了一下：“不会消失的。”
　　“呵。”刚刚进门的那个戚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跟年级主任交锋了一场之后，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出声讥讽道：“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毕竟是亲自把精神力绑定了游戏主脑的狠人。
　　现在的谢舟跟游戏主脑相互制衡，主脑不能赶出谢舟，谢舟也不能随便进出游戏，733作为主脑的一部分，只能暂时听他的，不但要给他设置一个转学身份，还被逼着化身家长，天晓得它第一次走路有多不习惯。
　　它简直想把高跟鞋脱下来敲死谢舟这个嚣张的玩家。
　　谢舟不耐烦：“管好你自己，再啰里啰嗦砸了你的显示器。”
　　733气的想要当场脱鞋，被谢舟看了一眼，又怂的不轻，蹬蹬噔踩着高跟鞋遁走。
　　洛雾察觉不对劲，看看她，又看看谢舟：“戚阿姨是你妈妈吗？她看起来好生气。”
　　谢舟冷哼一声：“这是我孙子。”
　　戚阿姨说她是谢舟的祖宗，谢舟又说她是他的孙子，外太空的亲属关系是不是稍微有点混乱？
　　反正洛雾已经算不清了。
　　而且，她也没有脑子想这些，因为谢舟像一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靠在她的身上。
　　“什么时候吃饭来着？”
　　“没放学。”
　　“什么时候回家？”
　　“没放学。”
　　洛雾猛地停住：“等等，你回哪个家？”
　　谢舟眼睛懒散地睁开，显得无辜又自信：“当然是你家啊，你不就一个家吗？”


第26章 做一个好学生
　　洛雾把谢舟带到七班门口之后才猛地想起来,她还不知道谢舟现在在哪个班。
　　“你怎么就这么跟着我走了。”洛雾问，“刘主任跟你说了是哪个班了吗？”
　　“当然是跟你一个班。”谢舟个子很高，手长腿长,往门旁边一站,门都显得比往常秀气了一点。
　　刚好这节课是班主任邓恒在上自习课,他一眼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两个人，走出来让洛雾先进去。
　　“你是新转过来的谢舟？”邓恒问。
　　昨天年级主任把邓恒叫过去，说要交给他一个捐了两栋楼的学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谢舟点点头：“是。”
　　他略微收敛了一下身上懒散的痞气，但是怎么看还是吊儿郎当，跟别的同学就是不一样。
　　邓恒看着谢舟在心里叹气，觉得这八成又是一个需要供起来的小祖宗：“后面有几个空位置,你自己选一个坐吧。”
　　谢舟毫不犹豫的搬着桌子椅子坐到了洛雾的后面。
　　从谢舟进班开始，教室里的同学就抑制不住的开始小声交流。
　　“这个男生好帅啊，是新转过来的吗？”
　　“天啊,我觉得我的心灵得到了治愈。”
　　“怎么之前没听老邓说有新转学生啊，而且为啥来我们班，我们班不是挺差的吗？”
　　“……”
　　洛雾听着他们的议论，明明动笔在写字,心思却飘忽不定。
　　她现在有了实感,谢舟真的不再是一道声音，而是一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
　　有点奇妙。
　　谢舟现在做的位置旁边没人，就他一个坐在后面，显得孤零零的。
　　而且他背着一个空空的书包来上学，连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只能对着桌子发呆。
　　洛雾良心不安，从桌子里面找出两本其他课本,瞅准了邓老师低头的时候，悄悄递到后面。
　　放学之后，洛雾一回头，她的书被垫在桌子上，谢舟趴在上面正闭着眼睛睡觉。
　　……
　　很融入校园生活。
　　廖晴晴也看到了，小声问洛雾：“这是你的朋友吗？”
　　洛雾说：“是。”
　　廖晴晴小声惊呼：“他长得好帅啊，而且还很正义，甩李佟一百条街。”
　　亲眼目睹李佟被揍得那么惨后，廖晴晴对他最后一点滤镜也破碎了，现在想起来就是一个欺负她还欺负她好朋友的混蛋。
　　谢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懒洋洋把下巴放在书上：“就是就是。”
　　他一双丹凤眼，半阖的时候敛去了锋芒，显得不那么难以接近。
　　但是廖晴晴还是有点怕，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按着李佟揍的样子，虽然心中充满感激，但是看到谢舟就腿软，更别说聊天了。
　　廖晴晴干笑了两声跟洛雾说了再见，背着书包逃出了教室。
　　廖晴晴走了之后，班上的林露突然过来坐到廖晴晴的位置上，开始请教洛雾一道题，等洛雾讲完之后，她似乎很不经意的扭头看了后面的男生一眼。
　　男生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地样子。
　　林露鼓起勇气问：“新转来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舟抬头先是看了洛雾一眼，才吐出两个字：“谢舟。”
　　林露心满意足的笑笑：“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也是英语课代表，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她又想说什么，但是谢舟已经低头摆出了不想说话的样子，她就走了。
　　刚刚他们对话的时候，洛雾一直在收拾书包，等教室里人都快走光了，她还没有收拾完。
　　谢舟戳了戳洛雾的肩膀：“你怎么不理我？”
　　洛雾：“我没有不理你。”
　　明明就有。
　　谢舟没争这些，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做的不好吗？”
　　洛雾拎着书包，很认真的跟他讲：“不太好，你要做一个好学生，就要遵守规则。”
　　从来没人跟谢舟讲过规则，谁不知道他目无法规、恣意张扬，最爱的就是打破规则，联盟的人对他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还真不知道。
　　谢舟不自觉嘴角露出了笑：“好啊。”
　　他一把抢过洛雾的书包，轻轻松松背在肩膀上：“你教我啊。”
　　洛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配合。
　　她抿了抿唇，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要听老师的话。”
　　洛雾带着谢舟到了办公楼的大厅：“这是年级主任让你扫的地方，这边是扫把和拖把。”
　　谢舟傻眼：“……那你呢？”
　　他没想到自己还要跟洛雾分开，连头发都丧丧的垂下来。
　　洛雾把自己的书包从他身上取下来，然后把扫把塞进谢舟手里：“我要去竞赛班听课，你乖乖扫地，等我下课来接你。”
　　谢舟只好答应。
　　等到洛雾走了之后，谢舟把扫把扔到一边。
　　“733，出来帮我扫地。”
　　733气的想吞了谢舟，但是谢舟手里捏着智脑的命脉，它只好慢吞吞出来。
　　这次它化身是学校的一位同学，个字略有点矮，头发乱七八糟的遮住了脸，眉毛和嘴角都耷拉着。
　　谢舟啧了一声：“别这么不高兴嘛。”
　　他敲了敲733的脑壳，声音清脆，谢舟敲上瘾了。
　　733忍无可忍，举着拖把冲谢舟挥了过去，对上谢舟戏谑的眼神，又瞬间画了一个圈回到自己脚下，假装无事发生。
　　等到他拖完这一大片地，竞赛班刚好下课。
　　洛雾气喘吁吁，有点惊讶：“你竟然干了这么多活，我本来以为你肯定扫不完的。”
　　她应该是从隔壁楼一路跑过来，马尾都跑的有些松，细碎的头发不听话的散在脸颊，在逐渐西沉的落日下熠熠闪光。
　　谢舟很谦虚的回答：“一般一般，都是我要做的。”
　　“那明天你要是累的话，等我下课来跟你一起扫地。”
　　谢舟熟练地帮她拎书包：“不用，这点活儿算什么，我分分钟干完。”
　　733从超级长的刘海发丝之间，像谢舟投射出仇恨的目光。
　　洛雾不小心看到了，处于关心问道：“同学，你也是被罚做卫生的吗？”
　　733摇头又点头。
　　洛雾欲言又止，想问问他是不是遭受到了某种不幸。
　　谢舟勾在了733肩上：“兄弟，生活挺好，没必要苦恼，你说呢。”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威胁。
　　733把头低的更低了，然后溜着墙走了。
　　洛雾把谢舟拉走了，一边走一边问：“你刚刚真的没有欺负他吗？这位同学看起来看起来这么瘦小，你要对同学温柔一点……”
　　谢舟：“其实我也不是个坏人，我对人都很友好的。”
　　洛雾回想起李佟青红相间的脸，沉默了。


第27章 不怕
　　冬天过去,白天太阳下山的时间越来越晚，以前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现在却只是飘着红色彩云。
　　洛雾带着谢舟去吃小吃街。
　　以前这里的东西谢舟以前在屏幕上都见过,但是见到跟吃到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以前不懂为什么这里会围着这么多人,吃了一口懂了。
　　真的好吃。
　　一趟下来,谢舟吃了二十跟串串，两个硕大的煎饼果子，三碗臭豆腐,一份肥肠粉和一碗炒面，五串烤鱿鱼，两个完整的大猪蹄子……
　　谢舟的胃就像无底洞一样，不管吃多少都依旧有位置腾给下一份小吃。
　　洛雾还在尽职尽责地投喂他。
　　他们已经在小吃街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穿梭三遍了。
　　天已经彻底的黑透了，谢舟终于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角：“我们回家吧。”
　　洛雾摸了摸口袋松了一口气：“好，下次再来。”
　　她现在很忧愁,有点理解什么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照着这个食量，她明天早上得给谢舟买十个肉包子……应该能吃饱吧。
　　洛雾从思索里回过神的时候，谢舟不知不觉离她很近,走在她前面一点的位置。
　　他身材高大,洛雾身高才到他的胸口，在他旁边显得很娇小。
　　开学第一天，谢舟还没有收到校服，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上身穿着宽大潇洒的黑色外套，衣摆在风里飘扬。
　　洛雾抬头看他，下颚线条流畅精致,五官无一不完美如雕塑，俊朗的不像真人。
　　谢舟走着走着发现洛雾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而且很久，他清了清嗓子：“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洛雾冷不丁被惊醒：“啊……确实有。”
　　谢舟停下来：“说吧，我准备好了。”
　　他很兴奋，等洛雾夸他等了很久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洛雾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自己下午就想问的问题：“你……义务教育阶段成绩怎么样？”
　　什么教育？什么成绩？
　　洛雾看了看谢舟迷茫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所以，谢舟，你该不会是文盲吧。”
　　她在真切的忧愁，谢舟要怎样才能在人类学校完美掩盖身份，在他是一个文盲的情况下。
　　谢舟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谁说我是文盲？”
　　不是吗？
　　洛雾表示怀疑。
　　等到家之后，谢舟决心证明给她看。
　　“你把你作业给我。”
　　洛雾把书包里的卷子都拿出来，谢舟随手挑了一个过来，英语，他又默默放回去。
　　这个不靠翻译器作弊还真的不行。
　　再摸了一本，是物理，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谢舟自信翻开，然后发现自己看不懂题目。
　　洛雾已经彻底对谢舟的文化水平有了定论，但是她没有出声，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跟他讲题目的意思。
　　差不多讲了几道之后，谢舟就做了个了解的手势，表示他懂了，洛雾放手让他看，自己去做其他科目的作业。
　　洛雾写了几道题，目光飘到旁边，看到台灯下谢舟专注的神情，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侧脸鼻梁高挺，棱角分明。
　　他拿笔游刃有余在卷子上写答案，速度很快，洛雾看着他落笔的姿势发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卷子。
　　算了，问题不大。
　　谢舟写完把笔放好，然后打了个哈欠，然后蹭到洛雾边。
　　洛雾原本以为自己很专注，但是谢舟就像一个稳定的热源，烫的她心里发颤，让她完全无法无视。
　　洛雾站起身，带着谢舟到了隔壁，她跟房东老太太租下了隔壁的另一件房子，把床收拾好给谢舟睡。
　　谢舟不怎么想睡觉，但是洛雾站在门口，跟他说了晚安。
　　她的原话是：“晚安，谢舟，祝你在蓝星上的第一晚睡个好梦。”
　　他根本不会做梦，谢舟心想。
　　但是他看着洛雾站在门口，夜晚天气凉一点，她套了一件厚外套，更显得人小小一只，外套帽子上有白色的绒毛，她像一只软糯糯的小兔子。
　　谢舟不自觉嘴角翘起：“晚安。”
　　他声音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洛雾回到房间，把作业继续写完，最后只剩下物理，她翻开谢舟写的卷子，上面只是零零星星的写了几个字。
　　洛雾没放在心上，按照自己做题的习惯开始写。
　　第一道写完的时候，她算出结果之后，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
　　她得出的数字。跟谢舟随手留在纸上的数字一样。
　　是巧合吗？
　　洛雾继续做了下一道题，结果又是一样。
　　整张卷子下来，只有三道题结果不一样，其中两道是概念题，谢舟似乎没看懂意思，直接空了起来，还剩下一道，洛雾仔仔细细算了两遍，发现是自己做错了。
　　洛雾把卷子收好，第二天早上给谢舟买了二十个包子。
　　“奖励。”
　　谢舟今天穿了校服，蓝白样式很清新，但是却被谢舟生生穿出了放浪不羁的味道。
　　邓老师一看到谢舟就叹气。
　　他原本没对谢舟抱希望，但是盯着谢舟做了几次小测之后，竟然得到意外的惊喜。
　　邓老师态度180度大转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转学生竟然做题正确率和速度如此之高。
　　“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也参加过竞赛？”
　　什么竞赛？谢舟皱眉。
　　邓恒以为他在谦虚：“那你想去竞赛班听课吗？”
　　他又拿出了劝说洛雾时的话语。
　　谢舟本来皱起的眉头慢慢平下来，哎，洛小雾不也在竞赛班吗。
　　他兴致勃勃的答应下来：“好。”
　　反正扫地让733来。
　　等到放学之后，谢舟溜达去了办公楼下面，跟733碰头之后，就大摇大摆走去竞赛班楼上，溜到最后一排坐下。
　　梁秉安听到旁边有人坐，抬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乖乖，这是新同学吗，这么帅？
　　他按住了自己在论坛发帖的手，先写了张纸条过去：
　　【我叫梁秉安，你好啊。】
　　谢舟闲着也是闲着，回复后传给他：
　　【谢舟】
　　梁秉安振奋精神，刚想问其他问题，谢舟主动问他：“我怎样才能跟洛雾坐在一起啊？”
　　梁秉安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勉强维持表情：“你是因为洛雾才来的吗？”
　　谢舟毫不犹豫点头：“对啊。”
　　梁秉安遗憾摊手：“但是前面最近满了，而且位置是有规定的。”
　　他很快反问：“那个，你跟洛雾什么关系啊？”
　　谢舟愣了一下，一时没答上来。
　　“朋友”好像轻了一点，但是轻到了哪里呢？
　　谢舟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又觉得好像不能深想。
　　最后，谢舟认为这是因为洛小雾朋友太多了，他谢舟怎么能成为普通的几分之一呢。
　　想了半天，谢舟对梁秉安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梁秉安：……
　　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啊。
　　竞赛班下课之后，洛雾回头看到谢舟坐在最后一排，正跟梁秉安聊的热火朝天。
　　真奇怪，那天在警察局的时候，谢舟在家长面前一点也不违和，他现在在学生堆里也完全融入。
　　谢舟从梁秉安那里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心满意足的叫洛雾一起走。
　　今天的校门口跟往常不太一样，整整齐齐停了十辆宾利，场面十分壮观，周围有许多人在围观却不敢上前。
　　“卧槽，我是误入什么电视剧拍摄场地了吗？”
　　“哪家豪门千金少爷下凡了？”
　　“我们学校以前没这架势啊。”
　　“……”
　　谢舟停住脚，扬了扬下巴：“你觉得怎么样？”
　　洛雾认认真真看了过去，然后茫然的看向他：“哪里怎么样？”
　　谢舟一个响指，车队流水一样开过来，正中间的车正停在他们面前，谢舟为洛雾开门，倾下身子，做出了邀请的姿势，这是他竞赛课跟着梁秉安的视频现学的。
　　“请上车。”
　　周围围观群众情绪热烈，有人忍不住用手机拍了下来，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怎么也保存不下来。
　　洛雾迟迟没动身。
　　谢舟也不急，站起来慢悠悠靠在车上：“不喜欢吗？那再换辆你喜欢的。”
　　语气宛如一个嚣张的富二代。
　　“没有不喜欢。”洛雾上前一步，与谢舟擦肩而过，坐进车子里，“我只是刚刚在想，车要开往哪里，还有这是不是什么犯罪集团，我会不会被卖掉。”
　　谢舟问：“那为什么又不怕了？”
　　洛雾脱口而出：“因为跟你一起。”
　　去哪里都行，我一点也不怕。


第28章 心跳是病
　　洛雾坐到车上,不小心从倒车镜里看到了司机。
　　她仔细看了好几眼，这个司机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西装，但是跟昨天一起罚扫办公楼的同学特别像,尤其在谢舟说话的时候,眼神里的杀气都一模一样。
　　虽然只是昨天见了一面,但是洛雾对他印象很深。
　　洛雾忍不住提出疑问：“司机师傅，您是不是有个弟弟在我们学校上学啊。”
　　733抬起眼皮，看了倒视镜一眼：“没有,昨天的也是我。”
　　洛雾第一反应：“那你成年了吗？”
　　733：“没有。”
　　洛雾不报希望地问：“那你有驾照吗？”
　　733冷笑一声：“没有。”
　　谢舟把洛雾捞过来：“你听他瞎说，他其实也是外星人，之前还化成我妈来学校跟老师谈话呢，你不是见过吗？”
　　733悲愤的想,它跟这个恶劣的玩家才不一样，它明明是理智、优雅、智慧的游戏助手。
　　洛雾的关注点则在于，原来外星人也可以变成女生。
　　洛雾漆黑的眼睛看向谢舟：“那你……岂不是……也能……”
　　谢舟恼羞成怒：“你想什么呢。”
　　洛雾盯着谢舟的耳朵看,他的耳根不知道红红的。连带着脖子都红成一片。
　　他今天把校服穿的很板正，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锁骨，洛雾有点遗憾，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红的像胭脂一样。
　　就……还挺好看的。
　　洛雾真情实感的夸奖：“你害羞的时候很可爱。”
　　“什么害羞？”谢舟跳起来,头撞到了车顶,死不承认，嘴硬道，“你在说什么？”
　　他脸上的热气都快把空气蒸发了，洛雾没好意思戳穿他。
　　733冷嘲热讽：“呵。”
　　在谢舟爆炸的前一秒，车开到了目的地，从恢弘的大门进入，来到一个古风园林,里面有一大片碧绿湖水，周围郁郁葱葱，车一路开过来，最后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别墅门口。
　　洛雾好奇的趴在窗户边上看，刚刚她看到外面入口的牌子上写着“湖嘉宴”，应该是餐厅的名字，但是却俨然一副私人公园的样子。
　　侍者排成一队，脸上带着令人愉悦的微笑，打开车门，躬身问好。
　　即使洛雾和谢舟身上还穿着校服，他们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笑容可掬地引领着两人走过大厅和长廊，直到进入私人包间。
　　外面古色古香，里面的装潢却极尽奢华。
　　上菜的侍者鱼贯而入，把菜端上桌后，悄悄消失不见。
　　洛雾拿着筷子慎重地问：“这顿饭，不是我来结账的吧。”
　　“当然不是。”谢舟问，“你觉得这个餐厅怎么样？后面有独栋的别墅可以入住，吃饭住宿都可以解决，有时间还可以在林子里摘果子吃。”
　　洛雾不明所以然：“所以呢。”
　　谢舟语气平静：“我把这个地方买下来了。”
　　“噗嗤——”洛雾刚喝了一口茶喷了出来。
　　她咳嗽两声：“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不会被抓起来吧！”
　　洛雾一瞬间脑子里略过了许多画面，最后一个画面是谢舟和她隔着监狱的栏杆相望。
　　洛雾目光坚定，手握成小拳头：“我不会放弃你的。”
　　谢舟：“啊？”
　　谢舟自己给自己选的人设就是，海外豪门大少爷，家产无数，虽然实际操作起来浮夸了一点，但是那有怎么样，能爽就行。
　　谢舟把银行卡余额展示给洛雾，非常豪迈：“看中了什么就买，爷有的是钱。”
　　洛雾被自己的口水又呛了一把：“你的意思是……我将来也要住在这里？”
　　“那当然。”
　　这里就是为了洛雾而买的。
　　“那以后每天都要这么浮夸的上下学？”洛雾抖了抖胳膊，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都行。”谢舟随意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还住之前的地方，反正我跟你一起就行。”
　　他说的轻飘飘的，洛雾却不自觉捏紧了袖子，指尖隐隐发白。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愤怒，而是一种隐隐的欢喜。
　　谢舟说这句话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他很重要的人一样。
　　洛雾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好啊？”
　　她声音软软乎乎的，又甜丝丝的，重复了一遍：“谢舟，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谢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洛雾也没有想听他的回答，她自说自话：“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很好的，我决定了，今后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没有“之一”两个字。
　　谢舟就是洛雾全世界最最最重要的人。
　　洛雾宣布完之后高高兴兴的继续吃饭了，不愧是价值过万的菜肴，真的绝顶美味。
　　谢舟却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他呆呆地拿着筷子，目光却不敢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他心如擂鼓。
　　*
　　晚饭后，谢舟把洛雾带到住的别墅门口，他却没进门。
　　“我觉得，我好像身体出了一点点问题。”谢舟神情恍惚。
　　洛雾很关心：“那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吧。”
　　可是她靠近的时候，谢舟觉得自己更不对劲了，全身都不对劲。
　　他后退几步推拒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先自己玩儿，有事情找我，或者找733也行。”
　　谢舟慌不择路的逃了。
　　走到外面之后，鼻尖已经没有了洛雾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谢舟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又恢复正常。
　　他就又往回走，走着走着，谢舟脑海中浮现出了洛雾笑起来的脸颊，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可爱。
　　“可爱”这两个字从前不可能出现在谢舟的字典，但是他心尖上现在颤巍巍的，一想起洛雾，就化成了万千温柔。
　　糟糕，好像身体又不行了。
　　谢舟按着心脏往外走。
　　等他辗转反侧最后回到住的别墅的时候，负责卫生的阿姨已经走了，客厅开着灯，洛雾坐在餐桌上。
　　谢舟推门进来，洛雾高高兴兴抬头：“你回来啦。”
　　谢舟立刻觉得心脏又开始不规则跳动。
　　但是洛雾快乐的举起习题册：“我帮你把作业写了一半了，很快就能写完啦。”
　　谢舟走过来坐下：“给我吧，我来写。”
　　他们两个就静静地坐在桌子上写作业。
　　洛雾似乎觉得谢舟有好好学习的欲望，写完了作业之后，又带着谢舟一起背英语单词。
　　背完了英语单词，开始背语文文言文和古诗。
　　谢舟对着洛雾说不出不字，只好从头开始背，背着背着逐渐心如止水。
　　他的病，好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洛雾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课本：“晚安。”
　　谢舟弯起嘴角，就听到洛雾后面紧跟着说：“今晚效率好高，明天我们继续。”
　　谢舟笑不出来了。
　　洛雾突然走近了一点，看着他似乎有话说。
　　谢舟微微低头，洛雾踮起脚轻轻说：
　　“你刚刚认真的样子好帅啊。”
　　洛雾终于说出了她憋了好久的话，像一只小鹿一样快乐的跳上了二楼，留下谢舟继续站在一楼的客厅。
　　谢舟在认真思考，他的病，大概是没救了。


第29章 “早恋”
　　洛雾没有认床的习惯,晚上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到了早上六点半，她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外面鸟叫声清脆,一棵梧桐高挑挺拔，树枝延伸到了她的窗前，放眼望去是春天生机勃勃的嫩绿。
　　洛雾洗漱后,从手机里调出英语听力，戴着耳机一边听一边下楼。
　　谢舟竟然已经坐在楼下，好像在看什么书，察觉到她之后立刻收了起来。
　　洛雾瞬间有点好奇,按停了耳机里的声音：“早上好。”
　　谢舟清了清嗓子，指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早餐：“早上好，有想吃的吗？”
　　洛雾顺势坐了下来,发现谢舟竟然把书藏进了怀里，只露出一个粉色的边边。
　　“这是……”
　　谢舟把书塞得更深了一点，脸上强装镇定：“我在图书室随手翻得一本书，你知道别墅还有图书室吗？”
　　洛雾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图书室上：“真的吗？在哪里啊。”
　　谢舟松了一口气：“你快吃饭,我待会儿带你去看。”
　　洛雾早上胃口不大,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个鸡蛋就饱了。
　　桌子上的食物也没浪费，剩下的都被谢舟吃完了。
　　谢舟吃着吃着偶然间抬头，发现洛雾坐在他的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
　　谢舟呛到了：“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洛雾小声说：“又红了。”
　　耳垂红红的。
　　谢舟恨自己耳尖听到了，他的心跳开始越发不正常的跳动。
　　谢舟伸手扯到背后，把帽子戴上,声音低低的：“你别看我。”
　　“为什么不能看你？”洛雾眨眨眼睛，满是好奇，一点也不怕他，“你吃东西好香啊。”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夸奖，谢舟却觉得脸颊也开始发烫。
　　帽子可以遮住了耳根，却遮不住他逐渐发烫的脸颊。
　　谢舟破罐子破摔的举起碗，努力让注意力转移到吃的上面，顺便用碗挡住自己。
　　好可爱，洛雾手指蠢蠢欲动的翘了翘。
　　*
　　吃完饭之后，谢舟带着洛雾到图书室。
　　洛雾终于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爱不释手的捧着书翻来翻去。
　　她很小的时候记得家里也有这样一个图书室，后来父母去世后，书都被洛蓉和洛瀚扔掉了，改成了化妆间和游戏室，总之时洛雾无法踏足的地方。
　　“这些我都可以拿来看吗？”洛雾指尖抚摸在书的封面上，有些兴奋。
　　“当然可以。”
　　谢舟发短信取消了之前定好的计划，他原本打算跟洛雾一起在外面吃喝玩乐，但是现在看来，洛雾更喜欢待在这里。
　　他坐在桌子上，看着洛雾在书架边走来走去。
　　图书室的面朝南，阳光很好，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在室内，在洛雾身上扑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
　　谢舟喝了一口茶水，咽下了嗓子里莫名的干涩，然后悄悄把怀里的书翻开。
　　《青少年身心健康》
　　是的，这其实是一本正经书。
　　但是谢舟却没办法正大光明的露给洛雾看，甚至此刻还要一边看一边小心观察周围环境。
　　毕竟心理健康的人对这本书大概不会感兴趣。
　　虽然谢舟直到自己在星际的年龄大概不能算海星上的“青少年”，但现在的身体是，他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正常不正常。
　　心跳不正常——有可能心脏方面的疾病。
　　身体温度忽高忽低——免疫系统方面不正常。
　　然后谢舟翻到后面，不小心看到了“早恋”两个字，他手里的书啪嗒掉到了地上。
　　洛雾抬头看他，然后冲他笑了笑。
　　谢舟面色僵硬，嘴角怎么都弯不出一个正常的弧度。
　　他弯腰捡书，心乱如麻，然后短暂的蹲在桌子底下思考了一下人生。
　　*
　　洛雾隐约察觉到谢舟最近在躲她，虽然不明显，他们还是一起上学放学写作业，但是洛雾就是能感觉出来不对劲。
　　可是她最近忙着复习，没空找谢舟说清楚。
　　洛雾放话要超过李佟时，是气头上说出口的话，她其实并没有百分百肯定的自信。
　　李佟在S班成绩都是中上，年纪大概稳定在三四十名左右，洛雾上一次才考到了一百二十名，除了数学和物理之外，她其他科目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洛雾为了挤出时间多看书晚上睡得很晚，白天只能在下课时间趴在桌子上补觉。
　　廖晴晴被李佟逼出了志气，也不织毛衣了，把注意力都投入到学习上。
　　她们两个现在一起省掉其他一切娱乐，心无旁骛的学习。
　　谢舟就承担了帮她们带饭的工作，在校园里经常独自一个人穿行。
　　论坛里最近的热帖几乎都是谢舟的照片。
　　【新转过来的高二学弟，图片，怎么样？】
　　【卧槽，好帅，好像明星啊。】
　　【我见过真人，比照片还好看，从我旁边路过的时候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照片裂了，给我看看】
　　【蹲，急死了】
　　梁秉安混迹论坛，蠢蠢欲动，在竞赛班的时候试图拿手机给谢舟来一个特写。
　　他刚按了拍照的键，下一秒手机就被扣在了桌子上。
　　梁秉安：“我错了，哥。”
　　谢舟倒没生气：“为什么拍我？”
　　梁秉安把学校论坛打开给谢舟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民推校草！”
　　校草是什么，谢舟不知道，也不怎么关心，他点开论坛，然后第一个搜了洛雾的名字。
　　下面出现一大长排帖子。
　　谢舟一个个点开看，然后脸色越来越差。
　　梁秉安心惊肉跳：“哥，你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随口瞎说的。”
　　他有点心虚，李佟那一帮人在论坛上大肆诋毁洛雾，他跟他们吵过，但是帖子越吵越热，梁秉安后来索性眼不看为净，静等着沉贴。
　　谢舟偏头问：“洛雾知道吗？”
　　梁秉安摇头：“她应该不玩论坛。”
　　那也不行。
　　谢舟蹙着眉头，然后低头在扣自己手机，他最近在学习蓝星的网络。
　　梁秉安回去打开论坛之后，发现搜索洛雾之后，那些说的过分的帖子都消失了。
　　他大为震惊，难道谢舟贿赂了论坛管理员吗？
　　他试探性发帖：【洛雾期末考试一定能超过李佟。】
　　没被屏蔽。
　　梁秉安动动手指又发：【李佟期末考试一定能超过洛雾。】
　　屏蔽了。
　　梁秉安彻底服气。
　　论坛其他人也发现洛雾的帖子被删掉了很多，很快又有一个帖子在问：
　　【为什么洛雾的帖子都删掉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吧。】
　　【艾特管理员，到底在干什么？】
　　管理员出来表示这不是他删掉的，而且删帖的IP查不到。
　　然后很快，这条帖子也没了。
　　论坛的同学：？？？凭什么
　　越是删，他们就越是发，然后谢舟继续冷酷无情的全部删掉。
　　李佟气的想摔手机：“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好友劝他：“谁知道呢，她现在心思不放在学习上，竟然还想着删帖，也太可笑了。”
　　“就是就是，你只要期末考试超过她，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佟心情依然没有变好，因为论坛首页现在还飘着谢舟盛世美颜贴。
　　他忍不住跺脚：“能不能把谢舟的帖子也删掉？”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谢舟揍他的样子实在可怕。
　　他的好友无奈：“管理员怎么会答应删……”
　　李佟脑子一抽，发帖：【谢舟是不是跟洛雾在早恋？】
　　谢舟删帖删到这一条，手一抖，点了删除。
　　李佟见到帖子被删，越发觉得删帖的人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更来劲了，翻来覆去的发帖：
　　【洛雾是不是在追谢舟？】
　　【八一八洛雾和转学生的不可细说的关系】
　　【谢舟其实是个小混混吧，洛雾也就那个眼光了】
　　李佟以己度人，觉得洛雾删帖一定是害怕自己早恋被发现，那他偏要闹得大家都知道。
　　洛雾写完作业抬头，看到谢舟突然又脸红了，大为好奇：“你怎么了？”
　　谢舟一边删帖，一边强装淡定，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看有人在胡说八道。”


第30章 紫色水晶项链
　　期中考试又要打乱顺序分考场,洛雾和谢舟不在一起。
　　分开前，谢舟递给洛雾一条项链，一个水滴形的坠子里面镶嵌着一颗紫色的水晶,没有丝毫杂志,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洛雾一眼认出,这是在除夕夜谢舟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礼物，只不过她觉得看起来就很贵重，把它收进了盒子里,不知道谢舟怎么找了出来。
　　谢舟上前，认认真真把项链再一次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像是在进行一场重大的工作。
　　紫色的水晶映衬在白皙的肌肤上闪闪发光。
　　洛雾摸了摸水晶：“这是什么宝石吗？”
　　“也算吧。”谢舟颔首。
　　这其实是智脑中心的一小块数据。
　　洛雾是游戏的NPC，所有初始值都被设定好,智脑掌管着她这个角色的生死。
　　谢舟消失的日子里，从智脑中取出了一段数据，装在这块S级水晶当中。
　　如果有朝一日,智脑要将洛雾重置或者毁灭，就必然要损失掉这部分数据，这也是牵制的一种方法。
　　正如它拿身为“病毒”的谢舟没有办法一样，它现在也不得不谨慎的面对洛雾。
　　谢舟强调,“你要把它带好,永远也不要摘下来。”
　　洛雾点点头：“好啦好啦，我记住了，你送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丢掉的。”
　　她后退几步，笑着摆了摆手，一蹦一跳的往楼上走。
　　733突然蹦出来：【你不应该这样做的。】
　　谢舟淡淡道：“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九十九岁吗？因为他不多管闲事。”
　　733苦口婆心：【我是游戏助手，是为了玩家服务的，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建议呢？】
　　谢舟眼中神色不定。
　　他当然知道733是为玩家服务,因此才会对游戏中的NPC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
　　谢舟冷下脸：“管好你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733这次抗住了压力：【你是玩家，洛雾是游戏NPC，你们生活在两个不相交的维度，你想要强行改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谢舟淡淡道。
　　733噤声。
　　谢舟的视线一直追随到洛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面前，才漫不经心的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不管是什么代价，我付得起。”
　　*
　　考试成绩是一周之后公布的。
　　学校把年级总成绩张贴在了下面的公告栏上，洛雾下课过去看的时候，公告栏前已经挤了好多人。
　　这里面还包括李佟。
　　洛雾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皆面无表情。
　　李佟对她的恶意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洛雾虽然依旧能敏感的感知到恶意，但带来的负面影响却减弱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习惯了。
　　李佟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了名次。
　　三十八名，是他正常发挥的水平。
　　他脸色刚露出喜意，旁边的人就在喊：“哎，这谁啊，进步了这么多，冲到这么前面。”
　　李佟的脸色僵住，他定眼一看，那个进步飞快跃入年级前五十的人正是洛雾。
　　她一连进步了八十八名，排在了年级三十二，在李佟的上面。
　　洛雾也看到了，她指着名单后面说：“我超过你了，廖晴晴这次也进前一百五十名了。”
　　李佟从鼻子里呼出一口不屑地气息：“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作弊？”
　　洛雾开心极了，不跟他计较：“你要是不相信，找年级主任查监控啊。”
　　李佟不吭声，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他脸色铁青，转身就要走，迎面撞上了谢舟，不自觉后退几步。
　　谢舟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道：“一个月的扫地，别忘了。”
　　李佟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知道了。”
　　他刚想抬脚从他旁边走过，谢舟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佟耻辱地抬头，干巴巴道：“我今天就回去扫地的。”
　　“还有一件事。”谢舟唇角勾起，虽然是笑着，眼睛里却冰凉一片，李佟愣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有……什么事？”
　　“论坛，”谢舟点了点李佟的肩膀，“自己发了什么总该记得吧，回去一条一条道歉。”
　　谢舟手指碰到的地方疼痛不已，李佟露出痛苦的表情，脑子里理智的那根神经已经轰然炸裂，几乎是毫无面子的点头：“好。”
　　李佟手颤抖着编辑，他的好友看见了内容，几乎以为他疯了。
　　“你在干什么？发出去你的面子就全完了。”
　　李佟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能不发，”
　　他心里也恨，但是谢舟根本不是在跟他商量。他无法言说刚刚那一瞬间，他直面到的恐怖的压力。
　　他不敢想象不听话的后果。
　　李佟擦了擦冷汗，发了帖子：【我是李佟，之前在论坛造谣，在此像洛雾道歉。】
　　具体内容有好几百字，他狠心按了发送键。
　　论坛吃瓜群众迅速行动起来。
　　【感情之前骂洛雾的都是你啊。】
　　【太low了。】
　　【小子有胆啊，匿名论坛公开道歉，算你敢作敢当。】
　　【之前骂的那么恶毒，做亏心事不少吧，说不定是被吓得赶紧道歉了】
　　【我就说我之前都没听说过洛雾，为什么总有人追着骂，原来是您啊，真是当代键盘侠典范。】
　　【吃瓜终于吃全了。】
　　【……】
　　李佟走进S班里的时候，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瞿皓洁几乎是在怒目以示。
　　校园里的八卦本来就传得广，他这点丑事几乎片刻时间就传遍了全班。
　　李佟暗自期盼论坛能够早日删掉这条帖子，之前不是删了挺多的吗，等到放学他打开论坛，绝望地发现：
　　帖子置顶了。
　　好在又更热烈的新闻盖过了他的热度，这一晚零点的时候，当代最火的歌手秦筠新歌MV公开，已经发布，收听量呈指数式迅速增加，粉丝激动地嗷嗷叫。
　　这是一首情歌，MV背景从校园到长大，朦朦胧胧的青涩恋爱。
　　【这个女主是之前校花评选里的一个人对不对，我还有点印象。】
　　【确实还不错啊，校园那一段很有感觉呢，应该年龄就是很小吧。】
　　【之前扒过也没扒到账号，挺好的，不作妖。】
　　【……】
　　别的观众和粉丝最多夸一句女主角好漂亮好可爱，但是学校的论坛炸了。
　　女主居然是他们学校的同学！
　　洛雾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刚一进班，就发现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在隐晦的看向她，似乎在看某种新品种的动物。
　　廖晴晴之间尖叫：“啊啊啊你居然拍了我男神的MV，是寒假的时候吗？”
　　洛雾点点头。
　　廖晴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要是没跟那个晦气的人谈恋爱，说不定就能跟你一起见到秦筠了。”
　　洛雾安慰道：“至少还有签名对不对。”
　　反正钱已经拿到手了，洛雾不怎么关心秦筠新歌的事情，她扭头发现谢舟似乎在发困，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懒懒地半阖着。
　　洛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谢舟睁开眼睛：“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洛雾很困惑地问，“就是……你怎么成绩是全班倒数呢？不可能啊，你把卷子给我看看。”
　　谢舟从桌子里把卷成一团的试卷摊开给洛雾看。
　　语文全篇空白，数学倒是填上了，只是每道题只写了结果，没有任何的过程。
　　怪不到邓老师这两天一直黑着脸强调做题要写过程。
　　谢舟还理直气壮：“我态度没问题啊，能写的都写了，为什么写了答案还给我零分？”
　　洛雾：……那这个成绩倒也合理。


第31章 下雪
　　洛雾忙的像个小陀螺,停不下来。
　　之后的考试安排的很紧张，接下来是数学竞赛的预赛，通过预赛之后才能进入省赛,如果能够在省赛拿到名次才能得到降分。
　　洛雾对于是否降分没有什么执念,但是数学是她喜欢且擅长的东西,她想要做的很好。
　　预赛是在在周末，安排在了清河中学的另一个校区，周五下午,学校给参加考试的学生提前两个小时放学去看考场。
　　瞿皓洁溜了，梁秉安也溜了，只有老实人洛雾坐着公交车去看考场。
　　洛雾在门口的时候被门卫老大爷拦住：“初几？”
　　洛雾拿出手机，查了查日历,乖乖回答：“今天是初八。”
　　老大爷看着她：“不是，我问你是初中几年级的？”
　　洛雾把自己的准考证举起来：“门卫爷爷，我高二了,是来学校看考场的。”
　　老大爷仔细看了看准考证，又看了看洛雾。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女娃子使我们初中部的学生呢，进去吧进去吧。”
　　洛雾以前也是在这里上学的，对教学楼还算熟悉,找到了考场的位置,打算看一眼教室就走，蹑手蹑脚地从教室门前经过。
　　洛瀚正在低着头，他旁边有人戳了戳：“哎，这不是你姐吗？”
　　洛瀚一开始以为是洛蓉，猛地抬头，发现门外居然是洛雾。
　　他有些诧异地审视洛雾的身影，然后看着她直接离开。
　　洛瀚心头一阵无名火,直接从教室里窜了出去，一直到楼下才追上：“你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洛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反正跟你也没关系。”
　　洛瀚不怀好意地嘲讽道：“你这种晦气的人，除了克死周围的人，还能有什么事情？”
　　洛雾没说话，嘴唇的颜色却更加苍白。
　　洛瀚愤愤不平道：“就是因为你，你爸妈才死了，我们家也跟着倒霉。”
　　家里发生爆炸之后，屋子就没法住人了，他们不仅得赔楼上楼下的损失，还要一边租房子住一边装修房子，偏偏洛雄陆又在网上被骗……
　　洛瀚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受气过，这些天的郁郁之气，在遇到洛雾之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你就是个扫把星！”他恶毒的说。
　　洛雾的眼睛像是黑夜中猫的瞳孔，又像是色泽亮丽的玻璃珠子，漂亮中掺杂着些许的奇异的光彩。
　　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喑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的原因呢？”
　　她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因为你来我家，非要吃蛋糕，我爸妈才开车去蛋糕店，是你害死了我爸妈。”
　　“你们一家人搬进我家后，又把我赶了出去，你又害了我。”
　　“我都已经被赶出去了，怎么会对你们有影响，是你在家里，所以才会发生爆炸。”
　　“洛瀚，其实你才是扫把星。”
　　洛瀚气急败坏的反驳：“你在胡说八道！”
　　洛雾抬起头，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你倒是说啊，我哪里在胡说八道了？”
　　她声音轻如呢喃，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把洛瀚的恶意原原本本还给他：“你们一家，又贪婪又自私，倒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洛瀚几乎要被气疯了，他从来没想到洛雾有朝一日竟然敢这么说话，她以前不是一只就是一个软弱的受气包吗？
　　突然间，他灵光闪现，先到了姐姐洛蓉提到的拍摄MV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火了就翅膀硬了，以为能把我们踩在脚底下？”洛瀚讥讽道，“你回去照照镜子，以为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吗？你连我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像你这种精神力缺陷的人，大家不知道的时候还会捧你，要是但凡知道真相就会说，原来这是一个傻子啊。”
　　“我不是傻子。”洛雾抿了抿唇。
　　洛瀚轻蔑地说：“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吗？这是生下来注定的你懂不懂。我是S级，你是D级，我永远都比你强，这是弱肉强食。”
　　洛瀚并不是一开始就敢欺负自己这位堂姐的。
　　洛雾的爸妈很宠爱女儿，洛雄陆当时的工作还是洛雾的爸爸帮忙找的，小孩子对大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敏感，但是却能模仿大人的态度。
　　但是从第一次，洛雾被他吓得发抖开始，洛瀚就享受到了欺负洛雾的快感，他可以抢走洛雾的玩具和零食，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她拳打脚踢……反正她也反抗不了。
　　洛瀚最后说了一句：“要不是因为你，你爸妈才不会这么辛苦，他们肯定后悔死了生下你了。”
　　……
　　最后的这句话让洛雾突然失声，她沉默地看着洛瀚离开。
　　半响，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抬起腿，一步一步朝着反方向走。
　　明明来的时候校门口离教学楼并没有那么远，但是走的时候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明明到了春末，洛雾的手脚却一片冰凉，没有半丝温度。
　　她低头走了好久，耳边依稀响起过路同学的声音：
　　“哎，怎么下雪了？”
　　“都四月底了为什么还会下雪啊？”
　　“真的是雪！”
　　“……”
　　洛雾浑浑噩噩的抬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后又化成水，倏忽不见。
　　出了校门，洛雾漫无目的的走。
　　不知不觉，她的头发被浸湿了，像一只狼狈的小狗，湿哒哒地流浪在街头上，被地上不牢固翘起的砖头溅了半身的污水。
　　街上的行人都出来看雪，热热闹闹的看着这一幕奇异的场景，一边拍照一边大声谈论。
　　洛雾垂着眼睛从他们身边经过，只觉得冷。
　　她走着走着突然被挡住。
　　洛雾有些迟钝的盯着前面人的鞋子，然后缓缓抬头，看到了谢舟。
　　谢舟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他没打伞，凌厉的黑发也湿着。
　　“对不起，我忘记去找你了。”洛雾干巴巴地说。
　　“嗯。”
　　“你是生气了吗？”
　　“不生气。”
　　“你看，这么多人出来看雪。”洛雾安静地问，“你喜欢吗？”
　　“不喜欢。”
　　出乎意料的回答，又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洛雾跺了跺脚，僵硬的脚稍微有了一些知觉。
　　谢舟把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手现在觉得暖和吗？”
　　何止是暖和，简直有些发烫。
　　洛雾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但是谢舟抓的很紧，她只好放弃了，模模糊糊回答：“还好。”
　　她突然想起刚刚问到了一半的话题：“为什么不喜欢雪呢？”
　　等到洛雾的手终于恢复了温度，谢舟才放开，然后沉默的拿出一把伞遮在洛雾头顶上，拉着洛雾一步一步走。
　　他言简意赅的回答：“下雪，你心情不好。”
　　“生日的这一天，不可以心情不好的。”
　　原来还有人记得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
　　洛雾的睫毛上刚刚落了雪，化成了水珠，濡湿了长长的睫毛。
　　她冷不丁笑了，抬起眼睛，把手搭上谢舟握着伞的手腕：
　　“谢舟，我能许一个愿望吗？”
　　谢舟握住伞的那只手不自觉颤了颤：“当然。”
　　“那先留着吧，等我想好告诉你。”


第32章 生日
　　夜黑如墨,谢舟斜倚在外面的柱子上，姿势随意懒散。
　　任谁也想不到，在他的脑海中,733在厉声尖叫。
　　【你必须把数据拿回来！今天洛雾的举动已经破坏了游戏的平衡！】
　　谢舟懒懒道：“哪里破坏了,不过是小姑娘心情不好下一场雪而已。”
　　再说了,她那么乖，那么好哄，一会儿就不难过了。
　　想到洛雾乖乖的站在他伞下的模样,谢舟莫名的心情一片大好。
　　他妍丽的眉眼在黑夜里显得有些模糊，声音一如既往地放荡不羁：“要我说，你们最好哄着点她，把那些糟心的设定改一改,让她天天开开心心的，不就没事了。”
　　733急的发出了电音：【可是这是游戏的不稳定因素，很容易造成bug。】
　　“什么bug？”谢舟油盐不进。
　　733：【游戏里的一个NPC拿到了核心数据,倘若有一天她想要杀人呢？如果有一天她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呢？你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小事情吗？】
　　谢舟嘴角的笑收了收：“可是你不是说，她只是一个NPC吗？那其他的也只是游戏的数据而已，杀人、毁灭世界，都不过是一串数据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733被他的这串逻辑反驳的无话可说,气恼的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半圆的月亮落在树梢，助理过来汇报：“谢先生，客厅已经布置好了，生日蛋糕也送过来了。”
　　谢舟嗯了一声，收起满身寒气，上了别墅二楼，敲了敲洛雾的房门。
　　里面低低的说了声：“进来吧。”
　　谢舟推门进去。
　　当初定下湖嘉宴的别墅的时候,谢舟吩咐的是装修一个全世界女孩子都喜欢的房间，设计师没有白拿钱，屋子确实温馨漂亮，又很有格调。
　　洛雾穿着粉色的睡衣坐在床边摆弄几盆花。
　　谢舟扫了一眼就发现，整个房间，除了洛雾的书本和作业，里面几乎都一直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干干净净的像一个样板间，那些被用来讨好主人的毛茸茸的玩偶永远摆在最初的位置，不曾得到片刻的宠爱。
　　只有床边几盆花，被侍弄的愈发生机勃勃，软软的开着花骨朵。
　　洛雾刚洗完澡，头发略有点湿漉漉的，柔软地披散在背后，浅粉色的指尖轻轻覆在深绿色的叶子上，莫名的比花更娇艳。
　　谢舟有些不自然的把视线从花上移开：“你淋了点雪，穿得暖和一点，不要感冒了。刚刚送上了的姜茶喝了吗？”
　　“喝了。”洛雾澄澈的眼睛看向谢舟，“你刚刚要我等一会儿，现在可以下楼了吗？”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谢舟清了清嗓子：“可以了。”
　　洛雾跟着谢舟走出门，一条长长的花廊从她的房门延伸到一楼的客厅，楼梯的扶手处都是鲜艳的花束，客厅正中央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上面已经点上了蜡烛。
　　别墅的佣人站在一起，笑着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然后悄悄地消失不见，把房间留给两位小主人。
　　谢舟把生日帽轻轻待在洛雾的头上，声音温柔：“洛雾，十八岁生日快乐。”
　　洛雾问：“这是你送给我的惊喜吗？”
　　谢舟催促：“只是其中一项，好了，快许愿。”
　　洛雾看着蛋糕看了好久，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说：
　　爸爸妈妈，感谢你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活着是如此一件幸福的事情，我会更加努力、拼命的活着。
　　谢舟像一个恪尽职守的管家：“接下来该吹蜡烛了。”
　　洛雾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来吹好不好？”
　　谢舟愣了一下：“但是，我查了生日的流程，好像……”
　　“可是我想要你来吹。”洛雾撒娇一样小声说，“这是我的生日，你不可以帮我吹蜡烛吗？”
　　谢舟耳根发烫，他隐隐约约觉得洛雾今天很不一样，格外的……黏人。
　　就像一只呼噜呼噜的小奶猫，躺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的肚皮，没有丝毫戒备的舔他的掌心。
　　谢舟蹲下吹蜡烛。
　　洛雾在一旁看着，然后猝不及防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谢舟就像浑身通电一样忍不住颤了一下，然后僵在了半空中。
　　但是洛雾只是轻轻揉了一下就放开了手，轻轻赞叹：“你的头发好好摸啊。”
　　谢舟重心不稳的直起身：“你怎么突然……突然摸我头发。”
　　洛雾拿叉子取了蛋糕中心的一点，仰头喂给了谢舟：“给你吃甜甜的奶油，你别生气。”
　　谢舟心想我怎么会生气，又不争气的张开嘴咽下了送到嘴边的奶油。
　　被甜化了。
　　洛雾突然喜欢上了喂吃的给谢舟，又从蛋糕上取下一小块递到了谢舟的嘴边。
　　谢舟为了让她不用胳膊架得那么高，就采用了一种半蹲的姿势，后来干脆就蹲在了洛雾的腿边。
　　门突然推开，秦筠正兴高采烈地说道：“哎，谁过生日啊？怎么都不请我。”
　　他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洛雾没有丝毫遮掩的意味，很自然的继续喂吃的给谢舟。
　　秦筠后退几步：“那什么……我待会儿再来？”
　　“不用啊。”洛雾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疑惑的问：“可是你怎么会来？”
　　谢舟坐在旁边解释：“湖嘉宴就是从他手里买下来的，他现在也住在这边，就在隔壁。”
　　洛雾想了想自己辛苦拍摄MV赚的两万块，再想了想偌大的湖嘉宴的价格，然后决定还是不想了。
　　再想会心痛。
　　秦筠走进来，挑挑眉：“我也想吃生日蛋糕，要不你们俩谁也这么喂我吃两口？”
　　谢舟一抬手把洛雾刚刚切好的蛋糕丢了出去，正中秦筠的脸：“自己去吃。”
　　秦筠气急败坏的去洗脸了。
　　洛雾起身也准备休息，明天还要考试，她今天有点太累了，走之前看了看剩下的蛋糕：“不能浪费啊。”
　　谢舟点头：“我待会儿吃掉。”
　　“真棒，”洛雾从来不吝啬夸奖，她上前又摸了摸谢舟的脑袋。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习惯一点，谢舟红着脸，自觉地低了低头，方便洛雾更好的够到。
　　等到洛雾上楼，房门关上，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头吃蛋糕。
　　好吃还是好吃，就是莫名的，没有刚刚那么甜。
　　秦筠洗完脸过来想要尝一口，谢舟把蛋糕往自己怀里移了移：“你要吃自己买。”
　　“切。”秦筠摆摆手，“我稀罕你们家这一块蛋糕了。”
　　他正色道：“今天的雪……跟你没关系吧。”
　　谢舟把叉子丢下，靠在背后软软的沙发背上：“怎么了？怕成这样。”
　　秦筠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倒是很利索的承认了：“是，我是怕，毕竟我还困在游戏里面，要是游戏出了问题，我也跑不掉了。”
　　谢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出去说。”
　　他们走到了外面。
　　秦筠在游戏里的年龄是二十五岁，在外人面前也是风光无限的明星，而谢舟在游戏里还是一个高中生，可是两人的气场却跟年龄却反了过来。
　　秦筠看起来更忌惮谢舟。
　　走了很远，秦筠忍不住问：“你怕什么，智脑会屏蔽跟游戏有关的话，洛雾又听不到。”
　　谢舟有点不耐烦：“有话说话，没话回家。”
　　秦筠看着谢舟的眼睛：“我在游戏里用的是假名字，你的也是假的吗？”
　　谢舟似笑非笑：“如果我是真的呢？”
　　“是黑市的谢舟吗？”秦筠嗓子紧了紧，又很快恢复正常，“现在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都被困在游戏里，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谢舟被气笑了：“你以为我要对你怎么样？要不是你自己跳出来，我才懒得管你是不是游戏玩家，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秦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我知道你跟游戏的女主洛雾关系不错，但是我奉劝你一句，离她远一点。”
　　突然间万籁俱静，鸟鸣、虫声、水流声都消失不见。
　　秦筠仔细一听，又发觉能听到了。
　　谢舟嘴里嚼了根青草，含糊不清的回答：“跟你没关系，你别管我。”


第33章 五十万
　　洛雾昏昏沉沉睡了几个小时,三点钟的时候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翻着自己之前做过的题本,一直到天色微亮。
　　她下楼的时候,谢舟正在厨房走来走去,明明他今天不考试，却起得这么早，就为了给她摆上了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
　　谢舟把饭端上桌：“满分套餐。”
　　洛雾乖乖说：“好。”
　　什么好不好？谢舟一头雾水。
　　洛雾笑着把筷子从他手中抽过来：“我争取考一个满分给你。”
　　考场依旧是打乱分散的,洛雾考试结束之后出门，瞿皓洁和梁秉安早早在门口等她。
　　“大佬，快跟我说，第二道题选什么？”
　　洛雾：“D。”
　　瞿皓洁鼓掌欢呼,梁秉安垂头丧气。
　　“最后一道选择题你们都做出来了吗？”
　　瞿皓洁摇摇头，洛雾刚想说话，梁秉安抢先一步道：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肯定做出来了。完蛋了，我本来就没做完，前面正确率也不高……”
　　洛雾刚想要安慰他，梁秉安又自己恢复了精神：“说不定别人也没做出来呢,毕竟也不是都跟你一样变态。”
　　瞿皓洁捣了捣洛雾的腰：“哎,那边那个人你认识吗？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洛雾抬头看了一眼，洛瀚抱着篮球紧紧盯着她。
　　洛雾觉得厌烦：“不知道，不认识。”
　　她平静的转过视线，跟瞿皓洁和梁秉安讨论中午吃饭的地点，洛瀚抱紧了手中的篮球，看着他们离开。
　　他好像听到他们在说竞赛的事情。
　　洛瀚问一起打篮球的同伴：“今天都是谁来我们这儿啊？”
　　“你不知道吗？是高中部的竞赛预赛，老师特别说了不让我们周末去教学楼那边,就怕打扰他们，这一群人可牛逼了，个个都是老师的心头肉。”
　　洛瀚神经一跳，下意识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男生见洛瀚反驳他，也有点不高兴，“我还能骗你不成？”
　　洛瀚对着洛雾分外骄横，但是对同班同学却不敢这样，是个窝里横。
　　“我不是说你，我是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她那么笨，怎么可能上竞赛班，还来参加预赛？”
　　“那有什么不可能？人家说不定很聪明呢。”男生耸耸肩，拍着篮球跑远了。
　　洛瀚心里藏了一口气，下午又到学校等着，果然又看到了洛雾，她身边还跟着上午的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打扮都能看出家境很好。
　　洛瀚看了看他们脚上的新款球鞋，不敢相信洛雾竟然能交到这么有钱的朋友。
　　而且这两个人还一左一右站在两边，走起路来说说笑笑的，全然不是把洛雾当做小跟班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洛瀚想要上前质问，可是竟然有点发怯，眼睁睁看着洛雾走远了。
　　他越想越气，回家冲潘心诺抱怨：“妈，我今天看到洛雾了，她竟然来我们校区考竞赛数学，而且居然认识了几个有钱的同学。”
　　潘心诺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她又不是你，哪里是那块料子。”
　　可是洛瀚并没有考进竞赛班，一直耿耿于怀，他摔了书包：“你是不是故意说我？”
　　他“啪——”重重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楼下房东上来敲门：“你们能不能爱惜一点我的房子，不要关门那么大声。你们下个月房租什么时候交？”
　　潘心诺愁眉苦脸道：“很快，你们别急。”
　　“哼，没钱还瞎讲究排场。”房东在门外跺了跺脚走了。
　　等到丈夫回来，潘心诺问道：“房东又在催房租了，我们得尽快交啊。”
　　洛雄陆不耐烦地训斥道：“钱钱钱，就知道要钱，我刚回家你就要烦死我。”
　　潘心诺吓得噤声，不敢再提，过了一会儿，她想到了洛雾，就顺嘴提到：“小瀚说，今天在他们学校见到洛雾了呢。”
　　洛雄陆注意力被吸引，皱着眉问道：“她还敢去骚扰小瀚？”
　　潘心诺笑了：“她哪敢呢。不过我听小瀚说，她好像是去参加数学竞赛的考试，身边还有好几个很有钱的朋友呢。”
　　洛雄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在他的印象里，洛雾就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永远擦着墙壁走，睡觉的时候就蜷缩在角落或者其他阴暗潮湿的地方，不管怎么对她，她都无动于衷的默默活着。
　　事实上，他们赶过洛雾好几次，上一次她真的离开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意外。
　　洛雄陆实在无法想象洛雾活着的另一面。
　　他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洛雾手机铃声响的时候，正坐在火锅店，瞿皓洁、梁秉安在她对面，谢舟坐在她的身旁。
　　谢舟是第一次吃火锅，有点跃跃欲试的想要把菜丢进锅里。
　　洛雾一边制止他，一边接通了电话。
　　“小雾，最近过得怎么样？”
　　洛雾听到声音后，手指下意识扣住了自己的衣摆，声音尽量保持平静的回答：“还好。”
　　“哎呀，你婶婶脾气不好，你就多包容包容，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对了，我们现在住……”
　　洛雾打断了他的话：“您有什么事情吗？”
　　洛雄陆直截了当问：“你真的在你们学校竞赛班？”
　　洛雾：“对。”
　　洛雄陆那边含糊不清的说了什么，然后道：“这样吧，我们见个面，好多天不见了，我也挺想你的。”
　　谢舟发觉洛雾面色有些苍白，下意识放下筷子问：“怎么了？什么事？”
　　洛雾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浅笑，摇摇头表示没事，她对着电话说：“下周六下午两点，在星路小区旁边的书店门口见。”
　　不等那边答应，她就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谢舟问：“是谁啊？”
　　洛雾从红汤里给他夹了一块肥牛：“一个以前认识的人，你快吃，不然就老了。”
　　谢舟就没再问。
　　*
　　竞赛的成绩出的很快，洛雾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进入名单当中，只不过没考满分，过程被扣了两分，依然让李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瞿皓洁也险险进了，梁秉安差了几分，不过倒是心态平衡，说下次等她们俩考完请客吃饭。
　　到了周六，洛雾赴约。
　　在出门的时候，她特意拖了几分钟，到达书店刚好两点半。
　　洛雄陆站在书店门口，满脸不耐烦，几乎要按捺不住怒气。
　　洛雾把碎头发撩到耳后，上前：“叔叔，好久不见。”
　　洛雄陆刚好发脾气，却被眼前洛雾的模样惊到了，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有点不敢想象这居然是洛雾？
　　她以前那么瘦，又每天都穿着校服，不仅瘦骨伶仃，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现在不仅脸颊长了些肉，容貌也脱胎换骨的漂亮起来，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洛雄陆带着偏心眼也不得不承认，洛雾这个模样，比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洛蓉还要好看许多。
　　可是再好看又怎么样？洛雄陆哼了一声：“果然内里没变，让长辈站在这儿等你，真是没教养。”
　　洛雾也不反驳：“那叔叔，我们去喝点什么东西，一边喝一边聊天。”
　　洛雄陆如今潦倒极了，自然不会错过白嫖一顿吃喝的机会，他料到洛雾如今光鲜亮丽，一定会乖乖付账，刚坐在咖啡馆里面，就点了一桌子吃的喝的。
　　洛雾只要了一杯红茶。
　　她和咖啡之后容易睡不着，心率也会加快，上次谢舟发现之后，就不准她在午饭后再喝咖啡，家里的所有咖啡都被收了起来。
　　洛雾想到这里，忍不住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洛雄陆看到了，暗自冷笑。
　　果然，外面变了，里面还没变，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没什么心眼。
　　他开口训斥道：“我听说你现在在竞赛班，你都快高三了，怎么还在弄这些东西，整天学不学习了？”
　　洛雾乖乖回答：“老师推荐我参加竞赛的。”
　　洛雄陆：“我是你叔叔，你是我侄女，我不会坑你。听我的，别参加了，你能把你成绩顾好就不错了。”
　　自从洛雄陆被公司辞退，一直找不到工作，前几天领导主动联系了他，问他是不是有个亲戚叫“洛雾”，然后就说了竞赛的事情，他儿子差一名进入省赛的名单，只要前面一个人放弃，就可以顺利参加比赛。
　　洛雄陆满口答应下来，承诺一定能让洛雾放弃竞赛。
　　他反复劝说：“竞赛有什么好的？你又不是真的考得上，你忘了你精神力等级那么低，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让你考，你快早点放弃吧，别去丢人。”
　　洛雾觉得有些可笑，于是真的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可是，可是洛瀚不也准备参加竞赛吗？为什么我不能参加？”
　　“你什么水平，跟小瀚能一样吗？”洛雄陆不耐烦地反驳，“你这样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
　　洛雾：“可是我就是为了考上大学呀，我前些天才知道，爸妈留给了我一笔钱，只有我考上大学才给我，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是要上大学的。”
　　洛雄陆手臂猛地一僵，把碟子摔碎倒了地上，声音清脆。
　　“你说什么？”
　　洛雾看着他的眼睛，把话重复了一遍：“我爸妈留给我一笔钱，梁律师说只有我考上大学才会打到我的账上。”
　　洛雄陆先是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他逐渐又改变了想法。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大哥跟大嫂那么疼洛雾，一定给她留了后手，若不是现在洛雾到了快改上大学的时候，她也不一定会知道。
　　“多少钱？”
　　洛雾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万？”
　　她摇摇头：“梁律师说税前有五十万呢。”
　　洛雄陆心脏猛地一滞，然后狂怒。
　　果然，他说为什么大哥留下的存款那么少，原来早就留了一手。
　　可是洛雾怎么也不肯说出“梁律师”是谁，洛雄陆下意识要推搡她，洛雾脚步加快从门口跑了出去。
　　她现在跑的那么快，洛雄陆根本追不上，而且他半路还被拦了下来。
　　“先生，结账。”
　　洛雄陆甩手：“不是我结。”
　　“可是……可是只剩您了。”服务员不放手，扬言要叫警察。
　　洛雄陆丢不起这个人，只好自认倒霉付了账，一下子花了几百块，他一边付钱，一边心在滴血。
　　可是一想到五十万，他眼睛又亮了起来。


