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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源树下的猎人》作者：牧官
　　文案：
　　世界起源于原初的阵痛，而猎人承担了一半的痛苦。
　　——真理之主


第一卷 猎团 


第一章 首字母A
　　滴滴……
　　2017年8月30日，北京时间凌晨六点，美国华盛顿时间29日黄昏18：00；地球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开始响动，人类不约而同的接收到了一封短信，它被翻译成了多种文字，传播在了整个信息网络：
　　你的文明被植入文明毁灭种子并已开始传播，距离二代种子传播还有不满18个小时。这是宣布你们死刑最后的时间。
　　末日愉快，地球人。
　　——播种者
　　感觉到了阳光的刺眼，A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并不大的房间里，卧床脚边是衣柜，右边是书桌，上面放着一些文件，还有电脑、手机，钥匙、钱包，还有一包香烟。
　　A无声地坐起，审视整个房间。
　　“第一，我还活着；第二，我出现在了一个我不该出现的地方，暂时不能确认我还是不是我；第三，我应该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是A醒来后最先意识到的事情。
　　A穿上衣服，打量起了整个居住环境。
　　“这个屋子应该是出租房，房间不大，但生活设备一应齐全，如果是在正常的家庭中，这样的布局有些拥挤。”
　　地上的热水壶，桌上的风扇，简陋和略微有些臃肿的房间布局，让A意识到这间房子应该是普通的出租屋。至于一些随处扔的袜子和衣服，让A很快确定，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在日常生活中很随性的人，并且独居。
　　“如果是独居的话，我需要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在我确定我是不是我之前，我有可能被困在了一个瘾君子或者一个艾滋病患者的身上，这是最差的结果。”
　　宽阔的楼道上一间房门打开，A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将散落的生活垃圾打包后扔进了楼梯口的垃圾桶。
　　这是一个并不起眼的生活细节，但能让他显得在陌生环境中更加自然，而不至于被怀疑，然后对他产生威胁。
　　楼道尽头，A冷静地在公用洗漱池洗了把脸，抬起头，他发现镜中的自己还是自己，但有些说不出来的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胸口也有些麻……这个伤疤是造成我死亡的原因，看来我还是我，只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A捏了捏自己的手，最后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他拉开衣服，看到了左胸口上狰狞的疤痕，这是一颗子弹直击胸膛留下的伤疤，看起来刚刚愈合。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A马上打开钱包，确认自己目前的身份。钱包里面身份证果然在，印着一个很像他的头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身份证永远和真人有一点差距。
　　正面是他的个人信息：
　　姓名：王辑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1992年1月9日
　　……
　　“基本地址大都与我相同，只有地址与我记忆中的位置不符，由此可以看出，这里至少是一个类地球乃至于类中国的地方，但总归不可能是有人在暗地中作弄我，因为我确切记得我已经死过了。”
　　A看出了不对，这不是他所知道的环境，翻过身份证的背面查看后他更加确认了这点。最上面的字样是国家，下面则是公民身份证，再往下则是签发机关与有效时限，与他记忆中的相同。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个共和国徽章。
　　大环境还是那个大环境，变的只有他而已。他继续展开信息搜集，从衣服的上衣口袋，他发现了一个警察证，这应证了椅子上扔的警服来历，以及口袋中慎重装起的持枪许可。
　　“原来如此，这个人在警局工作。”
　　A冷静地打开了电脑。
　　“需要密码吗？”
　　看到熟悉的开机登录界面和密码需求，A的动作暂时一停，他很快破解了密码，然后上网进行新闻检索，一切网页都很熟悉，然后搜出的结果在他预料内。这个国家政府从前身到现在已经存在五十年以上，与记忆相符，他应该还在自己的世界。
　　对世界进行短暂了解后，A开始通过各方面的信息来推断他的信息。
　　“钱包里一有十七张夜店的会员卡，这个人的夜生活或许很频繁。这个钱包也是法国奢侈品牌。”
　　他开始一步步确认这个名字与他相同的人的一切，检查了钱包后继续检查衣柜。
　　“衣柜里的衣服经过确认，大多有点轻奢，从电脑、手机等用品的价值来看，这个人的生活品味和居住环境不符。”
　　检查手机内容，指纹解锁他轻易开启。收集到了众多的有效信息后，他对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据了解，编制内的警员每月的薪酬不足以让他拥有这样的购买力，在目前所找到的信息中，没有充分证据证明此人通过非法手段来获取经济来源，也没有发现他有其他职业收入的信息。在手机通话信息中，他给标注为老爷子的号码通电话是在一年前，而和一个标注为姐姐的号码，平均三天至少有一次通话，他接到一个标注为刘队的号码最多，应该是他上司，其次是很多女性的通话记录，不值一提。还有今早凌晨六点的短信，是恶搞吗？”
　　你的文明被植入文明毁灭种子并已开始传播，距离二代种子传播还有不满18个小时。这是宣布你们死刑最后的18小时。
　　末日愉快，地球人。
　　——播种者
　　短信的内容。
　　“这是恶搞吧。”
　　他放下手机，在抽屉中找到了租房的合约。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可以判断，此人的经济来源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家庭的支持，没有发现信用卡借贷，工资记录也很普通，但消费奇高，衣柜里的东西都很贵，经查实都是新款，没有旧物积压，如果是通过家庭得到经济来源的话，那么此人的家庭环境与我完全不符。”
　　“房租合同生效时期在2016年4月，而就在当天，在通讯记录中还可以找到他和老爷子的通讯记录，此后再没有联系。此人默认登陆的通讯软件中，也没有老爷子的存在，而他和姐姐的联络却从未间断，中间内容大多与个人经济问题有关……从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来看，他和家庭应当存在矛盾，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这位老爷子，除老爷子和姐姐外，其他家庭成员信息待定。”
　　知道了这些后，他安静地坐在床边，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经过详细的信息验明，A确定了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个人情况，身份背景。他可能取代了一个生活优越、后来和家庭产生矛盾出门独居的人。
　　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冷漠的脸上。他就像一个失去情感的人一样，对外在的一切没有任何常人有的反应。没有惊讶，也没有难为情，更没有感到失望和恐怖，“最后一点。”
　　A冷静地说出自己最后的结论：
　　“我所做经历的事情不符合常理，我的行为反应也不符合正常人面临不合理事件的反应。正常人是不会像我那样陈述自己的死亡事实。”
　　A确定在他自己的固有记忆当中不会产生现在这种思考。
　　啪嗒，啪嗒……
　　空旷的楼道里传来了水滴声，在一片死寂中桌上的电脑的排风口开始呼呼响了起来，A抬头去看时，看到了电脑屏幕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乱码，然后，一行行文字慢慢地在屏幕上显露出来：
　　首字母A，你所在的城市被选中成为智慧生命清除计划的主场，毁灭种已经降临，距离梦魇编织者诞生已经过去51个小时。
　　线索：奉献亲子，你将看到天国；
　　目标：清除所有梦魇编织者；
　　奖励：完成实验模式；
　　惩罚：回收实验品。
　　——源于A号实验机。
　　电脑上显示出的这段文字，之后这五段文字便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像挥之不去的记忆一样，始终可以随时存在。这让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即时记忆能力加强了许多。
　　“排除被恶作剧的可能性，第四段文字为‘奖励：完成实验模式’，以此判断我可能被疯狂科学家当小白鼠，从事某种不为人知的实验。可以确定，现在的状态要保留不短的时间，完成实验模式还有其它模式。”
　　A判断道。
　　“毁灭种子和噩梦编织者应有因果逻辑关系。我在疯狂实验中要消灭所有噩梦编织者，可见它们不止一个。但完成实验模式并没有解释，所谓的奖励也不知所云。不过从个别词汇可以看出即使没有明确表明，疯狂实验失败的后果肯定很严重，我无法忽视这些信息而着手寻找解决的办法，如果我真的复活再死掉的话，整个事情也就毫无价值。”
　　他对信息做了解读。
　　“最后一点，首字母A是我的网络ID和工作代号，不是我的名字。本名王辑，非实验品，不可回收。”


第二章 线索更新
　　刨除这几行字所带来的信息存在假的可能性后，他从这个推论中更加确认自己的精神确实存在问题。按常人的思维模式，遇到这种问题时无论如何都会激烈的情绪反应。但他没有。
　　首字母A是他的网络ID，也是工作代号。王辑确实是他本名。与当前身份证持有者相同。但他本是一家网络科技公司的工程人员，只有姓名和年龄与当前身份相当。因回家路上一场持刀抢劫案，配合警方在与歹徒作斗争时，一个意外最终导致了他现在的这种情况。
　　他找不到有关自己曾经的身份。父亲还是那小有名气的作家，但其儿子却非王辑。
　　王辑试图寻找自己在世界留下的痕迹，可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取代和抹消了。遇上他现在所经历的事件，对任何人来说情感方面都极具冲击力，为此情绪失控而痛哭流涕也并非不可能。
　　他始终没有。
　　王辑平静地咬着苹果，不动余衷地查找着自己的过去，这种状态让他认为自己丢失了一部分东西。意识到了这点的王辑为自己建立了一条探索道路：“第一，既然我苏醒了，那就是肯定有复活的意义；第二，目前只有通过刚才的提示进行探索，完成所谓的实验模式，我才能知道未来。”
　　“这样的话，就只剩付诸行动了”
　　王辑这样告诉自己。他认为A号实验机这种不科学的存在，应该就是可以解释他不科学遭遇的唯一路径。
　　啪嗒，啪嗒……
　　楼道外的洗漱池滴水声音渐渐消失，楼道里外都陷入了死寂。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王辑从桌上取过手机，上面备注的来电姓名赫然写着“刘队长”三个字。
　　“刘队长应该为此王辑的上司。”
　　因为先前翻过通讯录的原因，他大约能够确认了来电者的身份，他的手指向右一滑，接起了电话，他保守地选择了没有打招呼，让对方先说话。
　　“王辑，是你吗？说话！”
　　手机里面传来了一个颇为恼怒的男人声音。
　　“是，我现在正在……”
　　王辑决定先随便说一个谎来掩盖自己，还不等他说完，手机里的声音便咆哮起来：“你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你小子到底想不想干了？你以为你靠着关系进来就可以藐视纪律？十点之前给我滚会来，否则你就给我滚蛋！”
　　说罢，对方果断挂断了电话。
　　“……这至少说明他的上司是个性急如火的性格。”
　　王辑将手机放下，到桌前打开警察证看了下上面的隶属部门，然后穿上警服，拿上钥匙锁好门后下楼，在这个住宅区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出发。
　　事到如今，王辑认为只有暂时先跟随自己目前身份该有的行程做事，然后来调查他所接到的奇怪提示，顺便他还会收集一下自己当前情况的原因，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A号实验机是什么东西，它给自己的几行文字究竟有什么意义，又是因为什么而导致他失去某些情绪反应的。
　　思考告诉他需要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冥冥之中，王辑认为或许正是这种近乎疯魔一般的思维方式，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原因。
　　现在时间是公元2017年8月30日上午九点30，王辑所在的城市在共和国西南局云南省，他工作的警局设立腾冲市火山风景区，与身份证地址大不相同。旅游作为当地经济收入的一大部分，备受领导的重视，毫无疑问，腾冲确实是风姿秀丽的好地方，城市与自然融为一体，名列国内十大宜居城市。
　　时间：上午九点50分，距离二代毁灭种子传播还有14个小时9分钟。
　　地点：市南区警局。
　　给了出租车零钱结账后，王辑从路边退下，他打开手机看了下，播种者再次发了短信，提醒人们时间。他快步从警局前的楼梯跑上去。刚才透着窗子他一直在记着司机的路线，借以了解整个城市的布局。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王辑大步走进了大厅。人来人往的警察们各自忙碌着，坐在座位上等待的人也各自怀着焦虑，楼道旁的座位上甚至还用手铐锁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秃发的男人用手捂着脸，压低了身子，一副不忍见人的样子。喧闹和各种交谈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这种地方工作应该不会太轻松。
　　“现场的痕迹检验的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目前能确定的证据都表明，确实是母亲下的手，除此之外现场还有不明的大量蛛网和节肢动物留下的痕迹，这个案子真是诡异啊！”
　　一个路过的女警员蹙着眉头和同事说这话，翻着手上的抱着的资料快步走着，神情和语气中流露出了惊讶和不忍。
　　“母亲下的手，大量蛛网，节肢动物。”
　　王辑停步，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从中迅速地截取出了一些可能对他有用的信息。
　　结合A号实验机留给他的任务与线索：梦魇编织者、奉献亲子，你将看到天国、毁灭种子字眼所带来破坏性，他认为这个女警员说的与他的任务有关系。
　　“如果他们说的母亲下的手是指母亲杀害亲子，梦魇中的梦则可以代表一种谎言，这种谎言的编织与蛛网的编织可能存在一种超自然的关系，而织网的蜘蛛确实是节肢动物。奉献亲子，你将看到天国。这个线索应该就是谎言的表现形式。”
　　这时，楼道上快速走下来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同样披着制服，大口抽着烟，快速往楼道另一边走去，这时一个接电话的女警员压住了听筒，向他喊道：“刘队，不要抽烟！”
　　“现在有事！”
　　刘王队随意地摆摆手糊弄过去，愁眉紧锁地从王辑身边走过，他迅速地站住脚，转过身挑着眉瞪着王辑，狠狠抽了一口烟，斥责道：“你愣着干什么？去给我买一杯咖啡！”
　　说罢他将烟头一踩，扔进了垃圾箱里，走出了两步后又大声地交待王辑：“这次多放点糖！”
　　“这次多放点糖的话，说明他以前的常量糖的分量应该是中等或者偏少乃至不要……我为什么会连这种小事都要思考？”
　　王辑摇摇头，转身去给刘队买咖啡去了。
　　上午十点20分。
　　“刘队现在在哪里。”
　　王辑提着咖啡回来，随手拦住一个过去的警员问话。
　　“在审讯室。”
　　旁边坐着的一个警员抬头回答，王辑点点头，谢过之后，转头的瞬间，留意的看了一眼大厅边上的建筑略缩图，确认了各科室的办公位置，然后提着咖啡出了正楼，过了院子，去找审讯室。
　　当当！
　　王辑在标牌下面敲了敲门，然后开了门，里面坐着刘队还有一个陌生警察。刘队回头看了一眼王辑，然后和旁边的人小声说了两句话，走了出来。
　　“今天倒是挺快，没有在外面乱晃悠啊！”
　　刘队接过了王辑手中的手提袋，取出了咖啡，听语气，刘队对他的速度还算满意。
　　王辑点点头，目光却看着审讯室里面的情况，因为刘队并没有随手关上门，所以透着门缝，他能清楚地看到桌前不远坐着的犯人。
　　一个女人，看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披头散发，不住地摇头傻笑着，身子乱晃。
　　“嗯？”
　　察觉到王辑在看里面的情况后，刘队将门带上，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已经疯了，满嘴胡话。”
　　“啊！”
　　他刚说完，审讯室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尖锐的嚎叫，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审讯室的灯砰地一声炸了，刘队被吓得手一抖，咖啡杯啪嚓一声落在地上，黑色的咖啡流了一地。
　　“什么情况！”
　　刘队从腰间拔出枪，一脚踹开了审讯室的门。
　　坐在桌子后的审讯人员一脸茫然，额头上尽是冷汗，坐在椅子上的他整个人好像是一滩泥似地，直不起身来。
　　附近的警员们闻声全都赶了过来！
　　王辑平静地透过门的缝隙看着里面，那个被审讯的女人也已经烂泥般滩倒在椅子上，脑袋斜在一旁，眼睛、鼻孔还有耳朵和嘴角，全都渗出了血来，这时王辑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查看，A号实验机的强制讯息将屏幕搞成了一堆乱码后，显露出了文字。
　　线索更新：她（他）确实看到了天国。
　　——源自A号实验机
　　王辑接到了新的线索，他挤进了审讯室，近距离确认了这个女人的死亡，他在女人的衣服上，发现了一些蜘蛛网残存的痕迹。


第三章 献子案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王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听着，从科里座次来看他似乎就是个打杂递烟的，至少刘队长也是这么安排的，从来没有让他干过一些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靠关系入了局的话，王辑确信这没什么疑问，他取代的王辑无论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能留在刑侦科已经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了，要是被委派重任的话，那肯定是当炮灰的，毕竟他有持枪许可，但却没配有枪支。
　　走关系没能力的大都如此，就算成功了，其实质地位也是有和没有一样，能力决定一切。
　　所以在局里有些人用轻佻眼神看他，王辑能看出来，但并没有发作。这里是警局，是保卫民众维护治安的地方，本就不该有他这种人存在。
　　所以这种边缘角色代入很简单，坐一边不吭气就好了。
　　刘队真名叫刘国邦，四十五岁的年纪，因为被埋怨抽烟的关系，所以站在他窗边开着窗抽烟，为案件发愁，坦白说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可破的，但太过诡异的情形让他实在吃不下饭。
　　似乎是发现王辑在观察他，刘队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抽不抽烟。
　　“戒了。”
　　王辑回答，他记得自己苏醒的时候，桌子上是有香烟的，所以说戒烟的话，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拒绝方式。
　　“哼。”
　　刘队勉强笑了下，神色依旧很凝重，他知道王辑是在胡说八道，只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去和打杂小子胡闹，拿出手机，他翻出了短信放在王辑眼前：“你接到这个短信了吗？”
　　“接到了。”
　　王辑回答。
　　“全世界的人都接到了。”刘队苦笑着摇摇头，感慨道“这得是多厉害的技术力量才有这样的传播能力啊。”
　　王辑没回答。他不认为这单纯是技术力量的事。会议还在继续，被刘队称呼为小柳的女警员念着卷宗，表情认真地讲述了整个棘手案件。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公元2017年8月29日傍晚18：30分，地点在火山风景区南林住宅小区，嫌疑人姓名张倩霞，女，三十二岁，疑似精神病突发，要杀死其年龄十一岁的儿子，在丈夫李克云的阻拦中用冰锥刺死丈夫，在追其儿子时，被呼喊惊动赶来的邻居所制服，目前嫌疑人已经被抓捕，现场发现大量疑似蜘蛛网与节肢动物留下的痕迹。”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8月30日凌晨五点，地点在火山风景区北宜小区，嫌疑人姓名白歌，丈夫车祸身亡，只有母子一起生活，案发时邻居听到其子呼救声，等到左邻右舍闻声赶来时，嫌疑人已经杀死独子，现场狼藉不堪，同样有蛛网等节肢动物痕迹。嫌疑人在审讯中已经暴亡，死亡原因目前正在检验中。”
　　念完之后，小柳的前胸有些起伏，她忍着恶心将PPT放开，给会议室中的众人播放了凶杀现场的照片，场面血腥，小柳的俏脸煞白，忍不住想要呕吐，最终，她将遥控笔给了旁边的人，自己坐下后不再看PPT。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是脸色凝重。
　　连续两起这样的恶性案件，其后果可想而知。如果他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话，这种案件最终肯定会成为鬼怪传说。
　　刘队磕着烟灰说道：“市里现在流言四起，已经给这两个案件起了名字，叫做献子案，就和恐怖片一样，现在家里有孩子的，哪一个都是人心惶惶，到处都在买杀虫剂，谣言四起，说什么火山里爬出了蜘蛛怪……对了？老李怎么样了？”
　　老李是和刘队一起审讯犯人的审讯员，局里的老人了，就在刘队出去喝口咖啡的功夫，嫌疑人突然暴死，审讯员老李猝不及防受到了不明的刺激，现在精神恍惚，状态很不佳。
　　“正在休息，稍后心理评估人员就回来。”
　　一个警员答道。
　　刘队按了烟头，吩咐道：“审讯记录就在桌上，小柳，你给他们传看一下，还有我的那个笔记，那红笔划线的那一部分，那是我今早调查走访拿来的资料。”
　　“是。”
　　小柳站起来，拿过审讯的卷宗给别人，还有刘队的笔记对照着上面的红笔划线部分念了一下。
　　“两个嫌疑人在一家食品公司工作，两人最后见面是在5月11日公司组织的野餐，之后休假后都在家中，没有再见过面，两人平时生活简单，没有参加过任何非法集会，12日上午，食品公司组织野餐的地点抚和山林公园已经被市国家生物科研部门隔离，正在山上做生物采样调查的研究工作。案发时，两地都有邻居发现一种粉色的气体出现……”
　　王辑在一旁静静听取会议，通过当前的信息采集，他有了新的推断。
　　首先，梦魇编织者应该是类似于蜘蛛的节肢动物。生物的行为一般都为两种目的，一是生存，二是配种。现在警局所疑惑的案子，应该就是与梦魇编织者的生物行为有关，毫无疑问，这种生物行为是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
　　“原因待定，梦魇编织者第一次编制谎言的时候因为有丈夫的阻止，导致这种有利于梦魇编织者的杀子行为没有完成，动物的目的都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目标采取杀戮，该生物的杀戮行为则很特殊，必须来完成类似宗教形式的杀子。如果是捕猎行为的话，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后它就会重新出现，如果是为配种生产的话，它或许会有很长世间不会出现，但这种生物下次再出现的话，造成的事件对于人类而言应该是灾难级别的。”
　　王辑自己做出了推测。他认为如果是后者的话，已经不止意味着种子的萌芽，还意味着散播。
　　“最后，梦魇编织者的巢穴，有可能就在抚和山林公园，这或许是一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新生物的发现，所以才吸引国家生物科研部门进行研究。”
　　王辑基本确定了一个危险区。
　　“新情况！新情况！”
　　会议室外一个年轻的法医助手拿着本子，冲了进来，扶着眼镜给会议室里的众人喊道。刘队一听立刻站起来奔出了会议室，其他刑侦科的人员也全都起身，全都跟着年轻人跑了出去。
　　“时机正好。”
　　王辑默默起身，走到会议桌前装作整理卷宗的样子，快速地查看了上面的审讯内容。老李的笔录上写着死者白歌的所有“胡话”。
　　神说，奉献亲子，你将看到天国。
　　神将清洗一切罪恶，让你看到地狱本貌，然后看见天国。
　　……
　　卷宗上记录了死者白歌的种种疯话。
　　线索更新：梦魇编织者会使人精神错乱，或许这正是它们的能力，用以保护自己。
　　——源于A号实验机。
　　再一次接到了线索更新后，王辑看了一眼PPT上凶案现场白茫茫的蛛网，然后去了尸检室。
　　下午1点半。
　　距离梦魇编织者诞生已经过去55个小时。
　　尸检室。
　　“我解剖开了尸体，死者的肚子里全是这样的蜘蛛。”
　　法医给刘队说道，顺着他的目光，刘队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解剖开的尸体上面爬满了大约长5到6厘米的灰色蜘蛛，这种东西爬满了解剖桌，看上去十分恐怖和瘆人。
　　“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难忘的尸体，没有之一。”
　　法医说罢扭回了头。
　　过来的警员们大都露出了恶心的表情，站在了尸检室外。王辑最后一个到场，他在众人对蜘蛛的嫌弃与恶心中，轻易挤进了尸检室。
　　王辑注意到了一只蜘蛛爬上了他的腿，但他没有采取动作，任由它慢慢往上爬。王辑还有别的打算。
　　“嘶……”
　　刘队倒吸着凉气，头皮发麻，原本以为尸检会有什么重要发现，谁能料到居然会是这种场景，这让他更加地摸不清楚头绪了。
　　整个案件太诡异了，诡异到让人两脚冰凉！
　　“这就像是蜘蛛生产一样，一个大蜘蛛的背上爬满了蜘蛛，不过不同的是，雌蜘蛛最终会被小蜘蛛给吸干。”
　　法医在一旁说道。
　　“呃……”
　　外面的警员小柳吐了。
　　王辑注意到了法医的说法，默默推测：“法医说的确实是一种蜘蛛的生存形式，幼蛛以吸食雌蛛的体液为生，直到幼蛛成长到有能力捕食的时候，雌蛛也会死亡……所以，如果将幼蛛卵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的话，对于一种高级猎食者的话，并非不可能。”
　　王辑看着死者的尸体，一条完整的线索在他脑海中逐渐形成。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看左右都没有人注意，一弯腰把蜘蛛捞起，将其迅速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然后将胸前的警徽摘下，将口袋迅速地对折后拿警徽别住封口。
　　动作一气呵成，王辑没有对蜘蛛的任何恐惧和反感，动作也就十分麻利，没有被蜘蛛咬到。他悄然离开了尸检室。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边缘人士的出现和离开，大家都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对尸检室中的情况感到恶心和恐怖。
　　王辑出门站到了一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将裤子口袋打开，等蜘蛛爬出来他将其弹到了地上，拍了一张照片后一脚踩死了蜘蛛。
　　他将照片发到了他手机身份的个人主页，询问蜘蛛的种类。得到回复很快，且人数众多，但多数都是女性网络用户说恶心和害怕，还有的留言问王少最近怎么玩起蜘蛛了。
　　王辑对交友圈不抱希望了，他登陆了网页百科和问答栏目，在节肢动物类别里发了照片和问题。五分钟后，王辑得到了回复。
　　关键信息摘录：普通的高脚蜘蛛，蟑螂杀手，不吐丝织网。
　　“果然如此。奉献亲子这种做法，对于梦魇编织者而言并非没有意义，它事实上是这种生物掩护自己的生存方式，普通蜘蛛只是用来掩护放在母亲身上，真正地蜘蛛卵应该在被杀的儿子身上。所以说有两个区域会成为高危区乃至于它的巢穴，一个是山林公园，一个就是……警局。”
　　最后，王辑感到了院里无名凉风吹来的寒意，虽然他对此无甚感触。手机震动，A号实验机向王辑发送了第三条信息。
　　实验更新：二代梦魇编织者将在今晚0点之前孵化，请你在此时间前完成实验模式，失败则整个城市将陷入毁灭，并将蔓延整个世界；届时首字母A将自动被剥离实验机，自生自灭。
　　线索更新：你成功推断出毁灭种“梦魇编织者”的信息，成功触发实验武器线索：你有来自远方的快递到了，请根据提示线索尽早领取快递，拿到实验武器，在0点之前完成实验模式。
　　线索一：城市最高处，有鹰的地方；
　　线索二：城市最深、最黑暗处；
　　线索三：图书馆，D.H.劳伦斯。
　　——源于A号实验机。


第四章 刺客的伪装眼镜
　　“如果我被剥离A号实验机的话，最坏的结果可就不止是拿不回来失去的了，我连现有的都会失去。所以，从现在开始就是行动时间，得争分夺秒了。”
　　王辑整了下衣服和领口，快步转过走廊，开始行动。
　　“三个线索中最好找的应该是第一个线索‘城市最高处’，显然最高的地方只有一个，要寻找的话也不会太难，最深、最黑的地方则还需要调查；而图书馆……网络地图上显示主城抚和区一共有三家图书馆，其中两家在大学里，且排布非常分散和遥远，来回需要花不少时间。我除了寻找实验物品之外，还要花时间完成实验模式，清除噩梦编织者，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裕，我需要效率。”
　　王辑快步离开了警局，自己在警局的边缘位置要一辆警车的话，估计和向刘队讨要枪支一样麻烦。面对不明情况，他需要的是效率。为了节约时间，王辑在路边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真新鲜，没见警察出门还打出租的，你要去哪啊！”
　　司机靠边停下，探出头问王辑到哪去。
　　王辑先上了车，坐稳后关上车门，问道：“咱们城区哪个地方最高。”
　　健谈的出租车司机把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打量着王辑，开玩笑道：“你说赛百年大楼？那楼是不高，但塔吊肯定是全城最高的地方了，前两天两个俄罗斯小伙来咱们这里旅游，趁工人不注意爬上了塔吊重臂上拍老鹰去了，小鬼娃真不怕死，我上了五层楼往下看都腿软。”
　　“就去那里，请尽快。”
　　王辑肯定地回答。
　　播种者的时间提醒第三次发来，民众们对此并没有感到恐慌，大多数人将此当成了一种神秘的玩笑。大约只有上升到国家层面的宏观考虑，才会真的对此感到忧虑。现在没有任何权威能解释短信的来源，有的只是民众的互相调侃。
　　时间：下午14：03。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9小时56分钟。
　　地点：城区赛百年大楼。
　　路边下车，王辑给钱转身向上后望了望，整个赛百年的大楼还在上层还在维护中，标牌上面的楼层上方还在建设中，大楼整体框架已经有了，需要的只剩下内部的整修。
　　如果单论建筑高度的话，它旁边不远的环球金融中心应该才是最高的，网络资料上写全高319米，是城区最高建筑物，不过考虑到赛百年上面的塔吊，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里的经济正在飞速发展中，主城区有这样的塔吊和工程建设很正常，而在周边，则是已经形成范围的生态公园。
　　王辑顺着工地临时围墙找到了入口，入口被挡住，进出都由传达室的保安监控。
　　“如果利用身份的话，我可以最快速度达到目的。”
　　王辑拿出了警察证排在了传达室的玻璃窗上。
　　“警察，我需要进去检查。”
　　王辑用手敲了下子窗户，说得很干脆。保安也是个年轻人，看着还愣神的时候，王辑把证一收，径直走了进去。进了一楼大厅，王辑快步上了电梯到达上面的新楼区域后。开始爬楼梯上顶层。
　　顶层往上就是塔吊和建设的脚架了，等王辑上来后，一个看样子显然是负责人的中年男子站在沙袋上，一手拿着图纸，向王辑招手示意，喊道：“有什么事吗？我是监工！”
　　王辑指着那个塔吊上面的顶端，问道：“那是全城最高的地方了吧？同事在那里放了东西我得去取，就在全城最高的地方。”
　　“您就别开玩笑了吧！最高的地方你上环球金融啊！那地方那是人上的吗？你指的那是重臂！”
　　楼高风大，监工说话都带着喊的架势。
　　“这样说话有些费力，我还是直接上去取吧。”
　　王辑站在楼顶目测了下重臂的水平线，确实高于环球金融中心后，他果断抓着塔吊一旁的爬梯，开始往上爬，节约时间的办法只有行动力，工人是不会允许让他爬上最高点的。
　　“哎呀真是疯了！”
　　监工赶紧掏出手机，给上面的打电话。
　　“施工电梯！把电梯弄下来，有个警察爬上去了！”
　　监工冲着手机大声喊着。
　　“什么？”
　　手机里也喊着。
　　“算了！算了！人家都爬一半了，身手还真够敏捷的！”
　　责任人挂断了电话，看着这个年轻警察手脚灵敏地爬到了驾驶室，然后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年轻警察居然绕过了驾驶室，爬上了重臂！
　　“我的妈呀！现在的年轻人真胆大，才走了俩国外的好歹还带着手套爬，今天又来了个更难伺候的……小心啊你，办事别这么玩命！”
　　负责监管的责任人心里咯噔了下，冷汗都流了出来。
　　塔吊的重臂是完全悬空的，并在赛百年的上空，而王辑在重臂上爬，除去他脚下的钢铁，整个城市都在脚下！
　　就像是行走云端！
　　“这里确实是最高的地方，我现在的高度已经可以和环球金融顶层平行了。这种高度如果掉下去的话，应该会摔成一滩烂泥。这种情况下似乎体现出我当前状态的一种优越性，原来往下看都会腿软的我，现在居然可以克服。”
　　王辑稳稳地向重臂最前端爬着，没有任何恐惧地情绪。
　　“但这并非是一种绝佳的状态，人类的情绪其实是自我保护机制，恐惧和害怕可以让人远离威胁。足够的理智只能让我应付本身能应付的，我依旧要小心翼翼，只是免去了因情绪而导致对身体失控的可能。目前来说，这已经是理想状态了。”
　　王辑渐渐逼近重臂的顶端，这种高度的风很大，王辑的眼睛朝下，避免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在赛百年楼顶一群工人的注视中，他爬到了顶端，上面不足二十平方厘米的平台空间放着一个小盒子，一只老鹰刚刚飞走。
　　王辑一把拿过盒子，整个身子蹲在了小到不足放下他的脚的顶端平台上，他尽量将重心放低，一手抓着背后的爬梯，避免被风压影响。
　　另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一个黑框眼镜，还有一封信，王辑腕表上的数字在经过猛烈的抖动后变成了文字，信息更新！
　　首字母A，你拿到了刺客寄给你的快递。
　　物品名称：伪装眼镜
　　物品种类：实验模式用品
　　物品介绍：这个眼镜的主人曾经用它伪装自己来逃避圣殿骑士的追踪，事实证明这并不比祖先隐入人群的技巧更加好用。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镜会因此留下了他的鹰眼视觉，现在他将眼镜送给了你。
　　物品效果：提供鹰眼视觉，支持鸟瞰点记忆，实验模式内提供三次信仰之跃（3/3）
　　使用备注：戴上它，记录你的城市，然后帅气地跳下去。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戴上了眼镜。
　　眼前城市的大街小巷尽收眼底，城市布局，无所遗漏。随后，地图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每一个地点都印象深刻。
　　“下来！不要命了！”
　　“快下来！”
　　工人们在楼顶上呐喊。
　　王辑计算了下时间：“从我进楼开始上来到这里已经花了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如果下去的话步步谨慎而缓慢，需要消耗的时间和体能会更多，实验物品的寻找时间确实应该浓缩，所以……我需要的是执行力。”
　　他把信塞进了衣服里，从平台上站了起来，然后跳了下去。
　　“完蛋了！”
　　目不转睛盯着上面的工人们傻了眼。
　　“他竟然自杀了！”
　　“赶紧通知下面的人看看！”
　　工人们急急爬到栏杆上往下看望，眼睁睁地看着王辑落下，掉在了一个草垛里，然后翻身从里面跳出来，若无其事地快步离去。
　　“不行，我头晕。”
　　一个工人按着安全帽退了回来。其他对高度已经无惧的工人相互之间看看，一个个眼神呆滞，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个警察从高楼跳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
　　时间：下午14：53分。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9小时07分钟。
　　“然后是城市最低、最暗的地方，这种地点一般都在地铁站之类的阴暗处，但我觉得最暗的地方，应该是防空洞或者地下井之类的地方，接下来需要花时间走访，考虑到城市的下班高峰期，我应当避开在5点到7点这段时间，最好在此之前就要把实验物品收集完毕，否则我没有办法不面对两个小时左右的低效率期。”
　　出租车上，王辑开始思索下一个实验物品的地点，他的信仰之跃次数已经成为（2/3）。
　　“师傅，我要去城市规划局。”
　　王辑向司机说明了自己的下一处地点，并打开了刺客的来信。
　　异乡的朋友：
　　你好。
　　当我听说新世界会有一个与我一样为自由而战的人时，我感到由衷的高兴，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困扰，但一切终将会明了的，你会明白我们的战争并非没有意义。或许遥远的某一天你会到我的世界做客也说不定。当然，也有可能我会去你的世界避难。请记得，我将出现在城市的最高处，我的快递也会送到那里。如果你要给我回信的话，请记得在城市的最高处寄给我。
　　刺客戴某
　　1493年5月31日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谢谢，虽然我没有恐高症，但短时间之内我没有办法给你回信了，或许我会雇一个俄罗斯小伙专门给你寄件也说不定，毕竟我再爬上去一次的话，工人会疯掉的。”
　　王辑默默将信塞回了口袋里。
　　“师傅，你知道咱们城里地势最低、最阴暗的地方在哪吗？”
　　“怎么，你要去地铁站？”
　　“先去城市规划局。”


第五章 忍者面罩
　　播种者的时间提醒仿佛幽魂，在特定的时间再次提醒了人类他的存在。
　　时间：下午15：20分。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8小时49分钟。
　　城市规划局。
　　王辑所能看到的始终是地表之上的，而如今的城市已经不是久远的文艺复兴乃至北美独立时的样子，整个城市底层下的规划，是王辑在塔吊上所看不到的。
　　城市规划局中，有着整套的城市模型和地图供观摩，乃至于地层下的地铁路线都是很清晰的，王辑到这里不是没有原因。
　　没有阳光的地方当然是黑暗的，但快递线索所指的地点只会有一个。通过询问、了解、观察是最快的办法，王辑需要确定整个城市最深、最阴暗无光的地方，城市规划局作为他信息收集的第一选择。
　　想想一个警察在城市规划局的展厅里面和闲人似得围着模型晃悠，确实是很吸引人的注意，规划局的工作人员看到后，窃窃私语了一阵，一个穿着职业装的淡妆女子走了上来。
　　工作人员微笑地问道：“同志，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吗？”
　　“咱们城市的地铁线路最低到地下多少公尺？”王辑转过头看着工作人员，指着地铁规划的模型展示问道，“我说的是相关的建设和维护，总之就是所能及的最深处。”
　　“这个……”
　　女同志脸色有些尴尬起来，虽然在这里工作，但她确实对这些没有过了解，地铁线路构架展示上，最下层的地铁线路是9号线，纵深为45.6公尺，但周边的维护等建设，也就是地铁工作人员能达到的最深达到多少公尺，她并不知道。
　　“和9号线一样。”
　　展厅那边的一个男工作人员肯定地说道。
　　王辑问道：“防空洞呢？最深的防空洞。”
　　“最深的防空洞是在城区南的兴阳古路，你问当地的老人他们会给你指明道路，最深处纵深距离地表在90公尺左右，那是冷战时期还有苏联专家的时候建设的。”男工作人员似乎对城区很了解。
　　王辑回头看了眼地铁站，“整个城市纵深最低的地方在哪？”
　　工作人员回答：“成远公司的地下水开发区，地下井最深在100公尺以上。”
　　王辑问道：“有没有他们公司开发区的地下结构。”
　　“这就不是我们所能管的领域了。”工作人员回答。
　　“谢谢。”
　　王辑点点头，谢过工作人员后转身快步出门，拦下了一个出租车。
　　“师傅，成远公司地下水开发区。”
　　……
　　时间：下午15：51分。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8小时08分钟。
　　成远公司地下水开发区。
　　“我需要看到你们公司的地下井的指示图。”
　　“就在这里。”
　　在该公司的员工带领下，王辑在大厅看到了地下井的工作指示图，纵深距离地面最深处有120公尺。王辑指着最下方的一层，问道：“这里的安全设施怎么样，灯光照明如何。”
　　“全是现代化设施，灯光照明应急设施一应俱全，完全符合国家安全标准。”
　　公司的招待很谨慎地确认了王辑的身份后，负责招待这个不速之客，任何一家公司进入刑侦科的警察，他们都不会高兴的。
　　王辑的语言干净利落：“我需要确认最下层的安全维护通道，请立刻安排我下井。”
　　……
　　等待了十五分钟后，王辑终于戴上了安全帽，在招待的陪同下一起站在了电梯井上，王辑直言自己要领取同事的一个东西，就在整个城市最低、最暗的地方。王辑虽然没有明说，但招待却很配合，或许在女招待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警方可能在破案，而案件的某些关键物品被藏在了地下，很有可能就在他们这里，比如尸体、断肢之类的东西。
　　井底。
　　“确实是有一个通道，那里是完全无光的，需要探照灯。平时用来一些小输水管的维修。不过那条通道已经被淘汰使用，处于废弃状态。按照公司要求钥匙在我手上，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被允许使用的，而且很显然，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那里很潮湿黑暗，尽头就是水源，四面是石洞，连老鼠都找不到。这条通道也没有外人知道，只有我们这些工作三十年以上的老员工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我不认为你的同事可能会在那里给你留下什么破案线索。”
　　井底的负责人是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老先生，在听说了王辑的来意后，爽快地给王辑说明了情况。
　　王辑认真道：“我需要进去。”
　　“好吧，既然你这么敬业，我带你过去就是。探照灯拿上，小刘，你在外面稍等。”
　　井底负责人拿上了探照灯，取了钥匙后，给王辑带路前往了那条废弃通道。铁门打开，老先生说道：“我给你照着脚下，戴上头套，抓稳栏杆，这里的楼梯很滑，路也很滑，扶着墙走。”
　　老先生手里的探照灯照着脚下，手里的探照灯照着前路，几步走下来，即使有探照灯，地底也让人觉得无穷的黑暗，除了光芒照射的那么一点地方有反光外，其它地方黑得可怕。
　　王辑用手扶着潮湿的石壁，跟在老先生背后，大约走了50米远，一个镶金边的木箱子出现在了探照灯的视野内。
　　“这是哪来的箱子？”
　　老先生脸色略显吃惊，通道里面怎么会有箱子。
　　潮湿的环境下，这个箱子却显得很干燥，王辑从负责人身边挤过去，打开了木箱。
　　里面放着几张涂鸦，一个的羊角恶魔头布偶，脑袋下面的血用红棉缝制成的一片片的形状，看起来应该是单独物品，不是被撕扯掉的。
　　王辑取出手机查看了下震动讯息，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团乱码，没有文字。
　　他抬头看了一眼老先生，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的手机后，王辑推测A号实验机的信息只有在他一人情况下才可阅读，于是他转过身背对井底负责人。果然，手机屏幕显示出了讯息。
　　首字母A，你拿到了以撒寄给你的快递。
　　物品名称：坎卜斯的头颅
　　物品种类：实验模式用品
　　物品介绍：坎卜斯是一个反面圣诞老人和教育学家，它拿桦树枝打坏孩子并将他们抓走，但它不该进入熊孩子的宝箱里，以至于最终命丧熊孩子之手，脑袋成为孩子的玩具。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撒决定帮助你。
　　物品效果：以头颅为中心喷发十字型硫磺火，视野内穿透一切障碍物。
　　物品备注：抓住它的羊角打开它的嘴巴即可发射，每次发射需消耗六截5号电池（电池插入头颅鼻孔即可使用）。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要将这个箱子搬走。”
　　王辑拍上了箱子将它抱了起来。
　　“随你。”负责人无所谓地摇摇头，“如果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的话。”
　　……
　　时间：下午16：26分。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7小时33分钟。
　　“师傅，送我到最近的国家图书馆。”
　　出租车上，王辑开始了最后一个实验物品的搜集，希望能在五点之前就找到最后一个实验物品，否则从那个时间段开始，放学的学生，下班的成人，接孩子的父母等等都会集中出门，直到晚上七点，整个城市的交通都不会太好。
　　这段时间将会是低效率期，而王辑的预计中就是要避开这段时间，然后趁着入夜的黄昏开始行动。
　　来自以撒的涂鸦信件。
　　大哥哥或者大姐姐：
　　你好，我是以撒。
　　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刚在恶魔房间打败了坎卜斯，所以将它的头颅借给你使用，用完记得放回箱子里，请原谅我的小气，我的一生只剩下这些玩具了。
　　——以撒
　　2011年10月20日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非常感谢，我用完会还回去的。”
　　王辑将涂鸦折叠塞回了信封里，装进了口袋。十分钟后，王辑抵达了最近的国家图书馆。根据分类，他找到了劳伦斯作品摆放的位置。D.H劳伦斯的作品王辑看过，在部分作品中有极为大胆的描写。
　　一本书、一本书地翻开寻找线索，最终，他在书柜下方发现压着一个面罩和一张明信片。
　　首字母A，你拿到了忍者寄给你的快递。
　　物品名称：忍者西的备用面罩
　　物品种类：实验模式用品
　　物品介绍：这个面罩的主人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眼睛以下的容颜，哪怕是吃饭也是如此。所以你懂得，它永远不会成为你用忍术的阻碍，不管你嘴里是喷火还是喷水。
　　物品效果：佩戴后24小时内全面抵御空气传播型病毒，抵御PM2.5，或许还加一点配角不死属性？
　　物品备注：将面罩两边挂在耳朵上，它将完全贴合你的脸。
　　——源于A号实验机。
　　明信片：
　　你好，东西不用还了。《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再拍电影版的时候回信通知我一声。
　　——忍者西
　　第四次忍界大战后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收集完毕。”
　　王辑将书本重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拿着得到的实验物品从国家图书馆走了出来，此时太阳已经在西方，接近黄昏。一年的夏季已经结束，突然的黄昏让很多市民都有些无所适从。时间才下午五点整，距离实验模式的完成时限还有接近七个小时的时间。
　　“皮鞋穿起来磨脚，我需要回一趟出租屋换身行头，否则对付梦魇编织者需要活动的话，我会很被动。”王辑站在国家图书馆外等着出租车，转动着脚踝，穿着皮鞋奔走一下午，他感觉脚很不舒服。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王辑拿出来看了下，是刘队。他接通了电话。
　　“喂，刘队。”
　　“鬼混了一下午感觉怎么样？”
　　“刘队，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少他妈给我……”
　　“我在抚和山林公园的走访发现了线索。”
　　王辑重复了一遍信息，手机里传来的辱骂因此停了下来。王辑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他现在需要一段用来休息的进食时间。
　　这个时候如果能借用自己的身份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帮手，是一件合乎理智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刘队在考虑他说的话了。


第六章 梦魇编织者
　　小区便利店。
　　“请问你买这么多的5号电池是要做什么吗？”
　　收银员一边快速的将货品信息录入电脑，一边好奇地问话。
　　“战争储备。”
　　王辑回答。
　　“你真会开玩笑，一共是90元。”
　　……
　　时间：下午17：40；
　　夕阳末日，最后一缕温暖柔和地铺在城市，忙碌的一天已经进入黄昏，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诞生时间还有6小时19分钟。
　　付钱后，王辑回到了出租房里，拆开了所有5号电池的包装，然后先拿出了六节电池分成左右三个，塞进了坎卜斯头颅的鼻孔中。坎卜斯头颅的眼睛作为提示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示意可以发射。然后他在衣柜中找到了拉链口袋比较多的运动服，拉上了拉链。
　　王辑买快餐和回出租屋一共花了30分钟，进食后的休息时间被他定为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整个城市的交通都陷入了低效率的交通中，而在这一段时间里，王辑就在楼道和小区里慢慢的散步，促进胃部消化，避免在马上可能需要的过激运动中导致胃部压力过大产生痉挛，乃至恶心呕吐的现象。
　　同时，他也在做着完成实验模式的准备，首先是坎卜斯头颅的充能问题，这个武器充能一次发射一次，每次需要消耗六节5号电池，王辑一共花了90元，购买了提供6次十字硫磺火发射的充能电池，总共36节电池，除却第一次发射的电池已经装载后，剩下的30节电池是他能随身携带并不会影响活动的最大值。
　　每一个口袋固定放6节电池，充能一次的量。
　　时间：下午18：30；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诞生时间还有5小时29分钟。
　　王辑预定的休息时间结束，此时的他已经换好了一身运动服，保证肢体的运动自由，并且穿上了运动鞋，他挑选的是泡沫底的功能跑步鞋，一切都是为了更加灵活地动起来，刺客的伪装眼镜戴上，上忍的备用面罩蒙好脸后，王辑出门将门锁好，提着坎卜斯的头颅快速地走下楼梯。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为刘队，王辑接通。
　　“我刚刚去了抚和山林公园，你现在在哪里。”
　　通讯那头是刘队沉稳的声音。
　　“我在家休息，走访了一天很累。”
　　王辑说了谎，他在去山林公园的路上，整个城市的交通都很拥堵。他现在骑着观光自行车正在往地铁站赶的话，预计五分钟赶到，地铁到达山林公园区预计十五分钟，走路五分钟，他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说话的功夫，王辑已经出门在小区门口投币骑上了城市观光自行车，向地铁站赶去，他对时间有自己的规划。
　　通讯那头刘队的声音显得很凝重：“我在公园外确实发现山林公园上出现了粉色的气体，与两个受害者家庭在案件发生时的走访相同。可以确认有联系，但是和你说的一样，那些科研人员反应出强烈的抵触，隔离区域不允许我对他们的工作进行干涉，这点我已经上报调查了。还有，受害者的亲属对嫌疑人白歌的尸体漠不关心，但对受害者的尸体却保护有加，他们拒绝尸体解剖。所以这条可能存在的线索链暂时是被掐断了。”
　　“但是我肯定受害者尸检的话会有线索，希望刘队你能重视。还有，请你提醒今晚警局的值班人员千万不要睡着了，定时检查尸体停放室，以防受害者亲属情绪过激做出偷盗尸体的举动来。”
　　王辑肯定的回答。
　　“总之你的走访还算有点价值，这次饶过你了，下次出去提前通知我，否则算你擅离职守。”刘队挂断了电话。
　　……
　　首府报时晚上19：00整；
　　这个时间是晚间新闻的黄金档，播种者的时间提醒适时的发来，告诉人们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诞生时间还有4小时59分钟，此时城市已经落在夜幕中，开始夜晚漫长的等待，等待明天新一天的太阳。起初人们以为是恶作剧，但现在的谣言风雨根本刹不住。终于，很多人类内心深处开始有些信以为真，并且开始害怕了。
　　毁灭，并不是好词眼。
　　王辑抵达抚和山林公园。
　　“因为有生物研究部门人员的关系，我没有办法从公园做突破，同时在公园的西门和南门也有这个部门也设下的检查站，我不能从大路走，但是在白天的鸟瞰点记录时，我看到了这附近的铁栏上有个不小的缺口，应该是梦魇编织者出入的通道。”
　　昏暗的路灯下，王辑的步频和思维都很快。十五分钟后他站在了后山的一面铁栅栏旁，五米多高的铁栅栏上方还有尖刺，想翻过去很危险，然而，铁栅栏此时被破开一个三米高的巨大口子。
　　“就是这里。”
　　王辑看到栅栏撕开的洞口确定了地点，整个缺口像是被某种利齿咬断的痕迹，上面隐约还有些暗色的液体。
　　“鹰眼视觉……是根据意识开启的，这些道具确实有很高的技术。”
　　王辑开启了鹰眼视觉，然后钻过洞进了山林公园区域。刺客的鹰眼视觉中世界几乎处于灰暗状态，但屏蔽了黑夜的吸光影响力，导致肉眼感光在黑夜中反而比白天更加的清晰，无威胁人物在王辑的鹰眼视觉中处于蓝色，有威胁的话则为红色，金色为目标人物。
　　王辑沿着小路快步地走上去，他尽量减少了鞋对地面的摩擦，避免发出声音。视野上方，两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出来，王辑见状立刻躲到了道路两旁的花坛后面。
　　道路上方的山台，两个提着手电筒穿着一身白色隔离服的科研人员从上面的平台走了过去，并用手电筒往下照着，像是在探索什么东西。王辑悄然从花坛后边绕过，透着眼镜观察着两个科研人员，视野范围中两人显示为红色，并且手持警棍类武器。
　　两个科研人员透着防护服交谈，声音很隐约，但在寂夜中还算比较清晰了。
　　“回去看看卵怎么样了吧！下午的时候看到生命体征已经加强，应该马上就要孵化了。”
　　“是啊！激动人心的一刻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马上就要看到天国了！”
　　两个科研人员说着话离开。王辑在听不到对话声后马上从花坛后走了出来，瞧瞧跟了上来，凭借着鹰眼视觉，他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个科研人员的背后，时刻注意着自己的隐蔽。
　　时间：晚上19：51；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诞生时间还有4小时8分钟。
　　地点：抚和山林公园；
　　已确认抚和山林公园隔离部门的科研人员已经全部被梦魇病毒所感染，并会对王辑完成实验模式产生威胁。
　　公园的路灯下弥漫着粉色的气体，道路被这种气体给遮掩，两个科研人员慢慢走近了气体中，向气体更加浓重的区域走去。
　　“这种气体应该就是导致人疯狂的一种病毒尘埃，通过空气传播，由鼻腔吸入从而导致精神污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病毒体需要足够的量才能对人类产生精神污染，否则现在全城都将受到感染。不过，等到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的时候，足够量的怪物就能提供足够毁灭城市的病毒体。”
　　王辑紧了紧面罩，跟进了病毒的区域。通过对刚才两个科研人员的对话进行分析，王辑并不认为人类的防护服和空气过滤手段能够防御这种病毒，而且很显然的是，这些已经被感染的科研人员将会对他形成威胁。
　　王辑深入病毒区域。
　　大约了走了300米远后，空气中的病毒体已经到了一种非常严重的地步。王辑的忍者面罩上已经沾满了一层粉色的灰尘。通过鹰眼视觉，他还是看到大约在50米看外的红色人影，还有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一个六米的长桌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金色的物体。
　　毫无疑问是目标，梦魇编织者的卵。
　　加上先前进去的两个，目前里面一共有四个科研人员，他们都穿着防护服在病毒区域内，站在桌前交流着，因为鹰眼视觉和黑夜的缘故，他们和王辑的能见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王辑虽然已经看不清楚建筑设施的内部状况，但对鹰眼视觉内的一切实验模式有关生物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进去的两个科研人员经过短暂的对话后迅速离开，王辑躲在路边，等待着他们走开后，重新站在了路中央，左手抓着坎卜斯头颅的羊角，右手从下方准备掰开头颅嘴巴，王辑决定要动手了。
　　“水平瞄准，然后……我就送你们去天国。”
　　王辑轻轻地向左边走了两步，已经开始调整了自己的位置，他悄然站在路灯后的黑暗中，用坎卜斯的头颅瞄准了临时实验室。
　　咯咯！
　　这个时候，王辑听到了背后一种类似磨牙一般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还是清晰可闻。他的背后就是暗夜，还有潜藏在暗夜中的未知恐怖生物！
　　“我背后应该出现了‘梦魇编织者’，听声音是磨牙声，从声音的来路感觉应该是从上至下，结合前面遇到的铁栏缺口，可以说明梦魇编织者这种节肢动物的成熟体会有三米左右的体型，而硫磺火的喷发形式是十字喷射，抓住时机的话，可以连带消灭一只梦魇编织者。”
　　王辑的手抓紧了坎卜斯头颅的下巴！
　　视野中，从他背后的左右各伸出了一个镰刀状的牙齿，上面长满了锯齿，咯咯地磨牙声也越发的清晰，还有一种空洞中喷出的难闻气息。


第七章 硫磺火
　　“是它的獠牙。这东西要从背后捕食我。蜘蛛目的生物，捕食方式大约是先用獠牙攻击并咬住固，然后再注入消化液分解吸食，在它发动攻击的瞬间，也就是我最容易攻击到它的时机。”
　　王辑的目光锁定着前方的帐篷，想到了被山脚被撕碎的铁网，危险临近可他依然还是沉得住气，等待进攻时机。
　　感觉到一种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发出了吱吱的腐蚀声，同时，那两把镰刀牙齿猛地向中间一剪，要把他剪为两段，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王辑没有任何犹豫，在这一刹那马上打开了坎卜斯头颅的嘴巴！
　　咕咚！
　　一种类似吞咽唾沫的古怪声音从坎卜斯头颅的嘴巴中传出来，整个头颅的下巴瞬间脱臼，隐藏在毛发中的其他三张嘴张开，随着咕咚声响起，血红的十字火柱也为之喷薄而出！
　　近一尺粗的火柱毫无阻碍地透过帐篷，轰地一声炸了实验室的平台，搭建的棚子瞬间染成了灰烬，里面两个感染病毒的科研人员也被炸成了灰烟飘散！
　　王辑的背后同时响起了一个极其诡异尖锐的嚎叫声，像是小孩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般令人不寒而栗，但王辑不为所动，他回头看时，一个大约三米高的血色巨型蜘蛛从口腔到胃部被完全击出一个空洞，浑身燃烧着火焰拼命挣扎跳跃着，镰刀牙内密集的残牙快速在空气中磨动，像是要撕咬着什么，紧接着一个爆炸，飞向天空的残肢化成了灰尘散落。
　　电量耗尽的电池从坎卜斯头颅的鼻孔中自动掉了出来，滚落在地面上。
　　“金色目标清除掉了两个。”
　　确认目标死亡后，王辑一手轻轻地拉开拉链，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电池抓在手里，一节一节地电池塞进充能鼻孔，给坎卜斯头颅充能。
　　夜风中，咯咯的磨牙音也再度响起。烧成灰的帐篷残骸上，一只、两只、三只……不断的有不明生物落入黑暗中，踩在焦灰上仿佛踩积叶层般轻盈，它们每一个落地，都会出现新增的幽幽成排眼珠，在黑夜中荧荧发光。
　　远远的看，就像藏在暗夜中的一串串珍珠。
　　王辑缓缓向前一步站在了灯光下，检查着右肩膀上衣服的腐蚀痕迹，确认没有情况后，他退入了黑暗中，镇静地向后退步，慢慢拉开距离。
　　坎卜斯头颅的眼睛从红色转入了绿色，示意充能完毕，可以发射。而这个时候，王辑看到那些连串的发光眼珠一串串地分开，没入了黑暗的林中，似乎是要从左右分散，然后将他包围，磨牙声也因此而分散，逐渐从他背后的很多方位传来。
　　“第一，后退大约300米后有一个十字路口，视野开阔，可以给我提供最佳的位置；第二，硫磺火的喷射其实会持续大约在1.5秒左右，完全可以提高每一次的喷射效能。这是处于我的方面的有有利；对梦魇编织者来说，数量和总体移动速度更加占优，硬碰硬我必死无疑，所以现在，我可以跑了！”
　　王辑猛地一转身抓着坎卜斯的头颅掉头就跑！
　　砰！
　　他背后不远地公园路灯突然爆炸，然后整个灯柱嘎吱一声折断，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噼里啪啦电流声的响声和连串古怪的恐怖呼嚎搭在了一起，道路两旁的黑暗山林中一串串珍珠快速地移动，风声呼呼，啪嗒啪嗒地消化液滴落声和滋滋的腐蚀声响在黑暗中很清晰。
　　“他们因为体型占优势的关系，总体移动速度确实很快，我后面的梦魇编织者是在负责驱赶我，而道路两旁山林中的梦魇编织者则负责包抄和围攻我，他们的数量因为数量多的关系并不怕惧怕硫磺火，但动物始终是动物，一旦捕猎习惯成为模式后就很难改正。如果我背后追杀的梦魇编织者早追的话，现在我估计只能在獠牙下逃窜了。”
　　王辑加快了脚步，他感觉到了自己浑身的毛孔已经张开，心率像是做了火箭一样提升上去，心脏噔噔的狂跳起来！
　　王辑的背后一片片路灯区域迅速地落入黑暗，大约三米高左右的梦魇编织者们横冲直撞地跑在道路上，巨大的身体无可避免地撞在路灯的灯柱上，它们硬是撞到了一根根灯柱，在黑夜中除了沙沙的急促节肢落地外，只剩下那一串串荧荧发光的眼睛，让人发慌！
　　砰，砰，砰，砰！
　　灯柱倾倒，动静极大！
　　“呼呼！”
　　全力奔跑下的王辑不由得调整呼吸，气息很重！三百米的道路此时显得有些漫长，但终究还是做到了。十字路口的路灯照耀下，一个个巨大的、浑身是红毛的蜘蛛已经从山林中跳了出来，迅速挡住了再往前以及左右的方向！
　　砰！
　　路灯爆炸，灯柱倒塌，黑暗中路口的木座也没撞得高高飞起！王辑已经不可能控制住双腿在瞬间停下来，即使有心减速，他的两条腿也在飞速冲向一个梦魇编织者。
　　路灯爆炸的瞬间是最后的明亮一闪，这一刹那王辑已经清楚看到鹰眼视觉中一只金色的巨大蜘蛛就在他面前不过五米远，两个长满尖刺的獠牙已经张开，细碎的磨牙已经张开，吐出了一根口刺指向了他，而王辑已经无法从奔跑中减速，只能直直奔向那个口刺。
　　灯光暗下。
　　咕咚！
　　硫磺火喷发！
　　以坎卜斯头颅为中心喷发的十字硫磺火瞬间贯穿了王辑面前的梦魇编织者，黑暗的口刺顷刻间化成灰烬，然而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王辑的手腕瞬间，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然后十字硫磺火在黑暗中一个转动！
　　火柱旋转中围上来的数十只梦魇编织者全部点燃，群魔乱舞一般的恐怖嚎叫紧随其后地响起，最终随着无数残肢飞灰的爆炸而陷入安静，所有的可怕事物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噗通！
　　王辑重重摔倒在地上，眼镜掉落在一边，身上满是焦灰，坎卜斯头颅也掉落在了一旁。
　　“忍着！”
　　王辑清楚感到身上的疼痛感，但这并没有让他因此怯弱，他一把抓起眼镜做起带上，同时一把抓住了滚落坎卜斯的头颅，快速的起身拉开口袋拉链一把抓住电池开始快步后退并装填电池，他感觉得到自己膝盖有些擦伤，但着地的脸却没事，大约是因为忍者面罩的关系了。
　　凄厉地嚎叫从远处再度响起！
　　鹰眼视觉中，三只在硫磺火横扫中幸存的梦魇编织者从大路迅速逃走，它们的体型相比其它的梦魇编织者小了许多，大约在一米到一米五左右的高度。
　　“它们跑的方向山林公园大道，一条大路直接下去的话就能离开抚和山林公园。”王辑对地形了如指掌，但他并没有追。王辑现在两腿的膝盖都还有些疼，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看得出来梦魇编织者是群体型生物，一旦被打破了群体，认为自己落单后的梦魇编织者就会逃跑，不过，王辑并不认为它们只是单纯的逃跑，它们应该会回到自认为安全的巢穴。
　　黑暗中，王辑掏出了口袋中的电池，给坎卜斯头颅第三次充能，一节一节的电池放进去后，红灯转换绿灯，充能完毕。
　　“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还不至于不能跑动，现在根本不是矫情的时候。首先应该先确认那两个梦魇编织者是否真的会逃出抚和山林公园。如果他们确实逃出去的话，那就证明山林公园首先没有了其族群成员在，其次没有二代梦魇编织者的卵需要保护，已经不能成为巢穴。”
　　王辑忍着痛迅速地向山林公园的最顶点天王庙景点走去。
　　“也就是说，如果确定他们逃出抚和山林公园的话，那么公园就可以从危险区域中划掉，而他们的方向很可能就是主城区的警局，那里还有二代梦魇编织者的卵，至少符合巢穴的一项标准。这就和我开始预料的一样，因为身份的关系，我不可能越过这个世界的体制和规矩去消灭警局的那个已经被寄生的尸体，但是现在有它们去的话，体制和规矩就被暂时消灭了。”
　　沿着楼梯，王辑向最高的天王庙走去，这个庙的背后就是抚和山林公园最高的悬崖，跳下去后会直接落在旁边小区的停车场。
　　“啊……”“救命啊……”“神啊！救我去天国……”
　　楼梯走到半中央，王辑听到了正门方向传来的痛苦呼喊，以及梦魇编织者类似小孩尖锐地嗓音嚎叫，王辑没有为此停步，他扶着栏杆坚定前行。
　　时间：夜晚20：55；
　　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3小时04分钟。
　　地点：天王庙。
　　“开始记录地图。”
　　夜色中王辑翻过了天王庙的围墙，爬上天王庙的顶，开始以天王庙为鸟瞰点开始记录地图，扩张城市地图的同时，王辑更主要的目标是确定梦魇编织者的逃离方向。
　　夜幕下的整个抚和山林公园在鹰眼视觉中清晰无比的录入地图，这里确实再没有金色的目标物体了，除了南、西两门还有红色的人影在，正门的科研部人员已经确认全部死亡。
　　寂静的夜色中，附近城区大片的地域开始在白天记录的地图开始接壤并同步，王辑看到一个宽阔大道的路灯下，三个金色目标生物的刺腿在疯狂动作，它们快速奔跑着，身影在小区的街道上一闪而过！
　　王辑看着这三个金色的点快速的直线运动，它们爬过路上遇到的一切住宅楼和居民小院，除非是极高的楼房会绕道，但它们的线路始终没有变，轻飘疾快，向着警局的方向狂奔而去。王辑可以预见他在那里会有一场硬仗，毕竟相比山林公园相对开拓的视野和布局，警局这种楼院内，无论是跑动还是硫磺火都有些施展不开。
　　王辑从天王庙顶跳了下去，身影掠过栏墙，飞下悬崖。


第八章 危险办公楼
　　时间：夜晚21：02；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2小时57分钟。
　　地点：安逸住宅区。
　　“仁慈的主，感谢你让我今天的工作顺利，愿你赐福无知的人类，不会降临毁灭的惩罚……”
　　停车场里，一辆出租车上的司机手里捏着十字架正默默祷告着，突然旁边的车顶轰的一声响，司机受到惊讶猛地打了个激灵，他赶紧打开车门急急忙忙地出来查看情况，然后他看到旁边的轿车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堆草垛，一个人从上面的草垛上翻了出来，跳到了他的面前。
　　司机惊讶地叫道：“你是从天国降来的天使？”
　　“不是从天国来的天使，是刚从地狱出来的警察，请尽速送我回城区警察总局，我还要审讯两个违规降临的天使。”
　　王辑将警察证在司机面前一晃，车内昏沉的灯光并不足以让对方看清楚证明，王辑也并不打算在验明身份这点上浪费时间，冒充警察去警察总局这本就不是合理行为，所以他迅速收了警察证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了车门。
　　至此，他的信仰之跃可用次数已经只剩下（1/3）的使用次数。
　　“你可真会开玩笑。”
　　司机挠着头上了车，看了看旁边轿车上的草垛嘀咕着：“真是奇怪了，什么时候这上面堆了这么多干草，现在汽车保养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引擎发动，出租车慢慢退出停车位，老司机娴熟地调了个方向，将车开进道路。15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市区警局前，王辑付钱下车，刚站到人行道上，一股幽幽的冷风突然从警局的大门吹了出来。警院的铁门现在只开了小门，楼里的灯光也是暗着，王辑走到传达室窗前看了下，值班的警卫已经昏死过去，姿势很异常，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现在已经是晚上21点，警局所在的这条大街也几乎没有车辆，王辑擦拭了下面罩，手指上有新沾染的病毒粉尘。
　　“果然，残余的梦魇编织者都到这儿来了，要保护最后一批二代卵的寄生了吗？”
　　面无表情地王辑从怀中取了六节电池备用，然后提着坎卜斯头颅快步走进大院。他从小门进了办公楼，捏紧了头颅时刻待发。他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走廊和通道呼呼的风响，无疑是楼道的窗户被打开了。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入夜多数警察下班后，按规定办公楼的窗户肯定都是要关上的。
　　“排除失误的话，那就是人为的打开窗户，为病毒气体传播做准备。梦魇编织者的獠牙和利爪无法做到，那就只能是控制人做的了。”
　　对面临情况做出了预估后，王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楼梯口，手脚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办公楼里面寂静的可怕，王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均匀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很浅，站在楼梯口的一侧后他并没有马上冒出头，而是开启了鹰眼视觉。
　　黑暗中的拐角处，微微露出了半点发红的影子，代表着对王辑存在威胁和攻击性。他所在的位置卡位极准，借着月光洒照楼梯口的情形一览无余，只要王辑稍稍探出脑袋，就会被爆头。
　　“那么……”
　　王辑在黑暗中摸索出了一节电池，他抬头向上望了望，准备就在这间隙中将这节电池扔上去，通过吸引目标的注意力然后将威胁目标清除掉。抓住了电池，他刚要抛上去，一张大手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臂。
　　“嘘。”
　　刘国邦的声音几乎只是鼻子里发出的，透过防毒口罩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王辑猛地回头扬起坎卜斯头颅，却通过鹰眼视觉勾勒的轮廓，认出了刘队，鲜有的蓝光影子，证实对他没有威胁。
　　刘队从他手中扣下了电池，然而往楼道拐角猛地一抛，玻璃窗咣当一声响。几乎是同时，楼上的枪声一同响起！刘队一个打滚闪过楼道口，迎着月亮一枪打了出去，在消声器的作用下枪口轻微地一响。
　　噗通！
　　“啊……”
　　拐角上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嚎，埋伏在拐角的人噗通一声倒地，刘队好像上山的猛虎，一手从腰间取出了手铐扑倒在埋伏者的身上，迅速将其缴械后将其打昏。不过，他扑到在埋伏者的身上后，却没有再站起来。
　　“你中枪了？”
　　王辑赶紧跑上楼梯，迅速蹲地一摸将扔出去的电池捡了回来，然后才蹲下身子寻找刘队的伤口，他声音压的低低的。刘队一甩手打开了王辑的手，有气无力道：“果然是你啊，不过也是，除你之外可能没人想到这儿会出问题了。我没有中枪，就是这儿空气有点怪，让我有点头晕。戴这防毒面具都没用。”
　　刘队说着将防毒面具扔开。
　　“你最好再戴上，还有。你不能呆在这里，这儿很危险，得赶紧离开。”
　　王辑立刻意识到了原因，如果人类的呼吸道保护罩能抵抗病毒传播的话，那梦魇编织者就不足被称为毁灭种了，他捡回了防毒面具给了刘队。
　　刘队接过面具，在夜晚中似是发笑，他道：“是你不能呆在这里，我在你来之前躲在收发室看到了一些东西，刀枪不破的……这儿很危险，我已经呼叫了上面。但到现在都没人理会。你小子就别趟这浑水了，口罩比我的还简陋。”说到这儿，刘队还不忘以前辈身份嘲讽王辑一番，但却是善意的。
　　嘀嗒！
　　一滴黏稠的液体落下，在刘国邦的裤腿上，好像燃烧起来似地，发出滋滋的声响，楼道上方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来。
　　“扶我起来！”
　　刘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从他的角度已经看到楼道的栏杆上，从深邃的暗夜中透露的獠牙，在月光下寒芒闪闪，令人心悸。一种前所未有的生物出现在人类眼前，很轻易地唤出人心深处的恐惧和绝望。但他不想连累面前这傻小子，他连枪都抓不准，居然拿着布偶来到这儿掺和。
　　王辑没有理会刘国邦的请求，他迅速起身往向上的楼梯退了两步，面前闪过一滴梦魇编织者的口水后，他正视着前方，提起坎卜斯的头颅对准上方后，掰开了坎卜斯头颅的嘴巴。
　　刘国邦再一次看清了那恐怖的怪物影子，当王辑不自量力退上楼梯口，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那獠牙下。刘国邦内心深处拼命喊着：“傻小子！快逃！”一瞬间的念头能让他在心中喊过千万次，但没有一次，能从他干哑的喉咙中喊出来。
　　他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让人油然恐惧的怪物影子扑下来。他想闭上眼睛不去看接下来发生的惨剧，然后，他看到了燃烧的十字架，硫磺的气味将难闻的气息燃烧一净，喷薄的火柱将暗夜下的一切都净化了干净！
　　燃烧的梦魇编织者被火柱撞回去，偏过楼道痛苦的滚动和挣扎，抽搐了几下后挣扎着要逃走，它只剩下了大半截身子，烧焦的身体边缘依然烧着火。王辑冷静地追上去，步伐轻慢，将一节节电池装载入了坎卜斯头颅进行充能。
　　噗！
　　燃烧的十字架重新出现，而那个挣扎的怪物最终被烧成了焦灰。那股火焰带着一股硫磺的气味，并不好闻，但说不上为什么，刘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失去的力量和逐渐涣散的意识重新恢复了些。刘队无暇顾及这些，而是望着王辑手中的布偶玩具，眼中仍然映刻着十字架的烈焰熊熊燃烧。
　　“这是什么？”
　　刘国邦的声音恢复了些气力。
　　“杀虫剂而已。”
　　王辑借着月光从楼梯的缝隙望上去，叮地一声响，好像子弹打在了铁栏上。王辑眼前一道螺旋气转的子弹从上方打下来，几乎是瞬间的印象，他收回了目光，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感到由衷的疑惑。上面的楼层明显还有被神经病毒控制的警员，但他们并没有一鼓作气打下来，只要有两个以上配备手枪的警员，就足以要他和刘国邦的命。
　　“没用的。”
　　刘国邦轻声道：“你根本不需要隐藏。重案组和监察科的人都在，他们不会下来，只会死守楼梯口。你上不去的。你看来早就知道那些虫子了，那上面究竟有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刘国邦的视线仍然有些恍惚，在他眼中燃烧的十字架仍然在，像是一把烈焰熊熊的火剑，被王辑抓在手中。意识清醒处，他能清楚地认识到，王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他是专门对付那种恐怖怪物的人也说不定。
　　“我先将你送出去，然后再想办法。”
　　王辑从二楼下来，在扶起刘国邦的同时，将落在一边的枪捡到了手里，他说借枪一用。刘国邦不可置否，拼着自己的力气站起来，和王辑踉跄下到了一楼，被扶到了警院中。刘国邦说道：“最好别擅自行动。等支援来。”
　　“那太没效率了。供电是人为关掉的？”
　　王辑将刘国邦放下来，突然问道。刘国邦点头，“是它们破坏掉的。人都用来守楼层了。”
　　“我有我的办法。”
　　王辑说。
　　“小心。”
　　刘队说。老手和青年用简单的对话勾勒出了理解和包容。对王辑拥有的东西和他所要做的事情，刘队没再过分插手。
　　王辑快步回到黑暗的办公楼中，在一楼走了一圈。来到了供电室。供电室的少部分机器都被损坏了，而且明显是巨力冲撞的破坏所致，王辑无从知道它们的智慧是怎么来的，但却看出来它们破坏这里纯粹是想关闭整栋楼的灯光而已。寻找黑暗和制造黑暗，似乎符合它们的生存模式。
　　电梯井的供电系统依然良好，只是总闸被关闭了而已。
　　“通过先前的试探和刘国邦给的参考信息，这些被梦魇编织者控制的人员大约只维持了基础的单线性思维。这种情况就像极了人在睡梦中的思维模式，看似正常但实质上浑浑噩噩。所以我没必要硬碰硬。”
　　呲呲的电流声中，他开启了电梯井的紧急供电系统。
　　“你们究竟是要守卫楼梯口，还是守卫楼层，这点很快就会得到证实。”
　　王辑来到了已经被他确认安全的二层，他在二层唤醒了电梯，进去后设定上升到顶层9楼和下降到一层，然后从电梯中出来，然后站在楼梯口，开始了默默的等待。他在等待确认，确认被梦魇控制的警员具体任务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拦截楼梯口，还是整个楼层。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电梯升降井开始了运作，王辑从办公室搬出来了一个椅子，将它放在了栏杆上，很快枪声响起，子弹从枪膛飞出的瞬间，王辑还能通过楼道的缝隙，看到一张张麻木的面庞，他不为所动，默默把椅子抽了回来。
　　“确认完毕，他们的思维简单到了麻木。”


第九章 黑夜游戏
　　王辑回到了电梯口，按动了电梯开关。在等待电梯的时候他看了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夜晚21：53，距离二代梦魇编织者孵化还有2小时零6分钟。
　　“时间充足，我可以在23点以前将刘国邦送到医院接受治疗。他吸收的病毒量应该很少，但还是不排除最后会和嫌疑人白歌一样暴毙身亡。有关这点，就得看现在的医学科技的力量了。”
　　王辑心道。
　　完整的证据链表明这种病毒并不止会达到控制神经的效果，它最终还是会摧毁人类的大脑，将其彻底消灭的。一旦大规模传播的话，毫无疑问会成为人类社会的巨大灾难。王辑并不认为梦魇编织者能够抵抗人类的现代武器，它们真正可怕的地方，还是空气传播型的病毒。
　　电梯大门打开，王辑进来后选了4楼，这里不是停尸间所在的楼层，但却是法医解剖的层数，在B区。电梯门关上后，王辑开始检查坎卜斯头颅的电池充能情况。除却已经装载的6节电池外，他的口袋里面也只剩下6节电池。
　　这意味着他只剩两次硫磺火的发射机会，而一代梦魇编织者还有两只，除此外他还要毁掉二代梦魇编织者的卵。
　　足够了。
　　电梯门大开，浓重的粉色气体在黑暗中发着光，王辑默默按动眼镜走出了电梯井，在电梯等待室中没有一个红色目标，隔着这堵墙后就是楼道，所有的持枪守卫人员都守在那里。王辑步子很轻地走到了走廊，看到了六个警员拿着枪守在楼梯口，他们全都背对着王辑，目光望着下方，枪管在月下闪烁着寒光。
　　王辑从他们背后悄无声息地绕了过去，向B区走去。
　　咯吱咯吱。
　　随着距离B栋楼越来越近，王辑在架桥口就听到了梦魇编织者奔跑的声音，它们尖刺般的腿在地板砖上不断地擦出奇怪的声响。王辑停了下来，静静听着梦魇编织者跑动的声音。一个声音伴随着视野渐行渐远，另一个声音则快速地跑过来。
　　“口字型。死者的所在的停尸间是独立长方形。它们在围着停尸间巡逻。”
　　王辑掀开了帘子一角，透过窗户向里面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夜明珠在黑暗的走廊中跑动，除了刺腿与地板砖摩擦的声音外，王辑还隐约听见了急促的磨牙声，口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个梦魇编织者从直线的走廊跑过来，另一个走廊的梦魇编织者正好跑过来。它们用的是对角巡逻，来保证各自形成的角的走廊视野。
　　“原来如此。”
　　王辑看清楚了对方的活动轨迹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他知道自己动作再轻再谨慎，也会在一瞬间被发现，这种生物的感知力却强的惊人，稍微的空气流动都能将其惊动。加上他们的奔跑速度极快，任何潜入几乎都是无效的，唯有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冲进两个梦魇编织者的夹角，才有机会将其一举消灭。
　　眼看着一个梦魇编织者渐行渐远，他从架桥口上冲进了B栋，刹那间凄厉的尖叫声将整个楼层镇得微晃，两只梦魇编织者突然拼命跑起来，而王辑也掰开了坎卜斯头颅的嘴巴！
　　咕咚！
　　燃烧的十字架重新喷发而出，硫磺的气味瞬间充斥在了整个走廊中。两只梦魇编织者同时挣扎着燃烧起来，几乎同时，王辑听到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向着B栋4楼，也就是他这里汇聚而来。“他们来了。”王辑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拼命跑起来，膝盖的伤痛开始剧烈的发作，他咬着牙，尽力忍着，一脚跨过去烧焦的尸体。
　　噗通！
　　王辑终究跳的没有那么高远，被烧焦的尸体绊倒，结实地摔在了地上。亏他捏紧了坎卜斯头颅，落地的一刹那，架桥走廊上开始响起了枪声，通往B栋的大门被打的噼里啪啦响，他放下坎卜斯头颅，将手枪掏出对向了停尸间对面的窗户。
　　砰！
　　一枪打出，子弹撞在玻璃上，深深嵌入其中，却没有将玻璃窗打碎。这个时间点王辑也无暇去关注玻璃的硬度，他紧接着打出一发子弹，玻璃窗跟着震颤不已，却依然没有破碎。王辑震的虎口生疼，他迅速扔下了手枪，提起了坎卜斯头颅，忍着痛向着停尸间拼命走去。
　　他无比清楚这是生死关头，但却没有任何的求胜欲望。有的，只是坚定的信念，不恋生，不惧死，理智走完自己的每一步。究竟是死是活，已经不能看他自己的打算。
　　王辑一手拉开口袋拉链，将最后6节电池一把全部抓在手里，一边拖行着脚步，他一边手速极快地填装电池给坎卜斯头颅充能。他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并且倾听着急促而来的脚步声与枪声，左边一线的玻璃窗在接近身后走廊的方向，已经被子弹打的咣咣直响。
　　王辑对此始终保持冷静，站在了停尸间的门口，透过鹰眼视觉看着他正前方一床泛着金光的物体在轻微蠕动着，密密麻麻，令人恶心。
　　这是最后的产卵地了。
　　王辑屏住呼吸，向前了两步，沉默地将坎卜斯头颅端起，目光看向身右，看着不断喷射的火舌，他捏紧了头颅上方的恶魔角，看着身右的走廊尽头，等待着警员们的出现。
　　终于，一个泛着红光的半边身体从长廊中跨出，这一刻王辑念头闪的飞快，他瞬间扒开了恶魔的血口来自地狱的硫磺火十字在光与夜展开，在他手中旋转起来，它似乎是一种专门针对生物的火焰，没有直接燃烧起任何无机物，但却将那一床恶心的卵全部催化爆炸！
　　轰！
　　B栋4楼的停尸间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整个楼层都似乎为之一晃，伴随着凄厉的惨号声、枪声，经历子弹和爆炸冲击波的玻璃窗最终在王辑撞上去时彻底粉碎，斜照的月光下王辑的身体被冲击波抛出，他的刺客伪装眼镜在月下一闪，紧接着王辑恢复了身体的自由，调整了身体的状态从4楼坠下，掉进了草垛中。
　　干草里，他的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手腕处的腕表发亮了，象征的时间数字在一阵模糊的跳动后，硬是被转化成了几行小字：
　　首字母A，你成功完成了实验模式，请尽快找到安全处休息。稍后组织会与你联系。
　　——A号实验机
　　剧烈的爆炸响动传来，行将睡去的刘国邦打了激灵猛地睁开眼。随后，他看到了王辑有些一瘸一拐地沿着警院边角走来，他有些蓬头垢面，却依然提着那个恶魔头的玩具，好像提着一把燃烧的十字剑似的。刘国邦办垂着眼皮问道：“结束了？”
　　“也许吧，可能才刚开始。”
　　王辑回答道，通过手机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将刘国邦扶起来，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警院，站在路边开始等待出租车。附近的住宅区的窗户都亮了，一些市民陆续赶来看热闹。王辑忽然感到了一阵奇怪的凉风，他回过头，看到了警局的窗户中丝丝缕缕的粉色气体升腾出来，被不知名的气流给抽走，向着黑暗的天空升了上去。
　　这一幕，很多市民都看到了。
　　稍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两人的面前，将刘队推进后座，王辑自己坐在了前面。
　　“去市医院。”
　　王辑说，他顺便将自己的警察证放在了窗户下面，以免出租车司机为他们的状态感到惊慌。
　　“你们警察还真累啊！”
　　司机随口攀谈，发动车后他打开了广播，一个很正式的专家口吻在透过广播传出来：“我不认为那些极端武装有这样的实力，可以用技术手段将他们的恐吓信息传播在整个信息网路。他们没有这样的技术实力和经济水准，即使目前他们控制了一个国家。从目前播种者的消息来看，他们也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要知道监控他们对我们的技术力量而言都很困难。这种组织的恐吓特性在宣传上，是具有强烈的宗教胁迫性质的。”
　　“那我们在信息中发现了地球人这样的称呼，您刚才又有这样的结论，那您认为有可能真的是地外文明对我们进行了攻击？”主持人庄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
　　“国家安全委员会直到目前都在调查这件事情。我们无从证明这个消息的传播来源。目前能确认的，就是消息的传播方式非常霸道。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播种者的身份。直接下定论认为是地外文明也是极其荒谬的。在这儿我想让广大市民和听众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直到目前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威胁到我们生存的存在，所谓的文明毁灭种子可能只是一种新传播形式的恶作剧。”
　　专家的语气透着自信。
　　“你不认为您的这种心态是人类的一种无能吗？”“不！首先你要理性思考。你认为什么样的农民播种，能够毁灭一个遍及星球各处的文明？”
　　司机透过后视镜观查着王辑，没话找话地说道：“现在真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都有了。我今天过隧道的时候也接到了那个短信，你瞧，我那时都没信号。”
　　“全世界都接到了。”
　　王辑回答。
　　“你说那内容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王辑的口径与专家出奇的一致。这时候司机的手机突然都响了短信提示，王辑也感到了手机的震动，不止他的，还有后座已经昏睡不醒的刘队。他和司机都有些意外，互相看了眼，各自打开短信看了下。
　　叮铃铃……
　　滴滴……
　　时间是晚上22：27，距离播种者所说的毁灭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整个城市的手机和电话都不约而同响了起来，网吧中正在进行的游戏也一个奇怪的弹窗将游戏顶退。这股势头迅速延伸到了整个世界，人类在同一时间接受到了同一封短信，被翻译成了多国的文字，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原谅我小看了你们的世界，我不曾意料到你们的世界也有他们存在。你们成功活下来了，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一个成熟的播种者并不会因为害虫而放弃收获，他会亲自下地耕耘来消灭一切害虫。
　　242个小时后我会拜访你们。
　　工作愉快，地球人。
　　——播种者


第十章 猎团
　　8月31日，早晨9点钟。
　　“关于本次警局爆炸事件牺牲的警员，在此我谨以沉痛的哀悼，并对殉职警员的家属，致以衷心的慰问……”
　　房门上角落的电视打开着，地方电视台直播着市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市长神情凝重地坐在镜头前汇报。王辑背对着电视，坐在书桌前，双眼盯着笔记本的屏幕，等待着A号实验机的联络。
　　凌晨5点时他才回到出租屋，昨夜他将刘队送到市医院后，没多久部队的武装车辆便赶到了警局，然后并不意外地在警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枪战，附近住户的市民们都听到了。
　　虽然没有持续多久，但市民都能猜出来，警员们并不是在爆炸事件中牺牲掉的，而是在枪战中死亡的。当时围观的市民很多，很多市民在此前都拍到了粉色气体上升的场景，包括山林公园附近的市民。
　　如今市政府为了稳定民众的情绪，对事实也是讳莫如深。
　　凌晨1点左右，相关的调查人员西装革履地来到了医院，对王辑进行了询问并做下了笔录。当时王辑在医院等待刘国邦的家属，而刘队则在昏迷中不断地说着梦话，言语中，已然将“天国”与“献子”挂在口中，随后，刘国邦被相关人员马上调走，不知送到哪里接受治疗。
　　“我认为需要尽快做手术，他的脑袋里有其它东西。”
　　王辑走之前听到医生和调查人员是这么说的。再之后，他就被调查人员给送回了家。当他们问起坎卜斯头颅时，王辑说是准备送给女朋友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搪塞过去的，回到出租屋后，王辑谨慎地处理了忍者面罩和身上的衣物，他用火将身上穿的衣物和鞋子全部烧掉，只留下忍者面罩与刺客伪装眼镜无法被销毁。
　　虽然有困意，但他已然还是坚持写了封明信片，告诉以撒坎卜斯头颅上可能沾有梦魇编织者的病毒，然后用保鲜膜将道具完全包裹起来后，这才将道具与明信片一同放进以撒的玩具箱，将实验武器还回去。
　　力所能及的做好一切准备后，他这才休息。
　　只睡了一个小时，王辑就睁开了眼睛。他在楼下买了早餐后，回到家发现桌上的伪装眼镜突然没有了，笔记本泛着蓝光的屏幕上显示出的一行文字：
　　实验道具、信件除明确表明不需归还外，需全部销毁和回收。
　　——源于A号实验机。
　　至此除了明确告诉王辑不需奉还的忍者面罩外，所有的道具全部归还。在信封中说的最多、表现最友好的刺客收回了道具，而只有淡然一句话的忍者，却没有收回自己的馈赠。王辑重新拿起了忍者面罩，电脑屏幕上的字迹重新扭曲，显示出了新的道具资料：
　　物品名称：忍者西面罩
　　物品种类：辅助类道具
　　物品介绍：这个面罩的主人是位传奇人物，他帅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让除他父母外唯一见过他的拉面店老板及其女儿面红耳赤。同时这个面罩的耐久也是已知所有道具中最强的一个，他的童年好友在成为反派后同样喜欢戴面具遮遮掩掩，可反派的面具被打碎后宣告死亡，而他的面罩始终存在。
　　物品效果：佩戴后全面抵御任何空气传播的毁灭种与病毒，让你变得幸运。
　　物品备注：面罩不破，配角不死。
　　——源于A号实验机。
　　“拉面店老板，他的女儿……忍者西，是卡卡西吧。真的假的，让人意外。”
　　王辑意外的发现了自己可能猜出了对方的真正身份。他是一路追着漫画完本的，那曾经是他工作之余的休息居所，而这个道具的一切暗示，指的都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王辑细心收好了忍者面罩，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如果《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再拍电影的话，他会来看吗？”
　　电脑屏幕上立刻扭曲出了一段话：
　　首字母A，你的世界与忍者的世界截然不同，生命构成也有巨大差别。两个世界的人在对方世界均无法存活，目前唯有道具、信件等物品可以相互传送于两个世界（在你的世界里他们是已经结束的漫画故事，在他们世界里，你还是本刚开始连载的小说）。
　　——源于A号实验机。
　　“懂了，我倒很想知道，这本小说是谁写的。”
　　王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耐心地在桌前坐下，等待进一步的联系。因为警局需要重新整修和处理很多事情，王辑这样的边缘人被已经被通知暂时休假。他得等警局的通知才能去上班。休假中王辑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他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只希望早点能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上午9：30分；
　　熄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来，依旧是蓝屏。在一阵熟悉的字体扭曲后，A号实验机的正式联络陆续发来，转化成了一行行汉字，出现在王辑的眼前。
　　首字母A，你高效率地完成了实验模式，粉碎了播种者对地球文明的初步侵略，并在事后进行了妥善谨慎的物品处理。依照实验模式相关管理条例，你现在有两个可选择方向进行选择，来决定你接下来的人生，请谨慎选择。
　　1.加入我们：
　　成为猎人，你将得到我们的援助，用智慧和武器武装自己，与播种者势力对抗，猎杀毁灭种孕育的畸变生命，你或许会朝不保夕，但却值得。
　　2.回归平凡：
　　成为文明世界的普通人，我们将回收以撒的玩具箱，并清除这段记忆，你会以目前的身份，作为普通人存活直到死亡。
　　提示：
　　首字母A，你的生命在2017年8月28日结束，死因为心脏破裂。我们复活了你并为你安排了现在的身份，你无法再得到已经死亡的生命。选择回归平凡后，你只能以当前的身份继续存活，作为完成实验模式的回报。选择加入我们，你有可能回到死亡前。
　　——猎团
　　王辑阅读完整个联络信息的内容后，他沉默了一会儿，低语道：“我觉得我少了些东西。”
　　这时王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上面迅速有了回答：
　　首字母A，不利于你生存的思维模式已经剥离。根据数据建模推算，拥有完整思维的你在死后重生，将有100％的可能性出现精神问题，50％以上的可能性会自杀。这种问题作为主体你无法掌控。但考虑到纯粹理性思维的弱点，你仍保留了基础感性思维用以辅助判断，以达到更完美的状态。作为主体你无法察觉，但它客观存在（你没有杀害刘国邦来守护秘密、面临险境时自的求生本能等）。
　　——源于A号实验机。
　　“智慧生命清除计划的背景是什么？我希望知道，在他们那儿的世界，我的故事在一开始的背景是什么。”
　　王辑问道。
　　相关信息立刻刷新：
　　智慧文明清除计划是播种者势力蓄谋已久的一个极端计划，主要目标为消灭所有智慧生命和潜在的可能转变为智慧生命的生物。该计划在各个世界已经肆虐许久，拥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无数文明因此遭到厄难，现在轮到了你的文明世界。
　　——源于A号实验机。
　　“猎团呢？如果我加入你们的话，那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团体，播种者又是干什么的，我总该清楚才对。”
　　王辑又问。
　　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准确答案，手机屏幕再一次闪烁，A号实验机给出的答案是：猎团是智慧繁衍路线的守护，播种者则在葬送这条进化之路。
　　王辑坐在电脑前发着呆。也就是说，猎团是个保智商的团体？
　　也许是劫后余生的玩笑吧，王辑回到了邀请的问题上，事到如今，他对自己的经历基本已经没有了疑惑。如果将失去的思维模式拿回来，得到的结果是严重影响思维本知甚至生命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原本该有的东西。一个奇怪的组织向他发出了邀请，而这个邀请关乎他所在的文明世界生死存亡。
　　“虽然我不太懂，为什么猎团这个组织不去向政府说明情况，借着国家和整个文明的力量来对抗播种者？但我能看出来，我昨晚经历的事情绝不是玩笑，我选择加入。”
　　他的回答很笃定。