第34章 因为你
　　洛蓉在电话里听到潘心诺提起这件事,难以置信地问：“怎么可能是真的？要是有五十万为什么不早点交给洛雾。”
　　潘心诺解释：“你不懂，洛雾她爸妈很为她打算，她还没出生就给她存什么教育基金,听说交给了专业的人打理,这些年翻了好几番,可不止五十万呢。”
　　洛蓉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潘心诺得意的笑笑：“洛雾还防备着你爸呢，不肯说律师是谁，真是爱作怪。还好你爸这些年把洛文彦身边的关系早就打理的清清楚楚,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个梁律师。”
　　“那个律师怎么说？”
　　“这我倒是也没太清楚，等你爸回来再问问。”
　　洛蓉挂了电话之后，有些心神不宁，她现在也大四了,课不多，干脆买票回家看看。
　　她刚走到楼下站住，就听见楼上在大吵大闹,房东对她翻着白眼：“你们可赶紧搬出去吧，房租也不按时交，又天天吵吵闹闹的，我真怕你们把我房子都给掀了。”
　　洛蓉一向以女神形象示人,到哪里都被追捧着,哪里经受过这样明目张胆的讥讽，顿时脸色有点不好看。
　　她强撑着笑走上楼，门口打开着，家里一片狼藉，像是被贼翻过。
　　里面的人看到了洛蓉，也无动于衷，自顾自吵着。
　　洛瀚把自己的书包都摔到地上,眼睛里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我不管，这是我的房间。”
　　洛雄陆一向很宠儿子，但是此刻的威严被扯到了地上，他也板起了脸。
　　“什么你的家？这是老子的家，我让你搬出来你就听话，闹什么脾气。”
　　潘心诺在一旁抹着围裙掉眼泪：“别吵了，别吵了……”
　　洛蓉不解：“怎么了，怎么吵成这样？”
　　洛瀚立刻向她告状：“姐，爸简直疯了，要我把房间腾出来。”
　　洛蓉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从胸口涌上一股暖流：“我现在还没毕业，不着急，你先住着，等我什么时候回家，你再把房间腾出来……”
　　洛瀚冷嗤一声：“不是给你，爸说要给洛雾住。”
　　洛蓉有些尴尬的低头，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质问道：“爸，你不会想要我们都讨好洛雾吧，就为了那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洛瀚还不知道这件事，不明所以然问道。
　　洛雄陆被他们吵得头疼，直接一巴掌拍到了洛瀚背上：“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就断了你的零花钱。”
　　洛瀚下意识反手打了回去，他一米七的个头，不必父亲低多少。
　　洛雄陆被他的动作激怒了，扬起手就要揍他，两个成年人体型的男人几乎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洛蓉尖叫出声。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洛雾今天穿了一条浅黄色的裙子，颜色很像是刚出壳的小黄鸭，嫩嫩的，充满着青春活力，很合身地掐出了纤细的腰肢。
　　头发也编成了很好看的鱼骨辫，如果再加上一个草帽的话，就很像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小公主。
　　在场的四个人停了下来，几乎都盯着她吃了一惊。
　　洛蓉上次见到洛雾还是冬天的时候，她穿的厚厚的很笨重，洛蓉勉为其难的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丝面子，现在这最后一丝的遮羞布也没了，她站在洛雾旁边，像一个拙劣的赝品。
　　果然，就像洛瀚和洛雄陆提到的那样，洛雾交了一些有钱的朋友，不仅不像以前老实，还打扮的这么好看，难不成真的要做明星？
　　洛蓉觉得难堪极了，她看似很温柔的挽上了洛雾的胳膊，在她雪白的手腕上掐出了一圈红痕。
　　但是洛蓉并没有觉得爽快，她盯着洛雾细腻的雪肤，又看了看自己仔细防晒还是晒得略有些黑的胳膊，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洛雾把手抽出来，啪的打了回去。
　　洛蓉怒目看向她。
　　洛雾不轻不重的说：“你刚刚弄疼我了。”
　　洛雄陆跟着呵斥了一句：“蓉蓉，你是姐姐，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洛雾眼睛弯弯，睫毛如蝶翼般轻眨：“小叔，你电话里来就是让我看这些的吗？”
　　她声音洋溢着笑意，如银铃般悦耳：“很好看呢。”
　　洛瀚用敌视的眼神看着洛雾：“我家不欢迎你，你快滚！”
　　洛雄陆很快地打断：“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这是你姐。”
　　洛瀚憋屈极了，他一肚子的怨气想骂，但是洛雄陆却不给他发泄的机会。
　　“小雾，你现在马上也要高三了，学习压力大，还是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吧，你婶婶也方便照顾你。”
　　洛雾认真问：“可是没地方怎么办？我不想住阳台了。”
　　洛雄陆尴尬的笑笑：“怎么会让你住阳台，我这就是让小瀚先搬出来，他一个大小伙子，住客厅就行”
　　“真的吗？”洛雾歪了歪脑袋，“叔叔你不会在骗我吧。”
　　洛雄陆万分确定的点头：“真的。”
　　洛雾甜甜的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那好吧，等我收拾好了就搬回来。”
　　等到洛雾离开，洛雄陆把门关山，一家人坐到沙发上，他严肃地说：“你们以后，都对洛雾态度好一点，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她考上大学后能拿到钱，也不会不分给你们。”
　　洛瀚抬杠：“她能考上大学？”
　　洛雄陆：“她考不上也得帮她考上，两百万呢。”
　　洛蓉惊呼：“妈不是说的五十万吗？”
　　“十年前的五十万，这些天做投资翻了好几番。”洛雄陆提起钱，眼睛都在放光，他挨个叮嘱：
　　“心诺，你好好给洛雾做饭，别说些有的没的，等钱到手了我们就好好安置下来，再也不用租房子了。”
　　“小瀚，要是洛雾高兴，就能给你钱到处旅游，给你几万块打游戏，你就先委屈委屈睡在客厅，不要闹脾气。”
　　“蓉蓉，还有你，你别总欺负小雾，你之前不是想要钱整容吗，要是哄好了洛雾，这不是简单的很。”
　　洛瀚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洛蓉想的更多一点，她想自己以前又不像洛瀚一样总欺负洛雾，肯定能拿到更多的钱，到时候她要进娱乐圈。
　　她的逻辑简单粗暴，洛雾现在好看是因为有钱滋润，等她也有钱之后，凭她的努力，一定会把洛雾压下去。
　　*
　　洛雾回到湖嘉宴的时候，谢舟一个人坐在门前，百无聊赖的逗弄一只野猫。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是一只黑白的奶牛猫，长得不怎么好看，却极为灵性，会蹭着人的腿要吃的，叫声也跟其他流浪猫不一样，软软绵绵的。
　　洛雾第一次见到就喜欢的不行，给它起名叫白雪，从网上买了猫粮和猫罐头喂给它。
　　佣人们也就没有再赶这只猫，白天放任猫大爷白雪傲娇的在湖嘉宴四处晒太阳，晚上它自己会溜回别墅里的小窝。
　　谢舟看到这只猫，就想起了黑风，也是一样爱哼哼唧唧的撒娇。
　　他折了一支柳树枝，垂在猫面前，逗弄着它上蹿下跳。
　　白雪跑的累了，瘫在了地上。
　　谢舟弹了弹它的脑壳：“嘿，起来。”
　　白雪眼睛眯上，懒得理他，胖乎乎的一团格外可爱。
　　洛雾忍不住上前把小猫抱在怀里。
　　白雪顺从的扒着她的衣领，乖乖的窝在洛雾怀中，舔了舔她的脖子。
　　洛雾被舔的有点痒，咯咯的笑了。
　　谢舟扔了手中的柳树枝，从洛雾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她：“怎么样？你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洛雾想了想洛家人五颜六色的脸色，点点头：“挺有趣的。”
　　谢舟顺势道：“那你下次带上我呗，别总把我丢在这里。”
　　洛雾把白雪放到它的饭碗旁边，给它添了水和粮。
　　小猫一头扎进碗里吃的香喷喷。
　　洛雾回头看向谢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还是干脆直接的说明了想法：“我想要回去住一段时间。”
　　谢舟问：“回哪里？之前租的地方吗？没关系，我也一起去。”
　　洛雾摇摇头：“回我叔叔婶婶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你就留在湖嘉宴就好。”
　　谢舟想问为什么，尝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最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然而等到洛雾上楼，开始收拾东西，把东西搬到门口的时候，谢舟才真切的意识到，洛雾离开意味着什么。
　　这栋房子没有意义，湖嘉宴没有意义，上学也没有意义。
　　他在这个游戏世界的唯一意义就是洛雾，洛雾不在，他的世界都没有颜色了。
　　谢舟僵硬地站在门口，就当洛雾擦身要走的时候，他拽住了她的袖子。
　　“怎么了？”洛雾抬头看他。
　　谢舟的头发有点长，刘海略微挡住了墨一样深邃的眼睛，他低着头，莫名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狗狗。
　　洛雾揉了揉谢舟的头发，又突然有点坏心眼的小小揪了一下。
　　揪完她就后悔了，揉了揉揪的地方：“是不是很疼啊？”
　　谢舟却连呼痛都没有，他拽着洛雾的袖子，然后不知不觉两个人越靠越近。
　　等到洛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几乎靠在了谢舟的胸口。
　　谢舟弯着腰，把下巴靠在了洛雾的肩膀上，呼出的呼吸喷在了洛雾的耳边，暖暖的，又让她有点发痒。
　　“你别走行不行……”他下巴在洛雾肩膀上蹭了蹭，就像刚刚他看到的白雪蹭洛雾一样。
　　洛雾下意识心软，然后想到了自己的计划，又冷下心肠：“不行。”
　　谢舟：“那你带上我不行吗？”
　　大概是热力交换，洛雾觉得自己耳朵好像有点发烫。
　　她推开谢舟往后退了几步，摇头：“这次真的不行，我们还可以在学校见啊！”
　　“但是下周就放假了。”
　　“放假了……我们也可以见到的，反正就是不行。”
　　谢舟垂下眼睛：“那我送你。”
　　“不用。”洛雾飞快的提着行李往外走，“你别送我，我自己走就行。”
　　她一直跑到看不见谢舟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心跳快速，洛雾分不清是因为自己刚刚跑步的缘故，还是别的缘故。
　　可是她能断定，刚刚谢舟离她那么近，她有点紧张，手心都有些微微沁汗。
　　洛雾低头心不在焉的走着，走两步停两步。
　　她突然下定了决心往回跑。
　　由于拎着行李，洛雾跑的气喘吁吁，一直到别墅门口，她路过冲她喵喵叫的白雪，径直走进去。
　　谢舟背对着门，站在客厅里，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听到声音后，他惊讶的抬头。
　　洛雾扔了书包，等到心跳平复之后，冲过去，像刚刚谢舟靠近她一样，伸出手搂住了谢舟的劲瘦的腰。
　　谢舟身体一僵，瞳孔发大，低声问：“你怎么了？”
　　他第一反应，洛雾是不是受了委屈。
　　一想到洛家的人有可能欺负洛雾，谢舟的眼睛迅速闪过一丝厉色。
　　洛雾本来是想要感受自己的心跳，可是她靠在谢舟的胸膛，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脏“砰-砰”跳动。
　　越来越快。
　　洛雾只好松开手，然后咽了咽口水：“你冷静一下，”
　　两个人视线相碰，都低下头，耳根红红的。
　　洛雾：“我想了想，收回我刚刚的决定，我不走了。”
　　谢舟出乎意料：“为什么？”
　　洛雾下意识回答：“因为你啊。”


第35章 重光
　　谢舟栽的彻彻底底。
　　一句“因为你”,他半夜三更睡不着，爬到了楼顶看星空。
　　洛雾总觉得他想家，每次到了晚上,都会指着天空问他是不是其中一颗星星是他的故乡。
　　谢舟没有反驳洛雾,很无所谓的随意点了点头。
　　但他自己知道,他出生的那颗垃圾星，再也不会亮起。
　　那里的资源早就被耗尽，最后一丝用处也被榨干,连同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拾荒者，一起被联盟的军队炸成了碎片。
　　谢舟一点也不想念它，在他窝在飞船底板舱中艰难度过的三个月里，支撑他的信念就是逃,逃，逃。
　　逃出被炸毁的垃圾星，逃离被视为蝼蚁的命运。
　　谢舟再一次仰望天空,心里却痒痒的、涨涨的，像是他第一次喝到营养液的时候，身体洋溢的那种满足感
　　但是很快，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733用电音惊呼：【玩家精神力不稳定……】
　　【滴——滴——】
　　伴随着警报声,谢舟察觉到了自己与游戏世界逐渐剥离,就像精神力被撕裂一样，有着尖锐的疼痛。
　　等到他的精神力彻底脱离游戏世界，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当中，精神力损失带来的头疼依旧如影随形。
　　谢舟的嘴唇隐隐发白，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四肢都被新型化合金手铐牢牢锁在了椅子上。
　　他略微动了动，手铐收的更紧,疼痛感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谢舟略看了周边一眼，确定他还在暮星上。
　　他精神力进入游戏前，就让付子澶好好看好他，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周围乌泱泱站了一群黑衣人，全都紧紧地蒙着脸，肃穆的包围着这块区域。
　　黑市的这片交易场已经被攻破。
　　谢舟勾起嘴角懒洋洋道：“我人都醒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没人应声。
　　谢舟看着周围，然后把视线停留在侧前方桌子上的一块不明显的凹凸处：“都看了我半天了，还不出来聊聊？”
　　红光闪了闪，过了一会儿，有人提着被五花大绑的付子澶走进来。
　　他最擅长服软，倒没吃什么大亏，身上也没什么伤。
　　付子澶一边嗷嗷大叫，一边给谢舟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又叫又嚷。
　　“哎呦，疼疼疼，能不能下手轻点……”
　　“谢舟，你刚刚修复身体睡得那么死，可别说是我没救你啊。”
　　谢舟知道这是付子澶在打掩护，他往背后一靠，闭上眼睛，放松地样子像是在度假。
　　终于，背后的人坐不住了。
　　“你就是谢舟？”一道声音从刚刚的监视器里面传出来。
　　经过数据加工处理，是机械的电子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
　　这样的声音莫名的让谢舟联想到733，他毫不掩饰的笑了笑：
　　“是啊，怎么，很失望？”
　　机械声音：“是很失望，也不过如此。”
　　谢舟恶劣道：“那还千方百计把我绑到这里？眼睛坏了就回去修。”
　　周围一行人迅速地举起了武器，瞄准了谢舟。
　　气氛剑拔弩张。
　　付子澶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滚到一边。
　　然而所有武器都对着的目标却毫无反应。
　　谢舟火上浇油：“怎么，我说中了？这么生气，一点也不好玩。”
　　监视器的红灯闪了闪，谢舟抬头，有一个人在护卫的簇拥下从门口走进来，步伐缓慢而稳重。
　　谢舟了然：“你们是叛军？”
　　叛军是近十年内新起的一股力量，以反抗联盟为中心，组织十分严密，行动力也很强悍，联盟已经从叛军手中丢了好几颗小行星。
　　这些年来，联盟一直在大力围剿叛军。
　　一颗很快的子弹擦过谢舟的发丝而过，在后面的墙体上炸开，碎石纷飞。
　　“错，是星联军。”
　　面前的人放下木仓，然后出乎意料的掀开了面具。
　　是一个女人，眼尾有着细细的皱纹，她拿木仓的姿势熟练，一举一动带着利落的上位感。
　　谢舟潦草的扫了一眼，对叛军的首领是男是女毫无兴趣：“不关你是什么，动不动就开木仓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女人缓缓坐下：“一点惊喜而已，需要我介绍一下自己吗？”
　　“不用。”
　　“我叫重光。”女人自顾自说道，“你以后要叫我首领。”
　　谢舟终于蹙了蹙眉头：“我早就说了，不跟任何人干。”
　　重光冷冰冰回答：“那可由不得你，你太危险，如果不顺从，就只能灭了。”
　　她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谢舟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咧嘴：“别啊，我可没活腻。”
　　付子澶已经悄无声息的滚出了包围圈，几乎在他站起来的同一时间，谢舟踢翻了椅子，手上的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开。
　　重光当机立断拿起木仓，还没来得及开枪，谢舟已经如同鬼影一般把利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重光冷冷道：“都放下武器。”
　　周围的黑衣人迅速的依照她的吩咐，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
　　谢舟冰凉的匕首纹丝不动，语气戏谑，眼睛中却毫无笑意：“这就对了嘛。”
　　他把腿翘在桌子上，吊儿郎当：“管你是什么军，老子早就说了，我谁都不跟着干。”
　　房间里气氛僵持。
　　即使刀架在脖子上，重光也并不着急，甚至主动搭话：“你知道联盟的新武器吗？”
　　谢舟很有兴致的回答：“略有耳闻。”
　　他当然知道，联盟最新的武器，命名为“雷”，是一个全智能的大型重机械武器。
　　射击范围广，坚不可摧，更重要的是，它是全智能的，神经网络蔓延至联盟星网的各个角落，毫不费力的就能揪出伪装的叛军。
　　上次谢舟能顺利拿到SSS级水晶，一部分原因是雷的部署还不够，现在已经严密的部署好了。
　　重光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锋芒：“星联军死了很多人，我是来招募你，并非真的想要你死。”
　　炮弹不成，开始糖衣攻击。
　　谢舟扯了扯嘴角：“那多谢你，可惜我还想多活几年，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屋子里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重光冷淡的闭上眼睛：“算你好运。”
　　谢舟摊摊手，任由重光倒下，然后迅速的带上游戏的主脑，跟门口放出麻醉气体的付子澶汇合。
　　付子澶小声问了句：“不处理吗？”
　　他说完身体抖了抖，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
　　谢舟斜睨了他一眼：“你要不怕死就自己去啊。”
　　付子澶闭上嘴巴，专心驾驶飞船。
　　三分钟后，暮星上被立刻戒烟，后援军赶到。
　　重光第一个脱离麻醉效果，睁开眼睛。
　　她摆了摆手，然后迅速走到自己的手下身边，从他身上摸出一个硬盒，和刚刚谢舟拿走的主脑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她令人做出的复制体。
　　重光脸上浮现出微笑。
　　很好。


第36章 吃醋
　　谢舟和付子澶的飞船与反叛军的援军擦肩而过。
　　联盟如今有三百五十六个小星球,其中能称为主星球的只有五个。
　　剩余的星球中，一部分是联盟权贵的附属地，一部分则是无人问津的荒芜星球。
　　主星球戒备严格,叛军很难在主星球上作乱,谢舟在其中一个叫做连星的主星球落地,和黑风回合。
　　管理连星的公爵税收苛刻，这里常年留居的住民都非富即贵、深藏不漏。
　　谢舟在这里留了一处房产，没想到刚好派上用场。
　　他和付子澶熟练地换了一个备用的身份,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来自公爵府的邀请函。
　　三日之后，联盟唯一的公主将会来到连星，连星的许多贵族都收到了邀请函参加晚宴。
　　付子澶跃跃欲试,怂恿谢舟参加。
　　谢舟没什么兴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他几乎是刚一安顿好，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
　　游戏的时间和现实时间竟然流速相同,已经一周过去了。
　　733见怪不怪的播报：【玩家你好，欢迎进入……】
　　谢舟后知后觉：“你怎么处理我突然退出游戏的剧情？”
　　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想想有点惊悚。
　　733忍气吞声：【你的人设是从海外回国的富二代，系统自动补全了剧情,解释你回去看望父母。】
　　这个回答没问题,谢舟略微放下心来。
　　他在别墅上下来回找了几圈，问佣人：“洛雾人呢？不是已经放假了？”
　　佣人垂手，恭敬地回答：“洛雾小姐参加学校的竞赛训练营，您离开之后就也走了。”
　　谢舟有点失望的坐到沙发上，随手把白雪抱在膝上，心念一转，给洛雾发了短信。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过了好半天,没收到回复。
　　谢舟又发：【你怎么去这么久。】
　　他打完字之后，看着看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显得他像个怨妇。
　　已经撤回不了，他赶紧补救：
　　【白雪一直在叫，它肯定是想你了。】
　　手机那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舟把白雪好不容易舔好的毛倒着缕了一遍，白雪气的尾巴竖起。
　　谢舟有点遗憾的说：“洛雾那么喜欢你，怎么连你的面子都不给呢？”
　　他一手拿着手机，过几秒钟就扫一眼，却迟迟等不到消息。
　　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佣人在一旁问：“谢小少爷，您晚饭吃什么？”
　　谢舟心情莫名低落：“随便吧。”
　　他话音落地之后，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可以给洛雾送饭啊。
　　谢舟跳起来，把别墅佣人做好的芒果糯米饭、虾饼和咖喱饭打包好，让733送他道洛雾集训的基地。
　　733很不满：【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去？】
　　他在游戏世界怎么说也是第二主宰一样的任务，为什么要把他当做司机？
　　谢舟理直气壮：“我没驾照啊。”
　　这个时候他倒是懂法了。
　　733暗暗骂：强盗。
　　集训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大学里面，到门口的时候，谢舟眼尖看到一个奶茶店。
　　“停！我就在这儿下车。”
　　他带的吃的很多，大包小包有些繁重的堆在身边。
　　733看着谢舟的背影，忍不住问：“那我要帮你拎着东西吗？”
　　它发誓，自己只是一时好心。
　　谢舟回头把门关上，语气有些诧异：“你一个机器人，杵在我和洛雾旁边，合适吗？”
　　733气的差点被电流烧短路。
　　它可能不是真的人，谢舟是真的狗。
　　谢舟买了两杯奶茶，一杯布丁的，一杯珍珠的。
　　他打包好走进校园，沿着路边的标志往学清楼走，本来以为要到教室里才能看到洛雾，但是半路却意外的看到了她。
　　谢舟刚想喊出声，看到洛雾扭头笑了一下，酒窝浅浅的。
　　他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男生。
　　不是清河中学的同学，但是男生身姿挺拔，手里握着一本书，看起来彬彬有礼，很学霸的样子。
　　洛雾站在他身旁，显得很娇小，他们两个一边走一边在谈话，时不时还停住脚，
　　谢舟刚刚兴奋扬起想要打招呼的手，又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他立在原地，看着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心里暗自憋了一口气。
　　他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话要说？
　　但是看着看着，谢舟心里越来越酸，为什么洛雾都没有跟他说过那么长时间的话。
　　733冷不丁冒出声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733：【是不是有女儿出嫁的感觉？这很正常，你放宽心，这个人我替你查过了，身世清白，心肠也很好，洛雾跟他在一起幸福值一定会提高的。】
　　谢舟的心沉了沉：“你的意思是，那个男的喜欢洛雾？”
　　这还用问吗。
　　733懒得理他，直接给谢舟切了两个人的对话。
　　男生说：“跟你聊天收获真的很大，我觉得我们两个很有缘。”
　　洛雾有点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男生笑了笑：“我叫张荥辛，名字里有水，你的名字里有雨，还真巧，那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自习吧。”
　　只要人想要找，就一定能找到“缘分”。
　　洛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名字是还挺有意思的。”
　　733得意地问：【我感觉他们还挺配，你觉得呢？】
　　谢舟的脸上如同乌云笼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觉得不怎么样。”
　　油嘴滑舌。
　　谢舟原本的心思被打的七零八落，他再也站不住了，忍者满肚子鼓鼓的气上前，喊了一声洛雾的名字。
　　洛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发现竟然真的是谢舟，有些惊喜的喊：“你怎么来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跟刚刚截然不同的笑容，没有那么礼貌温柔，眼睛弯弯的，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像小蝴蝶张开了翅膀，带着轻盈的快乐。
　　张荥辛在旁边看的有点呆。
　　洛雾……真的好漂亮。
　　她站的地方，就像天空中撕裂了一道缝，透露出亮眼的阳光，让人无法不注意到，并为之深深着迷。
　　洛雾却全然忘记了张荥辛，目光一直望着谢舟，然后越走越近。
　　谢舟刚刚阴云密布的心，像是被戳了个洞，对着洛雾的弯弯的眼睛，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雾主动看向他提着的饭盒和奶茶：“你是来看我的吗？”
　　谢舟点点头。
　　洛雾走过来，仰着头看他，小小声抱怨：“我还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呢？”
　　谢舟嗓子有点干，声音略有些喑哑低沉：“没有。”
　　“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
　　洛雾从谢舟手里拿过奶茶，然后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指：“我带你去食堂，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吃。”
　　洛雾的手软软的，有些微凉，谢舟被她牵住的手指，温度在迅速升高，连带着心跳加速。
　　张荥辛在一旁看了半天，意识到再不说话有可能就要被丢下。
　　他赶紧开口道：“你是洛雾的哥哥吗？你好，我是一起集训的张荥辛……”
　　谢舟还没来得及说话，洛雾抢险开口：“不是哥哥，是我的朋友。”
　　张荥辛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虽然是洛雾主动牵了他，可是他握得可紧了，生怕松手一样。
　　“那我陪你们去吃饭？我对这儿也熟……”
　　“你不是要自习吗？”谢舟问。
　　洛雾跟着点头：“对对对，张同学你快去自习吧，我跟谢舟去吃饭就好。”
　　她的声音雀跃，掩盖住了一点点私心。
　　洛雾承认，她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要让另一个人插入她和谢舟之间。
　　他们好几天没见面了，她不想他们在说话的时候，谢舟看向另一个人。
　　不想不想不想。
　　洛雾挡在了谢舟和张荥辛面前，看着谢舟半垂着头，眼睛认真地看向自己，又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张荥辛心里有点堵，目送洛雾蹦蹦跳跳的牵着谢舟离开，他们两个的身影在大学校园里毫不违和。
　　就在张荥辛抬头的一瞬间，和谢舟回头的目光相撞。
　　那是一个警告的眼神。
　　阴沉、乖戾、嚣张。
　　和他刚刚在洛雾面前表现得截然不同。
　　张荥辛下意识捏紧了书脊，直到两个人的背影消失，他才意识到把书都抓皱了。


第37章 我也想你
　　已经过了饭点,再加上正逢暑假，食堂里的学生不多。
　　谢舟一开始走的很快，等离开了张荥辛的视线范围。就稍微放松下来,任由洛雾牵着他往前走。
　　他细碎的刘海下面,深褐色的眼睛时不时盯着洛雾牵着他的手上。
　　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像是在偷笑。
　　谢舟顺从地被洛雾拉着坐到食堂角落里，然后手里被塞了筷子和勺子。
　　他猛然反应过来：“我不吃，我看你吃。”
　　洛雾也不强迫他。
　　但是她低头吃一口饭,就抬头看一眼谢舟。
　　吃一口，看一眼。
　　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在咀嚼，眼睛又亮晶晶的，盯着谢舟不自觉的笑,像是在看什么很喜欢的东西。
　　谢舟忍不住问：“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他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晕晕乎乎的，快要像喝酒一样醉了。
　　洛雾眨了眨眼睛，轻快地回答：“因为都一周没有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一周很长的。”
　　谢舟：“我以后不会再……”
　　他话还没说完，洛雾放下勺子，身子在桌子上往前倾了倾，非常熟练地抓住了谢舟的手,诚挚地感叹：“我好想你啊。”
　　她有点苦恼的描述自己的困惑：“我在做题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想到你，然后想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我和同学说话的时候，就会很想你也在身边。”
　　“明明你不在，但是我路过这个大学的每一条路，都想要跟你讲。”
　　“……”
　　她唠唠叨叨的把话说完，然后静静的停下，用澄澈透亮的眼睛看向谢舟。
　　谢舟心跳彻底崩盘,再也不受控制。
　　他不自觉屏住呼吸：“我也是。”
　　谢舟不是能够坦率表达心意的人。
　　在漫长的像野兽一样撕斗的人生里，做坏人比做好人更能够活下来，他习惯了以乖张恣意的模样示人，有时候甚至都可以欺骗自己。
　　但是洛雾和他不一样。
　　她是淤泥里盛开的一朵花，即使再黑的夜里也会闪闪发光。
　　美好到……全天下好的词语形容她都不够。
　　美好到……他看向洛雾的时候，舍不得眨眼。
　　谢舟磕磕绊绊的说：“我也……很想你。”
　　洛雾刚刚说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听到了谢舟的话，却猛然觉得害羞起来。
　　两个人抬头对视一眼，又一起低下头。
　　洛雾实在忍不住：“你手放开，我还没吃完饭。”
　　谢舟立刻触电一样松开手，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背挺得笔直，假装刚刚无事发生。
　　现在换他盯着洛雾。
　　洛雾一边吃饭，一边感受头顶上炽热的目光。
　　……
　　她戳了戳虾饼，觉得自己也好像一只烤熟了的大虾。
　　过了好一会儿，洛雾觉得脸上的温度才下去。
　　*
　　送走了谢舟之后，洛雾才想起来，她原本打算好告诉谢舟关于洛家的事情。
　　但是刚刚一打岔，她忘记说了。
　　洛雾想到这里，打了电话：“梁律师，有人找到你了吗？”
　　她说话温声细语，可是电话那头的梁律师却不敢糊弄她。
　　“洛先生来找到我了，问了一些……你之前交代过的问题。”
　　洛雾脸上浮现出了然的微笑：“还有没有别的？”
　　梁律师：“有，他问了这笔钱的分配归属问题，我说全部属于洛雾小姐，后面不归我们管理。他就紧接着问了，如果洛雾小姐没考上大学，或者……意外身亡，这笔钱该怎么办。”
　　他说完这些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梁律师从业二十年，见过的人性阴暗面数不胜数，光是杀妻骗保的男人就不止一个两个，这个洛先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心里咯噔一下。
　　洛雾很淡定的问：“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梁律师回答：“我说了，这笔钱是属于你的。毕竟这本来也是你交给我的钱，和他们无关。”
　　洛雾却说：“不，梁律师，他很快还会来找您，到时候您就说，这笔钱是我父母的遗产，会按照继承权的顺序划分。”
　　她语气笃定冷静。
　　梁律师犹豫了一下：“洛雾，我跟你父母有些交情，有什么难题你也可以来找我……”
　　正义凛然的话说出口，他有些羞愧，这样的善意似乎来的太晚一些。
　　前些年洛雾生活的不好，他们这些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洛雄陆这个人难缠，他们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现在洛雾不知道因为什么，过得好起来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不曾雪中送炭，那这样的锦上添花也显得有些可笑起来。
　　洛雾轻笑一声，客客气气的说：“谢谢您梁叔叔，不过还是请您跟洛雄陆直说就好，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梁律师叹息一声，只好答应。
　　挂了电话。
　　洛雾又联系了侦探，问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得到的结论是否定。
　　洛雾给他们转账十万，让他们继续查找十二年前，她父母死之前，洛雄陆的全部动向。
　　交给梁律师用来钓饵的钱，到时候还能拿回来，但是找侦探花的钱已经差不多四十万。
　　洛雾不知道谢舟有没有看到自己留的欠条，发消息问：
　　【你到家了吗？】
　　谢舟秒回：【到了。】
　　【奶茶你喝完了吗？珍珠硬了就不好喝了。】
　　【晚上是不是变冷了，你别在外面吹风。】
　　刷刷刷几条消息一窝蜂传过来。
　　洛雾一一回复，然后打字：【你之前给我的卡，我花了一些，留欠条给你了。】
　　“叮——”
　　银行卡收到新的转账一百万。
　　洛雾发了个问号过去。
　　谢舟：【我才发现我上张卡居然是有额度的。】
　　他显然只注意到了洛雾话的前半句：【你等等，我回头搞一张额度更高的给你。】
　　洛雾：……
　　【不用了。】
　　谢舟忧心忡忡，觉得洛雾是不是没有买到合心意的东西。
　　他找秦筠定了一些定制的衣服和首饰送过来。
　　然后还觉得不够，谢舟叫733出来：“你们商城有没有什么女孩子喜欢的礼物道具？”
　　733：【？】
　　谢舟比划道：“就比如，能发光的裙子？能通讯的钻石？”
　　733心烦意乱：【滚吧。】
　　谢舟突然安静下来。
　　733有点不适应的问：【你怎么了？要不我给你找找能通讯的裙子？】
　　谢舟摆弄手机，在网上下单了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高中练习题和竞赛题。
　　他笃定的回答：“不用，这个洛雾肯定喜欢。”


第38章 姐姐
　　洛雾最后没去洛家的小公寓住,但是洛雄陆依旧没放弃套近乎。
　　“小瀚明天就要中考了，但是他成绩不好，你这个姐姐帮他好好学学数学怎么样？”
　　洛雾看了一眼跟在洛雄陆后面,满脸不情愿的洛瀚,客气的拒绝了。
　　“我最近还有事情要忙,没时间。”
　　“没时间就算了，你好好考大学要紧，你蓉蓉姐可想你了,要不让她接你上下学？反正她也没工作。”
　　洛蓉埋怨：“爸，我有事情……”
　　“你那算是什么事情？就知道抱着手机聊聊聊，你能聊出钱来吗？”
　　他转头，对着洛雾谄媚的笑笑。
　　也许是洛雾的态度让洛雄陆看到了某种可能,他一转以前的态度，把身段放的很低，处处讨好。
　　毕竟现在他还在失业,洛蓉大学毕业也不曾找到工作，一家人毫无经济来源，只盼望着洛雾能拿到钱分给他们。
　　洛雄陆算盘打得极为精明，他也不想再找工作了,就待在家里等着钱,隔三差五打电话给洛雾叙叙旧情。
　　他本来就是懒骨头，年轻的时候靠哥哥接济，年纪大了又想着赖上洛雾。
　　洛雄陆露出了黄黄的牙，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准备再找梁律师一次。
　　*
　　洛雾出了洛家的门，才觉得呼吸到新鲜空气。
　　她联系了之前的侦探见面。
　　这一家私家侦探动作很快，过来的时候把调查结果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们很遗憾的告诉她,查到的东西一切正常。
　　撞死洛爸爸洛妈妈的货车车主疲劳驾驶，在加上当时视线盲区，这才出了意外。
　　司机花光了家底赔偿，从牢里出来后，也一直本本分分，回到乡下种田，日子过得也不好。
　　洛雄陆身上也没问题。
　　这意味着洛雾的父母，确确实实死于意外，不是人祸，确实天灾。
　　就在开车前往蛋糕店的路上。
　　家里有几个小孩子，洛瀚吵着抢走了洛雾的蛋糕，洛爸爸不愿意委屈女儿，和妻子一起去蛋糕店买蛋糕。
　　他们还悄悄地为洛雾定了生日蛋糕，花了很多心思，庆祝她的即将到来的七岁生日。
　　蛋糕永远迟到，他们也消失在女儿的世界当中。
　　洛雾不知不觉蹲在了街角，抱着自己的膝盖。
　　侦探在一旁问：“小姐，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洛雾挥挥手，示意他离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之前计划，要在洛家找到以前的证据，现在全都没有必要。
　　看着洛雄陆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倒霉，她也再也升不起一点快乐的情绪。
　　她甚至有点羡慕。
　　羡慕洛蓉和洛瀚能够骄纵任性，总有人为他们托底。
　　羡慕他们回家，能吃到潘心诺精心准备的饭菜。
　　羡慕他们这样自私、吝啬、虚伪的一家人，却能得到世间最平凡的快乐。
　　他们现在住在狭小的公寓里面，可是他们至少还有彼此，而她什么都没有。
　　肇事的司机早就受了惩罚，原本意外的谋杀也只是空想，她就连报复都没有了方向。
　　街边有人在发宣传单，塞到了洛雾的怀里，她拿着垫在了台阶上，就这么坐在了路边。
　　旁边是一个流浪汉，大夏天依旧穿着棉袄，头发乱蓬蓬的，傻乎乎的嚼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玉米。
　　洛雾看着他的玉米出神。
　　流浪汉把玉米护在怀里，瞪她一眼跑掉了。
　　街边不知不觉起了很浓厚的雾，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都被遮盖在了雾里。
　　洛雾的视线也被遮盖住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竟然看不到过路行人。
　　她张手挥了挥，就像是错觉一样，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小雾，你还记得姐姐吗？”
　　声音温和熟悉。
　　自从谢舟来到蓝星，洛雾已经很久没有在脑海中接收到声音了。
　　她有点不适应的蹙了蹙眉。
　　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惊喜：“你是……姐姐？”
　　声音略有些变化，比之前变得更加沉稳。
　　但是洛雾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那是在她小学时候出现过的姐姐。
　　也是她第二次知道的外星人。
　　洛雾有些拘束地站起身，抿着嘴笑笑：“姐姐，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不算好。”女声叹息一下，“但是我一直在为自己的信念努力，这些年我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也有一些错误……洛雾，我很久都没来看你，你怨恨我吗？”
　　洛雾摇摇头。
　　女声似乎有点失望，幽幽道：“看来你对我也没多少感情。”
　　她这些话有点奇怪，洛雾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其实已经忘记了九年前和姐姐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只记得她声音温柔，对她很好。
　　洛雾干巴巴的说：“姐姐，我其实也有想找过你。”
　　跟谢舟熟络起来之后，洛雾也想问过，但是发现谢舟对旁人并不了解，而她甚至都不知道姐姐和阿汤真名叫什么。
　　洛雾于是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道声音轻笑，然后一字一句道：
　　“重光。”
　　“我叫重光。”
　　洛雾抿了抿唇：“重光姐姐，你从前一直告诉我，我父母的死另有他因，但是我查了，并不是人为。”
　　重光轻描淡写：“你查的东西不重要。”
　　洛雾不明所以然的抬头，看往空荡荡的雾里。
　　重光的声音钻进她的脑海。
　　“查不查得到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洛家那几个也不是好东西，你难道想要放弃仇恨吗？”
　　明明是大夏天，洛雾却觉得有点冷，她喃喃道：“可是姐姐，恨也很累的。”
　　父母留给她的房子，梁律师已经帮忙过户到了她的账上。
　　她也见到了，洛家人如今生活潦倒，洛蓉心比天高却什么工作都不满意，洛瀚考不考的上高中海说不定，洛雄陆和潘心诺更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对她摇尾乞怜，想要她给钱。
　　事实上，洛雾刚刚拿到侦探的结果后，就在手机上把这家人全部拉黑。
　　她本来就不打算给他们钱，现在更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他们。
　　智脑旁边的有一个检测器，联通了智脑，不断地发着红光，这代表着检测到的精神力波动。
　　也可以说，检测到的仇恨。
　　重光看着检测器的灯光明明灭灭，气不打一处来：“你难道觉得我骗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洛雾不想要惹她生气，但是她也不是八九岁的小孩子了。
　　“如果侦探查到了洛雄陆和我爸妈的死有关，我也会坚持送他进监狱。我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重光言辞愈发严厉：“结束这一切？为什么要结束这一切？你怎么越来越懦弱，连仇恨都没有了。你如果要杀洛家欺负你的人，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检测器的灯光都越来越微弱，显示检测到的精神力波动也越来越弱。
　　这表明洛雾的心态在逐渐趋于平和。
　　即使她说了这么重的话，但是她还是没有愤怒、悲伤，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
　　重光呼吸急促，有些不甘心的问：“这些年你都在恨，为什么要放弃？”
　　洛雾：“我从前想过，等我长大后，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她是精神力残缺者，她反正也没有未来，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天国和爸爸妈妈见面。
　　重光表情微微缓和，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但是洛雾抬起眼睛继续说：“我现在放弃了，姐姐，我想要努力过好这一生。”
　　检测器的红色光芒逐渐变暗。
　　重光心中的希望也逐渐熄灭。
　　她懒得再跟没用的人说话，意兴阑珊的准备退出系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从雾里逐渐走出来一个人，恰巧是重光前不久才见过的那张英俊的脸。
　　他脚步急促，然后重光发现，洛雾也快步的向他走去。
　　两个人互相奔向对方，迷雾消散，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汇合。
　　谢舟明明刚刚那么急，看到洛雾之后，声音却很温柔：“你吃饭了吗？”
　　他很自然的牵上了洛雾的手。
　　重光看着洛雾眼睛里星光熠熠的笑意，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第39章 反正他喜欢
　　谢舟在路边打了车,然后带着洛雾坐在了后座上。
　　上车之后，洛雾很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了谢舟身边,靠到他的肩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紧了他的胳膊。
　　谢舟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像吸猫一样，有点上瘾。
　　他低头，嗅到了洛雾发间淡淡的馨香,明明是和他用的是同一个洗发水，可就是有种很特别的味道。
　　有种奇妙的安心在。
　　洛雾闭上眼睛，任由重光在发脾气，她始终一言不发。
　　重光一开始觉得自己刚刚那个念头可笑,紧接着眼睁睁看着他们熟悉地靠在一起。
　　她无比愤怒。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竟然会喜欢上谢舟。是他主动攻略你的吗？你居然就这样上钩了？”
　　“我对你简直失望透顶，你把理智全部丢掉,就为了这个男人？”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洛雾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不明白，九年前温柔的姐姐，为什么现在变化这么大。
　　为什么要捡起仇恨？为什么重光知道谢舟？为什么她这么愤怒？
　　……
　　洛雾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趴在谢舟的肩头,好好地睡一觉。
　　重光话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得不到半点回应。
　　洛雾把脸埋在谢舟的肩膀上，摆明了要当缩头乌龟，不愿意回答。
　　重光冷笑一声：“你以为谢舟是什么人？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你栽在他手上，一点也不冤”
　　“你要是不相信我，今天晚上,他会消失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告诉你他去做了什么。”
　　洛雾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了颤，又很快恢复安静。
　　回到别墅后，洛雾刚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堆成小山一样的书，她一眼瞄到，最上面那一本的封面是《决战高考-Ⅰ》。
　　下面厚厚一摞都是黄黄绿绿的习题册和试卷。
　　洛雾被震惊的后退两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爱学习？”
　　谢舟然后像一个卖书的员工一样，给洛雾展示到货的资料。
　　“这本是京都大学出版的，很多好评。”
　　“这本是我看网上一个资深高中老师推荐的。”
　　“还有这本……这么贵，看着不错”
　　最后，他矜持地把小山堆往她旁边推了推：“都是给你的。”
　　洛雾哽住：“都是给我的？”
　　谢舟点头，挺直了脊背，等着被夸奖。
　　733冷笑：【傻狗，你等着被骂吧。】
　　洛雾低头翻开一本，看了看，然后又翻开一本，扫了一眼，动作越来越慢。
　　谢舟本来很自信，随着洛雾的动作，自信心一点一点消失。
　　他不自觉有点忐忑：“怎么样……你不喜欢吗？”
　　洛雾看着堆成一座小山包的习题册，沉默了。
　　她该喜欢吗？
　　洛雾看了看谢舟的脸，安慰自己，也不是不能喜欢。
　　她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诚恳地问：“那你能跟我一起写吗？”
　　谢舟：“嗯？”
　　洛雾直接翻开找到一本难度最大的，摊开在谢舟的面前。
　　“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可以吗？”
　　谢舟迟疑：“我可能讲不出来……”
　　这些题倒是不难，只是他并不了解这个星球和时代的一些专有名词，看着有些头大。
　　洛雾目光露出一点失望，把书拿回来：“那就算了，我留着跟其他同学讨论吧。”
　　“什么同学？”谢舟警惕地问。
　　该不会是那个喜欢洛雾的张什么水吧。
　　洛雾一脸无辜：“就是数学竞赛集训认识的同学呀！”
　　谢舟把书抢回来：“那等等，我先思考一下，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把高中数学课本拿过来，对照着数学专有名词开始自学。
　　洛雾坐在他对面，笑眯眯看着他埋头做题。
　　灯光把谢舟的影子投射在桌面和地板上。
　　洛雾指尖对着影子的边缘画了一个圈，然后把谢舟圈在了里面。
　　这样无聊的事情，她乐此不疲的玩了很久。
　　直到十二点，谢舟把洛雾赶回房间睡觉，信誓旦旦保证：“明天，明天早上我一定把这些题给你讲清楚。”
　　洛雾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重光又开始说话了。
　　“你信不信，谢舟只是想打发你，现在他一定离开了。”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他心机深沉，当然有目的去某个地方。”
　　洛雾有点迷惑地问：“姐姐，你为什么觉得谢舟今晚一定不在？”
　　好像自从她看到了谢舟，就一直坚定不移的觉得谢舟是个大坏蛋。
　　重光恨铁不成钢，遮遮掩掩吐露了一部分消息：
　　“连星今晚要举办晚宴，公主也会光临，王公贵女齐聚一起，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雾打了个哈欠：“连星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到了海星上？外星人真的能一个晚上从这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吗？”
　　“你闭嘴，这不是你该管的东西。”重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有关于游戏的一切话术都会被智脑屏蔽，她并不想费尽心思跟洛雾解释这些。
　　“如果你还把我当成姐姐，你就去看看，他一定不在房间里。”
　　洛雾实在被吵得睡不着，光着脚爬起来，带着枕头敲响了谢舟的房门。
　　半天没人回应。
　　洛雾直接推门进去，一盏小灯静静地两者，床是空的。
　　窗户大开，夏夜的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得窗帘摇曳。
　　洛雾抿唇。
　　脑海中重光在一遍又一遍说“果然如此”。
　　洛雾理都没理，快步走出房间，然后走到别墅的一楼。
　　下面一片漆黑。
　　夜晚的时候，佣人都离开了别墅，下面的空间像一个能够把人吞掉的黑洞。
　　洛雾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步步翻找每一个角落，连冰箱和沙发底都找遍了。
　　空无一人。
　　重光不再暴躁，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你看，他就是骗你的，为了自己的前程，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现在他去参加晚宴，可你还傻乎乎的在这里等他……”
　　检测器的灯光重新亮起，闪烁的速度逐渐加快。
　　重光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声音里按捺不出的激动：“谢舟在骗你，他一点都不喜欢你，只是怀着某种目的……”
　　“闭嘴。”
　　重光有些愕然，她称为叛军首领后，许多年来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过。
　　手电筒在漆黑的房间里射出一道笔直的光束，余光把洛雾的表情照射的昏暗不明，朦朦胧胧之间，她竟然有种骇人的气场。
　　重光声音软下来：“我只是想帮你……”
　　洛雾没理她，双手握紧，最后推开了大门。
　　看到外面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谢舟坐在别墅外面不远处的台子上，，腿懒懒的翘在台阶下面，膝盖上放着晚上的练习册，嘴里还念念有词。
　　“怎么解释从这一步到这一步？”
　　“这个名词什么意思？”
　　“烦死了。”
　　洛雾远远听到他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了，身上刚刚凌厉的气息全都散尽。
　　她赤着脚缓缓迈出门。
　　月光透过树梢塞在地上，留下一地银辉，照亮了前行的路。
　　顺带着也一起洒到了洛雾的心上。
　　洛雾把手指放在门把手上，悄悄把门关上。
　　她憋着笑问重光：“这就是……你说的晚宴？”
　　重光声音冰冷，有些恼怒：“他在干什么？”
　　明明之前见面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蠢样子。
　　重光气的心脏疼，排名第一的星级海盗果然擅长伪装，差点就把她也骗了。
　　洛雾没再理她，走上前，蹲在了谢舟身后。
　　谢舟似乎早就感受到她来了，一点没意外，抬了抬眼皮：“你怎么还没睡？”
　　声音有气无力的。
　　洛雾不说话，坐下之后，晃动着腿。
　　谢舟看到了她光光的脚，皱了皱眉：“怎么没穿鞋？路上有没有被石子扎到？”
　　洛雾也不理他。
　　谢舟回屋把门口的拖鞋拿了过来，弯腰给她套上。
　　在他弯下身子的时候，洛雾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舟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直到洛雾松开手。
　　“怎么了？”
　　洛雾笑着把他推开：“没事，就是奖励你。”
　　她摸了摸谢舟的头：“你很好。”
　　谢舟以为她是在说自己认真帮她看题，于是忍不住苦笑：“好了好了，我明天一定能讲给你，你快去睡吧。”
　　他这次一直监督着洛雾回到房间，要离开的时候，洛雾拉了一下他的手：“你不要去外面好不好？就在楼下，我看到亮着灯会很安心。”
　　怎么今天特别黏人？
　　谢舟问都没问就答应下来：“好。”
　　等到外面安静下来，洛雾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果然看到客厅灯亮着，谢舟坐在楼下。
　　重光有点无语：“难道你看着他就不会走了吗？”
　　洛雾很淡定的盖上薄薄的被子：“才不是。”
　　她气鼓鼓的反驳：“不管怎么样，谢舟都不会走的。”
　　重光气急。
　　*
　　在楼下，谢舟静静地坐在下面。
　　他一边在纸上画来画去，一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今天付子澶和他争执的场面。
　　付子澶问：“你问什么不参加晚宴？咱们这样的人，好不容易有参加晚宴的资本，你凭什么一次两次都不去？”
　　谢舟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摇了摇头：“不去，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抱着游戏？你要是玩普通的游戏也就算了，你把精神力和游戏绑定，虽然能够体验沉浸全息模式，可是万一出事你怎么办？”
　　付子澶觉得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难不成你真的要跟这个游戏过一辈子吗？”
　　“这些都是假的，都是虚拟的，都是数据，你迟早要面对这个世界的。”
　　付子澶是谢舟从垃圾星逃出来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谢舟不想对他敷衍。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谢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雄心壮志，海盗也罢通缉犯也罢，我就一辈子在游戏里呆着陪她，也挺好。”
　　“她是谁？”
　　“我是你哥吗？”
　　付子澶无奈，低头认道：“你是。”
　　谢舟咧了咧嘴：“那她就是你哥喜欢的人。”
　　付子澶气急败坏：“你疯了吧，纸片人也算人？”
　　“怎么不算？”
　　反正他喜欢。


第40章 我不告诉你
　　高三开学早,气氛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早到晚大家都牢牢钉在椅子上，偶尔进进出出，脚步也很快,争分夺秒的想要再看一眼课本,再多写一道习题。
　　在沉闷的气氛当中,飘来一道清风。
　　省赛的结果传，邓老师喜气洋洋的进到自习室，脸上笑出了两道皱纹。
　　“同学们,好消息！我们班洛雾同学在省赛拿了一等奖！”
　　“哇——”
　　台下一片惊呼，目光统统转向靠近窗户的地方。
　　邓老师也目光慈祥的看向洛雾，他是亲眼目睹着洛雾从悄无声息的样子，一点一点自信起来,越来越优秀。
　　他敲了敲桌面，沉声对着下面所有同学说：“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努力一点都不晚。只要你们肯拼,明年六月我也在这儿等你们的好消息！”
　　下面掌声响起来。
　　洛雾抿嘴笑了笑。
　　来自背后的掌声尤其热烈，震得她耳朵发麻。
　　谢舟等不及下课就发出邀请：“晚上一起吃烧烤给你庆祝！”
　　燥热的夏天还没过去，晚上的风已经开始凉爽，正适合在外面支个架子,来点烤串,一碗疙瘩汤，一点啤酒，舒舒服服的听着蝉鸣虫奏。
　　洛雾从课本里抬起头，有点心动。
　　这些天她也好久没出去了，即使她学的很投入，也难免有点累。
　　好像是该放松放松。
　　廖晴晴在一旁听到了，赶紧举手报名：“去去去,我也要去，加我一个！”
　　不知道瞿皓洁和梁秉安怎么知道的消息，也来凑热闹。
　　这几天竞赛班休息，他们放学之后就直接回家，说实话，一时之间还有点不适应。
　　正好趁这个时间去撸串。
　　放学铃响，几个人迅速汇合，一起走到了学校后门的烧烤店。
　　这家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很干净，口碑很好，生意火爆。
　　的亏他们跑得快，才抢到了一桌空位置。
　　他们几个人刚一坐下，旁边桌子上突然有人站起来。
　　洛雾没注意，去找老奶奶要菜单，半路被拦住了。
　　洛蓉冷冰冰在一旁嘲讽：“恭喜你啊，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洛雾却头都没抬，拿了菜单递给瞿皓洁。
　　瞿皓洁接过来，又递给梁秉安，然后站在洛雾身旁。
　　她还记得这个人，之前在学校门口，就是这个女生一直缠着洛雾不放，她生怕洛雾又被欺负。
　　下一秒，一道高高的身影，像墙一样把洛雾和洛蓉隔开。
　　洛蓉被气势压迫的后退几步，开口骂道：“你是谁？”
　　她看着谢舟面无表情的脸，不自觉音量放低：“你别多管闲事。”
　　闲事？
　　谢舟没费多少力气，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把她拎到一边：“洛雾的事，就是我的事，懂吗？你要么去吃饭，要么给别人腾地方，别站在这儿碍眼。”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羞辱，洛蓉气的尖叫：“洛瀚，你还不过来，你就眼看着我被人欺负吗？”
　　原来洛瀚也在。
　　洛雾兴致缺缺的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定了定神，有些诧异。
　　洛瀚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像是全部的精神气都被吸走了，他缩着肩膀驼着背，脸上也没有了那种总是不怀好意的表情，即使洛蓉再三叫他，他还是远远地站在门口，无动于衷。
　　洛蓉叫了半天，叫不动人，突然也崩溃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害成了什么样？”她掉了眼泪，这次没有收敛着气质，有些歇斯底里，“爸跟疯了一样，也不工作，天天就想着找你，明明没钱，还要去赌博。现在洛瀚也不好好上学，我妈天天只知道哭，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洛雾这次终于认认真真跟她对视。
　　“你不是想要找我吗，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大学也不错，会学校那边找一份工作，有能力就寄回来点钱，没有就顾着自己好好吃饭。”
　　洛蓉怔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她竟然真的在认真跟她说话。
　　她忍不住反驳：“那小瀚呢，现在家里连饭都没人做……天天逃课。”
　　“他为什么不能做饭？他的手折了吗？”
　　洛雾的声音有些冷酷无情。
　　“明明还没有到那个境地，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往更深的地方拖？”她像是跟洛蓉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浑浑噩噩，过一天少一天，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好好活，总会挺过来。”
　　洛蓉呆了：“你说这些，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洛雾侧过脸：“跟你一样，我也不会原谅你们。”
　　洛蓉拨开云雾见青天，她终于明白了洛雾的意思，她是不会给他们钱的。
　　洛雄陆这些天的癫狂简直像个笑话，他们一家人都像个笑话。
　　洛蓉心里像沉了一块铁，又像是半空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砸的她沉甸甸的，又莫名的松了口气。
　　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跟洛蓉一桌吃饭的男人，此时此刻才站起身，殷勤的问：“蓉蓉，我们走吧。”
　　这几个男人，一个个刚刚不敢站出来，现在终于敢说话了。
　　洛蓉冷笑：“就你这个怂样，还想让我去你们家当牛做马？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怎么，今天见面晚上就想上床，什么玩意儿。”
　　男人面色铁青：“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粗鲁？”
　　明明刚刚她还一副小意温柔的样子。
　　洛蓉没理他，也没理在外面盯着相亲的洛瀚，拎着包自顾自走了。
　　*
　　洛雾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桌上气氛冷了一会儿。
　　谢舟给洛雾到了热茶。
　　瞿皓洁满脸写着想说话，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洛雾，你以后再也别理他们了！”
　　廖晴晴也点头，她隐约知道洛雾家里并不温馨，却还是被刚刚的样子吓了一跳。
　　“害，不提了，说点开心的。”
　　“恭喜洛雾竞赛一等奖！”
　　“恭喜瞿皓洁二等奖！”
　　“恭喜我们离高考只有一步啦！”
　　大家举杯碰了碰一次性的纸杯，里面是热茶。
　　梁秉安有点遗憾的啧了啧，不行，这样不够味儿。
　　在场的除了他都成年了，但是他打小就跟着爷爷对酌，馋酒馋的不行，笑嘻嘻从老板那里拿了几瓶啤酒过来。
　　几个女生都喝不习惯，他只好跟谢舟喝。
　　谢舟对啤酒的滋味无感，但是喝下去喉咙和肚子都热乎乎的。
　　梁秉安把一罐啤酒喝完，站起来要了一瓶白的。
　　他拿回来给一人满了一小杯。
　　廖晴晴和瞿皓洁闻了一口就不肯喝，洛雾倒是很痛快的一口干了。
　　她看向旁边，谢舟端着酒杯犹豫不决。
　　洛雾伸手：“给我吧，我替你喝。”
　　梁秉安拍桌子笑：“哈哈哈哈哈，洛姐大气！”
　　谢舟有点不好意思把杯子往自己身边拿了拿：“我自己喝。”
　　好辣。
　　廖晴晴和瞿皓洁在一起讨论秦筠的新歌，洛雾分心听了两句，等她回过神来的的时候，谢舟已经被梁秉安不知道灌了多少杯白酒。
　　一瓶已经空了。
　　梁秉安有点大舌头：“你……你怎么酒酿这么好”
　　谢舟坐的笔直笔直，手里拿着竹签子，像一个雕像，半天肉都没递到嘴边。
　　洛雾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你喝醉了？”
　　谢舟像是机器突然按下了开关键，流畅的把烤肉递到嘴边，然后微笑：“烤馒头片还挺好吃的。”
　　洛雾：……
　　聚餐结束，天还不晚，廖晴晴和瞿皓洁说了再见。
　　梁秉安话都说不清楚，洛雾有点担心，给他打了个车送回家。
　　把其他人都送走了，洛雾才想起来谢舟。
　　他安静的跟在洛雾身后，像一个高大的尾巴，拽着洛雾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
　　洛雾这才发现他醉的不轻。
　　“你又不会喝酒，干嘛还喝那么多？”
　　谢舟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然后嗯了一声。
　　洛雾拍了拍他的手：“你松开，别拽我的衣服。”
　　衣服都皱了。
　　“不松。”谢舟却难得的反驳了，有点小孩子气的死死拽着，说话时带着一点鼻音。
　　洛雾又拍他，手劲不小心有点大，声音很响亮。
　　谢舟就是不肯松，站在原地不动。
　　洛雾无奈：“你松开，给我看看，是不是拍红了。”
　　确实红了，洛雾吹了吹，然后避开带着红痕的手背，牵上了他的手指。
　　谢舟很满意，又继续亦步亦趋跟着洛雾。
　　洛雾突然想到刚刚梁秉安上车前，神神秘秘跟谢舟说话。
　　她有点好奇的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谢舟摇头：“不能告诉你。”
　　他非常不义气的把锅推给梁秉安：“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洛雾嗯了一声，很淡定的回答：“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谢舟的反应很大，猛地扭头，呆头呆脑的看着她，反应慢半拍的说，“不可能，你肯定不知道。”
　　“不就是你……”
　　洛雾看没反应，加了两个字“喜欢……”
　　“嘘！”谢舟捂住洛雾的嘴，“不能说。”
　　洛雾压根猜不到，她本来只是想诈出谢舟的话，但是他这个反应，让她又有点不高兴。
　　“你喜欢谁？”
　　“我不告诉你。”
　　洛雾一甩手把谢舟推开：“那你跟你喜欢的人拉手去吧。”
　　她闷着头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手又被拉住了。
　　洛雾扭头不看他。
　　谢舟就慢吞吞跟着她，走过了好几条街，他才妥协一样低头：“好，我跟你讲。”
　　他靠的很近，温热的气息扑在洛雾的颈间，有点痒痒的。
　　但是洛雾全部的心神都被谢舟的话攥住了。
　　谢舟说：“我喜欢……洛雾。”
　　“但是你别告诉她，梁秉安说了，高考前要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