第十一章 文明世界的遗产
　　王辑的思考很简单。
　　如果他选择不加入的话，他真有可能会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但世界，却不会恢复成正常的世界。
　　播种者和毁灭种还是会降临，在这种情况下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命运来做安排。也许是思考中的感性被削弱，理性占了上风，如今的他对自己的生命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他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下一个陌生的猎人。
　　至少经过梦魇编织者这件事，王辑认为生命只把握在自己手上才最安全，至少他可以拼命改变，而当奋斗的机会都归为他人时，他将一无所有。
　　更何况，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即使很困难，在内心深处，王辑也希望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选择加入猎团。”
　　王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电脑屏幕也突然剧烈闪烁了两下。片刻后恢复正常。进一步的信息开始在王辑面前展开：
　　超时空传送锁定成功；
　　超膜宇宙通道已开放；
　　A号实验机绑定完毕；
　　首字母A，你选择成为我们的一员。我们已经将播种者的超时空传送通道锁定在了你的城市，毁灭种与播种者都将限定只能降临于你的城市；同时超膜宇宙通道已经对你的城市开放，其他世界的伙伴和盟友可以通过超膜滑行抵达你的城市。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对你的城市进行探索。每一个文明世界都蕴藏着丰富的文明遗产，能够为你提供作战的武器和道具。细心去寻找和发现，你将会得到极大的收获。230个小时后，将会有一名身份不明的播种者降临在你的城市开始播种，并将对你展开搜索和袭击，届时你将与他展开对决。
　　请务必做好战役准备，如果你的文明因为你的失败和死亡而毁灭，我们没有理由也无法再复活你。
　　——猎团
　　“结束了？”
　　王辑问道。电脑没有反应，阳光下，王辑眼睛微微睁大，从复活开始的僵硬逐渐有了些自然。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或许正如A号实验机的留言，这种变化根本不是变化，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细想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当他发现自己处在陌生区域，最佳的选择自然不会是痛哭流涕和伤感，而是理智地去探索和发现。现在和昨天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他有差不多十天的休息时间，精神放松，自然就能感觉到了。
　　王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将屏幕唤醒拉开，一封短信进入了他的视野，再打开全部内容，完整的信息显示出来：
　　首字母A，你可以通过和新朋友写信联络，得到前辈对新人的指点；并可以向他们借用武器和道具。
　　当前可以接受的文明遗产任务已经为你开启，你可以到相关的任务地点进行勘察，请务必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进行勘察，并且最好在播种战役来临前完成，避免播种者夺取属于你的文明遗产。
　　探索任务：伊莎夫人的恐怖公馆
　　任务难度：1星
　　任务背景：伊莎夫人是上世纪30年代居住在这里的法国人，听说她是个上流社会人士，但不爱交际，她孤独一人在自己的家中死去。她所居住的公馆因为独特的历史交流文化而存在至今，但始终没有人类敢居住。当地人说每到夜晚时，他们可以在公馆附近可以听到伊莎夫人的哭声。
　　任务时限：接受任务起72小时。
　　探索地点：市郊区南北海镇。
　　领取探索任务请回复是，暂不处理则回复否。
　　注：猎人首次接受的文明探索任务为独立猎人考核，用以对你的综合素质定位，并影响树阵对你的资源分配。需独立完成方可通过考核，不可向其他猎人借用道具、不可请求其他猎人援助。该任务有着对新猎人极高的难度，如果无法独立完成，你的猎人身份也将得到降级处理，你与自身所在文明也将被分配为其他文明猎人的从属。但无论如何，请保证存活。（代价换取的商业盟友的道具不算求助）
　　——源于A号实验机。
　　“独立猎人？猎团这样的组织内还有独立猎人吗？”
　　王辑试着在键盘上打出了是。
　　首字母A，你领取了文明探索任务“伊莎夫人的恐怖公馆”。该探索任务自领取起即进入任务状态，北海镇伊莎公馆将有不明生物在日落后抵达你所在的区域消灭你，请务必小心。任务时间为三天，72小时后的现在你如果未完成文明探索任务，即刻取消任务。如无法完成，你将失去对自己文明的遗产继承权。
　　——源于A号实验机。
　　“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安全了吗？”
　　窗户是关上的，但窗帘莫明的卷动起来。王辑没来由地感到了安全感的逝去，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上午9；40；三天后的这个时间之前，他最好完成探索任务。从座椅上起来合下了笔记本，王辑在抽屉里取出了一张明信片，准备给以撒寄第二封信。
　　明信片都是早上出门时买的，现如今还写信交流的人已经不多了。写好内容后王辑把明信片放进了玩具箱里，然后坐在床边，默默等待以撒的回信。他没有急着再向以撒借道具，而是询问除了借用途径外，他询问了是否还有其他途径得到道具。
　　关于文明探索任务与独立猎人考核的，王辑只字未提。
　　这一次，以撒的回信很快：
　　大哥哥，每当人类最需要帮助时，第一个会施以援手的永远不是天使，而是恶魔。在你的城市走走吧，恶魔应该已经在你那里开店做生意了。它们钟爱酒馆作为明面生意，并只用血与灵魂来做交易。另外，大哥哥你真是聪明的猎人，没有轻易向其他猎人借用道具。在此谨劝，不要向其他猎人借道具，千万不要！就像一个大人眼中纯善的幼儿班一样，猎团内部其实有着许多肮脏的存在，很不幸我们所在的年代，正是正义最暗淡的时候。
　　——以撒


第十二章 恶魔酒吧
　　探索任务，第一天。
　　主城区。
　　王辑骑着用以观光的自行车游走在大街小巷，虽然穿着便服，但他依然拿着警察证，利用警察的身份开始走访。现在是白天，酒吧之类的生意应该很冷清，王辑也不打算马上能与恶魔做交易，只是打探最近有没有新开的酒吧之类的营生，至少，他得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王辑用卫衣帽子遮着头，登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慢行，沿路观察着周围的广场、楼房还有各种建筑。并询问大厅城内是否有新开的酒吧或者酒馆。
　　他这副运动青年的打扮再普通不过。
　　王辑和街坊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不求给市民留下好印象，至少不留下恶感。以后说不定有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毕竟按A号实验机的话，这儿是他的城市。既然是自己城市，他就应该利用好每一点可用的资源。
　　午饭是就地随便解决的。
　　稍微休息一会儿，王辑蹬着自行车继续慢悠悠的考察着自己的城市。日落后就会有不寻常的东西找上门来，留给他活动的时间并不多。他了解城市更细致的内在。询问出租车师傅是不错的选择。但如果是问一个可能今天才开张的酒吧，司机们就不一定知道了。
　　线索全无，但他并不气馁。
　　“还有一下午的时间。”
　　王辑默默蹬起了自行车。开车走访的话会漏过很多事物。借着这次行走，王辑还想认真了解一下整个城市的规划和布局。任何超市和市场等建筑，他都认真进去走了一圈。
　　凭借现在超强的记忆力，王辑想记住城市的每一处地形。他不知道十天后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对决，对城市多了解下没有坏处，今天他必须找到恶魔的商店，否则他不知道以一介凡躯，怎么去对付那日落就会出现的不明生物。
　　下午14：20分。
　　他终于找到了线索。沿着人行道的一排香樟树下，一个年轻的女生给王辑指点了方向：
　　“是devil|吗？我知道那边新开了一个酒吧，牌子上标的是devil bur。是这么拼的吧？我英语不好。只是觉得这应该符合你说的那种比较邪恶的标准。今早我过去时，还看到工人们在装修呢！就在观音井那边的街区。你可以去看看。”
　　“谢谢。”
　　表示感谢后，王辑找到路边交车的地点。乘公交车去了观音井街区。
　　询问住在当地的街坊后，他很快得到了地点。当他赶到时，高脚架刚刚被工人们拆除，招牌看样子刚挂上去不久。王辑掀帘进去前，带上了忍者面罩。
　　酒吧里面的灯光很暗，还有工人们在收拾着桌台，一派忙碌的模样，他们力气很大，而且动作娴熟。吧台后面，一个穿着红色开叉长裙的女人坐在黑暗中，用毛巾擦着玻璃杯子。
　　远看上去，她的上身完全隐入了黑暗中，隐约可见些白人的外貌轮廓，留着海藻般蜷曲的长发，但都是些轮廓而已，不是很清楚。她拿毛巾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女士烟，曝露在灯光下。烟卷燃烧出了彩色的熏烟，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显眼。
　　看到王辑进来后，女人打了个招呼，地道标准的普通话：“年轻人，现在这么早可不开张啊。”
　　王辑看不清她是不是在笑，也没回答，而是走到吧台前先坐了下来，正视着吧台后的女人，他说道：“以撒和我说，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得不到天使的馈赠，而是和他交易的恶魔。现在，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找对了地方。”
　　刚说完，酒吧的气氛立时凉了许多。
　　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阵莫明的轻嘶声，王辑转身扫了一眼。工人们此时都停下工作，用血红的眼睛望着他，嘴唇獠牙伸出的獠牙耀眼发白，魔鬼的轻嘶遍及在酒吧各处。灯光昏暗，众多双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好像盯住了猎物。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王辑放心了。
　　他不畏惧恶魔冲来将他撕碎，相比于此，他更在意自己寻找恶魔商店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因为即使是恶魔，在A号实验机提供的线索中，它们也属于猎人的盟友和贸易伙伴。
　　只要不是播种者，那么再可怕的贸易伙伴，王辑也没理由怕它们。酒吧中的气氛因此跌落到了冰点。在恶魔的注视下，王辑沉稳地坐在座椅上，面对面正视着红衣女人，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至少要说话表态才可以，否则王辑背后那些针刺般的眼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终于，女人擦干净了玻璃杯，仔细检查一番后将杯子放下来。她抽了一口烟，在烟灰缸上优雅地弹过烟灰后，云烟缭绕而起，女人才开口：“很少有人愿意和恶魔做交易了。更不提像你这么有效率的新人……首字母A？”
　　首字母A，女人是用询问的语气问出的。
　　“是的，我只想靠自己尽快找一条出路。”
　　王辑的回应还算谦逊，并且表明了身份。看来在这儿他不需要使用真名，而是A号实验机给予他的代号。在王辑表明身份后，酒吧里的恶魔工人们终于收回了那令人心悸的目光，重新开始自己效率惊人的工作进程。
　　女人擦着另一个酒杯说道：“知道，知道。以前有很多新人来到我这儿，他们都想找出路。但他们太相信自己的忍者面罩的朋友，一厢情愿的认为，所有猎人都和他无法涉足的世界里那些人一样善良，所以讲出路选择在了其他地方。”
　　王辑垂眼，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他的忍者面罩。
　　女人笑道：“好了。不要尴尬，给你面罩的人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我如果没有猜错，他给你东西的话，是向你提出过条件的吧？”
　　“他让我留意一个小说的改编电影。”王辑回答。
　　“有要求就好。因为有要求才是交易，没有的话既是赠与也是掠夺。不要摘面罩了。我看到你的脸，就会看到你在文明世界的身份，于你于我这样做都不太好。”
　　看到王辑要摘下面罩，女人阻止了他。
　　王辑听到这句话也就放稳了心，准备商谈与恶魔的交易。吧台上的吊灯也不算很明亮，更有扑朔迷离的烟雾在升腾，王辑看不清女人的面容，但却不知怎么的，他能清楚看到那双魅惑的眼睛，深邃且令人难以自拔，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在里面。
　　除此之外，就是抽烟的一刹那，抿着烟卷的饱满红唇。虽然依旧看不清女人的面貌，但也不知怎么的，一种发自心底的欲望油然而生，顺着王辑的目光游走于女人面庞的各处，他隐约看到了嘴唇左下角有颗痣，紧接着他收回了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魔女的魅惑。
　　“呵呵，小孩子。”
　　女人突然笑起来，声音轻柔而富有一种绵绵的力道，大约是调笑王辑的尴尬。
　　她倒了半杯血红的酒，放在了王辑的面前，然后又拿出了一个桃心形的透明容器，放在倒有酒的杯子旁，晶莹剔透，好像工艺品。女人用手按着容器，审视着王辑，笑道：“以后我在这座城市的生意，就得让你多多关照了。孩子，你添一千岁也远比我要小的多，要叫我阿姨，知道吗？”
　　王辑顺着女人的意思点头，神色如常。他不敢猜测女人的年龄。女人只是表象，她本质是恶魔。
　　“莉莉阿姨。”女人专门提醒着，在吧台上俯下身子，她注视着王辑的眼睛，对视之间，王辑只能看到那明亮眼睛中映出的璀璨星光，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孩子，要叫我莉莉阿姨，明白吗？”温柔如暗夜般的声音回响在王辑的耳际。王辑再次点头算是默认，他不愿在一个称呼问题上与恶魔纠缠。
　　“那你倒是叫啊！”
　　“你对我的调笑已经到位了，现在可以说交易了。”
　　王辑回答，语气平淡冷漠。
　　莉莉应该是魔女之类的生物，以超然的年纪将他称为小孩。王辑对此并不感到难堪，一个称呼不能代表什么。孩子这个词本质上只是莉莉对他这个新人的一种嘲讽而已。他是来做交易的，对嘲讽保持了适度的忍让。
　　“算了，你这孩子血有点冷。”
　　莉莉对王辑的称呼并不满意，随即她也不再为难王辑，指着容器给他介绍：“血心容器，可以存放100毫升的血。在你的血液还不具备力量前，一次交易我最多只能与你交易5个容器的血液。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只能半年交易一次。另外，因为刚得到可以在这儿开店的消息不久，我走的急，带来的道具只有两件，你的选择面不多。”
　　唰！
　　酒吧门口的一个恶魔工人从里面拉上了卷闸门，关闭了酒吧。莉莉从吧台下面，先后拿出了件东西，放在吧台上，她刻意拉了吊灯，让强光汇聚到了吧台上的道具上面，是一整套漆黑的服装，而她又从胸口取下了一个沾着黑血的十字架，看样子是石质的，有些破损。
　　王辑的腕表随之发起光来，字眼模糊地跳动着，很久不肯显示出信息。王辑回头看了一眼莉莉，发现居于黑暗里的她也在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腕表，王辑背过身，信息快速在腕表不大的屏幕上涌现闪过：
　　道具名称：堕落圣章
　　道具种类：被恶魔染指的天堂道具
　　道具介绍：很多年以后，恶魔兽第无数次被干掉时，想起了他第一次被天使兽干掉时的那个夜晚。仁慈的地狱君主阿撒兹勒赠与它这枚高阶恶魔配有的十字章，每个上面都染有上位天使的魂血，是一切天堂道具的克星。
　　道具效果：佩戴者受到的天堂道具作用无效化，佩戴者受到的恶魔道具作用翻倍化。
　　道具备注：恶魔交易所交易得到，需五个血之容器。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夜魔装
　　道具种类：恶魔道具
　　道具介绍：夜之魔女手下的恶魔军团战装，后面曾在德古拉的吸血军团里出现过，可在黑夜下将实体转化为灵体，做工比暗夜精灵的披风差了不少。
　　道具效果：穿着者可化为暗夜魔影，拥有接触灵体的能力，并对冷兵器热武免疫。
　　道具备注：恶魔交易所交易得到，需五个血之容器。
　　——源于A号实验机。
　　“我想问一个问题。”
　　王辑在认真阅读过A号实验机的相关道具说明后，向莉莉提出了要求。
　　“说。”
　　“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往来这个城市和你们的世界，有没有时间和次数的限制。道具商品的更新有没有周期？五个血之容器属于怎样的价位，给恶魔我的鲜血对我有什么损害，这些都我想了解清楚。”
　　王辑说话的态度还算诚恳。也充分表达了对交易的重视。他不希望自己得到的是高价物品。依靠别人从来不是王辑的首选。相较于此，他确实更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来交换武器和道具。但他对此更慎重。


第十三章 消失的盗窃团伙
　　“只有在播种战役时，超膜通道才会开放。所以只有在你进行播种战役时，我才能自由往返这里和我的世界。在接下来的十天内，我拿不出其它道具和你进行交易。孩子，你如果想要新的道具，只能等到播种战役之后，此外还有个前提，就是你必须还活着。”
　　莉莉流畅地回答，然后摁灭了烟头，继续道：“至于道具价格，恶魔的交易从不是廉价的。血是灵魂的等价物，五个血之容器已经是最低的价位。当你的血液拥有特殊力量时，价格会降低的。但现在你的血只值这个价格，而且它还有些冷。另外，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血的用途，我只保证，交易对猎人群体没有损失。”
　　“我需要思考一下。”
　　王辑说完后陷入了沉默。
　　莉莉并不着急，饶有兴致地坐在吧台后审视着王辑。
　　经过短暂的思考，王辑说道：“这两件道具都很有用。条件允许的话我都想订下来。我其实是想要武器类道具的，就在今天日落后，就会有些奇怪的东西会从乡下来找我。如果没有其他选择的话，我优先夜魔装。”
　　“不一定用血做交易。”
　　莉莉突然说道。
　　王辑意外道：“以撒说你们只用血来做交易。”
　　莉莉微笑起来，她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并向王辑喷了一口，浓重的烟味中夹杂着一股神秘的幽香。莉莉唇齿轻动道：“你也许不知道他的处境，那个孩子所处的世界只有鲜血交易可以相信。更何况他的交易对象不是我，是撒旦。我可是很好说话的。”
　　王辑静静听着，等待着莉莉的后话。莉莉的声音婉转，在黑暗中透露出无限的魔力引诱着一切，挑拨着雄性荷尔蒙的分泌，危险而又迷人：“从今晚算起，如果你愿意在我这里打工十个夜晚的话，作为酬劳，我可以将堕落圣章也给你，而且你只要愿意在这里打工，武器的事情我说不定会帮你考虑。”
　　“成交。”
　　王辑果断答应。视线透过吊灯照下的光幕，他隐约看到莉莉深邃的眼神迎面射来，从上至下将他瞧了个通透。
　　……
　　下午15：20分。
　　警局前，王辑下车。
　　“日落后就会有来自北海镇的不明生物来找我。在此之前我得尽量找到些线索了。看线索好像是怨灵一样的东西，希望夜魔装可以让我避过一劫，也但愿没什么事情发生。”
　　王辑喝着牛奶补充着能量，念头鉴定，快步走进了警局。
　　刚刚他和魔女莉莉做了生意，被抽走了500毫升的鲜血。刚刚被抽过血，王辑知道自己身体一定程度还是有些虚弱的，在出租车上他专门查过献血的相关资料。500毫升在一些国家和地区是最最高献血毫升量，在国内则超出了标准100毫升。不过以王辑的身体情况，应该没问题。
　　警局现在一片繁忙，刚刚经过梦魇编织者的消息，大部分的警力都被派出去走访山林公园附近的小区，调查去了。B区四楼经过爆炸后，也要重新装修和处理情况。王辑站在警局大厅看了眼警局部门指南图，然后去了档案管理部门。
　　管事的警局人员是个年龄近50岁的大哥，王辑在荣誉册上看过他，听人们都叫他老李，当地人，年轻时在对付犯罪团伙时立功不少，后来挂了彩，一条腿手术后有些不灵活，就在档案管理这片做闲职。
　　“小王啊，局里没通知你上班吧？怎么来这儿来了？”
　　老李看到办公室进来了人，就放了鼠标，转过椅子问道。
　　“我来查些档案。”
　　王辑说道，“有关北海镇的。”
　　“登记吧！”
　　老李推了个表到桌子边上，让王辑登记。并问道：“听说你昨天晚上把老刘送到了医院，他后来被接走时情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不过得动手术。医生说他脑子可能进了一些东西。”
　　王辑签字登记并作回答。
　　“我的天。”
　　老李叹了口气，说：“早点治疗恢复吧！对了，你查北海镇干什么？除了今天早上那边派出所报告，说镇上那民国的公馆塌了座碉楼，最近也没什么事情。”
　　“公馆？”
　　王辑注意到了这个词。老李的表情顿时僵滞：“怎么？你要查那个民国的军阀公馆？”
　　“不是查，我就了解一下。”
　　王辑马上察觉到了不妥，老李果然还是老警察，侦察意识很敏锐，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察觉到了些事情。他马上找到了托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老李摇着头，站起身给王辑取钥匙，“我去给你开柜，你看完了放回去。那个公馆的事情了解下就行了。不要深究。以前省里的专家就说过。那地方的公馆设计不科学，对人的心理暗示很厉害。要不是看它是文物，这地方早就拆除了，而且专家说了，那地方好像有天然形成的强磁场，总之不适合人接近。”
　　说到了公馆后老李便有些絮叨，王辑跟在他身后来到了档案馆，老李给他开柜后，指着一个保险箱说：“那里面就是有关公馆，单独备份的。看完回去看看喜剧片吧，别有心理阴影。班还是要好好上的。出来时记得先把卷宗放好，然后回来登记。5点前最好就出来还钥匙，别呆太久了。我五点半就下班了。”
　　老李再嘱咐了两句后，便拿着钥匙先离开了。
　　档案馆里面只剩下了王辑一人。档案馆还起来有些年头了，顶上的六盏节能灯有一个灯管出了问题，一半明一半暗，中间一阵红光，并且滋滋地发出电流声。王辑关了那盏灯，然后取出了北海镇的卷宗，坐下来开始细细翻看。
　　从老李的态度，王辑能够看出，伊莎夫人的公馆在当地还有些民间传说的。王辑打开卷宗开始翻看时，也确实发现北海镇的失踪人口记录在卷宗上有些异常。因为地区特殊性，国家从国民政府那里接手的卷宗，记录了从1915年起，到目前所有的案件。
　　前面的因为时期混乱，卷宗记录也很混乱，甚至有些还是拿清政府时期的卷宗记录作为参考的，历史追溯让王辑惊讶。从1932年起，北海镇记录的每年失踪人口就开始有些异常起来，少则各位数，多则两位数甚至三位数。
　　“1932年。”
　　王辑对照着众多的资料开始做一些年份的推算。首先他查到了伊莎夫人的公馆实际主人，是滇军的一位高级军官名叫唐辅舜，1932当年，军官唐辅舜趋病死，当地爆发疫病，其公馆的仆人和家丁全部病死，疫情甚至感染到军队。当时在李根源先生的重视、国民政府的高度管控下，疫病最终获得了控制。
　　“从这个年限开始，与公馆正式有关联的失踪案件就开始出现了。”
　　王辑取出了卷宗里保存的老照片，上面拍摄了公馆的一些照片。有很多军阀私刑队的照片，那些处刑人身材高大，上身袒露，下身穿着沾血的皮裤子。他们一手拿着巨大的镰刀，一手提着用锁链捆住的人头，血腥至极。这些刽子手们脑袋上都套着麻布袋子，只露出两只诡异的眼睛。
　　这些老照片都诉说着军阀的血腥统治，酷爱镰刀行刑，并打了专门割首的镰刀。还有一些蜡像的照片。当地人说军阀将无头尸体藏在蜡像里。这传说大约有电影《恐怖蜡像馆》的痕迹。放下这些照片，王辑拿起了公馆的旧景。
　　“公馆和如今的样子基本没变。占地整体在800平内，庄园面积无计。整体参考法国的建筑风格。庄园围墙修建高大，延边还有碉楼设计。资料说，唐辅舜强夺了一个法国女人买下并修建的公馆，并娶其作为二房，应该就是伊莎夫人。”
　　他对照着照片还有资料，对卷宗上的案件进行了核对。
　　“失踪人口的整体年龄从9岁到30岁不等，其中多以14到16岁的年龄为高发区。在这个案件基数上，高发年龄段失踪的未成年人有以有基础的甄别能力，专门的拐卖案件可能性很低。在此考虑到伊莎夫人的公馆，则另有解释。”
　　王辑翻动了一些走访结果的记录。
　　“当地人对公馆的民间传说传闻已久，1986年时警局人员的走访，一位93的当地长辈便称，从1932年的疫病起，公馆所在的庄园就已经是阴魂不散。走访记录中一些当地人总说，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闯进庄园，想到公馆里偷东西失踪的。这些记录很多，拥有参考价值。”
　　王辑继续翻了下去。因为迫于民间压力，镇政府将原本要开放的公馆已经关闭，作为文物保留。但当地偶尔还是有些人口失踪案，且失踪人年龄段也多在卷宗统计范围内，刘国邦在2011年前查过，他认为北海镇的治安秩序良好，不存在问题。人口失踪，很可能有其他原因。
　　最新的大案记录在2011年。
　　当年6月份，多省警方合作抓捕一个流窜作案的盗窃团伙，经过警方确认，这个六人盗窃团伙最终已经出现在当地北海镇活动，并向当地人询问公馆的信息。意图盗窃公馆文物。
　　确认信息后，警方在公馆外设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抓贼现形，等他们潜入公馆所在的庄园后，警方马上将整个公馆团团围住，爆闪灯亮了整整一夜，然而这个团伙进去后便再没有出来过。等天亮后，警察们才发现这个团伙已经彻底失踪了。原本他们认为团伙或许是逃跑了，但公馆内的文物和布置一律都没动，贼不走空，实在让人奇怪。
　　这个团伙后来就再也没有踪迹。
　　“谁？”
　　王辑忽然抬起头来。档案室很安静的，任何轻微地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王辑，你怎么在这里？”
　　惊讶的女声从身后传过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员快步地走到王辑面前，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他。她看起来很年轻，素面朝天短发的打扮，年轻漂亮，有股青春灵动、英姿飒爽的范儿，但王辑并不认识她。


第十四章 你是他们
　　“她的警衔……应该是刚来的。刘小楠，从没见过的名字和人。我在警局很留意人和环境，大厅墙上也没有她的照片和信息。她和我是一个科的，可我不认识她。”
　　留意了下对方的警衔还有相关的身份标识后，王辑心中很快做出了一些判断，他解释道：“我随便来查些资料。”说着，王辑侧了下头，示意胳膊旁还有一堆卷宗。
　　“哦。”
　　刘小楠点头，明亮的眸子盯着王辑不放，像是职业病犯了一般审视着他。旋即刘小楠突然眼神一暗，撇过头望着围栏失落道：“我听说昨晚是你把我爸送到医院的，你看到了吗？”
　　“刘队的女儿。”
　　王辑瞬间判断出了刘小楠的身份。他睁大了双眼：“看到了什么？”“你别装傻了，你一定看到了，而且你还活着出来了。”刘小楠严肃地看着王辑，她警觉地向过道左右望望，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划开口快速地放到了王辑的眼前，险些碰到他的鼻子。
　　是一张照片。
　　照片明显曝光过度，但地点还是能够清晰的认出来，是在警局的走廊。照片上的走廊有几个浑浑噩噩的身影背对着镜头，而在走廊尽头，隐约能看到梦魇编织者的刺腿与其整体轮廓。照片最清楚的地方莫过于那一串幽幽的夜明珠，放在照片里，很容易叫人判断出是怪物的眼睛。
　　刘小楠一把收回了手机，装进了口袋里，“你昨晚和我爸是在一起的，你把他送到了医院，也给国家的那些调查人员做了笔录。他们判断你没有说谎，但我确定你说谎了。这张照片是我爸昨晚22点给我发的，鉴于你说谎的缘故，我有理由相信你不会让我爸把照片发出去，而他肯定也是背着你发的，你当时在哪里，做什么？”
　　“我当时陪我阿姨，听到警局有枪声的消息，所以赶过去看的。”
　　既然刘小楠认为他的笔录说谎，王辑便顺理成章地用眼前的事情将昨晚发生的事情掩饰过去。解释完后，他深表遗憾地说道：“昨晚我在病房守了很久，结果是那些人先来的，他们把刘队接走了。我当时如果给你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的话，你还能……”刘小楠马上打断道：“我妈心脏不好，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我妈得统一口径，你得说我爸有急事出勤。”
　　王辑点头答应。
　　刘小楠犀利的眼神依然锁定王辑：“可你还是说了谎。昨晚我爸回来后和我说过抚和公园的问题。今天上午十点局里报到后我去公园附近的住宅区走访。我发现你昨晚去过那里，并登上一辆出租车去了警局。你在21；20之前到了警局，当时我爸也在那里。你和我爸共处了极短时间，然后你进入了警局，并在B区四楼跳窗逃走，最终将我爸送到了市医院。做法与你昨天在赛百年塔吊跳下去如出一撤。不要否认，在来之前我已经拿你的照片与工人核对过，很奇怪的是，他们承认你爬上去过，但他们说跳楼的可能是另一个。”
　　“刺客伪装眼镜的伪装效果吗？”
　　王辑这般想道，摇头苦笑。刘小楠的整个推理按确实让他值得怀疑，但并没有充分证据表明实质内容。
　　“如果相信我的话，请告诉我，你是不是……”刘小楠停顿了下，她警觉地再次左右看了档案室外，然后贴俯下身子贴到了王辑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辑，声音很轻地问道，“……播种者口中的他们。”
　　王辑面无表情地盯着刘小楠，此刻他的正常感性情绪早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当前情况的推断和思考。也就是一秒的时间，王辑忽然苦笑起来。
　　“我也希望我是。”
　　王辑这样说道。他的面部神情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低声道：“但我并没有那样的能力。昨天一天的时间，我都在试图跟踪一个很特殊的人。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幸运的是我及时将刘队送到了医院。我只能告诉你，播种者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他很快就会来，并且很有可能是在咱们的城市。”
　　至今官方对于播种者的存在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相当一部分专家仍旧认为，可能是一些特殊组织在进行恐吓。至少从目前看来，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做出一件袭击案。所以虽然谣言传得极广，但很少有人会真正相信播种者能毁灭文明。人们都在忙于自己的生计，真正关注事件的人并不多。
　　“你只知道这些了吗？”
　　刘小楠这次显然有些相信了。
　　“我知道的其实并不比你多。我能确定的事情你同样已经确定了。”
　　王辑无奈地说道。刘小楠的眼神一暗，失落道：“今天是我到局里报到的日子，本来我以为有机会和我爸多些机会相处，至少能减轻一些他的负担，但……”说到这儿，刘小楠因为无法再说下去而停顿下来。这应当是她真情流露的时候吧。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微笑明媚，“明天你就回局里吧，我和领导会说。王辑，有很多事你能帮到我，如果播种者真的出现，我们就一起抓他。”
　　“不行，我还有其他事情。现在的假期对我很重要”王辑的声音低了下来，“请原谅，我实在不想和那种怪物再有任何关系。”
　　“这……好吧！”刘小楠也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勉为其难表达了对王辑的理解，“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强迫你。但回到局里后，我希望你能继续当好警察。”
　　王辑笑了下，算是回应。
　　“我还有事，今天就这样吧！回头联系。”
　　刘小楠痛快地和王辑告别，转身离开了档案室。王辑目送着她走远。他收回了目光，继续搜寻卷宗中的重要信息。
　　“我不止是不相信你一个人，我对其他所有人也不相信。真的很遗憾，恶魔都比你们要可信。”
　　王辑望着卷宗上一行行的文字和照片记录平静异常。昨天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并不清楚接下来自己将会接受怎样的生死挑战。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条件下向普通人暴露自己的身份，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他还想活过今晚。
　　下午17点50，日薄西山。
　　王辑还了钥匙从警局出来，望着太阳从火红的云层中逐渐落下，火烧云难以让人心安，城市的街道上莫明地有了些强风，卷着街道两旁的树叶通过了人行道。
　　风似乎将在将一些不好的东西吹进城市，绵凉而持久。甚至还有一只蝙蝠从树影中穿过，黑色的影子。王辑嗅出了些奇怪的东西在里面，他呆立了足足一分钟，看看这诡异的风息在整个过程都不曾停止，远处的夕阳即将接触火山了，他豁然惊醒，快步走到街道上叫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观音井。”
　　出租车上，王辑望着楼与楼之间快速闪过的夕阳剪影，心中默默道：“不明生物将在日落前抵达我所在的区域，这个区域究竟究竟是怎样的概念？”
　　入夜。
　　新开张的酒吧热闹起来，充斥着各色各样的人，下班的市民、约会的男女还有自饮的醉汉。莉莉显然对生意非常精通，娱乐面抓的非常广，台球和足球直播这两项便足以吸引很多的客户。不大的酒吧里面，莉莉通过了在墙壁两面贴上了暗色调镜面玻璃，站在两面立体镜墙里面，镜像隐晦地造成了无尽个倒影的错觉，使得酒吧看上去增加了很多的空间。
　　王辑在日落前已经提前来到酒吧，此刻和其它面色苍白的服务员们站在一起，听候吩咐。打工无非是做一些端酒摆球的零碎事情。酒吧的气氛还好，能没有扭腰的舞池和骚动的音乐，便已经让人很清静了。
　　王辑身边的其他服务员都不似人类物种，它们面色苍白，目中无神，只有在服务客人时才会露出诡异的笑容，它们站在一起相互之间一句话都不说，沉默的可怕。这些人可能是魔鬼之类的生物，但只要不是从公馆来的生物便没有问题。
　　晚上22点。
　　莉莉在吧台后的黑暗中将王辑叫了过来，“看到那个女的了吗？她是一个人喝闷酒的，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外面有很多准备捡尸的，你把她平安送到家，然后回来。”莉莉示意王辑看角落里一个摇摇晃晃地女子身影，然后拿了些钱放在了吧台上，“这是车钱，就不用你掏了。”
　　“我拒绝。”
　　王辑马上道。
　　“这是你的工作任务之一，半个小时内回来。别做出趁机占人便宜的事情。”莉莉的口气很笃定。“除非你让你的手下和我一起走，否则我不会轻易出去。”王辑说，他依旧没有去拿桌上的钱。
　　“哦，原来你是另有所图……好吧，我叫人同你一起去。”
　　莉莉恍然大悟，旋即微笑了下，答应了王辑的要求，把司机叫过来，让他去送王辑。司机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面目惨白，眼球突出，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丝古怪。
　　“来吧。”
　　司机说。


第十五章 蜡像
　　凌晨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街上的行人不多，路灯朦胧。
　　王辑坐在后座，身旁躺着一个昏睡的女人。面目苍白的司机目光无神地开着车。车灯照过，道路旁隐约闪过了些人影，快速且模糊不清，似乎是有目光看向了王辑，似乎也没有。真实的世界只有车轮在道路上滚动所发出的噪音。
　　夜幕中的城市很安静，很安静。
　　用了差不多15分钟，王辑回到了酒吧。
　　一路上他望着车窗外的夜景。也许真是因为有人保护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明生物找上他，这次他安全的回来了。
　　“那边的三男一女，他们是今天才见面的。小女孩很傻很年轻，被灌的不成样子了。要是这样被三个男人给带走，难保会发生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你把那些男人支走，然后送女孩回家。记得，别趁机占便宜。半个小时内回来。”
　　莉莉和回来的王辑说。
　　直到这时，王辑明白了他打工的主要工作仍然围绕着女人。他问莉莉：“你为什么不直接叫你手下的恶魔去？我相信他们比我更有效率。”
　　“必须得有你，因为它们渴望血胜过你在饥饿时看到牛排，孩子。”
　　黑暗中的莉莉好像在微笑。
　　……
　　时间逐渐到了凌晨。
　　直到临晨三点接近下班时，王辑送走了最后一个醉酒的女客。奔走往返的工作终于结束，他站到吧台旁，和坐在黑暗中的莉莉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晚想就在酒吧休息。”
　　“你害怕出去吗？”
　　莉莉问话的语气很轻，明亮的双眼在漆黑的吧台后转过来望着王辑。
　　“是的。”
　　王辑毫不避讳。他不认为没有武装的自己可以轻易涉险。他还没有真正接触过伊莎夫人的公馆，更没理由这么快就让自己身临险境。
　　“但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害怕。”莉莉微笑道，“夜魔装已经交易给你了。你必须独自归家。你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冒险，可提前见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总比猝不及防遇到的好。你现在接受的应该是独立猎人的考核吧，知道什么叫独立吗？”
　　……
　　凌晨3：40分。
　　王辑步行回到小区。最终，莉莉还是没答应让他留在酒吧。夜魔装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他不应该后退，而应该站出来。虽然王辑知道，他所面临的险境根本不惧意义。他要调查的伊莎公馆，而不是那些跑出来追杀他的不明生物。这时候他只能安慰下自己，就当提前领略了吧。虽然很危险，但应该值得。
　　夜到最凉处。
　　他所居住的建筑楼只有七层高，在小区中修建得很早，并没有电梯。在规划上这栋楼似是专门为租借而准备的。放眼看去有一种员工宿舍的感觉，杂乱且有岁月变迁的痕迹。墙角还生着杂草。时值半夜，小区内还有猫叫犬吠。叫醒了南面楼楼道的几个声控灯。除此之外，西面、北面基本完全处于黑暗中。
　　“灯坏了。”
　　王辑悄然道。
　　他的屋子在北面楼6层，从一层到六层的声控灯居然全是暗着的，唯独七楼的灯是亮着的。他还清楚记得在昨天的晚上回家时，北面楼的声控灯是完好的。但今天居然全都坏了。无端的，他感到了一种威胁，摸了下胸口，他选择从南面楼上去。
　　从南面楼经过西面楼的楼道，他依然可以回到家。
　　“它们有可能已经找来了，但并没有找到我，而是找到了我家。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它们是什么不明生物吧！”
　　他这样想到。
　　这样一想，他的胸口就有些隐隐作痛。那还是不久前他死亡留下的伤疤。夜魔装便植入进了胸口的伤疤里面。那是件漆黑到能将目光坠进去的黑暗衣服，拿在手中几乎轻到无法感受重量，薄薄的一件，看起来根本无法蔽体。但当王辑将夜魔装贴近胸膛时，这件破败的衣服就好像被唤醒的恶灵，猛地扑进了他的胸膛，钻进了那胸口的伤疤中。
　　楼梯口，随着王辑一脚踩上了楼梯，他忽然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响声。声音是从上面的楼层发来的，像是一种拖动着身体爬行的声音。砰地一声响，楼道转角的灯泡炸碎了。黑暗侵袭，王辑将手马上按住了胸口。紧接着，仿佛在燃烧的夜魔装迅速覆盖蔓延到在他身体的各个角落，包括他的脚板和他脑袋，都被全部笼罩其中。
　　一团黑影中只留下了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血红色六芒星光。王辑察觉到自己的视野也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极难说清楚，黑中世界是一片灰色，而且有些发白，寂夜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变得丰富充实，展现在他眼前。
　　在他眼前，楼梯转角上行的楼梯开始有一种黑雾蔓延下来。静夜中那种拖动的声响越发地清晰起来，好似一堆烂肉在地上拖行，这一刻的他还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生长，很快，墨雨长发与夜魔装融为一体，带着一股神秘的魔力潇洒垂下，与他一同隐匿于黑暗。
　　他抬头看，看到了一堆腐烂的尸体拖动着腿从二层的楼梯口下来，他们没有头。空洞腐烂的身体在黑夜中乱晃。王辑迅速后退，藏匿在黑暗里。侧过身，听着一些尖锐的声音响动。应该是指甲之类的东西，摩擦地板响起了尖锐的动静。
　　那个尸体一样的怪物缓慢地拐到了楼梯拐角，突然猛地一扑，跌落在一层，摔成了一堆烂泥。它尖锐的指甲都将自己腹部的烂肉给戳破了，抓住这个节骨眼，王辑纵身一跃，转身跳上了楼梯拐角，躁动的夜魔装好像残破的巫师大袍，与长发一同飘然而起，锯齿般参差不齐的衣角和轻舞的发线随夜风卷动，像是一股波动的虚无火焰。
　　在这样的一瞬间他身子轻的好似羽毛，但却有着自己的方位和质量，只是轻轻一跃便飘然飞出数米远的距离，无声无息地落脚，发不出半点声音。
　　嘎吱！
　　那对摔成一堆的烂肉居然又重新站了起来。在王辑的眼里，清楚地看到丝缕黑雾从二层逸散下来，丝丝缕缕地进入肉泥尸体中，腐烂的肉泥里被拆开的骨头开始重新连接，尖锐的爪子深深地插进水泥地里，然后拔出。
　　“这种黑雾是让它恢复的源头吗？”
　　王辑从现状中立刻判断出了些什么，他向前一伸手，用漆黑如焰火的手隔开了那层黑雾。顿时，下面的怪物骨骼咯吱咯吱地响，费力地转身，并且弯下了刚刚复原的双腿。
　　呼！
　　它猛地一跃，跳回了楼梯拐角中，动荡的黑雾马上为之牵动。在这样的一瞬间，王辑也纵身一跃，跳上了二楼，一转身，他躲在了墙后。楼梯拐角那儿传来了沉重的呼吸，无头人只靠胸腔的振动有种难以抹平的风息。王辑转过头，看到了黑雾在二楼散开，并且延伸向了三楼，还有西面楼和背面楼的二层上，缓缓走动的烂肉。
　　它们不是一个。
　　王辑意识到了危险，这时所有的声控灯都已经无法再亮了。他这时候才听出来，那些犬吠的声音是如此的不安。眼看着西面楼和北面楼的怪物都向他所在的地方走来，王辑屏住了呼吸，身影一掠快速奔向了三楼。一瞬间，从楼梯拐角爬上来的怪物也突然暴跳到了他的身边，摔成了烂泥！
　　摔成烂泥的怪物还待恢复身体，王辑已经回身一把抓住烂肉里的一根骨刺，奋力一划，将整个烂肉碎成了两块！在他身后猛地冲上来一个腐烂的尸体，尖锐的骨刺瞬间穿过了王辑的身体。这些看似缓慢的东西有着不同寻常的爆发力，至少有三百米的距离，它们居然这么快便了无声息地冲过来。可是穿插过的瞬间，那个怪物似乎楞了一下。
　　骨刺穿过虚无，从王辑的身体中闪过！
　　王辑也楞了下，在他愣神的同时，那个怪物似乎也不动了。在这短暂的瞬间里，他的心头随之冒出了一个怪诞的想法，随后他似乎闻到了一顾难闻的蜡味，面前的无头烂肉似乎并不是腐烂的身体，而是蜡像。
　　旋即，王辑看到自己形似暗焰燃烧的夜魔身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猛地回身骨刺一扎，迅捷破风，身手快到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掌控，扎进了无头怪物肩膀中央的空洞，向下奋力一划。但就像怪物刺杀王辑一样，他现在也扑了空。
　　在这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的蜡像怪物一伸手，一把死死握住了王辑的胳膊，经历过两次扑空后，怪物有力的干爪紧紧扣住了王辑的前臂。
　　无声的压迫与痛感随之而来，骨骼几乎碎裂，王辑忍住了痛楚，目光紧盯着面前的怪物，夜魔装仿佛虚焰燃烧，但却没有让它熔化。如此近距离下，那股难闻的蜡味更加浓重了。二层的其它怪物迅猛地冲了过来，它们猛扑的刹那，王辑突然不动了。
　　难以预料的是，这些肠子都是蜡水凝固的怪物也在空中停滞下来，栩栩如生，他们的身体似乎是被一种黑色的雾气所支撑的，竟然能够滞空。这种场景毕生难见，然而，王辑甚至都不敢再动一下。这一切场景如他的猜想，这些怪物居然都是蜡像。
　　“居然真和我想的那样，这种怪物是因我而进行运动的，我不动的话它们也不会动。这些东西的身体应该是灵体，就像现在夜魔的我一样。”
　　王辑的眼神变得凝重，从前臂传来的强烈痛觉依旧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即使如此，他的思维依旧敏锐。夜魔可以接触灵体本就说明夜魔也是灵体，而怪物亦然。说直白点，他现在是鬼撞鬼了。


第十六章 替死鬼
　　凌晨5点。
　　王辑一动不动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难以想象他的意志究竟有多么坚定。盯着那些无头的蜡像，王辑和那些陷入停滞的蜡像怪物一样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但可以想象，他只要有任何动作，这些蜡像怪物的动攻击究竟会有多迅猛和有力。
　　足以将他撕成两半了。此时，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双臂彻底的麻木与无知觉。
　　这两条胳膊被怪物紧紧抓着，力道丝毫未减，双臂处从钻心的痛楚逐渐转变为了一种麻木，它们似乎已经不属于王辑了。
　　“也许当地人传说是真的。那么除了这些人体蜡像外，可能还存在着其它所谓的不明生物。”
　　思绪难以置信的清晰，王辑默然对这次调查做了总结。
　　这种怪物好像一种民间传说的产物，他下午在警局查档案时看到过的。可他依然还是没想到，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居然会以这样奇怪的姿态来猎杀他。令王辑感到奇怪的是，它们为什么没找到自己，而是在他家门口等他？
　　“也许是一开始我多想了。它们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无法确定我的位置。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来找我。我领取任务时是在家，所以他们就来到我家来找我。而我在回来的路上并没有遭遇他们的攻击。这应该能证明它们确实只会蹲点。而且它们并不知道我的信息，这也是为何一开始它会扑个空。”
　　王辑想到这儿心中不禁苦笑。确实，从一开始他的推测就是对的，知道这些不明生物的特殊性没有任何用处，他不得不这样在这儿干耗着，等待黎明。或许到了一定的时间点，这里的黑雾就会散去，眼前的不明生物也会离开。
　　否则他再动一下，就会死。
　　“快翻进来。”
　　“小点声！”
　　就在这个尴尬却又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王辑突然听到了楼下一些轻声细语。他如何也没想到，在这半夜时分居然还会有人活动，马上，他的余光看到了楼梯拐角，六个鬼鬼祟祟的人先后上了楼，他们的动作很奇怪，并且不时地左顾右盼。这时，抓紧王辑的手无声无息地松开了。
　　那些蜡像怪物们迟钝的转过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向那上楼的六个人。一瞬间，王辑的双臂无力垂下，而他依然没有胳膊的知觉。
　　“这个公馆真是大啊！”
　　“别啰嗦，往里面，看看有什么东西赶紧拿走了事！”
　　六个人互相压着声音低语，绕着南面楼二层走了一圈后，向着三楼走去。在他们六人的身后，一群蜡像怪物摇摇晃晃地跟着。诡异的情形让王辑惊讶不已，那六个人似乎对身后尾随的怪物充耳不闻，甚至对那些声响无知无觉，他们从王辑身边走过，并不不时地压低声音说话，对王辑视而不见。
　　一个人直接从王辑的魔影中穿过，这个微小的细节同样让王辑讶异。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默默看着这六个人摸瞎走着，直到他们带着怪物们上了三楼。
　　“他们……”
　　王辑望着空洞的楼梯。他想起了自己下午时看到的卷宗，那个六人盗窃团伙。深思熟虑后，他悄然跟了上去。
　　站在了三楼的拐角，王辑站定不动，望着摸黑的六人摸索前行，盯着那些摇摇晃晃跟随的蜡像怪物。摸黑的六人最终爬上了四楼，怪物们跟了上去，王辑步步跟随。
　　“这座公馆好像有点邪啊！怎么一直再兜圈子。”
　　“是啊，我们好像走回了原点。”
　　“别管那么多，仔细找出口。”
　　六人站在楼梯口窃窃私语了一阵子，然后重新开始摸索，怪物们依然跟随。王辑不动余衷地跟着他们，然后看着他们上了五楼。
　　“我今天早上买烟时听当地人说，这里有点邪门。”
　　“别废话，继续找！”
　　六人继续摸黑前进，最终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六楼。王辑自始至终不发一语，默默跟随。他谨防着那些蜡像怪物突然转头扑向他。最终，他看着那六个人站在了他的出租屋门前，背后跟着一群蜡像怪物默默跟着他们。六人中为首的那个说道：“就是这里，咱们从这里出去。”
　　“终于找到出口了。”
　　其他人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王辑默默看着他们用铁丝开始撬他出租屋的锁，从二楼到六楼直到自己家门前，他都有一种难言的荒唐感。这个盗窃团伙居然再撬他的家门，还说这里是出路。可这一切似乎是有缘由的，弥漫整栋楼的黑雾，都是从他的出租屋弥漫出来的。
　　嘎吱。
　　“门开了，快走！”
　　六个人先后钻进了出租屋，然后，蜡像怪物们全都一拥而入，房门自动掩上。雾气散尽，紧接着，凄厉地嚎叫声划破大雾，周围的出租屋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居民们全都从屋子里出来，王辑刹那间明白了些什么，他身上的夜魔装迅速的回卷，缩回了他的胸口。邻居们这时全都跑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啪！
　　一行鲜血溅在了窗户上，房间里的惨叫声不断，跑出来的妇女们全都吓得惊叫起来。其他闻风而来的邻居们也全都吓傻了。
　　“报警。”
　　王辑吐露二字后，开始拼命地撞起房门来，他的胳膊已经找回了些知觉，但麻木和痛楚依然折磨着王辑。足足一个多小时，正常人的胳膊或许早就废了。
　　一些恍然大悟的邻居连忙过来帮忙，三四个男人齐力撞门，但门后有一种难言的可怕力道，如何撞都撞不开！王辑的手机开始滴滴响起来，此刻他根本顾不上看，和其他人一起拼命撞门。
　　轰！
　　门被撞开。
　　窗户被打开着的，房间里倒下了残缺不全、死相惨烈的尸体，深色的血液顺着房门流了出来，与之一同流淌的还有蜡油。王辑蹲下了身子观察了下，一股腐尸的气味扑鼻而来。顺着血迹和蜡油的方向他看向了打开的窗户，连忙跑到了里窗向下一望，除了难闻的蜡味外别无其他。夜风依旧吹着，王辑转过头，看到的是门前一张张惊恐失措的脸。
　　“这里需要保护现场，我是警察，请各位先离开这里，呆在家里不要乱走。我们的人稍后就会到……”
　　王辑一边疏散人群，一边打开手机准备报警，小臂依然能感到针扎的痛楚，但这总比毫无知觉要好得多。他打开手机屏幕，入眼的第一行信息在他眼中快快速掠过。
　　首字母A，第一天夜晚的危机已经过去。今天日落前北海镇伊莎公馆仍会有不明生物抵达你所在的区域消灭你，请务必小心。
　　你还有两天时间。
　　——源于A号实验机。
　　……
　　探索任务，第二天。
　　这一夜的城市分外难熬，呼啸的警车从大路上飞驰而过，流言也开始传播。早上七点时，王辑从警局的大厅醒来，他从座椅上做起，看着面前的刘小楠，感觉到自己嘴唇有些发干，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要去买早餐。
　　“死者身份已经出来了。”
　　刘小楠跟在王辑身后说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2011年的时候有个流窜的入室盗窃团伙到了咱们这里，他们后来神秘失踪了。凌晨死在你家里的，就是那六个人，王队通过那些工具和背包记起来了，他们全部在咱们的网络通缉名单里面。按我们所找到的信息，他们应该在11年就死了，尸体到现在已经6年了，腐烂透了，居然出现在你家。”
　　王辑不动余衷，快步地走向了单位食堂。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刘小楠一把抓住了王辑的胳膊，将他拉住。虽然是女性，但她的力量确实不小。王辑站住，转身说道：“我昨天刚刚献了血，如果现在不吃东西的话，我都没有和你说话的力气。”说罢，他将刘小楠的手一甩开，去了食堂。背对着刘小楠，他拉开自己的衣袖，看到了小臂上被刘小楠刚才捏过的地方。
　　黑色的淤青，形成了爪印痕迹的黑色淤青。
　　无声地活动了一下手掌，王辑拉上袖子，继续向前。
　　上午7：50。
　　会议室里重新坐满了人，因刘队住院而临时担任队长的王队主持了会议。
　　“法医的尸检已经赶出来了，死在王辑家的那六个人，很可能就是2011年时在北海镇失踪的那个盗窃团伙，在等些时候完整的尸检报告就会出。”
　　王队名叫王建军，和刘队的年纪差不多，但风格有很大不同。他不会和刘队一样抽烟思考，而是喜欢说些有用的话。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简单的一个开场白让整个会议厅都安静了下来。他的腰板笔直，走在厅中把玩着手中的笔，他惯用左手，是个左撇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右手少了一根手指，听刘小楠说，那是十几年前出任务时留下的伤疤。
　　王队慢条斯理地说道：“想必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比什么播种者带来的影响还要不好。这六个人是怎么死的？尸体都腐烂了，死了好几年的尸体出现在了王辑家里，凶手是怎么逃的？摆在你们面前的都是问题。王辑，你还有什么想起的细节可以补充的吗？”
　　说到最后，王队的目光投向王辑。
　　“没有。”
　　王辑摇头。
　　“没关系。”
　　王队摇摇手指，“当初我和老刘一起管的案子。现在，老刘住院了我一样能扛起来。这件事情要成立专案组。”
　　“我加入。”
　　刘小楠举起手。
　　“小楠一个。”
　　王队点名道。
　　“还有我。”“算我一个。”……
　　会议室里的警员先后举手，准备和王队一起负责办理这个案件。王队将人一一记下后，突然和王辑说道：“王辑，你也来吧。这件事情发生在你家里面，你有心理阴影我知道。等把事情查明白了，你晚上也好睡觉。回去把家具处理下准备挪窝吧，要是不方便的住我家。”
　　“谢谢，我能找到新居的。”
　　王辑起身道谢，虽然他挺边缘的，但是队长都还算挺照顾他的。他婉言谢绝了王队长的好意，他自己还有其它事情处理。
　　“下午咱们去北海镇走访一下，当初那件事情就没搞清楚，现在居然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王队长最后咕哝了两句后散会。警员们先后离开，王辑最后一个整理了文件，他一人站在楼道打开手机，再看了一次A号实验机的短信，他禁重新思考起来。
　　“最开始我对不明生物没有概念，现在我怕有了，而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我因为警员的身份不得不和王队长一起去北海镇调查。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是否应该过早的去调查伊莎公馆？”
　　王辑这样询问自己，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那里应该是不明生物的巢穴，我在没有武装的情况下就贸然接近那里，有羊入虎穴的嫌疑。不过，到时候去调查的不止我一个。穿夜魔装的我与平常我的不是一个我，从此判定身份的话，我不一定会暴露……”
　　章节上传错误了。好蛋疼。改回来了。嗯。


第十七章 伊莎夫人的凶宅
　　探索任务，第二天。
　　下午13：20，市郊北海镇。
　　王辑跟车抵达北海镇，随同王队一同走访。和其他老练的干警相比，王辑这些年轻人还需要有师傅带队，同来的还有刘小楠及其他年轻警员，由王建军领队。
　　城区和郊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景，市区的林荫掩映只能挡住小店面和普通的街道，雄立的高楼大厦依旧能体现出城市的钢铁之姿。到达北海镇后则是一片静谧的小镇风光，巨大的榕树能到15米高，可以把整个家院覆盖一半。警车停下时，王辑还能听到镇上的犬吠。
　　“到了，下车！”
　　王队打开车门高声喊道。
　　和刘小楠分在一道，王辑开始了走访工作。这种工作简直就是白日晃荡，刘小楠和镇民们聊天问话，甜美的笑容让受访的镇民如沐春风，她认真的记着笔记，询问着严肃的话题，而王辑则站在一旁向老大爷问有关公馆的当地传说。
　　“总之你们要工作啊我们能理解，你们队长也应该去见派出所张所长了吧？我对你啊就一个建议……”
　　老大爷压低了声音，小声地给王辑说：“如果说你们要进那公馆调查的话，年轻人，聪明点，别人进去，你可千万别跟进去。”
　　“记住了。”
　　王辑报以认真的态度。
　　一个是严肃地走访，一个则在小声讨论封建迷信。相处不太愉快也能预料到了。从一家院子里出来，刘小楠便认真地批评王辑：“队长说你有心理阴影，我看你是挺悠然自得的。一会儿走访问些该问的，别问那些有的没的。”
　　“好的。”
　　王辑回应。他并没有因此和刘小楠发生冲突。老大爷神秘兮兮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加深了自己的想法，不要轻易地进入公馆，就算要进去的话，他也绝不能一人进去。
　　下午三点，专案组在伊莎公馆前集合。王队在镇派出所查过档案后，带着派出所的一些干警过来，一辆辆警车停在了伊莎公馆前。王队大致看了下走访记录后，叫工作人员开锁。
　　公馆所在的庄园大门是被锁着的。
　　铁栅栏的大门上标着文物标牌。解释公馆是曾经中外交流的产物，拥有厚重的历史。公馆本来是用于开放旅游的，这点从标识牌上就可以看出。但镇政府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将公馆关闭了，当地人都流传着公馆的恐怖流言，说这里能听到伊莎夫人的哭声，而且白天时，他们能看到公馆走廊的画像在笑，在看他们。种种原因让这里暂时关闭，铁门上的锁也是锈迹斑斑。
　　大门打开，王队第一个走了进去，庄园内的一阵风突然吹过，居然将王队的帽子给掀到了一旁。当地镇派出所的干警们马上止步。
　　“真要进去吗？”
　　所长语气有些僵硬地问，显得很不自然。
　　“当然。”
　　王队捡起警帽重新扣在了头上。
　　“王辑，你跟我进公馆里，其他人在庄园里看看有什么线索。我怀疑这个庄园里面有地下通道之类的东西。毕竟是特殊时期修建的，你看那四座碉……怎么只剩下两座了？”
　　王队长说着说着，忽然发现碉楼的数目不对，立刻回头问所长。庄园中本来有四个大碉楼的，现在只剩下了两座。其余两个居然都垮塌掉了。
　　“昨天早上九点半，今天早上九点半。大约就是这两个时间点，碉楼先后塌了。”所长意味深长道，“所以我说，最近这光景不对，这事要查的话可以再等等。”
　　“昨天早上九点半，大约就是这个时间点，我和A号实验机联络，确定了自己是猎人的事实。碉楼是在这个时间点附近倒塌的，今天如是。所以碉楼的倒塌，可以代表一种以天为单位的时间推移吗？”
　　王辑心头低语。
　　“王辑，跟我过来。”
　　王队长利索地叫了王辑一声，他拒绝和镇所长再谈择日这种隐含退避的话题。大步向庄园里走去，王辑快步跟上，没有任何怨言与惧意。
　　“小楠，你和小李去那边。你们去碉楼看看。小心建筑年久失修，不要乱闯。”
　　王队利索地分配了任务后带着王辑前往公馆。
　　公馆的位置并不在庄园最中央，而是在偏北方向，坐北朝南。围墙内包拢起来的庄园树林茂密，热带的种植物移植在这儿并且居然活的不错，芭蕉叶子在午后暖风中沙沙的响，仿佛围墙里外完全不是一种气候，诡异至极。
　　嘎吱。
　　公馆厚重的大门被王队推开。
　　厚重的历史气息与晦暗的庄严感映入眼帘，气象庄严的大厅展现在两人面前。桌子、木椅、挂画、花瓶摆放等，都极为讲究。整个大厅都被一股庄重与晦暗的气氛给包围和吞噬了。
　　“走走看。”
　　队长头也不回地说道。
　　跟着他，王辑开始在面积不小的公馆里面调查。一楼二楼，阳台办公室，错落有致的布局全被他记在了脑海里。虽然是白天，但公馆内部的采光确实不太好，队长也无意去拉开那些可能轻轻一扯就会掉下来的窗帘，两人就在这阴沉地地方开始调查，并尝试寻找一些暗道之类的地方。队长说要先摸清楚整个公馆内部的构造和环境。
　　检查了第一个卧室的环境后，王辑跟着队长从卧室中退出来准备到第二间厅室。他刚准备走时，猛然一个回顾，感觉到了一双眼睛在看他，这一刹那的发现好像是错觉，等他的注意力真正放过去时，那双在暗中注视他的眼睛不见了。但是，王辑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画像眼睛动了一下。在光线极差的公馆里，这种感觉毫无疑问会令人毛骨悚然。
　　几乎是同时，队长也转过了头。
　　“你发现了什么？”
　　队长挑眉问道。
　　“没有发现。”王辑回答，“只是觉得后背不舒服。”
　　“后背不舒服就对了，因为有人窥视咱们。”
　　队长的眼神有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疾步走到了壁炉前，望着墙上高挂的画像。伸手开始在壁炉周围检查。
　　王辑跟了过来。
　　画像上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将军，锐利的目光正视远方。王辑注视画像时，却感到了身左有更多的眼光都在看他，他回过头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有柜子上的一张照片，是将军和手下那些处刑人的渗人合影。一切真的好像当地传说的那样，画像中的人好像在看他们。
　　“没有发现。”
　　队长搜查了一番壁炉后摇摇头，转头和王辑说：“但是和老李说的一样，这里的心理暗示确实很厉害。我看上面的画像，就觉得旁边有很多人再盯着我。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
　　王辑回答，他撒了谎。
　　“也好，这至少说明你不心虚。”
　　队长点点头，对此并没有怀疑。王辑说话的样子和那种难言的淡漠确实不是一种撒谎的样子，而且在这点上他也确实没有必要说谎。
　　“就这样吧，咱们走。在这里面让人感觉确实不太好，真不知道当初那些人为什么要住这种地方。”
　　队长摆摆手，示意王辑调查提前结束了。虽然没有明说，但王辑能感觉出来，这个办事效率极高且工作态度很认真的队长有些害怕了。
　　队长先出去，王辑后出去。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影照片，看着那些用麻布蒙着脑袋的处刑人，他看照片里的那些人，那些人也好像在看他。这种对视持续了两秒左右，王辑转身离开。队长能感觉到的他也能感觉到，而且他因此想到的更多。对今晚将要出现的不明生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午16：40，72线省道。
　　回去的路上，专案组的成员开始互相交流，说明走访的情况。队长说：“我和王辑在公馆里面确实感觉到了一些很诡异的东西。你们听说过那些传说把？确实，那个公馆里面有很强的心理暗示，我看一张照片的时候，总觉得旁边照片里的人在看我。我不看的时候，我感觉这些照片里面的人都在窥视我。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队长说话时表情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王辑，你也感觉到了吗？”坐在王辑身边的刘小楠问。
　　“我只是觉得不舒服，但王队说的我察觉不到。”王辑说。一旁的警员分析道：“可能是侦查意识把！王队的你侦查意识太强。所以才有了那种感觉。王辑他呢，侦查意识肯定弱些。”
　　警员对王辑的评价很委婉。
　　“说起来，庄园仓库本来有个存放蜡像文物的，那些文物居然都已经消融掉了。可能是天气太热，庄园也一直锁着，别说碉楼倒塌了，那些蜡像都没人管，现在全都毁了。”
　　警员们互相议论着，王辑默默听在心里，对照着他所知道的信息开始分析。
　　“那些蜡像已经消融。我并不确定它们是否就因此不复存在。如果是的话，A号实验机第二次提醒我是不明生物时，不明生物这里所指的东西就和第一次不一样了。如果还是那些蜡像的话就不能算是不明生物了，因为，他们对我而言已经‘明’了。它们第一次因为无法确定我而蹲守我家，现在我已经来过伊莎公馆了，它们再来找我的话……我就该躲起来了。”
　　想到这儿的王辑默默捏起了拳头。
　　“日落前我会回到城区。不明生物还会出现。我必须得想办法弄到武器来保护自己了。没有武器和工具的猎人和猎物没有区别。第二夜的不明生物没理由会比第一夜的差，几乎可以预见，我这一夜将更难活下去。”


第十八章 堕落圣章
　　“你的胳膊怎么了？”
　　“酒吧和人斗殴被捏的。”
　　队长无奈道：“你一个做警察的还真是……捏你胳膊的这个人力量好强，居然能留下这样的淤青。彼此彼此，我这断了的手指头，也是在一间酒吧里被剁下来的，不过我是为了任务，和你不一样。好好休息吧，明天上午到我家，你嫂子明天中午包饺子。”
　　王辑点头。临行前，队长还不忘嘱咐他一番。
　　刘队被接走后，新接任的王队心肠确实很不错，他给王辑介绍了新的出租房，价格公道。等他们回到市区后，又带人帮王辑搬了家。王队长说他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当警察也不容易，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为安家做打算了。这些交谈和关注，与之前那些人全然不同。
　　队长在最后关心了下王辑的胳膊后离开，王辑一人住在新居的房间里面沉思。他搬家东西也不多，除了一些细碎东西和衣服外，也就是笔记本和以撒的玩具箱需要搬走。
　　现在时间是下午17：52，确认时间后王辑动身。
　　在入夜前，王辑按照交易的内容回到了莉莉的酒吧。进入酒吧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恶魔侍者似乎都楞了下。
　　“我来上班了。”
　　王辑礼貌地鞠了一躬，想酒吧里的客人。黑暗中的莉莉静静望着王辑，星星般闪烁的眼睛似乎有种意外。“欢迎回来。”当王辑路过吧台时，莉莉突然说道。
　　“谢谢。”
　　王辑回答。
　　他的工作一如昨晚，为莉莉将那些迷途的醉酒少女们平安送回家中，有恶魔的陪伴也没有发生意外的事情。凌晨三点时工作终于结束，王辑送走了最后一人后，坐在吧台前休息了下来。准备和莉莉谈武器的事情。
　　“整个晚上你都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吧台后的黑暗里，魔女莉莉抽着烟问王辑。
　　“武器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快些处理。”王辑说。
　　莉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黑暗中有一种格外的魅力，她吐了一口烟，平静地说道：“现在是凌晨三点，24个小时后，会有一个地狱的军火商到我这里，它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走私地狱的军火。和我不一样，他交易很能给人惊喜，而且交易也很特殊。总之他到了之后，你可以和他聊聊。”
　　“这样最好。”
　　王辑点头。虽然不能马上得到武器类道具，但只要熬过今天晚上，他就有机会反抗并且真正去调查文明遗产。“可坦白说，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但愿莉莉说的惊喜真的对我有用。”王辑心道。
　　“你知道新人为什么不愿意与恶魔做交易吗？”
　　莉莉突然问道，她问话的语气很轻，明亮的双眼在漆黑的吧台后转过来望着他。
　　王辑摇头。莉莉为此笑了起来，“是啊！很多新人像昨天的你一样找到了我这里，但在询问价格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离开了。我说过，他们太相信自己在实验模式中结识的朋友了。他们宁愿放弃争自己在猎团的独立身份，也不愿和我们做交易。为什么呢？”
　　莉莉帮王辑回答了这个问题：“或者就是他们遇到了撒旦的生意，只有灵魂可作为交易等价物。或者就是因为他的那些猎人朋友们告诉他，在一开始唯有恶魔会帮你。但你一旦接受了恶魔的交易，便无法再得到天使的馈赠。你将为此失去以后至关重要的道具来源。”
　　王辑平静地说：“不能雪中送碳的馈赠本质就是投机。”这样的事情他早就预料到了，第一次见面时莉莉就说很少有人愿意与恶魔做交易了，原因绝不是因为可以向他人借道具那么简单。对于天使的馈赠，王辑表明了态度。
　　“我们是盟友和贸易伙伴，那你知道，猎团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吗？”
　　王辑也问了一个问题，他看着柜子上挂着的钟表，心中默默计时。他想尽量延长自己相对安全的时间。莉莉在黑暗中望着王辑久久不语。她只是默默看着他不说话。王辑同样安静，大约过了五分钟，王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莉莉这时隐约笑了：“你知道伊甸园吗？人类的祖先吞吃善恶果拥有了智慧并开创文明。这种比喻很巧妙，思考和文明特性自诞生起就是有罪的。照此逻辑不难想象，猎团是一个立足广阔的邪恶联盟，保护由原罪带来的成果。猎人这个称呼在具备文明性时也依然保留着野蛮性，后者尤其针对其他形式的生命，对你们来说确实很恰当。”
　　说到这儿，莉莉的话锋突然一转。
　　“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从四千年前起到现在，我认识的所有猎人大多都死去了，猎团也彻底堕落。原有的独立互助变成了相互剥削的森林体系。很久以前我有认识的独立猎人，他们本应可以与我一样拥有着岁月不能抹灭的寿命，可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文明被难以想象的暴力所毁灭，失去了猎人的身份或者战死。他们知道的太多，走的太远了。孩子，我不想说的就是这点，你是披血前行的人，路上可不要太指望任何帮助你们的人。”
　　“给我面罩的人不是这样的。”
　　王辑主动道。那位忍者给他的绝不是剥削。
　　“因为他和你注定不能面对面啊。”
　　莉莉的笑容隐约透出一些苦，但是藏在幽暗中看不清，她说：“你应该庆幸，庆幸你的实验模式里，得到的支援是那位忍者还有以撒。他们注定无法与你见面，只能在一个森严体系下相互通信交流。他们会珍惜每一个朋友，但换做是其他你能抵达的世界，那一切便将不同了。我敢打赌，你得到是三个道具支援里，除忍者和以撒外，第三个人绝对提过，他可以来到你的世界，而且他对你的态度比其他两个都好。”
　　王辑沉默，因为莉莉说的没错。
　　刺客的信是写的最长的，热切的与他交好。
　　“好了，今天你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准备走了，你不能在这里过夜。”莉莉提醒王辑，她的一句话点出了王辑留下的真正用意。
　　“拿上它，好好活着。”
　　莉莉轻声说着，她的表情在吧台后独有的黑暗区域显得极不清楚，王辑隐约看到她将手伸进柜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一只瓷白无暇的细手捏着一块沾血十字架，出现在了吧台灯光下，由一根深红色的细绳从中牵引着。
　　堕落圣章。
　　王辑微感意外：“你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再不回来吗？”莉莉好像微笑起来：“和恶魔不讲信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拿上吧！如何交易是我说了算的。你昨晚的工作已经提供了订金，现在接受它不算违规。”
　　王辑默默无言，接受了堕落圣章，戴在胸口的一刹那，他感到了胸口的某些东西开始涌动，被鲜血浸红的石质圣章轻易的穿过他的衣服，贴上了他的皮肤。
　　冰凉。
　　“好了，你该走了。”
　　莉莉看了下时间，这就要赶王辑离开了。
　　“加油吧！”她说，“对靠实验道具侥幸存活的新人来说，第一个任务往往是最难的。独立猎人的考核很久没有人能通过了。你并不特殊，但很罕见。好好活着，记着自己还欠一位愿意帮助你的朋友一场电影，你要是死了，他可能就看不到那个电影了。”
　　她望着王辑离开的背影，默默点燃了一根烟。当王辑消失在夜幕中后，她吐出了一个烟圈。接着说出了王辑没能听到的第二句话：
　　“我说错了，你不止是罕见，而且很特殊。”
　　……
　　凌晨3：20。
　　王辑从酒吧出来，孤独一人往自己的新家走，他前脚刚走出来，后脚酒吧的卷闸门轰然拉下，代表着他的安全地消失。王辑看了下时间后，大约做了下时间的调整。早上接近6点时就有些亮了，以昼夜为分界点的话，他现在只要熬过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好。
　　“可以的，城市这么大，我能躲的空间很大。”
　　王辑心道。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再浅也比那些怪物们深，这是他所自信的。朦胧的路灯下王辑街边快步走着，凌晨的大街上寂寥无人，只有路灯的灯罩下飞舞的蝇中算是些活力。他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尾随在身后。
　　声音说不出的古怪，好像是特别粗的铁链在地上划动的声音，又夹杂着金属刀刃在地面划动的刺耳响动，王辑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可那种拖动金属的声音却没有停下，而且越来越近了。轰的一声，王辑的心脏猛然跳动了起来，血压瞬间拔高，王辑原本疲重的身体突然有了力量，凝沉的压力笼罩了黑夜下的寂寥街道。
　　“是不明生物来了，现在正在接近我，由此可见在我没有以正常人类的身份，依旧是会受到他们影响的。那么就先不用夜魔装试探一下，确认它是否伤害到实体。”
　　他猛地一回头拔腿就跑，这一跑，他声后的金属摩擦声音也陡然开始剧烈，并且加速靠近他。金属嗡嗡地响动，催的人头皮发麻！
　　声音越来越来越近，王辑忽然感受到一股从身侧刮来的气流时，他的眼睛猛然睁大，奋力向前一跃，跳跃的瞬间翻了身，躲过了气流的强袭。不明生物可以影响到气流，便足以说明它拥有影响周遭环境的能力。意识到这点的王辑不会再愚蠢到继续赌命。
　　呼！
　　胸口的黑焰乘风张开，随着王辑拼命的一跃，在天空化为招展的火袍，路边商店的监控还开着，记录着他在奋起一跃消失的瞬间。
　　熟悉的世界色调开始转变，王辑的双眼瞳孔猛烈地一抖，映出了一对血色的六芒星，周遭的街道和灯光豁然间逝去了颜色，灰白的世界中开始展开丰富的细节，黑袍夜魔的王辑胸口飞扬着另一个世界才能看到的微光，堕落圣章闪烁着星点淡芒，蔓延到了整个虚焰飘动的夜魔装中。
　　砰！
　　漆黑的镰刀从他眼前划过，最近处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厘米，巨大的镰刀尖处砰然将地面砸了个巨坑，碎石乱飞。王辑落地就要摔倒的刹那单手撑地一起，身体远比昨夜还要更轻得多，堕落圣章的效力无声的起作用了，凭借这单臂的支撑一起，他整个人好像乘风的蒲公英，一跃飞出了三层商店的高度！
　　在他胸前，堕落圣章换发暗淡的神秘色彩，催发着整个夜魔装都在空中狂舞。
　　离地的最后一刻，王辑清楚地看到了一个高大黑影将嵌入地面的漆黑镰刀拔出，那把镰刀十分巨大，一如那黑影有两米以上的身高。它上身袒露，从胸口到腹部满是恐怖的伤疤，好像爬动的蠕虫，一手拖着巨大的镰刀，一手缠着生锈的锁链。下面穿着沾血的皮裤，脑袋被麻布袋缝死，看不到五官的任何一处。


第十九章 处刑人
　　“是那些处刑人。”
　　一瞬间王辑回忆起了他在档案室看到的那些老照片！
　　呲！
　　魁梧高大的处刑人突然一挥手，生锈的铁链滚滚甩出，冲着天上一挥，锁链破空发出轰轰的鸣响，最长处直追王辑的脚尖，咔嚓一声竟然实打实地接触到了他的脚跟，并围着他的脚踝处便开始疯狂打圈！王辑瞳孔瞬间放大，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个铁塔般矗立的怪物突然用力一拉，一阵巨力骤然侵袭，瞬间将王辑一扯从天上扯了下来。
　　啪！
　　王辑摔在地上，落地的时候他忍着疼痛迅速地向反方向拼命打滚，铁链那一头的力道超乎想象，让他几乎想片纸般轻薄易碎，无与伦比的力量，也让他在穿上夜魔装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堕地的疼痛。更难想象的是，如果他今夜没有得到堕落圣章，那他将会怎么死去。
　　王辑身体快速滚动的刹那，那个高大的人影已经挥起了镰刀，麻布袋封死的脑袋完全看不到眼睛，看不到任何表情的变化，它就是一个冷酷的处刑人，只管挥起恐怖的刑具，将抓住的人杀死。
　　咔！
　　镰刀再次插进地面，从锁链的束缚中滚出来的王辑拼命一跳，与镰刀擦肩而过！被切去的虚焰化作了麻布飞扬，而王辑一跃跳出了十几米远，落地的刹那浑身的爆发力全都聚集在双足，他几乎只是一踮地，便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在他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让整个街道的路灯都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
　　凌晨4点。
　　观音井老街区，王辑一动不动地躲在一条旧巷子后，默默听着外面的街道上沉重的脚步声。从手臂上垂下的锁链依旧发出浓重的金属颤声。还包含着镰刀拖动时的刺耳声音，始终徘徊在这街区的附近，未曾远离。王辑一声不吭，默默回头看了一眼，透过脏乱的巷道，看到了那个健硕高大的背影，拖动着镰刀依旧在附近走动着。
　　他将头转回，默默调整着心率。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成功甩脱了追杀他的处刑人。他已经很尽力的逃跑了，但城区的开阔让他极难真正逃脱对方的视野。那个处刑人奔跑同样具有可怕的爆发力，两条血腥的皮裤前后运动时有着极强的张力，跑动起来几乎连路灯柱子都被震的摇晃。
　　如果没有堕落圣章，刚才他必定被杀。
　　堕落圣章的恶魔道具效果加成，让王辑更加灵敏和快速，故而在那一段开阔街区的追逐中，他全力逃跑下处刑人也完全追不上他，现在的王辑奋力一跳足有四层楼的高度，这是处刑人如何也达不到的灵敏与飘逸。
　　不过，事态仍然不容乐观。现在的情况，王辑终于在旧城老街区里甩开了处刑人，但他还没有完全甩掉对方的能力。
　　喀啦啦，喀啦啦……
　　锁链在处刑人的走动中依然摇晃，不断发出响声。王辑将手按在了胸口，放在了堕落圣章的上面。“如果真能这么拖下去的话还好，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条小巷太容易暴露了。昨夜像现在这样的僵持局面发生时，就莫名出现了那个盗窃团伙，不知道今夜会出现什么。”
　　王辑再次转头看过去，看到了街上三五个晃晃悠悠的少年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因为他们的出现，处刑人的步子立刻停了下来。
　　“这个公馆看起来没那么大啊，但是为什么找不到头啊！”
　　“好奇怪，这个公馆果然很大，看看有什么值钱东西。”
　　这些少年互相说着话。摸黑在街上继续走着。王辑不由地皱起眉头，默默这些少年接近处刑人，而他们自己一无所觉。
　　“出现了！又一次出现了！和盗窃团伙一样的失踪人口，这些人的照片我在档案室都见过。同样是在叙述公馆，而且都一样的迷路了，这是个重要细节。”
　　王辑绷紧了神经，看着眼前的这诡异一幕。
　　就像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盗窃团伙一样，今晚王辑看到了他在警局档案室见过的脸庞。此刻虽然是黑夜，但因为夜魔装的缘故，他在黑夜中的视力格外优秀。少年们的面庞王辑全都见过，在老档案中那些枯黄的照片上。
　　“就像昨晚的蜡像怪物一样，处刑人也很可能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不太妙，我最好离开这儿。”
　　王辑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后，回过头轻轻一跳，蹬着小巷的墙壁两边，快速且不着痕迹地飞上楼顶。夜中呲地一声响，预料中的斩首还是出现了，王辑猛地回头，看到了锋利的暗夜镰刀一口气斩杀了所有迷路少年，下一秒所有空洞站着的无头尸体身上迅速分泌出蜡水，摇摇晃晃地向王辑躲藏的小巷。
　　“昨夜的怪物是它转化的！”
　　王辑心跳了一下，认识到这点后迅速回过头，落在高楼的阳台后更加快速的逃跑，夜幕中，王辑张开黑焰跃动般的黑袍，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向城市的中心区域过去，繁华地带依旧如不夜城般繁盛，在那里王辑更容易甩开追杀他的处刑人。落在了一条街道上，他开始拼命奔跑。
　　“现在是凌晨4点15分，还有不到105分钟就会天亮，它在白天是无法存在的。我知道一个超市的二楼是闲置的，躲到那里的话会安全的多。”
　　王辑脚步不停，飞速前往自己所想要去的地点。五分钟后，他出现在了一个十字路口，道路不远的一座路灯下，一个披着黑皮衣的人影站在灯光下，脖子上捂得带着深色的警帽，他好像没有脑袋，亦或是警帽将整个头都遮住了？身体比例上的奇怪，让王辑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开始避让。
　　“……”
　　王辑警戒地开始后退，向另一边的道路退去。他已经闻到了难闻的蜡水味道，并且在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刚萦绕在心头，便马上形成了事实。那个黑衣人影突然向他扑了过来，速度快的可怕，腾空的一瞬间帽子飞起，脖子以上全然空虚。王辑猛地一跃，躲开了它的扑击，目光落下处，他看到了那个怪物抓过来的右手手爪，少了一根指头。
　　“王队……”
　　王辑的目光落在无头人的右手上。这个缺一根手指头的手蓦地让记起了王队，很难形容王辑此刻的情绪，但保留的最后一根心弦似乎也被扣动了。他不由地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下午，他和王队一起进入伊莎公馆的经过……他们都被盯上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王辑落地，他转身一跃跳上了一个广告牌，右脚一蹬飞了出去。
　　对此他不再回顾，而是一心逃命。
　　虽然没有回顾，但他依然能觉察到，那个摔成烂泥的蜡像怪物在黑雾萦绕的作用下开始迅速恢复，继而开始拼命追逐他，凌晨的市区上演着人们看不到的戏码，片刻后，大地似乎微微震动，处刑人拖着镰刀和锁链，大步跳过了路边停靠的车辆，向着王辑所去的方向追去，皮裤子上一滴血滴在了车顶，迅速蒸发。
　　凌晨五点。
　　一条街上摇晃着数十个蹒跚前进的蜡像怪物，它们都没有脑袋，在失去了目标的情况下随漫无目的地走动着。拖动镰刀和锁链的处刑人无声地走着，大地微抖，气氛低沉压抑，它毫无顾忌地撞到了一个蜡像怪物，像踩死一条狗般直接走了过去。一会儿，被撞到踩成蜡水的怪物重新站起来，继续在街道上徘徊。
　　王辑躲在一座超市的二楼，靠在窗边露出半个头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一切，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心道：“原来是这样，一个处刑人可以制造更多的蜡像怪物，所以一个处刑人就等同于一个军团了。”洞悉了事实的王辑转回了头。
　　“这个位置比上个好，我可以随时调整。”
　　他心中暗道，安静地等待着天亮的到来。没有迷惘和优柔寡断，他知道一切牺牲是无法挽回的。“再过差不多20个小时左右，我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凌晨6点，大地开始转亮，王辑躲藏的楼房门突然尖锐的划门声，尖锐而且急促。难闻的蜡味透过房门似有似无地传过来，王辑站起身，心跳再次加快。他的身影也逐渐变得充实，他眼中的灰白世界也开始恢复世界本有的颜色，那那些丰富的细节开始逝去，他不能再隐于夜下了。
　　“马上天就彻底亮了，还有最后一段时间。”
　　王辑捏紧了拳头。这时街道上徘徊的蜡像怪物开始融化，软成了蜡水开始蒸发。一个高大的处刑人依旧没有离开，它守在街区徘徊许久，最终才不甘地在熄灭的路灯旁站住。王辑看到它开始化成青烟，最终彻底蒸发掉了。
　　砰！
　　昏沉中突然一个尖锐的撞门声响起，装修留下的防盗门瞬间被撞裂，一个高大的处刑人用巨大的镰刀一刀斩碎了铁门，低着头大步冲了进来，与无言的压迫感并行的是金属撞击的轰鸣声。王辑的心弦也猛然跳起，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处刑人突然站住了脚步，它开始化成青烟，在它身后的蜡像也开始融化蒸发。
　　“逃过一劫。”
　　王辑喘了口气。
　　滴滴，滴滴。
　　手机开始响起来。王辑拿出了手机，扭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话：
　　首字母A，第二天夜晚的危机已经过去。今天日落后北海镇伊莎公馆不会再有不明生物抵达你所在的区域，所有已知怪物都将保卫伊莎公馆，27小时31分钟后，届时如仍未完成探索任务，你的独立猎人身份将会被降级，届时你和你所在的文明将成为其他文明猎人的从属，请尽快完成探索任务。
　　——源于A号实验机。
　　“终于结束了。”
　　王辑褪去了夜魔装，有些疲软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坐在了地上，默默看着蜡水流淌到了他的脚边。沾血的十字章从胸口垂下，依然神秘。
　　又一晚他没有休息，褪去夜魔装后的他疲惫不已。好在这般折腾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二十章 波粒二象性
　　探索任务，第三天。
　　一个小时后，王辑来到警局报到。趁着零碎的时间，他靠在座椅上沉沉睡去。刘小楠报到时看到了他，本想将他叫醒，伸出了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算了，他说他献完血身体虚，就让他睡吧。”
　　刘小楠转身走开。
　　早上8点半。
　　专案组收拾了文件后来到会议厅，现在他们有半个小时用来讨论和重新整理信息。大家都坐下后，这才发现王队并没有来，王辑看到正前方的座位空着，原来不能肯定的事情最终落实。他给了王队打了电话。
　　“奇怪，王队一直都很守时的，今天早上怎么还没来？”
　　“可别是睡过头了。”
　　大家都在议论着。
　　“怎么，没人接吗？”
　　刘小楠问。
　　“没有。”
　　王辑挂断了电话。他记起了凌晨追杀中，路灯下那个缺一根手指头的无头人。
　　等待了十五分钟后，有老干警提议去王队家找一下他。其他人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时间到了上午9点半，有人翻着手机说，公馆又一座碉楼塌陷了，于此同时，老干警给警局打回了电话。王队躺在家里，已经停止了呼吸。
　　……
　　下午警局发了通告，王队的位置暂时搁置，专案组的调查也暂时停止。王辑跟着其他人一起去慰问了王队的家人。从王队家里出来后，刘小楠的眼睛红了。“这个队长还真不好当啊！”她说。王辑走开，没有搭话茬。
　　“你要去哪儿？”
　　刘小楠问道。
　　“回家休息，我已经请了病假，我需要休息一周的时间调整身体。”
　　王辑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这个逃兵！”
　　刘小楠突然喊道。王辑还是没有应答。他从来没有逃走，而是始终站在第一线。不过这些他无法去向一个普通人解释。
　　时间推移到了傍晚，王辑起床快速吃了些备用粮。起身去了酒吧，就在今夜他能拿到武器。被追杀了两个夜晚到现在，他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只拥有夜魔装他只是能发现潜在的祸患，即使拥有堕落圣章他也仅能自保。
　　他不会中国古拳法，除去道具外他没有任何特殊本领。只有拿到武器，他才能真正的反抗那些同样是灵体却更加强大的怪物。
　　时间无声无息的逼近了最后的九个小时。凌晨三点接近酒吧关门时，酒吧迎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当时王辑正在整理桌子，不禁意的回头，发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非裔人进了酒吧，他披着风衣提着箱子，并且系着红围巾，在夜晚带着一副非常酷的墨镜，近来时箱子不小心撞在镜面玻璃上，导致上面出现了裂痕。坐在了吧台前，光头在吧台的灯光下显得很惹眼。
　　“好久不见，莉莉。刚见面我就碰碎了你的玻璃，实在不好意思。”
　　光头在向莉莉打过招呼后，抬起头，目光透过墨镜打量着酒吧的环境，他自顾自地说道：“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好，可惜被你抢了先机。害得我做起走私的营生，那些混蛋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简单的开场白清楚说明自己的恶魔身份，那么墨镜来遮盖自己的魔眼这个现象王辑也就理解了，难能可贵的是军火商居然也入乡随俗用普通话，只是声音粗重，是那种典型的恶魔之音。
　　“我听说你陷入了中年危机。相比酒吧，我更觉得走私适合让你渡过危机。”抽烟的莉莉稳坐吧台后，隐约间能显现出一些笑意。这时她伸出了手，指着王辑给军火商介绍道：“首字母A，这个文明的猎人，一个刚刚经历实验模式的新手。最近50年以来地狱的第一个客户，很珍稀的。罗丹，你要拿出一些惊喜，否则我们唯一的客人会失望的。”
　　王辑用毛巾擦了下手，站在了吧台前。
　　地狱的光头走私军火商顺着莉莉的介绍转过头来，透过墨镜并不礼貌地上下打量了王辑一番，他香肠似的嘴唇咧出笑容，军火商笑着说：“真是年轻，没想到树阵选择了这样的年轻人。你比我那该死的女儿还要小上百岁。孩子，愿你与永恒同在。”
　　“非常感谢。”
　　王辑的回应很平静。
　　军火商不以为然地说道：“好了。体面话已经说过了。我是罗丹，猎人，不必告诉我你的姓名。我知道你是首字母A这已经足够。咱们可以谈交易了，我不要灵魂也不要血。我的交易给你提供武器，那么在播种战役中，你杀死播种者获得他的道具后，得让我挑选一样战利品作为交换。”
　　“只要你认为投资合理的话，我当然接受。”
　　王辑答应下来。投资他这样的新猎人是有风险的，如果他死掉了，那么军火商的投资就失败了。
　　军火商咧开肥厚的嘴唇笑道：“你接受就好。我的投资当然合理。我可是走私啊。你死了的话，走私的道具就会回到地狱，最终还会重新到我手上。所以投资并不亏本，理想的结果是，你和播种者同归于尽对我的收益最大。好在这种情况在播种战役中并不罕见。你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是吗？”
　　光头军火商说罢，恶魔的眼睛透过墨镜又重新审视了王辑一番。王辑面无表情，对光头军火商的玩笑无动于衷。
　　“莉莉说的没错，你的血是真的有点冷。”
　　军火商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也不再废话，从身旁将箱子拿出来放在吧台上，酒吧的恶魔酒侍立刻拉上了卷闸门。这时军火商将箱子打开，里面呈放着一把黑色的弓，造型很奇特古典，似乎被折叠过。
　　王辑悄然拿出手机，看了下手机的屏幕，屏幕在显示乱码后迅速显示了这个道具武器的资料。
　　道具名称：波粒二象性
　　道具种类：恶魔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20世纪的大恶魔科学家恨因斯坦钦定“波粒二象性”为下下次天堂地狱大战时，恶魔的军用武器。恨因斯坦在接受访问时称，他不知道下次天堂与地狱的战争会使用何种先进武器，但下下次大战相比人类用木棒和石头，地狱肯定用的起弓矢。
　　道具效果：持有者可射出黑暗光矢，作用于可观测的任何形式目标；波粒二象性满载光能为200发；消耗50发光能可使持有者化身黑暗光矢突围；光能用尽需充能方可使用。
　　道具备注：此道具为走私类道具。
　　——源于A号实验机。
　　“走私道具？”
　　王辑收好了自己的手机，终于明白了军火商的依仗。