第41章 诅咒
　　第二天早晨,谢舟醒来之后脑子有一瞬间的断片，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从烧烤店到了床上。
　　朦朦胧胧的碎片记忆里，他依稀记得洛雾甩开了他的手往前走。
　　再想却什么也想不到了。
　　谢舟心里咯噔一下,问733：“我昨晚干了什么了”
　　733早就看不惯他：“你去吃屎了。”
　　谢舟扶住额头：“你老实说,别逼我揍你。”
　　733飞快地说：“我没骗你,吃了一坨，洛雾说够了够了，你哭着非要吃……”
　　它说完之后就溜了,怎么叫都不出来。
　　谢舟不是收拾不了它，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起身洗了个澡，才觉得大脑开始清醒，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谢舟索性放弃,推开门下楼，洛雾正在楼下背书。
　　背的是某篇散文，辞藻华丽,在她的声音下美的让人心醉。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洛雾白皙的脸上，像自动加了一层柔光特效，恬静又温柔。
　　谢舟坐到她对面，拿起茶杯挡住半张脸：“你知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谢舟硬着头皮承认：“想不起来。”
　　洛雾有点想笑,她尽力忍住,但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跑出来。
　　“你走到半路，说要背着我。”
　　谢舟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洛雾继续说道：“然后你就带着我摔进了路边的花坛，马路上的流浪狗都被你吓到了。”
　　被谢舟吓得连滚带爬跑出了好远，后来战战兢兢回头看，一边疯狂摇尾巴一边躲着不敢上前。
　　当时的情况狼狈且好笑。
　　摔的时候谢舟下意识垫在下面，而且泥土很松软,又有着一层柔软的草铺着，洛雾倒没觉得疼。
　　但是谢舟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怎么喊都不起来。
　　把谢舟拽起来花了洛雾不少力气，那只被吓到的狗也跑出来帮忙，叼住了谢舟的衣服。
　　最后是洛雾灵机一动，对着谢舟说，你快去找洛雾，她在前面呢。
　　谢舟听到这句话居然摇摇晃晃自己站起来。
　　狗扯着他的裤脚，洛雾拉着他的胳膊，最后才总算是挪到了家门口。
　　谢舟：“……我总算知道我校服是怎么烂了个洞。”
　　“还有别的吗？”谢舟旁敲侧击。
　　洛雾摇摇头，她双臂打了个叉：“没了，但是你以后不准喝酒。”
　　谢舟点头。
　　洛雾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我在的话，你喝一点也没关系。”
　　“我不喝了。”谢舟保证，“没有下次了。”
　　他有点懊恼，如果他没喝酒，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洛雾摔倒。
　　在他身边，洛雾一点也不应该受伤。
　　*
　　秦筠晚上神神秘秘地找谢舟出门。
　　谢舟答应了，顺口问了一句：“去哪里？”
　　秦筠不假思索：“酒吧。”
　　谢舟把鞋子脱了：“那不去。”
　　早上才答应不喝酒了。
　　秦筠以为他还没体会到蓝星上究竟的美妙，尽力跟他描述：“这可是个好东西，星际里不允许酒的某种成分在，在这里可以尽情喝。”
　　谢舟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不喝就是不喝。”
　　秦筠妥协：“那好，去门口的咖啡厅。”
　　谢舟这才点头，然后上楼对洛雾叫到，说回来给她带甜点。
　　秦筠知道谢舟有多凶悍，也对谢舟和洛雾的关系有所了解，但还是被他突然地铁汉柔情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出了门吹了吹风才落。
　　洛雾晚上一直在做题，后来看了看时间，才猛然发觉谢舟已经出门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格外的寂静。
　　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夜空。
　　洛雾接了电话，电话里另一头秦筠急切地说：“洛雾，你快来医院，谢舟他出车祸了，地址我待会儿发给你。”
　　他好歹还记得洛雾不过才刚成年，勉强在通话结尾安慰了一句：“你别怕，先过来。”
　　洛雾脑袋轰的一下空白了，双手颤抖着拿上手机下楼。
　　她面色像纸一样白，一丝血色都没有，管家把她送到了医院，她下车的时候跌跌撞撞的差点摔了一跤。
　　管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我没事。”洛雾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走路像在空中飘。
　　到达楼层之后，洛雾刚走出电梯，弯着腰开始干呕。
　　有护士在旁边好心问：“你怎么了？要喝点温水吗？”
　　洛雾摇摇头，虚弱地问：“刚刚出车祸的人在哪儿？”
　　护士回答：“还在急诊室呢，直走再往右拐，你是他妹妹吗？别着急，先坐在椅子上等一下吧。”
　　洛雾照着她说的方向走，秦筠正站在急救室门口来回转圈圈。
　　看到洛雾后，他飞快的走近两步，又突然猛地停下，保持着一段距离。
　　“刚刚有车过来，谢舟绝对可以躲过去的，但是邪门了，这车就非要撞他不行……”
　　他说的话飘在洛雾耳边，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雾，挺不清晰。
　　洛雾坐到椅子上，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起来。
　　十二年前，她也在这里等了一夜，天亮的时候，爸爸妈妈走了。
　　现在似乎又是场景重现。
　　洛雾把自己缩成一团，全身冰凉，她一边想要拼命地逃离这个地方，一边又克制不住的心怀期望。
　　万一，待会儿是好消息呢。
　　一道声音钻进了她的脑海，如蚀骨之钉：“恨吗？”
　　洛雾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秦筠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洛雾直直的盯着面前，笃定地问：“是你对不对？”
　　重光从那天晚上起就消失不见，洛雾曾想要试图和谢舟说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索性就放弃了。
　　现在听到重光的声音，洛雾心中没有一丝故人重逢的喜悦，她现在像是被水草缠住的溺水之人，只觉得窒息。
　　面对洛雾的质问，重光只是轻笑一声，不作回答。
　　她盯着检测器陡然亮起的红灯，声音温柔又危险：“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从前教过你的东西了？”
　　之前的灰黑的记忆一点一点苏醒，伴随着重光的声音：
　　“生活就是把你喜欢的、想要的，都打碎给你看。”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过，不要妄想太多，你身边终究什么都剩不下来的。”
　　“你永远不会快乐，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不幸本身。”
　　“……”
　　重光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些话，语速不徐不慢，慈悲又恶毒融合在一起。
　　不是对话，是诅咒。
　　洛雾不自觉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或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怨恨。
　　“如果谢舟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重光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她一点也不在乎一个游戏里的人会不会怨恨她，她只要达到目的。
　　检测器的灯光越来越亮，映着重光扬起的嘴角。
　　然后又在某一瞬间，红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急救室门打开，医生护士推着病床进了病房，一边走一边留了一个人跟洛雾解释：“没什么大碍，放心，等过一会儿就醒了。”
　　秦筠长舒一口气，刚刚他以为洛雾也要疯了。
　　还好还好，谢舟没事。
　　他对着洛雾客气说：“医疗费什么的我已经交了，肇事方那边我也来处理。我进医院好像被媒体拍到了，经纪人让我去处理，我先走一步。”
　　洛雾点头，目送秦筠离开。
　　她踮着脚尖想要看清楚病房内的场景，看着谢舟乖乖躺在床上，她嘴角弯了弯，又忍不住掉下来了眼泪。
　　医生在一旁安慰她：“好了，一切都好起来了，等他醒了再观察观察你就可以进去见他了。”
　　等到秦筠和医生都离开，洛雾对着空气问：“重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人应答。
　　好像刚刚都是幻觉。
　　但是洛雾知道，这不是。
　　她站在医院空荡荡的楼道，心里不知不染上一丝不安。
　　真的……一切都好起来了吗？


第42章 雾
　　医生说,谢舟过几个小时就会醒过来。
　　洛雾扒着病房的小窗等了一晚上，后来不知道怎么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谢舟并不像医生说的那样,他却始终毫无反应。
　　医院里时刻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目光所触及的地方都是大面积的白色,干净又冰冷。
　　等待的时候，这样的白色有些让人眩晕。
　　洛雾站在病房外面，看着医生进进出出,互相讨论，脸色逐渐凝重。
　　最后，他们跟洛雾表示：“病人的情况跟我们预想的有所不同，我们接下来会再继续观察。”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会很快清醒的。”
　　洛雾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外面等。
　　显然，不太顺利。
　　洛雾抓了一个医生问：“医生,病人他……身体跟普通人是不是不一样啊。”
　　她有些忧心，外星人治病是不是应该跟蓝星人不同。
　　医生见到的奇怪的病人家属多了去了：“放心，器官没多也没少，都在肚子里呢。”
　　洛雾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干巴巴点头。
　　她每天透过病房透明的的窗户往里面看,从早到晚，不管什么时候望进去，谢舟都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的颜色也淡淡的，像是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睡着的谢舟，如同刺猬放下了全身的尖刺，看起来比平时更温柔。
　　洛雾透过小窗临摹他的脸,她还是无比想念鲜活的谢舟。
　　奇怪，人总是这么贪心。
　　谢舟以前只能跟她说话的时候，洛雾很想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到他真的出现了，她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现在想想，只要他还能好好地，就已经是奢望。
　　两天后，谢舟身上被插上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秦筠来了好几次，他看到洛雾孤零零待在医院，忍不住劝她：“你快多睡一会儿吧，谢舟指定没事。”
　　洛雾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我害怕。”
　　她声音小小的，又落寞又可怜，像一只被抛弃在这里的流浪猫，全身的绒毛都黯淡了。
　　秦筠对洛雾防备很重，可是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软的一塌糊涂。
　　“你放心，谢舟肯定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保证。”
　　洛雾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可是医生不会治外星人的身体……”
　　外星人？
　　秦筠觉得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被逗笑了：“他现在的身体又不是外星人，只要精神力不受到大的伤害，谢舟不会有事的。”
　　洛雾若有所思。
　　她乖乖点头，信任地说：“你真好。”
　　“唱歌又好听，长得还帅，人还这么热心，你真好。”
　　等到出了医院，秦筠还有些飘飘然。
　　天，他被游戏女主这么夸赞，是不是证明他还挺有魅力。
　　一道机械声音突然出现：【玩家有泄露游戏的行为出现！提出警告！】
　　秦筠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他想了半天，难以置信地反问：“我刚刚怎么了？就说我泄露游戏。”
　　722：【你提到了外星人。】
　　秦筠猛地停住脚：“可是这不是我先说的啊！”
　　等等，到底是他先说的吗？
　　秦筠破拐子破摔：“外星人又怎么了？我又没提游戏。”
　　722的声音冰冷无情：【在蓝星现在的科技水平上，是无法发展外星文化的，会引起怀疑。】
　　“怎么可能。”秦筠一笑了之，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对着722感叹：“话说回来，你们剧情干嘛老是虐女主？我看着都难受，明明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
　　722回答：【并非基础设定，是由于不可抗力……】
　　“你打住。”秦筠总是听不懂722说的话，“你就跟我说，谢舟到底有没有事，不会真的死在游戏里面吧。”
　　722：【游戏会保证玩家的安全。】
　　秦筠彻底放下心。
　　*
　　谢舟像个睡美人，尽管洛雾舍不得走，但是在他昏迷的第二个星期，她还是被老师叫到了学校继续上学。
　　这段时间她瘦了很多，眼睛显得更大，比以往多了一些淡淡的忧愁。
　　洛雾走到座位之后，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换了一个人，现在坐着的是林露，正在大声的读书。
　　看到她之后，林露主动跟她打招呼，声音爽朗又快乐：“洛雾，早上好，”
　　“早上好。”洛雾站在走廊边，“邓老师调位置了吗？”
　　林露摇摇头，马尾辫在空中轻盈的飞过：“没有啊。”
　　她很熟络地问：“你怎么这么久没来上学啊，我都有点想你了。”
　　洛雾从前和林露没怎么打过交道，对于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她问道：“我之前不是跟廖晴晴坐在一起吗？她去哪里了？”
　　没想到林露的反应比她更大：“廖晴晴是谁？”
　　洛雾蒙了：“廖晴晴就是廖晴晴啊，是我的同桌……”
　　林露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啊，我们不是从高二开学一直坐在一起吗？我都没听说过廖晴晴这个人。”
　　她后面在说一些班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老师布置的作业、她最近的模考成绩……
　　可是洛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走到教室后面的成绩排名单上，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廖清清的名字。
　　她最习惯用的粉红色水杯也没有出现在班里任何一张桌子上。
　　洛雾直奔老师办公纸，一路飞奔。
　　又到了一年初秋，校园里盛开的鲜花逐渐落败，剩下枯黄的梗和叶子，静悄悄的在初秋飘荡。
　　洛雾敲响了邓老师办公室的门，由于跑的太快，她扶着膝盖弯腰大口的喘气。
　　凉风沿着喉咙灌倒了肺里，火辣辣的疼。
　　邓老师招手让她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
　　洛雾盯着他的眼睛：“老师，廖晴晴怎么没来上学？”
　　她几乎是有点绝望地问：“老师，我不是和廖晴晴是同桌吗？为什么现在和林露坐在一起。”
　　邓老师从来都是淡定温和的，也不会对学生说谎。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茫然：“廖晴晴是谁？我们班上没有这位同学啊。”
　　洛雾喃喃道：“对啊，那廖晴晴呢？”
　　喉咙里似乎还钻着冰凉的冷风，洛雾推开门，然后蹲在花坛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过了很久，她沙哑地念出了两个字：“重光。”
　　只有树叶在哗哗作响。
　　重光抱着双臂站在游戏屏幕面前，一言不发，看着洛雾因为剧烈的咳嗽眼睛通红。
　　良久，她才把视线转移到屏幕面前的检测器上。
　　红光在不断地闪光，而且越来越亮。
　　她知道，这是希望之光。
　　联盟残忍、冰冷、无情，镇压弱小星球的居民，竭尽地消耗其他星球来供养主星球，不断打压其他势力。
　　星联军正是弱小星球联合起来组建的军队，反抗联盟如今残暴的君主。
　　重光是星联军的带头人。
　　原本星联军崛起势不可挡，但是在联盟的武器“雷”研发推出之后，形式彻底发生了反转。
　　这些日子，星联军已经有无数人死在了“雷”的炮轰之下，重光必须竭力为星联军找到新的出路。
　　“雷”和“雾”都来自同一起源。
　　如果，她能够把“雾”掌握在自己手里，用作星联军的武器，那将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重光冰冷的眼睛落在屏幕上。
　　洛雾像是风中的树叶，尽管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又重新站起来了。
　　这还不够。


第43章 怪物可不止我一个
　　洛雾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然后在镜子里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
　　镜子里的少女面色苍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像是水蜜桃一样淡淡的粉色。
　　头发在刚刚奔跑的过程中也有些乱蓬蓬的,但于她漂亮的容貌毫无阻碍。
　　越是普通、平凡的装束,越是显得她清水出芙蓉，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之美。
　　但这样的美是静态的，不高兴也不活泼,像绝美的一座雕塑，仔细去看，眼睛里收敛着阴暗和厌倦。
　　一个月前，她还不是这样。
　　洛雾很长时间没见到过这样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像是太阳升起又落下，遵守着它自己的固有规律，连带着洛雾身上的光芒和生气也消失殆尽。
　　她举起自己冰凉的手放在额头上,依稀觉得有点发烧。
　　但是无所谓，如果是发烧，或许还是件好事，起码证明这一切都是梦。
　　现实世界,是不会有一个人,凭空消失在世界上，而且无人记得。
　　又或者她早就疯了，廖晴晴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她太过孤独，臆想出了谢舟，臆想出了廖晴晴。
　　不然怎么解释眼前的现象呢？
　　洛雾拿凉水覆在了额头上，给自己降温,然后转身离去。
　　*
　　洛雾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她沿着喧闹的走廊回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从桌子下面翻找课本和卷子。
　　林露有点被她刚刚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嘴唇嗫嚅了一下，鼓起勇气关心：“洛雾，你今天怎么了？”
　　洛雾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露和廖晴晴身高差不多，性格也都很活泼，都很招人喜欢。
　　可是她们终究是两个人。
　　洛雾不讨厌林露，但林露不是廖晴晴，她做不到把她熟稔地当做自己相处两年多的朋友。
　　她淡淡的回答：“没什么。”
　　林露一点也不相信，她又想问问题。
　　可是看着洛雾侧着脸，显然没有在注意她，她又气鼓鼓的闭嘴了：“算了，我也不理你了。”
　　过了一会儿，林露有点挫败的嘟了嘟嘴：“刚刚瞿皓洁来找你了，说要借给你笔记看，你去S班跟她说一声吧。”
　　“我不去。”洛雾没回头，声音传到了林露的耳朵里。
　　林露有些失望：“你怎么这样……一点也不珍惜我们的好心。”
　　只是又段时间没来学校，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她有点伤心。
　　眼看着洛雾即将走出教室，林露忍不住冲她喊：“你到底还把不把我们当做朋友？”
　　“我不知道。”洛雾静静地看着她，眼睛像猫一样，闪着亮光。
　　她仔细的观察，却观察不出什么来，但是林露说不定也是假的。
　　“从今以后，我不需要朋友了。”
　　洛雾收拾好了东西，拎着书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
　　还不到放学的时间，洛雾不能从校门口走出学校，她没有假条。
　　她干脆绕道教学楼后面，从操场旁边的栅栏翻了出去。
　　洛雾第一次翻栏杆，栅栏很高，她在最高处跳下去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膝盖找地摔到了地上。
　　她几乎觉得膝盖要碎掉了。
　　洛雾狼狈地跪在地上，生理性眼泪不自觉涌了出来。
　　但是她不是因为疼哭的。
　　刚刚，她在往下跳的时候，明明看到了谢舟。
　　他头发在风中肆意，张开怀抱，对着她说：“没关系，我一定会接住你。”
　　骗子。
　　裤子被擦破了，膝盖上的血渗了出来，洛雾吹了两口，把大颗粒的小石子和沙粒拨开。
　　等到最开始强烈的痛感缓解，她扒着栏杆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街上走。
　　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洛雾走了很久，到了花楠小区——她曾经住了是七年的家，也是洛爸爸洛妈妈留下的房子。
　　这里之前因为爆炸，一片狼藉。洛雄陆没钱赔楼上楼下的损失，也没钱装修，干脆搬了出去。
　　后来，梁律师帮洛雾做了过户，她又找人清理了一遍，换了新的门。但是还没来得及装修，保持着简陋的原始面貌。
　　洛雾打开门，然后再也忍不住疼痛，跌倒在墙角。
　　膝盖上的血已经干涸结痂，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蜷缩在无人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
　　只有在这个房子里，洛雾会感到片刻的安心。
　　她在这里出声，在这里长大……她在这里活过。
　　洛雾感到有些冷，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不记得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裹紧了身上的校服。
　　大脑昏昏沉沉的，在迷迷糊糊之间，她有点想念谢舟。
　　或许是她太软弱，在这样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希望有一个人出现。
　　而谢舟总是会出现。
　　洛雾喜欢摸他的头发，有点像刺猬的硬刺，虽然看起来有点扎手，但是对她却总是柔顺的。
　　她也想念谢舟对她的偏爱。
　　那是她六岁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的偏爱。
　　但是为什么她想要抓住的东西，却总是得到又失去。
　　洛雾觉得自己大脑昏沉沉的，似乎又要睡过去。
　　手机铃声把她又叫醒了，洛雾勉强摸出手机，是梁律师打来的电话。
　　他有点责备地问：“昨天是你叔叔的忌日，你怎么也没去看他。”
　　洛雾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扶住了墙：“我叔叔？”
　　梁律师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她说话奇怪：
　　“不管怎么样，他们养了你好多年，这才去世了两年，你怎么就把他们给忘了。”
　　洛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怎么挂断了电话。
　　她翻开手机，打开相册、聊天记录、通讯记录……
　　发现了两年前的照片和短信，她确实参加了洛家四个人的葬礼。
　　为什么会这样？
　　荒谬感像潮水一样把洛雾淹没。
　　洛雾觉得有些缺氧，垂下头，有点喘不过气。
　　先是谢舟，然后是廖晴晴，现在又是洛家人……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道声音出现了。
　　重光问：“你怎么不高兴呢？”
　　洛雾指甲紧紧按在了手心，疼痛让她大脑清醒过来。
　　“我为什么要你高兴？”
　　重光慢条斯理地说：“洛家的四个人对你那么不好，我不是刚好替你报仇了吗？”
　　洛雾讽刺地笑笑：“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你怀有某种见不得光的目的。”
　　重光被戳中了心事，依旧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把别人都推得那么远，是在害怕吗？害怕我让他们消失？”
　　这样的时候，洛雾反而冷静下来，她的眼睛亮的惊人：“果然是你。”
　　重光轻哼了一声，算是承认。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洛雾。
　　“还有你那个朋友，干嘛这么伤心？”她语气缓和，“我不是又赔了一个林露给你吗。其实你仔细想想，现在你过得很好啊，该死的人都死了，也有新的朋友，你有什么不满意呢？”
　　“都是假的。”洛雾全身颤抖。
　　比起虚幻的美好，她宁愿要残酷的现实。
　　重光听着她的话，不禁觉得可笑：“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
　　假的
　　她及时的刹住车，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来。
　　洛雾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垂着头问：“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为什么你能够让廖晴晴消失？为什么你能够让洛家人死在两年前？”
　　重光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怪物？”
　　她低低的笑了：“如果我是怪物，怪物可不止我一个。”


第44章 怀抱
　　如果这是魔术师的一场惊天骗局,洛雾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底牌和软弱被一点一点曝光,把自己困在局里。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魔术师视为掌声和鼓励,她必须想办法找到遮眼法之后的玄机。
　　既然已经被破上了赌场，她得把她放在赌桌上的筹码拿回来。
　　洛雾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在重光的监视下，她索性放开了去做。
　　凭借着记忆里的信息,洛雾从廖晴晴提过的家的住址开始查，还有她的小学、初中同学老师，她曾经提到过的朋友。
　　只要记得一点信息，她就记录下来,提供给私家侦探。
　　侦探这次从雇主哪里接了大单子，几个人一齐上阵，真正开始查的时候齐刷刷的蒙了。
　　这件事,似乎不太对劲。
　　老板臆想出来一个人，想要查到她的踪迹，这怎么查？
　　查了几天，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给洛雾汇报：
　　世界上确实没有这个人。
　　廖晴晴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一样，除了存在于洛雾的记忆，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任何印记
　　这家侦探社之前提供的资料在洛雾手里，却跟第一次看到的不同了，清清楚楚的表明了洛雄陆死在两年前。
　　洛蓉所在的大学也显示洛蓉两年前意外死亡，洛雄陆的单位，洛瀚学校的老师,潘心诺熟悉的街坊邻居，这些人都能做证。
　　一切都天衣无缝。
　　洛雾的挣扎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夜沉如水。
　　洛雾走在路上，一排路灯把影子也映出了一排，沉默地走在她身边。
　　她盯着影子看了好久，终于想起一个人。
　　秦筠。
　　洛雾重新回到湖嘉宴，碰碰运气看秦筠在不在。
　　湖嘉宴现在的老板是谢舟，谢舟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洛雾。
　　她要问的问题，管家如实回答，秦筠前几天回到了这边的别墅暂住。
　　洛雾前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又敲敲门。
　　打电话也没人接。
　　别墅里亮着灯，洛雾本来想走，站在外面看了两眼，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把湖嘉宴的管家找出来：“有没有其他的钥匙？能够开秦筠的房门。”
　　“洛小姐。”管家有点为难，“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砸自家招牌，万一秦先生不高兴……”
　　秦筠毕竟是娱乐圈的艺人，非常注重隐私，他也是湖嘉宴之前的主人。
　　洛雾淡淡又问了一遍：“有钥匙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风并不凉，但是洛雾站在他的面前，年已四十的管家却觉得心尖打了个寒颤。
　　他咬了咬牙：“有的，洛小姐您稍等，我去取钥匙。”
　　门缓缓打开之后，管家尽职尽责地站在门外。
　　洛雾一进门，闻到了空气中味道不对劲。
　　她飞快的打开各个房间的门，最终在二楼卧室里找到了秦筠。
　　他摔在了梳妆台边，眉毛被剃了半截，人已经昏迷不醒。
　　洛雾拽着秦筠的胳膊把他脱下楼，在楼梯处终于把外面的人喊了进来，管家带着一个助手冲进来把秦筠抬出门。
　　洛雾冲到厨房把天然气闸门关闭，然后捂着口鼻冲出门外。
　　抵达门口的时候，她有点腿软，跌跌撞撞地奔下台阶。
　　回头看了一眼，洛雾全身的骨头都在泛着凉意。
　　又是天然气。
　　真巧，重光操作下的洛家人也死于天然气爆炸。
　　如果再细究，谢舟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他的目的从来不是人命。
　　但是洛雾还是觉得难受，管家已经打了消防队报警，救护车已经到了，管家恳切地请洛雾也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她刚刚在房间里呆的时间最长。
　　洛雾到了医院，却没有乖乖检查。
　　她去了谢舟在躺着的病房。
　　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现在谢舟的病房可以由家属探望。
　　洛雾站在门口，她刚刚脑子里纷繁的念头，在看到谢舟的脸的时候，轰然破碎。
　　不会的。
　　谢舟和重光是不一样的。
　　洛雾甩了甩头，逼着自己往前走。
　　秦筠彻底脱离危险，清醒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洛雾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另一只手握着削皮刀，半天苹果仍然是完整的。
　　秦筠忍不住问：“给我吧，我来削皮。”
　　他结果洛雾递过来的苹果，很快地削出了漂亮的连绵不断的果皮，然后把苹果避开果核切开，递给洛雾。
　　洛雾摆手：“你是病人。”
　　秦筠执意要给她：“你先吃，我再给自己削一个。怎么说我也是个知名歌手，不至于混的连个苹果都要跟人推让。”
　　洛雾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酸的。
　　秦筠一边开始削第二个苹果，一边顺口感谢：“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真的要死在那儿了。”
　　他一向注重隐私，和经纪人助理都相当有距离感，也不会有朋友闲着没事去家里找他……
　　这么一想，这个设定完全成立。
　　洛雾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我对天然气比较敏感吧。”
　　“怎么说？”秦筠好奇问。
　　洛雾：“我叔叔一家也死于天然气爆炸，就在两年前，你说是不是很巧？”
　　秦筠刚想安慰她，不知怎么的突然脑子转过来一个弯：“你……叔叔死了？”
　　这不对啊，之前拍摄MV的时候，他还见过洛雾的表姐，这件事距离现在才将将半年。
　　洛雾似乎读懂了他的脸色，补充道：“我表姐也死在两年前。”
　　这怎么可能？
　　秦筠一开始以为是玩笑，笑出声之后，笑容又一点点消失不见。
　　“是真的？”他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果然，他跟其他人也不一样。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和重光、谢舟来自同一个地方。
　　洛雾垂下眼帘，漠然道：“是啊。”
　　秦筠蒙了，一时判断不出来她到底是在说是真的，还是是在开玩笑。
　　洛雾：“没事，你是病人，不要想这么多，毕竟你这次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对了，你知道重光吗？”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然而秦筠却像是没听到她后面的话一样：“是啊，我这次可太危险了。”
　　洛雾心里一沉。
　　果然，重光和其他人还不一样。
　　洛雾眼神落在窗外：“真奇怪，谢舟和你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倒霉？最近我身边奇怪的事情也太多了。”
　　她身材单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轻飘飘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别的意图。
　　秦筠身体猛地一震。
　　奇怪……奇怪就对了，你是女主啊。
　　游戏女主身边，多奇怪都不为过，怪不到自己跟着倒霉，八成是自己靠近了剧情，才会被牵连。
　　秦筠虽然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靠近洛雾，但他看到洛雾这样孤零零可怜，还是忍不住劝她：“我上次跟你说好好休息，你听话了没有，我怎么看你瘦了更多了。要是谢舟醒了之后，肯定要骂我没照顾好你。”
　　洛雾轻轻嗯了一声，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她离开之后，秦筠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自己的游戏助手。
　　“722，你给我透露透露，洛雾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我也没跟她走的很近，为什么也会被牵连。”
　　722的声音一板一眼：【有游戏玩家对你使用了死亡卡。】
　　秦筠呼吸被篡住：“你不是说游戏会保护玩家吗？”
　　他忍不住跳下床，有些崩溃的沿着床边转来转去，质问道：“为什么别的玩家可以对我使用死亡卡？我差一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投诉你们这个游戏。”
　　722的声音毫无波动：【游戏会保护玩家安全。】
　　保证不死，别的不一定。
　　秦筠想到了还昏迷不醒的谢舟，忍不住又抓了抓头：“到底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
　　这次722没有回答，保持了沉默。
　　秦筠跳上床，拿被子蒙住脸。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把手机打开，给洛雾发了一条信息。
　　然后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的远远地。
　　【人的死亡并不是终点，有可能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洛雾收到短信的时候，正身在一个废弃的建筑楼里面。
　　这里曾经是一座广场，后来被开发商买下这块地，广场被扒得干干净净，但是房子却放了六七年都没建起来。
　　开发商那边还在扯皮，地下工人也干一天歇一天，平日里只有一个保安偶尔来转转。
　　洛雾不费什么力气就翻了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次没有摔得厉害，就是被灰尘呛得接连咳嗽。
　　楼现在还是钢架的模样，洛雾沿着之前工人留下的攻击，从最下面开始爬。
　　重光打开游戏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忍不住冷声问：“你要干什么？”
　　洛雾这时候已经爬到了六楼。
　　听到重光的话之后，她停了下来，往下看了一样，下面的人和车都缩小了很多。
　　洛雾手里拽着栏杆，然后另一只手把上来的工具都丢了下去。
　　木板从高空落至地面，在空荡荡的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高处的风很大，吹得洛雾的衣摆摇曳，她整个人在风中也在不停地摇晃。
　　重光心里一紧：“你不要试图威胁我。”
　　洛雾松开手，她整个人站在一根薄薄的木板上，前后都悬空，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她拍了拍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重光姐姐，你这么恨我，一定很想要我死吧。”
　　洛雾很难得的又叫了她姐姐，但是重光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她柔和了声音：“乖，小雾，你不要冲动。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你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不要让姐姐伤心好不好？”
　　“不好。”
　　洛雾干脆了当的拒绝，“你已经让我伤心很多次了。”
　　重光心中泛起一丝无力，还有烦躁。
　　她徒劳地握紧了拳头。
　　重光清楚，自己不是谢舟，精神力没有那么强悍，就算和智脑绑定，也不能够支撑她在游戏里使用一具身体。
　　不然她就可以冲上去，把洛雾从高楼上拽下来。
　　因为……她不能死。
　　洛雾不是其他不重要的NPC，她是游戏的女主，整个世界架构都为她而生。
　　洛雾死了之后，并不会像廖晴晴一样彻底消失，也不会像洛家人一样成为僵尸数据。
　　她死了之后，整个游戏数据都将会重新刷新。
　　换言之，世界重启，洛雾重生。
　　而她如果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把这些再来一次。
　　没有时间这样浪费了。
　　重光心跳地飞快，她妥协：“我答应你，你的那个朋友、还有洛家那几个蛀虫，我都可以让他们像之前一样继续活着。”
　　洛雾只是轻笑了一声，眼睛里像一汪沉默的深谭，波澜不起。
　　重光咬牙花钱买了四张复活卡，全身虚脱一样：“他们现在都好好地了，你快下来。”
　　一阵强风吹过，洛雾在上面摇摇欲坠。
　　重光看得心惊肉跳。
　　洛雾歪了歪脑袋，格外无辜可爱：“我可没答应你。”
　　她张开双臂，跳了下去。
　　重光失态地尖叫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关闭了游戏。
　　她捂着脸，巨大的懊悔和痛苦填满了心脏。
　　随着屏幕关闭，连接在一起的精神力检测器上的光也彻底熄灭。
　　洛雾在降落的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静静地等待着碎裂的疼痛。
　　然后——
　　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这一刹那，洛雾终于掉下了眼泪，然后像是被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她的眼泪越来越多。
　　耳边谢舟的声音温柔：“睡一觉，一切就好了。”


第45章 奇迹
　　洛雾沉沉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她的意识一直在往下坠,像一颗石子坠入深井，却始终没有到达井底。
　　过了很久很久，在黑暗中突然露出一个白色的豁口,前方似乎有一抹光亮。
　　洛雾沿着光亮的方向往前走。
　　走了很久,一直到她觉得有点疲惫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闪现在她面前。
　　万籁俱静，一切静止。
　　洛雾下意识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的时候，面前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不是纯白或纯黑的幻象，她面前好像放着一个曲型的玻璃。
　　玻璃虽然很清晰，但是有一定的厚度,始终和真实的世界隔着一层，不过也不妨碍她观察面前的一切。
　　洛雾一点也不能动，只能徒劳地待在一个固定的角度看着周围。
　　这里是间屋子,所有的墙壁都雪白干净，来回走动的人也都穿着雪白的衣服，戴着口罩和眼镜，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只有一个人除外,静静地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距离洛雾很近。
　　洛雾能看到她露出在衣服外面雪白的手，手指纤细匀称，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手，指甲是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漂亮，无力地垂在床边，时不时被人举起来,从指间抽血。
　　那些套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不停地绕着床上的女孩转来砖砌，在她身体不同的地方抽血。
　　洛雾眼尖的看到了剪刀，注射器和镊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具。
　　难道这是一个手术室?
　　但是也不太像。
　　因为那些穿着白色外罩的人，虽然对病床上的女孩子动作温柔细致，但是他们的工作重点似乎并不是这个女孩，而是从她身体里拿出的东西，一些组织或血液。
　　他们视若珍宝地把它保存在一些瓶瓶罐罐里面。
　　床上躺着的女孩子一声不发，一动不动，在这段时间内，这些人已经从她身上抽取了十管血。
　　洛雾怀疑她已经死了。
　　房间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头顶始终有强烈的灯光在。不停的照射着。
　　洛雾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不停的有人在洛雾面前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看向了她。
　　他径直走了过来，然后停在洛雾前面，蹲下身子。
　　他的脸放大，贴近了洛雾面前的玻璃，显得有些恐怖扭曲，洛雾被吓了一大跳，还好她不能说话，不然一定会尖叫出声。
　　这人的脸上戴着口罩和眼镜，蒙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但是隔着这层曲型的玻璃，洛雾能感受到了一种冰凉的黏腻感，像是某种冰凉的爬行动物在注视她。
　　还好，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头离开了。
　　他没有离开房间，而是走向在工作台上躺着的女孩，伸手把她的身体转动了一下，让她的头换了个方向。
　　现在正好和洛雾相对。
　　洛雾看到了一张非常美丽的脸。
　　虽然女孩的眼睛紧闭着，但是睫毛却很长，卷曲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的面色和她的手一样雪白，皮肤细腻柔和，像是玉一样，几乎在发光。
　　虽然头发都被剃光了，但是只要看到她，就绝对无法否认她的美貌。
　　洛雾也同时确信，这个人已经死掉了，因为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她的表情宁静而安详，沉沉地安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张脸，洛雾除了为她的容貌感到震惊之外，还感受到了一种熟悉。
　　她忍不住一直盯着女孩在看。
　　过了很久，房间里其他穿着白色外罩走来走去的人，终于有了交谈。
　　洛雾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身上，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她想搞明白自己在的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对话声音非常小，说的词语也很复杂，让人很难理解。
　　洛雾依稀听到了大脑神经元、精神力等等词语。
　　然后他们提到了躺在床上的这个女孩，用奇迹来代称她，并不断的称赞着奇迹。
　　洛雾听着这些话，不自觉有些愤怒。
　　她后知后觉感到奇怪，不明白愤怒来自何处，注意力又很快回到了“奇迹”身上。
　　白衣服们虽然开始闲聊，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不断的从奇迹身体里抽血，并获得一些组织细胞。
　　他们的动作逐渐有些粗暴，洛雾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溢满了哀伤。
　　就在这个时候，奇迹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像玫瑰一样温柔，又像是深海一样广阔，蕴含着许许多多无尽的神秘。
　　隔着这段距离，洛雾却一眼望到了她的眼底。
　　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映在奇迹眼睛里的画面。
　　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团奇怪的软肉，看起来有些渗人，还有些丑陋。
　　那居然是她。
　　原来曲型的玻璃是一个罐子。
　　洛雾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可是她望进奇迹的眼睛，突然又觉得并不害怕。
　　没有人发现奇迹睁开了眼睛，除了洛雾，奇迹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她，然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她张开了嘴巴，并没有发出声音。
　　洛雾努力分辨出了她的口型。
　　奇迹在对她说，快醒。
　　似乎有沉闷的钟声猛的敲响，伴随着震动，洛雾面前的场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最后重新归于黑色。
　　她挣扎着醒过来，手指动了动，触碰到了一团稍微有些发硬的头发。
　　谢舟趴在她的身边熟睡。
　　他感受到触碰，很快地坐了起来，摸了摸洛雾的额头：“应该退烧了，待会儿我拿温度计再来量一下。”
　　洛雾这才觉得四肢有些乏力。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大脑里如同走马观灯一样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停留在废弃工地的高楼上。
　　她想起来了，自己从六楼跳了下去。
　　可是洛雾看向自己完整的身体，这显然又很不合理。
　　但是发生在她身边的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反而显得不奇怪了。
　　首先，她身边有一个外星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奇怪的奇怪的事情。
　　洛雾下意识避免去思考这背后的逻辑。
　　现在谢舟终于在她身边，洛雾忍了好多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舟听话的坐在床边。
　　洛雾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姐姐……”
　　“她对我很好，那时候我还小，经常被别人欺负，她总是很温柔地安慰我，然后告诉我要变强大，以后报仇。”
　　“在我要忘记的时候，她会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重复，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做了什么，提醒我要保持仇恨。”
　　“她现在回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想要杀了我周围所有的人。”
　　洛雾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是抱着彻底打消重光念头的决心跳下去的。
　　她不知道重光想做什么，也无法预判她下一步有多疯狂，她只能孤注一掷地采用最笨的方法，拿自己和她拼的头破血流。
　　谢舟把她揽进了怀里，慢慢的拍着她的后背，洛雾渐渐平静下来。
　　“她是重光，对吗？”
　　洛雾无声地点点头。
　　她没有问为什么谢舟知道重光。
　　洛雾也会觉得疲惫，对于无法思考清楚的事情，她不愿意再刨根问底。
　　她靠在谢舟的肩膀上，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不会有下次了。”
　　谢舟轻轻摸了摸洛雾的头发：“我发誓，只要我在，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不是伤害我，是伤害我身边的人。”洛雾纠正。
　　她在心里偷偷补充，也不能伤害你。
　　只要看向面前的人，洛雾的眼里心里就盈满了快乐，她无法忍受任何失去谢舟的风险。
　　洛雾下意识抓住了谢舟的手，得到了片刻的心安。
　　谢舟怕她身体难受，又问道：“你觉得哪里还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头疼。”
　　洛雾下意识扶住太阳穴。
　　她刚一动手，谢舟就上来熟练地帮她揉了揉额角。
　　谢舟在帮她揉太阳穴的时候，下意识离她很近，英俊的脸庞就在她面前，这是呼吸声都能听到的距离。
　　他的嘴唇偏薄，很好看，是一种有些瑰丽的红色。
　　洛雾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她猛然发觉自己满脑子奇怪的念头，飞快地拿被子捂住脸，强迫自己和谢舟隔开。
　　嘤。
　　洛雾躲在被子里，忍不住睫毛颤了颤。
　　谢舟有点懵，他扯了扯被子，没扯动。
　　他看着洛雾不愿意出来，干脆斜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被子下面洛雾的背。
　　过了一会儿，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洛雾悄悄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然后跪在床上，倾身看向谢舟。
　　他已经睡着了。
　　洛雾手指慢慢地靠近，然后轻轻触碰到了谢舟的唇角。
　　她飞快的收回手。
　　然后又忍不住碰了一下。
　　好像，软软的。


第46章 我们还没谈恋爱
　　洛雾发烧来的病势汹汹,心情放松之后，好的也快。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力气。
　　洛雾和谢舟一起去了洛雄陆一家现在租住的地方,刚走到楼下,就听到洛雄陆和潘心诺吵架的声音。
　　没钱的时候,矛盾总是特别的多。
　　房东在下面抱怨：“天天吵吵吵，把我房子都给吵坏了，晦气。”
　　洛雾脑海中还存留着一张照片的记忆,那是她参加洛雄陆一家人葬礼的照片，现在也已经消失不见，洛家人依旧生龙活虎。
　　这就够了。
　　洛雾没有上楼关心他们的念头，拉着谢舟沿着马路离开。
　　学校里的朋友都打电话关心洛雾,洛雾也接到了廖晴晴的电话，她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活泼：“洛小雾，你怎么还不来上学,我好想你啊。”
　　洛雾声音忍不住柔软起来：“我也很想你。”
　　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廖晴晴咯咯笑了：“我跟你说，邓老师可生气了，你再不来,他真的要亲自去找你了。”
　　糟糕！
　　她差点忘了,自己旷课了好久。
　　洛雾去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叫到邓老师的办公室，挨骂了半个小时。
　　邓老师虽然看起来严肃，但是本性温和，这是他难得的一次发火。
　　“都高三了，知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还逃学,你多大年龄了？”
　　邓老师声音都比平时雄厚了许多，显然是真生气了。
　　洛雾一声也不敢吭，像一只乖得不行的兔子，竖着耳朵，站在邓老师面前挨骂。
　　谢舟也在。
　　洛雾是邓老师的好学生，他骂着骂着又不忍心，转头对着谢舟劈头盖脸批评起来。
　　“还有你，成绩也提不上来，态度也不好，。”
　　谢舟笑嘻嘻应道：“老师，我会改的。”
　　改个屁！就知道糊弄他。
　　邓老师被气得七窍升天。
　　洛雾小声帮谢舟解释：“老师，他之前意外受伤了，在医院……”
　　邓老师：“怎么？搞个假条糊弄我是吧。”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示意洛雾先回去上课。
　　洛雾不想走，磨磨蹭蹭的，被邓老师狠狠瞪了一眼，还是乖乖关门离开。
　　现在办公室只剩下了谢舟，邓老师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悠悠问：“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学习水平吗？”
　　谢舟诚恳回答：“……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
　　邓老师毫不留情的说：“你连本科都考不上，不对，你连大专都考不上。”
　　谢舟无所谓：“考不上就考不上，您别生气嘛。”
　　他在星际没上过学，但是偷偷在莫嗒星的一所学校里学过几天飞行器改造，放在蓝星上，也就是个无业游民的小混混。
　　邓老师眉毛都气的成了八字：“你心还挺宽。”
　　年级主任跟他交代过，谢舟是个富二代，让他不要对他压力太大。
　　但是邓老师看着年轻孩子浪费光阴，就觉得从心到肺都痛，就是忍不住想要管。
　　“你考不上就别耽误洛雾，她是有希望去京都大学的。”
　　洛雾在竞赛里拿到了京都大学的降分，只要高考过规定的分数线，就可以稳稳地报考京都大学数学系。
　　谢舟笑了：“老师，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扰洛雾，我还要帮她呢。”
　　邓老师说话直白残酷：“你能帮到她什么？”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句可能会有些难过。
　　但谢舟是谁？他就是块滚刀子肉，城墙都不一定有他脸皮厚。
　　谢舟想了想：“我给洛雾天天买饭接水扔垃圾，而且我长得这么帅，洛雾看看我心情也好。反正我肯定有用。”
　　邓老师脸黑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好厚的脸皮。”
　　谢舟：“一般一般。”
　　邓老师平复了一下心情，望着谢舟，忽然冒出一句话：“洛雾去了京都，那你呢？”
　　这两个人那点男生女生的小猫腻，他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我当然也去。”
　　“洛雾是去最好的学校上学，那你去干什么？”
　　谢舟没想这么多：“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这句话说出来，办公室安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邓老师轻哼了一声：“那你也不能太差啊，京都大学隔壁是京都体育大学，我也看过了，你成绩不行，体格还可以，要不要考虑走特长这条路子。”
　　谢舟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什么体育大学，他一点也不了解：“体育，是让我跑步？”
　　“那你还会别的？”邓老师反问。
　　那我会的还挺多。
　　谢舟也不争辩，跑步就跑步，他跑的贼快。
　　“谢谢邓老师，那我就去这个大学。”
　　臭小子，搞得就跟一定能上一样。
　　邓老师挥手催他离开，最后叮嘱：“那你下午就去找教体育的王老师，跟他报名。”
　　出了办公室，谢舟就跑到教室里，对着肯定地说：“稳了，我们将来上大学也一起。”
　　洛雾笔尖顿了顿：“啊？”
　　谢舟干脆利索地把外套脱掉：“你去京都大学，我将来去京都体育大学，可不就一起吗，我今天就去训练了。”
　　洛雾呆住了，不明白怎么几分钟，谢舟就要去京都体育大学。
　　谢舟把外套丢给她，开始做热身动作，准备待会儿下去跑步。
　　现在已经深秋，他只穿着短袖的T恤，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结实有力。
　　洛雾眼神不自觉落在了谢舟的胳膊上，以前没有注意，现在乍一看，他身上的肌肉好像格外富有力量感。
　　特别是他拉伸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往外释放雄性荷尔蒙。
　　洛雾抱住了谢舟的外套，清新的草木味道盈满了面前的空气，她满脑子都是谢舟的气息。
　　“我下课的时候去看你跑步。”
　　谢舟抬头，看着洛雾眼睛：“好，我等你。”
　　下课之后，洛雾拉着廖晴晴一起去操场看谢舟跑步。
　　廖晴晴指着操场上如同飞人一样的身影：“那是谢舟？”
　　洛雾肯定的点头，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跑的好快。”
　　是挺快的，比周围所有人都快，而且整整拉了第二名半圈。
　　偏偏他还特别游刃有余，一边跑，一边抬头，然后和她们挥了挥手。
　　洛雾听到下面教练拿着喇叭喊：“专心点，我要看你的极限记录。”
　　然而谢舟还是昂着头，直到洛雾冲他伸手比了个心，才心满意足的继续看向跑道。
　　廖晴晴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粮，她捂住脸：“哎呀，你们干嘛这样。”
　　“什么样？”
　　廖晴晴戳了戳洛雾的腰：“你们俩也太大胆了吧，这样子早晚会被老师抓到的，年级主任最喜欢抓早恋了。”
　　“不会的。”洛雾垂下眼睛。
　　“我们还没有谈恋爱。”


第47章 好啊、可以
　　廖晴晴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洛雾肯定的点点头：“真的没有,我才不会骗你。”
　　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廖晴晴挠了挠后脑勺：“可是你们看着一点也不像，我都看见过好几次，你们手拉手……”
　　洛雾没觉得有什么：“我也跟你手拉手啊。”
　　“那怎么一样？”廖晴晴反驳,“你会跟梁秉安牵手吗？”
　　洛雾摇摇头。
　　风静静地吹,洛雾的头发被吹得有些散了,她随意的拨弄到耳后，动作有点孩子气。
　　廖晴晴意识到，洛雾虽然早就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但是或许还没开窍。
　　即使早就黏黏糊糊的，可是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戳开这层窗户纸。
　　到底是为什么呢？
　　谢舟对洛雾有多在乎，都不必再多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对一个人那么好。
　　也许是时机不到？
　　廖晴晴拉着洛雾走出操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我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我问过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说有,那个人就是谢舟吗？”
　　洛雾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像又不太一样。”
　　“总之就是喜欢嘛。”廖晴晴又欣慰又担心：“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害怕是个小混混，会欺负你,但是谢舟肯定不会欺负你。”
　　洛雾笃定道：“他不会的。”
　　“但是你也不能太太太太喜欢他,”廖晴晴分享经验，“一般喜欢就可以了。”
　　洛雾抬起眼睛，静静地听着廖晴晴说话。
　　廖晴晴再讲起李佟的时候，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心情有所起伏：
　　“前段时间，李佟又来找我，我发现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去年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每天都在日记本上写他的名字，因为他哭过好多次。”
　　她老成地总结了一下经验：“你不要太喜欢谢舟，不然会容易伤心的。”
　　洛雾迟疑的望着她：“可是，我只要看到他，就忍不住很开心。”
　　“即使会伤心，可是开心也不是假的”
　　她一边说一边笑了，细碎的秋日阳光映进她的眼睛，像是亮晶晶的碎钻，闪闪发光。
　　廖晴晴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她手指动了动，才从发怔中清醒过来。
　　“如果有一天你们分开了呢？”
　　洛雾想都没有想：“不会的。”
　　她垂下头，鬓边一缕头发自然地垂了下来，遮住了脸庞。
　　她的声音很快活：“反正，我才不要和谢舟分开。”
　　谢舟跑完三千，没来得及休息就过来追洛雾，恰好听到这几句话。
　　他停住脚步，然后看着洛雾和廖晴晴越走越远，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砰——”谢舟无意识地一拳垂在了树上。
　　手背发红，疼痛传到大脑，却没有能让他冷静下来。
　　谢舟心里像是有一万头小鹿在乱撞，把他撞得晕头转向，偏偏他的脚又不听话的顿住，不敢往前走。
　　“哎！”一个声音终于把谢舟从满脑子粉红色泡泡里面敲醒了。
　　“你看看，满地都是你弄得落叶，你给我打扫干净。”
　　说话的是学生会值班的负责人。
　　谢舟解释：“秋天，它自己落叶的。”
　　负责人一脸愤怒：“我都看到你锤树了，你别想不承认。”
　　谢舟的体型高大威猛，不自觉冷着脸的时候很唬人。
　　负责人不自觉后退几步：“我告诉你，这是在学校，你别想……动用武力。”
　　“好了好了。”谢舟不耐的摆摆手，“我扫就行了。”
　　他随意地拎着扫把扫地，一边扫，一边脑海里又冒出洛雾说的话。
　　她承认了，她说他是她喜欢的人，她还说她不想和他分开。
　　洛雾一向不吝啬于直率表达爱意，而作为被表达的对象，谢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彻底的甜透了。
　　刚刚跑完的三千米也不能使他有片刻的晕眩，可是洛雾的一句话，他就像栽到了最柔软的云朵上，彻底缴械投降，再没有片刻自己的思维。
　　他的一切，都从此属于洛雾。
　　谢舟的动作越来越慢，然后拿着扫把站在原地，不自觉开始笑。
　　他习惯冷脸，平时笑起来也多是戏谑的、玩味的，但此刻的笑却显得傻乎乎。
　　像是被蜂蜜砸晕了头的大熊，和智商不高的黑风没什么两样。
　　负责人在一旁被吓到了：“你你……你怎么回事？”
　　谢舟收回笑，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扫完了。”
　　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教室，他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是他想要立刻、马上见到洛雾。
　　然而，谢舟走了两步，在半路上又被教体育的王老师叫住了，要他去参加田径队的小会。
　　谢舟不想去，他脚步凝住了片刻，突然又想到，参加田径队是为了和洛雾一起上大学。
　　这么一想，这点麻烦也不是不能忍。
　　谢舟跟着王老师去开会。
　　洛雾以为谢舟跑完步会很快回来，但是没有，一直到放学，她后面的位置都是空的。
　　放学之后，洛雾留在教室继续等谢舟。
　　趁这个时间，她开始做作业，虽然缺席了几周，好在高三都是复习课，不影响后续的进度，只是要把缺的题都尽力补上。
　　这不是一项小工程，洛雾做着做着就全身心沉入其中。
　　秋末，白天逐渐变短，夜晚来的越来越早，外面的天逐渐的黑透了。
　　教室里的灯不知不觉亮起，洛雾从作业里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寂静。
　　谢舟捧着头，坐在她面前盯着她，眼神专注，嘴角噙着一抹笑。
　　洛雾伸了个懒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谢舟其实想叫来着，但是看着看着不自觉看得入迷。
　　当然，他不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来，含糊道：“不想打扰你，就等了一小会儿。”
　　洛雾凑近了，发现再灯光下，谢舟的耳根红通通一片。
　　“咦，你怎么了？”
　　谢舟摸了摸耳朵，手上的温度烫人，他飞快的放下手：“我热。”
　　洛雾肯定道：“这倒是，你跑完步，肯定觉得热。”
　　和谢舟不同，她的手是冰凉的。
　　洛雾本来就体寒，一年四季都比别人温度低一点，刚刚静坐了许久，窗户也没关严实，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谢舟伸出手，露出自己侧面，洛雾很自觉地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好暖和。
　　洛雾不自觉眯了迷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舒服的放松了全身的紧绷戒备。
　　“洛雾。”谢舟轻轻喊，“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他身量高大，却总是记得低着头跟洛雾说话，而且不自觉的靠的很近。
　　“什么事？”洛雾歪了歪头，看着谢舟的眼睛。
　　她的瞳仁很黑，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有些神秘而专注。
　　谢舟准备的很多话，在洛雾的注视下，全都忘了个干净。
　　“等你高考后，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后面三个字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好啊。”
　　洛雾毫不犹豫的回答。
　　谢舟愣神。
　　洛雾手还揣在他的口袋里，轻轻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把谢舟拉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草木香味。
　　她有点坏心眼的捏了捏谢舟发烫的耳朵，然后亲眼目睹谢舟从耳朵的红晕一路延伸到脖子。
　　总是说自己不是好人，其实这么容易害羞。
　　洛雾深深地吸了一口谢舟身上的草木香，靠在他一边的胳膊上：“你在发呆，是想听我的其他回答吗？”
　　谢舟飞快拒绝：“不用。”
　　洛雾偏偏要说：“你不是问我可不可以吗？我的另一个回答就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谢舟惊慌失措，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另一个回答是——可以。”


第48章 送水
　　“洛雾,有高一的学妹给谢舟送水。”
　　洛雾停住笔，下意识重复：“送水？”
　　廖晴晴肯定的点点头：“谢舟天天在操场上跑步，一群小姑娘围着。”
　　她小声嘀咕：“指不定多开心呢。”
　　廖晴晴经历李佟之后,对爱情始终抱有质疑,而且她坚定地站在洛雾这一边,唾弃谢舟招花引蝶的体质。
　　洛雾不自觉转了转手中的笔：“那我……也去送吗？”
　　“去啊去啊。”廖晴晴怂恿。
　　洛雾说去就去。
　　趁着大课间的时候，洛雾去小超市买水，她的目光在货架上扫了很久,觉得每一瓶谢舟好像都会喜欢。
　　他好像就没有不喜欢的食物和水。
　　看了一圈之后，洛雾挑了两瓶矿泉水，付了钱。
　　她到操场的时候，在观望台上居然坐了好多人,其中一半是女孩子，剩下一半是田径队的队员和老师。
　　洛雾踌躇了一下，发现自己来晚了,竟然找不到地方坐。
　　她干脆坐在了台阶上。
　　田径队在进行长跑训练，越是跑到后面越累，几乎每一个人都戴上了痛苦面具，只有谢舟依旧没有失去表情管理。
　　他跑步似乎跟散步一样,看起来轻松又悠闲。
　　教练一边爱的不行,一边又觉得他在偷懒，没有拼尽全力，在跑道周围站着盯着谢舟，每次路过他的时候，就狠狠地骂他一句。
　　与教练相反，谢舟每次经过看台，就有二十几个女孩子齐声给他喊加油,中间夹杂着兴奋地尖叫和笑声。
　　“谢舟好帅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拍了一百张照片了。”
　　“比论坛里还要帅一百倍！”
　　“……”
　　女孩子欢声笑语一片，快乐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洛雾被尖叫惊了一下，握着矿泉水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与周围兴奋欢乐的气氛不同，她眼睛里落满了雾霭沉沉。
　　周边的尖叫声好像成为了一种极大地干扰，她们越是快乐，洛雾的心情越是降到了谷底。
　　她无意识的紧紧攥住了衣服，揪出了深深的褶皱。
　　洛雾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可是，她现在忍不住。
　　洛雾不喜欢这么多的关注都落在谢舟身上，她们看向谢舟并欢呼的时候，会让她陡然生出珍宝被人窥觎的紧迫感。
　　更何况，她是个窘迫的穷光蛋，只有这一件珍宝。
　　沉甸甸的情绪在洛雾心里翻来覆去，如同深水中暗潮涌动，无法停歇。
　　洛雾站起身来，眺望操场，看着谢舟在操场上如鱼得水，轻轻松松甩了第二名大半圈，而且不断地继续拉长差距。
　　金色的阳光洒在操场上，像是给谢舟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洛雾深深叹了口气，她再这样留下去，恐怕就要忍不住把谢舟从操场上揪下来了。
　　揪下来之后呢？
　　藏起来！
　　洛雾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几个字，她自己都有点被吓到了，几乎像是躲避一样快步离开操场。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一阵惊呼。
　　洛雾心烦意乱，不想回头看，脚步加快。
　　背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气喘吁吁地靠近她。
　　“你怎么走了？”
　　谢舟绕到洛雾面前，由于刚刚的长跑，他浑身都冒着热气，在洛雾眼里像个小太阳，烫的她有点心慌。
　　“不怎么。”洛雾不想看，低头盯着脚尖，“快要上课了。”
　　谢舟眼尖看到了洛雾手上拿着的水：“给我的吗？”
　　洛雾把手往身后背了背：“不是。”
　　她故意不看谢舟，视线落在旁边：“我给廖晴晴带的。”
　　谢舟果然很失望：“啊，我还以为能收到你给我的水呢。”
　　洛雾扬了扬下巴：“不是有那么多人给你带水吗？你反正也有。”
　　她声音难得的有些娇气，像是赌气一样，说话又快又清脆。
　　谢舟终于品出一点不对劲来。
　　他清了清嗓子：“我……我没结过别人的水啊。”
　　洛雾终于抬起眼睛看他。
　　谢舟往前又走了一步，靠的更近了：“我又不认识他们，给我递水我肯定不要啊。”
　　他心里甜丝丝的。
　　洛雾终于伸出一只手，把矿泉水递给谢舟：“那，奖励你。”
　　谢舟拿着瓶子傻笑，平日里看起来乖张不羁的头发都柔顺了起来。
　　等到洛雾离开了，谢舟才慢吞吞回到操场。
　　教练被他气死了：“你怎么跑着跑着走了？你到时候比赛也要中途跑了吗？”
　　谢舟解释：“有事。”
　　他的回答丝毫没有安抚到教练的心：“别说虚的，刚刚的作废，待会儿再跑一遍。”
　　跑就跑，谢舟无所谓。
　　在重新开始跑的之后，他满脑子都是洛雾的脸，越跑越激动，速度越来越快。
　　教练都有点被吓到了，在旁边难得的温和劝说：“别太耗身体……”
　　谢舟克制不住的咧咧嘴。
　　不是因为教练的话，是因为洛雾。
　　他决定送一件礼物给她。


第49章 游戏通关！
　　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又走，盛夏的六月就到了。
　　高考前一天晚上,洛雾难得的有点吃不下饭。
　　白天,邓老师已经千叮咛万嘱咐,把注意事项交代的明明白白。
　　好像没什么事情值得担心，洛雾的成绩加上竞赛降分，对于京都大学来说非常稳。
　　但是她脑子里放空,有点呆呆地坐在饭桌上，握着筷子一动不动。
　　洛雾其实并不是因为明天的考试而紧张，她只是有些恍惚。
　　高考对她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是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
　　洛雾曾下定决心,在高考后结束自己的一生，这不是一个幼稚的决定，是慎重思考过后的选择。
　　因为知道未来会在哪一刻结束,洛雾才能用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待现在，有时候，把自己从一滩烂泥里抽身出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的身体困在这里,至少她的灵魂不曾低头。
　　全靠这些,洛雾才觉得活着没有那么疲惫。
　　只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洛雾看着对面谢舟棱角分明的脸，在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冷冽，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表情严肃，郑重的吃着桌子上的饭菜。
　　洛雾悄悄走到他身边。
　　奇怪吗，谢舟明明没有抬头，就像侧面长了眼睛一样,很自然地伸出手，把她牵到了身边的位置。
　　“待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洛雾好奇，凑到谢舟面前问：“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去？”
　　“有什么好玩的吗？”
　　她来了兴趣，追问个不停。
　　谢舟一低头就能看到洛雾卷曲的睫毛，眼睛如同一汪沉静的湖面，目光流转之间带着几分活泼。
　　谢舟突然觉得桌子上美食的诱惑也没有那么大了，他伸手捂住了洛雾的眼睛：“我现在就带你去。”
　　手心的触感直接连通心脏，洛雾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在手掌心微微蹭过，谢舟心脏也像被轻轻挠了一下。
　　他飞快的收回手，拿桌边的餐巾轻轻地给洛雾的眼睛蒙上。
　　被蒙住眼睛之后，洛雾下意识缺乏安全感，有点慌乱的在空中摆了摆手。
　　谢舟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在。”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量，洛雾安心下来。
　　谢舟牵着洛雾绕过桌子和椅子，绕过门口的柜子，走出门之后，停在台阶上。
　　洛雾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松开了，她有点着急的摸了摸，没有抓到谢舟。
　　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有点糟糕，洛雾忍不住有些咬着嘴唇，气恼的站住不动。
　　直到耳边响起谢舟的话：“来，往前靠，我背你。”
　　洛雾趴在了谢舟的背上，紧紧圈着谢舟的脖子。
　　洛雾小声抱怨：“我还以为你走掉了。”
　　她声音软糯糯的，很像是谢舟之前吃过的年糕，很好吃。
　　谢舟沉声笑了笑：“对啊，走了，然后看你快哭了，又回来了。”
　　半天没听到回音。
　　谢舟刚想回头看一眼，脖子被猛地勒紧：“怎么了？”
　　洛雾松开力气：“不能丢下我。”
　　她一字一句重复：“不可以丢下我走掉，我会伤心的。”
　　谢舟忍不住想要摸摸洛雾的头，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忍住。
　　他闷声笑了笑：“好。”
　　洛雾趴在谢舟背上，蒙着眼睛，其他的感官就更加清晰，谢舟的声音如同敲在了她心上一样，让她忍不住有点开心，揪了揪谢舟的头发。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谢舟把洛雾放下，然后带着她往前走，最终停在了目的地：“你准备好了吗？”
　　他松开了蒙在洛雾眼睛上的餐巾。
　　外面并不亮，但洛雾还是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最终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是一架巨大的飞船，每一处都精致到了极点，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洛雾站在旁边，觉得自己渺小无比，她几乎是下意识抚摸上去。
　　“好漂亮。”
　　谢舟走到她身后：“这是我的礼物。”
　　这是谢舟能送出的他最好的东西。
　　谢舟是孤儿，确切的说，是一个来自垃圾星的孤儿。
　　他从来都一无所有，所得到的都是靠抢、靠偷，他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自己的。
　　因此，谢舟翻遍了自己的行囊，找不到适合的礼物可以给洛雾。
　　他希望是一件，干净的、珍贵的，能够看到他心意的礼物。
　　正是眼前的飞船。
　　自从谢舟地下黑市赫赫有名之后，就再也没有独自建过完整的飞船，那些人不配拥有，但是他的洛雾值得。
　　733悲从中来：【你哪来的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谢舟要做飞船，有许多材料是游戏里根本没有设定的，也是蓝星里不可能有的。
　　所以——这些都是谢舟威逼利诱，生生从733那里磨出的材料。
　　虽然飞船在设定里不能离开蓝星，但基本还原了谢舟的设定。
　　“来！”谢舟打开舱门，示意洛雾进去。
　　如果有别人来，一定会觉得这人疯了，什么质量什么水平都不了解，怎么敢进去。
　　但是洛雾眼睛都没眨，扶着谢舟的手上了飞船。
　　谢舟一直牵着洛雾，在驾驶舱给她讲解每一个按钮的作用。
　　随着他的操作，飞船缓缓升起。
　　洛雾望向窗外，心脏腾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随着飞船越来越高，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血脉里流淌着兴奋。
　　谢舟给飞船设定了自动绕飞，然后回到洛雾身边：“有没有不适应？”
　　“没有。”
　　谢舟蓦然发觉洛雾眼睛亮的惊人。
　　“那……一直飞？”
　　“好。”
　　在高空，望着渺小的城市建筑，洛雾仍然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原来真的能飞起来。”
　　谢舟紧紧挨着洛雾：“只能在蓝星上飞，但是以后，一定能飞出蓝星。”
　　只不过要五百年后了。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五百年过去，游戏也依旧是游戏。
　　谢舟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
　　洛雾最终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仍然强撑着不肯闭上眼睛。
　　最后谢舟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洛雾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格外可爱，像一只猫摊开了肚皮，毫无戒备。
　　谢舟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在飞船停下后，抱着她回到别墅的房间里。
　　*
　　高考持续了两天，洛雾神采奕奕，谢舟则在考场无聊的打哈欠。
　　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谢舟出来的快一点，在考场外面等洛雾。
　　人流如水，纷繁的经过他身旁。
　　高考结束的学生陷入一场狂欢当中，每个人都在蹦蹦跳跳。
　　在那么多人当中，谢舟一眼就看到了洛雾。
　　她也同样一眼就看到了他。
　　洛雾快步穿过人群，直奔目标，然后扑进了谢舟的怀里。
　　“结束了！”
　　谢舟“嗯”了一声，声音跟以前有点不同。
　　洛雾抬头，隐约明白接下来他要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的，谢舟要在考试结束后跟她表白。
　　洛雾特意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腰带上落了一朵栀子花，她整个人都弥漫着香甜的少女气息。
　　谢舟难得的有些紧张：“洛雾——”
　　“我在。”洛雾低头，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动。
　　谢舟心念一动，在脑海里浮现过数遍的话自然而然说出口：
　　“洛雾，我喜欢你。”
　　他的怀抱是暖的，他的手是有温度的。
　　明明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青天白日，洛雾的心上还是炸开了无数漂亮的烟花。
　　他们两个人的高颜值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来往的同学都好奇的看着他们，然后报以善意的笑声。
　　洛雾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仅仅抓着谢舟的衣服。
　　“我也喜欢你。”
　　她的声音在发颤，如同初夏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带上了全身的勇气。
　　只是话刚一说完，洛雾就彻底不敢看别人，紧紧地抱着谢舟，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遮住了有点发烫的脸颊。
　　好快乐。
　　洛雾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快乐过，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爱她。
　　然而过了很久，谢舟都没说话。
　　“怎么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恭喜玩家谢舟游戏通关！】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嬉闹的人群、雀跃的同学、大声的广播……全都停止。
　　就连谢舟的动作也停滞不动。
　　世界诡异的静止下来。
　　洛雾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最后紧紧地握住了谢舟的手，像是牵住了最后的避风港。
　　只有机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
　　【恭喜玩家谢舟游戏通关！】
　　【游戏即将关闭，请期待下次见面！】
　　最后一次通报结束，留下了很长时间的空白。
　　洛雾无措的闭上眼睛，紧紧抓着谢舟，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你不要走。”
　　她哀求，流泪，用力的抓紧。
　　可是，掌心还是空了。
　　洛雾睁开眼睛，谢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气当中，她猛地往前扑，然后扑了个空，最后摔在了硬石板上。
　　洛雾狼狈的坐起身，抱着膝盖。
　　过了很久，她静静地看着天空，连云都停止了变换。
　　周围的一切逐渐扭曲，从最远处的人开始，逐渐被黑洞吞噬，慢慢逼近。
　　“原来，是游戏啊。”
　　滴答，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裙子上，晕出了一圈泪痕。
　　这是洛雾今天特意穿的白裙子，已经被石板上的灰尘弄脏了，栀子花也无力的歪在一边。
　　洛雾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黑洞逐渐从四面八方逼近，在轮到她的时候，骤然停歇。
　　周围是一片骇人的黑暗。
　　洛雾站起身，走进黑暗里。


第50章 霜
　　星联军驻扎在炎星,距离帝国之星很远，守卫森严，有三颗护卫星球起到监视的作用,哪怕是联盟的军队,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打上来。
　　但是有人竟然敢打上门来。
　　士兵把消息报给上级,上级又报给首领。
　　重光得知消息的时候，眯着眼睛重复了一遍：“海盗？”
　　“是的。”
　　重光面无表情的说：“杀了便是了。”
　　可惜，现实并不如她所愿,那人既然敢孤身一人打上炎星，就自然不会被拦在外面。
　　重光还是见到了他。
　　“你是在自找死路？”重光冷笑，“上一次的账还没跟你算，你竟然还敢来。”
　　她的语气中杀意显露无疑,带着狠辣的决断。
　　同她相比，谢舟显得有些狼狈，嘴角挂着血痕,左肩也被轰了个窟窿，鲜血沿着衣服滴答滴答流在地上。
　　即便如此，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
　　上次他跟重光对峙的时候，就算被全部的武器盯着,也依旧轻佻乖张,那是他惯用的一张皮。
　　可是这一次，他表情冷凝，动作强硬。
　　重光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有点脑子。”
　　言下之意，有点脑子，就不该来这里。
　　谢舟没理她的话，开门见山问：“你对游戏做了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盯住重光，如同狼盯上了猎物,不放过丝毫的变化。
　　重光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什么游戏？我不知道。”
　　她屏退了身边的护卫队，气定神闲的坐下来。
　　谢舟冷淡的问：“上一次我就猜到是你在游戏里搞鬼，在游戏里对我使用死亡卡，然后在游戏外找人追杀我，拖住我的脚步，让我不能进入游戏，以便于你不停地在游戏里作乱……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会对这个游戏感兴趣。”
　　即便被戳穿，重光依旧表情不变：“我的目的，当然跟你一样。”
　　谢舟脸色苍白，由于失血过多，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你有没有想过，洛雾真的把你当做朋友，当做姐姐。”
　　重光手微微一顿，又飞快的恢复平常：
　　“你是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这些话？你不也只是为了攻略洛雾才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吗？”
　　她的言语里暗藏机锋，分明是在试探。
　　谢舟咽了一口血沫：“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演戏？”
　　“呵，还不肯承认吗？”重光斜睨着他，“不亏是星际排名第一的海盗，做起戏来也令人刮目相看。怎么，难道你也失败了？”
　　“也许。”谢舟道：“游戏通关了，但是却关闭了系统。”
　　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次进入游戏。
　　重光嘲讽：“费尽心机，却还是没有刺激雾的精神体觉醒，你真是废物。”
　　谢舟脸上浮现出了然：“果然啊。”
　　重光进入游戏，果然目的在这里。
　　重光脑中警铃大震：“你在套我的话？”
　　下一秒，谢舟动手了。
　　他手中的利刃刺进了重光的脖颈，破了一点皮，火辣辣的疼。
　　“你告诉我，雾是什么？你又为什么想要掌握雾？”
　　到了这个时候，重光反而愈发镇静下来：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只要我下令，你必不可能走出这里。”
　　谢舟低低的笑了：“试试看啊，看是你死的快，还是我死的快。”
　　“反正，星联军跟我没关系，联盟跟我也没关系。”
　　重光谨慎的回答：“你什么意思？”
　　谢舟不答话：“你先告诉我，雾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雾是和雷同出一源的精神体，只是还没有觉醒。这件事情，在联盟高层也并不是秘密。”
　　谢舟手中的光刃放缓：“那为什么洛雾在游戏里……”
　　“没错。”重光打断了他的话，“就是你想的那样，洛雾在游戏里的设定是经过研究的，她永远也不可能好过，所有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刺激精神力觉醒。”
　　“明明游戏是让她幸福值达到100。”
　　重光忍不住笑了：“真有趣啊，你匹配的游戏助手是初级的，早就验证过了，幸福值多少根本无法刺激精神力，只有相反的负面情绪才可以。”
　　她语气讥讽：“怪不到你找上门来，做了这么多都是无用功，是不是很失望？”
　　谢舟喉咙里仿佛冒出血的腥咸，他咽了下去：“游戏的制作者是谁？”
　　重光有些玩味的回答：“汤和平，你也知道的，他是联盟实验室的最高层管理者，联盟如今的顶级武器‘雷’就是出自他的手中。”
　　谢舟放下光刃。
　　周围本来消失的护卫队突然出现，齐齐拿枪指着谢舟。
　　重光一挥手，示意他们放下：“我不杀你，你尽管去做。”
　　现在谢舟就是一条疯狗，能去撕下联盟一块肉，她巴不得看笑话。
　　她摆明了等着谢舟去自讨苦吃。
　　谢舟没有多言，转头离开。
　　他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你真的相信，这些精神体是人造出来的吗？”
　　等到谢舟的身影消失不见，重光因为这句话依旧怔在原地。
　　这些年的研究，她自认星联军不比联盟差，为什么迟迟无法研究出来这么强大的人造精神体。
　　究竟是联盟掌握的技术，还是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
　　付子澶觉得谢舟疯了。
　　“你独自一人去了炎星也就罢了，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还要去帝国之星？”
　　谢舟点头。
　　付子澶气的手指发抖：“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点也不把自己的一条命当回事。”
　　“不是。”这些天的疲惫，谢舟声音有点沙哑。
　　“我只是想要找到她。”
　　付子澶听到这句话，脑子更像是被马蜂给拧了，又疼又无奈：
　　“说了多少遍，游戏游戏这只是游戏，我不是给你看了星网上那些沉迷游戏的人了吗？你现在和他们一样，等过几天你忘了就好了。”
　　忘不掉。
　　谢舟扶上额头，行动之间牵扯到了伤口，剧烈的疼痛从身体传递到大脑中，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他根本睡不着，每天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就是最后一幕。
　　洛雾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她好像哭了。
　　谢舟一想到这一幕，就再也不能入睡。
　　“我知道我很像是疯了。”他声音有点疲倦，“但是洛雾，她一定不是普通的数据，我要去求一个验证。”
　　他不甘心就这样。
　　多少人就死在一个不甘心上面。
　　付子澶苦笑：“那你去吧，你放心，你死了我会给你收尸。”
　　“不用。”
　　谢舟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风里轻飘飘的留下他的话：“你帮我照顾好黑风就行，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
　　*
　　谢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准备了很多，但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联盟的实验室。
　　冥冥之中，一切背后似乎有张大手在掌控他的进程。
　　“啪——”
　　全部的灯光打开，实验室被照的格外明亮。
　　一道甜美的女声说话：【您好，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随我来。】
　　脚下出现一条光铺成的地毯，直接指向前方，随着光毯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一间房间外。
　　女声提示：【请稍等。】
　　谢舟没听她的话，抬手轰开了大门。
　　在尘土飞扬中，一个老人站在屋内，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果然，年轻人就是浮躁。”
　　谢舟没理会他的废话，直接问道：“你就是汤和平。”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尽管汤和平属于联盟的重点保护对象，机密很高，但是谢舟却知道他的模样，和预想的没有什么差别，更老了一些。
　　汤和平颔首：“是我。”
　　气氛沉了下来。
　　汤和平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请进来谈。”
　　谢舟巍然不动：“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问题吗？既然知道，直接告诉我就好。”
　　汤和平有些无奈的指了指斜上方。
　　谢舟知道那里是一个监视器。
　　可是这又怎样，汤和平作为联盟实验室的最高权限者，区区一个摄像头根本不足为惧。
　　汤和平却笑笑：“我的意思是，这是联盟实验室如今的人工智脑，掌管着实验室的一切。”
　　那又怎样？
　　汤和平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个智脑，我给她命名为霜，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雷、雾、霜。
　　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声音从喉咙划出，心脏却紧紧地皱缩了一下：“很好听。”
　　“那我能请你进来谈吗？”
　　“可以。”


第51章 重新进入游戏
　　谢舟不喜欢联盟那些故弄玄虚的高官,最擅长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看似一个个深明大义，实则从内到外都脏透了。
　　垃圾投放制度就是他们想出来的,既为新的皇帝解决了心头大患,也为联盟做了一个漂亮的遮羞布。
　　至于被定义为“垃圾星”的原住民,谁在乎？
　　把联盟星网对垃圾星屏蔽，再命令军队把守，一个孱弱的星球便成为了联盟的垃圾桶,待到彻底失去作用，就可以实行第二步计划，让其彻底毁灭掉。
　　汤和平显然也知道谢舟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慢悠悠道：“你放下枪，我们再好好聊。”
　　谢舟面容冷淡,如同披上一层寒霜：“我可以不跟你聊。”
　　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耐心，下一秒就打算在这里闹个翻天覆地一般。
　　汤和平想到了谢舟把联盟指挥中心炸成了废墟的模样，默默摸了摸下巴：“好说好说,你难道不想知道雾是什么吗？”
　　“是什么？”
　　汤和平狡黠一笑：“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谢舟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枪。
　　汤和平连忙摆手，咳嗽一声：“上次你来实验室，要把游戏权限同这里解开，正是我助了你一臂之力,现如今我和你并非敌对立场,你大可放心。”
　　“甜心拯救计划，这就是你做的游戏？”
　　汤和平坦然承认：“是。”
　　他声音颤颤巍巍，头发花白，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说出这话确很淡定。
　　在星际当中，人的寿命已经最多可以达到两百岁，汤和平已经是很长寿的老人了,也不难看出，他已经走向迟暮。
　　可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同鹰一样观察敏锐。
　　汤和平缓缓道：“我建这个游戏自有我的意图，你不用问我，我不会回答的。游戏一周目已经通关，我可以帮你再次打开游戏的权限。”
　　“你想要什么？”
　　谢舟知道，自己和重光，都只是汤和平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偏偏他要下什么样的棋，无人知道。
　　汤和平回答：“我想要的，你自然而然就可以做到。”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游戏已经刷新，你得到过的东西、认识过得人，都有可能完全不同了。”
　　“准备好了吗？”
　　“游戏开启。”
　　……
　　谢舟再次进入游戏的时候，竟然有几分近乡情怯。
　　这一次是在汤和平的一手指导下进入游戏。
　　作为游戏的缔造者，汤和平显然比733的权限还要高，在游戏里捏造的形象和上一次稍有区别，更贴合星际现实中谢舟的模样，像是校园里的谢舟再长大一点。
　　他出现在街头。
　　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是一座无比繁华的都市。
　　谢舟依稀记得这条路，曾经种满了银杏树，秋天落叶的时候铺成一条金黄的大道，如今银杏树已经全部消失，换成了另一种树种，陌生又熟悉。
　　他走了两步，一个年轻的女士迎面走来，一身职业装，高跟鞋在地上有节奏的作响。
　　谢舟抬头，拦住了她。
　　“……廖晴晴？”
　　这个场景有些诡异。
　　谢舟的记忆当中，仿佛昨天廖晴晴还穿着校服坐在校园里，今天就已然变成了年轻的都市白领。
　　廖晴晴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谢舟，你难道忘了吗？”
　　廖晴晴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一遍，果断的摇头：“不可能，我不认识你，你长得这么帅，我如果认识你，怎么可能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舟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店：“进去说。”
　　他想要立刻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廖晴晴环顾四周，觉得人来人往不太可能被骗，就点头答应了。
　　谢舟问：“我是清河中学七班的学生，高二转道你的班上，你有印象吗？”
　　他的语气略有些急迫，气势又很有压迫感。
　　廖晴晴有点逃避的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对不对，我高中时五班的，不是七班的。”
　　谢舟喉结滚动：“那洛雾呢？你还记得她吗？”
　　廖晴晴有点困惑：“不记得。”
　　“我们班真的有这个人吗？”
　　“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是张希，不是洛雾，你肯定是搞错了。”
　　“……”
　　果然，和汤老头子说的一样，游戏重启后的世界，一些人有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那洛雾呢，她会不会也忘记他了。
　　谢舟失魂落魄垂着眼睛。
　　廖晴晴看着他这样，莫名觉得有点难过，临走前帮忙买了单，留了一个电话。
　　“毕竟也是清河中学的同学，有可能是我有事情忘记了，不过后天要在清河开我们这一级的同学会，我应该不会去了，这是组织聚会的小钱的电话号码，你要不去找找看？”
　　谢舟握住了电话号码：“谢谢。”
　　廖晴晴不敢再看他的脸，匆匆离开。
　　谢舟的心像是被浸在了苦水当中，说不出的沉闷。
　　他走遍了这座城市的街道，在第三天，准时去清河中学参加了同学会。
　　谢舟并不怎么记得清河中学的人，在学校的一年多里面，他时时刻刻都待在洛雾身边，眼睛也永远都看向洛雾。
　　面对这些毕业七八年之后的同学，更是毫无印象。
　　他穿梭在人群当中，只想找到洛雾。
　　忽然，他被人轻拍了一下。
　　谢舟猛地转身，看到了一张礼貌的笑脸。
　　“好久不见，老朋友。”
　　眼前的人正是秦筠。
　　谢舟眯着眼睛：“确实好久不见。”
　　出乎意料，秦筠居然还在游戏当中。
　　按理说，游戏结束后所有玩家都应该被踢出游戏，为什么秦筠留在了这里？
　　秦筠和一周目的模样也截然不同，那时他是家喻户晓的偶像歌手，只要出现就是人群的焦点，像一只骄傲的雄孔雀。
　　现在却变得沉稳、低调。
　　而且周围虽然有人在关注他，却并不是关注明星式的，只是单纯的在赞美他的英俊。
　　秦筠对这一切都显得尤为平常，就好像……他一直如此。
　　谢舟道：“你的变化很大。”
　　秦筠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确实，你也一样。”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角度不变的微笑。
　　这不是一种柔和的笑，相反，是具有挑衅的作用。
　　谢舟放下手中刚刚被人塞进来的酒杯，开门见山问：“你也是玩家，一周目游戏结束后，为什么没有被智脑踢出游戏。”
　　他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是周围人也听不太清楚，有些好奇的看向这里。。
　　秦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印在脸上一样：“当然有原因，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个两个都在卖关子。
　　谢舟揪着秦筠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秦筠轻轻叹了口气，依旧一言不发。
　　谢舟拖着秦筠到最近的房间，关上门，粗暴地把他丢在了一边，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给你唯一一个选择，说实话。”
　　秦筠从地上爬起来，把领带摆到合适的位置，又把眼镜扶正，才不慌不忙道：“你不是游戏通关了吗？反正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谢舟一言以蔽之：“老子愿意。”
　　秦筠纹丝不动的表情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
　　他觉得嫉妒，又觉得自己可笑。
　　他曾经想把谢舟当做朋友，现在却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可是每一次，都事与愿违。
　　但是直到最后，秦筠也什么也没做。
　　他背对着门，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不是要找洛雾吗？我带你去。”


第52章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夜沉如水,灯火如豆。
　　偌大的落地窗映衬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她安静的凝视着外面的夜景。
　　海浪阵阵拍打在岸边，卷起了一道又一道浪花,海风把她的头发吹的飘起来,如同海妖一般蛊人心魂。
　　她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与黑夜交界的地方，白的透明，似乎下一秒,她就将消失在这里。
　　空气中有潮湿的碎浪和飞沫，又有着大海的独有的味道。
　　在安静的夜里，只有海浪用力拍打的声音，以及海风的呼号。
　　“咚——”
　　外面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礼貌又克制。
　　“进来。”
　　秦筠推门进来，看到的正是眼前这一幕。
　　不管是什么时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洛雾从没有一刻不是美的，而且越来越美的惊人。
　　如果说以前是清冷的花骨朵，她现在已经徐徐绽放，哪怕距离很远也不禁为之着迷。
　　她发丝在空中随风飞扬,淡淡地往外面瞥了一眼。
　　秦筠下意识屏住呼吸。
　　等到洛雾坐下,他才如梦初醒般的上前回答：“我把他带回来了。”
　　他没提话里的“他”是谁，嘴上不愿意，反正洛雾也知道。
　　一阵沉默。
　　洛雾纤细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指尖圆润可爱，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秦筠盯着莫名的有些愣神。
　　也许是今天见到了故人，让他想起了七年前。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世界末日，是无法想象在某一刻,万事万物停止，昏天黑地，你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一切感官都消失，拥有的一切都成空。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沉默。看不见来路，寻不到方向。
　　秦筠尝试过连接722，尝试过去寻找其他人，但是漫长的黑暗看不到一丝一号的缝隙，他绝望的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黑洞一样的世界里。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但是被击倒的这一刻，秦筠还是忍不住想要发泄。
　　一个在现实世界的失败者，选择铤而走险把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到游戏里面，成为这里的一个角色。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离奇？
　　偏偏他成功了。
　　秦筠并不喜欢唱歌，也谈不上喜欢演戏，他只是享受这种被簇拥着的，被喜爱着的花团锦簇的人生。
　　在这里，他自由自在，他高权在握，他前途无量。
　　他有钱，722自然会给他提供各种各样的作弊方法，他轻而易举就能踏上人生巅峰。
　　如同一场美梦，梦的时间太久，几乎忘记了这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梦碎了，秦筠几乎要忘记，自己是失败者。
　　他在现实世界无法获得成功，在游戏世界也被困进了慢无边界的黑暗里面，成为一只被关进牢里的蛆虫，无能的发泄着狂躁。
　　秦筠最后只想结束这一切。
　　即使要死，他也想结束了。
　　他的一生除了梦里的几年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有趣，说出去也只会被当做笑柄。
　　如果是这样，还是死了吧，他不愿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在人世间。
　　在不分昼夜、时间静止的空间当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响动。
　　洛雾来了。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如同圣光中踏进来的神女，走到了他的面前。
　　像梦一样。
　　在这么久的囚禁当中，秦筠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可怜的呜咽，垂下头，抱住了洛雾的脚，汲取着唯一的温暖。
　　这个曾经他无比想要远离的游戏NPC，现如今是他唯一的救赎。
　　在无边的黑暗里，秦筠痴迷的看着洛雾，直到洛雾弯下腰对他说：“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
　　伴随着她的声音，秦筠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沉沉的睡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这座岛上。
　　黑暗分裂出来了海和天，天上有云、地上有泥土，鸟在空中飞翔，鱼在水里游走，这一切都恢复成了他熟悉的模样。
　　但是秦筠却不曾给这些一丝一毫的注意，他紧挨着洛雾，站在她的身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呓语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洛雾没回头，她的声音像是从海上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她说：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秦筠的思绪跑了很远，直到洛雾的手指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秦筠的视线从洛雾的手上，转移到了她的脸庞。
　　柔和的灯光下，洛雾的容貌显得有些柔和，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她弯唇笑了笑：“还顺利吗？”
　　秦筠道：“还算顺利，只不过……”
　　他似乎是抱怨，又是一种闲聊的语气：“他还是一样冲动，差点把我给打了。”
　　他用余光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人，在心底期盼着她漏出一丝怜悯。
　　然而洛雾的笑容也不曾有一丝改变：“是吗？”
　　秦筠认输，有些垂头丧气的垂头：“要是我被他打了，你会心疼吗？”
　　“会。”
　　秦筠又振奋起来：“我把他安排在了南苑，这几天不如先晾着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洛雾已经站起身，走路的姿态窈窕动人，乌黑的头发披在背后，如同上好的云缎。
　　“好了，你去休息吧，出去一趟也累了。”
　　她的声音总是沉静镇定，无论是什么难题都不能让她有所波动。
　　秦筠对她的任何决定都升不起反对来。
　　即使他不愿意。
　　秦筠跟了上去，声音努力轻快起来：“没事，我不累，我陪你一起。”
　　洛雾不再说什么，她提脚出门，前去的方向正是南苑。
　　长长的连廊空无一人。
　　在这座海岛上的人都知道主人喜欢安静，会悄无声息的避开洛雾的行迹。
　　秦筠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脚步不疾不徐，心里却始终有一块石头无法落地。
　　到南苑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问：“能……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见他？”
　　他的祈求卑微又可怜。
　　秦筠甚至没有问“能不能不见”，他只是问“能不能过段时间见”。
　　南苑的门口，一盏灯笼挂在上面，橙黄的灯光把洛雾的侧脸也映照的温暖无比。
　　可是她甚至不曾有过一秒钟的停留。
　　秦筠目送洛雾的身影走进门，他停在了南苑门外，久久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里面一声闷响，门缓缓打开。


第53章 奖励
　　洛雾推门之前,心如止水，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冷静下去。
　　但是在某一个瞬间，她还是心跳加快了几分。
　　谢舟。
　　这两个字滚在舌尖,如同陈酿,略微一品就让人有些醉了。
　　他曾经给过她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分别之后，这些回忆就变成了不可说、不愿提、不敢想。
　　这些年她变了很多，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洛雾前四百转之间,也不过过去了几秒钟，她按住门把手，推开门。
　　屋内的一切坦然的映入眼帘，布置的干净整洁。
　　但人却不见了。
　　洛雾略有些讶异的抬起眼睛,看了一周后，随即抿嘴，忍不住笑了。
　　果然……情况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洛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谢舟就此跑掉，她施施然进了房间，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了一圈，记下了房间当中缺少的物品和不合适的摆件。
　　这些都昨晚之后,房间依旧是空荡荡的。
　　一如她往常经历过的数千个孤独的夜晚。
　　洛雾坐在了窗户旁边的藤椅上,翘起脚，给自己煮了一壶热茶。
　　水烧开之后，她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头顶的窗户窸窸窣窣的打开了一条缝。
　　风灌了进来，有些冷冽，带着海独有的气息。
　　谢舟双手撑着窗沿，从窗外探头进来,猝不及防对上了洛雾的视线。
　　四目相对，谢舟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手上没抓稳，直接掉了下去，落在了草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窗户距离地面不算太高，洛雾不担心谢舟摔个腿断脚断。
　　但她还是从藤椅上站起来，白皙的手臂扶在窗边，俯身透过窗户往外面望。
　　方正的木质窗框，绣纹精美，洛雾轻轻靠在上面，如同画上的仙女。
　　谢舟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她。
　　眼前的人和之前高中时候的模样重重叠叠印在一起，长开了一些，稚嫩和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妍丽的美。
　　窗户里的美人浅浅一笑：“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谢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站了细碎的草屑，他探望周围的情况，在沙滩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泥。
　　但是他意识到，洛雾还在，那个他认识的洛雾还在，还存留着他们的记忆。
　　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谢舟有些窘迫地张张嘴，还没说出话，就听见洛雾冲他招招手：“走正门进来。”
　　他乖乖听话，绕了一圈，远远地在正门口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那儿。
　　他走近了，才看清是秦筠。
　　“你为什么在这儿？”谢舟不客气的问。
　　秦筠看了看他，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弧度，又飞快的消失不见。
　　“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谢舟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抬脚就要进门。
　　秦筠偏偏又拦住他：“你……”
　　谢舟吐了嘴里叼着的草：“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
　　他姿态肆意，与多年前并无差别，正是……洛雾最喜欢的模样。
　　秦筠徒劳的放下手臂：“你走吧。”
　　被莫名其妙的耽误了几分钟，等谢舟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洛雾已经替他也泡好了茶。
　　推开门之后，谢舟大步进来，脚步沉甸甸的落在地上。
　　洛雾微微抬头，似乎惊讶他为什么这么急。
　　下一秒，谢舟就用力的抱住了她。
　　没有任何一句话抵得过一个拥抱，洛雾嗅着熟悉的草木香气，微微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谢舟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会这样。”他的声音低沉，包含了很多情绪，千言万语都化作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我来晚了。
　　他马不停蹄的解决游戏的问题，所有的奔波只要见到洛雾，都值得。
　　可是游戏里的时间并没有等他。
　　他曾经畅想过、许诺过的，洛雾去京都大学，他去京都体育大学。
　　他会每天陪她吃早饭、午饭和晚饭，和她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七年飞速流逝，他全都缺席了。
　　谢舟下意识用力的揽住了洛雾的肩膀，一遍又一遍重复：“对不起。”
　　他食言了。
　　洛雾没说话，顺从的贴在了谢舟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澎湃有力。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宽容温柔：
　　“没关系”
　　两个人都没提为什么谢舟突如其来消失又突如其来出现。
　　谢舟是激动地忘记提，洛雾却是刻意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们表现得像是久别重逢。
　　抱得时间太长了，洛雾挣扎了一下，示意谢舟放开。
　　谢舟一点也不想放手，但是却不想刚见面就惹洛雾生气，最后还是期期艾艾的放开。
　　他忍不住看着洛雾，目光像是被黏在她身上一样，一刻也无法转移。
　　真好，只要洛雾还是洛雾就好。
　　谢舟忍不住道：“原来秦筠那小子没骗我。”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坑，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洛雾。
　　洛雾淡淡点头：“是我让他去找你的。”
　　谢舟敏锐的察觉到，洛雾和秦筠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在游戏一周目的时候，秦筠还曾试图劝说他远离洛雾，没想到斗转星移，现在的形式却完全翻转。
　　谢舟心中微酸，不是因为秦筠，而是因为错过的七年。
　　他喉结滚动：“我……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现在才回来。你会不会恨我？”
　　他甚至说不出什么蹩脚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悄无声息消失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谢舟心里完全没底。
　　但是他话音刚落，洛雾没有任何停顿的回答：“当然不会啊。”
　　她莞尔一笑，脸上的笑容温暖如初：“如果我恨你，为什么还要找你。”
　　那如果不恨我的话，我还是你的……男朋友吗？
　　明明之前他告白成功了的。
　　谢舟经历过的场面那么多，可是在这间温暖的房间里，面对洛雾的视线，他却前所未有的紧张。
　　想说的话在嘴边，半天吐不出来。
　　他最后道：“那我们……”要不要聊一聊。
　　洛雾打断了他的话：“天色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看看附近的景色。”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是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谢舟垂下眼睛，像一只失落的大狗：“好。”
　　他目送洛雾离开，下意识跟了出去。
　　在正门口，秦筠竟然还站在那里，很自然的落后半步，随着洛雾离开。
　　两个人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看起来很和谐，也很刺眼。
　　谢舟在重逢之后处于待机状态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
　　他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秦筠跟随者洛雾，踌躇半天，才问出口：“见到他，你觉得心情好了些吗？”
　　“当然。”洛雾毫不吝啬的回了他一个微笑，“我很开心。”
　　月亮的清辉映在她的脸上，如同给她披上了一层月裳。
　　秦筠从前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做歌手的那些年，都见过无数面容姣好的女子，可是没有一个像洛雾一样让他忍不住呼吸停滞。
　　他抬头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
　　*
　　翌日清晨，谢舟早早地准备完毕。
　　秦筠说过让他不要乱跑，但是谢舟厚着脸皮没听话，早就把这里摸了一半。
　　但是他现在等着洛雾来找他，就不打算像昨天一样到处走。
　　等到太阳升起，空气的温度逐渐燥热。
　　洛雾终于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像浅一点的海水的颜色，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行走之间裙摆流淌着浪花。
　　谢舟忍不住道：“太瘦了。”
　　他曾经好不容易把洛雾喂起来，现在又脱落成这样消瘦的模样。
　　洛雾有点意外，静静地看着他：“不好看吗？”
　　“好看。”谢舟斩钉截铁的回答。
　　洛雾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我们去沿着海边走走吧。”
　　谢舟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太阳有点晒，他下意识在门口抓到了一把这样伞，给洛雾撑着挡太阳。
　　奇怪，这个岛上经常看不到人，但是细微之处又做的很好，比如眼前沙滩上就完备的摆着帐篷、躺椅，桌子上还有着果汁和零食。
　　就好像有无数人躲在暗处，细心而周到的服侍着这座岛的主人。
　　谢舟从来不怀疑洛雾会成为极为优秀的人。
　　她现在从容而镇定，已经不是当年弱小的少女，她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生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七年里，洛雾一定顺利读过了京都大学，毕业后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但是谈到这些，就必须直面他消失的那七年。
　　正因为此，谢舟咽下了所有的话。
　　到沙滩边上，他和洛雾坐了下来。
　　谢舟悄悄把椅子往洛雾旁边拉了拉，直到距离缩短到很小。
　　他望着远处干净辽阔的海绵：“这里的风景很好看。”
　　这句话没掺任何水分，谢舟小时候在垃圾星，做梦也看不到这样干净的海。
　　洛雾侧过脸面对着他，眼睛里波光粼粼：“你真的这么觉得？”
　　谢舟肯定的点头：“当然。”
　　洛雾勾唇浅笑：“那待在这里，应该也不会觉得难熬吧。”
　　“当然不会。”
　　谢舟心想，洛雾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去其他地方。
　　洛雾招招手：“过来。”
　　谢舟凑近了，以为洛雾要和他说什么话。
　　洛雾半侧着身子，双臂自然的搭在了谢舟肩膀，环住了他的脖子。
　　谢舟身体僵硬。
　　洛雾忽的一笑：“闭上眼睛。”
　　她倾身吻上了谢舟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柔软的不可思议，刚一触碰到就离开。
　　谢舟八辈子没接触到过这样的刺激，下意识环住了洛雾纤细的腰肢，紧紧地不放松。
　　他声音低哑：“你为什么……”
　　洛雾的发梢扫在谢舟的脖颈，让他觉得痒痒的，他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拨弄到一边。
　　谢舟这时才发现，是心中在痒。
　　洛雾葱白如玉的食指点在他的唇边，带着一丝冰凉，封住了他的唇：
　　“奖励你。”


第54章 吻
　　洛雾平静地躺回了自己的躺椅上,慵懒惬意的眯着眼睛，像一只食饱餍足的猫，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风吹浪花阵阵,她看着眼前的风景,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雾表现得如此淡定,但是谢舟却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就在洛雾带上太阳镜之后，下一秒，一道阴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太阳,谢舟倾身站在了她的面前，如同一棵沉稳的高树。
　　洛雾摘下眼镜，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了？”
　　谢舟俯下身子，双手按在躺椅上,上身几乎与洛雾平行。
　　洛雾的嘴唇殷红，如同娇艳的花瓣，甜美无比。
　　谢舟喉结滚动：“奖励结束了吗？”
　　他的呼吸声温热,吹在洛雾的耳根，很快晕出一片红晕。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脸庞，再稍一靠近就能接触到彼此。
　　偏偏这丝距离就是存在,没有人主动打破。
　　洛雾主动伸手搂住了谢舟的脖子,男人的身体温度要高一些，抚摸到的地方甚至有些发烫，眼神炽热如同火焰。
　　洛雾就像是被烫着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翘起脚，尖尖的下巴在阳光下如同象牙一样白皙细腻。
　　谢舟眼里，洛雾整个人如同瓷器一般娇嫩玉润。
　　他忍不住想触碰，又不舍得。
　　洛雾扬了扬下巴：“你怎么不来亲我呀？”
　　终于得到了许可,谢舟把洛雾全身都拢在怀里，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毫无章法，两个人牙齿磕磕绊绊，洛雾小声喊疼。
　　一开始青涩的碰触，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样的电闪火花，某一瞬间，谢舟突然开窍，撬开了洛雾的牙关。
　　两个人唇齿相依，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洛雾快要呼吸不上，谢舟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他不知不觉的挤上了洛雾的躺椅，两个人坐在一张躺椅上，洛雾几乎全身都在他的怀里。
　　洛雾刚刚被纂去了全部的呼吸，脸颊绯红，嘴唇更是嫣红无比，要哭不哭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谢舟抚上了她的眼睛，声音低压：“别这么看着我。”
　　洛雾刚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甜腻得不行，她飞快的垂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不能看？”
　　谢舟靠在洛雾的肩上，声音沙哑：“我……受不住。”
　　洛雾脸更红了。
　　她小声问：“你就不能忍忍吗？”
　　谢舟侧坐，轻轻咳了一声：“再等等，等会儿再走。”
　　但是他们两个人这个姿势，就是再坐一百年，谢舟也冷静不下来。
　　最后还是洛雾丢下谢舟，带着帽子逃一样的先回去了。
　　她走回房间之后，先去洗了个脸。
　　镜子里面的人面如秋水，脸上一抹红晕，眼眸当中盈盈一点，嘴唇红肿。
　　洛雾忍不住碰了一下嘴唇，“嘶——”有一点点疼。
　　她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心脏充盈的快乐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舔了舔嘴唇，对着镜子无声的说道：
　　喜欢。
　　洛雾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镜子上，摸摸重复了一遍：“喜欢。”
　　她忍不住嘴角泛起微笑。
　　过了一会儿，洛雾才回到办公室。
　　她现在并不是无事一身轻，相反，有许多工作需要她参与和拍板确定。
　　但是近期，洛雾临时把一部分的工作搬到了岛上，会议都通过网上来进行。
　　当然没有人对洛雾的这一举动有意见。
　　洛雾大学还没毕业就创立了瑞文科技，以强势的手腕和技术在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与她的聪明才智齐名的是她的拼命，几乎每天都不曾休息，加班是家常便饭。
　　公司事情本来就多，这一忙就又到了深夜。
　　敲定核对好最后一份文件，洛雾关掉电脑，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连续不断的工作让她也稍微有些精神不济，头昏脑涨。
　　在疲惫当中，她又有些满足。
　　洛雾喜欢这种事事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不喜欢把主动权都交给别人。
　　与其被接近、被放弃，倒不如由她来决定
　　洛雾打了通内线电话，给小岛的管家：“刘伯，南苑的房间里有些东西需要添置，我把单子发给你。”
　　刘伯沉稳的应下，又问道：“谢先生很少待在南苑，在岛内四处参观。”
　　洛雾淡淡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过了一会儿，她才回复到：“由他去，他想要干什么，尽量满足他。”
　　“不要让他接近后勤保障的船只。”
　　刘伯神色一凛，恭敬地应下。
　　*
　　第二天一早，刘伯请示，谢舟想要见洛雾。
　　如果是之前，他不会拿这些来烦主家，但是这个人……似乎比较特殊。
　　刘伯先问了秦筠，这是洛雾最信任的人。
　　秦筠回答冷硬：“不过是个玩意儿，洛雾偶尔才想起来，你理他干什么？别拿他的事情烦洛雾。”
　　刘伯踌躇了一会儿，不敢确定，实在捉摸不透洛雾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最后还是汇报了上来。
　　出乎意料，洛雾沉默了一会儿。
　　“你带他过来吧！”
　　居然答应了！刘伯心里石头猛地落地：“好，带他去——”
　　“我的办公室。”
　　刘伯重新估量了一下这位谢先生的地位。
　　如果只是一个得了些喜欢的小玩意儿，洛小姐是不会答应他去办公室的。
　　最起码也要是很得宠的玩意儿。
　　洛雾工作的地方在小岛的最北边，是一栋单独的大楼，设计的并不夸张，但是很用巧思，形状是弧形的，周围绕着一圈椰子树。
　　一楼是会客室，二楼则是办公的区域。有三位助理守在这里，随时为洛雾的工作服务。
　　谢舟一路上问东问西，刘伯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对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
　　等到了楼前的时候，谢舟已经依稀搞懂了。
　　“这座岛……都是洛雾的资产？”
　　“是的。”刘伯微笑，“这只是一部分。”
　　谢舟大踏步进门，被低调奢华的装修秀了一脸。
　　他能猜到洛雾会过得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二楼的办公室门开着，谢舟大踏步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洛雾伸手：“定。”
　　谢舟果然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洛雾顶着谢舟炽热的眼神，低头继续看文件。
　　她今天穿着衬衫，鼻梁上架了一副银框眼睛，跟之前的气质有些不一样，在干练之外，又多了几分冷冽的气息。
　　但是看在谢舟眼里，却还是可爱的不行。
　　洛雾再一抬头的时候，谢舟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我干什么？”
　　谢舟肆无忌惮的凑近了：“我想看。”
　　他靠近了一些，视线扫过面前的文件：“你是做游戏的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洛雾身体不自觉轻轻晃了一下，谁也没发现。
　　她点头：“只是一部分业务，怎么，你感兴趣？”
　　谢舟不怎么感兴趣，转移话题：“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来吗？”
　　什么原因都无所谓。
　　洛雾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他身上，半响才回答：“为什么？”
　　谢舟抓住了洛雾的手，两个人一起跌落在宽阔柔软的座椅上。
　　“你忍得住了？”洛雾嘴角弧度不变，眼睛里暴露了戏谑的笑意。
　　谢舟含糊的应了一声，咬上了洛雾的耳垂。
　　像电流划过全身，洛雾猛地一颤，谢舟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接着亲上了她的嘴角。
　　在上一次经验的加持下，谢舟耐心了很多，一点点勾着洛雾缠上了他的舌尖。
　　“哗啦——”桌子上一叠文件被两个人打翻，胡乱的丢在了地上。
　　洛雾刚想看一眼，舌尖被谢舟轻轻咬了一口。
　　混蛋，是属狗的吗？
　　洛雾轻骂了一句，谢舟一点也不在意，又深深地把她揉进怀里。
　　等到一吻结束，洛雾再一次气喘吁吁。
　　谢舟则眉角眼梢都是快活。
　　洛雾蹬了谢舟一脚：“滚。”
　　明明她工作的好好地，都怪他来捣乱。
　　谢舟外套被揉的乱七八糟的，他把衣服抚平：“好好好，我走。”
　　“回来。”
　　背后又被叫住了。
　　谢舟转头，看着洛雾遮住唇，但是眼睛里依旧氤氲着水汽，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每一口都是香甜可口的。
　　水蜜桃横眉冷对：“把文件捡起来。”
　　谢舟乖乖折回来捡文件，从地上一份一份拾起来。
　　捡起了最后一份，他抬头抓住了洛雾的脚。
　　刚刚两个人动静闹得大，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润白如玉的足。
　　“你干什么？”
　　洛雾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出来。
　　谢舟从桌子底下把鞋捡起来，低头给洛雾穿上。
　　他专心的给洛雾穿鞋，洛雾从这个视角望过去，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巴。
　　但是，她能感受到，洛雾手心温度是热的，温度传递给到了她的脚上，说不出的暧昧。
　　等到穿进鞋子之后，陡然失去了热源，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洛雾垂眼看着谢舟，不知不觉指甲按进了掌心：“你在哪里学的这些？”
　　谢舟直起身：“什么学？学什么？”
　　他语气疑惑，是真的没明白意思。
　　洛雾手中的力气放松：“没什么，出去吧。”
　　谢舟这才恋恋不舍地推门出去。
　　他开门之后，才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秦筠。
　　他也穿着一身正装，手里拿着文件，看上去似乎要和洛雾汇报业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改行不做明星了。
　　谢舟心情好，吊儿郎当抬手：“等急了吧。”
　　他这样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可恨至极。
　　秦筠脸色铁青，一句也不想搭话，绕过他，敲门走进办公室。


第55章 回来
　　谢舟回望过去,只看到了秦筠的一个背影。
　　他走的不快，竭力地挺直了身体，却不可避免的看起来有些僵硬。
　　谢舟不知道怎么的,轻笑了一声。
　　他惯常这样玩世不恭,偶尔笑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
　　洛雾已经把衣服穿的整齐,刚刚房间里的旖旎似乎都变成了风，从窗户边吹走了。
　　她坐在黑色的真皮椅上遥遥往外望了一眼，和谢舟目光相对。
　　谢舟下意识勾起嘴角,无声的说：
　　我等你。
　　秦筠也顺着洛雾的视线看过来，没看到他说的话，只是看到了谢舟一贯的肆意。
　　他扭过头，专心的跟洛雾说话。
　　从谢舟的这个角度看,秦筠和洛雾虽然离的不算很近，但是交流起来格外熟稔，彼此的姿势轻松又自然,自成一道精英结界。
　　也是，桌子上的文件，他看不明白，秦筠是洛雾的副手,相比有许多话可以说。
　　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提醒：“先生,这边洛总要跟秦总谈话，我带您出去。”
　　谢舟一开始没动身。
　　助理又提醒了一遍。
　　谢舟摸到门把手，“碰——”，把门关上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他蹲在门外等人了。
　　洛雾听到了关门上，抬眼看了一眼门外，又很快道：“继续。”
　　秦筠就继续顺着策划谈。
　　他感知到谢舟的视线消失,才真正放松下来，坐到桌子对面：“各方的态度就是这样，这是最新收购的情况。”
　　洛雾低头专心看他递上来的文件。
　　秦筠没有闲着，顺手帮她整理桌子上杂乱的文件。
　　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原本整齐的摆列起来的文件都散乱成一片，洛雾一向注重条理，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至于现在……说不准了。
　　秦筠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把文件摆好，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再发散，让自己不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洛雾没抬头：“你不用帮忙，放在哪儿我自己来就行。”
　　秦筠淡淡一笑：“没事，我喜欢帮你。”
　　一语双关。
　　洛雾一顿，抬起头看，看向秦筠：“刚刚——”
　　秦筠下意识屏住呼吸。
　　然而洛雾只是说：“刚刚是不是让你等久了。”
　　她声音波澜不惊，带着克制的礼貌和温柔。
　　秦筠曾沉溺于这样的温柔当中。
　　在这个游戏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只有站在洛雾身后，才会感受到片刻的安心。
　　世界再一次恢复正常之后，秦筠一步一步看着洛雾走上如今的位置，心甘情愿当她的副手。
　　洛雾是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人，跟时间无关，从秦筠拍摄MV时候第一次看到她，就发觉她身上有着吸引人的沉静的魅力。
　　一开始瑞文科技只不过是个小摊子，但是依旧有许多人争先恐后愿意加入，很大程度上都是洛雾给人的信赖感。
　　她永远都这样稳重冷静，任何困难都能举重若轻。
　　可是，现在，她的嘴唇殷红如血，似乎被人用力的允吸过，下唇还有轻轻的牙印。
　　如同完美的瓷器被人轻慢，秦筠不知不觉盯着看了很久。
　　似乎注意到了秦筠的视线，洛雾抬头拿文件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对谢舟更多了几分恼羞成怒的迁怒。
　　“嗯。”洛雾轻咳了一声，“收购的这份计划书我待会儿看，你先回去忙你的，我等下把反馈发给你。”
　　秦筠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他还是坐在位置上。
　　“刚刚……”
　　心照不宣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挑开了话题。
　　洛雾有些歉然：“刚刚一时失控，见笑了，我下次会注意。”
　　她微微一笑：“久别重逢，也算正常吧。”
　　“对啊。”秦筠僵硬的回应道，“很正常。”
　　他的声音和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洛雾从来都是如此坦诚，不避讳袒露自己的内心。
　　喜欢和不喜欢都如此一目了然。
　　秦筠手里把文件揉出了深深地褶皱：“没什么。我刚刚是想说，今天李总要和你谈技术合并的问题，约到了下午，还方便吗？”
　　按照昨天的经验，这些吻痕下午应该就是消退了。
　　洛雾果断的点头：“可以。”
　　秦筠声音温和：“那我跟你一起，技术方面我不了解，但是我之前跟李总聊过一些资金方面的情况。”
　　洛雾答应下来：“当然，你对公司情况最了解。”
　　如果要下午会面，接下来就要出岛了，时间不算宽裕。
　　私人飞机早就在草坪上等候，洛雾起身：“我们现在走吧。”
　　她的脚步很快，秦筠一开始跟的紧，下楼的时候蓦然发现洛雾去往的方向是谢舟在的地方，他又缓缓放慢了步伐。
　　洛雾走到一楼谢舟身旁：“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
　　谢舟心里一沉：“跟他一起？”
　　洛雾点头。
　　谢舟佯装放松的前进一步，轻轻松松拽住了洛雾的手腕：“不能带我一起吗？”
　　洛雾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谢舟松开手，后退一步：“好，你去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人飞快的补上了位置。
　　洛雾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巴，匆匆带着秦筠和两个助理离开。
　　这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了。
　　谢舟没有离开，也没人赶谢舟走，甚至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从角落里冒出来给他倒茶，送上三明治。
　　谢舟没碰。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束栀子花，已经隐隐有些萎蔫，花瓣边缘颓废的卷起。
　　很快有服务的员工上前，端起了花瓶：“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马上换新鲜的。”
　　“不用。”
　　谢舟摆摆手示意他放下，碰到了洁白的栀子花瓣，心尖下意识一颤。
　　他的视线穿过栀子花，又远远地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很久之前，洛雾曾经也有一次，提着行李要走，他那时候很失落。
　　现在的失落，大概是那时候的心情乘上100倍。
　　因为彼时他确信，不管怎样，洛雾终会回到他身边，他们始终是被紧紧牵着的线连接起来的。
　　线断了，再续上还会是当初的模样吗？
　　谢舟不是蠢货。
　　秦筠莫名的敌意他能感觉出来，可是他不在乎。
　　他就想让洛雾高兴，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行。
　　谢舟长叹一口气，头深深地垂下。
　　正午的蝉鸣喧嚣又吵闹，带着夏日的烦躁。
　　空气突然凝滞，然后产生了一道不同寻常的波动，门响了一声。
　　谢舟猛地抬头，看到洛雾推开门站在门口。
　　她应该是一路疾步过来的，有几缕头发微微浸湿。
　　谢舟两步跨过去，在门口拥抱住了她。
　　“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房间里面冷气开的很足，抱起来并不算热。
　　洛雾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热情无比的怀抱。
　　谢舟贴着她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在问问题，但是不可自抑胸腔微微震动，穿来隐隐的笑声。
　　洛雾反问：“你难道不想我回来吗？”
　　谢舟把她抱得更紧了，无声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洛雾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谢舟自动翻译成“还能抱十分钟”，低头吻了吻洛雾的鬓角。
　　洛雾终于忍不住推开他：“你不是想一起吗？我带你出去。”