第二十一章 伊莎故事
　　军火商摇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王辑装手机的动作，微笑道：“你放心就是。只有一些好管闲事的人会尝试没收而已。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别把我供出来就好。对你肯定是没有伤害的。如果他们强行没收了，我会想办法再造一件给你补偿的。”
　　说着，光头军火商从箱子里取出黑弓，交给了王辑。
　　“如果是那样的话，非常感谢。”
　　王辑接过了黑弓，入手的一刹那，弓折叠的两翼突然张开，犹如黑色的刀翼般一张，一道紫红色的暗弦出现，近乎他身高的强弓出现在手中，然而他几乎感受不到重量。一个信息顺着手流入了他的大脑，告诉他波粒二象性目前处于200发的满载状态。紧接着，整把黑弓消失在了王辑的手中，只在他的手心，留下了一个黑翼印记。王辑突然问道：“这种光矢会被镜子反射吗？”
　　“有这样的镜面请务必通知我。”
　　军火商保持微笑。
　　“谢谢，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如果我还活着并且你还在这里的话，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王辑表示了感谢后，起身准备离开。为了拿到武器他已经忍耐的足够了。马上，他将要这两日的忍耐全部抛弃掉，不管是伊莎公馆会出现怎样的怪物，他都不会再逃避。
　　他现在是3点20分。文明遗产的任务究竟是什么，马上就能见分晓。王辑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后和莉莉告别，从酒吧离开。
　　“现在也没什么车，我叫人送你吧！”莉莉吩咐了一个恶魔送他离开。她听王辑说了，今晚他不回家，要出一趟远门。
　　王辑走后，酒吧里面只剩下了光头军火商和莉莉两个人。军火商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道：“你之前可没和我说，他的树阵联络机是老设备，和我知道最老的设备都差不多了。”“别开玩笑了罗丹，现在的树阵联络机还会容许你走私？”莉莉反讽罢了，将烟卷灭掉。
　　“他已经躲过两次死亡威胁，这是第三夜，轮到他反击了。”
　　她说。
　　“独立猎人的考核吗？”罗丹意外道，“那可比和咱们做交易的猎人还要罕见了。到现在已经很久了，所有和咱们做交易的，全死在了独立猎人的考核上面，要不就是中途投靠了他们的猎人朋友。”
　　军火商望着天花板计算时间。他嘶嘶地吸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该死的，自从蛾摩拉被毁掉后到现在，我再没有一个独立猎人作为客户。早知道我就给他一个加大光矢载量的版本了，只有200发不是让他送死吗？我居然也是个智障！”他咒骂道。
　　莉莉轻叹了一口气：“我也后悔为什么自己带来的是最普通的夜魔装，让他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毫无战力，所以我将自己的堕落圣章给了他，算是补偿。现在他有了回击的武器，相信直觉吧！”军火商摸着脑袋从吧台走开。他说：“我的直觉就是他活不过今晚。”
　　……
　　凌晨3点40分；市郊区北海镇。
　　夜半犬吠，从车厢出来前王辑穿上了夜魔装，堕落圣章的微光在胸前闪烁，他抬眼看了眼公馆的方向，黑夜里那里满是一种不可名状的雾气。他从车上跳下来，货车就呼呼响起来，恶魔连后舱门都懒得关上，便直接发动货车开车离去。王辑也不会去目送，他抬头四望，迅速确定了周边环境后，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也就心里有数了。
　　他快速行动起来，身影犹如飘忽不定的火焰，纵脚轻轻一跃，落在了一颗大树上。王辑轻松地攀登上最近的一座小山坡，眺望起整个城镇，东北角偌大的公馆马上映入眼帘。在黑雾中矗立。他纵身飞下山坡，向公馆疾速而去，行走如风，身如魔魅。
　　庄园。
　　王辑轻轻一跳，抓住了墙顶，纵身一跃落在了墙头，他沿着墙头压低身子保持着平衡快速接近了公馆，确认没有看到任何怪物后，他一跃跳下，脚步在漆黑的林园小道上轻轻点了两下，身影飞掠，一纵身爬上了公馆的窗户。窗户是从里面反锁着的，王辑没有破窗而入，而是顺着墙轻快地攀爬上了房顶，掠过夜空飞落在阳台上。王辑试着推开阳台门。他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惊扰了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
　　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他进入了公馆一个宽阔的办公室，巨大的办公桌，精雕细琢的家具。王辑看了下大致的布局后，确定了撤离的方案，他轻轻地推开办公室门，进入了公馆的二楼走廊。刚推开门，他就听到了一阵隐约的女人哭声，回荡在空荡的公馆内。
　　黑暗，庄严，还有诡异。
　　在昏暗里除了王辑外公馆空无一人，隐隐约约的哭声似乎是从王辑对面的房屋中传来的，也好像从他背后的办公室里传来的。哭声类似某种听觉上的困扰，让人迷失和畏惧。
　　“一楼的大多是军阀和部下的合影。二楼的长廊则挂满了画作。但是我现在看的画作，和我与王队一起来是不一样的。”
　　王辑放眼观察了整个二楼后，他沿着长廊走道楼梯口，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画像是一个中年妇人的照片。金发，白种人的长相，浅浅微笑，并用手指着右边长廊的方向。王辑顺着画像中夫人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不远的墙上有第二张画像。
　　那是一张大胡子军阀和金发女人站在一起的人物画作。画功及其出彩，虽然王辑看到的只有灰白色。但丝毫不能掩饰画作的水准，画像中央是军阀和伊莎夫人，王辑认为应该是他们两个。两人处于画面的最中央地位，站在一起，在画中作为主体异常地高大，男的魁梧，且有一种凶悍的气质在身上，一身军装目视下方，右手持枪，枪口还有喷着的火舌；女的高挑，穿着礼服，有一种女性的柔美在其中，她心不在焉地将目光看向右边。在两人的脚下，全是尸骨和血染红的地面。
　　死掉的尸体明显都是外国人。
　　“这应该是一种线索，第二张画的伊沙夫人看着指着右边，按照二楼长廊的地形，这就是一种顺时针的转动。它应该给我了一种时间变迁的暗示。”
　　王辑看完画后顺着长廊，看到了第三张画作。不知道因为什么，他隐约觉得公馆的内部有些空旷，空旷到他有些看不清对面长廊上挂着的画作。
　　第三张画的是王辑从阳台进去的那间办公室。画面左边是办公桌，大胡子军阀站在办公桌后举着枪指着右边，画右边则是肩部中弹的伊沙夫人，整个身体朝着右边倒去，肩膀绽开了血花，而军阀身旁的副官则冷漠地看着。
　　“果然是有暗在故事的。”
　　王辑顺着长廊去看第四张画。
　　第四张画上是受伤的伊沙夫人躺在床上，仆人在她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军阀的画像。那些画像细节处理非常的清晰，每一张都是王辑在一楼见过的。画面上，伊沙夫人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向右边的墙壁，看向那张最大的军阀画像。那张画像，是王辑第一次感觉到暗中有目光窥视自己后，看到的第一张画像。
　　伊莎夫人养伤的卧室，很可能就是王辑进去过的一楼第一间卧室。
　　王辑走向第五张画作。
　　画的是一个宽阔的卧室，画的中央是一张大床，还有一个大胡子躺在床上。他额头上裹着毛巾，看起来像是生病了。除此之外，画中没有其他任何人物。画中的卧室空间很大，家具的处理也很高大，唯独中心的与实际比例不符。
　　画作给人的感觉就是病床很渺小，好像置身在深渊般的卧室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大胡子孤立无援，孤独一人躺在微小的病床上。他也显得很渺小，深深地沉入了画作的最中心处，仿佛置身扭曲的漩涡中，不可自拔。
　　沉郁压抑的气氛不知不觉中从画面中开始溢出，这个大胡子应该就和下面的照片一样，是上世纪30年代时居住在这儿的军阀，他在画中似乎已经死去，王辑敏锐的发现，病床上的军阀有一只手从床单里面伸了出来，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勾起被大拇指按着，唯独一根食指指着右边的方向。
　　截止目前，王辑所理解到画廊的画作所表达出的故事，分别是军阀强夺伊莎夫人的公馆并占其为妻、军阀对伊莎夫人虐待甚至枪击、养伤的伊莎夫人房间里挂满了画作，而伊莎的眼神则十分神秘，再下一张，病床上躺着的就是濒死的军阀，渺小如同蝼蚁。
　　王辑走向了第六张画。
　　画的是一楼客厅，与第五张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是，画面中央吃饭的军阀手下们很渺小，用餐的长桌也很微小，而周围的一切则很高大，一群人用餐的模样似乎很痛苦，在暗色调的客厅里仿佛在深渊用餐。值得一提的是餐桌中央坐着的是伊沙夫人，她满怀微笑。整张画就好像《最后的晚餐》，但伊莎并非基督，她的笑更像怨灵的扭曲面容。那种压抑的气氛开始无端的得到加强。
　　“这应该是开始复仇了。”
　　王辑看画的同时理解着，走向了第七张画。
　　画的是庄园，一颗颗非常高大的芭蕉树，枝繁叶茂，参天而起，树叶与树干都是深色的，树下则躺着很多尸体，他们或是穿着仆人的服装，或是军装，全部像蚂蚁似的，寂静地躺在庄园中。王辑隐约听到了芭蕉叶沙沙的声音，画中的芭蕉叶好像再轻轻摇动。
　　“公馆的人全都死掉了，被埋在了树下面。果然，这个伊莎夫人并不是好惹的，从第一张画里就能看出来，婚礼上满地的尸骨，她都能心不在焉。”
　　王辑理解道，逐渐的，王辑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冰凉，在戳他的后腰，他选择继续去看第八张画。


第二十二章 迷宫杀机
　　第八张画的是一群闯进公馆的农民，他们拿着镰刀，拿着铁锹，向着画右边异常高大的公馆大门冲去，大门内是彻头彻尾的黑暗，一群农民好像前仆后继地奔向了地狱之门，巨大的公馆下，他们站在阶梯上微不足道的渺小。
　　这种大建筑与渺小人类的构图成为了一种定式，压抑的气氛在黑暗中似乎开始意图左右王辑的情绪，让他感受到恐怖和崩溃。然而，王辑的心智坚定到了可怕。
　　“这些普通人开始闯进来找死，画面中公馆不断地黑暗和巨大，而人越来越小。”
　　王辑继续往下走。
　　第九张，画的仍然是一群闯入者，但这些闯入者是穿着绿军装，手拿小红本子的年轻人，他们用手指着右边的公馆。一群人仍然像蝗虫一样疯狂地扑向公馆大门，那里面依旧漆黑一片。与第八张画相比只是变换了闯入者的身份而已，但漆黑一片中，隐隐有一张脸与王辑相对，同时，公馆内莫明地响起了一些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骨头被撕裂和被打碎的声音。
　　“这张画暗示了即使是特殊时期，她也没有吃亏，闯入者依然渺小而无知，前来找死。”
　　王辑走向了第十张。
　　画的公馆内，六个穿着现代服装、背着包的人向图画右边跑去，他们有四十岁相貌的，也有二十岁极年轻的，他们以渺小的身躯，背着一张张比他们还大的画像恐惧地奔跑，跑向右边尽头的黑暗中。
　　“是那个盗窃团伙，他们被困在了这里面。我懂了，所有闯入者全部迷失在了公馆，我后来还看到了他们。”
　　王辑大约懂了。
　　第十一张画。
　　这是一张与之前顺时针方向完全不同的图画。画面左边是睡梦中的王队，缺一根手指的右手还露在被子外，在他身旁则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沾满血的皮裤子，袒露的上身，高举的镰刀虽然看不到，但阴影已经映在了王队的脸上。卧室的门后，一个金发女子正在哭泣。她流着泪，但脸却是笑着，眼睛与王辑相对。
　　忽然，她的眼中流出了血来，但她依然在笑，在看着王辑。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吗？”
　　王辑望着画中泣血的伊沙夫人，走向了第十二张画作。
　　画作中，一个黑暗衣装仿佛在燃烧的魔影站在王辑现在所在的位置，看着一张画像。它看着的是画里面是一个夜魔在欣赏一幅画作，那副画作看不清内容，但恶魔看画的场景还是能看清布局。一个夜魔看着画中的另一个夜魔，画中的夜魔如此，无限轮回着一个故事和场景。前面所有画给他的压抑感，在这张上面画上面达到了巅峰。
　　王辑转过头，走向了起始的第一张画像，回到了归零的原点。最初的照片原本是伊沙夫人给他指着右边的方向，但现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伊莎的手势变了，她原来指着右边的方向，然而现在她的手势则是指着王辑。
　　随着王辑看到伊莎夫人的微笑，游荡在黑暗中的女人哭泣瞬间变成了一种尖锐的狞笑。女人的笑声在公馆开始迅速地回荡起来，响应在各个角落。很快，一个粗犷的笑声也想了起来，紧接着很多幽魂般的笑声都开始响起，外面似乎起风了，芭蕉叶的声音沙沙的狂响。打开的办公室门原本还能看到月光，但现在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黑雾将整个公馆彻底笼罩。
　　身为夜魔的王辑眸子里仍然有血红色的六芒星，在他眼里的一切都是灰暗的，细节无限的清晰。咔嚓一声，他脚边的木板碎了，一支腐朽的爪子突然伸出来抓向王辑的腿，充满了难闻的蜡味。王辑眼疾脚快，一抬脚踩碎了那骷髅爪子，然后转身迅速前往来时的办公室。
　　狞笑声大作！
　　当当当！
　　密集的撞门声在公馆一楼的大门上响起来，好像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在撞门。王辑冷静异常，从黑暗的办公室里面吹来了阳台的夜风，冰凉至极。这时候，房顶也开始鼓噪起了奇怪的脚步声，还有阳台的方向，似乎有东西在拍打着砖石。
　　一片漆黑中，王辑的魔影几乎不能被察觉，但他依然清楚地认识到，外面的那些奇怪东西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无声地唤醒了黑弓，手心的黑翼印记突然一展翅，瞬间张出了一把乌黑如墨的弓，弓两边折叠的羽翼如刀般猛地一弹，强弓立刻显出气象，长度几乎超过了王辑的身高，刀翼列开，霸气十足。
　　波粒二象性在他手心张开了漆黑的羽翼，像是锋利的刀锋，紫红色的弓弦被他无声地拉开，一道弓弦的拉动力道柔韧发绵，明明在吃力气却不让他感到很费力，拉动异常的柔顺，一瞬间在两手间便形成了一道可触摸到光矢，和他的夜魔装般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甚至犹有过之。
　　在他的夜魔视野中，黑夜中的整个世界都被涂上了一层灰白色，但因为一些偏白的缘故，所有的细节甚至于光谱的变化，所展现出的颜色深度与细节也完全不同。他原本以为黑暗光矢是黑色的，但根本没想到它居然在恶魔视野中都是完全不可见的。
　　所谓的黑暗光矢并不黑暗，而是那种真正不可见的光。各种自然光在王辑眼里都会有完全不同的颜色深度作为鉴别。但它却完全是透明不可见的，所谓的黑暗，是一种真正的看不到。
　　暗夜被一声间啸所打破，楼梯上的木板突然被撞开，刚才伸出骷髅爪子的怪物跳了出来，扑向王辑！
　　松弦，放箭！
　　这次的王辑没有躲避，他默默松开了弓弦，弓弦从绷紧到放松，没有放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黑暗光矢的离弦也完全呈现出肉眼不可觉察的速度，在松弦的一刹那已经直线射穿了扑向他的怪物，尖啸的怪物瞬间灰飞烟灭！
　　“好强的武器！”
　　王辑心中不由道。黑暗光矢接触怪物的瞬间，立即将其蒸发，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杀的干净。新武器波粒二象性的各方面性能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可谓肉体消灭的极致武器。
　　拉弓，上矢！
　　王辑的动作没有因此停下，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也兴奋不起来。砰然一声响，公馆的大门被撞开，数十个无头的怪物从大门中冲进来，难闻的蜡水味也跟随着夜风席卷开来，王辑一眼锁定了无头怪物身后的巨大身影，一箭再度放出，处刑人那超过两米的巨躯瞬间为之蒸发虚无，甚至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冒出。
　　“得赶紧找到那个文明遗产，它们数目太多，对我不利。”放完了箭，王辑迅速转身往阳台方向跑去，一边拼命奔跑，一面拉弓上矢！弓再强他也不能被包围，否则再强的武器也无力回天。
　　啪！
　　玻璃震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阳台撞了进来，站在他身前不足一米处，弥漫的黑雾露出了一丝缝隙，月光打下，黑暗的镰刀已经扬起！
　　王辑趁势放箭，将其射杀，从一片灰飞烟灭的青烟中冲到阳台，短促尖锐的笑声猛然一响，从阳台栏杆外猛然跳出了一个腐烂的蜡像怪物，硕长的爪子很快跃上空，挥起咯吱咯吱爆响的手爪扑向他！
　　王辑后退了一步稳住了重心，魔眼锁死了扑来的东西，他将弓横摇一推，迎面持弓冲击扑来的鬼物！
　　啪！
　　刀翼拦腰一斩，将鬼物撞成了一堆蜡水溅落看来。王辑顺势持弓向前一跃，从阳台向地面跳了下去，同时他放开了弓弦，无色的光矢飞速射向了正在爬上阳台的处刑人，近距离下一箭射杀！
　　他并没有接受过弓箭训练，只是凭借超越过往的敏感与神经反应，在这一瞬间抓住了概略准确度的判断力，放出了光矢。王辑不知道这儿的怪物究竟有多少，但满载200发的波粒二象性，应该够让他存活下来。
　　落地，画廊。
　　直到感觉到落地，王辑才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画廊里面，伊莎夫人的画像就在不远。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开始。
　　“刚才……”
　　王辑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极致的荒谬感，他面前的画作依然是恶魔欣赏画作的场景，将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复刻了出来。画像里的恶魔在欣赏恶魔欣赏画像，一个无限轮回就此清晰地展开在他面前，他从阳台跳下去，便重新回到了原点。
　　“我懂了。”
　　王辑最后看了下角落挂着的钟表，确信他刚才经历的时间被清零后，豁然明白了这幅画他的画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次，他没有再轻举妄动了。站在这个位置上，昏暗空间挡不住他血眼的透彻。只要王辑跳出公馆的阳台，就会重新回到原点，然后无休止的徘徊。就好像不久前死掉的那个盗窃团伙，还有那些走不出去的少年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我怎么走，都逃不出去这个公馆，也都没办法躲过怪物们的追杀。我懂了，原来前两夜的迷路是真的。只是相比我现在的处境，他们的迷路在一开始安全多了。”


第二十三章 文明遗产“能量力场”
　　公馆。
　　王辑一步都没有动，避免再将怪物引出来。他就站在原地开始思考，思考他见过的种种，一条可能性的线索逐渐浮出，显示在他的脑际。
　　“我懂了，真的懂了。”
　　王辑握紧了弓，轻声自语道：“这里应该有两面镜子。一面镜子是我需要的东西，一面镜子是你。两面镜子组成这里的迷宫。走出去就会重新回到原点。死去的那个盗窃团伙就是这样，他们在迷宫里徘徊，时间永远被定格在了2011年的某个夜晚。无休止的重复直到几天前死去，但是死亡时间却被定格在了2011年，所以他们看样子死去了很久。”
　　王辑站定了身子，看着不远处伊莎夫人的画像。
　　伊莎夫人保持微笑，画像中的她不会做出任何回答。王辑并不感到意外，他不顺着零点起开顺时针地继续尝试脱困，因为他只要这样做了，就得再度面对一个轮回的怪物追杀。
　　他就站在画出他结局的画作前，与伊莎夫人对峙。
　　“我不知道我这样和你们说话你们是否能听懂。但是我还要表明，这三天我已经受够了。不是因为现在这座永远逃不出的监狱，当然，它确实很令人绝望。凶悍的狱友在你每一次试图逃狱时，都会疯狂地来撕碎你。在我耗尽最后一箭后，肯定就先被撕碎了。处刑人和你的蜡像手下都在外面等待着我。可这一切，都远不及昨夜让我触动的多。”
　　王辑像是在自说自话，神色平静，血色的六芒星魔眼中没有表露任何感情。
　　“我的思维中有相当部分的感性被抹去了，但我依然还会觉得不舒服，昨夜你们昨天杀死的那位警长是个很负责的警察，敢于接受挑战，并且关心下属，他是我活过来后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我不感动，但我感恩。我知道他的死我也负有责任，我为此感到羞愧与耻辱，而这些，只会让我更加坚定消灭你的信念。”
　　王辑面对着画作说到这儿便再没有说下去，他将握着弓的手举起，持弓迎向了漆黑的公馆穹顶，捏紧了弓弦，光矢朝天！
　　“你和公馆所有的故事只告诉我了一个核心内容，就是擒贼先擒王。至少在表面上，你是造成这儿一切问题的元凶，那么……”
　　王辑的手指勾出紫红色的弓弦。
　　柔韧的弓弦上立刻从食指前生出了一道完全透明的光矢，除却王辑能凭借触感摸到它被光能聚集出的实体外，它完全处于一种不可见光的状态，笔直，修长且表面平滑冰凉，且无法被镜面反射。
　　脑海中，王辑重复了他在酒吧看到罗丹用箱子不小心撞碎镜子的场景。莉莉在两面墙壁上安装了镜面玻璃，通过两个镜面的反射，营造出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镜中世界，让整个酒吧都看起来扩大了不少空间。绝妙的暗喻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只需要两面对立的镜子，便能形成这样无限轮回的场景。事实上能给他相同感觉的事物，除了镜子的对立外，他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可以这样，能在同一个场景中循环往复。
　　突然，一只充满难闻蜡味的干手从地板伸出，抓住了王辑的小腿！
　　“沉不住气了？”
　　于此同时，王辑放开弓弦，光矢无声飞出。原本他并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指向了正确的方向，现在他确定了。
　　公馆理所当然的是面“大镜子”，并且很可能是王辑要拿的文明遗产。是真正造成画廊故事的起源，这根源于对文明不动产的思考。那么假定文明不动产无法抹去的话，他需要打碎的则是与之相对的另一面镜子：伊莎夫人。
　　不需要任何理由，伊莎夫人占据着这里就是理由。
　　至于她的位置，联系到以前一些专家说过公馆所在的区域有特殊的强磁场，王辑能确定的镜子位置也就相当有限。磁场只会在他脚下，那么另一面镜子如果要与前者对立的话，只能在他头顶！
　　波粒二象性悄无声息地回弹了弓弦！
　　一刹那黑暗光矢穿天而上，王辑头顶的天花顶瞬间便被惊人的热量所蒸发，仿佛一股虚无的火焰将一切烧尽。他隐约闻到了酷似硫磺火的气味后，从头顶传来了无尽重叠的建筑塌陷声。
　　没有反射，没有折回。
　　一道完全不可见的光矢在一瞬间破碎了无数个世界的倒影，一击穿破了伊莎夫人那面镜子，尖锐的嚎叫声仿佛从天顶的极端点发出来的，紧接着一道月光划破了黑暗，透过阳台照在办公室，象征着这个“镜子深渊”的崩塌！
　　与之同时，公馆内外突然响起声声凄厉嚎叫！
　　一个卧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砖石纷扬，处刑人巨大的身躯从窄小的门里面撞击出来。巨镰挥起扑向王辑。低沉的嘶吼响彻整个公馆，王辑难压身心的平静，因为抓住他小腿的干爪已经破壳而出，在喋喋的笑声里，锋利的爪子直接刺进了他的腰！
　　腹部异样的疼痛感开始刺痛神经，王辑咬紧牙关，坚定地将早已经拉满的弓弦一松，黑暗光矢一箭穿透了冲过来的处刑人！咆哮的巨影以光矢贯穿处为中心，瞬间便被强大的热焰蒸发！
　　“呀！”
　　尖锐的嚎叫突然从背后响起，王辑猛地一转身，自己几乎要被摔倒。
　　两只干爪顺着后背爬上来，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而这时的王辑几乎已经站不稳，可他却看到了一个处刑人从长廊另一边的墙壁冲出，而近处，伊莎画像中也扑出了一个苍白的金发鬼影，张开双臂扑向了他！
　　“就是它！”
　　这一刻他几乎是拼尽了所有力气，奋力拉开弓弦的瞬间，拖动着黑弓两边的刀翼一划，好像割破窗帘一般将鬼影划裂！
　　伊莎的鬼影被撕开的瞬间消散开来，整个鬼影都被虚无吞没，奔跑而来的处刑人也猛然陷入僵滞，弥漫在公馆各处的黑雾随着伊莎的死去消散，处刑人也开始自行燃烧，化烟而去。王辑原本要拉弓的手指一松，转动的黑弓送弦，一箭将他背上化蜡的怪物蒸发！
　　放了弓，王辑无声地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身体，腰上被捅出的痕迹开始滴落黑血，在木板上蒸发。
　　“呼，呼……”
　　夜魔装开始从他身上变得透明，虚焰钻进到了受伤的腰腹。王辑开始不断地艰难呼吸着，感受着夜魔装的纤维在他身体内疯狂的增涨，并将他的伤口填充。这应该是夜魔身体的强大恢复力在作祟吧。黑暗不知道延续了多久，公馆内外全是凄厉地嚎叫，许久后王辑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他费力地站起，顺着楼梯一瘸一拐地下到一楼。
　　外面的鬼嚎声此时已经散去了。看来伊莎死去后，所有的怪物似乎都失去了力量的来源，跟随着伊莎死去。
　　这和他开始的推测有些相似，怪物们都躲在公馆保护这里，其实是在保护伊莎。现在各种痛苦的嘶吼回响在公馆各处，也响应在公馆内外，难闻的蜡水从各个房间流出来，当他穿过一楼的大门时，周围的一切不再对他形成压迫。夜风习习，王辑一言不发地看着；楼梯下最后三个趴在地上的处刑人经过痛苦的拧巴后，最终“魂飞魄散”，留下了三个沾血的麻布袋。
　　滴滴！滴滴！
　　王辑看了下腕表。
　　首字母A，在这座公馆下方似乎存在着一种强磁力场，请到了地下室进行调查。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转身回到了公馆内，在后厨，他发现了原本自己搜查过但根本不存在的活动地板。打开它，一个地下通道出现在王辑眼前。他走了下去，黑暗的地下室在他眼中逐渐出现了幽绿的光芒，一座幽绿色的闪电光芒形成的巨大的圆阵出现在地下室中央，在他的灰白视野中显得很突兀。
　　圈圈闪电不时的上下浮动，无声无息。在王辑基接近时，那些绿色闪电突然劈出一缕，好像得到吸引似的，瞬间涌入了王辑手中的弓里面。信息流迅速得到了更新，波粒二象性充能完毕。
　　电芒返回圆阵。
　　手机震动，信息发来。
　　首字母A，你发现了文明遗产并完成了探索任务。在伊莎公馆的地下存在一座先人留下的能量力场，它将成为你的充能补给点，为你所有的充能型道具进行充能。当保护膜降临时，你将占领该补给点。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你完成了独立猎人的考核。在以后每次播种战役与任务中，根据所得线索和现况，你可以通过树阵联络机获得一次来自树阵的强力支援。
　　——源于A号实验机。
　　“保护膜？树阵道具支援又是什么样的支援……”
　　王辑的注意力放在了关键词上。保护膜是什么东西？它会降临？还有树阵道具支援又是什么。
　　“迟早会知道的，我先回去吧。”
　　王辑心道。
　　夜色氤氲，整个公馆寂静无比。他从地下室出来，将木板重新掩上去。仔细做了离开的部署后，王辑最后抽了线从阳台上跳下，顺着庄园大道从正门离开。杀死了伊莎夫人后，这算是王辑最坦然地一次离开了。
　　附近的民宅都极少亮灯。
　　王辑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凌晨4：40分，距离天开始亮还差1小时多，而且现在一切已经风轻云淡了，那些鬼魅的笑声将不会重现。王辑就在北海镇的车站，面目苍白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天亮。
　　他太累了，疲惫不堪的身躯经过了三天的折磨，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探索任务后的收获，与变身夜魔后快速愈合的身体。买了七点的车票，他在七点半左右回到城区。大约八点左右他回到家，躺在床上后，他就闭上了眼睛。整个白天都被他睡了过去。这是他自复活后睡的安稳的一次。


第二十四章 追杀游戏
　　到了晚上，他去了恶魔酒吧继续自己的交易。当他走进酒吧时就和活过第一夜似的，所有酒吧里的服务人员都看向了他。王辑站定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恶魔们转过头继续做工作。莉莉这样向他打招呼：“欢迎回来，猎人。”
　　“活着回来了。”
　　王辑随口回答后到后面去换衣服，他并没有注意到，莉莉对他向来都是“孩子”的称呼，在这一夜第一次变成了猎人。
　　“今天我考察了周边的环境，我觉得这里的生意肯定会……”
　　从厕所出来的光头军火商坐在吧台前和莉莉聊天，换好制服的王辑从后面出来时，罗丹的话停滞了，透着墨镜盯着王辑。
　　“你给我的东西真的是惊喜。”
　　王辑向他说。
　　罗丹的样子好像在发呆，听到王辑说话后，他咧开嘴喃喃道：“你的这句话我必须得原封不动地再还给你，猎人。”
　　王辑的回应是淡渺的笑容。
　　他没有觉察到莉莉和罗丹的态度变化。在他看来，文明遗产的任务拿下来后，剩下这几天他就能清闲许多。他需要休息，养精蓄锐，等待不久后即将出现的挑战。播种者的存在不会比伊莎公馆更简单，只会更加可怕。
　　王辑还记得，让自己狼狈躲了两个夜晚的怪物们，在A号实验机的任务介绍中，也才不过是1星的困难程度。
　　与恶魔的交易继续。
　　白天，王辑毫不浪费每一秒的时间，在下午行走城区的各个大街小巷，并逐渐延伸到延边的郊区小镇，了解整个城市每一寸土地的情况。因为处刑人入城寻找他，那夜死去了好几个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然而它们的尸骨找不到了，有的只是电线杆上贴着的寻人启事。
　　警局正在全力侦破这个案件，而王辑则是沉默以待，在一个夜晚他穿上夜魔装，在这些失去亲人的家庭餐桌上放了一些钱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丝毫痕迹没有留下。
　　除了休息和完成交易外，他将所有的重心全都投入在了了解城市。入夜后他则回到恶魔酒吧，在这里他名义上做酒侍，其实就是送女性客人回家的差使。莉莉不止一次提到王辑的血有些冷，但对他的工作完成度却无话可说。
　　那个化名叫罗丹的走私军火商也暂时在酒吧住了下来。
　　“走私商人就是这样，只有和官方商人一起回归才有安全感。”
　　他这么向王辑解释。
　　一切都很平静，刘小楠也再没有联系过他。
　　还有五天播种者就会降临。作为一个时效性差的新闻话题，新闻人选择忘记了播种者的强大传播力量。在官方与多重的稳定维持下，人们已经俨然将播种者当作了一个恶作剧。人的记忆力总是很差的，更何况大家都还有各自的生活，没人会关注一个农民是否会耕种。
　　“你在问播种者？很抱歉，他应该已经不是热点话题了吧？或许我们可以谈一下苹果的秋季发布会？你知道的，说库克黔驴技穷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
　　他们在节目中这样说。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王辑下班准备回家睡觉时，罗丹摸着自己的光头叫住了他：“已经两天你没有变成夜魔了，这不是好兆头。一旦连意识都生疏的话，你会被播种者给干掉的。更何况你原本就没什么技巧可依靠。”
　　“什么意思？”
　　王辑侧过了身问道。
　　罗丹解开了脖子上的红围巾，然后道：“我和我那该死的女儿在地狱无聊时，总会玩追杀游戏消遣。没有什么规则，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给你……嘿嘿，当然是惊喜。”
　　“是道具吗？”
　　王辑意动。他已经意识到，收集大量有用的道具是生存的根本。
　　“惊喜的道具。”
　　罗丹摘去自己的墨镜，露出了自己猩红色的眼睛：“以一个小时为限，如果一小时你抓不到我。我就会反过来抓你你。天亮结束。我不会欺负你用恶魔的能力来锁定你的位置，你可以任意射杀我。只要触碰到我就算你赢，我则必须擒拿你才算抓住。你如果被我连续抓住十次的话，我就要拿走你的一个道具。”
　　“愿意尝试。”
　　王辑说着，胸口的夜魔装火焰般遍及了全身。他刚握住了黑弓，罗丹已经变成了庞大的魔影，一瞬间从王辑的身边闪过，冲进了夜色下的城市中。王辑没有丝毫犹豫，一转身瞬间追了出去。莉莉眼看着两个恶魔跑了出去，依然坐在吧台后冷静地抽烟。
　　直到凌晨，主城依旧灯火辉煌，不夜城市意味着出租车行业大多会有人歇车不歇的情况。人们看不见的恶魔奔走在城市的主干道上，它可以接触一切实体，但所有的实体却无法接触到它，在夜间亢奋的司机们或是听着激昂的音乐，或是在夜场外休息聊天。
　　谈不上是命运，那个家住安逸小区曾经送王辑去警局的司机依旧在祷告，对上帝虔诚的念念有词，渴望上帝赐予他智慧和能力，更好地赚钱养家。这时车门外没来由地卷过一阵风，恍然间，司机仿佛听到了恶魔粗重的低沉之语：“你居然向智障祈求智慧！它怎会容许你比他聪明……”
　　砰！
　　风声停息魔语消逝，车顶猛地一响，整个出租车都跟着一晃，司机傻愣愣望着车窗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小时后。
　　王辑回到了酒吧，卷闸门没关上，空荡的酒吧里只剩下吧台后面的莉莉一人。“没追到？”莉莉问。王辑在吧台前坐了下来：“追不到。还有十分钟时我就撤退躲避了。现在他已经开始追杀我了。”
　　莉莉笑着说：“你可真冷静啊！”“被他追杀我只有躲。”王辑低沉地回答，撤去了夜魔的状态，他问莉莉：“夜魔装和堕落圣章怎么剥离？”
　　“道具可以用‘传统烙印’隐藏在猎人身上的，就是你手心的刺青。想剥离的话随你自己的心意就可以做到。我记得一个猎人最多可以给自己隐藏6件道具，隐藏起来的道具最安全，它们等同猎人的四肢。普通人类也可以穿夜魔装，但他们终究不是道具的主人，很容易就被真正的猎人剥离道具……他来了，过来。”
　　莉莉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王辑，轻易地一拉将他拉进了吧台后的黑暗中。王辑闻到了一股神秘独特的暗香，随后听到了罗丹的声音：“我刚刚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么快就躲起来了，小子挺快的啊！你看到了他吗？”
　　“他来过，但我不干涉你的游戏。”
　　莉莉的声音清澈无比。
　　“那我再出去找找。”
　　罗丹离开。王辑屏住呼吸等待了很久，直到莉莉说可以了，他才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翻过了吧台。“谢谢。”王辑说道。
　　莉莉笑道：“谢什么？反正你那时也想钻我裙底不是吗？”
　　王辑微笑，不做任何辩解。
　　“你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笑。”莉莉优雅地抽着烟，星星似的眼睛看着王辑。后者脸上的笑容迅速逝去，问道：“树阵联络机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生存法则
　　王辑借机会询问了他到现在还不懂的东西。埋在他心底有许多疑问，就算不能够真正的去理解，他至少也需要知道一点概念性的东西。比如他知道猎团在特殊定义上是邪恶组织，知道猎人在对抗播种者的战争中占据劣势。
　　他可以不知道细节，但他需要知道一个总体的概念解读。
　　“一种组织联络你的东西。”
　　“树阵呢？”
　　“是生命演化图。”
　　莉莉说：“不是宗教与神话的那些东西。我说的是生命本源形成的巨大物种演化树阵。它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圆，由圆心向外展开，智慧的分支树阵在里面不及亿分之一。目前它对你只是一种概念而已，并不重要。”
　　“那它会支援我什么？”
　　王辑又问。
　　“根据你的困境，给予你攻克困难的道具。”莉莉解释道：“作为独立猎人你会接受到两种不同的支援。第一就是树阵的支援，无偿的赐予，强大且能直接降临于你面前；第二是第三方的道具支援，这也是所有猎人都可以得到的道具支援。比如说像我和罗丹那样的商人，用有偿的交换得到道具。但是第三方的道具支援会留下超膜滑行的痕迹。你的敌人可能因此而得到线索，争夺你的道具支援，反之亦然。”
　　“原来如此。”
　　王辑点头。明白了莉莉的意思。第三方道具支援就和实验模式时他拿到的实验道具相同。但是在真正的播种者战役里，当第三方道具支援送到他的世界时，因为“超膜滑行”留下的痕迹，播种者是会知道猎人的道具送到的。
　　莉莉最后那一句反之亦然，其实已经告诉了王辑：播种者与猎人一样都可以在战役中得到道具支援。这种战争的博弈说白了，就是交战双方都知道对方新添了一张底牌，要么就是趁对方拿到之前想办法抢走，要不就得硬着额头面对一种对可能对自己杀伤力很恐怖的道具。
　　因为莉莉这一句话，王辑便对自己马上要迎接的挑战有了新的认识。
　　莉莉的笑容藏在黑暗里，她说：“所有的第三方道具支援，都是在你得到相应线索后主动给你传送，战役后你可以和商人重新交易，决定是否接受和买下道具支援。树阵则不同，它的支援需要通过树阵联络机去申请。申请的条件为：你探索清楚了整个播种战役、文明任务的所有线索，将其提供上去后，你才能获得支援。不要奇怪，强大的东西总需要代价。”
　　“有多强大？”
　　王辑心底产生了一丝好奇。
　　“强大到你震撼。你只要活着，迟早会知道的。”莉莉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已经有很久没有猎人再敢尝试去取得树阵的认可了，随着猎人越强，独立的考核也越恐怖。与你文明寿命几乎同等的岁月过去了，到现在你却是第一个。得到树阵认可并不代表你可以因此无所顾忌，相反，你的出现可能会引起更可怕的播种者注意，可怕到令所有生命畏惧。”
　　“……”
　　王辑没有马上回应。他理解莉莉的话。他越是能活下去，面对的灾厄就会越恐怖。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那部作品黑暗绝望的世界观，可以作为他面对播种战役时需要奉行的生存法则。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谢谢。”
　　王辑的思维明晰，一刹那解开了所有疑惑。他马上起身感谢，旋即又补充道：“不止是因为刚才你告诉我的这些，还有交易时你对我的帮助。”
　　“猎人。”
　　魔女莉莉突然掐灭了烟头，并换了对王辑的称呼方式。王辑第一次她的脸从黑暗中隐约的靠了出来，像是隔着黑纱显示其惊艳的五官。她说：“不要再感谢恶魔了，这是对它的侮辱。”
　　王辑没有回答。他起身离开了酒吧，继续和恶魔的追杀游戏。实力上，他和对手完全没有办法相比，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利用自己对城市的理解。对方甚至都不用恶魔的能力来锁定他的位置，这样的情况下王辑都逃不过一小时，那他真的是无能到一定地步了。
　　……
　　2017年9月10日夜晚23：30分。
　　超膜通道开放。
　　莉莉和罗丹两个人全部要回他们的世界，包括酒吧里的魔鬼。这意味着酒吧从现在开始将要关闭一段时间。再开门经营时，就要等莉莉的回归了。这一晚开门工作和打烊的也很早，王辑在追杀中被抓到了九次，而他用光矢擦中了罗丹。在必须保证自己生存需要道具的前提下，王辑不得不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移动射击能力，提高概略准度。
　　差一点，他就得失去一件道具。
　　军火商表示：“天堂的智障肯定会耍赖的，但我这种该死的恶魔肯定会遵守游戏规则。拿上酒吧卷闸门的钥匙，我到时在战役中会免费给你寄一件有用的道具。你知道，所有第三方支援的道具都是有偿的。”
　　“你们不是不能介入播种战役吗？”
　　王辑问道。
　　“我智障的主啊！”光头抽紧了自己的红围巾，用严肃的口吻和王辑说：“猎人，你怎能在侮辱恶魔后，再侮辱走私商人这么伟大的职业！”
　　原来他早了知道了王辑和莉莉的对话。
　　最终，莉莉在抽完最后一根烟后起身走进了她身后的黑暗中，离别这一晚她没有和王辑说一句话，直到最后走时她才回头：“祝你好运。”
　　王辑按了下自己脸上的忍者面罩，算做回应。他是有幸运加持的猎人。
　　“别太相信运气。好好活着，走私这行业目前缺的就是客户。”
　　罗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和其它恶魔先后跟着莉莉走进黑暗。原来那种黑暗是一个特殊的通道，在恶魔们离开后，吧台后除了柜子外空空如也。笼罩莉莉的那股特殊黑暗随它们一起消失了。
　　拿着卷闸门的钥匙，王辑最终为恶魔酒吧关了门，孤独的一人在夜色中回到了家。躺在床上，他在默默等着0点的到来。城市寂静，时间在缓缓流逝。23：59的最后秒针开始及时，城市的一切都还是一如往常。终于，秒针的59变成了两个零。
　　大地猛然一震！王辑一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的电脑屏幕瞬间亮起来。
　　首字母A，播种者已经降临，保护膜已经笼罩你的城市，用以隔绝战场和阻止种子的传播。接到该信息起城市正式进入掩体时间，请务必保证生存，你死亡后保护膜将被因失去联络而被迫取消，届时播种者若还存活，你的文明必将毁灭。
　　——源于A号实验机。
　　轰！
　　强烈的爆炸声在夜空中响起，王辑站在窗前，看到夜空下一架夜间航班在天空壮观的爆炸，它像是撞在了某种透明的事物上，在接触的那一瞬间粉身碎骨，火焰与浓烟点亮了城市的天空！