第56章 洛谢
　　这是谢舟第一次乘坐游戏里蓝星的飞机。
　　飞机速度不快,在云层当中时候尚且平稳，偶尔也会有些颠簸。
　　谢舟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了自己之前建的那个飞船。
　　他第二次进入游戏之后再也没有遇到733,恐怕也不可能建出第二只。
　　谢舟凝望着洛雾的侧颜。
　　洛雾似有所感：“怎么了？”
　　谢舟斟酌了一下语言：“你还记得那只飞船吗？它现在还在吗？”
　　飞机快要降落,发出巨大的轰隆声,有些刺耳。
　　洛雾的声音被淹没在里面。
　　等到失重感消失，飞机平稳停下。
　　下了飞机，谢舟又问了一遍。
　　洛雾回头淡淡道：“你还以为这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世界吗？”
　　谢舟愣住。
　　洛雾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身后呼呼啦啦的人越过谢舟跟了上去。
　　接机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洛雾在上车的时候停了一下。
　　秦筠沉默着坐到了前面副驾上，谢舟跟了过来,洛雾才上车。
　　开车的过程中，司机忍不住通过倒视镜看了一眼。
　　后座上的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副驾驶座上的秦总也不说话,这一车上的大佛把气氛带的冷冰冰的，让他忍不住紧张的流汗。
　　阿弥陀佛，果然都是一群惹不起的大佬，光是气场就把人压得说不出话来。
　　下车的时候,谢舟下意识先下车,给洛雾开门。
　　洛雾推开他的手，说道：“跟上。”
　　面前是一栋很高的大楼，外观很富有科技感，上面硕大的四个字“瑞文科技”。
　　洛雾带着身后的一群人走进去，门口有助理跟上，向她汇报具体情况：“洛总，风齐的李总刚到会客室,我们的团队也已经准备好了，要再核对一遍报表吗？”
　　“不需要。”洛雾的回答很果断，“现在就过去。”
　　谢舟跟着一起上了电梯，助理看了他一眼，洛雾示意她：“继续说，不用避着。”
　　于是助理继续汇报具体的财务数字。
　　谢舟脑子里过了一遍，抬头跟秦筠对视了一眼。
　　秦筠主动移开了目光。
　　等到了办公室，谢舟主动停下来：“我在外面等你。”
　　洛雾点头：“让小昭带你去随便转转吧。”
　　小昭就是刚刚说话的助理，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很能干，对上洛雾满脸都写着信赖。
　　“洛总您放心，我会招待好这位先生的。”
　　她果然很用心：“先生你好，叫我小昭就可以，怎么称呼？”
　　“谢舟。”
　　小昭：“谢先生，接下来我带你在公司各个部门看一看可以吗？”
　　谢舟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小昭那谢舟当做了洛雾准备挖进来的人才，十分重视，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各个部门的情况，每一句后面都要带着对洛总的称赞。
　　“我们瑞文科技虽然创立时间不长，但是短短几年内就赶超了市面上99%的科技型公司，主要就是我们掌握的核心技术，这些一开始都是洛总指挥完成的。”
　　“我们洛总在研发方面眼光非常超前，迄今为止推出的产品都非常受到好评。”
　　“我们公司的团队氛围一直是我们的优势，到目前为止，初期的创业团队存留率达到了90%，洛总实在是很有眼光。”
　　“公司的福利保障机制非常完善，你尽可以放心。”
　　“……”
　　听出来了，这位助理果然是洛雾的脑残粉。
　　但是谢舟就爱听这些，格外捧场。
　　他甚至还主动提问，让小昭的讲述热情更加高涨。
　　小昭一路介绍的时候，没怎么直视这位谢先生，她见过的帅哥也不少，企业家也很多，但是这位谢先生实在是……他的容貌和气势都太盛，让她升不起打量的念头。
　　走着走着，谢舟突然停住脚：“这里是哪里？”
　　“啊。”小昭热情的介绍，“到了洛总办公室的外面。”
　　“那是什么？”
　　他指着墙上镶嵌着的一块图标。
　　小昭以前也注意过，但是她来的太晚，也并不清楚来历：“应该是洛总定做的工艺品吧。”
　　她凝神一看，觉得确实漂亮，怪不到这位先生主动询问。
　　然而谢舟看向它并不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熟悉。
　　这个水滴形的装饰品中间，镶嵌着一块拳头大的紫色水晶，和他当初送给洛雾的项链，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等比放大了。
　　谢舟伸手触碰，水晶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些恍然。
　　小昭垂手站在一边，看到谢舟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舟松开手，“我就在这儿等洛雾吧。”
　　小昭继续去忙了，谢舟在楼上，透过窗户往下望。
　　十八层的高度，楼下的人和车川流不息，却显得很渺小。
　　这就是洛雾每天看到的风景吗。
　　小昭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为难：“不行，不能放他们进来，让保安拦住。”
　　她挂了电话，有点气愤的小声骂了一句：“真是一群吸血虫。”
　　小昭接下来就继续忙着工作了，不停地去各个部门催进度。
　　没人管他，谢舟就乘电梯下楼，走出公司大门，在不远处看到了洛雄陆。
　　他应该喝了酒，脸上显示着醉后的通红，大着舌头跟保安互骂。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老板的叔叔，你敢拦我，我明天就把你开了。”
　　保安懒得理他：“就你这样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轻蔑：“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天天酗酒吹牛逼，不然就是到处惹事，还想开我？”
　　洛雄陆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摇摇晃晃举着酒瓶子上前：“来啊，打一架啊。”
　　保安不想跟他动手，影响公司形象，就只是架着他往外拖。
　　洛雄陆却不管不顾，要拿着酒瓶子往他头上丢。
　　就当保安以为自己今天要倒霉被砸了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有力的攥住了洛雄陆的胳膊，几乎像是老鹰提小鸡一样，轻松地把他拎起来扔到了外面。
　　保安有些感激：“多谢了兄弟，你别理他，他就是个醉汉，三天两头来这儿闹。”
　　“他真的是你们老板的叔叔？”
　　保安挠挠头：“这我也不知道，但是上头每次都说不要放他进来。”
　　谢舟嗯了一声，拎着洛雄陆出门。
　　洛雄陆还在闹，一边挣扎一边骂：“你是谁？是不是有事洛雾那个小崽子找的人？”
　　他大着舌头，嘴里却一刻不肯停：“我跟你说，我早晚要弄死那个小崽子。”
　　“哪个？”
　　谢舟停住脚。
　　洛雄陆骂道：“洛雾那个贱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按进了水池里。
　　即使在夏天，水还是冰凉刺骨的，这样的温度让洛雄陆短暂的清醒了片刻，他竭力的挣扎，然而桎梏在他脖颈上的手却丝毫不曾动摇，他嘴里叽里咕噜吐着什么话，拼命地挣扎。
　　谢舟看着池子里的泡泡，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手。
　　“哗——”洛雄陆终于抬起头，跌跌撞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咳嗽的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
　　“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
　　谢舟蹲下来，冷淡的捏住了洛雄陆的下巴。
　　洛雄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可以，可以。”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男青年逆光而站，容貌俊美如神邸，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如同恶魔。
　　这人是真的有可能弄死他。
　　一想到这里，洛雄陆就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谢舟问道：“你和洛雾什么关系，说说吧。”
　　洛雄陆眼睛一转，琢磨不透眼前这人到底跟洛雾是一伙的，还是死对头。
　　保险起见，他实话实说。
　　“那丫头是我哥的女儿，我哥和嫂子死的早，我就养了她两年，后来她就跑了。”
　　“两年？”
　　洛雄陆不敢撒谎：“……就一年，后来人就不见了，我再见到她就是在电视上，我寻思着怎么说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结果她就是不肯认我。”
　　谢舟冷嗤一声：“你算什么亲人？”
　　洛雄陆嘟嘟囔囔抱怨，但是不敢让谢舟听见。
　　谢舟陷入沉思，游戏二周目的时间是在一周目往后推迟了七年，但是一周目发生过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廖晴晴不再认识洛雾，就连洛雄陆对洛雾的记忆也不一样。
　　唯二保留一周目记忆的，应该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洛雾，另一个就是秦筠。
　　谢舟心沉了沉，扬了扬洛雄陆的领子：“走吧，以后我再在这里见到你，就别指望我放你一马。”
　　洛雄陆连滚带爬跑的很快，头发是湿的，带了一地的水。
　　谢舟蹲着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站起来，把衣服上的灰弹干净，才迈步回到瑞文公司。
　　刚一进门，就看到小昭紧张兮兮的站在门口，然后冲过来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把你弄丢了，你快跟我上去，洛总找你找半天了。”
　　谢舟问：“她着急吗？”
　　应该是着急的吧。
　　小昭没敢回答，但是心里却有着这样一个论断。
　　洛雾从来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可是刚刚却心神不定，还让她去查监控……
　　小昭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过。
　　这样的态度，不像是对待什么技术人员，也不像是一般的朋友，更像是……情人？
　　小昭在心里哀叹，完了，她磕的cp要be了。
　　原来洛总和秦总真的不是一对。
　　在电梯上，小昭终于大着胆子瞟了一眼谢舟，在心里胡思乱想。
　　原来老板喜欢这样的。
　　确实好看，剑眉星目，比秦总还要帅一些，沉默的时候眉宇间带着有些倦怠的煞气，让人不敢多看。
　　也不知道能力如何，又是怎么得到了老板的芳心，毕竟这些年追老板的要排十条街不止。
　　这位谢先生……之前没听说过。
　　在门口看到了谢舟，洛雾终于停止了转了半天的笔，重新恢复镇定。
　　“你去哪儿了？”
　　谢舟坐到她面前，下意识就软了声音：“就出去看了一眼，你放心，下回我去哪里都先跟你打报告。”
　　洛雾微微低头，看不到她的眼神，声音如溪水般清冷：“我可没这么要求。”
　　谢舟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他依旧笑着：“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啊。”
　　洛雾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好哄了。
　　她明明有一肚子的气，有一肚子想问的话，但是谢舟这么说了之后，她就一点都不气，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空气中很安静。
　　洛雾专心的盯着面前的文件，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勉勉强强“敷衍”道：“是你自己说的。”
　　“是。”谢舟飞快回答，“是我愿意的，我以后一步也不离开你，就算你烦死我我也不走。”
　　又骗人。
　　洛雾嘴角下意识勾起，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会。”
　　谢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洛雾说的意思是，她才不会烦他。
　　心脏有些微酸，谢舟觉得眼眶也被传染了这样的情绪，他飞快的眨了一按下眼睛。
　　“已经到晚上，该吃饭了。”
　　但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洛雾刚伸手想要让他去餐厅，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你饿了就点外卖，在这儿吃。”
　　谢舟不饿，但是他不想看着洛雾错过饭点。
　　“你想吃什么？”
　　洛雾摇摇头：“我不吃。”
　　谢舟敏锐的察觉洛雾的桌子上放着半杯凉掉的咖啡。
　　“你怎么又喝咖啡？”
　　洛雾把杯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要你管。”
　　她早就不是当年听话的小姑娘了。
　　这些年工作忙起来要通宵很久，基本上就需要每天一杯，喝了就睡不着，睡不着刚好起来继续工作。
　　而且喝完咖啡，她也不饿了，吃饭时间都一起省掉了。
　　洛雾没说这些。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杯子被谢舟拿去倒掉了，换上了红枣枸杞茶。
　　他又拎着两盒外卖进来：“别忙了，吃饭。”
　　洛雾纹丝不动。
　　谢舟又催了一遍：“来吃饭，吃完饭再继续。”
　　洛雾还是不动。
　　谢舟也不说了，直接上前，搂着洛雾纤细的腰，把她扛到了摆着餐盒的饭桌面前。
　　“到点了，不吃不行。”
　　他偏要管她。
　　晚上要下班了，小昭惯常想要进来说一声，顺便问一句洛总要不要吃饭，结果在门口被惊到了。
　　天呐，她竟然看到洛总准点吃饭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洛雾一向工作狂，而且不听劝，就算是关系最好的秦总说话也没用。
　　房间里面灯光明亮，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头捧着头。
　　饭菜的香味破天荒的出现在这间冰冷的办公室里面，意外的显得和谐，甚至可以称得上温馨。
　　小昭发现，原来她心里那么高大的，几乎像神一样无所不能的洛总，其实也不总是那么老成沉稳。
　　她坐在饭桌前小小的一只，甚至还显得有些乖巧，像她的妹妹一样，甚至还会把不喜欢的菜夹给别人。
　　小昭心中的洛秦cp从这一刻彻底宣告退役，从现在起，她磕上了洛谢。
　　她没说话，最后看了一眼，默默地为他们关上门。
　　真好，洛总也有人陪着吃饭了。


第57章 一张床
　　瑞文科技和风齐的这次合作很重要,白天虽然谈的愉快，但还需要敲定无数细节。
　　肉眼可见，接下来许多天都要忙的脚不沾地。
　　按照洛雾原定的计划,今晚就要回小岛。
　　她之所以这样,是害怕谢舟会逃跑,但是今天她不知不觉改变了主意。
　　“我就留在公司这边正常工作。”她跟助理小昭说明，“等十点钟安排司机送我回家即可。”
　　“那谢先生呢？”小昭贴心地问了一句，“要为他定酒店吗？”
　　洛雾语气顿了顿：“不用,他跟我一起。”
　　哇哦。
　　这都住在一起了，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必然有一腿。
　　小昭在心里悄悄给谢舟点了个赞。
　　有点东西啊，这才认识没几天，就直接进了洛总的家门,眼看着是要上位的节奏啊。
　　晚上加班的时候，谢舟就坐在洛雾的办公室里，他没什么事情做,百无聊赖的在这里当吉祥物。
　　小道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虽然谢舟下午才出现，但现在瑞文科技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十八楼老板办公室外面坐着一个巨帅的帅哥,而且还是老板的人。
　　各个部门的人总有需要上来汇报工作和递交材料的,每次都看一眼，回去激动地聊八卦。
　　但是到底没人敢打着胆子问。
　　有个员工昏头，聊八卦的时候不小心发在了公司群里，被秦总看到，叫过去批评了一顿。
　　秦总负责公司财务方面，平时尽职尽责，但是今天破天荒的格外严厉。
　　八卦新闻终于暂停一会儿。
　　晚上十点,洛雾准时关掉电脑。
　　“我下班了。”她摘掉眼镜，矜持的扬了扬下巴。
　　摘掉眼镜之后，洛雾整个人变得有些明亮活泼起来。
　　只是眼镜的功劳吗？
　　谢舟放下手中的笔和纸，把刚刚随手涂涂画画背扣在桌子上：“走，我们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多美好。
　　让洛雾心中枯萎了很久的角落，仿佛又重新见到春日的温暖。
　　夏日的白天骄阳似火，到了晚上又突然有些凉。
　　谢舟从椅背上拎起外套：“穿上。”
　　“不用，很快就到了。”
　　谢舟坚持：“出去要吹风的。”
　　洛雾的视线从他的眼睛落到嘴唇，又落在他的手上，才慢悠悠的从他手里接过外套。
　　她一边穿外套，一边想，这就是被管着的滋味吗？
　　她以前也是这样被管着的，但是太久远了。
　　因为后面很长的时间里，她都一个人顶在前面，人们默认她坚强自立，甚至觉得提出这样的问候有些啰嗦。
　　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啰嗦。
　　司机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谢舟跟着洛雾下车。
　　“我跟你就一起住这里？”
　　洛雾略停住脚，声音带着丝丝凉意：“不然呢。”
　　谢舟闷声笑了一下，跟上她的脚步：“我就这么一问。”
　　洛雾现在住的公寓就在公司附近，很简单的二室一厅，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
　　但是，书房没有床。
　　洛雾好像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习惯了独居，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少了一张床，她打电话跟定了一张床过来，但是要明天才能到。
　　谢舟提议：“我睡客厅沙发就行。”
　　洛雾没吭声，她一进门就拉开了房间里的灯，白炽灯明晃晃的把客厅照的很明亮，她的表情也无从遁形。
　　她有点懊悔。
　　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没有提前安排好，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的小错误。
　　想着想着就钻牛角尖。
　　洛雾对别人从不会这样要求，她平常对自己也并不要求十全十美，但这只是一般的情况。
　　现在……就是不一般的情况。
　　在很想做好一件事的时候，人却偏偏就是要出错。
　　正是这种错误让她产生挫败感。
　　洛雾脸上浮现出了，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不像是七年后的她，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七年前，她有些不安的时候的样子，很快地眨着眼睛，睫毛扑闪扑闪。
　　谢舟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揽住了洛雾的肩膀。
　　“没什么。”谢舟的语气很轻松，“我就喜欢睡沙发，你是不是一个人睡害怕，要不我去你房间里打地铺。”
　　他以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来说这句话，没想到洛雾想了想说：“好。”
　　谢舟：嗯？
　　洛雾似乎松了一口气，表情微微和缓：“你跟我一起，睡床。”
　　她转身抱了一床被子：“你睡右边。”
　　等到洛雾洗漱完回到房间，发现谢舟抱着被子呆呆坐在右边，长腿有些局促的垂着。
　　两人目光对视。
　　谢舟像是被电到一样从床上跳下来：“我去洗漱。”
　　他走了之后，洛雾上床，裹着软软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她把自己的脸蒙在枕头上，无声的笑了。
　　等到谢舟回来的时候，洛雾好像已经要睡着了，裹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那我关灯了？”
　　“嗯。”
　　灯熄灭了。
　　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卧室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在黑暗的环境里，耳朵格外的灵敏。
　　谢舟能听到洛雾的呼吸声，浅浅的，似乎就在他的耳边。
　　谢舟侧过脸，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之后，一点点月光在窗帘外面映照出莹白的光芒，他就着这一点光芒看清了洛雾的脸。
　　谢舟的心变得很柔软，像踩在棉花堆里，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只好轻飘飘揉成一团，攥成了酸甜苦辣咸的各色味道。
　　每一种味道都对应着一种情绪，每一种情绪都是因她而起。
　　贫瘠的土地上开了一朵花，种花人惶恐的想要留住它，偏偏他不会施肥也不会浇水，笨拙的学着这些。
　　只有这朵花，从来都愿意开在他心里。
　　谢舟以前在垃圾星差点被打死的的时候没哭过，因为哭没用，生还是死，一看天命，二看他。
　　这种软弱的情绪，没有丝毫价值。
　　但是现在，谢舟的眼眶酸酸胀胀的。
　　他不肯承认自己要流泪，他觉得这是庆幸，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遇到一朵愿意开在他心底的花。
　　忽然间，洛雾睁开眼睛，在黑夜里，她的瞳孔漆黑一片。
　　谢舟慌忙的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睁开。
　　然而依旧撞上了洛雾的视线。
　　谢舟认输：“你怎么还没睡着。”
　　洛雾：“有人看着我，我睡不着。”
　　谢舟转过身，哄道：“我不看你了，你快睡吧。”
　　一个暖暖的身体靠近了他，谢舟身体有些僵硬，他一动不动。
　　洛雾把额头抵在谢舟的肩膀，手腕搭在了他的腰上，声音略有些沙哑，在黑夜里有些勾人。
　　“这样就睡得着了。”


第58章 吃软饭
　　洛雾果然睡着了,她的呼吸声绵长，睡姿很安静乖巧，偶尔像小动物一样有时候蹭一蹭动一动。
　　谢舟一动不敢动,怕因为自己动作把洛雾吵醒。
　　但是等到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和洛雾面对面。
　　两个人亲密的缠在一起，洛雾的腿搭在他的身上,蜷缩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谢舟心跳的很快，他慢慢倾身靠近，亲了亲洛雾的嘴角。
　　像吻一朵娇嫩易碎的花一样，爱惜又珍视地轻轻碰了碰。
　　洛雾抱着谢舟的一只胳膊,把头埋进去使劲蹭了蹭，头发都蹭的乱糟糟的。
　　谢舟又很有耐心的把令她烦恼的长发往后面撩开，免得她压着头发会疼。
　　等到把一切阻挠她睡觉的因素都解决掉,洛雾却自然而然的醒了。
　　她睁开眼睛，脸蛋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漆黑的瞳仁映照着谢舟的脸。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的另一只还缠在谢舟的身上,亲密得毫无一丝距离。
　　洛雾撑着床坐起来,头发瀑布一样落下来：“早上好。”
　　她还有一小撮头发倔强的翘起来，有点可爱。
　　谢舟动手把它抚平，声音温柔：“早上好。”
　　他自觉地滚下床走出卧室，过了一会儿，洛雾洗漱好，也穿好了外出的衣服。
　　谢舟举着盘子出来：“我煎了一个鸡蛋，吃了再走吧。”
　　洛雾往常不吃早餐,通常情况下一杯黑咖啡就差不多了。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迈开腿坐到餐桌边，把鸡蛋吃完了。
　　“你怎么不吃？”
　　谢舟只来得及煎了一个鸡蛋，然后就站在一边看洛雾吃饭看了半天。
　　他猛地反应过来：“没事，我不饿。”
　　呵。
　　洛雾擦了擦嘴，放下筷子：“走吧，我们出去吃早饭。”
　　在忙碌的清晨，她破天荒没有赶去公司工作，而是在小区门口排队买包子豆浆。
　　排到洛雾的时候，她递了一张五十块过去：“来二十个包子。”
　　卖包子的阿姨好心问：“你们几个人啊，二十个会不会太多。”
　　洛雾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似笑非笑：“没关系，他比较能吃。”
　　阿姨也就不说什么了，从框子里给她夹了两大盘包子。
　　洛雾刚走，就听到背后阿姨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吃软饭的还这么能吃，这世道……”
　　谢舟接过盘子，也听到了这句话。
　　谢舟求证：“什么叫吃软饭？”
　　尽管他之前在蓝星生活时间不短，但一些生活化的词语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洛雾没抬头：“你不用知道这个。”
　　谢舟还是想知道，打开手机开始联网搜索，搜索完之后抬头，表情逐渐奇怪起来。
　　他好像真的在吃软饭。
　　洛雾看到了谢舟脸上的纠结，淡定的给他继续夹了个包子：“吃吧吃吧，不够再给你买二十个。”
　　谢舟吃完二十个包子之后，就把刚刚的事情完全忘记了。
　　等到进了公司，在电梯里，谢舟突然想到：“我能去技术部门看看吗？”
　　果然，才第二天，就要跑掉。
　　洛雾心里陡然蒙上一层阴影，目光盯着电梯外面，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谢舟好像意识到，这是洛雾在不高兴。
　　他刚想说不去了，电梯到了十八楼，短促的提示音响后，门应声打开。
　　洛雾走出去，侧过脸对着他道：“在十二楼。”
　　她没说能不能去，却说了技术部在的楼层，声音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很正常。
　　但是谢舟确定，她在不高兴。
　　他跟着下了电梯，站在洛雾的身边：“我不去了，我在这儿陪你。”
　　“谁要你陪？”洛雾反驳。
　　她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腕表。
　　比起她平时上班的时间，已经晚了半小时。
　　谢舟剑眉冷目，长了一副攻击性极强的模样，此刻笑起来半点没有冷意：“对啊，是我无赖，非要赖在你办公室跟着你，还害你迟到了。”
　　小昭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相机，能拍下来这一个瞬间。
　　男俊女靓，实在太养眼了，看着就舒坦。
　　小昭觉得，原本每天看着洛总她觉得自己能活到一百岁，现在加上谢先生，她觉得努努力一百五十岁不成问题。
　　她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洛雾交代她：“你去带他去技术部，跟经理说一声，让他自由看看。”
　　小昭响亮回答：“好的洛总，您放心。”
　　谢舟还想说什么，只看到洛雾冲小昭笑笑，然后理也不理谢舟，就进了办公室。
　　小昭不敢插入两位的感情私生活，殷勤的按了电梯按钮：“我送您去技术部。”
　　谢舟叹了一口气。
　　小昭耳朵敏锐的听到了，纠结了一下问：“谢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谢舟长了一副绝世酷哥的模样，低头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洛总……喜欢什么？”
　　小昭在内心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
　　我们洛总喜欢你啊！
　　她激动地吞了吞口水，冷静下来想了想。
　　花？洛总从来没兴趣。
　　珠宝？洛总本来就不缺。
　　车？房？好像也没见洛总特别中意过。
　　小昭谨慎的说：“我觉得洛总最喜欢工作。”
　　谢舟眼睛都懒得抬起来了：“那是，她以前也很喜欢学习。”
　　洛小雾从来都是正道上走的最坚定地那一个。
　　小昭冷不丁又多听到了一条八卦，原来谢先生和洛总读书时候就认识啊。
　　她补充说：“洛总很爱工作，也很爱公司。”
　　谢舟若有所思点点头，面色不变，大踏步跟着进了技术部门。
　　技术部的张经理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西装干练，只是头发略显稀疏。
　　他客气的跟小昭聊了两句，小昭完成交代后就溜了。
　　张经理不敢慢待谢舟：“谢先生，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谢舟摆摆手：“我随便逛逛。”
　　都是自己人，张经理也就不客气，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谢舟来回走了走，坐到一张空着的工位上，电脑屏幕开着，里面是半截没完成的程序。
　　谢舟在高中为了在论坛封贴子，那时候就专门在网上看过程序。
　　代码只是语言和工具，谢舟在星际当中没少入侵星网，他看了两眼，就按照旁边注释的需求顺手把程序补完整。
　　吴青去趟厕所回来，看到位置上做了个陌生的男人，手里摆弄着他的键盘，电脑显示的画面已经跟刚刚不一样了。
　　吴青心肌梗塞，眼泪差点掉到小肚腩上：“我要跟你拼了！”
　　妈的，他写了两天的程序，全完了。
　　吴青冲到面前就怂了，这人冷冰冰的，随便一个眼神飘过来，他就忍不住想给跪地，一百五十斤的肥肉完全顶不住。
　　吴青泪目：“你这么帅出门左转去娱乐圈行吗？不然转行做□□老大也行啊，干嘛祸害我这个小小的程序员。”
　　谢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手指轻轻按了几个键：“不就是这么运行的吗？”
　　吴青猛地抬头：“咦。”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电脑屏幕，缓缓地转过头，喃喃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田螺姑娘啊。”
　　这种能帮人写代码的，他愿意天上再掉下来十个。
　　要知道他因为这段程序头疼了整整两天了，进程还不到一半，现在却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吴青殷切地站在一边：“您是我们部新来的大佬吧，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谢舟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指着电脑：“还有什么问题？顺便都让我看看。”
　　因为他的这句话，后面几乎被整个团团围住。
　　吴青帮忙维持秩序：“别挤别挤，让大佬有点呼吸空间，挤坏了你来陪吗？”
　　然而还是好些员工过来求帮忙。
　　几乎一整个上午，谢舟都在帮忙看程序，到十一点半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我要走了。”
　　“别啊别啊。”混了一上午，办公室里大家都觉得谢舟人真的不错，热情邀请，“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呗。”
　　谢舟摆摆手：“不用。”
　　他大步流星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到了十八楼。
　　小昭给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洛总在办公室，谢舟点头敲了敲门。
　　里面没说话。
　　谢舟推门进去：“中午了，我们去吃饭。”
　　洛雾头也不抬：“不吃。”
　　上午张经理早就把情况汇报给洛雾，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在问，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新挖进来的技术人员，他觉得水平真的很可以。
　　洛雾当然知道谢舟水平可以，但她把张经理敷衍过去，最后也没说是不是。
　　她不想让谢舟跑的那么远。
　　十八楼和十二楼，离得太远了。
　　或者不如说，离开她的视线，都算远，都会让洛雾觉得不安心。
　　洛雾一上午一边处理工作，但凡闲下来一两分钟，脑子里就装满了这件事。
　　她自觉一点也不饿，被谢舟给气饱了。
　　谢舟浑然不觉：“我就知道你不去食堂，我给你打包带回来了。”
　　洛雾终于抬起头，声音也没有那么冷淡了：“你不是玩的挺开心，怎么不跟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吃饭？”
　　谢舟把饭盒打开，筷子摆好，香味一下子钻了出来。
　　瑞文的食堂伙食真的好，不比外面饭店差，洛雾突然又觉得有点饿了。
　　谢舟坐在餐桌旁，敲着桌子招手：“跟一群大老爷们吃什么饭，我就要吃你的软饭。”


第59章 未婚夫
　　吃过饭之后,谢舟把餐具都收拾好摞起来，递湿巾给洛雾擦手。
　　“我待会儿还去十二楼转转？”
　　洛雾把手抽出来，声音冷淡：“不行,下午你还有事情要做。”
　　谢舟一点脾气都没有：“什么事？”
　　洛雾猫一样清冷的眼睛看向他：“今晚有一个酒会,你陪我去。”
　　谢舟毫无拒绝的余地,洛雾把他塞给了固定的造型师，忙完手头的工作后，她也去同一家店换了一条裙子。
　　洛雾在做造型的时候,谢舟正在门口等他。
　　他原本五官凌冽，被化妆师修改了一下眉形，强行柔和了许多，穿着一整套正儿八经的黑色西装,但屈腿在门口的模样，怎么看也带着三分痞气。
　　洛雾推开门拎着裙角走出来，猝不及防,一下子撞进了谢舟怀里。
　　造型师给洛雾穿的是一条墨绿色的绸缎质地的礼服，质地上乘，裁剪的恰到好处，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的发光。
　　谢舟下意识揽住了洛雾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洛雾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然后推开他，后退几步，垫脚把领结给他系好。
　　她光洁的天鹅颈微屈，手上的动作认真又耐心，指尖刷了略有些稀碎闪光的指甲油，在灯光下闪着隐隐的光芒。
　　谢舟忍不出低头仔细看她：“你今天很漂亮。”
　　洛雾的手顿了一下,突然用力扯了领带，谢舟被带的踉跄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洛雾仰头，蓦然一笑：“谢谢夸奖。”
　　她主动揽上谢舟的手臂，跟身后的造型师点头示意，坐上了在门口等候已久的车。
　　一路通行无阻，到了酒会现场。
　　他们来的不早也不晚，大堂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觥筹交错当中，不管是否合得来，尚且都维持着表面和平。
　　洛雾主动挽着谢舟的臂膀，在进来的时候，谢舟下意识感知到，周围安静了一瞬间。
　　有无数的目光从各个角落投射过来，是一些打量的、审视的，或者是玩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当然，也有更多数不清的各色目光落在洛雾身上，她大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阵仗，浑然不在意，凑近了一些对谢舟低语：
　　“我待会儿要跟几个人打招呼，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回来找你。”
　　谢舟点头，目送洛雾离开。
　　她在半路上拎了一个酒杯，熟练地去跟这次酒会的举办者，也是最近合作的风行李总打了个招呼。
　　李总原本正在和别人交谈，远远看到洛雾过来，连忙上前，跟洛雾碰了个杯：“没想到洛总愿意赏脸来聚。”
　　洛雾一向很少来这样的场合，这次能来给足了他的面子。
　　洛雾微微一笑：“您诚挚邀请，我当然不能不来，今后的合作还要多多看您面子呢。”
　　李总被这句话恭维的浑身舒畅，之前合作中始终被压了一头的憋屈感都消散了。
　　“你放心，瑞文和风行的这次合作，是我当前最看重的合作，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毕竟是工作之外的酒会，洛雾也就没说太多工作上的事情。
　　李总踌躇许久问道：“我有一个侄子，现在也在风行，这次合作我也想多锻炼锻炼他，要不来见一面？”
　　他把身边一个年轻男人拉过来。笑容可掬的推荐：“星陆，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瑞文的洛总，你不是很仰慕她吗，快来打个招呼。”
　　并不算老成的大男孩笑容青涩：“洛小姐，我叫李星陆。”
　　洛雾脸上的笑容弧度不变，礼貌的握了个手：“合作愉快。”
　　老狐狸李总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自觉有些失望。
　　这些年，洛雾迟迟没有公开伴侣，也不是没有人动了心思，
　　只是业内那些毛遂自荐的成功人士纷纷碰壁，李总思虑许久，觉得洛雾可能不喜欢那些类型。
　　他的侄子刚刚大学毕业，长相正是时下娱乐圈流行的小鲜肉的模样，学生气浓一些，原本他以为会让洛雾多看两眼，现在看来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李总摇摇头，知道这次估计又失败，准备让侄子撤了。
　　然而李星陆不甘心，咬了咬牙，竟然直接问了出来：“洛小姐，您对未来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喜欢什么样的呀？”
　　洛雾收了笑。
　　李总连忙挡在前面：“洛总，是我这个小辈不懂事，你别生气。”
　　“没什么不能说的。”洛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带过来的男伴就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
　　“什么？”
　　李星陆和李总一起惊呼出来。
　　李星陆年纪不大，心思都写在脸上，这样诧异也没什么，李总却显得有些失态了。
　　他尴尬的笑笑：“没想到啊，洛总居然舍得把家里人给带来了。”
　　洛雾很自然的回应：“对啊，那我去他那边看看，李总，我先过去了。”
　　“好好好。”李总伸手送洛雾离开，回头看到侄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这么没志气，不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吗，也不是你的问题，是她有未婚夫了。”
　　李总看着他叹气，只觉得人和人的差别也忒大了，优秀如洛雾，年纪轻轻就能和他平起平坐，可自己的这个侄子却还如此稚嫩。
　　但是不能今天他一个人失态，李总笑呵呵跟其他人见面，三言两句说出了“瑞文科技洛总带了未婚夫来酒会”。
　　不一会儿，几乎大半场的来宾都知道了，一个一个排着队向洛雾打探消息。
　　洛雾只好应付了许久，中间又和几个商场熟悉的人打了招呼，等到终于闲下来之后，她穿过人群才终于找到谢舟。
　　他正坐在角落里，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说不出的随性。
　　身边有几位年轻的女孩子主动上前和他攀谈。
　　“你是哪家的呀？”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第一个上前，“能认识一下吗？”
　　谢舟没抬头：“不太方便。”
　　白裙子女孩继续问：“能交换一下名片吗？”
　　她猜测面前的男人有可能是什么商场新贵，又或者是哪家的小公子，总之看他的模样和气场，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谢舟实话实说：“没有名片。”
　　白裙子女孩被连连拒绝，心里有些不快，拎着裙子走了，回去和小姐妹吐槽：“这人脾气好差，白瞎了长得一张好脸。”
　　洛雾等了一会儿，人都离开了，才上前，仿照着刚刚女孩子的问话：“能认识一下吗？”
　　谢舟一下子就听出了洛雾的声音，抬头勾唇笑笑：“当然，小姐贵姓啊？”
　　洛雾踩了他一脚，瞬间变脸：“怎么，中午还说要吃软饭，现在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舟委委屈屈的把位置给洛雾腾出来：“我以为你跟我闹着玩。”
　　一开始是闹着玩，但是谢舟摆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的时候，洛雾刹那间就没了玩的兴致。
　　她一点也不想谢舟不认识她。
　　谢舟为了让洛雾消气，走远了几步给她拿吃的，耳尖听到周围有人议论：“瑞文洛总带着的那个人是她未婚夫，知道这件事吗？哇，这算是公开了吧，就是那个人以前没见过啊。”
　　“说不上什么来历，长得不错。”
　　“没想到女人也是看脸的。”
　　“……”
　　谢舟面不改色的走回去，把点心递给洛雾：“垫垫肚子。”
　　洛雾挑了一小块最小的蛋糕在手上。
　　谢舟守在她旁边，目光炯炯：“是你跟他们说我是你的未婚夫的。”
　　洛雾手指一顿：“怎么，不愿意？”
　　谢舟哪里不愿意，简直心花怒放：“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男朋友的位置保住了，居然还上升一阶成了未婚夫。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谢舟简直想抱着洛雾转一圈。
　　洛雾扶了扶额头，不愿意谢舟这样傻乎乎的笑被周围人都看到。
　　“我们先回去吧。”
　　谢舟扶着洛雾走出门，唠叨：“下次别穿这么高跟的鞋子了好不好，走着多不方便。”
　　下台阶的时候，他停在了前面：“我背你。”
　　有很多拒绝的理由：现在还在酒店的门口，很有可能被同行看到，不太庄重。现在穿的还是礼裙，并不算方便……
　　但是洛雾只是犹豫了一小下，就点点头：“你要是把我摔下来，我就……”
　　“不会的。”谢舟道，“如果摔倒了，我也垫在你身后。”
　　他永远永远也不会让洛雾再受伤了。
　　洛雾趴在了谢舟的背上，环住了他的脖颈，夜晚的风习习吹来，仿佛时间倒流回了七年前。
　　他背着她去兴奋地看他做出的礼物。
　　洛雾没告诉谢舟，她很早就把湖嘉宴买了下来，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
　　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梦里，去不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洛雾把尖尖的下巴抵在谢舟的肩膀上，他的背宽阔可靠，又十分平稳，像是从很远的时光里一路走来，不曾有过半分颠簸。
　　洛雾不知不觉有些困了。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洛雾睁眼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白裙子的女孩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酒会里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孩子没看清洛雾的脸，只是凭着一腔愤怒就冲出来了。
　　这男的对自己爱答不理，怎么还背着其他女人。
　　谢舟脚步没停：“这是我老婆。”
　　他竟然声音里还有些雀跃。
　　白裙子女孩瞬间傻眼了：“啊，你都结婚了？”
　　她们圈子里的人，特别是男人，一个比一个结婚结的晚，就要拖着多玩两天，眼前这个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女孩子有点不好意思，陷入自闭当中，一句话也不想说，扭头消失不见。
　　洛雾轻轻掐了掐谢舟的耳朵：“谁是你老婆？”
　　谢舟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有点痒痒的。
　　他理直气壮：“你说的，怎么了，未来老婆不也是老婆吗？”


第60章 要有节制
　　谢舟强硬地拒绝了洛雾叫司机的做法,硬是要背洛雾走回住的公寓。
　　洛雾现在人在他的背上，想踹他一脚都难。
　　一路上在路灯下面遇到很多人，洛雾这些年锻炼出来,脸皮不怎么薄,但还是顶不住这样的场景,深深地把脸埋在了谢舟的背上。
　　好羞耻。
　　等到到家的时候，谢舟的西装外套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洛雾一边觉得他活该，一边又有点心疼,把他推到浴室：“去洗澡。”
　　在谢舟不在的时候，洛雾悄悄把丢在一旁的外套踢在了角落里。
　　有电话打过来：“女士，您定的床已经到了，刚刚没有联系上您,需要现在给您送过去吗？”
　　洛雾扣了扣抱枕上的流苏，闷声道：“不用了。”
　　她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现在太晚了，你们快下班吧,等之后有空送过来就行，不着急。”
　　送货安装的工人挂了电话之后一脸纳闷，明明这人定的加急件，多花了两百块钱呢,现在又不着急了。
　　有钱人可真奇怪。
　　谢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围了一条浴巾，全身都带着热气腾腾的蒸汽，结实的肌肉极富有力量感。
　　洛雾看了一眼之后，就飞快地避开视线：“我让助理准备了男士的睡衣。”
　　谢舟一只手抓起睡衣：“有点热啊今天。”
　　洛雾目光扫过去，发现谢舟的两颊有着不一般的红晕，她伸手按在了谢舟的额头上，有些发烫。
　　脸也是烫的,脖子也是烫的。
　　洛雾的手还要往下，被谢舟抓到了。
　　“别摸了。”谢舟嗓音有些沙哑。
　　他本来就热的受不了，洛雾的手又是冰凉的，摸着……很舒服，但是该死的他起了反应。
　　谢舟欲盖弥彰的换了一个坐姿，把摊子盖在了身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但是却紧紧抓着洛雾的手，握得紧紧地不松开。
　　洛雾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谢舟委屈地哼了一声，脑子里面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自觉往洛雾身边靠近了一些。
　　洛雾整个人都是凉丝丝的，像是火焰山里的一块大冰山，谢舟不由自主的蹭了上去，像一只大狗狗，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洛雾觉得掌心发烫，被碰到的肩膀也是烫的。
　　她不是没有经验的小姑娘了，一下子想到了不好的方面。
　　刚刚的酒会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和谢舟不在一起，会不会有人给他喝了不对劲的东西。
　　这在圈子里并不是罕见的事情。
　　洛雾大脑里飞快思索到底有可能是谁，要调查哪些地方的监控。
　　她眉毛拧住，先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看看。
　　在她打电话的时候，谢舟已经半靠在她的身上了，浴袍也松松垮垮的挂在了身上，轻轻一动就半散开。
　　洛雾与谢舟接触的地方也热乎乎的，她去拿了块毛巾给谢舟的额头敷上。
　　谢舟失去了支撑，躺在了床上。
　　洛雾站在床边，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终于蹲在了床边，揽住谢舟的肩膀，亲上了他的嘴唇。
　　谢舟本来大脑昏昏沉沉，但是并没有失去意识。
　　洛雾主动亲他，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依旧下意识翻身把洛雾扣在了怀里，更深地吻了下去。
　　谢舟抓住了洛雾的手腕，半撑在她身上，像一只凶狠的猛兽，篡夺她全部的气息和甘甜。
　　洛雾本来就是想安抚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被激发出了感觉，她一开始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后来舌头都开始发麻了，谢舟还没结束，而且贴的越来越近……
　　洛雾恼羞成怒咬了谢舟一口。
　　谢舟终于停下来，舔了舔舌尖上的伤口，嘴角似乎还在笑，然后不管不顾低头又亲了上去。
　　这次不仅亲嘴唇，哪里都亲，洛雾被亲到了耳后敏感的位置，咬住嘴唇闷哼了一下。
　　谢舟笑了，含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在她耳边低声道：“这里好可爱。”
　　洛雾恼羞成怒，要推开他，结果就连指尖都被亲了一个遍。
　　直到医生来了。
　　洛雾拿高领衬衫盖住了脖子上的红痕，指着谢舟，声音有些不自然：“医生，你看他是不是吃了不对劲的东西。”
　　床单早就被揉的皱皱巴巴的了，两个人一个被丢在床上，一个远远站在一边，但是怎么也看出了不单纯。
　　医生秒懂，面色凝重：“我先检查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冷静道：“应该没吃什么不对劲的。”
　　洛雾摇头：“不可能，他说了很热，全身发烫，之前还好好的。”
　　医生解释：“是这样的，他发烧到了39摄氏度，但是身体比较好，刚刚发热的过程应该是在逐渐退烧了。”
　　洛雾：……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给他打两针吧。”
　　医生给谢舟打完针之后，看着他流血破损的嘴唇，被抓出血痕的脸颊，迟疑了一下：“伤口……要包扎一下吗？”
　　他取了棉签和消毒酒精递给洛雾，最后拎包离开之前，诚挚的劝导：“病人还是要多休息，可以过些天再亲热。”
　　过些天亲热！
　　洛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抱着棉签想要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太丢脸了。


第61章 雨夜
　　谢舟打针之后就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床榻的另一边冰凉一片，没有人在。
　　谢舟有些失落的起身,站在镜子面前摸了摸嘴唇,隐约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嘶——”有点疼。
　　谢舟疼着疼着忍不住笑了,没办法，被小猫发脾气抓伤，只能怪他谁昨晚没忍住。
　　餐厅里洛雾留了字条,字迹飘逸，意思是让他在家里休息。
　　可是真没意思，公寓并不大，但是没有另一个人在的时候还是空荡荡的。
　　谢舟干脆上电脑和瑞文里的吴青联系上,远程帮他写代码。
　　吴青简直想给谢舟磕个头。
　　大恩人！
　　洛雾不在家的时候，谢舟连鸡蛋都懒得煎，也许是病着,他竟然也不饿。
　　本来以为当晚就会见到洛雾，但是一直到午夜，她依旧没回来。
　　外面阴沉一片，从晚饭时候,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点如豆，连串地砸在地上。
　　谢舟站在窗户边看了许久，从屋里找出一把伞，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撑着伞在外面步行困难，刚走两步鞋就踏湿了。
　　谢舟索性把伞合上，冒着雨踩水在外面走。
　　等到他走到瑞文科技的大楼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
　　大楼里一片漆黑，只有楼道零星闪着一点光亮。
　　保安是之前见过谢舟揍洛雄陆的那个，很热情的问：“怎么了兄弟，有事儿？”
　　他这些天也被科普了八卦，知道这个人是老板的人，看向谢舟的目光还多了几分艳羡。
　　谢舟往高高的楼上看了一眼：“人都走光了？”
　　“应该吧。”保安回答，“刚刚电路有问题，抢修了一会儿，现在才好，今天又下了这么大雨，估计人都提前走了，就三楼有几个值班的。”
　　谢舟抖了抖帽子里的水：“多谢了，我上去看一眼。”
　　楼里面很少有这样空荡孤寂的时候，谢舟按了电梯，过很长时间都没等到，他想起来电梯可能也出了点问题。
　　谢舟干脆步行上去。
　　十八楼乘电梯没多长时间，走起来却花费很多功夫，到楼上的时候，他湿漉漉的外套里面不知道混了多少汗水。
　　办公室一片漆黑，静的可怕。
　　外面助理的工作桌上没人，谢舟推开门，被霹雳咣当的声音震得后退一步，是一地的瓶子。
　　谢舟捡起来就这月光看了一眼，他认出来这是酒。
　　游戏一周目秦筠那时候还试图找他来喝酒，在他嘴里这是无比美妙的饮品，让人沉醉于美妙和幻想。
　　他没想到洛雾也会喜欢。
　　洛雾坐在窗户边的台子上，背影映衬在月光下纤细无比，如同夜晚的妖精，随时会消失在这里。
　　谢舟把伞扔在一边走过去，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怎么不开灯？”
　　洛雾没说话，靠在玻璃上，背后是万丈高深的灯火，她像是随时都会坠下去。
　　她抬手把罐子里最后一口酒喝掉，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谢舟怕她喝醉了，走路摔倒，跨了几步扶住了她。
　　洛雾却出乎意料站立的很稳当，甚至摆摆手要推开谢舟。
　　看来没醉。
　　谢舟没松手，又问了一个问题：“怎么喝这么多酒？”
　　不是什么责怪的语气，相反，在深夜里显得有些温柔。
　　洛雾窝到自己的沙发椅上，仰头舔了舔嘴唇：“不为什么，想喝就喝了。”
　　谢舟要伸手把灯打开，洛雾拉住了他的胳膊：“别开灯。”
　　在漆黑的环境里，内心的黑暗情绪被无限的放大，等到“啪——”灯打开的时候，就又悄悄躲了起来。
　　这样的情绪躲起来的时候并不是彻底消失，而是像老鼠、像牙痛一样，在隐隐的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刺得鲜血淋漓。
　　洛雾指着谢舟坐在自己对面：“坐下，我来给你讲故事。”
　　谢舟顺从的坐下，洛雾把脚搭在他的腿上。
　　“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洛雾眨了眨眼睛，想要努力看清谢舟的神态，但是黑夜阻挡了视线，她的大脑也不够清醒，只能遗憾放弃。
　　于是洛雾只好继续讲故事：“冬天很冷，可是她却穿的破破烂烂的在街上卖火柴，没人买火柴，小女孩快要冻死了。”
　　谢舟的神情专注：“后来呢？”
　　“小女孩又冷又饿，她点燃了一根火柴，暖和了很多，突然还有好多吃的出现在她身边。”
　　洛雾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很幸福？”
　　谢舟“嗯”了一声。
　　洛雾继续讲：“可是火柴会熄灭的，小女孩又点燃了一根火柴，见到了漂亮的星空。”
　　“她点燃了第三根，她的奶奶来接她了。”
　　谢舟问：“她过上了好日子吗？”
　　洛雾被逗笑了，笑得全身发抖，她就知道谢舟没听过这个故事。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安静下来。
　　“怎么会呢，小女孩死掉了。”
　　希望总是会破灭的，她的火柴又会什么时候熄灭呢？
　　洛雾用手掩盖住脸，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喝酒之后的情绪总是这样失控，如果在平日里，她是不会这样流眼泪的。
　　但是最失控的时候，洛雾哭时也没有声音。
　　大颗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落下来，从脸颊上流淌过，最后沉甸甸坠在衣服上、沙发椅上。
　　忽然，有一张手强硬的把洛雾盖在脸上的手掀开。
　　眼泪还落在了谢舟的心里。
　　谢舟低头吻了吻洛雾脸上的泪珠，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洛雾也是湿漉漉的，他们身上的雨水和泪水交融在一起，渐渐地谁也不分谁。
　　洛雾主动亲上了谢舟的嘴唇。
　　谢舟嘴上的伤口还没好，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他紧紧地把洛雾抱在怀里，然后放在刚刚洛雾蹲着的台子上，这个高度很合适，他像在吻一个无价之宝一样，温柔的吻着洛雾。
　　“你的衣服是湿的。”洛雾声音有点沙哑。
　　谢舟亲了亲她的眼睛：“好，我脱掉。”
　　然后洛雾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就滚进了办公室后面隐蔽的休息间里。
　　一张大床，刚好。
　　床头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套套。
　　洛雾的手揉皱了床单，喊出来的音色破碎，几乎要沙哑了。
　　她哭一样喊：“不要了。”
　　但是洛雾的手臂还是挽住了谢舟的脖颈，紧紧缠在他身上，像藤蔓缠着大树，她贴在他结实的胸膛。
　　谢舟的汗落在她的肩上，洛雾差点以为是眼泪，不管是什么，温度都烫的惊人。
　　一场两个人的欢愉。
　　过了很久，两个人终于搂着沉沉睡去。
　　今天太冷，似乎只有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才能抵挡住这样的寒冷。


第62章 伤疤
　　洛雾筋疲力尽,被谢舟抱着洗澡的时候手指都抬不起来，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破天荒的睡得很熟。
　　一直到晨光微亮,她陡然惊醒。
　　糟糕,快到上班时间了。
　　现场一片混乱,不忍直视，昨晚的酒精让大脑也有些抽痛。
　　洛雾跌回到枕头上，谢舟没睁开眼睛,把她搂在怀里，声音低沉：“早上好。”
　　今天早上不太好，相当混乱。
　　洛雾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美色当前,她冷静的思考问题。
　　衬衫早就被揉皱了，外面一片狼藉，她要怎样保住自己的形象。
　　首先,她得让谢舟先出去。
　　洛雾无情的把谢舟轰出卧室，下床的时候腿软了一下。
　　谢舟脚步停住：“要不……我帮你穿。”
　　“不准过来！”洛雾头也不回的喊。
　　谢舟却在背面看到了洛雾耳根微红，宛如朝霞。
　　他推门出去，心里藏着的许多欢喜,随着时间一点点溢出来,充盈了整个心脏。
　　窗外云销雨霁，太阳初升，强健地一步步跃上地平线，一切都刚刚好。
　　洛雾找到了备用的衣服，穿上之后，出门发现外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谢舟还在拖地,他起身把拖把放在一边：“你怎么样？”
　　洛雾勉强维持这高冷的模样：“什么怎么样？”
　　谢舟认真：“就是有没有不舒服啊？腿酸啊，腰痛啊什么的，要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
　　“我下次，可以好好表现啊。”
　　洛雾把手边的毛巾扔了过去：“闭嘴闭嘴，不准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谢舟拱手认错，“我把里面房间也打扫干净。”
　　小昭今天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觉得洛总有些怪怪的。
　　有些疲惫的样子，但是气色又很好，比起往日的清冷又多了一些温柔和妩媚……
　　打住，小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痛心疾首，她怎么能这么发散思维！
　　洛总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么嗓子都沙哑了许多。
　　小昭主动给洛总多倒了几回茶：“洛总，这两天降温，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
　　洛雾点头谢谢小昭，等到她离开后，僵硬的面容才缓和起来。
　　她不止嗓子哑了，全身都一片酸软，偏偏谢舟一点没事，精力旺盛的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洛雾喜欢谢舟在她身边，但是经历了昨晚……
　　洛雾忍不住把头埋在手臂当中，她昨晚是为什么那样疯，那样放肆，那样……追随了自己的意愿。
　　清醒的时候尚存的克制，喝醉了之后荡然无存。
　　洛雾脸颊发烧，她现在一见到谢舟，就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情。
　　于是——她把谢舟赶去十二楼的技术部门了。
　　洛雾把工作分好类，最紧急重要的事情处理完，就打电话让谢舟上来。
　　谢舟在十二楼简直如鱼得水，大受欢迎，临走的时候，大家都依依不舍。
　　就连张经理都问谢舟下次什么时候能来，他暗戳戳的想，他们可以提前把难题都集中起来，交给谢舟解决。
　　谢舟留了一个邮箱，他昨天在家申请的：“你们有问题发过来就行。”
　　洛雾抬头看着谢舟，心中有一些软弱的情绪产生。
　　洛雾抿了抿唇：“我今天好累。”
　　她声音略微沙哑，像一只娇气的猫咪，有点委屈。
　　谢舟的心都融化了，轻轻抱住了洛雾。
　　他现在似乎有了肌肤渴望症，抱着洛雾的时候，心脏就像被填补上了空白。
　　“那下午休息吧，我们先吃饭，然后我给你按摩。”
　　按摩，那岂不是又要……
　　洛雾清了清嗓子：“好。”
　　和风齐那边的谈判告一段落，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了，洛雾让助理安排了飞机，打算回到小岛暂时休息两天。
　　说是休息，洛雾还是带上了工作，谢舟坐在她身边，打开电脑技术部吴青他们发的邮件。
　　这些都不难，谢舟一一解决回复。
　　他最后翻到了一封无关技术的邮件，看起来似乎是发错了。
　　谢舟随手翻了一下，在最后一栏的签名上看到了“洛雾”两个字。
　　他又重新翻上去，把邮件看了一遍。
　　是一份合约，甲方是洛雾，乙方是一个医学团队。
　　五年前，洛雾花重金雇佣了他们，让他们就她提出的方向展开研究。
　　谢舟删除了邮件，手指停在电脑边很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洛雾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慵懒：“还在忙吗？”
　　“没有。”谢舟合上电脑，站起身，“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岛的风光怡人，四面环海，沙滩上的沙子细软疏松。
　　海风阵阵吹来，洛雾光着脚踩在浅浅的水里，一只手扶住帽子，另一只手搭在谢舟的手上。
　　“这边摔倒了也不会疼的。”
　　谢舟认真：“不会摔倒的，我会扶住你的。”
　　洛雾松开手往后倒，果然被扶住了，但是他们对视一眼，又一起跌进了海浪里。
　　果然不疼。
　　温柔的沙子包裹住身体，海水在脸颊轻轻拂过。
　　洛雾笑着亲上了谢舟的嘴唇。
　　这一刻甜蜜而幸福。
　　谢舟喉结滚了滚：“我今天收到一封邮件。”
　　洛雾似乎意识到接下来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什么邮件？”
　　谢舟：“你跟一个医学研究团队的合作书，写着你一直在研究精神力。”
　　但是，谢舟第二次进入游戏之后就发现，这个世界是没有精神力的。
　　这个设定只存在于游戏一周目当中，在二周目被彻底消除了痕迹。
　　洛雾站起身，衣服湿辘辘粘在身上，脸上的笑容消失。
　　“所以呢？我不可以研究吗？”
　　谢舟起身安抚：“好了，我们回去换身衣服，不然要生病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
　　这个话题似乎就要过了，然而晴朗的天空下出现了一丝阴霾，又怎么会轻易地随风飘散。
　　洛雾后退一步，躲开了谢舟的手。
　　她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一些锋芒：“我们都没有精神力，但是总会有人有的。”
　　比如你。
　　如果害怕一样东西，就去研究它、克服它、解决它。
　　洛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这项持续了五年的研究已经有所眉目，如果成功的话，她随时切断谢舟和外界的联系。
　　洛雾想留下最后一根火柴的光芒，但是她凝视着谢舟的下巴，又忍不住心中悲哀。
　　谢舟把洛雾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重复：“不要再说了。”
　　他不会再问，也不会再想知道了。
　　洛雾的背后是一望无尽的碧蓝海面，在遥远的地方海天相交，美的不可胜收。
　　然而美丽之后确实一道长达七年的暗疮，伤口从鲜血淋漓到到现在的结疤，可是是不是还会阵痛。
　　洛雾终于撕下了这道伤口。
　　她依靠在谢舟的怀里，声音平静：
　　“这一切不都是游戏吗？”
　　她的瑞文科技也做了一些游戏，用鲜花和礼炮描绘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她是假的，谢舟是真的。
　　真假之间横亘着一道长长的不可逾越的线。
　　不可逾越，禁止靠近。


第63章 目的
　　碧蓝的天空下,几乎在一瞬间，就从四面八方出现了许多人。
　　洛雾离开了谢舟的怀抱。
　　忠诚的管家递上了外套，给洛雾披上。
　　谢舟的怀中空空,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前面。
　　这些人显然都是小岛上的保卫人员,只是平日里都不见踪影,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出现。
　　他们逼得很近，在千万伏击当中冲出来过的海盗不应该束手就擒。
　　可是谢舟毫无动作，一动不动站在包围圈当中。
　　他紧紧地盯着洛雾,半天开口问道：“你会走吗？”
　　洛雾捱了捱外套，在风中身影单薄：“不会。”
　　谢舟坦然笑了一声：“好，那要我去哪里？”
　　洛雾没回答，闭上眼睛,让人带走了谢舟。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几乎要站立不住，摔进了椅子上。
　　窗外阳光明媚,可是她却冷得牙齿哆嗦。
　　半响，洛雾抬头笑了一声。
　　痛苦又痛快。
　　那些努力遮掩的、试图忘记的，终于都彻彻底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她的那些早已和七年前不同的心，也被剖在谢舟面前。
　　他一定没有想到,七年之后,洛雾会变成这个样子，会想要把他囚禁在一场游戏里面。
　　安静被打破。
　　秦筠突然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助理没有拦住，愧疚的跟在后面。
　　洛雾恢复了冷静，让助理继续去忙。
　　秦筠盯着她：“你……还好吗？”
　　洛雾淡淡道：“我很好，风齐那边你不是在盯着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她甚至嘴角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秦筠脸上的笑学的就是洛雾,因此也一点也不惊讶她为什么随时都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和淡定。
　　他来的匆匆，风尘仆仆：“你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洛雾应了一声，最后叫住了他：“今后你忙的时候，就不用过来了。”
　　秦筠的表情凝固，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什么意思？”
　　洛雾没答话。
　　于是秦筠知道了，就是他理解的意思，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了来到小岛的权限。
　　秦筠嘴唇颤抖了几下，事到临头突然大脑一片清明。
　　“你知道我发的那封邮件了。”
　　洛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很难不知道。”
　　“是因为这个吗？”秦筠声音低了几度，显得有些可怜。
　　“我只是发错了。”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洛雾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把心思放在其他的人或事上。”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温柔。
　　“秦筠，你是我的助手，也是公司的合伙人，我从来不会对你有过分的要求，所以我什么都不问你，你可以尽情享受你的生活。”
　　洛雾对上秦筠的眼睛：“游戏快乐。”
　　这四个字同样是秦筠和洛雾之间从未交谈的黑色话题。
　　722并不在他身边，秦筠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告诉洛雾，这个游戏世界的真相。
　　但是他不敢。
　　这个世界只有洛雾愿意救他，如果她崩溃了，失去主角的这个世界又将恢复黑色混沌。
　　秦筠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浑浑噩噩的迈步走出房间。
　　他知道自己出去之后，就再也进不来了。
　　但是他没有勇气回头。
　　就像他当年在现实世界里成为失败者一样，他在游戏里也贪婪又吝啬，但是最后一刻，秦筠还是靠在门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助手，也是合伙人，那么，是朋友吗？”
　　洛雾没说话。
　　秦筠知道答案了，他跌跌撞撞下楼，在楼梯最后一层阶梯，突然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周围一片安静，眼睛被遮盖住，是黑色的。
　　现实世界曾经的荣耀、游戏一周目粉丝的欢呼，还有他作为“秦总”得到的尊敬，都叠在一起。
　　得到的容易，失去的也容易。
　　秦筠大口呼吸，却觉得还是处于窒息的状态，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几个助理架起来送进了医院，带上了呼吸机。
　　耳边终于有了声音，是心电监护仪的的滴答声。
　　医生来来去去，在讨论他为什么年纪轻轻突然器官衰竭，却毫无病变的预兆。
　　最后，他们给他下了死亡通知单。
　　但是秦筠一直睁着眼，他终于等到了洛雾，她站在他的面前，一如往常平静而仁慈。
　　秦筠费力的拔了呼吸罩，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我要离开了。”
　　洛雾的目光中含着很多东西，秦筠看不懂，他释然了。
　　“洛雾，谢谢你愿意让我生活在你的世界，你很像我之前遇到的一个人，我畏惧她、尊敬她、恨她、又爱她。她死了，我希望你能永远活着。”
　　心电监护仪终于发出长鸣。
　　有时候离开是另一种开始，至少对于秦筠来说是这样的。
　　洛雾低头，呢喃道：“说早了，那就祝你，现实世界生活愉快。”
　　*
　　在小岛的南苑，外面的楼房开放着，无人居住，小楼背后树木层层遮盖下的一座封锁很严的小院。
　　阳光被高大茂密的树木遮挡的严严实实，小院里阴凉寂静。
　　这些守卫的人都一言不发，严肃的坚守着唯一的任务——看守一个人。
　　谢舟也没有跟他们交谈的意思，他静静地坐在桌边，等待着一个可能回来的人。
　　半个月过去，窗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谢舟站起身，望向门口。
　　脚步声停住，沉寂在空气中，谢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知道每一份、每一秒，都在为谁而跳动。
　　门终于打开，带着海风和树叶的味道。
　　洛雾走了进来。
　　这些天不见，但是谢舟在脑海里无数次刻画了洛雾的身形，但真正见到真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谢舟手指捻磨了一下，克制的垂下手，最后选择了最温柔的问候方式：
　　“最近很忙吗？”
　　“不忙。”出乎意料的，洛雾回答很直白，“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来见你。”
　　“那你现在想好了吗？”
　　洛雾坦诚的摇头：“没有。”
　　撕扯掉最后一条伤疤之后，他们之间仿佛又从亲密无间变得疏离了起来，但也同时彻底没有丝毫禁忌。
　　洛雾黑眸沉沉落在谢舟的脸上：“但是我想让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谢舟示意洛雾坐下：“你问吧，我都回答你。”
　　如果说有人会折磨洛雾的话，他愿意拼尽全力杀了那个人。
　　但是现在，折磨她的正是他自己。
　　谢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他想把自己的心呈出来给洛雾，可是他知道，洛雾要的不只是这些。
　　她想要知道真相。
　　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她究竟何去何从？
　　谢舟从来不觉得洛雾只是一串数据，她是一个人，那么她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谢舟再一次重复：“你问，所有的问题，我都回答你。”
　　洛雾手指攥住了衣袖的纽扣，用力之大几乎要整个的拽下来。
　　“我只有一个问题。”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谢舟，你进入游戏的目的，是攻略我吗?”


第64章 锁链
　　谢舟从来没想到,洛雾问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原来她一直以为，他出现在这个游戏里的目的是攻略她。
　　谢舟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僵硬在原地,怎么也弯不起来。
　　究竟是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她知道这是一场游戏,她知道这场游戏关闭又重启，她或许知道自己在游戏里占据的分量……
　　她还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因为“攻略”对她好。
　　可是她不知道,这场游戏，无关攻略，甚至无关拯救，唯一有关的,是谢舟爱上了她。
　　没有牵挂的谢舟，自从一朵花选择了他之后，就给自己自愿束上了枷锁。
　　在这座小岛,即使守卫的人统统消失，只要洛雾让他留在这里，他就会留在这里。
　　心里有这么多话，谢舟张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轻轻地碰撞声,是洛雾关上了门。
　　轻轻地脚步声，她走了过来。
　　即使在大脑混乱的时候，谢舟还是下意识张开手揽住了洛雾的手臂。
　　落了个空。
　　洛雾抓住谢舟的手臂往后推，“啪——”，一声轻巧的声音响起，谢舟的手臂和腿被后面墙里突然出现的锁链锁上。
　　谢舟晃动了一下手臂，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雾按着谢舟的肩膀,把他抵在了墙上。
　　“没关系。”洛雾说，“不管是不是，我都不在乎。”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反正她可以留下谢舟。
　　邮件上的医学团队只是冰山一角，还有生物团队和科技团队，所有的一切都在全力研究精神力。
　　这间房间就是特制的，可以阻止精神力的传播和扩散。
　　洛雾咬上了谢舟的脖子，留下来一道深深的牙印。
　　“反正你也走不了。”
　　谢舟没觉得疼，只觉得心脏酸酸胀胀的。
　　他说：“我不走。”
　　洛雾：“我不信。”
　　她尖尖的虎牙磨着谢舟的锁骨。
　　谢舟倒吸一口凉气，他摇了摇手臂上的锁链，发现长度居然还够，就侧仰带着洛雾一起摔进了旁边的沙发上。
　　沙发很窄，两个人躺在上面紧紧地贴在一起。
　　即使被桎梏住双臂之后，谢舟还是顺利的抱住洛雾。
　　或许不是真的解不开，但是谢舟没有解开。
　　谢舟想低头亲亲洛雾，但是在亲之前，他先回答洛雾刚刚的问题：
　　“不是攻略。”
　　他从前不知道什么叫情话，但是竟然也无师自通。
　　“我讨厌现实里的所有人，唔，除了一个朋友和一只熊。我偶然间拿到了这个游戏，第一次看到你，就留下了。”
　　“别人都说我是个混蛋，只有你觉得我是好人。”
　　“是你让我爱上你的，所以是你攻略的我，你不能不讲道理。”
　　“游戏通关的要求是你的幸福值达到一百分，我不知道游戏结束后会被踢出游戏，可是我也想让你开心。”
　　“偶然间遇到你，是我觉得我遇到的最好的事情。”
　　……
　　谢舟的声音低沉好听，一切都聊开了，他索性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絮絮叨叨一句接一句。
　　他话里逐渐勾勒出一个真实地星际世界，这个游戏世界的法则也清晰地列了出来。
　　洛雾安静地听着，把头埋在了谢舟的怀里。
　　打碎自己所有的认知，的知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串数据，这听起来无比的疯狂和可怕。
　　可是她这次好像一点也不怕了。
　　或许是因为谢舟的体温在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温度，又或许是她早已经对此麻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温热的眼泪濡湿谢舟的衣裳。
　　洛雾什么都没说。
　　她伸手用力揽住了谢舟的腰，然后像一只发凶的野猫，尖锐的咬上了谢舟的嘴唇。
　　她的撕扯似乎只是发泄，可是谢舟温柔的过分，安抚着洛雾的躁动。
　　接下来后面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次是在双方都无比清醒的时候发生，每一个吻都缓慢极尽缠绵。
　　衣服窸窸窣窣被扔到一边，讨厌的锁链叮叮当当做响，还相当碍事。
　　冰凉的链子紧贴着身体，洛雾被凉的哆嗦，然后又被谢舟身体烫的闷哼出声。
　　在这样极端的快乐当中，真真假假似乎都不重要了。
　　不管在哪一个世界，在此刻，他们无可分割。
　　洛雾闭上眼，沉溺在这样的快乐当中。
　　结束之后，谢舟要抱洛雾去洗澡，才发现自己被捆的严严实实。
　　洛雾从沙发站起来，刻意算好了距离，在谢舟够不到的地方，慢慢把衣服穿上。
　　谢舟苦笑：“你就这样要走？”
　　洛雾转过身。
　　她的长发刚刚被汗水打湿了，有些狼狈的一缕一缕披在身后，脸颊的红晕和脖颈露出的红痕还在。
　　洛雾不知道自己现在像极了一个欢好过后翻脸不认账的渣女。
　　“当然，会有人过来调整链子的长度。”
　　谢舟反问：“你怎么不来？”
　　洛雾蹙眉。
　　但她还是走过来，还没来得及靠近要触碰的机关，谢舟就敏捷的跃过来，把她整个圈在自己怀里。
　　洛雾晕头转向，被谢舟强劲的手臂紧紧环住。
　　她仰头，似笑非笑，声音冷淡：“怎么，想要逼我松开你？”
　　谢舟委屈的蹭了蹭她的肩窝：“没有，你再亲我一下再走好不好。”


第65章 梦
　　瑞文科技短短时间内送走了一位副总,洛雾提拔上来了一位新的副总，能力不错，但是磨合需要时间。
　　驾驭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向前平稳运行并不容易。
　　每时每刻没有停歇,大量的事情堆积在洛雾的头上,像一座不停增加重量的大山。
　　她不觉得辛苦和劳累,只是在亢奋地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后，她会突然停下来，这个时候她其实很想要一根烟或者一瓶酒,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就只能这样安静的看着窗外。
　　十八楼的窗外，她俯视着城市，隔着遥远的云层眺望着远方,穿过无数的田野和城市，再跨过一片海，那是她想要看到的地方。
　　只需要很短的几分钟,她就会如梦初醒般继续投入工作。
　　在相隔了数千公里的海的彼岸，这座小岛所有的一切都为着一个目的而存在，身为无边牢笼，服务着它唯一的主人,也是唯一的囚者。
　　在等一下。
　　就要快了。
　　洛雾翻开手中的名册,里面勾选出来的是她拟定接替自己的人选。
　　她一向规划明确，正如她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等到瑞文科技完成最后的交接，她将回到那场辛苦留下的美梦当中。
　　助理小昭走进来：“洛总，前台有位女士要找您，但是没有邀请，她说跟您是旧识，流下了电话和姓名。”
　　扫到了上面的字之后,洛雾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面。
　　小昭轻轻关门离开。
　　过了很久，洛雾拿起了那张留言纸条，摩挲着上面的娟秀熟悉的字迹：
　　廖晴晴。
　　在太阳即将西沉的前一刻，洛雾终于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洛雾。”
　　电话那头显然有些惊喜，但是很快声音又恢复局促：“您好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的时间了，我……”
　　廖晴晴白天在脑海里想好了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又卡壳了。
　　她结结巴巴很久，电话竟然温柔的没有挂断，也没有催促。
　　“洛总，我是隔壁公司的廖晴晴，有一些私事想找您聊聊，是我太冒失……”
　　洛雾问道：“什么时候有空？”
　　廖晴晴吓了一跳：“……现在，现在就有空，我还在公司，马上就下班了。”
　　洛雾看了一眼腕表：“那我十五分钟后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可以吗？”
　　挂了电话，廖晴晴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位金光闪闪的大佬似乎格外可亲，甚至……甚至让她忍不住升起熟悉感。
　　她摇了摇头，赶紧收拾好。
　　走出公司大门，楼下停着一辆豪车，车窗打开，洛雾对她招了招手。
　　廖晴晴坐上车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妙过头。
　　天呐，她身边现在坐着的是洛雾，一个白手起家的天才，往常办公室里聊起洛雾都是艳羡和崇拜，现在这个人就坐在她身边，这太不可思议了。
　　身边的声音响起：“有特别想吃的吗？”
　　廖晴晴摇头：“我都可以。”
　　洛雾也没有一直在问，开车带她去了常去的一家餐厅，菜上桌之后，廖晴晴陡然发现竟然都是自己合胃口的菜色。
　　廖晴晴性格活泼开朗，跟谁都能聊两句，等到她发现洛雾这么温和之后，就逐渐放开了。
　　“洛总，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洛雾问：“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明星，要我的签名做什么？”
　　廖晴晴嘿嘿一笑：“回去挂起来，我工作不顺利了就拜一拜，我表妹考试不及格也让她拜一拜。”
　　洛雾浅浅一笑，眉眼温柔：“如果真的有用，我现在就帮你祈祷。”
　　她真诚的希望廖晴晴的人生一帆风顺。
　　她们既是陌生人，也是挚友。
　　曾经，洛雾和廖晴晴约定过，要做彼此婚礼上的伴娘。
　　可是物是人非。
　　没有这段记忆和这个朋友，并不影响廖晴晴的人生，她阳光、开朗、善良、自信，洛雾愿意当做她身边一个普通的过路人，在她的婚礼上送上一朵没有标明来者的花束和祝福。
　　即使只有她知道，她们是朋友。
　　廖晴晴有些看呆了，低头咬了一口饭，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
　　要是……要是洛总真的是她的好朋友就好了。
　　真可惜，她们以前怎么不认识呢。
　　饭过三巡，廖晴晴终于不再叫“洛总”了。
　　廖晴晴终于提起自己的本意：“洛雾，有一件事很怪异，但是我……我就想找你说说。”
　　洛雾“嗯”了一声：“说说看。”
　　廖晴晴：“我这些天好像总是做梦，梦到我高中时候的事情，还梦到我们是同桌。明明没影儿的事儿，奇怪，梦里清清楚楚，就好像发生过一样。”
　　“我这些天找了一位寺庙里的大师看过，他提议让我联系你，看你这边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洛雾举起茶杯，掩去了眼底的惊讶。
　　“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别担心，可能是我们有缘吧。”
　　廖晴晴放下心来：“你真好，我还怕你送我去精神病院呢。”
　　“不会的。”洛雾回答。
　　既然放下了心结，廖晴晴就叽叽喳喳开始聊起梦里发生过的事情。
　　对她来说，这是一场新奇的梦，但对于洛雾来说，却是尘封已久的回忆。
　　回忆被缓缓擦去尘灰。
　　廖晴晴兴致勃勃道：“我在梦里还早恋呢，你还帮我来着，你真好。”
　　“我记得你成绩可好，数学超级超级厉害，不过好像听说你大学是计算机系的，果然梦里跟现实还是有点差别的，”
　　“梦里还有好多人呢，我连班上同学都想起来了好几个，我还记得有一个男生特别帅，还要高考后跟你表白。”
　　洛雾手指一颤：“是吗？”
　　“对啊。”廖晴晴道，“他还找我和其他人一起帮忙布置了一个超级漂亮的房间，里面还有蛋糕、气球、彩带，要祝你高考快乐。”
　　即使在梦里，廖晴晴也羡慕极了。
　　不过现实里，洛雾是众所周知的女神，并没有过什么男友。
　　廖晴晴觉得自己有点太八卦了，不好意思地抬头，却看到面前的人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怔住。
　　“我我我说错了吗？”
　　廖晴晴结结巴巴：“你还好吗？”
　　洛雾轻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梦挺好的。”
　　可她看起来却不太好。
　　廖晴晴觉得她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脸上浮现出虚弱的微笑，脸色白的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璀璨的琉璃，只要望着你，就会让你失魂落魄、失去理智。
　　有一瞬间，廖晴晴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瞬间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紧紧皱了起来，竟然有些许心碎。
　　“洛雾，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她不合时宜地问出了这句话。
　　问完之后，廖晴晴几乎要后悔的钻进地缝里去。
　　但是洛雾知识遥遥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却又像是落在了远方：“有啊。”
　　她微微一笑：“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久。”
　　廖晴晴答不出来，她被洛雾送到家门口，望着汽车远去。
　　她拎着包，大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一直到家门口，廖晴晴随手摸索着包里的钥匙，突然一道电流在脑海里划过。
　　她想起来了。
　　就在不久前，有个自称是她同学的男人，来向她找过洛雾。
　　梦里向洛雾表白的男生，和他有着一摸一样的名字。
　　谢舟。


第66章 车祸
　　“这几天没有人来吗？”谢舟对着窗口百无聊赖地问道。
　　外面树叶落地,发出簌簌的声响，除此之外一片安静，那些守卫如同哑巴一样一言不发。
　　谢舟晃了晃手腕,锁链叮当作响。
　　禁锢住他的锁链并不让他显得脆弱或禁欲,大多数时候,它的存在感并不强，几乎相当于零。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谢舟怎么会这样无聊地在这样一个地方等待。
　　这已经是第三周了，洛雾一直没来。
　　夏天即将过去，海岛的夏天来的格外慢，但是树上的叶子也终于一点一点掉落在地上,枝干变得光秃起来。
　　在某一个清晨，前来送早饭的人被谢舟反扭着胳膊按在墙上，终于哆哆嗦嗦吐露出几个字：
　　“洛小姐那边好像出事了,很多天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谢舟松开手，就当那个人想要逃出去的时候，谢舟打晕了他，紧接着消失在这栋房间。
　　小岛的守卫确实森严,几乎是下一秒,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在警报声中，谢舟横穿过大半个小岛，在飞机上把飞行员踹了下去。
　　他驾驶着飞机飞上云层，看着小岛越来越小，逐渐成为一片海洋当中的一片小叶子。
　　在飞机落地的片刻，他又被牢牢地围住，这一次,他们甚至带有武器。看来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里，消息已经从小岛传到了洛雾那边。
　　谢舟站在原地：“洛雾呢？”
　　小昭气喘吁吁地从后面钻进来：“谢先生，请您跟我过来。”
　　谢舟抿着唇，语气中有些许阴鸷冷淡：“我要见洛雾。”
　　小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洛总正是要我带您去见她。”
　　谢舟终于抬起脚步跟在了她身后。
　　小昭背对着他，觉得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尽管保卫人员都在她身边，可是谢舟……令她不自觉感到骨寒。
　　以往在她的印象里，他绝不是这副模样。
　　小昭为自己之前以为谢舟是个小白脸的误解感到抱歉，她要重新审视谢舟的身份，她现在猜测谢舟或许是混黑社会的什么头目。
　　小昭咽了咽口水，走的飞快，上车之后也不敢回头看后座上的人。
　　车停在了医院。
　　冰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几楼？”
　　小昭哆哆嗦嗦道：“八楼，815病房。”
　　下一秒，谢舟抽身离去，完全不等他们跟上。
　　他气势冲冲，几乎像是去寻仇。
　　小昭拦住了保卫人员：“没事了，他不会跑的，他就是去找洛总。”
　　虽然话这么说，可是她现在对谢舟的身份深表怀疑。
　　老天爷，谢先生不会要去欺负洛总吧，就像电视里那样，混黑社会的人总是情绪不稳定，而洛总毕竟现在还在病床上……
　　小昭鼓足勇气，抱着对洛总一腔真心热血，上了八楼、
　　她刚到病房外面，就看到谢舟半跪在病床旁边，把头贴在了洛雾的手上。
　　他现在哪里有刚刚的半分其实，如同一匹野狼收起了全身的野性，乖乖蜷伏在新来的人脚下……
　　小昭不再犹豫，转身去了护士站等待。
　　她现在相信，谢先生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伤害洛总。
　　在病房里的气氛却并非小昭看到的那么温馨。
　　谢舟慌乱的心跳，在贴着洛雾的手时，终于感受到了片刻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他半站起身，把额头抵在洛雾的额头上。
　　“你怎么不看看我？”
　　洛雾无奈地睁开眼，像琉璃一样美丽的眼睛没有往日的神采：“我说了，我暂时视觉出现问题，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声音变得不快：“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刚刚接到电话，得知谢舟从小岛离开的时候，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果然，他永远也不会乖乖留在她身边。
　　现在即使看到了谢舟，洛雾依旧没有完全消气。
　　谢舟委屈：“我只是想来见你，我太想你了，我们都没有分别过这么长时间。”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对于他来说，没有这么分别过长时间，但对于洛雾来说，他们分别过七年。
　　谢舟温柔的拨开了洛雾细碎的发丝：“我来这里陪你。”
　　洛雾看不到谢舟。
　　她抚摸着谢舟的头发，感受到他的额头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温热触觉，在视觉消失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出奇的敏锐，她甚至能嗅到谢舟身上草木的清新气味。
　　洛雾被成功的安抚到了：“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谢舟吻了吻她的眼睛，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疼。
　　没有血，洛雾也没有喊疼。
　　可是谢舟一看到她现在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看不到任何东西，心中的戾气就不自觉蔓延成一片火海，燃烧灭烬。
　　“是谁？”他压低了声音。
　　洛雾轻描淡写：“没什么，一场小车祸而已，我已经让人解决了。”
　　她弯了弯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怎么，你自己还在吃软饭，还想帮我解决问题？”
　　谢舟蹭了蹭洛雾的肩膀：“我只是想，偶尔也可以做你的依靠。”
　　他知道，洛雾不再是之前脆弱的、贫穷的高中生。
　　她现在身处高位，自信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她需要的时候，谢舟希望自己每一次都在。
　　他错过了太久，不想要再错过任何一次。
　　洛雾伸出手，摸索着碰触到了谢舟的手臂，然后向上，抱住了谢舟的脖子。
　　“上一次，我欠你一样东西，现在还你。”
　　她搂住了谢舟靠近自己，凭借感觉亲上了他的唇角，然后顺从的跌倒了他的怀中。
　　在谢舟的怀里，她终于又一次回想起了车祸时的场景。
　　在送廖晴晴回家之后，她开车回公司。
　　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失控的车直直向她冲过来，在繁华的路口，洛雾的旁边都是车，避无可避，好在司机前面有安全气囊。
　　即使如此，除了一些擦伤以外，她的大脑也受到了冲击，造成了短暂的失明。
　　在医院的时候，洛雾哪里也去不了，她一个人在安静的病房中，大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当时的一幕。
　　那辆汽车冲过来的时候，洛雾清清楚楚的看到，车上空无一人。
　　没有司机，没有乘客。
　　在巨大的撞击声当中，洛雾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无比清晰的听到了一句话：
　　【游戏终将结束。】


第67章 电影
　　清晨阳光温暖明亮,但是谢舟担心太阳升起后会过于刺眼，不利于洛雾回恢复，于是无情地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谢舟早早地买好了早饭,确定温度合适,盛到碗里给洛雾喂粥。
　　前几天的洛雾再三推拒,表示可以自己动手，但是谢舟偏要帮她来做。
　　于是今天洛雾放弃挣扎，顺从地吃完了早饭。
　　谢舟给洛雾擦了脸和手,给她播放了今天的财经新闻。
　　显然，做这些事情，他乐在其中。
　　谢舟替她掖了掖被子：“你昨晚一直在说什么结束。”
　　洛雾冷不丁被戳中了某件心事：“什么结束？”
　　谢舟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注意到洛雾的神色之后,有些认真地问：“你昨晚嘴里一直在说，什么什么要结束了。”
　　他莫名有些不安：“这是什么意思？”
　　洛雾低头顺利地摸索到音响，关掉广播,淡定地回答：“我可能只是想说，什么时候才能出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不想再这样躺下去了。”
　　即使医院的环境再好,护士和医生再贴心,躺了大半个月也要腻了。
　　谢舟握住了洛雾的手：“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他没有在胡说八道。
　　这些天他一直在照顾洛雾，知道关于车祸造成的大脑肿块，医生并没有采取什么治疗方法，只是在慢慢调理。
　　既然如此，在哪里调理都可以。
　　然而对于一个失明的人来说，要相信一个人，带自己去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实在是很难迈出的一步。
　　谢舟没有指望洛雾能答应，他知道洛雾还在忙工作，还要和助理见面，还要……
　　但是洛雾回答：“好。”
　　她干脆利索的答应下来，甚至主动催促：“现在去办出院手续吗？现在要走吗？”
　　出院手续小昭一起帮忙办理，她很难过，再三确定：“洛总，真的不要我一起帮忙吗？”
　　谢舟替她回答：“不用。”
　　好吧。
　　小昭只好看着谢舟抱着洛雾进入轮椅，推着她离开住院部。
　　她偷偷拍下了这张背影。
　　天，虽然她不能陪着老板的一起出院，但是看到眼前两个人的身影，她突然觉得有点想要恋爱了。
　　上车之后，谢舟把轮椅放在后备箱上。
　　洛雾靠在松软的椅背上：“我想去一个地方。”
　　她今天穿着软软的外套，粉粉嫩嫩的，还有这软软的绒毛，可爱的要命，和她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
　　外面天气转凉，这是谢舟给她挑的外套，洛雾看不见，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她现在看起来格外乖巧。
　　谢舟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去哪里？”
　　洛雾缓缓说：“我想去看电影。”
　　谢舟：……
　　他没问为什么，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在买电影票的时候，员工表示怀疑：“你女朋友是不是看不见？你确定要看电影吗？”
　　洛雾语气坚定：“确定。”
　　谢舟付了钱，敲敲桌子：“不卖吗？”
　　“给给给。”员工把票递给了谢舟。
　　在他们转身之后嘀咕了一句：“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谢舟想要捂住洛雾的耳朵，然而洛雾只是冷笑了一下：“是啊，多稀奇，他还能碰上瞎子看电影。”
　　谢舟也忍不住笑了。
　　然后莫名其妙，两个人开始一起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最后洛雾笑得手臂发软，谢舟半撑着她扶着她进入电影院。
　　今天的工作日，人并不是很多，谢舟对电影没什么了解，随便选了一场电影，带着洛雾进去。
　　坐到位置上之后，他才发现他们两个被情侣四面八方的围绕住了。
　　电影还没开场，情侣们依偎在一起。
　　洛雾问：“那是什么声音？”
　　谢舟往周围看了一眼：“你是说你右边的……还是前面的，又或者是后面的。”
　　“反正我们前面有对情侣大概在接吻。”
　　“好了。”洛雾喊停，“不要说了。”
　　电影院的灯光暗下来，在屏幕的反光下，谢舟看到洛雾的脸颊微红。
　　也许是灯光的原因。
　　谢舟心念一动，隔着座位，握住了洛雾的手：“别害怕，我在。”
　　洛雾这次想笑，可是发现自己的笑刚刚好像用光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嗯。”
　　她真的不怕。
　　电影开场之后，周围的情侣更加肆无忌惮。
　　这是一场缠绵狗血的恋爱电影，旁边的女孩一边尖叫一边躲进了男朋友的怀里。
　　谢舟前后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靠在了洛雾的肩上。
　　洛雾问：“你怎么了？”
　　谢舟模仿着自己左边女孩子的声音说：“小玫瑰太可怜了。”
　　小玫瑰是这个电影的女主，在她的爱情里处处坎坷，在冬夜被男朋友赶出家门。
　　但是在这个爱情片里，笑声、尖叫、感叹之后，最终依旧是happy ending。
　　洛雾虽然看不到电影，但是光听声音也把内容听得七七八八。
　　她说：“是挺惨的。”
　　电影结束之后，谢舟扶着洛雾走出来，后面一对情侣小声嘀咕：“他们看起来感情不怎么样。”
　　谢舟回头，不客气的说：“感情好的很，不劳你惦记。”
　　女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
　　洛雾温柔的接过话：“没关系。”
　　男生一开始觉得尴尬，后来主动揽着谢舟的胳膊，带他到一边：“兄弟，不是我说，你们俩是还没在一起吗？”
　　谢舟：“当然不是。”
　　男生：“那你们这约会看起来可不像是两情相悦啊。”
　　谢舟愣住了。
　　男生从口袋里递给他一张宣传纸：“你们这一对儿和情侣厅真的太不搭了，给你个约会流程参考参考。”
　　他拍拍谢舟的肩膀：“不用谢。”
　　谢舟把这张纸塞进了口袋，飞快的回到洛雾身边。
　　女生一直陪着她聊天，见状挥手告别。
　　走过电影院昏暗的台阶和长廊，身边还有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但是谢舟依旧稳稳地扶着洛雾，不让任何人碰到她。
　　从电影出来之后，洛雾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一个快递员上前送上了一捧鲜花给洛雾：“女士，是您的花。”
　　洛雾摆摆手，示意递给谢舟：“是他的。”
　　谢舟有些不可思议的接过花：“是……给我的？”
　　“你什么时候定的花？”
　　洛雾说：“你跟刚刚那个男生说话的时候。”
　　谢舟压低了声音，扶着洛雾坐在一边：“那你……为什么要定这束花给我？”
　　洛雾把脸埋在柔软的外套当中：“谁让电影里的小玫瑰太可怜了呢。”
　　这样啊。
　　但这是谢舟第一次收到花，他有些珍惜的放在手中。
　　趁着洛雾看不到，谢舟光明正大的拿出刚刚男生递给他的纸条。
　　这是某个餐厅的宣传单，列了许多情侣约会的浪漫必备行程，其中电影和玫瑰花都已经做完了。
　　谢舟盯着下一行，写着：
　　【游乐园甜蜜出行。】
　　游乐园，要跑来跑去飞来飞去的那种，谢舟觉得有点不靠谱，把纸条又塞进口袋。
　　下一秒，他听到洛雾说：“带我去游乐园。”


第68章 约会快乐
　　谢舟第一次到游乐场。
　　他不知道,这也是洛雾第一次来游乐场。
　　洛雾怀着新奇又忐忑的心情踏入在这里。
　　在她小时候，身体并不是很好，可她早就馋着小朋友们口中有趣的游乐园,经常吵着让爸爸妈妈带她去游乐园玩。
　　但是还没来得及去,就发生了意外。
　　在失去父母的同时,洛雾的童年也就此结束，从此她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这里。
　　耳边想起了轻松悦耳的音乐，唧唧喳喳的小朋友在叫嚷着,爆米花和烤肠的香气扑鼻而来。
　　洛雾的童年记忆逐渐复苏。
　　她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抱着她、冲她笑着的模样。
　　在她失去视力，无法看到现实的时候，同时也收获了另一种幸福,在她的大脑的世界里，她和爸爸妈妈在这里重新相聚。
　　还要再加一个人。
　　谢舟牵着她的手，温暖的触感传递在她的手心,沉稳可靠，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只要他牵着她的手，她不害怕迈出的任何一步。
　　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胸腔内伴随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天色逐渐暗下来。
　　傍晚的游乐场,好戏才刚开始,随着灯光一瞬间亮起，整个乐园变得奇妙又热闹。
　　谢舟买了棉花糖给洛雾。
　　他一点一点描述游乐场的样子，五彩缤纷的灯光、人声鼎沸的烟火气、彩色的涂着绚烂颜色的冲天过山车……
　　洛雾看不到，但是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画面。
　　黑夜为底，彩色的游乐园是背景，画面里有谢舟的背影。
　　“要是现在能看到就好了。”
　　谢舟凑近了刚好听到这句话，他揽住洛雾的肩膀,轻盈的带着她避开了在一旁大吼大叫的小孩子：“没关系，医生说了，再过一段时间你的眼睛就会好了。”
　　洛雾闻言一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还要一段时间啊。”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可爱多可怜。
　　左手紧紧牵着谢舟，右手拿着棉花糖，和她穿的毛绒外套一样柔软。
　　谢舟一刻都舍不得放开手。
　　他想要洛雾开心一点：“我们去玩哪一个项目？”
　　洛雾顺着记忆里的答案回答：“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周围许许多多小孩子，还有带着小孩子来的家长。
　　谢舟拥着洛雾，费劲儿地穿过人群，排队终于坐到了旋转木马上面。
　　谢舟叮嘱：“抱好了，小心摔下来。”
　　洛雾乖乖的抱住了高高的木马的角。
　　谢舟坐在了她旁边：“我来给你拍张照好吗？”
　　洛雾瞪大了眼睛，努力地找寻着谢舟的方向，一只手摸索着伸出来。
　　谢舟腾出手，努力地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洛雾脸上徐徐绽开一抹笑容，背后是万千灯火，人声鼎沸，还有游乐园为了庆祝专门放的烟花。
　　她的笑比烟花还要漂亮无数倍，也比谢舟见到过的任何瑰丽的美景都要美。
　　这一幕定格在谢舟的手机屏幕内，他摩挲着手机里的照片，点击设置为屏保。
　　医生说过，洛雾大脑里面还存在着肿块。
　　为了安全着想，刺激的高空项目都被谢舟排除在计划外面，于是他们坐了一轮又一轮的旋转木马。
　　谢舟给洛雾戴上了会亮的发箍，是兔子耳朵的造型。
　　他给自己也带了一个发箍，露出了和洛雾一样同款的傻笑，在手机里流下了这张照片。
　　在旋转木马上的洛雾好想回到了自己遥远的童年，牵着谢舟的手微微出汗，但是又格外乖巧，不停地冲着他笑。
　　谢舟在手里的这张“情侣约会必备”纸条里，把游乐场也划掉。
　　接下来剩下了一样事情——烛光晚餐。
　　谢舟开车到了餐厅门口，才发现自己失误了。
　　餐厅外面灯火通明，座位上都是等候的人，他领了号码牌，前面还有四十卓。
　　谢舟递出了银行卡，前段时间他做私活赚了不少钱：“我加钱，能不能提前让我们进去。”
　　服务员很抱歉地摆手：“不好意思先生，都需要提前预约，今天是情人节，顾客比较多。”
　　情人节？
　　谢舟陡然惊住，然后瞬间明白为什么今天明明是工作日，可是不管是电影院还是餐厅都人满为患。
　　既然是情人节，谢舟就更不想放弃和洛雾一起吃饭的机会。
　　他开始定周围的餐厅，然而到处都是人。
　　洛雾默默地站在他旁边，递出了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小昭，她那里有餐厅经理的名片。”
　　小昭果然有办法，在她的说明下，洛雾和谢舟终于在餐厅的贵宾席坐了下来。
　　桌子上有蜡烛和玫瑰。
　　谢舟应该像白天一样，和洛雾描述这一切的场景。
　　但是很久他都没有出声。
　　洛雾等得不耐烦，在餐桌上随手碰了一下，把盘子不小心推倒了。
　　没有刺耳的声音。
　　谢舟接住了盘子。
　　他给洛雾擦了擦手，忽视了面前的红酒，倒了茶递在洛雾手边：“很快就上菜了。”
　　洛雾有些烦躁的把茶推到一边：“我不是饿。”
　　她只是有些难受。
　　谢舟没有在她身边，她难受。
　　谢舟没有说话，她难受。
　　洛雾一个人自顾自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她旁边多了一个人，谢舟坐到了她的身边，暖着她冰凉的指尖。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洛雾不明白。
　　谢舟怜惜地把她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束好：“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我不知道今天是请人家，我也没有能够提前定好餐厅，就连玫瑰花也是你送给我的……”
　　洛雾咬了咬下唇：“刚刚你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说话的吗？”
　　“对。”
　　“没关系。”洛雾重新扬起了唇角，“如果是这些的话，都没关系。”
　　她小心的勾住了谢舟的食指：“你不要离我远远地就好。”
　　他们度过了一个很不一样的“烛光晚餐”。
　　两个人没有面对面，而是紧紧贴在一起，没有红酒，其中的一个人甚至连烛光都看不到。
　　但是玫瑰很好闻。
　　在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对情侣高高兴兴走进来，恰巧经过他们身边。
　　女生先喊出来：“咦，是你们！真的太巧了！”
　　正是在电影院情侣厅遇到的那对情侣。
　　男生打了招呼：“我就知道说不定能遇到，我都把这家餐厅的宣传单给兄弟了。话说回来，这家店的营销做得不错，宣传单也做得有意思，还教人怎么约会呢。怎么样兄弟，是不是很有用？”
　　女生白了男生一眼：“什么啊，是我的功劳，是我给这个小姐姐的宣传单，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碰到。”
　　他们依然在拌嘴。
　　谢舟从怀里掏出了折的有些发旧的纸张，声音也有些发颤：“你也知道这个情侣约会必备吗？”
　　洛雾也觉得惊奇：“那个女孩子给我念过。”
　　洛雾突然笑得止不住，她觉得他们两个好傻，居然都指望着一家餐厅的宣传单来教会他们怎么谈恋爱。
　　谢舟咧开嘴，胸口滚烫一片，像岩浆滚滚流淌，灼烧着他的心脏。
　　“这是我第一次过情人节。”
　　洛雾回答：“这也是我第一次过情人节。”
　　“这也是我第一次和男朋友看电影，第一次送给男朋友玫瑰花，第一次和男朋友去游乐园，第一次和男朋友烛光晚餐。”
　　她胡乱的把自己的头埋进谢舟怀里，像一只小兔子藏起了自己的耳朵，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捂住了自己因为害羞而升起红晕的脸。
　　“谢舟，约会快乐！”


第69章 玫瑰陨落
　　在幸福的时候,时光总是温柔流淌。
　　谢舟和洛雾一起学习什么是“约会”，又或者说学习怎么做一对“情侣”。
　　他们没有再去过电影院，但是每天晚上都会紧挨着在沙发上一起听音乐。
　　他们没有再去外面的餐厅,谢舟会做饭给洛雾,不好吃的他自己吃掉,好吃的摆在餐桌上。
　　在睡觉的时候，洛雾会想小猫一样蜷缩在谢舟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直到早上到来,她还会紧紧揪着谢舟的胳膊。
　　在秋天的某一天，洛雾不小心点燃了插线板，火花亮了，很快烧了起来。
　　还好谢舟就在厨房,及时过来扑灭了火。
　　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没有其他安全隐患才放心。
　　洛雾轻微地烧伤了。
　　伤口不大，但是谢舟心疼的要命,连续好几天脸色都阴沉沉的。
　　并且从此更不愿意离开洛雾太远，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洛雾眼睛还没恢复，看不到谢舟阴云覆盖的脸色，但她能感受到谢舟的低气压。
　　可她只会偷笑。
　　小昭一直跟老板通过网上联系,她接到电话来送东西。
　　她以前来过洛总家里,但是，这次不一样。
　　以前这里只是洛总的一个睡觉的公寓罢了，装修全部交给了装修公司和设计师，她从未表现出对任何一样事物的喜爱。
　　不管什么季节，窗户总是半开着，窗帘总是拉得严严实实。
　　天气冷的时候，整个房间也冷冰冰的,就连香味都是冷的。
　　谢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非常擅长打理的人，小昭实在是有些担心，在手机里把保洁公司的电话都翻了出来。
　　但是一开门，她惊呆了。
　　谢舟懒洋洋让出位置：“进来啊。”
　　小昭探头探脑的走进门，简直不敢相信，房间里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看起来琐碎且温馨。
　　餐桌上一束玫瑰，娇艳欲滴。
　　小昭=又被迫喂了一大口狗粮。
　　“洛雾在书房。”谢舟指了指位置，然后套上围裙进了厨房。
　　小昭走进书房：“洛总，我把您要的东西带过来了。”
　　书房里阳光明媚，洛雾穿着可可爱爱的家居服，小昭猜测这也是谢先生买的。
　　她猜对了，而且这也是谢舟半强迫洛雾穿的。
　　洛雾穿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面对下属猛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给我吧。”
　　小昭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她知道洛雾的眼睛还没有好，贴心的把盖子打开。
　　“洛总，我电话里跟您提到过，差不多一个月前就发现工艺品出现了裂纹，我查了监控，没有人为的影响，我还联系了专业的修复团队。”
　　洛雾把紫色水晶从盒子里拿出来，上面一条明显的裂缝，如葱白一样的手指抚摸着裂缝。
　　这是谢舟曾经送给她的紫水晶项链，她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工艺品。
　　和想象中的一样，在她出车祸的前一天，水晶出现了裂痕。
　　洛雾不知道谢舟送给自己的这块紫水晶是什么，但是她隐约能从中感受到关于未来的指引。
　　【结束】【裂痕】
　　洛雾深思片刻，蓦然一笑，想起来小昭还没走。
　　“没关系，不用修复了，辛苦你跑一趟。”
　　小昭连连摆手：“是我应该做的，洛总，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她没有乱说话，洛雾确实看起来好多了。
　　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也许是毛茸茸睡衣的作用，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厨房里敲敲打打的声音，外面阳光灿烂，照在洛雾的脸上，映出一片金黄。
　　洛雾留小昭吃了午饭，谢舟的厨艺很不错。
　　临走的时候，洛雾突然叫住了小昭，她突然有些话想说。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会成为特别优秀的人。”洛雾的声音有些缓慢温柔，“你现在就已经是了。”
　　小昭愣住，过了好久，想说声谢谢，却发现往日伶牙俐齿的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最开始来到瑞文科技，就是追随洛雾的脚步来的。
　　洛雾杀伐果断，在行业如同神话一般，而她当初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女孩儿，甚至不知道怎么泡咖啡，闹过许多笑话。
　　但她始终渴望成为像洛总一样强大的人。
　　现在她得到了认可。
　　小昭不知道说什么，她哽咽住了。
　　洛雾没有介意她不曾回答，把桌子上的玫瑰花取下，递给她：“路上小心。”
　　小昭捂着脸，捧着玫瑰花匆匆离开，一直到了电梯，她才忍不住哭出声。
　　她在心里说，要坚强，像刚刚洛总说的那样。
　　洛总会很快好起来，谢先生会照顾好她，她们很快就能继续一起工作了。
　　小昭在很久之后回想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温柔的告别。
　　在三天后，洛雾去医院复查，一个精神病人冲过来劫持了她。
　　谢舟只是跟医生短暂的谈话了几分钟，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洛雾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医生飞快做了抢救，但是无济于事。
　　洛雾觉得疼，伴随着滚烫的血液流出，她的生命力也一点点流逝。
　　在冰冷当中，她终于等到了谢舟的怀抱。
　　谢舟颤抖着抱着她，像抱着一朵飞快枯萎的玫瑰。
　　洛雾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努力贴近了谢舟的脸：“不要伤心。”
　　她来不及说什么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紫水晶碎了。
　　但是洛雾没有想到，预兆的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她来不及在和谢舟说一遍“我爱你。”
　　现在说也不迟。
　　洛雾轻轻地说：“谢舟，我爱你。”
　　她没有力气了，语气轻飘飘的消散在空气中。
　　但是谢舟听到了。
　　他一遍又一遍说：“别走。”
　　曾经洛雾费尽心思的想把他留下来，现在角色互换，是他来说这两个字。
　　滴答——滴答——
　　似乎有时钟敲响。
　　回应着她听到过的那句话：【游戏终将结束】
　　洛雾的手从谢舟手中无力地滑落，这个世界关于洛雾的一切，终于结束。
　　玫瑰陨落。


第70章 归来
　　冰冷的实验室里,瓶瓶罐罐都按照强迫症摆放整齐，白色的墙壁干净的可怕，能映射出金属冰凉的质感。
　　如果洛雾看到这一幕,会陡然想起她曾经做过的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也是类似于这样的实验室,许多人整齐地排好队,从实验体身上提取奇奇怪怪的物质。
　　还有那双褐色的眼睛，温柔的能包裹住整个世界的棱角。
　　与梦里不同的是，所有的实验员都消失不见,这里空空荡荡，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凝视着这一切。
　　他忙碌地盯着面前的数据，然后时不时看望着前面的“实验体”的情况，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躺在他面前的“实验体”是一个女人,闭眼合眸，长发如瀑布，双手垂下来,表情安宁而祥和，即使闭着眼睛，容貌的明媚鲜妍依旧无法被掩盖，透过苍白的皮肤显现出来。
　　她似乎沉睡,又或者已经死掉了。
　　汤和平紧紧地盯着她,期盼着能够听到她的呼吸，或者看到她睁开眼睛。
　　他期盼着自己费力的做着的这一切能有所收获，她能够死而复生。
　　然而她始终安静的躺在那里，面色沉静。
　　于是许多年前，自从进入大学之后，就投入科学怀抱的老人，在内心默念起了很久以前的祈祷词：
　　“如果可以,请让她醒过来。她是帝国玫瑰，是我的旧主。”
　　“公主殿下，请原谅我，请你醒来。”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
　　在十二年前，帝国的前任皇帝遭遇刺杀，横死在联盟会议上。
　　他为人宽容仁爱，很受爱戴，同时和妻子感情甚笃。
　　在皇帝死后三个月不到，皇后就追随皇帝而去。
　　彼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蛰伏在暗地中，风雨飘摇。
　　刚成年的公主云舒殿下站了出来。
　　她是皇帝唯一的继承人，美貌和她的实力比起来只是锦上添花，她天资卓越，精神力极强，她的老师曾断言她会是一位很好的君主。
　　可是当时她才刚成年。
　　政治推拉当中，不会对年龄尚小的公主抱有任何厚爱。
　　好在云舒不负她的盛名，很快地显示出优秀的政治素养，以强硬的手段稳定了当时混乱的局势，提拔了以她为首的一众联盟大臣。
　　其中就包括汤和平。
　　云舒殿下继承了她父亲宽厚的性格，比他更多了铁血手腕，在实施政策的时候决断肯定，同时也动了其他贵族的利益。
　　在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时候，云舒遭受到了伏击。
　　皇族当中，前任皇帝的弟弟，也就是云舒的亲叔叔，发动了一场政变。
　　云舒失败了。
　　她输在了时间。
　　这是一场策划了几十年的漫长阴谋，尽管她预料到了很多方面，但是终究还是棋差一步。
　　作为失败者，云舒被关进监狱里，但是不久后，又被秘密的运送到实验室。
　　新任皇帝给了汤和平一个投诚的机会，命令他在云舒身上进行人体研究。
　　成果就是——“雷”。
　　被联盟布置为底牌一样的武器，在抵抗反叛军的过程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云舒精神力的另一部分被放置到了实验室的智脑当中，命名为“霜”。
　　谁也不知道，还有一部分，被汤和平偷偷藏了起来。
　　十二年以来，联盟的新皇帝上台之后，独裁专政，为了权利笼络皇室和重臣。
　　除了七大主星之外，其他的小星球都逐渐沦为王孙贵族的附属，然而星网掌握在皇室手中，牢牢地封锁着消息。
　　汤和平偶然瞥到一星半点的内幕，都觉得心惊肉跳，半夜无法入睡。
　　他不敢数到底死了多少人。
　　汤和平知道，自己快要到了入土的时候，但是在他死之前，他要更正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现在，他看到了一个新的机会。
　　汤和平看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和指标一项项推到顶点，目光逐渐变得狂热起来。
　　一切按照预定轨迹在一步步实现。
　　希望就在前方。
　　汤和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结果。
　　然而，放大的游戏屏幕突然黑屏，一片漆黑，连接着的所有数值从顶峰跌至最低点。
　　云舒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原地。
　　汤和平变得茫然而急躁：“怎么回事？”
　　他费力的排查，然后跺脚。
　　“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小子在搞什么事情？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一个海盗……”
　　即使汤和平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大喜大悲之下，他还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最后，他徒劳地跪在地上，然后痛哭出声。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再也不能复活公主殿下。
　　实验室的灯光骤然熄灭。
　　汤和平下意识喊道：“霜！”
　　喊出声之后，他意识到，霜已经不复存在，霜之前是实验室的智脑，可是现在已经回到了云舒的体中。
　　汤和平来不及思考过多，他踉跄着站起来，却滑了好几步，最后还是跌在了实验室的桌子下面。
　　一片黑暗当中，他的下巴被一双冰凉的手抬起来。
　　汤和平心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成……功了吗？”
　　灯光亮起，云舒站在他的面前。
　　她有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通常都是温柔可亲，此刻却带着寒霜冷意。长发卷曲，尽管穿着劳服，却一如穿着高贵的华裳，神圣不可直视。
　　“也许成功了吧。”云舒随手捡起一块纸巾擦了擦手。
　　汤和平颤抖着发出声音：“公主殿下，欢迎您回来。”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深深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花白的头发和地板的颜色融为一体。
　　云舒花了一点点时间，重组了自己的记忆。
　　宫败后，她被亲信背叛，让汤和平有机会在她身上做实验。
　　她的精神力被分成了三部分，雷、霜、雾。
　　雷是绝对的武力，霜是敏锐的判断力。
　　雾则是她的软弱等一切……人的品质。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里迅速转过一遍，在回忆关于“雾”的记忆时，云舒感受到心脏有一股莫名的跳动。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总之，她很高兴。
　　云舒轻笑一声，抬起头，以命令的口吻问道：“游戏到底是在干什么？”
　　对上那双冷淡的眼眸，汤和平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公主，我是被迫将您的精神力分解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让您就此长眠，我只能把一部分藏在游戏里。”
　　然而要让一部分精神力彻底觉醒，实在是太困难的一件事。
　　汤和平以为自己余生都要尝试，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误打误撞，让云舒的这部分精神力觉醒。
　　如今，融合了雾和霜的云舒就站在他面前。
　　和记忆中一样。
　　汤和平带着怀念的语气，颤颤巍巍道：“公主，我已经让人去取最后一部分，等到您融合掉所有的部分，会恢复到之前的战斗力。”
　　说的好听，可是这位看起来可怜可敬的老人，三番两次反水，让人毫无信任可言。
　　尽管他复活了自己，但是总归有着他的目的。
　　重新回到这个冷酷的世界，云舒说不出是期待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不过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云舒嗤笑一声：“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去取。”
　　她转身离开。
　　汤和平特意疏散了实验室的研究院，今晚空无一人，没有人能看到这一幕。
　　云舒抬手，灯光从她脚下徐徐铺开，像一条长长的红毯。
　　如同在迎接她的归来。


第71章 双更
　　联盟的帝国之星终于稍微放松了戒备,因为接下来就是一年一度的盛会，皇帝的诞辰，到时候各方势力都会前来拜访,送上数不清的珍贵礼物。
　　要置办这样一个大型的盛会,免不了招聘新的工作人员。
　　在等待的人群当中,一个姑娘蒙着面纱，这并不算显眼，因为塔塔星的姑娘们都习惯蒙着面纱出门,并非是封建习俗，而是塔塔星多风沙，蒙着面纱起码能保证女孩子不会灰头土脸。
　　轮到她了。
　　等级的工作人员例行询问：“名字？”
　　“洛雾。”
　　声音出奇的好听，像百灵鸟婉转的歌唱。
　　工作人员意外的多投入了一点注意力：“来自塔塔星吗？”
　　“是的。”
　　“请出示身份卡。”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身份卡,点击了录入，最后问道，“把面纱摘下来。”
　　洛雾顺从的摘下面纱,她现在不再是云舒，熟门熟路光顾了黑色地下市场后，她更容换貌，得到了一张假的身份卡,同时在原有容貌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小的变动。
　　在选择名字和样貌的时候,她下意识沿照游戏选择了熟悉的名字和样貌。
　　做出选择之后，她花了半天的时间思考，她到底是洛雾还是云舒。
　　结果显而易见。
　　她既是洛雾，也是云舒。
　　如果说云舒原本和游戏里洛雾相貌有三成像的话，经过了改变，现在已经有了七成像。
　　不管怎么样，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当年的云舒公主,这就已经够了，达到了她易容的目的。
　　洛雾随着人流进去，这些都是经过了第一道筛选的姑娘们，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马上要举行的盛会，无比憧憬。
　　“我想要分到宴会上，这样就能见到皇帝陛下和其他公爵贵族。”
　　“听说表现好的会被永久留用，帝国公府的薪水可不低。”
　　“想得美，我们才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来选人，不知道谁会选我。”
　　“拜托拜托，请一定要选我，我已经准备好久了。”
　　“……”
　　进入到房间里面后，洛雾就应要求摘掉了面纱。
　　比起云舒娇艳如艳阳般的脸来说，经过改变后的容貌稍微低调一些，但是洛雾站在人群中，依然不自觉有月亮在星群当中的既视感。
　　因此，姑娘们都悄悄地离她远了一些，免得自己被彻底的夺去光辉。
　　大约等待了两个小时，各部门的负责人终于姗姗来迟，他们命令在场的人排成两队，他们从中间经过，不断地停留，然后挑剔地问一些问题。
　　每个人都忍不住在洛雾面前停留。
　　洛雾确定自己的回答完美无缺，但是他们却纷纷离开。
　　“她太漂亮了，做我的这份工作太委屈。”
　　“她的脸出现在宴会上，肯定会惹来麻烦，算了算了。”
　　“我怀疑她是某一个公爵的女儿，不想多事，还是让给其他人吧。”
　　“……”
　　周围女孩子幸灾乐祸的看过来，她们当中相当一部分被选定在一边排成一排，等待着负责人领取试用。
　　而洛雾仍站在原地。
　　选拔快要结束了，有几个负责人回头犹豫，要不要把这位容貌出众的姑娘选进来，他们一边思考，一边喝另外的负责人针锋相对进行抢夺。
　　但是有一个穿着绿色服装的女人走进来，他们统统停止讲话，恢复沉稳镇定的模样。
　　这个女人叫叶慧秋，是长公主云思柔身边的侍女，虽然不是最受喜欢的那一个，但也很受重用。
　　叶慧秋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皱纹都显得古板至极，她来晚了，但是要求依然很高，对场上剩下的每个人都问的清清楚楚。
　　直到来到洛雾面前。
　　她先是否决，长公主殿下不会喜欢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侍女的。
　　然而她迟迟没走，时间过得太久了，以至于洛雾出声问道：“您好女士，有需要我回答的问题吗？”
　　叶慧秋猛然被惊醒：“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今年多大？”
　　“我叫洛雾，来自塔塔星，现在22岁。”
　　只比当初的云舒公主大一点。
　　其实她并不是很像，和云舒公主更是从身份气质上千差万别。
　　但是叶慧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人的影子。
　　她曾无数次提醒自己，云舒公主已经死了，但是这个人站在她面前，她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云舒又站在她面前。
　　出于某种隐秘的想法，叶慧秋让洛雾站在了她的队伍里面。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更顺利。
　　洛雾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顺利就能混到皇帝的府邸当中，而且身份是服侍云思柔的侍女。
　　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好用了。
　　洛雾知道自己这位表姐是什么性格，简而言之可以总结为事多人烦，这样就给了她很好的到处查看的借口。
　　云思柔居住的独栋别墅距离皇帝的住所并不远，他们这对父女的感情不错，云思柔身为长公主，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身边的侍女腰板子都挺得格外笔直。
　　洛雾被分去了整理内务。
　　尽管现在联盟的智能水平相当高，家务机器人早就普及，但是云思柔公主殿下依然需要很多人的服侍。
　　比如，她有数千件材质不同的昂贵衣裳需要定时打理和整理。
　　洛雾就被分去干这件事。
　　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曾经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这些布料材质各异，来自各个星球的特产，很难记住。
　　但洛雾记得住。
　　尽管洛雾的父亲追求勤俭，但是身为公主，她对所有星球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准确说，是对十二年前的所有星球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不过这不妨碍她给云思柔整理衣服。
　　因此，她上手很快。
　　起初，叶慧秋是以为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累赘，可是就连她都没想到，这个容貌极盛的姑娘居然真的老老实实把活干的不错。
　　她再三叮嘱：“你绝不可以去前厅，不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也不要让公主殿下见到你。”
　　洛雾乖乖答应。
　　她知道，叶慧秋说的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恶意，是在为她着想。
　　叶慧秋严厉的说完这段话，又忍不住对她温柔起来：“午餐有炖汤，你记得去喝。”
　　她太瘦了，叶慧秋特意安排了补汤给所有侍女，她还生怕洛雾错过，给她专门留了一盅。
　　洛雾眼睛弯弯：“好的，叶小姐，您真善良。”
　　叶慧秋听不得这样的话，她仓促逃走。
　　等到叶慧秋离开，洛雾把最后一件珍贵的羽毛织成的斗篷挂好，下楼去喝汤。
　　暖暖的汤进到胃里，她整个人都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喝完汤之后，她沿着小路，面不改色的去往皇帝所在的居所。
　　一路上，洛雾面带笑容。
　　她穿着公主侍女的专属的绿色服侍，有人问起，她就自然的回答：“公主殿下的有件丝质礼裙要我去前面取。”
　　丝质礼裙当然是没有的。
　　洛雾徒劳的找了一大圈，没找到，于是回来的路上表现得很沮丧。
　　甚至还有其他人来安慰她：“没事，你是新来的，可能记错了，回去再看一看。”
　　洛雾乖乖点头：“好的姐姐。”
　　她把王府逛了一大圈，和自己之前记忆中的差别不大，但这大概率只是表象，防卫方面的设置应该全部改掉了。
　　洛雾暗暗记住了几个关键的地点，决定趁时间还早，去后面的小公园转一转。
　　然而她这一次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人，看样子是太子殿下邀请进来的的朋友。
　　他见到了洛雾，不客气的叫住了她：“你不是公主的侍女吗，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公主马上要过来了。”
　　他的语气傲慢，洛雾懒得理他，低头回答：“我只是来取一件衣裳。”
　　程天工烦躁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就当洛雾转身的时候，程天工突然又叫住了她：“等等，你回过头。”
　　他咽了口唾沫。
　　果然，他刚刚没看错，这个侍女真的格外貌美。
　　洛雾只好回头，她也打量了一眼，却实在忍不住这个人是谁，只能从衣服上辨认出是程家的，十二年过去了，熊孩子变成了没有礼貌的大人，她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好在程天工完全不介意。
　　发现面前的人是个美女之后，他的态度反而变好了：“我姓程，太子的朋友，这是我的电话。”
　　他塞进了洛雾手心。
　　洛雾扬了扬眉毛：“那……有时间联系。”
　　上道。
　　程天工拍了拍洛雾的肩膀，想要趁机揩油，被从后面拎了起来。
　　“怎么在这里还动手动脚，不知道分寸。”
　　声音冷酷。
　　程天工听出了这是自己那位表叔，顿时怂了：“秦叔，我错了，你别告诉我爸。”
　　他回过头抱住身后那人的肩膀，于是从洛雾面前移开。
　　洛雾猝不及防，和他口中的“秦叔”对视。
　　她看到了一张愕然的脸。
　　这张脸实在眼熟，因为十二年前，他们曾是一对君臣，洛雾一手提拔了秦严筠，而他也不负众望的坐到了财务大臣的位置上。
　　她宫败之后，相比秦严筠的下场不会有多好，不过他自有秦家庇护，性命自然是保得住。
　　洛雾之所以想笑，是因为，她知道，游戏里的秦筠正是秦严筠。
　　一想到游戏里秦严筠的一举一动，洛雾跟眼前的人对上号之后，就像是得知了前任下属的私人生活，尴尬中带着有趣。
　　秦严筠却几乎要叫出声来：“……洛雾？”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从游戏里出来之后，他打算好好生活了。
　　然而，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洛雾，这不可能，洛雾是游戏里的人物。
　　可是她们真的很像。
　　程天工探出脑袋：“秦叔，你怎么认识这个美女。”
　　他带着几分玩味道：“想不到秦叔终日沉闷，其实也是知道美丑的，这不就结了，免得奶奶天天逼着你相亲……”
　　“哎呀，秦叔，你早说，我就给你介绍女朋友了，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
　　他说的话，秦严筠一句都听不见。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害怕吓跑她，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你是洛雾。”
　　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洛雾也并不想和他表明身份。
　　不管是洛雾还是云舒，她并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自己。
　　“秦先生，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先回去了。”
　　秦严筠没有得到答案，他自己对自己说，对，绝不可能。
　　于是他摆手：“你走吧。”
　　看着绿色的人影消失在视野中，秦严筠沉沉的把表侄又捉了回来：“她叫什么，通讯方式多少？”
　　程天工叫屈：“秦叔，你刚刚怎么不问，关键是我也没问着啊。”
　　等到秦严筠心思沉沉走远了，程天工嘿嘿一笑。
　　他才不要和秦叔分享美女呢，他留了通讯方式给她，一定能等到她的联系。