第二十六章 “无脑”与“死去”
　　公元2017年9月11日，凌晨0点。
　　掩体时间第1小时。
　　从云西机场飞往上海的夜间航班失事。爆炸的一瞬间带来的火焰与浓烟几乎点亮了整个城市夜空。很多市民都被轰鸣惊醒，然后透过窗户看到了那可怕的火焰天降。灾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保护膜，原来是这个意思。”
　　王辑站在书桌前，透过窗户窗户呆呆望着那壮观的焰火。最讽刺处莫过于此，播种者降临后引起的第一场混乱，竟然是由一个叫做“保护膜”的东西引起的。这一刻王辑甚至不知道，零点航班的乘客或许很少，是否能成为安慰。
　　人们清楚地知道灾难对生命的影响，在所有的宣传中却只将它作为一种数据，而无法直面惨祸。眼前的灾难虽然比起播种者的降临更难让王辑得到触动，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些人拼命维持的盛世安康在这一刻已经被打破了，危机前所未有的清晰，这不得不让他思考一个实际的问题：我的种族，我的文明，在面对如此危机时，他可以与我互为依靠？共同捍卫自己的文明家园吗？
　　当这样的问题出现在脑海里时，王辑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想到了那些悲痛的人们在知道事实后，对他将是怎样的诅咒：为什么死的是我的亲人而不是你？因为你那个保护膜才出现的，因为你，飞机才失事的！
　　整个城市都已经变成了掩体，王辑从一开始就得到了答案。他现在懂了，知道为什么猎团不会找国家进行合作了。和现在播种战役的开始相比，实验模式在各方面都太轻松了。
　　凌晨0：05分，他的手机开始响铃，王辑看了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手机另一头响起了刘小楠焦急的声音：“到云西机场，现在！马上！”
　　刘小楠挂断了电话。王辑沉默了片刻，对整个播种战役的开局有了初步的猜想。于情而言，他应该去云西机场，于理而言却不一定。他认为保护膜在以后的播种战役会成为常规性存在，而他的文明迟早也会适应这样的周期。
　　问题就在于当播种者看到此次航班失事后，会理所当然地确认，自己所要毁灭的文明是第一次经历播种战役。那么在这样难得的混乱条件下，播种者会怎么做？
　　播种。
　　王辑无法确认播种者洒下的种子是否还是梦魇编织者，或许是更可怕的怪物也说不定。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动身准备去云西机场。之所以做这样的选择，也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播种者的任何信息。残酷的事实告诉他，最佳的选择就是先伪装好自己，在播种者暴露时干掉对方。当做出这个选择时，王辑想起了在停尸房的死者尸体。他清楚自己选择的分量，也知道有人会因此而死。
　　但他不后悔。
　　……
　　“语言加载完毕。”
　　“文明毁灭种子装填完毕。”
　　相同的凌晨，郊区的一座普通小镇的山上，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人影站在山口上，他的背后就是当地最著名的国家火山公园，而正面则是整个城区的夜景，与保护膜上剥落的火焰与残骸。
　　“果然是一个未经任何残酷，不知毁灭为何物的文明。这里的人类居然不知道保护膜的存在。猎人会因此很被动的。很遗憾的就是这点，第一次捕捉猎物的新猎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猎物的眼里同样是猎物。未经血的洗礼，任何生命都无法成为掠食者，但愿文明的温床不会让你晕血，新手。”
　　抱着这样的自言自语，西装人影消失在了火山。时间继续再流逝，却再没有他的踪迹。
　　凌晨0：30分前，王辑赶到了云西机场，在机场外面围着大量的媒体和人群，闪光灯拼命地闪烁着，悲痛的亲属们坐在地上痛哭，愤怒的人群高声喝骂着，一派混乱之象。
　　“先生，你不能过去。”
　　一个武警人员在大厅入口拦住了王辑。后者默默拿出了警察证，顺利通过武警组成的人墙，进入了大厅。警局的工作人员在厅中迅速地走动，大家都在紧张的忙碌，收集着失事的信息，事出紧急，王辑看出警察局几乎调动出了所有能用的人员，残骸那边的火灾和救险一点都不比机场这里容易。
　　候机厅那边，刘小楠拿着一个笔记快速地从楼梯上下来，神色严肃，锁着眉头，头发甚至都没有梳整齐就扣上了警帽。她干练地走到王辑身边后指着楼上说道：“你到上面赶紧去帮忙，现在人手不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完刘小楠快步地离开，王辑驻足了片刻，上了楼。在那里两个警员正在询问一个机场工作人员，那个机场的工作人员两眼发红，情绪有些不稳定，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哭起来。
　　“王辑，去控电室，那里需要帮忙。”
　　那两个警员招呼王辑说。
　　然后，一个诡异的互助圈形成了。王辑去了控电室，那里的老警察叫他去帮刘小楠整理信息，等他重新找到刘小楠时，忙碌的女警让他上楼去帮忙。这一切仿佛让他回到了伊莎夫人的公馆中。王辑最终走出了这个气氛紧张的大厅。他这样的边缘人士甚至连帮忙都显得多余，有闲逛的功夫，不如给这些操劳的人买杯咖啡吧。
　　后半夜。
　　王辑送了咖啡后依旧无所适从地在大厅游荡，他默默等待着有关播种者的消息。一人在空荡的楼梯中来回走动着。凌晨5：02；他的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王辑拿出来，看到了有关毁灭种的消息。
　　首字母A，播种者已经在你的城市播种完毕，目前确认播种者携带两种配套文明毁灭种子，并已经全部播种完毕，根据保护膜监测中得到的种子标注，分析出的线索已传达于你；
　　线索：无脑的生物侵略世界；死去的生命征服文明。
　　目标：杀死或赶走播种者并消灭所有毁灭种。
　　——源于A号实验机。
　　“无脑与死去。”
　　王辑轻语道。他仔细思索着这两句线索所表达的涵义。紧接着，他的手机接到了又一个陌生短信，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开始响起来，在机场外面情绪各样的人群中，莫明的短信隐约重叠在了一起。这一刻，整个城市都在回响着相应的短信铃声，纵使已经关机的设备，也在人们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提前开了机，包括了电脑屏幕上莫名其妙的弹窗：
　　我来了，惊喜吗？早上8点请准时收看电视节目，无论你在哪个角落，都将接到我的问好。
　　——播种者
　　“王辑！”
　　大厅回响起了刘小楠的叫喊声，清脆而又急切。她焦急地张望着四处，寻找着王辑的角落，一手捏着笔记和钢笔，另一手则握着屏幕还在发亮的手机。
　　“我在这。”
　　王辑站在二楼的栏杆旁。
　　“你收到短信了吗？”
　　刘小楠握着手机的细手不禁握紧了些。王辑说：“我看到了。”
　　……
　　后半夜的时间是非常难熬的，对于政府官员同样如此。当凌晨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时，市长第一时间便接到了部下的电话，告别了家人后，他迅速赶往了失事的地方，作为当地的领导，亲自在第一线主持抢险救灾、搜救幸存人员的工作。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市民们对此深有印象，那个身材挺拔的高大男子穿着消防员的衣服，只露出了脸在现场指挥着工作，直到后半夜才暂时回到车上休息。
　　“你，不要在这里坐着无所事事，去给那些消防人员买些饮料和吃的，他们远比我累的多。”
　　市长这样告诉自己的司机，当巨大的灾难降临在头顶时，他知道自己不站出来的话，民众更无法依靠任何人。指挥着所有人各司其职进行工作，他因为劳困暂时脱下消防衣，坐回车里休息。
　　“十分钟，我就闭眼十分钟。”
　　他自言自语。
　　这一闭眼就再难张开，恍惚中他听到了手机短信再响，迷蒙地睁眼，他看了下上面的短信。顿时，所有的疲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所席卷，他猛地坐起身，发现了自己所在的车已经在行驶。一个身着鲜艳西装的人坐在他的身旁，并带着一个可笑的笑脸面具，滑稽且低幼。
　　市长迅速地收神，想知道谁在驾驶座开车，这样的起身几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然后他发现了那个司机的头盖骨已经完全被掀开了，血淋林的面孔上，空洞的眼睛透过后视镜望着他。
　　“停车。”
　　或许是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市长用坚定的口吻命令那个脑子已经空掉的人停车，但他已经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后座。司机依旧机械地继续驾驶。车内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市长尽力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尽管他肚子里面已经翻江倒海。
　　这时候，坐在市长身边的面具人说话了，嗓音极富磁性，他说：“你我的文明有许多共通之处。比如你我都喜欢穿西装。”
　　说着，他伸出胳膊给市长展示了自己的西装袖扣，并继续说道：“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相信您能成为一个值得怀念的伟大人物。当然，最终仅有我能缅怀您。”
　　“你知不知道你绑架的是……”
　　“感谢您让我再次确认您的身份。”面具后的人微笑地打断，“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播种者。十天前您应该已经收到我的来信了。初次见面，不甚荣幸。”


第二十七章 播种者的问好
　　公元2017年9月11日，早上7点30；
　　掩体时间第7个小时。
　　距离初代文明毁灭种子播下已经过去2小时27分钟。
　　此时天色尚且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色彩，清晨的冷雾开始逐渐散去。一辆辆警车停在乡镇的公路旁，红蓝爆闪灯激烈地变换颜色，一个警察拿着扩音喇叭，向周围的民居高声道：“请各位民众请回到锁好房门，在家中等待。不要贸然外出，不要接近透明墙壁！有情况请立刻拨打报警电话，我们将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声音被公路两边的茂密树林吞没。
　　道路两旁，依旧围着看热闹的民众不愿散去。小镇当地的人们听着透明墙壁这样的新鲜词汇，如果不是有警察挂起了黄线，他们真想去摸摸透明墙壁。是了，警察们现在正站在保护膜的边缘，城市目前能够达到的最东方。
　　东北方向，就是航班失事的地点，据说市长在那里亲自坐镇指挥了大半夜，消防车和武警们进行了一夜的搜救和抢险，终于将那片小区暂时稳了下来，但那里的民众因此所受到的心里创伤，如何都难以抚平。半个小时前，城市的广播电台终于发布了消息，一个透明的半球形墙壁，笼罩了他们的整个城市。主城区与周围的数十个小城镇，全部被困在了里面。
　　“是播种者干的。”
　　民众们都这样说。对此警察们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当不合理的现状出现时，他们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一个透明墙壁他们都无法解释，就更别说播种者的信息传播手段了。当那个信息扩散在整个网络时，谈苹果秋季发布会的那些人便沉默了。
　　“墙壁是隔音的，完全隔离，外界同样如此。”
　　一个警察在和保护膜另一边的士官在通过短暂的手语交流后，转身和局长报告。王辑拉好黄线后站在路旁，默默听着干警们的交流，看着他们采集信息。机场那边暂时没有他们的事情了，后半夜市民们已经在那儿点了蜡烛，为罹难者祈福。警局在接到透明墙壁的消息后，立即进行了调查。等到天亮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超过两万英尺高的穹顶。
　　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他偷偷打开手机，看了下有关保护膜的相关信息。
　　道具名称：保护膜
　　道具种类：辅助类道具
　　道具介绍：文明的穹顶。史蒂芬金不着边际的笔调，让这座穹顶里面曾经发生了很多故事，你以为他写科幻时它很灵异，你以为他写灵异时它很玄幻……总之在你的世界，故事才刚刚开始。
　　道具效果：保护膜由能量力场提供能量，并可与之配合进行多种道具效果；保护膜直径16000米，可过滤一切空气，隔离内外两个世界，具有已知宇宙里的最强防御力。
　　道具备注：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
　　“该死的，我真没想到咱们居然能遇到这样的事。难道还有流星灭世吗？现在是不是该出现小儿麻痹患者的中风预言了！”
　　局长靠在警车旁将烟头一扔，狠狠的咒骂。赵局长已经有五十岁了，虽然一夜没睡但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擞，他身材很高大，眉毛有些发白，并且已经秃了顶。他喜欢带着帽子来遮掩这点。
　　“没有电流。”
　　刘小楠手掌印在了穹顶上，手心还按着传呼机，透明的墙壁并没有对电子设备产生任何影响。但它也完全隔绝了内外，甚至在警察的实验中发现，气体也无法过滤与流通。这座特殊的“穹顶”深深陷入泥土中，假设它是一个完美的球状体，那么它陷入地下最深处可能有8000米以上。
　　“通讯呢？”
　　赵局长拇指按着下巴，手腕上露出了截然不符合身份的绿色电子表，据他说这是军用表，拥有多种功能，能够不受核冲击的影响，货真价实，科技含量很高，是战友送的，至今让他舍不得丢。刘小楠用无线电连续发了几次信息后，向局长无奈地摇头。
　　保护膜屏蔽了对外的一切信号。
　　“局域网架接呢？给局里打电话，还有那几家通讯公司，叫他们马上想办法！如果这该死的墙壁里面信息都是原始的，那他们这些公司还不如去死！这些混蛋！”
　　赵局长恶意地咒骂着，似乎心情很不好。王辑对此知道些情况，他听说了市长失踪的消息，市长后半夜说要回车里休息一会儿，但他却将车开走了，政府的主心骨一走，政府部门差点乱作了一团，局长在这时候尽快地调动了警力，维持了整个城市从主城到郊外镇上的治安，成了主心骨。不过，在这个混乱的时间段当主心骨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还有25分钟。”
　　王辑心中默默说道。
　　播种者说早上8点的时候，他会向这个城市问早。王辑相信这样的问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事实上，他怀疑市长的失踪与播种者极有可能存在着关系。想在搜救现场将市长绑架，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是白天，我作为夜魔出现的话会有很多不方便的。贸然露出行迹如果让播种者发现的话，对我不是好事。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我就最好用自己的位置和资源，尽量做一些事情。避免大规模的伤亡，并确定播种者的行迹和种子的具体信息。”
　　王辑抬头看了眼刚刚升起的太阳，心里做了准备。
　　“回城里，请副市长召开应急会议。”
　　局长酷似斗士般捏着拳头，语气不善地下了命令后，做回了警车里。干警和当地派出所的警察经过短暂的交流后，也先后上了警车。一辆辆车开上公路，镇上派出所的警员们则留下两位执勤巡查黄线，其他人驱散围观的民众。
　　整个城市现在都人心惶惶，骤降的灾难下也只有穿着政府制服、拿着枪的警察让民众安稳。警车上的局长根本没空休息，每时每刻都用无线电指挥着城里的警察们进行巡查和维持秩序，混乱伊始，总是有些心怀叵测的人趁机制造混乱。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出警必须配枪，把不法念头的苗头全部给我掐灭！”
　　局长挥着拳头喊着，眼神中满是血丝，但精神头儿像是头狮子。即使隔着一辆车，王辑都能听到前面车里局长的怒吼。刘小楠坐在王辑身边，小声地问道：“你说，播种者口中的他们会出现吗？”王辑摇头，平静道：“我不知道。”
　　警车上了高速，没有十分钟就回到了城区，等回到警局时，王辑看了下时间，7：53；还有不到7分钟8点。局长这时下车，向后面喊道：“拿上枪！到中央广场！”
　　“那里出什么事了？”
　　“一群年轻人在那里狂欢，不知廉耻的王八羔子们！快点去赶走他们！”
　　局长阴郁着脸骂道。
　　“这些人当现在是末世了吗？”
　　车内的刘小楠不禁叹气。民众的不冷静，会越发地加重他们的负担。一架航班的失事，一座将城市笼罩的穹顶，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这时代的人心灵竟然这般脆弱了吗？王辑看了眼她，静悄悄的没说话。大家都是跑步冲进局里那装备的，争分夺秒地拿到了枪械后，警察们纷纷跳进车里快速赶往了中央广场。车上，王辑默默看着时间，还有两分钟整八点。
　　“该死的！”
　　开车的警察骂道。警车堵在了路上。王辑安静地观察着一切，这一天的早晨似乎所有人都无法冷静下来。人们越是不冷静，内藏的祸患就越发的可怕。一切就好像黑夜里被狼入侵的羊圈似的，稍有不慎就会自我踩踏。
　　“跑步前进吧。”
　　王辑率先下了车，在路边看到了堵了上百米的车辆后，和车里面的同事们说道。同时他开了枪的保险栓，提防着突如其来的偷袭。
　　“早安朋友们！”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楼之间回荡起来，王辑猛然抬头，看到了巨大的商场LED大屏幕上突然通电，出现了穿西装、带笑脸面具的人。所有大商场的电子标牌和大荧幕上瞬间都出现了这个人，就好像是一种病毒传播，王辑一眼望过去，整条商业街都是如此。
　　这一刻，所有人们都抬起头了，看着高耸的楼上，各种电子屏幕上出现了那个人的样子，所有的电脑、电视乃至与手机屏幕，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他。中央广场脱光了衣服狂欢的年轻人也冷静了下来，呆呆望着诡异的景象。
　　“非常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一直想尽快想和大家问好的。但是天还没亮。大家都可能还没睡醒。现在我知道抓住了时机。广场上的你们已经开始末日狂欢了，哦……瞧瞧你们的乳。房多么漂亮！但请不要急着群欢，我是个保守主义者，不喜欢看到这样肆无忌惮的画面。请按照我的节奏来。也请给你们文明最后一点尊重。”
　　他距离镜头很近，脸几乎是贴着镜头说的，并且做着手势，一席话说完后他后退了两步，再次露出了西装笔挺的身姿，同样在镜头前露脸的还有这座城市的市长，他被绑在椅子上，看起来精神稳定，但胸前的白衬衫上染了很多血。
　　面具人揪住了市长的头发，头贴近了市长的耳朵，轻声道：“很抱歉让您受到这么多屈辱。您是个伟大的人，相信你看到市民像这样会更伤心的。不过这一切很快就结束，您的生命或许只剩三小时了。”
　　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清楚地通过屏幕传达给了整个城市。
　　“三个小时。”
　　播种者重新面向了镜头，笑脸没有遮掩的蓝色瞳孔开始变得深邃起来：“我知道你也在看着，我给你三个小时思考与行动，准备好了就到你们的国家火山公园来找我。否则……”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市长居然咬住了牙只泄出了一丝呻吟，而播种者已经折断了他的一根手指，面具的缝隙下咧开了笑容。
　　“很抱歉我用了这么低级的折磨。”
　　播种者从胸口抽出毛巾擦拭了自己手上的血，惭愧的语气自言自语，他重新走到了镜头前，继续说：“但你也看到了，他将在饱受折磨后孤独死去。”


第二十八章 血腥直播
　　“可恶！”
　　刘小楠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商场的大屏幕熄了电，满腔地愤怒情绪不知道该何处发泄。王辑一呆，旋即转过了身，将双手拍在了警车上。
　　“三个小时？”
　　王辑对这样的时间限制感到很古怪。
　　“我如果是播种者，要和这个城市的猎人对决，我就绝对不会给出这样宽松的时间限制。不，我根本不会这么愚蠢的邀战，向这么多人公开了自己的位置。太愚蠢了，简直不像真的。”
　　王辑不禁这样认为。无线电对讲机这时响了起来，在车里响起了局长歇斯底里地怒吼：“回来警局，去国家火山公园，给我搜山！”
　　“回去！调转车头，回去！”
　　警察们互相传着话，全部上车，刘小楠正要上车时王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刘小楠猛地一甩头，几缕头发遮在了眼前，她看着王辑：“干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怪物吗？”王辑冷静地问道。刘小楠缩回了胳膊，同时撩了下头发，转过身抬头正视着王辑，口齿清晰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的市长被绑架了，如果我们连目前的最高领导都保护不了，民众会更认为我们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在那种情况下会更加混乱。”
　　王辑肯定道：“他会传播怪物的种子。所谓的种子就是像蜘蛛那样的怪物。我们现在应该保护城市，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地区。然后再到偏远地区调查，最开始的种子很可能都是从那些地方开始孕育的。但如果我们不注意的话，它就会从城市的人口繁多地带开始。无论如何，不该去火山公园。”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更应该住去抓住他！逼迫他拿出疫苗！”
　　刘小楠语气坚定并且上了车，王辑不禁一呆。他不知道疫苗这个词刘小楠是怎么想到的。后者用手把握着车门，用询问乃至命令的语气问王辑：“你是要坚守你的想法还是听局长的命令？”
　　王辑沉默地为她关上了车门，然后转身走开。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刘小楠见状也不再多说，叫前面的警察开车。
　　“反正有你没你都一样，胆小鬼，开枪前记得先开保险栓。”
　　前座的警察不屑地朝车窗上外吐了个口香糖，表达了对王辑的嘲讽。王辑没有理会挑衅，他拿着枪一人离开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懒得和别人废话。他所有的脑力都在分析着播种者可能会做的事情。首先他确定，目前因为保护膜的缘故，整个城市的常备警力是非常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局长悍然带走一部分人去搜山，只会让整个城市变得不稳定。
　　越不稳定，就越有机可乘。
　　王辑在街道上飞快地走着，大脑也在尽力思考着。
　　“但这里有个问题，播种者将对手直接指明理我。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就不会去贸然挑衅真正的对手，因为太拙劣的话反而会起反效果，让猎人镇守城市绝不理会我调虎离山般的挑衅，这种举动太愚蠢了。真正惹怒的只会是这个世界的暴力机构。所以，他的目标很可能根本不是有我镇守的城市，而是……”
　　王辑停下了脚步。
　　城市高楼耸立，令人炫目。他猛然回过头，看着呼啸而去的警车们在路口消失。红绿灯这一刻竟然让王辑觉得刺眼，他不禁看了下时间。现在的时间是早上8：05；距离播种者第一次播种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两分钟。如果是梦魇编织者的话，种子成熟的时间肯定不会这么快。可是，王辑这次拿到的线索与实验模式已经完全不同。
　　无脑的生物侵略世界，死去的生命征服文明。
　　……
　　上午8：30，城市供电系统恢复；
　　上午9：20；城市自来水系统恢复；
　　上午9：40；城市局域网嫁接成功，局部通讯修复成功。电视台开始记录城市当前民众现状，并通过网路进行各个播报，随着多方面的资源稳定，城市秩序已经稳定。
　　上午9：50；播报一则坏消息，从地下离开透明墙壁的尝试失败，人所能达到的最深处，已经被透明墙壁全部封锁；各区代表召开紧急会议，通过了关于播种者与隔离区的多项治安原则。
　　上午10：10分，中央广场的大屏幕开始播报有关市长绑架案件的播报，国家山林公园目前已经被封锁，警方出动大量人力进行搜山运动，目前已经精确火山口位置，特警部队已经下潜火山口，开始搜救行动与抓捕播种者。
　　国家火山公园的封锁黄线外，王辑穿着便服卫衣，用手机一边查看着视电视台的前线直播，一边向封山的武警出示证件，然后他从拥挤的记者群出，挤入了黄线后面。在走上山道后，他带上了忍者面罩，从现在开始，保密自己的身份。
　　为了稳定民众情绪，让民众看到他们的战绩，赵局长特别让市电视台的记者团跟进了火山，向民众直播整个搜救过程。
　　“我很难保证会给播种者公正的审判，我想这真的可能是上帝的事情。咱们的法律可能已经无法衡量他的罪行，抓住他后，我马上送他去见上帝。”
　　局长在镜头面前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向市里的所有民众展出了他的手枪。镜头之后，特警部队已经潜入了火山口。公园的火山都是死火山，为了观光，政府特地在火山口做了升降梯，而现在正派上了用场。很快，镜头中飘起了信号旗。
　　“成功救出人质，没有发现目标。”
　　王辑边走边盯着手机，认出了那个打旗的意思。
　　“市长救出来了，但那个该死的面具变。态男已经畏罪潜逃了。”
　　局长在镜头前冷笑地说着。
　　“各位市民，重要消息，刚刚我们的特警部队在火山口成功营救市长……”
　　市新闻电台的主播表情激动地甚至落下了泪水，哽咽地朝着镜头向市民们宣布了这个消息。停留在中央广场不愿离去的市民们顿时精神为之振奋，人们激动地相拥在了一起，大家屏住呼吸都在等这个时刻，终于他们的市长被救出来了。
　　“你笑的有些僵硬啊！”
　　屏幕里，局长突然和采访他的女记者说。
　　砰！
　　毫无征兆的响声响起了！
　　不是从火山口的营救直播响起来的，而是从演播室，激动到流泪地女主播太阳穴瞬间爆开了一团血花，整个人倒下了台，紧接着带笑脸面具的播种者持枪走进了镜头里，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与枪声、哭嚎声重叠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年轻人？”
　　大屏幕的新闻右上角直播里面，局长很关切地问那个采访他的女记者，女记者只给了镜头一个背影，然而下一刻，她的脑袋忽然变成了一个生长巨大獠牙的细胞组织，在电光火石间向前一咬，瞬间畸形的脑袋立刻一口将局长的脑袋咬了下来！
　　直播中的激烈的枪声大作！
　　中央广场盯着大屏幕的市民们登时呆住了，他们紧接着听到了直播出现了许多枪声与痛苦的惨呼声，一个警察的脑袋咧成两块血淋林的细胞触手，在空中狂舞着用锋利的刀刃隔断了同伴的脖颈动脉，血液喷射，残肢乱飞。那些刀刃快出了残影，它似乎骨组织生成的，与细胞组织紧密贴合在一起，以惊人的效率完成着杀戮。
　　一切的一切在白天出现竟是这样的突兀，人们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杀戮的修罗场和这般恐怖的怪物，在光天化日下，在他们关注和寄予希望的新闻直播中就这样出现了。
　　“欢迎收看我的新闻频道，这样的现场直击让你们满意吗？”
　　播种者将枪一扔，站在了镜头前，他一脚将女主播的尸体踢开，然后坐在了主播的位置上，他用手擦了面具，笑脸上立刻被染上了血，那种笑容面具拥有很多的周边产品，但没有一样会比现在这个更令人面色发白，内心胆寒。
　　播种者开始调试音乐，他说：“很有趣不是吗？你们喜不喜欢古典音乐。我很喜欢路德维范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很配他们的处境。他们落到如此境地，是因为你还在城里面吧？”
　　播种者目光直视着镜头，他忽然抬起头看了下演播室上面的时间，笑脸下的嘴唇咧开：“好的，现在已经是上午10：25分，八点钟时我说过让你三小时内赶到，结果你硬要守在城里伏击我。是你从属的猎人这样告诉你的吧？你怎会将自己文明的命运压在旁人的建议正确和错误上，新人啊，没有会在意你的死活，包括你所在世界的生死存亡。”


第二十九章 种子寄生体
　　火山公园的山路上，王辑走进丛林，在一步步缓慢接近杀戮现场的同时，依旧关注着播种者的直播。对方很显然是在通过镜头与他对话，王辑由此判断出，多数新手猎人都是从属于其他世界的猎人，播种者也将他当成了这种新人。
　　“让我猜猜你的经历吧。”
　　播种者敲着桌子。他扬起头望着天花板，目光出神。片刻后他开始说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复活了，然后很幸运的凭借道具支援通过了实验模式。完成实验模式后你所有的实验道具都被回收了，一个叫做树阵联络机的东西问你是否要成为猎人，恰好你有一点责任感，于是你接受了。之后它给了你一个文明探索任务，并告诉你非常危险，失去道具支援的你如何去面对未知的可怕？于是你害怕了，向你不久前刚认识的猎人求助，乞求得到像当初那样的道具来渡过难关。”
　　播种者说到这儿开始摇头：“是啊！你孤立无援，浑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唯一的救星就是帮助过你的人。他们来了，可你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开始那么的友好。他们会给你道具，而且是长期分配，但他们会给你一个强大的魔力契约，让你成为他们的从属。你想想有前辈依靠似乎没什么错，于是你答应了。于是他们给你一件聊胜于无的玩意儿保命，用你无法企及的强大实力帮你完成了任务，可你的文明遗产却成了他们的，你可能对此感到不解，你发现自己可能被前辈给骗了。”
　　播种者的目光看向了镜头，“但契约已经签下。你已经失去了猎人的独立身份，沦为了他人的附庸，得到的所用东西都得上交让他们给你分配。到这步一切都已来不及，你只能祈求他们的施舍与帮助，并幻想自己还有可能独立。”
　　说到这里播种者微笑起来：“可我要告诉你，不可能了，你已经输了自己和文明。去求你的前辈来救你吧，说不定他们会有一丝良心来帮助你的。快乐的时光早已结束了，再见了可怜的新手。原谅我没时间倾听你的哭泣。”
　　播种者最后敲了下摄像机告别，步伐轻快地离开了演播室。直播还在继续着，中央广场还有小镇各地的市民们依旧可以通过连线，看清楚国家火山公园那里的血腥杀戮。这样的声音透过采声话筒清楚地传过来，王辑所在的山道和树林也回映着激烈的枪声。
　　“怕不能如你所愿。”
　　王辑扣了手机。
　　他安静地将手机收起，胸前的衣服里面开始升腾起一股股黑色的火焰，开始将他整个身体包裹，堕落圣章散发着血色，被王辑从胸口剥离，装到了拉链口袋里，被夜魔装所覆盖。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后，波粒二象性在他手心张开了黑翼！
　　飘忽的黑焰魔影在白昼降生，王辑纵身一跃敏捷地跳上了树杈，他的恶魔视野在这样的白天全部消失了，虽然眼睛依旧是血色的六芒星，但看到的事物已经和他自身视野没有区别了，王辑看不到那些无限的细节，也不能再看那么远，但已经足够了。
　　他最大的目的，不过是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
　　刺啦！
　　树叶伴随着枝叶轻轻摇动，王辑敏捷地跃动在婆娑树影中，快速地移动，靠近火山口救援地。
　　“他现在已经播种完毕，没有种子再扩散传播。但他应该和我一样拥有着某些特殊的道具和能力，这也是他毁灭城市的本领所在。所以我现在可以将主要的目标分为两种，一种是播种者事先趁乱已经播下的毁灭种子，另一种则是播种者本身。”
　　他移动的很快，但是思维转动地更快。
　　“首先说种子，从那种杀戮可以判断人是传播种子的主体，所以他的毁灭应该是建立在保证传播人群上的。他在国家火山公园所布下的陷阱，应该就是针对种子传播的设置。这次的种子成熟时间远比梦魇编织者快许多，是必须优先消灭的。”
　　“然后是播种者本身。他的能力和道具暂且不明，但应该是以辅助种子传播为主要作用。这样的话短时间内可以不必担心。因为每一个人类对他来说都是传染种子的寄生体，他的破坏行动也绝不是以杀人为主。大规模的伤亡因此可以避免。”
　　推论到此，王辑完全确认了播种者的基础战略方向。
　　“他就是认为我首尾不能相顾。我承受不起种子扩散带来的代价，所以我必须来，但我因此浪费的时间，足够他进行新一轮的部署。我来的越迟，这里的情况就越难控制，需要耗费的时间就越久，就越对他有利。但是，我并没有让他得逞。”
　　王辑的步子猛然一停，落在了一颗巨树的树杈上。他一眼锁定了举着摄像机继续直播，还有那个女记者，她的头完全变成了一个怪兽的脑袋，趴在地上啃食着局长的尸体，并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进食声。
　　是的，通过沾血的衣服和倒下的地点，王辑依旧判断出死者的身份。
　　他拉开了弓！
　　紫红色的弓弦发不出任何声响，王辑仿佛黑焰燃烧的双手也不见搭起任何弓箭，无论昼夜，黑暗光矢都是一道不可见的光束，王辑一松手，光矢瞬发，默默举着摄像机的摄像师瞬间便被蒸发！摄像机摔在地上。
　　“嗬！”
　　进食的怪物抬起头，硕大的脑袋瞬间分裂成了两个细胞组织，挥舞着似乎是骨细胞组成的利刃朝他斩了过来。树影摇曳，王辑已经松开了弓弦，第二道光矢射出，同样在一瞬间，不可思议的热浪将怪物也给蒸发了个一干二净！一把好像骨组织结成的刀刃从王辑眼前落下，与沾着的鲜血一起蒸发，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不过两厘米的距离。简单的第一次交手，便类似决定生死的对决。
　　不过，比起之前的白板，王辑的学习能力已经让他和以前有了天差地别。在休息的最后四天里，他和恶魔的追杀游戏几乎伴随着每一个夜晚的出现，他的身形因此更加矫健，至少他不会脚滑，而且光矢的概略精确度提高了许多。
　　他的弦第三次拉了起来。
　　黑暗光矢自动出现了在王辑手上，谈不上快，只是这把弓没有搭箭的准备而已。他只要用手捏着弓弦，光矢自然产生。几乎时刻都能发射的弓箭，本身与枪也没有任何区别。
　　“保护市长撤退！”
　　“小心他们的同化！开火！”
　　树林的另一边响起了特警部队们的吼声。


第三十章 狩猎开始
　　王辑顺着声音飞速地游掠在树冠之间，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浓，遍地都是尸体。
　　他看到了火山口那边还在撤退的特警部队，那些人一边跑一边还朝着身后发枪。这一眼望过去，王辑终于看清楚了那些怪物的面貌，他们的脑袋几乎都分裂了细胞组织，无限延伸并且狂舞着，似乎是细胞组织硬化结成的刀刃非常锋利，轻易的割裂特警的武装，将人体洞穿，而它们身体的硬度却强的可怕，整个身子仿佛铁打的一般，迎着子弹发出沉闷的响。
　　砰砰砰！
　　枪声连贯，子弹嵌入皮肤，却被细胞组织给紧紧地卡住，不能再进。它们都是人的躯肢，却有着人身所没有的硬度。奔跑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其反应速度也可怕异常，狂舞的骨刀有时甚至与过来的子弹击撞，并且将跑的慢的警察直接枭首。这些怪物提着血淋淋的战利品啃食着，奔跑的速度依旧不减。
　　白昼之下，人间炼狱的惨象反差更盛！
　　王辑透过树叶清楚地看到，他们就像当初的梦魇编织者一样，飞快地奔入茶树林，似乎听取一种共有的指令，对这些撤退特警们进行围剿，他们的节奏不紧不慢，猎杀中带着一种天然的血腥与残酷。
　　单方面的杀戮。
　　“这……就是种子的第一代吗？”
　　王辑跟着一跃。
　　呼！
　　他从一颗树跃到了另一颗树，目光锁定了面前的那片古茶树林，直到现在他都沉得住气，身影轻轻的飘动攀越，他灵活地像鬼魅，落在了最高的那颗古茶树顶，放眼望去，整个树海都在视野下。弓弦一绷，王辑的弓准终于瞄向了追杀特警部队的那些怪物。
　　弓弦无声弹动，光矢虚空而发……
　　嚓！
　　奔走的一个怪物瞬间气化，飞舞的细胞组织也跟着一起蒸发，死之前它似乎脚底在石头上一滑，未等摔倒，便已经消失掉了。
　　“一个。”
　　王辑眼睛不眨一下，迎着冲下来那几乎有三五十个怪物组成的群体，第二箭，第三箭，箭发极快。疾跑的的怪物在他眼中仿佛与前些日子夜里追杀的魔影重叠，然而这些疾速飞奔的身影，却慢得多。朦胧的阴天阳光也只有微弱的光晕，王辑一次次拉弓弦，每次都有怪物随之气化蒸发！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无色的一箭刹那间贯穿了三个奔走的怪物，最后那个只是狂舞的细胞组织擦中了光矢，整个身体便跟着前面两个一起被打消！
　　“快撤！”
　　“那树上有人！”
　　“那不是人！”
　　紧急撤退的特警们双手拿着全自动步枪奋力地逃跑，却发现林中一个个追过来的魔鬼无端地蒸发与消失，很快他们发现了那棵最高的古茶树上，一个黑色的火焰在最上面燃烧着，好像是一个人影，一个衣角如焰飘舞的巫师。逃跑中的对话因此胆寒了许多，恐惧油然而生，他们从未见过有那样的人影。更可怕的是，那个人影不断的在拉动一个有黑色羽翼的弓，血色的眼睛扫过来，令人心悸。
　　他看起来像个更可怕的猎食者。
　　不过他们马上发现，那个黑影每次拉过弓弦后，相对地点的魔鬼就会蒸发，如果他们还有心观察细节的话，便会发现每次蒸发的瞬间，都是由一个中心点开始扩散的，或者是胸口，或者是四肢，各有不同。那是王辑射出的位置每次都不一样。他无法准确的瞄准一个部位，只能求一个概略的准心。不求一箭准确射中你的心脏，直求一箭将目标撂倒，仅此而已。
　　“向他靠近！他可能是播种者要找的人！”
　　一个特警恍然大悟，在气都喘不匀的状态下，几乎是要将自己的心肺掏出来般，他冲着周围的同事喊了一声，拼命地朝王辑所在的方向跑过来。其他人的思绪似乎也被牵动，全都跟着他跑了。王辑见状也没表示，继续拉弓开始掩护，快速消灭着眼中任何一个狂暴的怪物。
　　忽然，这些怪物开始后退并且逃走。
　　“它们有智慧？不能让它们逃掉！”
　　王辑纵身一跃，敏捷地在树枝上穿梭着，树叶分开之际，他猛然拉起弓弦，就在高速移动中射出了光矢，将逃跑最快的那个怪物最先射中，一箭将其蒸发！
　　逃跑的怪物们步子一僵，似乎有一种被震慑的感觉。然而下一秒，所有怪物全都反身冲向了王辑，头颅组织分裂成了飞旋的骨刀，冲向王辑。
　　“……”
　　王辑无言以对，拉弓搭箭，黑暗光矢无声射出，将杀在最前面的怪物一箭击杀，飞扬的细胞组织跟着身体主体立刻蒸发！王辑紧跟着发现，这些怪物全都从他脚下的树干穿过，分散开狂奔，再度悍不畏死地追向警察。
　　“它们的脑组织都被感染分裂，但却不知从哪来的智慧，似乎知道无法攻击到我。”
　　王辑推测道。
　　思维变动，他手中的弓弦也一刻未曾停过，光速级别的箭速让任何疾跑的怪物都没有躲闪的余地。王辑脚尖轻点着树枝，以惊人的平衡性转动着身姿，快速射出每一只光矢。只要手指捏着弓弦，黑暗光矢就会自动凝聚在他手里，没有取箭环节的波粒二象性一旦王辑火力全开，效率比起多数常规热武器更加恐怖！
　　丛林中，狂奔的怪物一个个凭空蒸发，在王辑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将最后两个怪物射杀后，王辑停下了动作。
　　整个猎杀过程王辑不发一语，内心除了思考怪物的特性外，也几乎处于空灵状态，所有的心绪似乎都被射出去的光矢给带走了，而所有射出去的光矢，几乎都是王辑无意识或者下意识的惯性动作。
　　杀戮没有快感，生死带不来愉悦。
　　“嗬……嗬！”
　　一群特警跑到了树下，耳边的风声终于停下，同时那阴魂不散地嘶吼声也彻底停止。这时一股飘然的黑暗火焰从天而降，飘动的黑袍残缺衣角形如火焰的形状，王辑平稳落地。
　　“告诉我整个经过，还有现在的幸存者。怪物的信息。”
　　声音沙哑，酷似魔鬼。
　　即使是白天，在穹顶阴郁的天色下，树荫带着一股自然的幽幽凉意，这一切的衬托仍然让这些人类对王辑感到了一种天生的恐惧，一个特警颤抖地声音说：“大部队……他们掩护市长撤、撤退！我们、负责断后，从人变成怪物，脑子、脑子分裂、吃人还有同化……”
　　“种子寄生人体，拥有伪装成人类的能力，脑袋是本体，并可分裂成武器，会捕食人类并且有同化人类的能力。最后，我怀疑它们会‘思考’。”
　　王辑脑海中迅速将他们不连贯的信息结合自己所见，推论出了这次播种战役中种子的特性，他血色的眼睛扫过这些骨子发颤的人类，沙哑的恶魔之音再度问道：“它们是怎样同化的。”
　　“它们的身体会孕育出一条寄生虫，可以钻入正常人类的身体中，将其大脑组织完全寄生转变，在外表上，会和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一个表情还算冷静地警员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尝试靠近王辑，“而且我认为……”
　　突然，他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细胞组织，张开满是獠牙的血口扑向王辑，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这个突然转变的怪物便被光矢贯穿气化蒸发！
　　“非常感谢。可惜你快不过那个自认该死的光头恶魔。”
　　王辑将弓一转旋回，弓弦拉开，无声地指向了其他幸存的特警人员。惊慌失措的警员们下意识地端起枪朝向了王辑，但是他们的手在颤抖。
　　“我们不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被同化了！”
　　他们试图解释，表情变化十分强烈。确实，他们根本没想到带领自己跑过来的那个同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怪物。
　　“不要杀我们！我们不是怪物！”
　　他们神经紧绷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场景确实太过震撼，怪物的反应速度快到他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然而，面前的这个黑暗的人影更加可怕，他的弓弦甚至都不知在何时拉动的，他们都来不及眨眼，突然变成怪物的同伴便被杀掉了，死亡特征为人间蒸发。也在不知不觉中，特警人员们感到了后背一股窜脊梁的凉意！
　　滴滴！滴滴！
　　王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神经紧绷的特警人员也不知谁手一抖第一个开了枪，紧跟着枪声大作，随着最后一发霰弹枪砰地一响，子弹碎片深深嵌入了树皮中，他们面前的黑影不为所动地摇摇头。转身飞上了树冠中不见了。
　　“刚才我们打出去的子弹……”
　　“全都从它身体穿过去了。”
　　警员互相看着，汗水滴落在土地上。他们每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恐惧，就在今天，他们遇到了太多非常理的存在，怪物们恶心的外表和强悍的身体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还是他们根本无法伤害到的这个黑影。