第72章 更新
　　洛雾匆匆赶回去的时候,被叶慧秋抓了个正着。
　　叶慧秋那时候正在跟管家商议公主后天要举办的下午茶，洛雾想要从他们俩面前悄悄溜过去，显然没能成功。
　　管家是云思柔母亲那边的亲戚,惯常卖弄权威,看到洛雾之后,眯着眼睛问：“这是谁？我怎么之前没见过。”
　　叶慧秋默不作声地把洛雾拉到身后：“陛下宴会，公主这边我就去多选了几个人，还没把规矩交给她们,我就让她先替我跑跑腿。”
　　管家冷哼一声，斜着眼睛道：“你什么时候做事也这么毛毛糙糙的了？这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往府里带？”
　　她知道这是选人的正规流程，但是她就是在敲打叶慧秋。
　　明明也是个仆人,却总是淡淡的，不往尊贵的公主面前凑，也不肯对她说什么好听话。
　　她看了就觉得生气。
　　叶慧秋听了也没什么反应,还是往常的模样。
　　管家懒得理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拐过一道弯，看不见管家之后，洛雾乖乖认错：“叶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到处跑，害你也被管家骂了。”
　　她确实觉得意外，没想到叶慧秋竟然会这么护着她。
　　明明素不相识，却帮她打圆场。
　　叶慧秋本来绷着脸想要批评她，然而听了这句“叶姐姐”，数落的话消失在嘴边，不知不觉脸色舒缓下来：
　　“我知道你们年轻女孩喜欢到处看,等到有空我领你去看，你从塔塔星来到帝国之星，不知道这里遍地都是惹不起的人，倘若你真的招惹了什么麻烦，我也帮不了你。”
　　叶慧秋说的没错，洛雾心里赞同，但是她有点困惑：“叶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什么。”穿着深绿色衣服的女人有些失态的转过身，“好了，不要问这么多，你快去工作，晚饭到了时间下来吃饭。”
　　公主府上的仆人都穿着绿色，地位越高，绿色越深。
　　洛雾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最浅的青绿，她甜甜一笑行了个礼：“好的，我马上就去。”
　　叶慧秋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白云苍狗，岁月无情，可是云舒公主的面容好像还总是能浮现在她的眼前。
　　云舒的脸和洛雾的脸在脑海中重叠在一起，好像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叶慧秋猛地敲敲头，逼自己从这种漫天的思绪中走出来，暗暗骂自己，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洛雾上楼继续打理着云思柔的衣裳。
　　金丝的，云锦的，各种珍稀动物毛织的……
　　看到吞吞兽的毛皮的时候，洛雾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地抚了上去。
　　听说这是整个星际最后一只吞吞兽的毛皮，被云思柔视若珍宝地穿戴在身上，她有一块巨大的衣柜，专门收集着各类珍惜动物的毛皮。
　　这也是这些年来贵族当中流行的爱好，猎杀各种数量稀少的鸟兽。
　　从前的联邦法律已经彻底崩坏，起码在贵族身上已经不再起作用。
　　不只是鸟兽，就连人的性命，这些贵族也完全不放在眼里，不管犯了什么罪，他们总能有办法逃脱惩罚，于是积年累月下来，几乎是从上到下的根都坏掉了。
　　完全的腐败、发臭，坏掉了。
　　洛雾收拾到这边的时候，几乎不忍再看，干脆放过自己，躺在地板上静静地发呆。
　　晚饭是柑橘味道的营养液。
　　洛雾以前作为云舒的时候，早就习惯了喝营养液的生活，可是她又作为蓝星女孩洛雾生活了那么久，现在其实更习惯吃五谷杂粮。
　　中午叶慧秋加餐炖了汤，已经是非常罕见的员工福利了，平时他们都只能喝这种中档的营养液，味道单一，没有什么味蕾的满足感可言。
　　洛雾皱着眉头灌完了营养液。
　　到了晚上，洛雾被带去了离公主府最远的角落里的一座小房子，基本上不在公主府的范围。她们这群刚选进来的仆人是没有资格睡在公主府里面，只能睡在这里。
　　其他人都在抱怨，因为这里条件很差，就连最基本的恒温设施都没有做到。
　　然而洛雾却觉得刚好。
　　她反省过了，在白天大摇大摆的出门，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会引起注意，拖累了好心的叶慧秋就不好了。
　　她可以选择晚上出门，这个点就不错。
　　洛雾确定隔壁房间的女孩子睡着了，于是套上了黑色的外套，蒙着面纱，从窗户里一跃而下。
　　白天她刚好看过这里的防卫路线和摄像头，这里本来就不是皇帝府邸的重要位置，基本被划分到了外区，看守很松，洛雾没费多少功夫就成功出来。
　　到了外面，洛雾连接手腕上的智能设备，拨通了通讯电话。
　　程天工白天被表叔拎回了家，蔫吧着逃到了酒吧，刚喝了半杯酒，就接到了电话。
　　“喂？”
　　“是我，你不是说有时间联系吗？我现在就有时间。”洛雾声音可以的压低了一些，显得温柔婉转。
　　程天工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好啊，你在哪儿？”
　　洛雾说了个位置。
　　程天工挂了通讯电话，抬腿就要从酒吧离开。
　　围在他身边的姑娘不依：“程少，你怎么刚来就走？”
　　程天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爷现在有宝贝要去看，回头再来找你。”
　　“什么宝贝？”
　　“能让我表叔失态的美女，可不是大宝贝吗。”
　　程天工开着自己炫酷的飞行器到了地方，四处张望，还没看到人。
　　他回过头来，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蒙的严严实实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谁呀？”
　　洛雾慢悠悠取下面纱：“明明白天还叫我美女，晚上就不认识我了吗？”
　　程天工乐了：“你这个脾气，我喜欢，怪不到我表叔也喜欢。”
　　洛雾知道他误会了，不置可否的一笑。
　　程天工好奇：“你不是云思柔的下人吗？我记得王府管理挺严格的，你怎么跑出来的？”
　　洛雾不耐烦应付他，半真半假道：“为了见你，不管怎么样也要出来啊。”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语气全然不是那副模样。
　　程天工不信，悻悻一笑：“算了，你爱说不说。”
　　他虽然不聪明，倒也不傻。
　　这个女人虽然漂亮，可是不是他能把控住的那种，想到这儿，程天工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辛辛苦苦做司机是为了什么。
　　“你又不跟我睡？也不跟我聊天？叫我出来干嘛？”
　　在富贵窝里混习惯的大少爷开始不讲道理了：“除非你告诉我你跟我表叔是什么关系，不然我就告诉云思柔她的下人勾引我。”
　　他话音刚落，脖子上抵上了冰凉的枪口。
　　洛雾从实验室顺来的武器就藏在衣服里，拿起来可以说是毫不费力气。
　　程天工咽了口唾沫：“我不动，你也别杀我。”
　　他眼睛都不敢往旁边转了。
　　洛雾难得的体验了一把威胁人的滋味：“别想着启动飞行器的防御模式。”
　　她好心的提程天工开启了按钮，防御模式却毫无动静，她刚刚站在一边的时候就卡好了这道程序。
　　程天工这下子慌了：“你……你到底想干嘛？”
　　他几乎带着哭腔：“不是啊大美女，我找你惹你了，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吧。”
　　洛雾掐住他的下颚，逼他张开了嘴巴，喂进去了一颗药丸：“从吃了这颗药开始，你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直到被饿死。”
　　她凑近了说：“这是实验品，解药在我手里，别想着其他路子，等新的解药研发出来，你月就饿死了。”
　　程天工拼命地想要呕出来，但是药丸早就化成水落进了肚子里。
　　他欲哭无泪：“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洛雾满意的收回了枪：“那就听话。”
　　程天工惜命的很：“我听话。”
　　洛雾抱着手臂，神色变得冷淡下来：“想办法把我带去星际监狱，立刻马上现在。”


第73章 监狱长
　　刚开始性命攸关的紧迫感消失之后,药丸的没有带来什么痛苦，程天工似乎又觉得自己行了。
　　“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程天工,你呢。”
　　不等洛雾开口,他自顾自回答：“我猜你叫洛雾，因为我表叔就这么说的。”
　　洛雾没反驳，任由他去猜。
　　她才不管程天工叫什么名字,只要姓程就够了。
　　因为星际监狱的监狱长，也姓程。
　　星际监狱的整体并不在帝国之星上，然而有一部分犯人，却必须被关在这里,因此，在星球最偏僻的地方，关押着星际监狱中最特殊的一群犯人。
　　飞行器缓缓驶入监狱的领域,洛雾下意识捏紧了衣摆。
　　她不是怕程天工反水，她看得出来，程天工就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富家子弟，坏说不上,确实没什么那么多心眼。
　　她其实是在紧张。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关押的很多人，就是当年跟着她的人。
　　洛雾被称为“云舒殿下”的时候，也是年少轻狂之时。
　　她从各个星球招揽了许许多多的人才，不拘性别出身，把他们和正规院校出来的学生一起用。
　　洛雾身死之前，想方设法保住了身后人的性命，但他们是否真的活了下来,她也不得而知。
　　也许今天就将知道了。
　　程天工在一边偷看洛雾，看不懂她的神色。
　　他咬着指甲，头疼死了，不知道要怎么带洛雾进去。
　　过了一会儿，程天工试探着开口：“你……你待会儿别打我，你得配合我才能进去。”
　　洛雾点头：“不打你。”
　　但她万万没想到程天工的办法是这个。
　　在夜色中，程天工整个的倚在洛雾身上，大摇大摆地带着她进门，大着舌头吆喝道：“给我一间牢房的钥匙，我要好好教训她。”
　　“什么小皮鞭，锁链，都给我来一套，爷今天要玩个尽兴。”
　　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的纨绔子弟，又来这里折腾人。
　　看守的守卫穿着冷冰冰的护甲，铁面无私：“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程天工耍酒疯：“我就要进去，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他开始大闹起来，然而这里却由不得他耍性子，被制服之后，程天工狼狈的贴在地板上，有点想哭。
　　但是一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什么东西，他就打起精神继续演：“行了行了，我去找我母亲行了吧。”
　　“你可以，她不行。”守卫依然不同意。
　　程天工才不管，拽着洛雾就往另一边走，守卫刚想追，他的同伴拦了下来：“算了算了，监狱长会自己教训他的，不用我们多管。”
　　走出了视线，洛雾才有些震惊的望向程天工：“你是……程穗的儿子？”
　　她之前以为程天工可能是程穗的同族。
　　程穗为人心狠，无父无母无夫，洛雾记得程穗是有孩子的，但是她很少向她提过。
　　事实上，程穗和云舒在明面上是敌对关系，她们从来没有过一次长时间的对话，一次都没有。
　　正因如此，在云舒被拉下台之后，程穗没有被归为她的一派，依旧能稳稳当当的当好这个监狱长。
　　原来程穗的儿子是这个模样，洛雾看向程天工的眼神变了。
　　程天工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这么嫌弃我，我实在没什么本事，只能带你到这儿，刚刚你也看了，他们就是不让我进去。”
　　洛雾：“嗯。”
　　程天工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快到我母亲办公室了，你快想办法啊。”
　　洛雾：“嗯。”
　　程天工崩溃了：“你到底要干嘛，我不想去见我妈，她会打死我的。”
　　洛雾：“嗯。”
　　刚刚她对程天工没什么感觉，现在再重新看这个小辈……嗯，还是不行。
　　程穗事业干得好，家庭教育没跟上啊。
　　过了一会儿，看着哭丧着一张脸的程天工，洛雾有些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手快要放在上面的时候，她突然动作一停。
　　这种熟悉的动作，让她想起一个人。
　　她也这样摸过他的头。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洛雾的记忆很好，连他衣服上的扣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刻意被压在最下面的记忆翻涌上来的时候，几乎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迅速地席卷她的大脑，洛雾有些迟钝的感受到了疼痛。
　　来自心脏，来自大脑，来自五脏六腑。
　　不是父母死后的那种绝望痛苦，也不是被背叛被踩入污泥中的那种血淋淋的痛，而是一种持续的钝痛。
　　疼痛都有目的，有的是为了崛起，有的是为了复仇，此时此刻的钝痛，全都在叫嚣着“寻找”。
　　但是洛雾可以找，云舒却不行。
　　再怎么压抑，那种感觉依旧痒到了骨子里。
　　谢舟。
　　舌尖上这个名字滚过一圈，就像是温水入肚一样暖洋洋的。
　　他肯定很难过、很生气、很着急……
　　她好想早日见到他。
　　还要再等等。
　　洛雾垂下头，没有心思跟程天工说些什么了。
　　她心不在焉道：“既然来了，就见见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程天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妈会先锤死你，再打死我的。”
　　已经晚了。
　　从房间里传出冷漠的声音：“进来。”
　　程天工瑟瑟发抖地躲在洛雾身后，他怕这个掌握着自己小命的陌生人，但是他也是真的怕自己的亲妈。
　　门自动缓缓打开，洛雾低头看到一双靴子，往上看，是冰冷笔直的制服。
　　程穗抬起右手，手里的武器直指洛雾的太阳穴，声音冷漠的毫无音调波动，言简意赅问道：“谁？”
　　洛雾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然而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遇到了故人，她终于露出了醒来之后第一个由衷的微笑：“好久不见。”
　　程穗眯起眼睛，手中的武器迟迟没有按下按钮。
　　程天工人傻了，但他不能看着洛雾被打死，他还指望着洛雾给他解药呢，只好灰溜溜从洛雾背后出来：“母亲，这是……我的朋友，您别动手。”
　　程穗推开他，看向他身后的人：“你是谁？”
　　这个态度？
　　程天工后知后觉不对劲，按照他母亲残暴的作风，这个时候不是早就应该崩了洛雾吗？这个反应怎么……有点像秦叔的反应。
　　不过倒也不一样，但是不一样在哪儿，程天工也说不明白。
　　他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念头，难道——他母亲其实喜欢的是女人？
　　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不定他们母女俩，包括秦叔，都爱好相同呢。
　　他第一次见洛雾的时候也惊为天人。
　　洛雾张开嘴没有出声音，做出了一个口型，程天工没看懂，但他很快震惊的发现，即使是大敌当前也不为所动的程穗，竟然瞳孔放大，罕见的失态了。
　　接下来，程天工被一脚踹进了房间，程穗带着洛雾进了密室。
　　“你说你是云舒，你要怎么证明？”程穗像鹰一样锋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冒充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不是什么好主意，希望你能清楚。”
　　洛雾拿出从黑市买的秘药，当初易容的时候，她就想过要恢复容貌，只不过没想到恢复的时间来的这么早。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妍丽如玫瑰一样的脸出现在程穗面前。
　　没有人不会不被这张脸吸引。
　　程穗依旧保持着冷静的一张脸，眼神却亮的惊人。
　　“很多人都知道云舒长什么样子，这并不稀奇。”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且如果是云舒，又怎么需要利用我那个笨蛋儿子才能见到我。”
　　“迷失星，千叟舰，无人生。”
　　程穗的神情终于变了。
　　这句话，是云舒身死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她能保证没有除她之外任何人知道。
　　洛雾扬起头，终究忍不住问道：“他们……还好吗？”
　　她们都知道指的是哪些人。
　　程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尽力保住了大部分人，有些送去了偏远星系，有些关在监狱里，至少还活着。你回来的还不算迟，再过些天，我就要送他们去塔达星，你要去见他们吗？”
　　洛雾摇头：“知道他们还活着就好。”
　　程穗忍不住道：“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没什么用。”洛雾说，“我能把他们救出来，才是真的让他们高兴，现在我孤身一人，算不了什么，省的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两个人相顾无言。
　　洛雾忍不住笑了：“多谢你，我承你的情。”
　　程穗的瞳孔是灰色的，显得格外冷酷：“我不用你承我的情，我也不需要你感谢我，正如我从前说的，我不愿意接近任何一方，我只遵循正义。”
　　洛雾深褐色的眼睛温柔无比：“这样就很好。”
　　联盟需要这样子的一个监狱长。
　　“知道他们很好，我就放心了，我也要把我要做的事情做完。”
　　程穗似有所感：“联盟的监狱长不需要立场，但是我有立场，我希望你能成功，联盟已经腐败太久了，需要有人结束这一切，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第74章 相见
　　洛雾回到住所的时候,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她的时间把握的刚刚好，隔壁房间的姑娘正好揉着眼睛起床准备洗漱。
　　“你起得怎么这么早。”她略带一点抱怨道,“昨晚冷死了,明明我们也是正规招聘近来工作的,怎么一点也不管我们。”
　　“没有家务机器人，没有恒温设施，连全自动营养液机器都没有吗……”
　　这位姑娘心态崩了,觉得这里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洛雾好心把自己的毯子抱给她：“我不怕冷，你多盖一层。”
　　姑娘依旧高兴不起来：“我不想再干这种琐碎的事情了，就不能让我们去做跟宴会有关的工作吗？”
　　她的话居然灵验了。
　　白天，她们几个新来的都被叫去统一参加培训,培训的内容就是皇帝生日宴会上的服务工作，一直到快傍晚，她们才重新回到公主府上。
　　一路上,大家都情绪轻松愉快，忍不住多聊了几句，脸上都带着笑容。
　　不巧，迎面撞上了公主。
　　云思柔正在挑参加宴会的衣服,挑来挑去,哪件也不满意。
　　她又转头开始挑首饰，也依旧找不到合适的。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她看到这几个人嬉笑着进来，于是让管家叫住了她们：“这几个人，我不喜欢，都赶出去，不准在这儿工作。”
　　有两个女孩子主动认错：“公主殿下,我们以后不会再犯错的，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云思柔横眉冷对：“快把她们带走，我不想听她们说话。”
　　管家殷勤的上前给公主递上最新款的饮料：“慧秋不知道怎么着，招了这么几个人，我也正不满意呢。”
　　叶慧秋硬邦邦站在一边，没有认错的意思。
　　云思柔白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竟然轻拿轻放：“算了，把她们赶走就行了。”
　　她目光随便一扫，扫到了站在后排的洛雾，抿嘴有些不悦。
　　“后面那个，过来让我看一眼。”
　　洛雾正在后面发呆，想着接下来怎么办，被猛地叫过去。
　　云思柔上下打量了一番。
　　皮肤没有一丁点瑕疵，眼眸明亮，腰肢纤细，看起来让人很是赏心悦目，但她却觉得烦躁。
　　“你为什么来应聘？”
　　洛雾用脚趾都知道云思柔想听什么话，她无比诚恳的垂下头：“我家境贫寒，上不了学，想要找个工作赚点钱，求求公主再给我个机会吧，我给公主磕头了。”
　　她佯装要跪下。
　　叶慧秋手疾眼快把她拉了起来。
　　这已经达到了云思柔的满意，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终于多了几分趣味：“那就留着吧，但是你这样不懂规矩，在宴会上也会招惹是非，薰室不是总缺人吗，那你就去吧。”
　　洛雾“诚惶诚恐”地感谢公主。
　　云思柔高高在上的欣赏了一番，满意的提着裙子离开。
　　叶慧秋带着洛雾收拾东西，神色有些郁郁不安：“我送你出去吧，你在外面总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必留在这里，公主说的薰室……不是个好地方。”
　　洛雾神色坦然：“薰室，不就是垃圾房吗，我知道的。”
　　叶慧秋以为她年轻气盛，细细的掰碎了给她讲：“薰室常年缺人，那边治安也不好，只有电子守卫，万一遇上什么事儿怎么办。而且那里又脏又累，很少有人去的。”
　　人少，守卫松懈，又四通八达处于宴会附近。
　　绝好的地方。
　　洛雾斩钉截铁：“叶姐姐，我一定会去的。”
　　叶慧秋也就不再劝了，带着她乘公共飞行器去了薰室。
　　这里果然和她说的大差不差，环境很差。
　　叶慧秋有些怅然：“从前不是这样的……”
　　前任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很注重各方面的治理，云舒公主也是亦然，从不只是搞表面功夫，哪怕是薰室，也是处理的井然有序。
　　然而这些年下来，帝国之星繁华处灯红酒绿、花团锦簇，另一面却及其的肮脏丑陋，仿佛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当年关于垃圾处理的研究早就被叫停了，每时每刻帝国之星上的垃圾就会运往薰室，然后通过飞船运往遥远的某个星球。
　　叶慧秋送洛雾跟领班交接后，按理说，她送到这里就足够了，无论如何也该走了。
　　可是不知怎的，就是迈不开腿。
　　她遥遥地望着洛雾逐渐远去的背影。
　　洛雾身影和薰室庞大的建筑相比，显得无比纤细弱小，但偏偏就有着一股韧劲儿。
　　她忽然回头，冲着叶慧秋用力的摆手：“叶姐姐，你放心，都会好的。”
　　叶慧秋跟着也笑了。
　　她年纪不小了，笑起来眼角竟也出现了鱼尾纹。
　　叶慧秋转身，慢慢的沿着路走，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停下来。
　　她突然想起，云舒殿下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那时候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处于人生的低谷，云舒公主凑巧帮了她一把。
　　云舒公主并不记得她，这在她看来真的是很小的事情，她帮助过无数人。
　　但是对叶慧秋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从那之后，叶慧秋就一直仰望着公主，就像是在仰望着太阳。
　　直到有一天，她的太阳也落下了。
　　*
　　叶慧秋的太阳落下了，然而帝国的太阳依旧挂在天上。
　　很快就到了宴会举办的当天。
　　无数的贵族涌向帝国之星，如流水一般的珍贵宝贝也送到了皇帝的手上，争先恐后的表现着敬意。
　　谁都知道，在宴会当天，皇帝会宣布新的贵族爵位。
　　倘若能讨得皇帝欢心，或者是公主太子欢心，就很有可能升官加爵，因此，向皇帝送情妇的人也有很多。
　　皇后早年去世，皇帝一直没有再娶妻，但是他的情妇数量却极其庞大，这已经是大家默认的谈资，只是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讲。
　　前面在歌舞升平，在不远的地方，机器人运送着成堆的垃圾进入薰室。
　　负责人早就溜走了，准备去宴会上蹭一杯酒喝。
　　洛雾猫着身子，躲在了运垃圾的机器车上，捂住口鼻，顺利地到达她的目的地——蓝基军队的驻扎地。
　　在如此盛大的宴会上，皇帝一定乐于炫耀他的武器，更何况，这可以保证他的宴会顺利进行。
　　那个传说中的武器“雷”就在这里。
　　洛雾能隐隐感知到那一部分的存在，她的精神力开始混乱和暴动。以至于在外面有人检查的时候，她差点被发现。
　　幸好她提前做了伪装，那人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就摆手放行。
　　洛雾紧紧地咬着下唇，把疼痛的声音都隐忍的吞了下去，越是靠近，她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有仪器检测到这股不正常的精神力。
　　洛雾终于觉得糟糕起来，她现在虽然被分割出强势的武力值的一部分，但也并非全然的如同羔羊一般任人宰割，而且现在大部分兵力都在宴会上，蓝基军队驻扎地只留了很少一部分人，假若她就这样直接冲进去，能有多大的概率找到“雷”的核心。
　　不能再等了。
　　洛雾深吸一口气，从机器车上翻下来，就在这一瞬间，她和一个机械眼对视了。
　　她心知不妙，飞快的闪身开了一道门。
　　进来的一瞬间，洛雾发觉，这并不是一件空房间。
　　一个狭小的两平米的工具间里面，还有这另外一个人，他匍匐在角落，全身紧绷，精神力更是镇静到最平静的地步，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猎手。
　　而洛雾就像是一个送上门来的猎物。
　　消音□□对准了她。
　　洛雾猛地抬头，深深地看过去，似乎要透过帽子和面具看到那个人的模样。
　　而他也看到了她的脸。
　　精神力瞬间泛起了强烈的波动，他几乎下意识站了起来，手里的枪也不知不觉收回了袖子里。
　　洛雾趁机冲过去抵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想要摘掉他的面具。
　　然而没有成功。
　　她反被压在了墙上。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洛雾却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她在这个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草木香味。
　　于此同时，耳边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你别动。”
　　他死死地抓着洛雾的手臂：“让我……再看一眼。”


第75章 不相认
　　在安静的狭小空间里,他们挨得很近很近，几乎要碰到彼此，以至于洛雾能听到他的心跳。
　　她扬起头,鼻尖几乎触碰到对方的脸。
　　这个动作暴露了自己脆弱的脖颈,在对敌的时候,是大忌。
　　但是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洛雾挣脱了他的束缚，屏住呼吸，伸手摘到了他的面具。
　　这一次,她没有受到什么阻拦阻拦，对方默认了这个动作。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一张脸。
　　洛雾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
　　谢舟。
　　一瞬间，游戏世界和现实交错,似乎从游戏里跑出来的两个人，仓皇的躲在现实中的一个角落里。
　　和游戏里稍微有些不同，现实中的谢舟更冷冽,如同寒霜刀锋，能够刺伤人。
　　洛雾鼻子一酸，掩饰一样的低下头，敛住了来不及收回的神色,睫毛却拼命地眨啊眨,逼退了眼泪。
　　在游戏里最后的时间里，洛雾被游戏智脑制裁，车祸导致了失明，细细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的看到谢舟了。
　　不曾想到，相遇来的这么快，这么毫无防备。
　　居然会是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
　　“拿走雷。”
　　声音一如他本人,不带丝毫的温柔，严肃起来的谢舟原来是这样的。
　　洛雾大脑内瞬间辗转想到了汤和平说过的话，他说过有人会替她取回“雷”。
　　很显然，他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谢舟。
　　谢舟不是这么轻松被人桎梏的人，汤和平一定利用游戏里洛雾的身份，来让他为他做事。
　　想到这里，洛雾给汤和平又记了一笔。
　　这个狡猾的老头子，不仅墙头草，还把谢舟也拽进了这件麻烦里面。
　　然而洛雾很快又想，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又或者，知道多少呢。
　　她现在的这张脸和游戏里的洛雾几乎有七成像，怪不到他刚刚那么失态，谢舟会不会猜出她的身份。
　　洛雾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就被推开了。
　　谢舟冷淡的站在离她有几步距离的地方：“抱歉，一时失态。”
　　洛雾如梦初醒般感受到了这份距离感。
　　她的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有些僵硬的挺直了身体，嘴角想要弯起，却固定在了那个角度，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看来，他并不知道，也没认出自己。
　　洛雾安慰自己，这是好事，她原本的计划里，就没有这么快找到谢舟的安排。
　　然而，暴动的精神力反映着她真实的心境。
　　洛雾垂下眼睛。
　　刚刚草木香气萦绕在她身边的时候，精神力被暂时舒缓，现在草木香气又离得远了，她又觉得烦躁不安起来。
　　“什么失态？”洛雾忽然冷笑，“刚刚是谁说，让我不要动。”
　　谢舟避而不答：“只是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他居然只是说朋友？
　　洛雾怒极反笑：“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非要听你的吗？”
　　她偏要离他近一点。
　　洛雾扑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
　　谢舟穿着护甲，表面一片冰凉，这是一个不怎么温暖的怀抱。
　　但是洛雾却紧紧抓着他，几乎有些执拗的靠在他的身边：“既然我们目标一样，你躲什么躲，一起行动不是更好吗？”
　　谢舟的目光望向远处，丝毫没有落在她身上。
　　洛雾咬牙，她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
　　她根本无法忍受谢舟的一点点冷漠，明明……委屈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她几乎想要立刻告诉他，自己就是洛雾，她没死。
　　可是……
　　算了，如果她能成功，总归是有机会的。
　　如果她再次死在这里，与其让谢舟知道这一切，还不如让他觉得，洛雾只是游戏里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洛雾重新冷静下来，然而内心的郁闷还是无法驱散，她突然一口咬在了谢舟的耳垂上，留下一个尖尖的牙印。
　　他竟然也没挣脱。
　　洛雾咬完问道：“疼不疼？”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像一只做了坏事之后依旧慢条斯理舔毛的猫咪。
　　谢舟没回答，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眸色沉沉，如同夜晚掩盖住一切情绪，谁也看不懂。
　　“不疼。”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于是洛雾又咬了一口，比刚刚更狠，似乎要用力留下一个不会消失的印记。
　　她冲着谢舟洋洋得意的笑：“现在疼了吗？”
　　“疼。”
　　“疼就对了。”
　　洛雾笑容灿烂。
　　如果够疼的话，他就会记得，在这一天的时候，有个奇怪的女人，在这里咬了他一口。
　　这样就够了。
　　洛雾抛下了其他的念头：“在这里待不了太久，我刚刚被电子眼识别到了，很快下一班值班的士兵会检查这里。我们目标一致，都是为汤和平来去“雷”，不如一起行动。什么时候出去？”
　　谢舟冷淡：“我没说要跟你一起，我会单独行动。”
　　洛雾抿嘴：“你是觉得我会拖你后腿？”
　　“不是。”
　　洛雾强迫谢舟回答：“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好气。
　　洛雾没想到谢舟还有这么不可爱的一面，几乎想要扯着他的耳朵让他清醒清醒。
　　转念一想，分开也没什么不好，她的精神力是个不稳定因素，两个人兵分两路，成功的几率或许更大。
　　她最后看了谢舟一眼，推开门出去：“我从后门进主机室，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到处跑。”
　　洛雾转身之后，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背后那人的神色。
　　刚刚的冷静自持全部分崩离析，谢舟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贪婪无比，目光中是令人心惊的翻天深海。
　　他把这个身影一笔一划刻在心里面，哪怕刻下去的过程中鲜血淋漓，他也不曾有任何的犹豫。
　　洛雾走的这个路线，超乎她的想象，竟然出奇的顺利。
　　她放倒了几个守卫的人，和他们手腕上植入的智脑分支进行了融合。
　　之前汤和平把她的一部分作为“霜”来管理整个实验室，现在“霜”回到了她的本体，她也拥有了霜的一些特性，比如，她可以不被智脑排斥，从而轻松地入侵军队的系统。
　　洛雾干扰了信号，屏蔽了关键地方的几个摄像头。
　　现在动乱已经开始了，蓝基军队已经知道出了问题，但是现在另一边皇帝的宴会仍在继续，他们并不敢大动声张。
　　偏偏信号系统被扰乱，联系变得不方便起来。
　　连上了智脑之后，洛雾轻松地知道了他们的定位方向，她避开了军队的搜索，来到了主机室。
　　一切顺利的过了头。
　　洛雾蹲下来开始破解核心主机室的密码，联通了军队智脑后，这里对她来说如同透明一样，她花了几分钟打开了防护层，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雷”，被包裹在坚硬的晶石当中。
　　就当洛雾触碰到的一瞬间，整个房间发出剧烈的晃动，洛雾通过智脑的定位看到，有至少五支队伍正在朝这里赶来。
　　她抓紧时间握住晶石，推开大门。
　　接下来大概是一场恶战。
　　然而出乎意料，就在一瞬间，五支小队当中，有四支队伍都突然调转了方向。
　　洛雾来不及思考，错开方向，和第五支队伍擦肩而过。
　　一直到楼下，洛雾突然停住脚步，她知道不对劲到底从何而来了。
　　是谢舟引开了他们。
　　她推开刚刚砸那件小房间，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有一辆机器垃圾车慢悠悠的按照既定轨迹路过，原本按照计划，洛雾应该乘着这辆车离开。
　　她来不及思考思考，把从一名士兵那里摸来的定位器扔了进去，然后打开智脑的权限，开放了位置共享。
　　果然，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开始往这边追查。
　　洛雾转身，朝着谢舟的方向奔去。


第76章 坦白局
　　洛雾第一次跑的这么快,她用尽了全力，期望能快点赶过去。
　　算了算时间，那边已经碰上了,她怕谢舟抵不住那么多人。
　　但是洛雾的好运气暂时结束了,在半路上,她刚好撞到了半支巡逻队伍，这支队伍意外的不在智脑标注的范围当中。
　　洛雾先发制人，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掀翻了第一个人。
　　她没有办法用精神力压制这些人，几乎只能使用武器和肉搏，但是很快洛雾发现，这群人根本没有剧烈的反抗。
　　洛雾隐隐察觉到,这些有可能不是蓝基军队的士兵。
　　虽然他们也穿戴者同样的衣裳，喊着一样的口号，但是……有问题。
　　果然,这些人只是意思意思反抗了几下，很快放洛雾离开，甚至还好心的给洛雾“指了路”。
　　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洛雾赶到的时候,抓了一把烟雾球扔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烟雾球,阻挡住了视野。
　　在视线变得很困难的情况下，洛雾钻进去，凭直觉找到了谢舟。
　　谢舟的呼吸声很重，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你怎么回来了？”
　　洛雾想要扯着他走，没扯动，反而被惯性拉了回去，
　　“你管我。”洛雾很凶地吼他,“我们又不认识，出了这个地方，我立刻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谢舟没说话，洛雾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拉着谢舟快到走。
　　虽然不知道能跑多远，但是他们两个人，总比他一个人陷在人堆里处境要强。
　　烟雾球的浓度在飞速降低，蓝基军队的士兵也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
　　谢舟低声道：“抓紧我的手。”
　　他来不及解释，紧紧地把洛雾抱在怀里，然后启动了他备用的小的飞行器，急速从人群当中穿过。
　　背后有人追来。
　　枪声和警报声重叠，一片混乱。
　　洛雾被谢舟按在怀里，斗篷遮住了视野，只能感受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她紧紧地抓着谢舟的手臂，感觉到手上沾了某种温热的液体。
　　直到飞行器绕行了很大一圈，最后落在了一片荒僻的地方，不远处有简易的破败的房子，这里是帝国之星的贫民窟。
　　洛雾扯掉了蒙在眼镜面前的斗篷，一眼看到了手上沾染的红色的血。
　　这是谢舟的血。
　　谢舟的胸前，横穿了一个拳头大的伤口，血汩汩的留下来。
　　他面色如同纸一样苍白，终于有点支撑不住，缓缓坐了下来。
　　洛雾半跪在他面前，来不及说什么，一边擦着伤口附近的血，一边撕开了衣服，简单的包扎住伤口。
　　然而血很快地染红了布，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洛雾有点崩溃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撑住，我带你去找汤和平，他那里有身体修复仪。”
　　谢舟拽住了洛雾，有点虚弱的开口：“等等。”
　　“等什么？”
　　洛雾声音有些颤抖，再等下去她真的怕谢舟会死掉了。
　　她扶起谢舟：“你别说话，保持体力，我带你先去前面，然后想办法联系上人。”
　　谢舟想要安抚她一句，可是很快没了力气，失去了意识。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半躺在唯一的一张小床上。
　　洛雾蹲在旁边，面前是一盏小灯，发出莹莹的光芒。
　　谢舟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又崩裂开来。
　　洛雾听到动静，回头站起身，提着小灯快步过来，扒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
　　“又开始流血了。”
　　汤和平迟迟不回消息，而“雷”丢失大概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里，现在正在挨家挨户的进行搜索。
　　好在这是贫民窟，暂时还没有搜到这里，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最迟明天，这里也不能呆了。
　　洛雾在思考问题，表情有些凝重。
　　谢舟有些虚弱：“我自己会好的，你不用管我。”
　　又是这样的话。
　　从见面开始，洛雾不知道从他嘴里听到了多少句类似于“你走”的内容，她有些烦躁的抹了把脸。
　　“你以为我想管你？”洛雾的声音里像是带着冰碎子，“不过是……不过是我们俩都在给汤和平办事，我怕你死了不好交代而已。”
　　洛雾又强调了一遍：“就是这样，你别动，伤口会裂开。”
　　她说完这些话，觉得脸有点痒，于是又抹了几下，然后动作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
　　时间过去的太久，她脸上的易容药水失效了，逐渐变成了凝胶一样的形态。
　　她刚刚擦了好几下，才猛地想起这是自己易容的皮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药水融化，洛雾原本的脸也逐渐显现出来，她当着谢舟的面，彻底的恢复了自己之前的容貌。
　　长成了和洛雾相似的脸，已经说不清楚了，现在又俨然变了一张脸。
　　洛雾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仓皇的转过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
　　谢舟费力的从床上站起来。
　　听到声音，洛雾转了过来：“你干嘛，快躺下，又流血了。”
　　谢舟伸手，把她脸上残存的药水擦掉了：“汤院长已经告诉我了。”
　　洛雾猛地抬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紧张：“告诉你什么？”
　　谢舟的手离开，额头上还残存着刚刚的触感。
　　他的声音淡定如常：“云舒殿下，请您原谅我之前唐突您，我答应过汤院长，会把雷送到你的手中，现在也是这样，我会把你和雷一起送到安全的地方。”
　　洛雾心里悬得高高的石头猛地落地，砸的她有些闷闷的疼。
　　她脸上绽放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原来你都知道了啊，那就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心里空落落的。
　　洛雾镇定了神色：“今晚再等一等，应该就能等到汤和平的消息，你还受着伤，先休息吧，我在一边守着就好。”
　　谢舟摇头：“你睡。”
　　洛雾不容置疑的把他推到床上。
　　然而谢舟挣扎着往旁边靠了靠，让出一块地方：“你也睡。”
　　床很小，洛雾终于还是躺了上去。
　　两个人不可避免的靠的很近，尽管勉强隔出了一条线的距离，彼此身体的热度和呼吸也依旧传了过来。
　　过了很久，洛雾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意识到，有些话，她一定要说。
　　“你睡了吗？”
　　谢舟回答：“没有。”
　　洛雾没有看谢舟的脸，闭着眼睛自顾自道：“谢舟，我……很难过。”
　　她蜷缩成一团，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眼泪染湿了睫毛。
　　“如果，云舒就是你知道的洛雾，你还会喜欢她吗？”
　　她终究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洛雾的手背拨开，谢舟有些粗糙的手擦了擦她的眼睛。
　　“会。”
　　他说：“你希望我不知道，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希望我爱你，我一直都在爱你。”
　　他看不得洛雾脸上出现一丁点的惊慌失措，特别是因为他，所以他愿意知道了也当做没知道，只要她想。
　　谢舟不觉得“公主”是多尊贵的人，但是如果是洛雾，她值得整个星际最好的东西。
　　她要的，他都会给她抢回来。
　　能够再继续的看着她，已经是谢舟最大的奢望。
　　洛雾觉得自己不难过了，然而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她不觉得眼泪是软弱，但是从前她扛起联盟的责任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哭过。
　　不是不敢，而是觉得没用。
　　而现在的眼泪，像是一场春雨，把她所有的别扭纠结惆怅都洗刷的干干净净。
　　洛雾仰头，发现谢舟也在看着她。
　　“怎么？是觉得我样子变了很奇怪吗？”
　　“不是。”谢舟说，“很漂亮，就像之前大家说的一样，联盟的玫瑰。”
　　明明许多人这样夸过，但是从谢舟嘴里说出来的依旧是不一样的。
　　洛雾毫不羞涩道：“现在属于你了。”
　　她轻轻靠在谢舟的手臂上，担心碰到伤口，动作轻的不能再轻，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
　　“你要快点好起来。”洛雾小声嘟囔，“今天留了这么多血，我好害怕。”
　　谢舟拍了拍她的背，洛雾发出了惬意的哼唧声。
　　“我今天说的话，你理解错了。”
　　“什么话？”
　　谢舟忽的一笑，凌冽的五官全部柔和下来，如乍暖还春般有些惊艳：“我是想让你安全的走，但是没想让你离我远远地。”
　　“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走了。”
　　“就这样的距离，我就很喜欢。”


第77章 融合
　　深夜,寒风簌簌。
　　不远的地方，宴会仍在继续，灯光耀眼,如同新生的太阳。
　　然而在远离贵族区的偏僻贫民窟里,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大家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否则一旦生病,是绝对没有钱看医生的。
　　到了半夜，谢舟的身体烫的惊人，洛雾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有些心惊的坐了起来。
　　她干脆不睡了,在一旁守着他。
　　肯定很疼，碗大的一个伤口，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但是谢舟一声没吭,垂眸闭眼，生生的撑了过去。
　　他的睫毛像小姑娘的似的长，扇子一样在眼睛下面铺了一层阴影，他有一双格外明亮凌厉的眼睛,但是此刻安静的闭上眼睛的时候,显得竟然有些温柔。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洛雾握住谢舟的手，絮絮叨叨一个人聊着天：
　　“我父母感情很好，但是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母亲不能独自支撑在这个世界上，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很快身体就垮掉,最后抛下我跟着父亲走了。那时我很难过，男欢女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因此，我从来没想过要喜欢一个人。”
　　回想起那时候的坚定想法，洛雾不免觉得人生真是妙不可言：“你看，上天注定了我要失败一次，又注定了你会在游戏里遇见我，所以我要坦然的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她陷入回忆当中，嘴角噙着一抹笑。
　　可是目光落在床榻上，不可避免的看到谢舟依旧无声无息的躺着。
　　洛雾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鼻息，查看了一下他胸口的伤，又觉得不安起来：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像我父亲离开我母亲那样离开我。如果你死了的话……”
　　提到“死”这个字，洛雾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她勾了勾谢舟的手指，声音缠绵低沉：“如果你死了的话，我是不会像我母亲那样跟着你走掉的。”
　　她加重了语气：“我会有新的爱人，和他拥抱、接吻，组建成新的家庭。把你的照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你会看到我和别人有多么甜甜蜜蜜。”
　　谢舟睫毛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猛地拉紧了洛雾的手，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不行。”
　　洛雾忍不住笑了。
　　一开始想要憋住，但是后面怎么也认不出，笑得喘不上气。
　　她爬上床，窝在谢舟身边，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有些调皮地说：“就是要这样气你，你死了也要把你气活。”
　　洛雾稚气的蹭了蹭谢舟的脸，像一只喜欢暖和的小动物。
　　她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缠在一起，就像他们两个一样，缠绕着怎么也分不开。
　　谢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翻过身，半撑住桌子，低头吻住了洛雾的唇。
　　洛雾一动不敢动，怕碰住了谢舟的伤口，手指拽紧了他的袖口，从脸颊到耳根染上胭脂一样的红晕。
　　谢舟包住了她的手，放大的脸在她面前，她有些害羞的闭上眼睛，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嘴里。
　　终于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洛雾小心翼翼推倒了谢舟，把他压在了身下：“你别这样，不然伤口又裂开了。”
　　她嘟着嘴看了看伤口，果然，又有血渗了出来。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恐怕明天真的只剩下谢舟的照片。
　　然而谢舟却不曾觉得疼。
　　他看着洛雾半靠着床，嘴唇嫣红，湿漉漉的，如同清晨带着露水的玫瑰，甜美芬芳。
　　谢舟胸前的衣服被撩开还没来得及合上，头发被汗水浸湿，粲然一笑：“那不如辛苦你了。”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是意思两个人都知道。
　　洛雾脸又红了，好像就跟她非要逼着一个病人同她……同她亲近一样。
　　她才没这么丧心病狂。
　　洛雾有些粗鲁的把谢舟的衣服给合上，翻身把背对着他：“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睡觉。”
　　她强调：“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谢舟终于真的睡了。
　　洛雾忍不住还是转过身，这次没有碰他，只是贴着他闭上了眼睛。
　　*
　　在天亮之前，洛雾终于接到了汤和平的回复。
　　晨曦时分，街上人少车少，洛雾扶着谢舟，捂得严严实实，坐上了接应的飞行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这座房间的大门就被轰然打开，租房子给洛雾的那个贫民弯着腰，卑躬屈膝的被军队押着进来。
　　“就是这儿，昨天有一男一女给钱租了下来，男的还受了伤。”
　　室内却空无一人。
　　军队搜查了一遍，领头的一脚踹在了贫民身上：“你说的人呢？”
　　贫民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似乎是没了声息。
　　等到军队的人离开，他才谨慎的爬了起来：“切，就知道这群官老爷这副做派，真是晦气。”
　　贫民骂骂咧咧的进了房间，在床上突然摸到了一块材质不一样的布料，大概是之前那人留下来的，上面已经被血沾湿了。
　　不知道这一男一女干了什么事，竟然有这么多人来追查他们。
　　贫民把布往怀里一塞，继续该干嘛干嘛。
　　为什么不拿去给刚刚的军队作证？
　　笑话，他要是去了，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要再被踢一脚，他才不想跟他们凑合在一起。
　　这群人对着上面笑脸相迎，对着他们趾高气昂，早晚有一天要他们颜色看。
　　汤和平是实验室的院长，这些年也算得到了皇帝的一些信任，私下里留有手段，秘密的接了洛雾和谢舟回来。
　　洛雾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快帮谢舟治伤。”
　　汤和平恭敬地冲她福了福身，然后从容的摆摆手，很快有人来抬着谢舟去了治疗室。
　　洛雾松开谢舟的手：“很快我就会去见你了。”
　　谢舟微微点头。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信任和情愫在空气中弥漫。
　　他们彼此都知道，在这条路上，也许每一次相见都是最后一次相见，也许每一次分别都是彻底的诀别。
　　然而洛雾不会放弃她身为云舒的使命和责任。
　　从游戏到现实，谢舟也不会离开她。
　　一直到谢舟离开，消失在视野之中，洛雾恢复了平静和理智。
　　她拿出了包裹着“雷”的水晶：“我已经拿到了，要怎么塞进我脑袋里面。”
　　汤和平颤颤巍巍的接过来，鞠躬示意洛雾跟他走，回到她最开始醒的那张床上，那是他研究了十年专门为融合精神力而特制的工具。
　　“公主殿下，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痛。”
　　被俘虏之后的云舒并没有彻底死亡，她强悍的精神力保护住了她。
　　她上一次躺在这里，已经是大脑沉睡的状态，是被肢解的时候毫无知觉，但是重新躺回来之后，她似乎能回忆起冰冷的器械从她体内得到鲜血和细胞的样子。
　　果然很疼。
　　大脑中如同刀割针扎，三股不一样的精神力在彼此纠缠攻击，互不相容。
　　新来的“雷”是力量最强悍的一部分，它因为熟悉而急躁，和另外两部分开始打架。
　　在实验床上躺着的洛雾脸色苍白如纸，偶尔眉头会紧紧皱起，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汤和平对云舒公主充满了信心，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生命数值，直到数字逐渐趋于平稳。
　　他知道，成功了。
　　云舒公主，终于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回来了。
　　宴会上的歌唱不了多久，云舒公主就将像从前平定乱局一样，重新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正在汤和平踌躇满志之时，一位实验员传消息给院长，说他带去治疗室的男人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汤和平沉吟片刻，决定亲自去看看。
　　谢舟本来就机体强悍，实验室的治疗室又是为皇家准备的，效果立竿见影，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人也恢复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汤院长？”谢舟的声音里有些戏谑，“多谢。”
　　汤和平回道：“你不用谢我，是云舒殿下让我来治疗你。”
　　他的面容并不很冷凝，相反，甚至显得有些亲切。
　　可这只是汤和平惯用的一张面孔，戴在脸上日子长了，就好像是真的一张脸。
　　“既然你已经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谢舟脚步一滞，然后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汤和平的面前。
　　他恢复了身体之后，就像是野狼重新扬起了獠牙，一步步靠近的时候，身上的寒肃之气也一起带了过来。
　　即便他面前是整个联盟最神秘的实验室的院长，也不曾有丝毫的畏惧。
　　汤和平没有后退，而是仰头看向他的眼睛。
　　此时此刻谢舟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汤和平心平气和道：“云舒殿下自然有我等老臣拥护，要做的事情很多，你这样的身份，不便在联盟出现。”
　　“也许之前有些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但是云舒殿下和游戏里的人不同，她身份高贵，而你是偷了我的实验室才有了和她认识的机会。这一点，希望你认识到。”
　　他的话像针，根根扎进人的心脏，偏偏外面还包裹着一片棉花。
　　“当然，我先前承诺你的事情都会完成。我说游戏里的洛雾会复活，现在已经成功了，我还说过，倘若你取回了雷，我就可以在今后答应你一件事情，这个承诺依然有效。你离开之后，如果有问题，还可以传讯给我。”
　　谢舟眯着眼：“所以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汤和平宛如一个慈祥的老人笑了笑：“随你。”
　　他的话虽然说极为好听，然而态度却居高临下。
　　他的话很明显，已经达成了目的，他不再需要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星际海盗来扰乱局面，来……扰乱云舒殿下的信心。
　　谢舟嗤笑一声：“那我现在就有件事要你完成。”
　　汤和平愣了一下，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谢舟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别管老子。”


第78章 计划
　　谢舟提溜起汤和平的衣领,手臂结实强硬，丝毫没有欺负一个老人的内疚感：“洛雾在哪儿？”
　　汤和平挣扎了一下，在空中晃着腿。
　　只可惜他是搞实验的,在武力上如果没有武器帮助,一百个汤和平也打不过一个谢舟。
　　他强调：“不是洛雾,是云舒殿下。”
　　“随便叫什么。”谢舟看他态度软化，就把他放了下来，“她现在在哪里？”
　　汤和平不想说,然而形式已经不受他控制。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当初让谢舟帮他办事的时候，没话多少功夫，可是现在谢舟不愿意走,他也没办法，没把握谢舟能真的乖乖听话。
　　而且……
　　最扎心的是，公主是偏心谢舟的。
　　汤和平知道自己投诚后来的皇帝云丰南,在云舒公主心里已经失去了信任，没有多少信誉可言，他不想把仅剩的一点君臣情谊也抹杀掉。
　　权衡利弊之后，汤和平终于退了一步：“跟我来。”
　　洛雾依旧没醒,躺在冰凉的实验床上,像海藻一样的长发垂落在实验床下，手臂安详的放在身侧，如同睡美人。
　　汤和平道：“已经过去了最危险的阶段，融合成功，现在就要等她自己醒过来。”
　　谢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她还要多久才会醒？”
　　他忍不住问：“到底融合会不会对她产生影响？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是不是很疼？”
　　他问了一百个问题，汤和平一个也不想回答，敷衍道：“已经成功了,再说那些也没有意义。”
　　谢舟问道：“那你之前就不曾担心她吗？”
　　汤和平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平气和地抬了抬眉毛：“云舒殿下从前在学院里无论文武，成绩都是第一名，其心性坚韧，自然不会畏惧这点风险。”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
　　谢舟冷哼一声，手痒痒，想要把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拍进地底下。
　　疼的不是他，他当然无所谓。
　　洛雾此时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情景当中。
　　谁也想不到，熬过了痛苦的那段时间之后，她竟然回到了游戏当中，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一切发生。
　　这一次，她看清了游戏的名字——“拯救甜心计划”。
　　这说的是她吗？
　　洛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甜心”。
　　游戏是汤和平设计的，背景参照了蓝星，他暗自的加入了很多随心所欲的想法。
　　比如，游戏里洛小雾意外身亡的父母，霸道虚伪的叔叔……
　　这么想想，洛雄陆和现在的这个皇帝云丰南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重新以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曾经的人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云舒被分出去了“雷”和“霜”，剩下的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都归于“雾”。
　　“雾”既没有极高的智慧，也缺乏强悍的武力，被视为无用的一部分。
　　游戏里的洛小雾被剥夺了极高的精神力和武力，显得脆弱又可怜，像一棵被横劈开来的小树。一年又一年的枯萎，然而竟然还始终活着。
　　“阿汤”，也就是汤和平，是第一个进入游戏，试图和洛小雾对话的人。
　　然而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却对真实世界只字不提。
　　洛小雾不讨厌他，却不能信任他，
　　至于重光，洛雾突然想起，她还是云舒的时候，也是见过她的。
　　在联盟星光军校，她在巡视的过程中，就听学校的老师推荐过一个重光的人，说她坚毅刻苦，而且很有某兵布阵的才能。
　　于是她就见了重光。
　　细细算来，她不该叫重光“姐姐”，反而是重光比她略小一点，那时候显得青涩无比，紧张的额头冒汗。
　　后来她的境况大概并不好。
　　云丰南，也就是云舒的叔叔，现在的皇帝，轻视贫家出身的人，后来更是下令禁止除了七大星球以外的人报考联盟军校。
　　一直到云舒死的时候，还不曾有这一支反叛军的出现，重光又是如何叛出了军校，成为了反派军的头领，她就不知道了。
　　阿汤和重光都曾带给洛小雾一点点生命的慰藉。
　　但是他们离开的太快，以至于洛小雾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算，一点也不重要。
　　她像是在这个世界的一条幽灵，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目的。
　　活着，也只是孤零零活着而已。
　　在洛小雾十七岁的时候，平淡昏暗的世界里，出现了一道新的声音。
　　洛雾的心脏砰砰跳的飞快，即使是旁观者的视角，她依旧难以抑制由内而外升起的快乐，像蝴蝶插上了翅膀，飞到了天空里。
　　她看到了两个幼稚的小傻瓜。
　　洛雾脸上也浮现出了傻乎乎的笑，她知道，洛小雾第一次的时候，就很喜欢谢舟了。
　　她送了花给他。
　　尽管那时候谢舟只有声音出现，但是洛小雾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是一种莫名的吸引。
　　那其实也是洛小雾第一次送花给一个人。
　　虽然只是路边的野花。
　　后来的一幕幕过得飞快，洛雾匆匆的跟着洛小雾走过了春夏秋冬，也走过了一个少女的悸动和爱恋。
　　时间翻开了新的一页，终于到了这一天，也就是第一次游戏结束的这一天。
　　随着机械声音出现，谢舟消失在游戏世界。
　　洛小雾洁白的裙子跌在地上，沾上了灰尘，如同洋娃娃失去了灵魂，她呆呆地望着地面。
　　洛雾跟着坐到了她身边，怅然心酸。
　　她忍不住想要安慰洛小雾：“你别哭，你还会见到他的。”
　　之前在看这些的时候，洛雾一直处于透明人的状态，她说话、行动都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本来以为这次也一样。
　　然而，她看到洛小雾缓缓抬头，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
　　洛雾想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在这时候，她的身体陡然变得很轻、很轻。
　　糟糕，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走了。
　　洛雾抓紧时间对洛小雾说：“谢舟还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她已经飘离了地面。
　　像气球一样，她的身体好像没有了重量，一直往上升，最后碰到了顶。
　　她猛地冲破了那层阻碍。
　　洛雾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白色的墙壁和顶，她想起，自己在汤和平的实验室里。
　　她猝不及防的被拥进了一个怀抱，炽热的温度瞬间烘热了她的耳垂。
　　谢舟热烈的环住了她：“你终于醒了。”
　　洛雾迟钝的满了半拍，回抱住他的腰，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彻底清醒。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推开谢舟，扒开他的衣服，看到胸口的伤口好好地结痂，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谢舟敞开着领口，侧着头看她，眼睛里幽邃中星光点点。
　　洛雾眨眨眼睛，飞快地把他的衣服重新整理好，然后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有再犯错误。
　　谢舟美色诱惑的计划失败，遗憾的叹了口气，又很快追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睡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没有。”洛雾摇摇头，“一切都很好，接下来，我不能再等了。”
　　要谈及接下来的事情，谢舟的神色终于严肃起来。
　　洛雾盯着他，噗嗤一笑：“其实没多难，你别担心，我很快就能结束……”
　　她不想让谢舟这么紧张，故意说些安慰的话。
　　谢舟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你，是你和我。”
　　洛雾愣住。
　　谢舟耐心说：“不管做什么，我陪着你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可是他却是以一种笃定的语气。
　　旁边站着目睹一切的汤老头子终于忍不住了，咳了一声：“当然，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他心态放的很稳，既然谢舟非要掺和进来，不妨让他来保护云舒公主。
　　谢舟毕竟是联盟黑名单上排第一的人，命大得很，逃过了联盟的多次追捕，据说反叛军也耐他不能。
　　由他来保护公主，自然是十分稳妥。
　　汤和平自认为想的清清楚楚，他上前一步：“殿下，我可以来召集从前的那些人，最开始让那几个值得信任的知道您回来了。”
　　他深知，曾经的那些人里，有些看似转投新君，有些看似失落离开。
　　但是只要云舒回来，他们都会统统听从云舒殿下。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云舒公主的统治力，也是汤和平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复活云舒。
　　只有她才能真的推翻云丰南这个皇帝。
　　洛雾摇头：“先等等，不要盲目把他们牵涉进危险里。”
　　汤和平反驳：“为殿下的大业怎么能是危险呢，再危险我们也心甘情愿。”
　　洛雾冷静道：“听我的指示行动。”
　　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灵感来源应该感谢这个坐在高座上的皇帝陛下。
　　当初，云丰南围剿云舒的时候，采用的战略就是先杀首领。
　　果然，即便是再齐心协力的一群人，云舒死后，也依旧七零八落。
　　云丰南在这十二年里团结起来了无比坚强的同盟，就是这一群贵族，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驱使，不会背叛他。
　　但是再坚定的利益同盟，只要撕开一道口子，就会有无数被压迫的人冲破这道城墙。
　　汤和平希望她来做这个撕开口子的人。
　　洛雾已经选好了，就从她的亲叔叔云丰南开始。


第79章 玫瑰不落
　　皇帝的宴会持续一周的时间,明天是最后一天。
　　云丰南被敬了许多酒，回到房间，由仆人把领结和繁重的服饰脱掉,换上了轻薄的寝衣。
　　“联通和栗托将军的通话。”
　　接通之后,栗托黝黑的皮肤出现,隔着屏幕，他的神色依然显得有些不安。
　　“陛下。”
　　云丰南心里一沉：“还是没有找到雷吗？”
　　栗托神情肃穆：“还在追查。”
　　“废物。”云丰南扔了手中的酒杯。
　　酒杯哐当一下顺着椅子滑落到前面的地板上，云丰南盛怒,“这么多人，一整个蓝基军队都守不住一样东西？一群废物！”
　　栗托深深地弯着腰，不敢反驳。
　　过了一会儿，他才敢小声道：“智脑的信息被破坏,那段时间的监控被删除，但是据目睹，应该是星际海盗,之前的SSS级能量水晶也是这样被盗的。”
　　云丰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大的胆子。”
　　反叛军依旧虎视眈眈，之前在战斗中吗，是“雷”把他们击退。
　　云丰南猛地站起身：“先封锁消息，继续追查,只要东西还在联盟,就一定要给我找回来。”
　　“是。”
　　挂断了电话，云丰南的好心情也已经荡然无存。
　　他一般很少提及“雷”，因为每提一次，都会想起云舒。
　　对于血脉相连的人被他变成了武器，云丰南没有丝毫愧疚，只是感慨。
　　当初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公主，在还没有登上皇帝的位置,就被他拉了下来，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成为了他的一把趁手的刀，替他来卖命。
　　云丰南站在窗边，遥望着远方，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帝国之星的正中心，视野绝佳，能够看到远处层林树立的高楼。
　　这些都是他的领土。
　　不管从前经历过什么，但现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隶属于他，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拿走一分一毫。
　　那些在地底下的人，就睁着眼好好看吧。
　　最后一天的宴会格外盛大，唯一的公主云思柔盛装出席，袅袅婷婷的挽住了父亲的臂膀，巧笑倩兮。
　　云丰南的另一边是太子云琪，他年纪不大，也缺乏相应的耐心，脸上带着点不耐烦。
　　三个联盟帝国当中地位最尊敬的人，高高的落座在上面。
　　往下面，左边是按照爵位落座的贵族，右边是联盟中担任重要职位的人。
　　程穗就坐在右边第二的位置，汤和平坐在她的后面，和她相隔两个位置。
　　在敬酒的时候，他们对视一眼。
　　程穗的目光平静无波，似乎和往常一样冷漠。
　　但是汤和平注意到，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面的人群中看了几眼，是觉得云舒殿下在其中吗？
　　汤和平无言的笑了一声。
　　宴席结束后，皇帝云丰南突然开口，要在场的人继续留在帝国之星，却没说原因。
　　现场顿时一片骚乱。
　　位于右席的官员倒没说什么，只是在深思皇帝此令背后的意思。
　　但坐在左边的贵族们炸开了锅，不愿意再继续留在帝国之星。
　　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从其他六个星球赶过来，往日里都是养尊处优，衣食住行豪华奢靡，在帝国之星贺宴时安排的住所，虽然也不差，但是却不达他们的要求，这几日已经闹了许多矛盾。
　　云丰南看着下面熙熙攘攘，有些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诸位再小住几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下面的贵族挨个出来说话，有的圆滑有的直白，无非是希望皇帝能把事情说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要他们留下。
　　其中有些人态度强硬。
　　主要是皇帝云丰南上台的动作就不光明，当初以十分龌龊的方式围剿了云舒公主，才得以当上这个皇帝。
　　这些年他为了赢得支持，笼络各方的贵族，下了不少血本。
　　因此，贵族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他们明面上也大力支持云丰南这个皇帝，让他显得更名正言顺。
　　但是话说回来，他为人确实不磊落。
　　谁也不能预知，他站稳了脚跟之后，下一步到底是不是要对着贵族开刀。
　　云丰南应付的心力交瘁，偏偏又不能说明原因。
　　说出来的后果太过严重。
　　现如今，“雷”是能够和反叛军对抗的致胜法宝，尽管云丰南不想承认，但是如果没有雷，他将面临焦头烂额的危险。
　　现场一团糟。
　　汤和平表面皱着眉头，实则在心里讽刺。
　　想必皇帝陛下也不曾料到，他给贵族的那些凌驾于律法之上的特权，有一天也会让他束手无策。
　　云舒殿下只不过稍微用了点方法，给贵族的消息网里含糊的放了点“特殊的话”，就让这两派互相怀疑。
　　因为利益建立起来的信任可真是太脆弱了。
　　他冷眼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一个个跳脚，而总是对贵族格外开恩的陛下却一言不发，真是有趣极了。
　　欢声笑语的宴席到了最后的时刻，变成了各方试探的战场，刀枪唇舌你来我往。
　　时间过去了很久，现场依然未曾平息。
　　云思柔脸色难看的带着弟弟离开现场。
　　她原本属意的极为备选的丈夫人选，现如今都无暇顾及她的心情，此刻他们的立场不同，面对她的神态也不像之前那样恭敬殷勤。
　　云思柔用力捏着裙摆，嘴角的弧度再也无法保持，昂贵的真丝被她划出了无法弥补的长痕。
　　她不满意。
　　云思柔身为皇室公主，至今仍未出嫁，已经是相当大龄。
　　她享受这种细细挑选的快感，但是真正的看到他们另一幅面孔的时候，云思柔仍然觉得如同闷头一棒，令她呼吸一滞。
　　明明……云舒在的时候，就不是这个样子。
　　如果说云思柔从前最羡慕最嫉妒的人是谁，云舒当之无愧排第一名。
　　没有人不爱她，可她爱所有人。
　　她不参加宴会，不接受私人邀请，甚至很少穿华服。
　　但是她依旧是联盟公认的热烈玫瑰。
　　云思柔不愿承认，她确实被影响了，她也迟迟不肯答应结婚。
　　过去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也是云舒，徘徊在无数的富家子弟当中，享受着他们的甜蜜诱哄。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不一样的。
　　即使是云舒被俘身亡的那一刻，即使是她王冠掉落失去权力的时候，也依然有无数人敬仰她、爱戴她、怀念她。
　　玫瑰凋落，从此也成为联盟官方禁止谈论的黑色话题。
　　然而每年到了云舒生辰的那一天，玫瑰花的价格总会上涨数十倍。
　　云思柔禁止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玫瑰，一旦看见便会大发雷霆，即使这样，她心里也清楚，仅仅是表面上的禁令无济于事，她永远无法清除掉别人心里的玫瑰。
　　如果她不再是公主，那些对她卑躬屈膝的人将立刻转换面孔，看也不看她一眼。


第80章 绑架
　　云丰南应付这些人精疲力竭,回到府上之后，忍不住摔了好些东西。
　　他阴鸷地看着机器人清理完碎片，仍觉得不满意,叫仆人上来亲自清理。
　　栗托将军请求通讯。
　　云丰南踹了仆人一脚：“滚下去。”
　　仆人瑟缩的离开。
　　出现在屏幕当中的栗托依然面色难看：“陛下,我们在黑色市场找到了当初交易的证据,推测雷和SSS级水晶都是同一个人接的单子，他叫谢舟，位于我们联盟通缉的黑名单上……”
　　云丰南怒不可遏：“知道是谁,为什么还没有抓到？”
　　栗托无力的解释：“我们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陛下再给我一点时间。”
　　盛怒到极致，云丰南反而冷静下来：“再给你最后一天半的时间，要是还抓不到人,你这个将军也就干到头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威胁道：“你知道下场的，是吧。”
　　栗托早就领略过皇帝的心狠手辣,他摘下帽子，心惊胆战道：“是，陛下。”
　　也许是白天不够顺利，到了深夜,云丰南突然觉得呼吸不顺。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瞬间打开灯。
　　房间内灯火通明，昂贵的收藏品摆在他的陈列柜里，一切如常。
　　云丰南坐了一会儿，就当作势要躺下的时候，他猛地站起身，扒开了窗帘。
　　什么都没有，一片平静。
　　是他多疑了。
　　云丰南又重新躺下,这一次他没关灯。
　　就在他昏昏沉沉即将睡着的时候，灯突然灭了。
　　云丰南的脖子上抵着一把尖锐的刀，薄若蝉翼，几乎瞬间就可以砍断他的脑袋。
　　云丰南身体一动不动，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是谁？”
　　“你知道绑架我有什么后果吗？”
　　“如果你早点放手，我留你一条全尸。”
　　他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一切明了。
　　雷的丢失，贵族的集体□□……
　　原来都在等着今晚。
　　不管云丰南说什么，他的背后都没有声音，只有锋利的刀抵得越来越近。
　　云丰南终于噤声。
　　他明白，这个绑匪是不会轻易听话的了。
　　有脚步声从远处一点一点传来，踩在价格昂贵的地板上，逐渐走近。
　　原来绑架他的有两个人，一个人在身后，一个人……
　　伴随着脚步声，灯光在她背后一个一个亮起，刚刚昏暗漆黑的房间被照亮。
　　云丰南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几乎是喊了出来：“云舒？”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锋利的刀刃，下意识要挣扎着站起身，不出意外的被划出了鲜红的伤口。
　　疼痛让云丰南的大脑清醒起来，他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云舒是亲自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被已经在实验室被分解……
　　等等，云丰南豁然开朗。
　　“汤和平这个老东西。”他冷笑一声，“果然不能相信。”
　　洛雾甩了甩手臂，歪歪脑袋，点头赞同：“你说的对。”
　　昔日刀刃相见的对手如今站在同一个房间里面，云丰南肌肉绷紧，咬紧了牙关，想法，洛雾却显得无比轻松惬意，甚至四处走走看看，宛如在走自己的寝室。
　　这几乎踩在了云丰南的心口上。
　　他倏地从脸上挤出一抹虚伪的笑：“怎么，这么久不见，就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不如让你的人把武器收回去。”
　　洛雾干脆的说：“好。”
　　云丰南心中一喜。
　　下一秒，洛雾的脸上浮现出狡黠的微笑：“骗你的啦。”
　　她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可爱，云丰南突然意识到，十二年过去了，他已经在逐渐变老，但是云舒却依旧是十二年前的模样，娇艳美丽，丝毫不曾有所改变。
　　云丰南心中埋下了深深地杀意。
　　他决不能留云舒活着，只要这个人活着，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威胁。
　　他不断地计算时间，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他的安保系统非常完善。
　　洛雾就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一样，轻描淡写道：“叔叔，您放心，来之前我已经替您检查过房间安全问题了，今晚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云丰南心下一沉，这才发现周围除了他们的声音之外，如同死一样沉寂。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似乎痛心疾首，“就为了报复我，就忍心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吗？”
　　洛雾乐得陪她演这副戏，巧笑倩兮：“没关系啊，送您去下面陪着他们，岂不是更好，也不寂寞了。”
　　云丰南心沉到了湖底。
　　对方气定神闲，大约可能……是真的有把握。
　　云丰南有些失控道：“你想要干什么？”
　　他心底有一个答案。
　　除了报仇，他想不到云舒会做什么。
　　洛雾看着他这副模样，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临死前是不是也这样丑陋。
　　她嘟嘴，肯定没有。
　　云丰南死死地盯着她，许久不说话。
　　洛雾等了一会儿，失去了和他对话的欲望，做了个手势。
　　谢舟一章拍晕了他，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任由他的头重重的敲在地上。
　　洛雾被逗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摔的是皇帝的脑袋。”
　　谢舟擦擦手，仔仔细细的把碰过那个人的地方都擦干净，确保没有一丝留下的痕迹，才走过去郑重的牵上洛雾的手。
　　他有些嫌弃的说：“我才不想碰他的头。”
　　洛雾踮起脚亲亲他的脸，笑眯了眼睛：“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来帮我的，你最好了。”
　　她在来之前，就连通了这里的智脑，就像是拿到了一张畅通无阻的至尊VIP卡，在这个科技占据生活分量极大的星球上，她几乎等于破译了这里的所有防卫。
　　至于仆人和警卫，洛雾启动了他们深入睡眠的控制开关。
　　也就是说，今晚即使是大火燃烧了整座大楼，他们也会沉睡不醒。
　　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洛雾不着急走，牵着谢舟的手，踢开挡路的云丰南，带他逛着其他房间。
　　无需什么钥匙和密码，她自如的进入每一扇门。
　　从前的每一任皇帝都住在这里，洛雾的父亲也不例外，她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青年的绝大多数时光。
　　后面她还没有正式上任皇帝，但还是徇私留在了这里。
　　然而，整栋大楼刻意粉刷掉了曾经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很陌生。
　　洛雾兴致勃勃的想要带着谢舟找一找自己曾经去过的屋子，想要告诉他自己当初是怎么藏在书房里睡大觉，逃过了上课，又是怎么像母亲求助，怎么被揍了一顿……
　　然而走着走着，她却发现，当初的那些屋子要么被推倒重盖，要么被全部堆满了杂物，早已经物是人非。
　　就像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当中，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也正是这样，才更加提醒了她，她曾经拥有的一切是如何被毁掉的。
　　洛雾脚步顿住：“算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谢舟似有所感，侧过脸去看，发现洛雾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表情有些落寞。
　　他站到洛雾的面前，微微屈下身子，强迫洛雾和他对视。
　　“我能……知道你的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吗？”谢舟声音有些不自然，“你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
　　洛雾猛地抬头：“你想听吗？”
　　她下意识手劲更大了一些，紧紧地握住了谢舟的手。
　　谢舟“嗯”了一声：“我想知道，他们……还有你小时候的事情。”
　　虽然他不曾见过这位皇帝皇后，虽然他是孤儿，从未感受过父母的血脉情感，但是此时此刻，他想听洛雾跟他讲她的曾经。
　　谢舟埋在最深处的遗憾，是他不曾见过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洛雾。
　　再了解一点，就好像曾经遥远的横跨数亿光年的距离也消失了一点。


第81章 审判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温暖又耀眼，照亮了帝国之星，也预示着战场即将拉开序幕。
　　其他六个星球权利最高的公爵,私下里互通了消息,几个人一起猜测,越发觉得皇帝此次用心不良。
　　趁宴会的名义把他们召集在这里，又不放他们回去，难不成要把他们当做人质？
　　商量了一个晚上之后,他们决心要联合起来一起来见皇帝。
　　原本以为会被推脱过去，或是被拒之门外，没想到通报了来意之后，皇帝竟然轻易地同意了下来。
　　但是却要求他们一个个的进去说话。
　　这一招让几个人踌躇一下,都有些心虚，他们目光接触对视，交换着眼神。
　　最后,还是年龄最大的苏塔决定先去见陛下。
　　他是一个年长且十分骄傲的贵族，历经了四个皇帝，自有一番谋算，并不很把皇帝放在眼里,他其实对于云丰南态度有些轻蔑,并不只是觉得他为人卑劣，而是觉得他太过卑躬屈膝。
　　一个皇帝的手段都用在旁门左道，巴结着他们这群贵族，简直窝囊极了。
　　苏塔享受这样的感觉，也因此更加看不起云丰南。
　　他脚步自信，在走进房间之前，满脑子都是昨晚思索了一晚上的话,他要理所当然的像皇帝请求让他们立刻回去，并且谴责皇帝的这个行为，简直无异于抵押人质，太不道德了。
　　苏塔前脚迈进房间，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往上看了一眼，两腿一软，竟然直接“砰-”跪了下来。
　　洛雾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这么多年不见，苏塔越来越有礼貌了。”
　　她亲切的抬手：“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苏塔狼狈的跪在地毯上，额头的汗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他想要勉强站起来，却觉得腿软脚软，最后扶着椅背支撑起了身体。
　　“云……云舒殿下。”苏塔狼狈的低下头，他想要再确认一遍，然而却没有勇气再和那个人对视。
　　他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完蛋了。
　　当初决定背叛云舒公主的那一刻，苏塔就知道，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在这十二年来，他从不回想当初的场景，仿佛早已经遗忘，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猛地发现，并没有忘记，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的每一幕。
　　云舒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她最后扬起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苏塔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低着头躲开了她的目光，但是他记得那道视线的沉沉的内容。
　　如果云舒没死，毫无疑问，死的一定会是他。
　　现在场景重现，苏塔丝毫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他终于费力的抬起头，嘴唇哆嗦：“云舒公主……您回来了。”
　　洛雾淡淡道：“很意外吗？”
　　苏塔“噗嗤”一下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喉咙里像是灌了风箱，声音颤抖：“云舒公主，请您再相信我一次，从现在起我一定听您的。”
　　他反水如此之快，毫无心理负担。
　　也许多年之前，他就是这样痛快的答应了云丰南，和他一起密谋害死了当时的皇帝，然后杀死了后来的云舒。
　　洛雾盈盈一笑，眼睛里噙着一抹冷光，她慢条斯理答应下来：“很好。”
　　接下来是第二个。
　　第三个。
　　直到第六个。
　　从踏进这件王府起，他们就注定了要留在这里，要么是命，要么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后面的这几个人心知肚明，几乎毫无例外俯身认错，洛雾欣赏够了他们震惊又瑟瑟发抖的模样，并且非常“善良”地答应了他们的投诚。
　　六位公爵迟迟未归，贵族那边逐渐暴躁起来，又有人主动找上门。
　　洛雾来者不拒，来一个就关一个。
　　从此刻开始，这座王府的主人已经从云丰南变成了她，洛雾把叶慧秋调过来负责安抚下人的情绪，而她则忙着另一件事。
　　在星网当中，突然出现一个预告。
　　“联盟审判，今晚开庭。”
　　没有片花，没有演员名单，没有宣发团队，好像只是一个玩笑一样的一行字。
　　但这行字，出现在了联盟各个星球每一个人的面前，只要在连接星网，就全都能看到这行字。
　　不管是谁，攻破了联盟的星网，无异于在联盟脸上打了狠狠地一巴掌。
　　星网中开了无数帖子，疯狂讨论这件事，而联盟官方却迟迟不出通报。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只是一场恶作剧，然而随着事态发展，皇室和官方都闭口不言，众人都逐渐兴奋起来，难道晚上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许多网红主播纷纷发视频猜测，许许多多网友都加入其中，彻底调动了大家的好奇心。
　　时间滴答流逝，终于到了晚上。
　　星网迎来了史上上线人数最多的时刻，整个联盟都屏息，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直播间在某一时刻，突然强行出现在星网当中，一道清亮的女声慢慢道：“直播开始。”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然而来不及思考到底说话的人是谁，镜头一转，竟然是枯坐在椅子上的皇帝。
　　弹幕刷疯了：
　　【天啊，居然真的是陛下！】
　　【卧槽，有人绑架了皇室，竟然还直播，安保队伍都是废物吗？】
　　【这也太嚣张了，不怕被抓到吗？】
　　【太丢脸了，我们联盟的陛下居然都被别人抓到，真是太丢脸了，皇室真是一年比一年更加废物。】
　　皇室这些天在民众中的印象并不完全正面，影响力也在逐渐下降，因此，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弹幕里疯狂打字讨论。
　　直播现场，洛雾做了个手势，示意云丰南可以说话了。
　　云丰南闭上眼睛，觉得无比的懊恼和丢脸，他冷着一张脸，拒绝说话。
　　弹幕里有人突然说：【皇帝当成这样也太窝囊了吧。】
　　皇室的粉丝立刻反驳：【搞清楚好不好，我们陛下是受害者，官方能不能快带把陛下救出来，还有直播的到底是谁，居心不良，快点封掉直播间。】
　　他们刷的太多了，引起了群众的逆反。
　　【闭嘴吧，皇室这些年干的蠢事还不多吗，看着就烦。】
　　【还非要搞什么宴会，以前都没有，就他事情多，绑匪应该就是宴会混进去的，能怪谁？】
　　皇室的那点粉丝瞬间被淹没，不敢吱声。
　　帝国之星的政治此刻陷入了非常奇怪的僵局当中。
　　有一部分人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尽管很多民众没有听出来，但是他们和云舒直接接触过的人是能听出来的，这就是云舒殿下的声音。
　　秦严筠死死地盯着屏幕，他有种预感，云舒公主真的回来了。
　　程穗也在看直播，她甚至大方的给整个监狱一起开了直播，作为少数的几个知情者，她能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情格外愉快。
　　另一部分人，也就是皇帝的亲信和贵族，他们焦躁不安，试图想要阻断直播，救出皇帝，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响应。
　　从某一时刻起，当初那些心灰意冷的、死掉的灵魂，又重新燃烧起来、凝聚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直播。
　　然而直播现场，云丰南不肯配合。
　　洛雾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们转向二号台。”
　　苏塔的脸映入屏幕当中。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时，苏塔都是高傲的，身为老牌贵族，他不屑于和公众分享私生活。
　　他在联盟里面也很有名，出名的原因不是他公爵的身份，而是他的后代，一大群私生子私生女，一个赛一个的骄矜狂妄，光是命案就牵扯过许多人。
　　联盟的监狱长程穗严厉苛刻，她那里是绝对走不通的。因此，这些贵族总是在审判前就找好关系，要么私下里了断，要么贿赂审判员，总是不会让亲生子女进监狱。
　　三年前，苏塔的一个私生子苏孟奇强迫一个女孩子跟他回家，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扒光了她的衣服，拍下了不堪入目的照片，女孩子求助无门，跳楼自杀。
　　这不是第一次，确实闹得最厉害的一次。
　　女孩的父母豁出去闹到了星网上，终于引起了舆论的关注。
　　这件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后面还是被压住了势头，当时的帖子全部被删除。
　　现在苏塔的脸重新出现在直播的屏幕里，弹幕炸了：
　　【是说三年前的那件事吗？你们知道苏孟奇还好好地没有进监狱吗？】
　　【知道知道，气得我原地爆炸。】
　　【前面的，这可不止一件事，苏塔他们家龌龊的事情多了去了。】
　　【吃瓜……】
　　苏塔有些狼狈的低着头。
　　洛雾无声的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现在到了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苏塔紧紧地握着纸条，直到纸条皱得不像样，他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终于开口：
　　“我有罪。”
　　联盟星网的弹幕一片哗然。
　　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后面的就好说多了。
　　苏塔闭着眼睛：“我不忠诚于先任皇帝和公主，背叛了他们，我有罪。”
　　“我没有履行好皇室的职责，这些年愧对于民众，我有罪。”
　　“我没有管教好子女，祸及他人，我有罪。”
　　“……”
　　随着苏塔的话，弹幕疯狂的在刷问号。
　　【什么什么？他自己说的，他背叛了云丰华陛下和云舒殿下。】
　　【我就知道云丰华被刺杀绝对是背后有原因的。】
　　【太惨了，我一个爆哭，云舒公主难道真的是死于政治□□吗？不是官方说她是因为飞船事故死的吗？】
　　【太单纯了吧，这些年从来不让提云舒公主，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
　　皇家政治的瓜好吃。
　　接下来是第二位公爵，弹幕震惊了：
　　【卧槽，不会六个公爵都在吧……】
　　【已知有两个了。】
　　【这是什么大手笔啊。】
　　直到现在，联盟的群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真的是一场超乎寻常的审判。
　　【我现在开始好奇那个直播的人到底是谁了……她太牛了！】
　　【难道是监狱长大人？】
　　【不可能，程穗不是那个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是为什么那些人那么怕她？】
　　最后镜头又转向了云丰南，刚刚他一直在看着直播，看着那些人不管不顾的把多年前的事情全部吐出来，甚至狗咬狗把脏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云丰南侧过头：“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洛雾不置可否。
　　云丰南蓦的笑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屏幕，像是临死前求助：“你们看到了吗？她就是云舒，她没死，现在要杀了我，你们都看到了吗？”
　　洛雾没有掐断直播，任由他的这段话传了出去。
　　弹幕有一瞬间的空白。
　　下一秒，刷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舒殿下！】
　　【我一个爆哭，云舒殿下回来了。】
　　【云舒公主到底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很喜欢她，我怎么没听说过？】
　　【前面的，一看就是年纪很小的，云舒公主真的很好，设立了很多好政策，可惜死了之后，云丰南一个都没有延续实行。】
　　云丰南盯着弹幕，脸色一点点煞白下去。
　　他不曾想到，原来这些人竟然都是这么想的。
　　云舒已经死了十二年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她，而他明明当了十二年的皇帝，却没有任何人替他说话。
　　洛雾轻轻笑了一下：“既然你不说，我就替你说。你弑兄，以卑劣的手段得到皇位，笼络权贵，草菅人命，触犯了多项法条，你不知道的，我会一一告诉你。至于你的下场，并不由我来决定。”
　　云丰南不甘心的抬起头：“即使我死了，下一任皇帝也不是你，是云琪，这也是写在皇室条例里面的。”
　　弹幕：【妈的，好不要脸啊。】
　　【脸皮真的厚啊，杀人犯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做皇帝，被逐出皇室差不多吧。】
　　【虽然但是，好像按照皇室的条例，确实是这么规定的……别骂我，我就是科普一下。】
　　【忍不住要爆粗口了，但是一想到云舒公主就在屏幕里面，我就想哭，公主公主快让我看看你吧。】
　　洛雾丝毫不在意，坦然一笑：“那你就且看着吧。”
　　这场审判在大众面前开始，也在大众面前落幕。
　　最后的最后，洛雾终于把镜头对准了自己的脸。
　　弹幕刷疯了：【美美美美美！】
　　【云舒云舒云舒云舒！】
　　【欢迎你回来！】
　　终于，星网承受不住这样庞大的流量，断了。
　　洛雾话卡在嘴边，无奈的看着被卡掉黑了的屏幕，尽管她可以控制整个星网用户都连到这场直播里，但是硬件设施崩盘还是需要专业人员修复，现在直播被迫结束，好在她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还剩下一句话没说。
　　谢舟一直默默在角落守护着她，尽管这几个人都已经被处理好，他仍然担心这些人会在临死前反扑。
　　洛雾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扑进了谢舟的怀里：“我真的做到了。”
　　当初的帝国公主，如凤凰一般涅槃重生，初心不变。
　　谢舟“嗯”了一下，揉了揉她长长的柔软的头发，不自觉替她骄傲：“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她的光芒不可阻挡，她的魅力无可替代。
　　这就是洛雾，这就是云舒。
　　而被桎梏在椅子上的云丰南，终于抬起头望着他们，古怪的笑了笑。


第82章 小星球
　　今夜无人入睡。
　　帝国之行的街道上亮起了整夜的灯,咖啡店和餐馆挤满了人，热烈的聚集在一起讨论晚上的直播。
　　商场连夜撤掉了有关皇室和贵族的招牌和横幅，动作慢一点的上面已经被扔了臭臭的营养液。
　　这一天,竟然比前几天皇帝的宴会加起来都热闹。
　　不光是帝国之星,其他每个星球都如此,就连最偏僻的星球，只要能连接上星网，就都在讨论这一热点话题。
　　皇帝下台,公主回归，贵族认错。
　　一切像梦一样。
　　星网修复好之后，直播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早就有人把直播内容录了下来,放到了星网上。
　　细心的网友反复回看了这段直播，在评论路对皇帝和公爵的话回顾，依照着联盟律法讨论他们究竟犯了多少法条,还有法律系的教授主动冒泡提供理论支撑。
　　还有从前被死死压着的案子，都重新翻了出来讨论，众人早就对皇室贵族的压迫不满，此时全部爆发。
　　与他们不同的是,帝国之星贵族居住的地盘却如同死一样沉静,所有的人都被迫观看了直播。
　　有一半的人失去了斗志，现在不管是舆论还是势力，云舒公主都占了上风，这些人大多是十年前见过云舒的人，对云舒有着清醒的认识。
　　剩下的一半人，许多都是年青一代，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富贵。
　　在他们眼里,所谓的“云舒公主”，大概也只不过是一个甜美天真的小姑娘，也许背后有势力在支撑，但只要他们联系上皇帝的护卫军，就一定能将局面翻过来。
　　他们注定要失败了。
　　直播开始之前，皇帝的护卫军就已经变成了洛雾的护卫军，并且协助她拿下了皇帝的心腹。
　　连洛雾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以为要花一番功夫，然而护卫军首领无视了云丰南的儿子云琪，直接找上了洛雾，成为了她忠诚的手下。
　　当护卫军首领带着那群意图谋反的年轻贵族到她面前的时候，洛雾只是挥了挥手：“先关起来。”
　　现在庭审也要排队呢，这帮贵族一个都跑不掉。
　　所有的庭审都是公开的，这十二年来隐藏在黑暗里的事物都无所遁形，暴露在光明之下，这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但是对那些破碎的家庭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们得到了迟来的公正。
　　对洛雾来说，也是如此，她的父亲的死，终于找到了凶手。
　　对云丰南的处罚是死刑，苏塔公爵供出了他谋反的实证，表明他谋杀了他的亲哥哥。
　　他的刑期来的最早。
　　帝国之星这个时候，到了冷秋，风寒天凉，金黄的落叶悄无声息落了一地，像一席黄金的地毯。
　　处决的整个过程是不会对外公开的，但是行刑后，他的罪证会在帝国之星的中心广场宣布，并在这里废除他皇帝的身份。
　　洛雾亲自去看了。
　　她穿了斗篷，遮住了容貌，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人群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广场上人挤人，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等到宣布了云丰南的处决之后，广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皇帝的轰然倒台，说明这他背后的那些蛀虫贵族一个也跑不掉。
　　明天是其他贵族的审判日，这些人还会来聚集。
　　人群簇拥着离开，洛雾留到了最后，捡起了地上的一片枯黄的落叶。
　　秋天也要结束了。
　　洛雾走在街头，觉得这里熟悉又陌生，似乎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但是却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她一个人走了很久，敛了敛外套，站在十字路口发呆。
　　在面前出现一道人影。
　　洛雾慢慢抬头，正好迎上谢舟的视线。
　　他五官棱角分明，又常常绷紧了脸，寒霜逼人，现在也是如此。
　　然而他的目光又很柔软，似乎还有点无措，只好沉默的站在她面前。
　　洛雾张开手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来了？”
　　斗篷卡在了谢舟下巴，他小小的倒吸一口凉气，又随即环紧了洛雾的腰肢，风轻云淡的说：“想来就来了。”
　　骗人。
　　洛雾小声嘀咕。
　　如果不是跟了她一路，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他。
　　洛雾懒得拆穿谢舟拙劣的谎话，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周围人来人往，不知道是谁突然冲他们撒了一捧新鲜的花瓣，混的各种花香，像芬芳的一场花雨，轻飘飘落在他们身上。
　　还附赠了一句欢呼：“好甜蜜的小情侣！”
　　众人善意的目光朝他们看过来。
　　谢舟不习惯这样被注视，但是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嘴角不知不觉扯出了一抹微笑。
　　洛雾抬头，仰着下巴看谢舟，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也暖暖的。
　　她踮起脚尖，手指捻起了谢舟落在肩膀上的玫瑰花瓣，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此时正值局面混乱的时候，按理说，洛雾应该好好地待在王府，被护卫军保护着。
　　但她还是任性地像程天工“借”了一辆飞行器。
　　纨绔子弟的飞行器质量一流，室内装修的也豪华，甚至还摆着一瓶红酒，等待排队审核的时候，洛雾喝了一口酒，勾勾手指头，抱住谢舟的脖子渡给了他。
　　等到谢舟眼神变了，偏偏排队结束，洛雾哈哈大笑推开了他。
　　洛雾带谢舟去的地方不在帝王之星，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星球，这是隶属于她名下的私人财产，在她死后重新归属到皇室。
　　现在自然又回到了她的名下。
　　洛雾牵着谢舟的手从飞船里走出来：“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这是提前送给我的成人礼。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没有等到我的成年那天，就去世了。”
　　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每次遭遇到不好的事情时，她都会一个人躲在这里，悄悄地缓解情绪。
　　星球上之前种满了玫瑰花，这是她最爱的花，几乎是由她一手打理。
　　然而在她死后，也没能善终。
　　云思柔当上公主之后，曾在这里设宴邀请朋友聚会，但是几次过后，她又隐约有些害怕，觉得云舒死后的灵魂可能藏在某片花瓣里，于是下令拔除了所有的玫瑰花。
　　这里现在光秃秃一片，看起来苍凉又丑陋。
　　洛雾蹲下来捧着泥土，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打理，泥土也变得干裂，轻轻一捻就粉碎成粉状。
　　她叹息了一口气。
　　就像秋日的落叶，美好终将逝去，她不自觉低落起来。
　　谢舟突然拉着她起来。
　　洛雾不明所以然，跟着他走了两步，然后发现不远处，有一簇玫瑰灼灼开放。
　　在干枯的大地上，它们绽放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这样一个荒芜的小星球，居然还开着这样美丽的玫瑰花。
　　洛雾呆呆地指着花：“这……怎么可能？”
　　谢舟的手心温度炽热：“我本来想晚些天再带你来的，等再过些日子，整个星球都种满玫瑰花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偷偷忙着这件事。
　　洛雾时常陷入低落，谢舟知道她总是会做正确的事情，但是他想给她让她开心的东西。
　　他想给洛雾种满一整个小星球的玫瑰花。
　　洛雾眨眨眼睛，追问：“种满了……然后呢？”
　　谢舟伸手，掌心握着一朵玫瑰花瓣：“给你看。”


第83章 狗狗
　　洛雾的心脏跳得飞快,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很幸运，在破碎的时光里,如果遇见谢舟算是礼物的话,那些糟糕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总算有人,不管任何时候，都会握住她的手。
　　她贪恋这样的温度。
　　洛雾看着谢舟凌厉精致的下巴，往前微微靠了靠,握住谢舟的手，把力气卸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她垫着脚亲上了谢舟的嘴唇。
　　突如其来的热情，谢舟全盘接受。
　　他拥住洛雾的腰,用了力气，按在了自己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个人的气息混乱地缠绕在一起,一阵风吹来，他们双双跌倒在玫瑰花从当中，又紧紧缠在了一起。
　　斗篷垫在身下，鲜艳瑰丽的花瓣被碾碎了。
　　谢舟亲的很凶。
　　洛雾也很用力地抓紧了他的背,指尖握得发白,腿缠绵地绕上了谢舟的腰间，她的嘴唇也如同染上了鲜红的玫瑰胭脂，红的惊心动魄，长发缠在了不知哪一丛玫瑰花间。
　　谢舟似乎想要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染上自己的味道，洛雾觉得痒又难耐，轻轻哼着，这声音谢舟听了后亲得更凶了,几乎要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血肉骨头里。
　　在这个无人的小星球，他们双双跌进云端，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不用再提。
　　洛雾的眼角逐渐染上了红晕，咬着谢舟的手指，像一只磨牙的小猫。
　　谢舟声音沙哑：“洛雾……”
　　他喊了多少遍，洛雾就一遍遍应着他，声音破碎。
　　……
　　等到从小星球回来的时候，洛雾的衣服已经皱得不像样，好在有斗篷遮盖着。
　　然而谢舟食饱餍足的模样，以及她红的鲜艳欲滴的嘴唇，是无法让人不产生联想的，好在不管他们想什么，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在他们面前讨论，洛雾也就心安理得的靠在谢舟身上，依靠着他回到房间。
　　已经有些累了，洛雾慵懒的缩在谢舟怀里，像小猫一样吸着谢舟身上的气息，惬意的眯着眼睛。
　　她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自从醒来之后，她时时刻刻都处于警戒和打算当中。
　　现在，她真的很想放下一切休息一下。
　　叶慧秋通过通讯报告消息：“殿下，云思柔和云琪殿下想要见您。”
　　提起她的前任主人，叶慧秋的声音平静无波，反倒是看到洛雾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洛雾有些头疼，皱了皱眉，谢舟下意识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动作温柔。
　　明明以前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却无比的顺手和自然。
　　明明以前是冷酷无情的星际海盗，现在却窝在她身边，像只暖烘烘的大狗。
　　洛雾闭着眼睛，睫毛伴随着笑意颤了颤，她现在竟然想沉浸在温柔乡里面。
　　但是，大脑转了转，洛雾还是站起身，抱歉的从谢舟身边退出来。
　　她决定再见他们两兄妹一面。
　　在会客室里，云思柔早就臭骂了叶慧秋一顿。
　　叶慧秋自然是无所谓，以往她被骂的次数多了去了，不光是云思柔，她的那个管家也常常骂她。
　　从一开始，云思柔把她调到自己的公主府上，就是想要她跪着做人。
　　叶慧秋这十二年来，骨头已经被训练的软了，但是她的精神还没有软，尽管她匍匐在公主的脚下为她□□，可是她的内心是坚不可摧的，她不愿意做一个奴隶。
　　显然，云思柔是绝无法理解这一点。
　　这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过错，她的父亲，她的弟弟，包括那些对她谄媚的贵族，都同样自觉地把联盟的普通人当做奴隶。
　　叶慧秋没有反驳一句话，可是心里却是敞亮的，她知道这是云思柔公主最后能够发泄出来的怒火了。
　　她现在所依仗的无非是权势和地位，等到她不再拥有这些，她会体会到和她同样的滋味。
　　“你有什么资格骂人？”洛雾姗姗来迟，一开口就吸引了火力，不出意外的对上了云思柔和云琪仇视的目光。
　　即使是在这个时刻，云思柔还穿着华服，带着珠宝，来势汹汹：“我骂一个下人怎么了？怪不到天天板这一张死人脸，原来早就效忠于你，对这样背叛主人的狗，我不但要骂，还要打。”
　　洛雾“啪”一巴掌打在了云思柔的脸上：“如果按照你说的，谁更高贵谁就能把别人当狗，那我打你又如何？”
　　她歪了歪脑袋，笑得纯洁无瑕：“对了，我很爱狗的，我只打你罢了。”
　　云思柔捂着脸，难以置信：“你竟然打我？”
　　洛雾点头：“对，我打你了。”
　　那又如何？
　　云思柔胸口起伏不定，要是她父亲还在，要是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
　　她有瞬间想要反扑过来，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云琪把她拦了下来：“别丢人了。”
　　云思柔终于冷静下来。
　　现在这样的局势，她动手没有丝毫胜算，只能吃了这个亏。
　　洛雾看到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满意的拍了拍手，问道：“想找我说什么？”
　　云思柔恨不得撕碎这张脸，然而望着她的眼神，她又下意识忘却了想说的话，停顿了几秒，才找回理智：“你真狠啊，杀父之仇永生难忘，终有一天你也会遭到报应的。”
　　洛雾“噗”的一声笑了，嘲讽道：“弄错了吧，遭到报应的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你最好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不是他想要皇位，杀了我的父亲，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他死是因为他谋反和杀人，你们俩与这件事无关，所以逃了一劫，但不会以为你们就真的占了什么理吧。”
　　云琪年轻气少，却已经是满脸阴骘：“如果你想要皇位，就必须要经过我这一关，只有我放弃继承皇位，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女皇。”
　　这些天他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沦为阶下囚，往日的风光一去不复返，出门都要遭到百姓唾弃。
　　短短时间内，他成长了很多，这些话，放在以前，他是一定说不出来的。
　　洛雾觉得有趣：“所以呢？”
　　云琪心觉有戏，尽管他想要克制住，还是露出一点喜色：“如果我死了，杀手一定是你，你别想着暗杀我，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把尼娜星和龙桓星交给我，我会立刻离开。”
　　年龄不大，想的挺美。
　　洛雾似笑非笑：“这两个星球都给你？那云思柔呢？”
　　云思柔后知后觉的看向他，是啊，那她呢？
　　她明明也是有继承权的。
　　云琪愣了一下，理直气壮回答：“她是我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用你管。”
　　洛雾慢条斯理道：“我的意思是，这两个星球，难不成都归你？不应该是你一个，云思柔一个吗？”
　　云思柔眉间闪过一丝喜悦：“可以，就这么飞。”
　　云琪没吭声，显然是不愿意。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个亲生姐姐关系有多好，他们俩现在只不过被强行绑在了一张船上，云思柔倘若有了尼娜星或龙恒星的管理权，不一定会听他的话，大概率会占为己有。
　　他陷入沉思。
　　云思柔捣了捣弟弟的胳膊，有些急切的问：“你说话啊，快答应下来。”
　　云琪却迟迟没有点头。
　　洛雾抬抬手送客，云琪还有话要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慢了一步，皇家护卫军上来强硬的把他们带走。
　　到了门外，云思柔和云琪终于摆脱了护卫军，两个人都有些狼狈，却来不及整理衣服，就开始了一场强烈的争吵。
　　云思柔把腕上的首饰碰的叮当响：“刚刚云舒的提议有什么不好？你一个星球，我一个星球，又能保住性命，你不为什么不答应？”
　　云琪沉默，他觉得明明能够得到两个星球是靠他太子的身份，云思柔凭什么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云思柔难得想明白了一次：“你要是不答应，云舒很快就会反悔了。我是你亲姐姐，我当然向着你啊。”
　　云琪终于开口：“两个星球必须都在我名下，如果你嫁人，我会给你丰厚的嫁妆。”
　　嫁妆？云思柔冷笑出声，相比一个星球，他嘴里轻飘飘的嫁妆能有多少钱，打发叫花子吗？
　　同样都是皇室子女，云舒能够做皇太女，可她却因为云琪失去了继承权，现在又理直气壮地连一个星球都不愿意分给他。
　　两个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争吵着，却不知彼此都摇摇欲坠。
　　洛雾从窗边看到了这一幕，淡淡的掩住了帘子。
　　她现在可以去找大狗狗好好睡一觉了。


第84章 流浪星
　　在贵族的审判接近尾声之后,这场混乱看起来似乎就要结束了。
　　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总要有人主持大局，这个人除了云舒公主别无他选。
　　汤和平联合其他官员主动提出,云舒公主择日继位成为下一任女皇。
　　可是意见上交之后,迟迟没有下文。
　　洛雾压下了他们的意见,暂时没有回复。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熟悉政务，了解十二年来新冒头的有志人士,那些犯了错被关起来或者被处决后的贵族腾出了一大批位置，洛雾没有过多的干涉人才的选拔和任用，交给了负责的部门。
　　她现在的行事作风和以往似乎又不大一样。
　　直播审判结束后，云舒从前的部下纷纷重新出山,程穗关押的因为政治牵扯被冤屈的人也被放了出来，他们原本以为云舒会像从前一样，手段强硬,把她提出的政策重新再提出来。
　　可是她甚至都没有和他们见面，还是保持着近乎微妙的距离。
　　已经有些人对她隐隐不满。
　　汤和平有些为难的立在下面，他深知自己一手解剖了云舒殿下，她并不怎么信任自己,然而在别人眼里,他是唯一得知云舒死而复生的人，因此他们想通过他问问，云舒殿下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她也要像云丰南那样吗？
　　汤和平问不出这话，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
　　洛雾让他坐下：“你不用为难，我知道你们的意思。”
　　她很淡的笑了一下：“我最近有事要做，联系了重光,她应该快要到了。”
　　重光？就是那个反叛军的领袖？
　　这不是汤和平一个实验室院长能接触到的消息，他换了一个话题：“那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登基，从而名正言顺的管理事务呢？”
　　从前云舒迟迟没有登基成为女王，是因为年龄的问题，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不明白云舒到底还在等什么。
　　洛雾依旧不置可否：“我自有打算。”
　　秋天结束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重光。
　　重光在星际也是神秘的存在，她原本是联盟军校的学生，后来叛出联盟，组建了自己的军队，和联盟针锋相对。
　　她的这次来访很有诚意，几乎卸下了所有的武装防备，就连军队都驻扎在距离帝国之星很远星球。
　　洛雾是凭着一封通讯信把她邀请来的，在信里，她坦言直白的写明了关于“洛雾”和“云舒”的一切关系。
　　尽管之前在游戏里目的不同，她们几乎成了死敌。
　　但是一码归一码，现在云丰南死了，联盟也许会面临着一个新的开始。
　　洛雾想知道重光组建反叛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究竟是为了推翻皇室，还是为了自己来当这个新的领袖，又或者……两者都有。
　　起码现在看来，重光并非一心想要得到权势，她既然如此顺利的答应了见她，就说明她并不是想要趁乱获得一杯羹的人。
　　重光大踏步出现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洛雾久远的记忆被翻开，她的大脑储存量很强，能够想起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重光的模样。
　　那时候重光面容青涩，皮肤略黑，却极具光泽感，像一个矫健美丽的花豹，说起话来还有点害羞。
　　现在她已经全然褪去了那些怯生生的温柔，眼神锐利，依旧警惕。
　　洛雾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重光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不自然看到她之后，上下打量了几眼，开门见山：“云舒公主，我早该想到的。”
　　她苦笑：“都怪我听到了错误的消息，以为游戏里的洛雾是和雷一样的武器，结果……我向你道歉。”
　　洛雾莞尔，并没有说原谅：“你没把游戏里的人当做人。”
　　重光沉默，眼神沉沉：“是啊，是我变了，这些年，皇室也同样没把我们当做人。”
　　这句话似乎带着血，说出来就像是花豹咬下来敌人的一块肉，血肉模糊的狠厉。
　　气氛有些焦灼起来。
　　洛雾喝了一口水，默默地等着重光开口。
　　过了很久，重光平复下心情，才重新问道：“我能信任你吗？”
　　她直愣愣的重复了一遍：“你让我来，不就是想要我放下现在的一切，重新归入联盟吗？那我能信任你吗？”
　　洛雾不想给她一个虚伪的承诺：“你不需要信任我，你要信任会发展的更好的联盟。之前的陈腐的烂肉被割掉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我也并非想要你放弃现在拥有的军队，俯首称臣。”
　　重光眼神锐利：“那你要什么？”
　　“和平。”洛雾回答，“不管你将来想要做什么，二十年内，保持和平。”
　　联盟太需要休养生息了。
　　割掉腐肉之后，伤口依然会痛，倘若在这个时候再次开战，不论成败，都会损伤太多。
　　重光没点头也没摇头，似乎是要回去再想想。
　　洛雾也没有逼她，送她离开的时候，重光突然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谢舟吗？”
　　洛雾不自觉嫣然一笑：“当然。”
　　以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表情不自觉柔软起来，玫瑰一样光彩照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重光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收回视线
　　“我知道你们皇室的人是什么样的。”重光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要他了，也不要伤害他，当初在游戏里，只有他把你当做真正的人”
　　尽管谢舟曾两次对她不逊，但他是第一个，赶闯在她面前的人。
　　处于某种对美好事物隐秘的期待，她并不希望谢舟和洛雾会散为两个世界的人。
　　洛雾直视着她的眼睛，肯定的回答：“不会有那一天的。”
　　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因为一定不可能出现。
　　她的眼睛如同琉璃珠子一样熠熠闪光。
　　重光有些失神。
　　加入一切都没有发生，云舒应该不会像云丰南一样放纵贵族，她的家也就不会被那群畜生毁掉，她可能……真的会顺利的实现自己的抱负。
　　她从一开始，就像进入联盟军队，做一名军人。
　　重光很快面容变得柔和：“那就好。”
　　*
　　在重光离开后的第三个星期，星联军，也就是重光带领的反叛军，宣布愿意归顺联盟的统一管理，从此成为星级联盟的一支军队。
　　这件事几乎在瞬间震动了整个联盟。
　　之前还有所抱怨的官员统统闭上了嘴巴，他们不得不承认，自从云舒公主回来以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努力。
　　洛雾和谢舟一起走在帝国之星的街道上。
　　从前皇室的要求是皇室成员出行，必须带领一定数量的守卫军，必要时候需要清理过路行人。
　　但现在皇室能说上话的之后洛雾一个人，她不想带这么多人，也没人能强迫她。
　　于是她就很自然的和谢舟一起过二人世界。
　　初冬，这里没有雪，气温却骤降，特别是夜晚，温度变得很低。
　　洛雾穿的很暖和，全副武装，看不清脸，在外面走着走着，手指变得冰凉，她就把手踹在了谢舟的怀里。
　　谢舟被冻得哆嗦，又舍不得骂她，把手伸在她面前。
　　“什么？”洛雾笑眯眯问，“要我给你暖手吗？”
　　谢舟目如寒星，他才不怕这点冷。
　　他放低了声音：“牵手。”
　　洛雾摇头：“牵手要利息的。”
　　谢舟执着的伸出手：“什么利息？”
　　洛雾停住脚，面对着他，两只手捧住了谢舟的左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好了，这就是利息。”
　　谢舟忍不住想笑，嘴角弯起，冷冰冰的人也显得热乎起来：“我们去吃饭，外面太冷了。”
　　帝国之星的饭店售价高昂，普通民众都靠营养液对付，但这个星球永远也不缺有钱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
　　洛雾和谢舟选了一间封闭的房间，摘下帽子，露出了白皙带着粉红的脸颊。
　　谢舟想捏捏她的脸，于是就真的动手捏了捏。
　　洛雾低头点了几个菜。
　　外面突然有些争吵，洛雾和谢舟对视一眼，站起身要去看看。
　　刚一开门，就看到餐厅的几个服务员团团围住两个小孩。
　　“你们自己说，到底来偷几次了？”
　　“要不是监控拍到了你们好几回，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两个小不点敢来偷东西。”
　　餐厅的老板赶过来，冲着洛雾鞠躬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处理一点其他的事情，打扰您了……”
　　他说着说着，抬头觉得不对劲，猛地想起这个人有些眼熟：“哎，您是……”
　　洛雾手疾眼快示意他别说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板头上的汗落了下来：“公……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店最近老是丢一些食物，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担心会有其他麻烦，就守着监控抓了好久，终于抓到了这两个小鬼，本来想联系他们的监护人，但是他们就是不肯说。”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衣服也灰扑扑的。
　　现在已经到了冬天，街上的人都穿的很保暖，但是他们两个却穿的很单薄。
　　洛雾问：“我记得帝国之星要求慈善所照顾好流浪的儿童，有在那里找到相关的信息吗？”
　　慈善所的负责人是她曾经的手下，她当初选用他们就是看中了他们的耐心负责，这些年尽管她不在，慈善所还在勉力支撑。
　　老板挠挠头：“这……这我倒是不清楚。”
　　他也怕起来了：“小姐，我们也没想找他们要钱，就是两个小孩在这里乱跑，怕出事情。”
　　洛雾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手，觉得很冰凉，小小的手在她手心发抖，她看着小女孩的眼睛，怯生生的，眼眶含着泪，不敢掉下来。
　　尽管老板不肯要，洛雾还是替他们俩赔了老板钱，把他们带进了包间。
　　房间里暖和很多，两个小孩也不再发抖了。
　　洛雾问：“爸爸妈妈在哪里？”
　　两个小孩都不吭声。
　　谢舟站在一边，突然把小男孩拎起来看了看，声音有点沙哑：“你们是……流浪星来的吗？”
　　小男孩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头，蜷缩成一团，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
　　洛雾也抬头看他。
　　谢舟把小孩放下，顺手递给了他吃的：“有点眼熟。”
　　他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这两个人的模样，他从前见得太多。
　　流浪星，顾名思义就是被联盟放弃的星球，资源已经严重匮乏，不适宜居民生存。
　　但是总有一些人，搭不上迁移的飞船，只能被迫留在流浪星里，日复一日的等待，期待着有一天能够有飞船经过，把他们带出去。
　　如果有幸出来……大约也是面前这两个小孩的处境，他们太小太弱，除了偷，别的什么也不会。
　　谢舟从前呆的星球就是流浪星，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拼了命的长大。
　　那时候，星球的人不知道，流浪星更悲惨的下场，是变成垃圾星，这正是云丰南上台后才开始操作的。
　　流浪星的人是没有身份证件的，怪不到这两个小孩没有被收容到慈善所。
　　洛雾心里沉甸甸的，等两个小孩吃饱后，她抱了一个，谢舟抱了一个，去往了帝国之行的慈善所，帮他们登记好了身份。
　　走之前，小女孩扯住了洛雾的袖子：“姐姐。”
　　洛雾蹲下神摸了摸她的头：“好好长大，我会再来看你的。”
　　小男孩倒是很自觉地松开了手，对谢舟一点没有留恋的意思，但是他看着洛雾和谢舟身影消失之后，突然背过身子哭了。
　　小女孩安慰他：“哥哥你别哭，大哥哥大姐姐说了会来看我们的。”
　　慈善所的工作人员一手一个牵住了他们：“好啦，两个小萝卜头，现在带你们去换件暖和的衣服，带你们去看看房间好不好？”
　　两个小孩乖乖的说好。
　　洛雾和谢舟躲在墙角，看着他们离开，才从门口出去。
　　在路上走着，洛雾突然停下来，认认真真的看着谢舟：“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突然觉得很难过。”
　　谢舟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我们能帮一个是一个。”
　　洛雾和他十指交叉：“可是我再也帮不了你了。”
　　那个在流浪星残酷长大的小孩现在站在她面前，他甚至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多希望世界能对谢舟温柔一点，让他的过往不是孤身一人。
　　谢舟抚住洛雾的眼睛，心脏砰砰跳动。
　　好像每一次，他的心跳急速跳动都是因为洛雾。
　　也许是现在太甜了，所以从前的那些苦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谢舟握紧了她的手：“没关系，我们看以后。”


第85章 正文完结
　　联盟星网上依旧一片腥风血雨,洛雾有时候会点进去看他们讨论。
　　【某公主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好吗？我有点不信任。】
　　【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1。】
　　【我累了，不想讨这些□□了，管谁执政,别像之前那样就行。】
　　【云舒公主还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呢,我只见过她以前的照片,真的好漂亮。】
　　【呵，漂亮有什么用，之前的长公主不漂亮吗？在马路上直接踩在别人的手指上,这些皇室的人都一个模样。】
　　【……】
　　皇室和贵族的负面影响是不可能消除的，民众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难道这几个人是坏人，接下来的就是好人了吗？
　　他们吃着用着国民的赋税,偏偏又拥有者很高的权力，就极为容易滋生出黑暗。
　　洛雾的思绪被打断，今天秦严筠要来见他。
　　对于秦严筠,洛雾的心情有些复杂。
　　曾经，他是父亲为她选好的丈夫人选，在他看来，秦严筠家世不错,为人可靠,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脾气秉性都在掌控之中。
　　秦家和皇室都默认在云舒成年之后，他们将走进婚姻的殿堂，成为皇室的一对新夫妇。
　　然而意外出现，洛雾挑起了联盟的重担，也无暇再思索这些儿女情长。
　　两个人原本就不甚熟悉，之后便成为了严肃的上下级关系。
　　秦严筠在联盟财务部担当重任,可她比他更忙，两个人渐行渐远，云舒在察觉到危险之后，尽力为失败准备好了一切，她主动提出解除之前父辈定下的关系。
　　因此，云舒落败后，秦严筠虽然失去了官职，却在秦家的护佑下保住了性命。
　　游戏里重新遇到秦严筠，洛雾只是诧异，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两个人早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这些天，官员联名不但要求她尽早等基，更希望她早日成婚，诞下皇室新成员，稳定局面。
　　人选就放在眼前，秦严筠这些年洁身自好，正正好。
　　洛雾觉得荒谬，又觉得好笑，思考后还是决定找秦严筠说明情况。
　　和从前不同，现在的秦严筠周身有些忧郁，再不是当初无拘无束的年轻人，他脚步有些急。
　　洛雾顿了一下：“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曾相见。
　　秦严筠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又怕她察觉自己过分热切的目光，很快地转移了视线：“殿下，您找我来有事商议吗？”
　　洛雾决定从工作上聊起，比较好展开话题：“听说你官复原职，现在还在财务部工作，恭喜，你很适合这个工作，一定能做的很好。”
　　秦严筠笑了一笑：“我自然会为公主效力。”
　　洛雾皱了皱眉：“你不是在为我效力，是在为联盟效力，不用这么说。”
　　她觉得语气有些重，又放缓了语速：“不提了，我找你是想说，不要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
　　“什么流言？”秦严筠猛地抬头。
　　“关于我成婚的流言。”洛雾没有详细说，而是展颜一笑，“我已经有了未婚夫，使他们乱点鸳鸯谱，我随后会和他们说清楚，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秦严筠嘴里有些苦涩，像吞了一大口苦药汁。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洛雾回答：“不介意就好。”
　　秦严筠硬邦邦吐出几个字：“是谢舟吗？”
　　空气一滞。
　　不知道为什么，洛雾不喜欢他说出谢舟名字时的语气。
　　她冷淡的把笔放在桌子上：“是。”
　　秦严筠被她的语气刺伤了：“汤和平找我，跟我说了一切，云舒，明明我比他更先进入游戏，如果……如果是我唤醒了你，是不是就没有谢舟了。”
　　洛雾冷静的回答：“如果是你，也许我现在还在游戏里。”
　　她的眼睛如同宝石，此刻却闪着冷冷的光芒。
　　“而且，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汤和平把秦严筠送进游戏，大概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牵扯，觉得秦严筠可以唤醒她。
　　洛雾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能。
　　正是因为她了解秦严筠，也了解秦筠，所以才能笃定的说出这句话。
　　秦严筠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扶住桌子，大脑有些混乱，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洛雾没有心软，直直的看向他：“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秦严筠苦笑：“没有，是我想多了。”
　　他曾经以为，玫瑰离他触手可及，原来中间早就隔着天堑。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做好。
　　在云舒危难之际，他救不了她，只能浑浑噩噩的把自己困在家里。当洛雾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犹豫。
　　从始至终，救他的是云舒，是洛雾。
　　他没有任何作用。
　　“那联盟能接受谢舟的身份吗？”秦严筠提出了尖锐的问题，“他是星际海盗，在联盟的黑名单里，如果你要把他放在明面上，他就会被民众反复的唾骂。”
　　洛雾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我会处理好的。”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一如从前她退婚时候的模样，那是他犹豫不曾挽留，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力气留下来。
　　秦严筠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他走的时候，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洛雾推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忽然发现今天下雪了。
　　这是帝国之星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
　　洛雾裹着衣服走出房间，四处找，终于在花园里找到了谢舟。
　　他立在外面，双手揣在兜里，就这么懒懒的站在原地，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像正在狩猎的孤狼，看似慵懒轻松，实则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
　　然而这里是联盟帝国中心的皇帝府，并没有什么猎物，狼却依旧下意识做出了捕猎时的姿态。
　　看到洛雾过来，谢舟下意识的抖了抖身上的雪。
　　下一秒，洛雾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舟把她的脸抬起来：“别蹭，冷。”
　　“就要蹭。”洛雾不听话，拿脸蹭他冰凉的外套。
　　谢舟只好搓搓手，给她把蹭凉的脸蛋捂热了。
　　今天是个好时候。
　　洛雾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于是怎么也消散不了。
　　“我们走吧。”
　　谢舟以为她要出门走走，于是问道：“去看看小圆和梁梁吗？”
　　小圆和梁梁就是那两个流浪星出来的小孩子，这些天在慈善所过得很顺利，洛雾和谢舟经常会去看他们。
　　“不是。”洛雾摇摇头，“不过你说得对，等过些天，我们可以回来看看他们。”
　　谢舟突然失语：“那……”
　　洛雾抱住了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跑吧，从这里跑出去。”
　　她笑得有些蔫坏，像是小狐狸：“我都想好了，什么皇室，什么贵族，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旧玩意儿，早就该一起废除掉了，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剩下的这些贵族心肠还不错，也有部分私人资产，完全可以吃上饭，至于云思柔和云琪，他们俩也该看看这个星球真实的模样了，反正总能混口饭吃。”
　　她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谢舟一时恍惚：“那你呢？”
　　洛雾捏了捏他的耳朵：“你没听到吗？我要跟你跑掉了。”
　　雪的凉气吹醒了谢舟的大脑，他突然冷静下来：“但是联盟需要你。”
　　这些天，尽管他并不怎么参与洛雾忙的事情，但他能看出来，有很多人希望洛雾能够留在联盟，能够掌权。
　　洛雾安静的看着他：“可是……我也需要你啊。”
　　她歪了歪头：“至于联盟，我觉得他们自己就可以做的很好。”
　　不是没有能力，只是缺乏信心。
　　程穗也说过，联盟需要一个撕开口子的人，洛雾站出来做了这样一个人。
　　同样，联盟还需要能够让这个庞大的集体继续走下去的人，这不是一个人，这需要许多许多人，而他们正在为联盟的新未来而努力。
　　在这个未来里，贵族和皇室消失绝对是一件好事。
　　而且……洛雾也有想做的事情。
　　“以前你不是一个人开飞船跑来跑去吗？现在带我一个，我们一起。”洛雾描述着未来，眼睛闪闪发光，“我们可以去探查哪些流浪星还有居民，帮他们去往该去的地方，还有垃圾星，联盟现在已经在严格的履行法律条例，不允许倾倒垃圾去别的星球，我们可以帮那些像小圆和梁梁的人。”
　　还有那些，像你一样的人。
　　洛雾悄悄在心里说。
　　谢舟终于开口：“可是我的飞船不止有我……”
　　洛雾傻住了：“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谢舟忽的把她抱了起来，抱住了他最珍贵的人：“还有一只黑熊，叫做黑风，你一定会喜欢他。”
　　洛雾搂紧了谢舟的脖子，送了一口气：“好吧好吧，黑风可以，别的不行。”
　　花园的花落了，只剩下枯枝，然而明年春天，总会有新芽出来。
　　在帝国之星的第一场初雪当中，洛雾和谢舟的星际之旅就此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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