第三十一章 CR72号人体寄生虫
　　上午11点23分。掩体时间进入第11个小时，距离播种者完成播种已经过去6小时20分钟。
　　发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有关毁灭种的信息：
　　首字母A，目前播种者携带的第一种文明毁灭种已经确认，为CR72号种子。该种子特性为寄生大脑并取代脑组织，其细胞可以模仿人体元素并生成武器，可伪装成任何生物且不需孵化时间，其行动由播种者直接操控。CR72号种子初代夺取完整肌体控制权需24小时；24小时候后种子将进入生命第二形态（即二代种），届时将产生大量二代种且彻底融合人类基因，无法分辨。
　　CR72号初代种特征为局部体温异常，在转变为生命第二形态过程中，CR72号种子将会在24小时内进行细胞增殖并吞并寄生体组织进行同化，具体表现为从局部体温会高于生物正常温度，于人类正常体温约高20℃，体温局部异常会随时间点推移由头到脚进行转移，其细胞组织于人类基因表达类似肿瘤。
　　任务更新：
　　CR72号种子第二生命形态将在17小时39分钟后孕育，请你在此时间前消灭所有CR72号种子寄生体，失败则文明陷入毁灭倒计时，届时你将彻底无能为力。
　　线索更新：
　　成功获取CR72号“人体寄生虫”资料，树阵已将信息备份并传播，有人通过超膜为你传送了一件第三方道具，并为你提供了道具所在地点的线索，支援你完成本次播种战役，请尽早领取。
　　道具线索：追杀游戏的开始地点。
　　——源于A号实验机。
　　“是罗丹，他这么快就履行承诺了。”
　　王辑的目光有些出神，他突然关闭了手机屏幕，装回了衣服里拉上了拉链。一只手抓着卡车后门的把手，脚只踩在两根突出的螺母上，他乘着营救行动的顺风车，路过北海镇时顺便去为波粒二象性充能。光头走私军火商的印象还在脑海里，王辑没想到，恶魔竟然这么快就履行了约定。
　　车行驶在省道上，王辑的思绪飞的并不远，有关播种战役的一切在实验模式时就基本定型。他也没什么多想的，只要针对播种者在城市的策略，找出应对的办法即可。国家火山公园的种子寄生体毕竟只是一部分，他知道还有一种与其配合的种子，目前还是谜题。
　　无脑的生物侵略世界；死去的生命征服文明。
　　同一时间，市区。
　　“比起他事先猜透我的想法，与恶魔交易才真叫人意外。看来我的第一个道具传送是支援早了。我想想，至少有五十年，我都没有见到与恶魔交易的新猎人了吧？还好，五十年前的军团战役我也参加了，对恶魔，我还是有应对办法的。”
　　废旧电器回收站，播种者在一个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破烂的针织手套，手心上还有“boom”的红色字绣，透过面具，他看着这个传送来的道具支持，自言自语着，通过CR72号他无意间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对方可能与恶魔做了交易。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记得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与恶魔做交易了，因此而失去天使的馈赠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很显然，他现在面对的对手选了一条不寻常的道路。
　　硬说真实想法的话，确实有些让他措手不及，乃至于有一丝忌惮。
　　“看来要杀他，只能等我剩下两个道具传送的支援机会了。没关系，搜索到了CR72号人体寄生虫的资料，他的第一道具支持也应该到了吧？那正好，我就用种子来消耗他的道具，然后看情况，用剩下的道具捏死这只臭虫。”
　　播种者起身，将自己的西装褶皱抹平后，伸出戴手套的手摸了下旁边的废旧电脑，转身离去。
　　省道，北海镇分道口。
　　上午11点32分。
　　王辑从车后飞下，化成一道黑影前往了北海镇。镇上十分安静，大白天几乎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民居的窗帘布都是掩了个严实。大白天看到这般诡异的场景，也着实很奇怪了。王辑没有多驻足，直接跑去了伊莎公馆，地下室的力场今天似乎有些状态不一样，不过在目前受制于白昼的视野与地下室昏黄的光线，他并不能察觉都这种异状。
　　王辑想起来，保护膜降临后，他将占领这里的能量力场。将能量充满后，他迅速离开了北海镇，整个过程没有浪费任何多余的时间。回到了省道边的树林中，王辑压低了身子。看到了一辆武装卡车正在道路上狂奔。
　　“时间刚刚好，是那些断后的特警们回来了。”
　　王辑眼看着那辆大卡快速地接近，果断抓住时机一跃，脚尖轻轻一点落在了车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他滚了一圈稳住身形，继而直接躺在了车顶。
　　他的手机突然嗡嗡地提示起他来，王辑小心地取出手机查看：
　　首字母A，刚刚保护膜检测到一次超膜滑行。疑为播种者的道具支援，请务必小心（作为猎团敌对势力，播种者同样拥有道具支援）。
　　——源于A号实验机。
　　“他也有道具支援吗？原来如此。”
　　王辑将手机收回，从一个口袋里取出了堕落圣章，思考片刻，他将堕落圣章重新收回了口袋里。“总得给自己留个底牌。现在还不到正面对决的时候，我得有所保留才行。”王辑不禁这样认为。
　　……
　　“断后的特警部队已经回归，伤亡21人，回答完毕。”
　　车上的警员向先行撤退的车队报告情况。
　　“报告怪物的相关信息，回答完毕。”
　　对讲机内回答道。
　　一辆辆警车和武装卡车沿着省道快速撤离回城区，武装人员们将山下的记者团们全部护送上车，开始了紧急的撤退。大约在五十分钟前，他们的营救行动遭遇了一次强有力的怪物冲击，那些飞舞的细胞组织，至今怕都是车上众多武警人员心中的梦魇。
　　得知了断后部队撤退下来，人们松了口气。但恐惧之情仍然不减，断后的部队一共有35人，居然死伤了21个。
　　数字的背后是逝去的那些熟悉面孔，刘小楠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也是亲眼看着许多熟悉面孔突然变成了恐怖的怪物，对身边的同事展开了屠杀，而在事后的整个封山报告中他们才发现，最开始火山附近城镇的镇民就是感染源，他们同化了封山的武警人员，然后怪物的感染迅速蔓延了整个营救行动。
　　刘小楠的手里还握着枪，小臂有些轻微颤抖。最开始明亮坚定的眸子现在也暗淡了许多，一种憔悴之情将那些坚定与信念完全碾碎了，她颤抖的手拿起对讲机，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用枪击中他们的脖子部位，可以使其陷入短暂的瘫痪，霰弹枪在其组织裂变的瞬间进行攻击，可以将其杀死……报告完毕。”
　　其他警察默不作声。
　　在面对危局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女人意志坚定。
　　“我是断后人员，我们在撤退时遭到了怪物围剿与追击。一个疑似播种者要寻找的人掩护我们撤退并杀死了所有追击的怪物。他……它有点不像人类，是一道黑影，子弹打不到它，其瞳孔为血红色，并有六芒星痕迹，武器黑翼长弓，弓高1.8米，弓长可能在2米左右，每弹一次弓弦，就会消失一个怪物……报告完毕。”
　　“他们？”
　　刘小楠心猛地一跳，响起了十天前那个晚上她接到的那个播种者信息，播种者口中的那个他们。他们中的一员出现在了国家火山公园并帮助特警人员撤退？毫无缘由的，刘小楠的脑海中猛地浮现了王辑的脸，他默默给她关上车门，拿着枪一人走开。他不支持营救行动转而调查种子，事实上，营救行动中的所有伤亡，也正是因为他们对怪物的毫无防备所造成的。
　　报告还在继续。
　　“经媒体人确认，目前城区混乱加重，警力完全无法维持秩序。报告完毕。”
　　诸多方面的报告，诉说了目前严峻的情况。不多时，对讲机里面响起了市长熟悉的声音，依旧稳健与沉重。
　　他说：“第一，开放避难区，收集物资，将市民安送到安全避难区进行整合与管理；第二，成立调查团队，由市区到乡镇展开搜索和安全检查；第三，给市政厅打电话，将政府人员移送到警局，我回去要马上开会，研究对策；第四，不能慌乱，你们如果都慌了，市民就会更慌。牢记自己的责任，维持稳定的秩序，不要给播种者以任何可乘之机。”
　　“报告完毕。”
　　一个警员最终为市长的讲话结尾。市长极富条理性的讲话和马上拿出的针对性战略，让车上的警员们多少感到了心安。就在不足一小时前，他们刚刚损失了警察机构的最高指挥，然而现在，一位更具力量和智慧的领导人物回来了，并且将带领他们继续奋战下去。这次营救行动在他们看来多少还是值得的。
　　毕竟，他们最终还是达成了目标，营救回了市长，可刘小楠的表情并不好，市长的话她再清楚不过，讲了四点最终折合起来就是是王辑最初的看法和策略：保住市区的稳定秩序、进行搜索和安全调查。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用极其惨重的代价，换来了市长的金口。
　　“找到他，王辑。”
　　刘小楠望着窗外快速流逝的风景，喃喃轻语。在她心底则生出了更多的担心，市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王辑的处境如何，老爸说他是连保险栓都找不到的娘炮，他现在能面对市区的混乱？“得赶紧找到他。”刘小楠心道。
　　王辑安静地趴在车顶，耳朵紧贴着车厢，默默听着里面对讲机的信息整合，听完了整个过程后，他在车顶翻了个身。现在暴力机构重新找到了领导者，可以保卫城市了，然而他对此却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因为他不信营救回来的市长还是个人类。


第三十二章 多功能X光镜
　　因为特殊的地理问题，王辑坐在的这座城市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全。
　　作为边境城市，国家任何的宏观周边战略，都可能对他们当地产生极大的影响。市长所说的避难计划，也是有实避难区、防空洞等建筑作为实际依据的，王辑自己考察城市时，也发现了许多冷战时期留下的痕迹。
　　时代并不安定，危机依旧四伏。非常时期这些建筑确实有着巨大的作用，但如今这座城市所面对的敌人并不是那些低端的外来入侵者，而是更加可怕的敌人。将大量市民聚集在避难区与防空洞进行管理和保护，如果种子的传播从这里传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搞清楚怪物的来源，种子传播的形势和预防手段。如果市长还是原来的市长，作为这个地区的领导层，他不可能会如此草率的做出决定。我现在应该想办法，和被渗入的权力机构对阵了。”
　　躺在车顶的王辑思绪无比的清晰。
　　无论市长如今究竟还不是人类，所做出的计划整体上都是错误的，他必须要制止这种错误的发生。现在是上午11：40，掩体时间已经持续了接近12个小时，再有任何失误他都承担不起后果，文明也承受不起。一个CR72号人体寄生虫，已经比梦魇编织者可怕多了，更别想播种者还有一个配套的种子仍然没有发现。
　　上午11：52分，掩体时间即将步入第12个小时。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7小时18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营救警队全部抵达警局，在最后一班断后特警的运输军车途径西路街时，王辑纵身一跃跳到了一个路边广告牌后，褪去夜魔装来到楼下。城市寂静，没有末日狂欢，也没有奔走制造混乱的人群。所有市民似乎都躲回了家里，街道上时有狂飙的车辆，但没有走在路上的行人。王辑眼看着一群狂呼乱叫地年轻人开着敞篷车商业街从步行街冲撞过来，掏出了警察证，并伸出手臂试图拦下。
　　“我是警……”
　　“去死吧傻。逼！”
　　后座上一个漂亮的女生向她比出了中指。
　　眼看着敞篷车冲到他身边，王辑默默掏出枪，拇指在保险上一挂，砰地一枪打穿了她的手掌，并从脑袋顶上擦了个过去。开车的年轻人手一滑，车一横险些横翻出去。等他们紧急停下后，王辑走了上去，幽幽枪口指向了手把方向盘已经完全吓傻的的年轻人，他面目苍白，对突如其来指向太阳穴的枪口不知所措。
　　“下来。还有你们。”
　　王辑平静地说着，顺手将警察证收起，点了下滚在座上捂着手和脑袋痛苦喊叫的女生和其他慌乱的年轻人。刚才他差点打死了人，然而最初的本意他只是想打断对方的手指而已。这也让王辑意识到他可不是无所不能，玩弓尚且都是经验与感觉，就更想做神枪手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他是需要认真练习打靶的。
　　十分钟后，他驱车来到了观音井区。将车一扔，王辑徒步前往恶魔酒吧。驾照他以前就考过的，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冷清的街道上开车。
　　走在本应繁华的城市里，他看到的却只有被秋风吹走的报纸。城市就像鬼城一样，在入秋的凉意中陷入了死寂。这一切对他没有影响，王辑利索的拿出钥匙，拉起了卷闸门。开灯后，他看到了干净的吧台上放了一个装隐形眼镜的盒子，还有两个信封。
　　“又是眼镜？”
　　王辑快步走了进来，毫无来由地，他背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他猛地停步，握紧了手枪转过身。
　　是刘小楠。
　　很难想象在这里遇到她，王辑记得她也去了国家火山公园。他清楚记得去时刘小楠明亮清澈而且坚定的眸子，现在却有些颓败，警服上也沾了些血迹，原本英姿飒爽、简练干净的女警察，此刻脸蛋也多了些血污。
　　王辑握枪的手并没有松懈。
　　刘小楠走了上来。
　　“停下。”
　　王辑举起了枪，简单的发号指令。
　　刘小楠停了步子，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卷闸门边上，借着灯光她大体打量了王辑的装扮和情况，“你还活着就好。我们现在已经救回市长了。你抱有这样的戒心，看来那种会伪装成人的怪物已经出现在市区了。不过你的衣服上很干净，单从这点无法判断出你是否和它们正面遭遇过。因为你穿的是便装，你现在是想躲，还是有其他什么计划？”
　　“站在那里不要动。”
　　王辑放下枪，走到吧台边上取过了眼镜，并拿出手机对照了下道具的信息。
　　首字母A，你拿到了恶魔给你的道具支援，当前战役第三方道具支援已获取（1/3）。
　　道具名称：食人魔X光镜
　　道具种类：辅助类道具
　　道具介绍：研发该项道具的人是位心理医生，冷静、知识渊博且足智多谋，且是位狂热的人肉爱好者。多年的食肉经验让他深受病理资料作假的痛苦，当第19次吃到病变器官时，他终于忍不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制作出了这样的天才道具。
　　道具效果：佩戴后可扫描出人类身体的各种肌体状态、病理情况，并可显示树阵联络机的联络信息。
　　道具备注：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可食用的。
　　——源于A号实验机。
　　“除了树阵道具支援外，所有支援里还有第三方道具支援。前者我得到了一次申请的权限，而后者和实验模式相同，我最多只能拿到3个第三方道具支援。”
　　王辑确认了道具支援的情况。
　　“我可以过去了吗？”
　　刘小楠靠在卷闸门边，神情无奈地问道。
　　“可以。”
　　王辑回答，刘小楠刚站直了身子准备过来，王辑便补充道：“只要你不介意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刘小楠一听身子立刻回转，重新又靠回了卷闸门。留意到王辑一只手始终按在枪上后，她将目光转过去，望着外面的高楼，沉默不语。再次看到王辑，多少让她有些安心，对方抱有戒心证明市区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刘小楠莫明地感到了些慰藉。如果王辑毫无防备接纳一切，或许才是真正的悲哀。
　　“将卷闸门拉上。”
　　王辑突然道。
　　“什么？”
　　“你把卷闸门拉上，然后自己站在外面。”
　　王辑握住了枪柄。
　　“好好好。”
　　刘小楠将卷闸门一拉合上，自己站在外面等待。王辑自己并没有因此轻松一些，他专门去洗过手后，将隐形眼镜从包装里取了出来，开始佩戴。王辑相信刘小楠如果真还是她自己的话，肯定不会愚蠢到突然闯进来恶作剧，在这种情形下他不止会开枪。生死可不是玩笑。
　　透明的隐形眼镜慢慢贴近瞳孔。
　　接触的一瞬间，单薄的镜片周围猛地生出许多细胞组织，快速地融入了王辑的眼球，王辑的左眼视觉短暂的一模糊，刹那间变得清晰明亮无比，隐形眼睛仿佛完全融入了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他戴上了另一片。全部视野清晰后，他一手按住了枪，另一手开始拆信封。并向外面喊道：“可以了，进来吧。”
　　哗！
　　刘小楠推开卷闸门走了进来。王辑转过头，第一眼看到刘小楠时，隐形眼镜的效果似乎跟随他的意识开始运行了，方方面面的医学病理资料开始出现在他的大脑中。
　　食物性别：女；
　　食物体温：38.5℃；
　　身体病变：无
　　……
　　扫描完毕，可食用。
　　“果然食人魔发明的。”
　　王辑遗憾地摇摇头，意识中那些由隐形眼镜带来的资料迅速逝去了。如果这个道具是个正常人发明的就好了，但可惜的是研发者居然是一个食人魔。那个医生似乎很喜欢在自己的设备里添加这些奇怪的结论是故意恶搞其他使用的人吗？
　　可以预见的，当他要去观察一个人的身体情况时，能否食用的结论肯定还会出现的。
　　“我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刘小楠并不知道王辑因为什么在摇头，她只是想尽快告知对方信息，希望他能帮助自己一起做调查。王辑点了下头，然后把信封拆开，查看上面的内容：
　　约定已履行。如果那个食人魔邀请去他的世界，不要去。他的世界已经被强大的阴影所笼罩，包括他的上属猎人也已经放弃了那里，那是个必定毁灭的世界，你不用去送死。
　　恶魔走私商
　　公元前1902年蛾摩拉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另一封：
　　远方的朋友，你好。
　　我诚挚的邀请您到我的世界做客，并向您发出求救，请在安息日来帮助我。和您一样，我也是文明田野中的稻草人。不要因为个人趣味而怀疑我的决心，上帝之于人类，正如牧人之于羔羊。
　　心理医生
　　1963年美国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王辑放下了信封，起身去了酒吧后面的厨房。刘小楠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看了下书信。“希伯来文？英文？你的朋友很广泛啊，这个信的时间是乱标的吧？”王辑厨房里切着面包，随便弄了些沙拉。没有回答。刘小楠将信放下，走了进来，“，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好在市长回来了，局里严重缺人，你应该赶紧回去帮忙。所有的市民都很恐慌，而且播种者还逍遥……”
　　“先吃午餐吧！”
　　王辑突然说。
　　“什么？”
　　刘小楠好像没听清，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饥饿的猎人捕猎的话，会把自己陷入一个虚弱的危险境地。”王辑从冰箱里拿出了牛肉。他顺便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现在时间上午12：36分。”王辑转身向刘小楠说道，“还有24分钟的时间，来得及享受一个安稳的午餐，然后，你我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第三十三章 红外计划
　　“你说市长已经不是人类了？你有什么证据？”
　　刘小楠瞪大了眼睛，脸上已经微有怒意。
　　“目前还没有证据。但通过基本的逻辑，我不认为播种者能够轻易让你们营救回一个完整的市长。”
　　王辑啃着面包回答。
　　“那你就不能胡说。你根本不知道国家火山公园发生了多残酷的事情。播种者给的直播根本只是一个角落。你根本没有看到，有多少可怕的怪物出现！我们整个行动一共损失75个人！每一个都是被、都是被……”
　　刘小楠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没有说下去，也没办法再说下去。整个突袭事件她都是亲历者，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突然变成了怪物，那些恶心的血肉组织变成了屠杀利器，对战友和同事们进行残酷的攻击，她为此也染了血，她无法再说下去。王辑的想法，从最开始就否定了他们的整个行动。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失。”
　　王辑平静地承认了错误，然后说道：“总之市长的避难计划不可行。播种者目前还游荡在城市内，所有的市民都很惶恐，这点确实。但是没有任何鉴别条件便将大量市民安排到避难区，只会造成感染的进一步传播和爆发。咱们主城13各区人口在30万以上，你可以想象所谓的避难本质是……”
　　“他出现了。”
　　刘小楠突然说。
　　王辑停下了分析，问道：“谁？”
　　“播种者口中的他们。”刘小楠抬起头看着王辑，眼睛澄静明亮，“你那时候试图跟踪过的人。他出现了，并且帮助断后的特警部队撤退，是个黑影，眼睛是血色的，说话像是魔鬼。拿着一把长翅膀的弓，箭无虚发，把火山口的怪物全部杀死了。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和他联系。”
　　“不值得依靠。”
　　王辑摇摇头，拒绝道：“这种个体存在不值得依靠。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播种者杀死。还用弓那么落后的冷兵器，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我们需要的自我觉醒，而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听我说，我在城里巡逻时，发现了那种怪物的一些身体特征，应该可以作为一种鉴别标准……”
　　下午1：20分。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5小时41分钟。
　　“各位市民，听到广播请迅速到观音井广场集合。我们将会有军警控制局面，将你们平安送到避难区进行庇护，并保证你们将不受播种者的袭击。各位市民，听到广播请迅速……”
　　一辆辆军用卡车驶入观音井的中心广场。
　　车上的喇叭不断地发出市长稳健的声音，向观音井各个街巷扩散。经过重新整合后，武装齐备的警察和武装人员们快速地从车上跳下，开始对观音井地区进行了市民移送安置计划。王辑和刘小楠就站在人大办公楼的路旁，刘小楠向卡车挥着手。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接近五十岁年纪的警察，留着胡子，身体微胖。这个人王辑认识，是警局的副局长章国庆，现在应该是警局的最高指挥了。刘小楠和王辑对望了一眼，然后跑了过去，和章副局开始说一些事情，并时不时地看看王辑。
　　一会儿，章国庆走了过来。王辑迎了上去，他还没试图开口，章局长先问道：“就是你发现那些怪物身体局部体温异常？”“是的，高很多，它们的局部体温会比常人高20℃左右，高温区域会随时间不断往身体下方走。”王辑回答。
　　“体温会上50℃了！这个信息确定吗？”章局点头应和着，又问道。
　　“确认。”
　　王辑肯定的回答，并说道：“所以我也不建议集中避难，如果有被感染的人也在避难区的话，无疑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根据体温检测，我们可以找出这些潜伏进人群的怪物。”
　　“有道理。”
　　章局揉着太阳穴，叫过来了一个武警队长，询问武装部有没有热感仪器之类的设备，无线电联络核实后，那个武警队长答道“已经全被摧毁了，我们怀疑是播种者提前……”
　　“不用说了。”
　　章局摆摆手，皱着眉头不说话。王辑这时道：“只要是能做全面体检的医院，应该都有这方面的设备，要通过设备来检测体温并不是难事。我们可以用医院作为据点，将群众分流处理，让各区都行动起来。这样的话也更有利感染隔离。有大设备的话，警员就不必冒险亲自去检测体温。需要做好的准备，就是和群众怎么解释和安抚。”
　　“医用红外热像仪。”
　　刘小楠提醒道。
　　“很好，你的想法不错。”
　　章局马上瞪大了眼睛夸奖王辑，旋即他目光一转，迅速道：“和我也想到一块去了。迅速通知所有队伍，清查医院，我要一个马上就可行的方案，进行隔离和保护。不只是医院，还有私立诊所。检测体温的设备还能缺的了吗？咱们市的医疗设施普及度也是有名的，就这么办！我马上联系市长，要将这个办法普及开来！”
　　刘小楠听到了市长后马上有话要说，但王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并用目光示意她别说话，然后他自己主动说道：“我不建议告诉市长，因为我怀疑他已经变成了……”
　　“住口。”
　　章局脸色一变，瞪了王辑一眼，转头和刘小楠说：“别再让他散播这样的谣言。”章局说变脸就变脸，话说完后大步离开，脸色仍然不好。
　　“你干什么？”刘小楠低声指责王辑道，“你和他说他怎么会信？为什么不让我说？”王辑摇头表示否定：“这种事情谁说效果都是一样的。咱们两个至少还得有一个让他信任，不是吗？”说罢，他也默默走开了。刘小楠想说话却被被憋在了嗓子眼，硬是没说出口，她不禁气地跺脚，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王辑脾气真是古怪。”
　　刘小楠心中抱怨，可她转念一想，却清楚地明白王辑说的并没有错。相比王辑，她因为长辈关系的缘故确实更受章局的信任。可如果否定他们所有警察努力并为之牺牲的成果，那就算是她，也会被痛骂。
　　“这个章局现在有些厌恶我了，这点可以利用。”
　　王辑默默看着章国庆上车。
　　下午两点，由章局擅自决定的“红外计划”开始行动，章局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通告给市长，但绝不是因为对市长的怀疑，照他的话说，是要给市长一个可信的战果而已。
　　“观音井的市民请注意，听到广播请迅速到观音井广场集合。我们武警部队确立了针对播种者的作战方案，反击已经开始，请各位市民配合我们，争取在夜色降临前，将所有不安因素全部剔除。我们保证不会限制任何一位市民的人身自由，在配合过后所有市民可以选择回到自己家进行避难。”
　　“观音井的市民请注意……”
　　扩音喇叭修改了广播词，令人惊讶的是，换掉了广播词后，市民们的调动率一部分得到了提升。看到这一幕的王辑并不乐观，他希望红外计划的主持是分由各区进行的，但章国庆的计划本质却是在聚集市民。
　　“这只能证明播种者入侵政府中枢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王辑对此只能这般认为。好在由章国庆擅自主导的行动，也并不比市长的避难计划更受欢迎多少。聚集市民的计划本质骗得了普通人，骗不了上午制定治安原则的那些各区一级代表们。
　　在观音井旁的另一处区，成排的车辆练成好几条防线将区里的各条道路全部封锁。区代表拿着喇叭站在车顶回应着章国庆的回答：“根据上午通过有关播种者与隔离区的多项治安原则，我拒绝服从任何一个从火山围剿行动回来的人包括市长。你可以动用暴力，但我们将会抗争到底。我将以性命保卫我们区在隔离膜存在情况下不受侵扰。”
　　区代表指着天上的透明保护膜，语气坚定。面对着这样的对手，章局揉着太阳穴，头疼之余更加难堪。
　　“这些区代表权力欲真重。连续三个区的人都这样。如果每个区都不听调遣，那还没等怪物们攻进来，我们就先因为内斗完蛋了。”刘小楠不禁皱起眉头，对这些区代表没有好话。
　　“不，他们才是真的有负责感。”
　　王辑的X光镜扫描过了车顶站着的区代表和政府工作人员，清一色的可食用，没有任何问题。他说：“你们的火山救援行动的伤亡在市区是全城直播的，这已经说明了你们的失败，公信力的破产。你还是坚持市长和上司的话就当我没说。走吧，去医院。管好自己可以掌控的局面，我们要做的不是撕毁治安原则，而是推销红外计划更好地应对危机。”
　　刘小楠眨了下眼，虽然王辑说的不无道理，但无时不刻否定火山救援行动的失败，让她听起来很不舒服。
　　在去医院的路上，王辑回顾了整个局面。
　　“统一把所有群众安排到医院做检查这个说法，从出发点就是有预谋的，理智的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他们还是想这么做，如果市长的避难计划就是播种者的意思，那么章国庆的行为就是愚蠢的邀功。”
　　思绪到此，王辑也看透了章国庆所谓的红外计划。他对市长及其爪牙不抱任何希望，对其的策略，他也准备从一开始的说服转变成利用。
　　喉咙不舒服，咳嗽震的胸口疼。喝点中药，真他妈的苦啊，苦死我了……


第三十四章 孤立危机
　　掩体时间第一天下午15：30分；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3小时39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市人民医院。
　　“请大家保持安静，如果没必要请不要随意走动。我们的体检可以马上甄别出潜入群众中的不明生物。如果有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我们争取在日落前完成对大家所有人的体检。请体检完的群众不要轻易对外宣布我们的体检计划，以免信息外泄被播种者得知。我们正在加强对他的搜捕行动。”
　　王辑拿着喇叭在医院走廊来回走着，喇叭自动播放录音，而他则查看着客厅里坐着的所有人，用食人魔的隐形眼镜检测着这些市民，每个人他只管一眼，不会多加注意，免得暴露自己。
　　扫描完毕，可食用。
　　扫描完毕，可食用。
　　扫描完毕，可食用。
　　……
　　扫描完毕，不可食用！
　　王辑猛地站定了脚，目光落在了一个孕妇身上。他看过去的同时那个孕妇也警觉地看向了他，面无表情的王辑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暂时关掉了喇叭，走了上去，说道：“女同志，你是孕妇这样站着不好，还是坐下来休息吧，麻烦各位谁给让个座让这个怀孕的女同志坐下吧！”
　　“谢谢，不用了。”
　　她说。
　　“没关系。”
　　王辑没有碰她，而是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另一边作为上一个中年男人让开了座位，也是一脸抱歉地样子。孕妇勉强笑了下，然后坐了过去，全程捂着肚子，没有和任何人做肢体接触。
　　“小伙子，有前途啊！”
　　一些老人夸赞道。王辑只是微笑了下算做回应，然后打开喇叭，向走廊其它地方走去。食人魔的食谱上并没有说孕妇不能食用，而是刚才个孕妇整个上身都已经完全肿瘤化了，这个趋势还在不断地扩张，并且已经延伸到了肚子中的胎儿，她之所以捂着肚子，是因为它的细胞扩张正在费力地吞噬一个胎儿。
　　“小楠。”
　　王辑叫住了体检室里情绪绷紧的刘小楠。她猛然回过头，看到王辑后嘘了一声，走过来问怎么了。
　　“那边那个孕妇，给她先做检查，看着我！别看她！”
　　王辑说着，发现刘小楠向走廊另一边的孕妇看时，赶紧压低声音呵止了她。
　　刘小楠吓了一跳，迅速意识到那个孕妇有问题后她禁不住抖了下，刘小楠用认真地眼神盯着王辑，低声问道：“你是说她……”
　　“先给她做检查！”
　　王辑再度重复了一遍。语气严肃。刘小楠不再发问，在火山公园见到的恐怖场面重新浮现在脑海里，继而她坚定地点头，她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15：37分钟，怪物渗透的危机正式出现在了城市中！
　　……
　　五分钟后。
　　“女同志，我刚刚和领导说了，马上你就能进行体检了。体检完后就可以到里面的大厅安坐。那里绝对安全，而且我们为你专门准备了休息的地方，你在那里可以进行充分的休息。”
　　王辑笑容可掬地和孕妇说道。那个孕妇脸色有些苍白，尴尬地谢绝道：“非常感谢，不过不用了。我坐在这里排队就好，反正体检很快的，不要因为我扰乱了秩序。”
　　孕妇身边坐着的老人用地道的方言和灵活地手势说道：“小同志你这个想法就错了。你是孕妇，这种事情就该优先一下，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秩序，要是让你就这样坐着排队，那才是没有秩序，没有章法！孕妇优先，那是应该的。警察同志你说对不对？”
　　说到最后老人将目光看向了王辑。
　　“老人家说的是。”
　　王辑伸出了手，准备搀孕妇起来。不远处站着地刘小楠冷汗都流了下来，如果这个孕妇真的是怪物，那么王辑现在这么做，一旦把它逼上绝路，第一个死的人的就得是他。她原本还因为对方是个孕妇而心有不忍，可真的站在这儿时，那种无形的危机仿佛时刻都要扼住了喉咙。
　　她因此手不自觉地垂下，想摸腰间的抢，但看到王辑回头朝她笑了下，刘小楠不禁一呆。难以想象那个笑容究竟是什么意味，在档案室见过王辑后，她从来都没有见王辑笑过，可是现在……
　　笑在其次，王辑的回顾只是让她别轻举妄动。
　　与生俱来最大的一次勇气涌上了心头，刘小楠勇敢地走了上去，站到了王辑身边和颜悦色地孕妇说道：“是啊，大家肯定都愿意让你先去里面休息的。女人哪个到了年龄不得碍这个苦，我呀，算是提前为自己积德了。”
　　“这话说的好。”
　　旁边的大爷也笑着说。
　　孕妇勉为其难地站起来，向旁边的市民说着谢谢，这一瞬间几乎让刘小楠起了错觉，看到王辑脸上挂着微笑，刘小楠的心情越发沉重，她不知道，王辑是怎么承受这种心理压力的。旋即她也挂着笑，走在前面给孕妇引路，王辑试图去搀扶孕妇，被她拒绝了。
　　“谢谢，我不需要。”
　　她是这么说的。
　　短短的走廊显得无比漫长，刘小楠跟在孕妇身旁，紧张的神经几乎都要崩断了，每分每秒她都忍着巨大的煎熬。在她身旁的孕妇确定是怪物的话，那么只要给对方时间变形，只要一个，就足以屠戮整个医院！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刘小楠有些喘不过气，虽然强撑着没有流露出情绪，但她的身体其实还是在轻微颤抖着。
　　她因此偷偷看了王辑一眼。
　　神色如常。平静地可怕！
　　这个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为危险为何物，看起来很亲密地为孕妇引路！刘小楠别过了头，为陷阱做到这一步她办不到，只是现在这样跟着，她就已经觉得自己心都要跳炸了！
　　“他得是有多大的胆子。”
　　刘小楠心中颤抖道。
　　体检室。
　　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都站在设备的十米距离，端着枪看着进来的刘小楠，当看到她身后跟来了一个孕妇时，大家按在扳机上的手指都无声地拿了出来，但是马上又按在了扳机上。火山公园的屠杀终生难忘，他们没敢松懈。
　　王辑进来后，关上了体检室的门。
　　“请躺在那里。”
　　王辑指着床给孕妇说道。
　　“好的。”
　　孕妇答应，并且走了上去，“对了。”她忽然停下脚步，顿时室内所有的枪都端了起来，孕妇笑了下，问远处坐的医生道道：“这个检查是检查哪方面的？体温吗？”
　　医生一听眼神登时有些僵滞，说不上话来。刘小楠无声地摸到了自己腰间的手枪，手指微微颤抖着。王辑这时微笑地说道：“别紧张，这是医用红外热像仪。确实是测验体温的。”说着，王辑走近孕妇。刘小楠眼疾手快，一把赶紧拉住了他。
　　“没关系，她应该不是怪物的。”
　　王辑说着甩开刘小楠的手，接近孕妇，并微笑着解释道：“检查完后我就送你道后面休息……”“不用了，你们聪明过头了！”
　　孕妇突然打断，祥和的面孔骤然狰狞起来！她上身的皮肤细胞瞬间张开，狂舞的骨刺眼瞬间穿破皮肤组织！
　　砰！
　　枪声响起，刘小楠迅速拔枪，却还是赶不上周围的武警扣动扳机，就怪物细胞开始分裂的一刹那，密集的枪声大作，子弹将她的上身打了个血肉模糊。激烈的枪声持续不断地回响在体检厅毫不休歇，整整持续了近十秒，直到它倒在地上停止抽搐。
　　血肉横飞。
　　没有一个开枪的人敢犹豫，在场的每个武装人员都知道杀死怪物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对方开始转变怪物的那段时间。从那尸骨中依旧能看到已经细胞组织通过硬化和分裂后，转变成的锋利刀刃与骨刺。刘小楠两步走到王辑身边，猛地一拉他的胳膊！
　　“你刚才疯了！”
　　刘小楠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逼问。
　　王辑摇头。
　　“不是这样子的。”他说，“如果我们不引诱它现形的话，那么刚才我们打死的就是一个孕妇。你知道这时候我们打死一个孕妇的话后果是什么吗？是孤立危机。现在想办法处理尸体和向群众的说辞，然后继续下一个吧。”
　　解释过后，王辑这就准备离开体检室。
　　“你怎敢冒险过去当人质？”
　　刘小楠背对着王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什么？”
　　王辑转过身。
　　“它可能会杀了你，也可能拿你和它同归于尽。”刘小楠皱着眉头，眼神中隐有怒意。
　　“我相信你们。”
　　王辑随便说了一句，然后打开体检室，出来关上了门，他内心不否认自己刚才说了谎，他压根就没信别人，信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面对着听到枪声后手足无措地的群众，王辑的神色有些悲痛，人们的目光投来，王辑失落道：“就在刚才，我们杀死了一个潜入进我们中的怪物，它抢占了一个孕妇的身体，并且试图绑架我。就在那个孕妇的身体里，它留下了那些硬化的细胞作为武器。尸体是否会让各位看到，上层会处理。我们会继续与播种者战斗到底，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王辑说罢沉默地走开。几分钟后，作为目前最高指挥的章局下了命令，允许成年群众看到怪物的尸体。于是在群众还未对他们产生质疑前，医院的群众目睹了他们自出生后见过最血腥和恶心的一幕。
　　脑部组织已经完全化为刀刃的一具尸体就这样出现在了走廊，脑袋以下的不忿好几层的棉被裹着，依稀能判断出是那个进去的孕妇。但她的面孔已经没有人形了，好那时直播出现的怪物没有两样。怪物最终被拖走了，但恐惧与害怕开始在群众中流传，持枪的警卫则开始在频繁的活动，为了防止其他潜藏的怪物进行反扑。
　　单从眼神里，王辑便看出了这些市民后悔来医院了。
　　下午16：50分。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2小时9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因为孕妇事件的关系，章国庆还是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他同意了各区各自的红外计划执行权，并向各区进行武装人员与武器资源的支援，统一各区的调度。
　　刘小楠告诉他这个消息后，王辑并没有轻松下来，“你还在担忧什么？”刘小楠问。
　　“也没什么。就是信息保密的问题。”王辑低声道，“章国庆现在的作为虽然明智，但承认了隔离区治安原则，就是否定了市长的一切作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相信他还会以为自己给上级的是可靠战果。他肯定会汇报市长，现在我们这里的武警部队又都支援各区进行红外计划。我能确定，市长马上回来缴我们的械。”
　　“你始终都在怀疑市长，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你还怀疑，我无话可说。”
　　刘小楠终于忍不住压力，将所有的不满说了出来，她刚说完，医院便砰地一声响，一辆辆武装卡车撞开了医院外的伸缩门，停在了人民医院大楼的楼梯外，大量的武装警察下车。保护着穿着军装的市长站在了大楼前。
　　“这里是市指挥部，里面的人听着，叫负责人出来！”


第三十五章 市长到来
　　掩体时间17点整。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2小1时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一辆辆武装卡车围堵了医院大楼。车上的扩音喇叭响着武装部队们的警告：“这里是市指挥部，里面的人听着，叫负责人出来！”
　　大厅中的刘小楠不禁神色一呆，王辑倒还显得和能镇静。“过去看看。”他说。这时章国庆局长火急火燎地带着带相关的干部来到了门口。
　　“市长！”
　　章国庆举止慌乱地走上来，显然对市长的突然到来感到了措手不及。
　　“对这个医院武装势力马上进行缴械。”
　　市长对身旁的武装人员马上下令，章国庆连忙道：“等一下，千万别自己人打自己人！”“你不听命令就擅自行动，还敢说自己人？什么红外计划，你居然给各区武警支援，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图！”市长呵斥。同时他身边的警卫全都端起了抢！
　　眼看火线一触即发，章国庆抢白道：“不是这样的，让我先解释也不迟！”
　　市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示意旁边的人放下枪。章国庆松了口气，赶紧解释说：“红外计划的主要内容其实还是一项发现，我们发现那种怪物的局部体温与常人不同，而且随着时间变化，体温异常区域会在身体从上往下的转移。所以猜制定了这样的作战计划。红外其实就是医用红外热像仪，是专门监测体温的。我们已经有了初步作战的成果，怪物的尸体就在尸检室，市长你可以带人去看。至于给各区武警支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个计划是谁想出来的？”
　　市长看章国庆的神色依旧有些不对，但却有意图地避过了给各区武警支援的事情。
　　“呃……”
　　章局长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集思广益想出来的。”
　　“是章局告诉我们并提出的作战计划。”章国庆身旁的干部立刻提高嗓门说道。
　　“是你？”
　　市长审视着章国庆。局长迟疑了下，看了身后的干部一眼，勉强答道：“呃……是我。”
　　“呸。不要脸！”
　　医院大厅的玻璃门后面，刘小楠看着他们说话，忍不住唾弃了一下。王辑站在他身旁只是安静看着市长，没有说话。
　　X光镜扫过结果：扫描完毕，不可食用。
　　“……”
　　王辑突然转身走开，到医院服务台那边撕了张纸，用签字笔写上了两个字，然后将纸撕下来攥在手心里，然后回到了玻璃门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市长身上。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王辑地下低头，悄然看了一眼自己另一个手掌心的黑翼印记。
　　“你呀你，不早说，这么重要的发现和计划，应该马上推广。”
　　市长神情严肃地走到了章国庆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章国庆勉为其难地笑了下，擦了下刚才紧张流下的冷汗，说道：“我也是想确认准确无误后，才能给您汇报，只有正确的才能真正推广。”
　　“别说了，你的苦心我了解到了。走，咱们一起进去。我要慰问这里的群众。”
　　市长紧握着章局的手说道。武装人员开路，市长和章局长马上就进了医院，看到这里的群众后，市长痛心疾首地说道：“让各位受苦了，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我都有责任，我向各位保证，一定会想办法和外面建立联系，就是将我这条命豁出去，也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市长慷慨激昂。
　　王辑站在人群中听着，神情漠然。
　　在章国庆的陪同下，市长检查了停放在医院尸检室的怪物尸体。从尸检室出来的他叹了口气，和章国庆说道：“现在这情况危急，危急关头我们这些领导者一定要靠得住。我们要是乱了，群众找谁？唉，因为老赵在火山公园牺牲的事情，到现在总共参与避难计划的市民还不足五万人，效率这么低下，都是因为区一级代表在我不在时弄了个紧急会议，制定了一些条例。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我回来了，他们还不听话，这就值得怀疑了。”
　　市长说到这儿拍拍章国庆的肩膀，“所以咱们得尽快想办法，老章你是个靠得住的人。咱们两个人找个安静地方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好。”
　　章国庆眼中闪过一丝受宠若惊地神采，马上点头答应了下来。
　　“果然要对各区动手了……”
　　王辑眼神冷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手心里握着的纸团塞进了刘小楠的手里，他也不理刘小楠的意外和惊讶，他迅速挤出了人群！
　　“市长！”王辑高声喊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你……”
　　章国庆勃然变色。市长摆摆手，很认真地问王辑：“如果是重要的事情，现在就说。”王辑神情坚定地说道：“是有关播种者口中猎人的事情。”
　　“猎人？是他们？”
　　“播种者口中的他们？”
　　市长身边一些干部们开始互相议论起来。章国庆赶紧和市长道：“他哪知道什么猎人，我不久前还问过他……”
　　“当真？”
　　市长没有理会章国庆，用严肃的口吻问王辑。王辑肯定地点点头。
　　“市长他是……”
　　章国庆眼看市长神色不对，赶紧劝告，王辑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我怕这里有人已经被……总之只能和您一个人谈。”
　　“市长他是……”
　　“可以！”
　　章国庆还要再说，市长已经用铿锵有力的两个字说了不容置疑的命令，然后和章国庆说道：“放心，和他说完后我马上就和你见面。”说完后，市长和王辑说：“你跟我过来。”
　　“是。”
　　王辑跟了上去。章局眼睁睁地看着市长将王辑带走，那双眼睛里不由地闪烁几分恼怨的神色，刘小楠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直到市长将王辑带过走廊后，她悄然从人群后面走开，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打开了上面的小纸条，皱巴巴的白纸上只写着两个字：救我。
　　轰然一声，刘小楠脑内嗡嗡发响！
　　她蓦地想起上午驱车离开时，一个同事对王辑的称呼，说王辑是胆小鬼。这个并不好听的形容词在最开始也符合她对王辑的认识，可是现在……刘小楠鼻子一酸，将纸团一攥放进口袋中，转身狂奔着去找了章国庆。


第三十六章 千钧一发
　　掩体时间第一日，下午17：40分；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1小时21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市人民医院。
　　“你们两个守在走廊，没我的命令不要过来。”
　　市长吩咐了警卫后，给王辑打开房门：“就在这儿谈，进来吧。”王辑走了进去，市长后脚关上了门。他现在所处的是院长办公室，很宽敞，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市长绕过办公桌坐在了皮椅上，从口袋中取出了他专门用来签文件的钢笔，黑色，极为精致，上面刻着英雄二字。他两指把玩着钢笔，目光审视着王辑，将腿搭在了桌子上。
　　“放轻松点，慢慢说。这里没有别人。”
　　市长微笑地着说。
　　王辑没有回答，他脑海中反映出的是有关CR72号人体寄生虫的相关资料。该种子特性为寄生大脑并取代脑组织，其细胞可以模仿人体元素并生成武器，可伪装成任何生物且不需孵化时间，其行动由播种者直接操控。
　　这句话意味着每一个他所面对的寄生体，都是他与播种者在正面交锋。
　　“他是个披着黑袍的怪物，就像是……。”
　　王辑做了开场白，用很生涩的形容词。
　　“就像是恶魔。”
　　市长微笑地提醒。
　　“没错，就像是恶魔。”王辑连忙点头，然后继续说：“他让我在市区调查，他说播种者除了播种外，有充分的时间做其他事情。他不可能悠闲的吃午饭。播种者肯定正在从事某种破坏，虽然是隐性的，但极可能是定时炸弹的效果。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想请市长注意。”
　　“说的很对，我们在明，他在暗，有很多事情必须提防。”市长表示认可，不过他沉吟了一下，“但现在市区现在很安静啊，没有任何异常状况的发生。”“南区的废旧电器回收站发生了大爆炸。”王辑突然说。这是他刚刚听说的一件事，是在上午发生的。
　　“你说那个啊！”
　　市长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不排除是非常时期有居心叵测的人搞破坏。但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是播种者。无论怎样，我们都必须给予相应的关注。防止意外再度发生。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反映的吗？”
　　“没有了。”
　　王辑说道。
　　“没有就好。”
　　市长微笑地看着王辑，语气意味深长，他突然摸了下口袋，将钢笔放下和王辑说道：“你先回避一下，我这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不用出去，就在这儿，转过头就当没看见没听见，保守秘密就是了。”
　　说着市长拿出了无线对讲机，王辑目光垂下，下意识地捏紧了右手，他一声不吭地点点头，走到办公室的另一边背过身去，一只手悄然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3号避难井，我已经平安抵达人民医院，听到请回答。”
　　在王辑背后，市长用对讲机开始对避难区发布命令，王辑目光稍冷，细细听着市长说的每句话，同时他听到了脚步的声响，一个好像是从楼道传来的，一个，则是市长站起来挪动脚步的声音。声音微弱而急促，如果不是他如今的听觉已经不一样了，这种动静根本听不到。
　　背对着可能已经被感染的市长，他这种处境最危险不过。然而王辑还是沉得住气，压住了手中的黑翼印记，他听道楼道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好像有些慌乱和急促，而他身后市长的脚步挪动，则非常的沉稳，对外面的变故无知无觉，并且在向他不着痕迹的接近……
　　下午17：45分，医院走廊。
　　“你说的是真的？”
　　章国庆严肃地问。
　　“不管是真是假，让市长和他一个人单独见面是很危险的事情。”
　　刘小楠回答时神色同样认真，并且有一分焦急在里面。
　　“坏事了！我早就知道那小子不对劲儿！”
　　章国庆恶狠狠地说道，咬牙切齿间也有一丝惊慌，他的脚步因此加快了几分，到最后直接跑起来。刘小楠刚刚和他汇报说，王辑虽然汇报了重要的信息，但是他本人却根本没有通过体检。章国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市长就危险了！
　　“但愿赶得上！”
　　刘小楠心道。两个人带着一队武警冲到了院长办公室的走廊，市长的警卫二话不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并且端起了枪。
　　“紧急情况，我们刚刚进去的那个同事可能已经被感染，市长现在有危险。”
　　刘小楠当先说道，并且持枪直接闯过了两个人中间。章国庆低沉道：“你们两个还守什么？还不赶紧过去看市长的情况！”
　　“你们在这儿，我们去看。”
　　两名警卫迅速将刘小楠一把推了出去，一个人娴熟地拿出对讲机。“所有队伍请注意，D区四楼出现武装情况，速到该地点抓捕章国庆！听到请回答。”一个警卫用对讲机调动人员，另一个则持枪迅速向市长办公室走去。
　　“你们……”
　　章国庆又惊又怒，他突然上前一扑，一拳将拿对讲机的警卫打到，顺势两个警察上去将其缴械，刘小楠一跳跨过那个警卫，拿着枪向院长办公室奔跑去。其他武警将能警卫制服后也持枪蜂拥了上去。
　　同一时间，院长办公室。
　　市长放下了对讲机，在饮水机下面接了杯水，端着杯子说道：“唉，现在形势危急，各区却都不听领导……对了，你喜欢音乐吗？不要回头，转回去帮我找一下胰岛素，我记得院长和我一样有这方面的病，他办公室也有常备的药。我要在这儿解个手，有点憋不住了。你得给我保密。”
　　市长眼看王辑要转过头来，马上呵斥他再转回去，同时象征性的解开腰带。等王辑转回去后，他悄然扣子寄上，然后拿着手里的杯子，慢慢将水倒在了地上。“刚才来的有些着急，也没注意到身体的情况。人有三急，我现在也顾不上规矩了……我在这儿方便的事情都别说出去，否则我可饶不了你！”市长说。
　　“明白。”
　　王辑冷漠回答，眼睛的余光透过柜子上的奖杯反射，看到了市长的头颅上半部分开始分裂，恶心的细胞组织血肉模糊地张开，硬化成了尖刺！
　　“吁……”
　　市长忽然吹起了口哨，随着头颅彻底分裂，口哨也吹不出来了，他就说：“路德维范贝多芬，听过吗？”声音沉闷，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很闷。
　　“今早刚领略过了。”
　　王辑平静地回答。窗户打开着，黄昏的凉风开始吹进来，王辑斜眼盯着奖杯上市长影子的脑袋不断的裂化，他捏紧了拳头，藏于手心的黑翼时刻都可能张开。在他胸口，夜魔装的虚焰已经透体而出，蔓延到了他的胸膛，但仅限于胸膛。
　　“还不到时候。”
　　王辑心头自语道。他还在等待，等待着真正的时机。
　　生死悬空的分分秒秒都显得有些煎熬。但他依然不动神色，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在他身后，一条飞扬的长刺组织探了出来，宛如一条毒蛇弯回，尖刺处悄然锁定了背对它的王辑……
　　“市长！”
　　突然，门外一个警卫的声音在这一刻爆炸般地响起！
　　与之同时，办公室门被警卫砰地一脚给踢开！警卫的脑袋探了进来，随机在看到市长分裂的头颅后完全呆住了！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止，王辑猛然转身，从正面看到了市长胸以上的身体全部裂变，而且还在持续，他的胸口细胞组织也在剧烈的抽搐。
　　嘭！嘭！嘭！
　　枪声响起！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刘小楠突然冲到了办公室前，枪口对准了市长便扣动了扳机！市长裂变的上身开始狂舞，然而甩出去的组织因为没有完全硬化的缘故，一瞬间就被打断！
　　嘭！嘭！嘭！
　　后来的枪声紧跟着充斥了整个走廊，霰弹枪砰然巨响震的人耳膜生疼。冲过来的武警在看到怪物后毫不犹豫地全部开火，还未裂变完成硬化的细胞组织被子弹打的血肉模糊！
　　裂变成怪物的市长身子经过了剧烈的抽搐后，噗通一声倒地。
　　“怎么样了！”
　　章国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挤到门前向里面望去。看到倒下的尸体后他愣住了，市长的衣服依旧清晰可见，再抬起头，他看到了角落站着的王辑。
　　荒诞不经的感觉油然而生，随之一股怒气也不由地从章国庆心头冒起。


第三十七章 囚禁
　　掩体时间下午17：55分；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11小时4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市人民医院。
　　气氛变得一片冷寂，每个人都看着市长的尸体没有说话。
　　“谁能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章国庆眼睁睁望着市长的尸体，看了眼王辑，阴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王辑答道：“市长已经被寄生感染……”“我没有问你。”章国庆粗暴地打断，回头问其他警察，其他人都没说话，刘小楠这时说道：“王辑很早就……”
　　就像先前章国庆打断王辑说话一样，王辑像现在打断了刘小楠的发言，他说：“我从一开始怀疑市长已经被感染寄生，所以刚才他想和你单独会面时我故意将其拦下，然后谎称知道猎人的事情，骗取他的信任。我事先制造了一个假相，让小楠怀疑我才是被寄生的怪物，当你们救市长来后，打死的怪物就是市长。”
　　“那我真是得谢谢你了。”
　　章国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中流露着一种不耐烦的神色，吩咐左右的警察道：“你们带他去进行体温检查。如果发现他也不正常，就地处决！”
　　刘小楠赶紧说道：“章局他其实不是……”
　　“快去！”
　　章局下令道。两个黑黝黝的枪口马上端起朝准了王辑，市长不在后，掌握武装调动权且距离事发现场最近的章副局俨然成为了一把手，旁边所有警察都听的命令。见到这幅情形，王辑默默双手抱头走了出来。离开市长办公室时，他仍不忘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18点了。
　　“无论体检结果是什么。”章国庆突然补充道，“即使他体温没有问题，也要将他暂时关起来。钥匙由我亲自管理。没有我的许可，谁都不能与他单独见面，更不能将他放走！”
　　“章局……”
　　刘小楠还想再说什么，武装人员已经把王辑押了起来。经过章局身旁时，王辑突然说了一句谢谢，声音虽轻，但还是让章国庆听得清楚。章国庆不由得皱眉，险些恼羞成怒地以为这个小子在嘲讽他。
　　但章国庆马上恢复了严肃表情，背手走开。十分钟后，王辑通过了体温全面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但依照章国庆的命令，他还是会被关在停尸间，由两个警卫在门外看守，没有章国庆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与之接触。刘小楠一路送着王辑过来，眼看就来不及说话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对不起。”
　　王辑淡然道：“你做的选择最明智不过。”他知道刘小楠对章国庆说了一些不利于他的话，但当时的情况下如果她不那样说，转而说市长有问题的话，得到的只有训斥。
　　她的判断力和能力毫无错误。所以王辑并不放在心上。相比这些，他更注意的是天色渐暗。被关进停尸间前，他看了一眼走廊窗口已经暗下的天色。
　　“谢了。”
　　他突然转过身，对刘小楠露出了笑容。
　　“进去！”
　　随后两名警卫将王辑推进了停尸间。门一锁，相关人员马上拿着钥匙去找了章国庆。刘小楠呆呆看着关上的门，一句谢谢反倒让她更愧疚。她不知道，所有一切都是王辑所想要的。黑夜，正是他的主场。
　　天色暗下。
　　停尸间里因为没有窗户的缘故，更早地陷入了黑暗，虚无的焰火因此燃烧开来，一双血色的眼睛从黑暗中睁开，勾勒出了六芒星的形状，在停尸间里，这一切显得极为惊心动魄！
　　王辑转过身，伸手按在了墙上。他集中精力一按，手掌没入墙体中。
　　他跟着整个身子穿过了墙体，消失在了停尸间，出现在医院走廊中。砰！走廊顶灯突然炸裂了，看守王辑的两员警卫不禁握紧了枪。
　　“怎么回事，断电了吗？”
　　“不要慌，我守在这儿，你去叫人来修。”
　　王辑不理两个警卫的商量继续前行，走过的地方顶灯全部碎裂，走廊陷入黑暗，整个过程好似恐怖电影一般，王辑全部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X光镜上所显示的信息：
　　首字母A，刚刚保护膜检测到一次超膜滑行。疑为播种者的道具支援，请务必小心。
　　——源于A号实验机。
　　“这是第二次检测到对方的道具支援了。每出现一样新道具，他就有可能调整一次行动。我也需要尽快拿到第二个道具了。”
　　王辑思考道。
　　“就算章国庆不想承担责任，其他人也不会让他逃避。市长一死避难计划肯定会对各区妥协的，按计划我也被控制了人身自由。这是最好的结果。趁现在我在城中调查一下，找找与CR72号种子配套的种子，拿到第二个道具支援。”
　　确认下一步行动，王辑从窗上跳下，落地后没入茫茫夜色中。
　　……
　　这一夜的城市无比黑暗，大多区已经完全停电了，放眼望去整个黑暗的城市已经有了一种废墟的意味，朦胧夜色下，此刻的副局长章国庆正在和避难区相关的军警负责人调解情况。市长一死，章国庆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在所有负责人都看到市长变形的怪物尸体后，大家最终听取了章国庆的意见，让他统一调派这里所有的武装人员。
　　“我们下一步需要用对讲机获取向避难区的联系。要让除各区外所有避难区的市民进行安全检查和登记。”武警部队的大队长说了自己的意见。
　　“章局，钥匙。”
　　会议室大门推开，一个警员快步走到章局身旁，将关押王辑停尸间的钥匙交给了他。章国庆顺手接下，手中把玩着一根黑色的钢笔，精致无比，笔帽上还隐约刻着两个字。局长站起来，说道：“没错。我们必须调整避难计划，要让所有的市民接受全面体温检查，不容有失。小刘，带两个人去把市长的尸体处理下，火化吧！我们马上制定计划，地图拿过来。”
　　章国庆开始重新制定计划，片刻后小刘有些惊慌失措的跑回来：“章局！市长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章国庆身子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将手中钢笔塞进了袖子里，“带我去看看。”他的语气中有些颤抖。一群人赶忙来到办公室，看到了地上空无一物，尸体不见了，而打开的窗户夜风习习，月亮已经升起。
　　“章局，我们修整避难计划要紧。”
　　旁边的人说道。
　　“好，我知道了。”
　　章国庆握着拳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地说道。不想再管尸体事情的他起身离开，和其他人一起制定了新的避难计划。通过无线电联系和认真商谈后，章国庆决定亲自到各个避难区进行相关的人事接洽，这点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现在已经入夜，黑夜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播种者最容易发起偷袭的时候，章局你带这么多人，如果医院出了事情的话，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你的意思是我负不起责任？”
　　章国庆的目光严厉。
　　“不，不是。”
　　“那就执行我的命令。”章国庆的双手用力按在桌上，“我告诉你们，现在避难区一盘散沙，没有我的帮助，他们那边的负责人未必能把红外执行透彻。我必须要将所有避难区所有警察全部联合起来面对难关。必须要让所有避难区有个统一调度！”
　　晚七点半，章国庆带着大队武警从医院楼中出来，全都登上武装卡车，刘小楠听说了消息后焦急地从楼里跟出来：“章局，你带着这么多人去哪里？”
　　“我们需要去和其他避难区的人接洽，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要渡过难关，必须得有个统一调度。”章国庆的语气不容置疑，“开车！”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内中却一丝难以觉察的颤抖。刘小楠眼看着一辆辆卡车满载着大量防卫人员出去，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不禁认为章国庆这样做是疯了。
　　“救我！救我！”夜下的街道上，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黑暗中跑了出来。刘小楠下意识地握紧了枪，赶快跑了上去。车辆停下，章国庆摇开车窗。
　　“我从南边过来的……那边……”
　　那人气喘吁吁地说话，完全说不清。章国庆回头看了一下旁边的负责人，后者马上用对讲机开始联系避难区。武装卡车的后方下来一对武警，黑黝黝的枪口指着突然出现的市民。毫无疑问，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很值得怀疑。
　　“我，我不是怪物。”
　　衣衫褴褛的市民眼神有些惊慌。刘小楠握着枪走上来，面对他同样神情严肃。“带他去进行全面体温检查，一旦出现情况，立即击毙！”车上的章国庆下令道。两个武警迅速从上去，直接用枪口对准了这个人，将他压进了医院。刘小楠见状跑到车边，严肃地向章国庆说道：“章局，就算这个人没有危险，也不能轻易让他进入医院，万一他就是那个播种者，那我们……”
　　“各位晚上好。”
　　刘小楠刚提出意见，医院的led大屏幕便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整个城市的电流声响起，大片区域强行恢复了供电，播种者的声音通过白天的手段再次响起，依然是在那凶案发生过的电视台。
　　“整个下午都没有和你们问好，真是抱歉，毕竟我也很忙。我知道检测体温的手段是你告诉他们的。不得不说你超乎我的意料，竟然在一开始便意识到了那么多东西……好吧，没关系，反正已经天黑了，现在是你的主场。不如咱们打个赌吧，我赌在今晚22点以前会有上万人死去，至于地点……我不说了，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猜出来的。”
　　屏幕熄灭。
　　再一次，播种者的面具笑脸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整个城市重新陷入了寂静暗夜。夜风袭来，章国庆不由地颤抖了下，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其他避难区。“立刻通知所有避难区，对方宣战了，我们必须尽快与避难区接头，以免造成重大伤亡！”他下了命令。
　　“章局！”
　　刘小楠喊道，她阻止不了章国庆带人离开，眼睁睁地车队重新点火，开出了医院。


第三十八章 血尸诅咒
　　掩体时间入夜19：55分；
　　距离CR72号人体寄生虫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9小时6分钟；配套种子信息目前仍然不明。
　　市人民医院。
　　随着医院大门的关闭。刘小楠捏紧了枪口，转头看着医院大楼漆黑的大厅。
　　“刚才播种者是向猎人宣战的，而不是向我们。再他看来我们根本都是玩物和游戏的筹码，而根本不是对手。猎人才是他的对手。章局贸然带着这么多人离开……”
　　清楚意识到了章国庆的鲁莽作为后，刘小楠的神色坚定起来。飞快地走进医院的接待大厅。现在章国庆将多数武装人员都带出去了，那么保护医院的责任，便陷入了他们仅有的几人身上。
　　虽然她还没有任何权力和威信，但她愿意承担责任。
　　“那个人怎么样了？”
　　刘小楠在检查室门前站住。
　　“经过体检了，没问题。”
　　这一队武警的队长说道，同时将瑟瑟发抖的市民从检查床上扶起来，“让你受惊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也迫不得已，我们马上为你安排休息的地方，并给你准备食物和水。”
　　“不行，他还没有免除所有的嫌疑。”
　　刘小楠否定道：“应该把他和关押起来，我会亲自看着他。”“小楠你……”队长一怔，旋即摇摇头，皱着眉头道，“他已经经过检查，是正常人。”“或许播种者也是正常人。”刘小楠坚定道。周围的武警登时一愣，回答不上来。
　　“好吧，他交给你处理。”
　　一行武警从检查室中退出来，刘小楠从腰间取出手铐，上去将那个眼中满是恐惧的市民给拷上，咔哧一声响，手铐没完全收紧，刘小楠皱着眉，看了一眼对方手上戴着的手套，伸手就要去扒。
　　“这是我老婆给我买的，已经丢了一只，你不能拿走另一只！”这个市民突然情绪失控，死命地按住了自己右手上的手套。刘小楠见状不发一语，将手铐向上一推，锁死了对方的小臂，然后拿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起来，跟我走。”
　　刘小楠的语气不容置疑。
　　“警官，我……”
　　或许他真的只是普通市民，当枪口再次指向脑袋时，他吓得双腿打颤，语言都没办法组织。检查室外等候的武警们不禁纷纷摇头，这个刑侦科的实习生，实在是太谨慎了。如果不是她老爸的关系，他们谁也不会卖她面子。
　　“我数三声，你如果不配合，我就开枪了。三……”
　　“我配合，我配合。”
　　他赶紧从站起来，整个身体瑟瑟发抖的，走出了检查室，刘小楠则跟在他身后用枪抵着他的后脑勺。向长廊另一边走去。武警们默默观察着，直到将他们护送到一个小办公室，将这个市民拷在椅子上后，他们才离开。
　　刘小楠关上门后，便坐在这个可疑人员的对面，眼神清澈而犀利，紧紧盯着对方，一刻都不曾放松。后者害怕地转眼避过去，目光扫过昏暗的房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间。现在已经接近20点了。
　　市广播台。
　　“……于地点，我不说了，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猜出来的。”
　　录像带播放结束。
　　王辑安静地看着录像带结束，开始思考起来：“他既然是用录像带播放的话，那说明刚才这个时间点他根本就不在广播台，而是已经到了其他地方，开始了自己的行动。让我猜猜，他事先留下这个录像带想引诱我做什么？他这时还能干的事情也就两种了。一种是真如他视频所言，要对市民展开屠戮，一种则是去找我。”
　　王辑食指与拇指轻捻着，推测着两者的可能性。他所在的演播室就是上午播种者大开杀戒的地方，至今地上都还躺着数十具尸体，无人打理，深色的血液早已经凝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辑发现这些血液在冒泡。
　　“亦或者，他其实是双线进行的。无脑的生物侵略世界；死去的生命征服文明……”
　　想到这儿的王辑迅速站起来，目光所见，血泊中的一个尸体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数十具尸体先后站了起来！
　　“呼……呼……”
　　这些已经面目全非的血色尸人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并且向黑暗四处张望着，空洞的眼洞早已经失去了眼睛，不断地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竟然就这么出现了。”王辑按住了主播台，一动不动，默默看着这些怪物，试图收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它们不是常规生物，也不是灵体，没办法看到我。如果说CR72号是无脑生物的话，那么这些血尸就应该是死去的生命了。”
　　王辑就站在它们面前，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各种体征。X光镜得到的结果已经超越了人类范畴，“一句扫描对象非常规生物”充分让王辑意识到了自己遇见什么，这些尸人就是CR72号的配套种子！
　　突然，一个血尸空荡的眼洞对上了王辑，它们没有眼睛，只有好似骷髅的空洞。可这一刻却像极了四目相对。
　　血尸的动作僵滞了下。
　　“它看到我了！”
　　伴随着王辑这个念头的出现，血尸猛地扑向王辑。后者轻微的惊讶早已经甩到了天边。王辑迅猛地一低身，从主播台下面穿了过去。尸体们的尖啸声一刹那如同爆炸了一般，此起彼伏地撕裂了黑夜的寂静，王辑还未从地上站起来，身后已经有一大片浓重的血腥味扑来。
　　倏！
　　王辑的手掌按在地板，几乎同时，他的双脚已经穿过了楼层，整个身体向下降落。下坠的最后一刻，王辑清晰地看到一对对空荡的眼洞正对着他，类似苏醒的血骷髅。
　　落地无声。
　　播种者大开杀戒的演播室是在第十层，而王辑穿过楼层的落脚地点在第九层，是一片空荡的录影棚。看样子应该是做厨房类节目，因为他身旁就是橱柜和灶台。
　　“它们为什么突然能看得到我了？”
　　疑惑从心头浮起。
　　从楼道传来了啪啪的液体撞击地面之声。粘稠而有力道，在暗夜中似乎格外的闷。王辑情绪稳定，安静地张开手掌，掌心的黑翼印记宛如刀翼层层张开，波粒二象性迅速出现在了手中，他拉开紫红色的弓弦，拉出了黑暗光矢，一步步慢慢地从录影棚走出，腾挪到了门前。
　　外面没有任何声音。
　　砰！
　　王辑突然一脚猛踢踹开了房门，入眼一对深邃的眼洞，怪物的咆哮声还未响起，便被黑暗光矢击中，被射中的怪物身上发出一声咕咚地怪响，浑身的血液化为大量的气泡泯灭。这在王辑用光矢杀死的所有怪物中都很特殊，似乎代表着它们的构成更加特殊。
　　“这个怪物的构成有些奇怪。”
　　王辑一个转身靠在了门后，拉出了第二道光矢，朝向了门前。
　　滴答，滴答。
　　一个血尸缓慢地走进来，下巴部位还在不断地滴血。难以想象这种浑身是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看起来动作迟缓，可发动攻击时却快的不可思议。
　　王辑沉住了气，没有松弦。
　　“他们原本是看不到我的，但是为什么在那个对视后会看到我，这可能是种子的特性之一。”王辑的推测和思考从未停止，当他看到那个血尸转过头时，王辑抬起头，端起弓。目光盯着的天花板，光矢则指向了血尸。
　　只要它有所动作，王辑可以将其瞬间消灭到一滴血不剩！
　　“无脑的生物侵略世界；死去的生命征服文明。”
　　他心头重新盘衡起这句话。黑夜无声，气氛紧张不似任何急促的鼓点。王辑的心脏跳动如常，他只是静静等待。终于，他听到了滴答地声音重新响起，血尸转过头走开了，它去了录影棚。在它之后，一具具步履蹒跚地尸体跟了进去。走过的地方，全都留下了两行深色的血迹。
　　“原来是这样，不能与它们对视。”
　　王辑豁然明白过来。这些尸体并没有眼睛，但它们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捕猎方式。令人出乎意料。他刚得到一个关于种子的信息，这些血尸怪物便撞碎了落地窗，掉了下去。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的怪物穿过了破碎的落地窗，摔了下去。
　　“这里是九楼，这些玩意儿就这么跳下去后不会摔成烂泥吗？”
　　王辑快步跟了上去，就站在被撞碎的窗户旁，从十楼往下看地面。视野所至，他果然看到了一地血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才他所看到的怪物居然一个个从血滩中站了起来，并且形态癫狂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黑夜走去。
　　王辑的眼前突然开始出现跳跃的模糊文字，X光镜代替手机接收了第二个毁灭种的信息：
　　首字母A，目前播种者携带的第二种文明毁灭种子已经确认，为血尸诅咒种。该种子极其危险。可将一切死去的生物转化为不死生物。不彻底将其身体泯灭则无法消灭其生命形态。该种子传播形式为血液传播。任何身体内部组织沾染该种子血液的生命将全部转变为血尸形态。
　　血尸种不具备视野、听觉能力，但其诅咒能力可以锁定任何与之对视的目标对其进行感染，并会跟从其他毁灭种进行感染行动，该毁灭种进入不死生命第二形态需要个19小时。
　　任务更新：
　　警告：血尸诅咒对文明杀伤力极大，请务必在掩体时间第二日0：02前消灭所有血尸种，失败则所有血尸怪物进入生命第二形态，其血液将对大陆与海水进行全面感染，蔓延整个星球。
　　线索更新：
　　成功备案“血尸诅咒种”资料，有人通过超膜为你传送了一件第三方道具服务，并为你提供了道具所在地点的线索，支援你完成本次播种战役，请尽早领取。
　　道具线索：仰望星空。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三十九章 间谍卫星
　　掩体时间入夜20：35分；
　　距离血尸诅咒种进入生命第二形态仅剩3小时26分钟；
　　市广播台。
　　“这次又会给什么样的东西。食物是不太可能。黑暗光矢也有能力消灭血尸，唯一的难处就是它们分布太广泛，找起来很费时间。仰望星空……星空可是很大啊！”
　　王辑收回了手机。他感到的是事情的棘手，他知道火山公园的一座山上修建有天文台，考虑到道具的可能性效果，线索是仰望星空，要确定一个最有可能性的地方并不是太难。
　　但是太远了。
　　去那个地方来回的话，王辑最乐观的打算也得一个小时。保护膜所封锁的区域可不止是只有城区那么简单，周围的远郊也有相当一部分在内。
　　“不行，我得赶紧行动。以最快时间拿到道具。CR72号种子进入生命第二形态是明天凌晨5：02，血尸诅咒种的孵化速度比前者还快了五小时。如果我拿到的不是波粒二象性，恐怕想作用于这些不死生物极难。血尸诅咒这根本不是CR72号的配套种子，而是播种者的王牌。”
　　王辑对任务的优先级马上做了调整，距离他彻底无能为力等待死亡的时间还有三小时多，他已经没有时间在犹豫了。
　　他纵身一跃从十楼跳下，夜魔装残破的边角飘荡，好像快被吹灭的火焰。波动不已。就算跳不了这么高，但从九楼跳下去的话，夜魔之身还不存在任何问题。这次播种战役直到现在，他都隐藏了自己的一个道具“堕落圣章”。
　　“思考一下流程。我现在最快速度拿到支援然后回来，这时候无论是血尸诅咒的爆发，还是播种者的布局，都应该差不多显形了。他要和我玩的游戏，无非就是让我疲于奔命罢了。既然非得做出个选择的话，那我就自己的方式来，尽自己最快的效率做事。”
　　落地后王辑转身重新进入了广播台一楼的保卫处，在黑暗中辨认着墙上的字体，“二楼多媒体……不是这个，九号新闻采访车，就这个了。”取下钥匙，王辑加快步伐到院子里打开车门点火，夜魔形态的他可以打开车门，但却没办法点火，接线点火的法子也不是每一个开车的都会。
　　“我需要时间……还有效率。”
　　王辑坐在车上，默默思考了下整个行动后，迅速将车倒出来，出了大院便开始猛踩油门，如今的车道上已经没有一辆车，距离播种者第一次打招呼已经过了12小时，该出现的混乱已经出现了，所有人现在都在避难，行政部门的应急效率远比灾难电影要强悍的多。
　　采访车行驶进入茫茫夜色不见。
　　……
　　掩体时间20：40分；
　　距离血尸诅咒种进入生命第二形态仅剩3小时21分钟；
　　1号避难区。
　　“来了，医院那边的来了。”
　　避难井的上方武装卡车已经准备完毕，为了运大量市民，驻扎的武警大队临时在附近的交通公司开回了所有的公交车，还有一部分人员则去了客运站，搞更多的车回来。武警的目光看到的武装卡车的远灯后终于心安。
　　“我是章国庆，负责人出来。”
　　一行车停下，章国庆下车，在武装人员的保护下走了上去，向对面的人喊道。
　　“武警中队队长白平年报告！”
　　一个平头的精干的武警全身武装站出来回答，身姿矫健，态度严肃。
　　“好。”
　　章国庆点头，说道：“把你统计的所有市民名单拿出来。”“报告局长，在这儿避难的市民有8000人以上。我们维持治安稳定已经能力有限，不可能有名单。”白队长大声报告。章国庆不由地皱眉：“这次参与的红外计划的人员有多少？”
　　“报告局长，这次转移总够四百人，全部优先老幼妇孺。”白队报告。章国庆摇头道：“太慢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进行转移。咱们市人民医院再容纳8000没问题，一队听我指令，帮助三队将所有市民带出来，我们全力保护将所有市民平安护送到医院。”
　　白队长高声道：“报告局长，这样做很危险，我认为现在应该将上车的所有群众平安送走。在掩体内有防护措施不会出问题，但如果让所有市民暴露在避难区外的话，我认为很危险。”
　　“放屁！放任那么多的市民挤在避难井里面，才是真正的危险！”
　　章国庆勃然大怒。他可清楚知道怪物们的厉害。一旦避难井里面有混入的怪物，那么造成的伤亡才不可估量。
　　“妈妈。”
　　在章国庆与中队长陷入僵持之际，已经坐在公交车里面就位的一个小女孩将头抵在玻璃上，唤着身旁的母亲道。女孩的母亲摸着她的头，轻声温柔问：“怎么了？”
　　“你看，那里好像有人。”
　　小女孩扒在窗户上指着。一个大妈回头说道：“哪里有人啊，现在人都躲……确实有好多人啊，那些都是……”
　　尖啸声刹那间划破寂静夜空，正要怒斥中队长的章国庆不由地打了个啰嗦。黑暗的街道上突然冲出了大量的血色人形怪物。“上车，都快上车！”章国庆慌忙下令，枪声砰砰响起，所有纪律和规则瞬间崩溃。一个怪物猛地撞在车窗上，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整个公交车都要掀翻，小女孩哇的哭起来，车内已经做好的市民马上陷入了一片哭喊和混乱中。
　　“快上车，撤退！”
　　章国庆声音发颤，并在枪声的掩护下第一个爬上了车。暗夜中第一个狂奔出的怪物被枪口喷出的火舌打成了一堆血迹，然后后面的怪物举起血爪一扑，扑倒了一片武警。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怪物捏住一个警员的脑袋直接抽出了脑袋，脊柱甚至都被血肉模糊地抽出。恐怖的场景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枪声更加疯狂，而更多的怪物在受到攻击后，幽幽眼洞盯向了向它开枪的人。屠杀开始！
　　“车上的开车带市民走！不惜一切代价保护……”
　　白平年队长大声吼着，眼睁睁看着章国庆上车后下令撤退，他转身一枪将摇撼公交车的怪物打下去，一回头，目光正对上了一对空悠悠的眼洞。啪哧一声响，血色的巨手一把捏住了中队长的脑袋，一把将其捏的粉碎，血液从手指的缝隙呲出！
　　“不惜代价，保护市民！”
　　枪声依旧，血性的武警们全都红了眼，十辆满载市民的公交车冲出了怪物的阻挡，开车的武警早已经眼泪模糊，但踩紧的油门却没有一刻松下来。
　　……
　　同一时间，市人民医院。
　　刘小楠没有一刻敢松懈，她的目光持续盯着面前这个可疑市民。看得出来对方的情绪趋于稳定，一开始的慌乱和害怕也消失了。
　　“咱们的市长是个伟大人物，你说呢？”
　　市民突然问道。刘小楠没有回答。这个市民看了下自己被拷住的手，目光又看向了墙上的表，屋内黑暗，有些看不清。
　　“多年前我看过《泰坦尼克号》，感触很深。我很喜欢这类的片子，你既能看到人性的伟大，也能看到人性的沦丧……我不说了。”这位市民眼看着就要发出感慨，刘小楠默默端起了枪，枪口朝过来，市民立刻选择了闭嘴。
　　也许是错觉，刘小楠总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了对坐市民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笑容，这让她更不敢松懈，握紧了手里的枪。
　　“有点意思。外面马上就要乱成一片，而你马上就要无力回天了。居然还这么安心地坐在这儿监视我？呵呵，你还在奢望有猎人来支援你吗？可笑。等吧，等的越久，你就越害怕。等的越久，你对所谓的猎团就会越绝望。什么文明的猎人，笑话，笑话。”
　　他确实在笑。
　　掩体时间入夜21：04分；
　　距离血尸诅咒种进入生命第二形态仅剩2小时57分钟；剩下的时间几乎可以用倒计时了。王辑的车行驶在省道上，马上就要行程一半行程了。
　　“前面就是国家火山公园了”
　　王辑从省道转下，驱车进入了国家火山公园。沿路的山林阴森森的，夜太凉，王辑还能看到保护膜外巡查的武装直升机，在整个保护膜外不断的徘徊着。国家并没有放弃这座城市，可以想象，外面的人这一天也并不好过。所有人都在努力做出尝试，王辑也不例外。
　　“快了，快了。”
　　王辑道。
　　天文台。
　　王辑下车，快步穿过天文台紧闭的大门，站在了一片白亮的大厅里。月光透明巨大的玻璃顶照射来，瓷砖反映下内部一片噌亮，地上只有一封信，王辑过去捡起来时，X光镜迅速显示出一团信息来。
　　首字母A，你拿到了流云矿业给你的道具服务支援，当前战役第三方道具支援以获取（2/3）。
　　道具名称：间谍卫星
　　道具种类：服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它的名字既是它的全部意义，别说在露天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就是在家做羞羞的事情，对它而言都是现场直播。
　　道具效果：与联络机相关设备联合，对保护膜内的所有区域进行监控。并可与扫描道具结合可加强效果进行全城扫描，效果可穿破配合保护膜与能量武器可对保护膜内一切目标发动攻击。
　　道具备注：此服务道具需能量力场方可启动，并需提供等价物品方可购买此服务，详情请在播种战役后咨询该流云矿业。
　　——源于A号实验机。
　　呲。
　　王辑眼中的血色六芒星开始闪烁，随即整个保护膜下的城市完全展现在他眼中。X光镜紧跟着开始了全程扫描。
　　可食用。
　　可食用。
　　不可食用！
　　……
　　庞大的地图上开始密密麻麻地显示出数不清的光点。分别为蓝色、红色两种，保护膜内的整个城市、乡村、山林全都变成了一张庞大的动态地图，所有地形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细节与庞大轻微地震撼了王辑的神经，他随之打开了信封：
　　远方的朋友你好。
　　间谍卫星上显示蓝色为正常人类，红色则全部为毁灭种。至于有偿换取的问题，我们老板为你提供间谍卫星服务其实只是单纯想败家而已。但有偿交易的规定必须遵守，所以在下次你的世界面临播种战役时，我们会派专人来与你谈交易的事情。
　　——流云矿业


第四十章 城区激战
　　“支援很及时。多功能X光镜的扫描效果可以达到无视建筑了。”
　　王辑迅速扫描了整个城市后，马上动身前往北海镇。根据道具服务的信息来看，他似乎是可以用能量武器＋间谍卫星＋保护膜展开一次保护膜内的卫星攻击。
　　“时不我待，得尽快落实道具的作用。另外远郊乡镇的毁灭种也已经抵达了主城区。得尽快了。”
　　出了天文台，王辑马上倒车出来，开下山林公园上了省道。在播种战役发生前的那些天王辑从未停止对城市的调查，整个市的人口在70万以上，仅仅主城各区的人口加起来便有30万。“好在无论避难计划还是是红外计划，都没有调动起整个城市的市民，否则感染与同化将会彻底失控。”
　　王辑思索着。
　　掩体时间入夜21：20分；
　　距离血尸诅咒种进入生命第二形态仅剩2小时41分钟；
　　北海镇。
　　一天之内王辑第二次抵达了伊莎公馆，新闻采访车直接停在了庄园外，王辑一翻身跳进庄园里，快步走进公馆，打开地板走了进去，绿色的闪电迅速从空中游上来，将他笼罩。X光镜迅速显出了相关提示。
　　首字母A，能量力场与保护膜的能量转换在掩体时间开始时就已经完成了。你现在可以通过能量力场将能量武器的攻击传导至保护膜上，在间谍卫星的定位下，对城市内任何目标进行卫星攻击。
　　——源于A号实验机。
　　“居然还能这样。”
　　王辑看到这儿马上张开手，波粒二象性在手里展开，拉住了弓弦，王辑马上得到了第二次提示：
　　首字母A，你在进行卫星攻击时造成的能量波动播种者同样能感受到，他会因此获悉你的道具支援线索，确定这样做？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本要拉开弓弦的手立刻松了下来，他马上转身爬上了楼梯，离开了伊莎公馆，上车返回主城，全程没有任何拖沓。
　　“在城区的南路主干道上，大量的毁灭种开始聚集，数量超过百个，他们在包抄一队快速移动的蓝色目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警局的行动组。如果这一队行动组被歼灭的话，我对市民管理的途径将大受削减，得尽快支援他们。”
　　王辑驱车冲出北海镇，全速赶回主城。他时刻通过间谍卫星监视着主城区发生的一切，至少现在，他对整个时局的掌控还没有失控。
　　“CR72号人体寄生虫被播种者用来给我下马威，结果在火山一役几乎全歼，剩下的在全图上应该都是避难区那些隐藏的棋子，这里显示所有人的生命体征正常，由此可见播种者并没有选择用这部分棋子大开杀戒，而是让他们熬时间进入生命第二形态，潜藏进人类中。”
　　他开始整合间谍卫星给的所有信息。
　　“在街道上徘徊地应该是血尸诅咒种，他们正在快速集结，从四面八方围堵一队疾速移动的蓝色目标。它们的数量正在以缓慢速度增长中，全部集结的话数量在五百以上，波粒二象性的光矢载量不足，无法消灭所有血尸，所以我只能且战且退，将他们引开。”
　　王辑定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最后一点。播种者在拿到第二个道具后，肯定会有所行动。他通过CR72号的视野看到我的夜魔装与波粒二象性，那么他的第二个道具，有相当一部分的可能性就是专门针对我的。所以他现在的行动极有可能就是找到并杀死我。但我以人类姿态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播种者最怀疑可能是猎人的人选……是刘小楠！”
　　王辑的思绪像是奔雷闪电，一瞬间劈开了所有疑云迷雾，一条最合理的线路推倒出来。
　　十五分钟后，城区南路主干道下清远街。
　　一辆辆武装卡车逃命似得疾驰跑下了主干道，昏暗的街道上有着难以计数的血尸怪物跟着一起狂奔，它们仿佛有无穷尽的力气，不断地接近逃跑的卡车。章国庆惊魂未定，通过后视镜眼看着街道两旁的怪物就要包抄过来，他下令道：“再开快些！撤回医院！”
　　开车的警员一声不吭地将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般地冲过了路口。章国庆猛地一哆嗦：“我说撤回医院，你要去哪！”
　　“章局，如果我们撤回医院的话，只会给医院避难的群众带来灾难。”
　　开车的警员意志坚定道，作为带头车他冲过了路口，后续所有车辆都跟着过去，数十辆车全都失去了最近回去医院的机会。章国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小子，如果不回医院的话你拿什么做掩体，拿什么去战斗！油箱还有多少油？你还能跑……”
　　砰！
　　从横方向突然杀出来的一股巨力撞在了疾驰的卡车上，险些将整个卡车撞倒，但恐怖的力道之下卡车依然被撞出了既定路线，冲向了路旁的商场。如此快的速度想再刹住已经不可能，砰地一声响，卷闸门与玻璃门先后被撞的粉碎，卡车撞进了商场中。
　　暗夜中传来恐怖的尖啸，一个血尸突然落在了第二辆武装卡车的顶上，血色的巨手一撕扒开了铁皮枪声随之响起，包围过来的血尸一股脑地冲上去，直接掀翻了第二辆车！连锁反应眼看着就要形成，第三车的司机果断冲向了路的另一边，冲开了路边停靠的轿车，一头撞进了另一边的建筑里。街道两边停车位的车辆开始乌拉乌拉地乱叫起来。混乱之中，后面的武装卡车先后停下来。
　　枪声大作，黑黝黝的枪口从车窗探出，开始猛烈地喷发火舌，因执行命令逃跑了第一次的武警们没有逃避第二次，果敢与冲上来的怪物们开始作战。血腥的杀戮由此开始，密集的枪林弹雨或许将一个血尸给打成了一堆流淌的血迹，但总有一个血尸冲上了车，巨大的血手一探，抓住了最边缘的一位年轻警察，像提一个婴儿般抓着脑袋扔出来！
　　啪！
　　鲜血满地。
　　“大家撑住！死也不能把他们带回医院！”
　　血与火开始在街道上肆虐，在场的每一个人大约都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有生以来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恐怖和绝望原本早已经压过了最后的理智，直到他们眼睁睁看到了中队白队长的死亡，一个英雄的死去，在连续的挫败后给了他们无限的勇气。
　　章国庆擦了下额前的血迹，在昏暗中看着身旁年轻人的死去，他转过身，拿着掉落卡在车座上的对讲机，使尽了所有力气从车窗里面爬出来，放开嗓子大声喊道：“推过来，不要再开阔区域！占领优势区域！”
　　砰！
　　霰弹枪的声音洪亮，一枪将一个血尸打成了一地血液，武警们开始向商场后退，火力压制的区域开始集中，将血尸全都挡在了外面。但前面的血尸被打散了，后面地紧跟着扑上来，等后面的也死了，地上的血液中重组了上百具血尸站起来，无穷无尽，继续向它们扑来，从街道的四面八方，狂奔来的血尸也越来越多。
　　它们不曾看到任何东西，但就像王辑在广播台的遭遇相同，这些不死生物感觉到了同类的存在，便马上冲向了交战现场！
　　“避难区，所有避难区注意，我是章国庆，现在南路主干道下的清远街，我们被怪物包围，需要火力支援。”
　　眼看着手下们全都进入商场，将自己保护起来后，章国庆勉强松了口气，打开对讲机开始求援。对讲机里面传来了刺啦啦的电波声音，随后一个沙哑阴森的声音响起。
　　“章局，告诉其他人，请尽量不要和血尸怪物对视。我稍后就来。”
　　声音传来，章国庆的身体禁不住抖了下，好似一阵寒风刺进了脊背。在南路主干道的另一边，1号避难区外，新闻采访车就停在附近王辑从一地尸体中间捡起了一个对讲机，对着那边的人回应道。
　　“你、是谁？”
　　章国庆的声音隐隐发抖。
　　王辑看着一地鲜血和武警的尸体，回答道：“猎人。”
　　他回来了。
　　拥有间谍卫星的全城视野，王辑选择了一条最快回归的路线，并用因此来带来的效率，准备杀播种者一个措手不及。
　　……
　　清远街。
　　章国庆的眼神有些恍惚，阴森恐怖的恶魔之语犹然回荡在脑际，从心谷升起的冰冷让他不寒而栗。
　　耳边的枪声作响都为之暗淡，但实际的噪音依然震的他头皮发麻。周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和对讲机究竟联系了什么，所有人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的弹药快用完了！”
　　“我的背包有弹夹！”
　　伴随着武警们嘶吼般的对话，疯狂的血尸在一个火力交替的瞬间挥起血手一击冲进来，将两个站在最前面的武警拍在了墙上，力道之强，墙体都为之一震。被拍飞的两个武警当场死亡，而冲进来的血尸则咆哮着对其他人展开攻势，更多的怪物摇摇晃晃地走进去，呼啸着冲上来。


第四十一章 支援
　　“后退！”
　　优势区域开始消失，被血尸冲进来后，开始不断地有武警被残忍杀死，但剩下的人每一个都没有逃跑，且战且退，奋战到底。枪声回响在商场里，与血尸的咆哮拼命对抗着。“马上。”除却市长在场的情况下，章国庆第二次语气软了下来，“猎人就会来，都撑住！”只是他的声音太小，周围没人听到。
　　噗呲！
　　一道鲜血突然溅在了一名武警的眼里，当场将其击倒在楼梯上。
　　“小张！你后撤！”
　　一个老武警拼命吼道。然而那个小张却没有听到，他的身体摇晃了下，满眼的血色瞬间蔓延到周身，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去，然后变成重新站起来，浑身是血地扑了回来！
　　“小张……”
　　老武警惊讶地睁大眼睛，黑暗中的血手却已经无声地扑来，被他称为小张的怪物一把握住了他的脑袋，噗呲的声音再次响起，头部向外滋血的尸体无力地倒在了楼梯上。“老李……后退！”其他武警端着的枪更加疯狂射击，眼泪当即便流了出来！
　　射击已经完全乱了……
　　哪怕是被怪物打死都不能撼动他们的意志，但亲眼看着一个同事变成怪物转头杀死了自己的老师，抵抗意志瞬间崩塌了……
　　“完了，撑不到猎人来了。”
　　章国庆感到了绝望，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打出一颗枪子。来不及了，他知道身旁这些人为什么疯狂的反抗，那是绝望在作祟。楼道上的尸体开始越来越多，武警们的子弹却越来越少，迎头一个血尸怪物一巴掌便将一个武警的脖子打断，脑袋顺着楼梯上滚下去，刺鼻的血腥气味充释了整个商场。
　　章国庆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钢笔，紧紧握在了手里，双眼无神地后退着，默默看着其他人陷入绝望与疯狂。这次出来他一共带了两百人，到现在活着的已经不足三十个。从商场的破洞到楼梯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更多的血尸怪物，从那些血泊中站了起来……
　　“老张，我为你报仇！”
　　一个武警扔下了弹药耗尽的步枪，声音颤抖着从腿上抽出短刀，向冲上来的血尸怪物迎头杀了上去！就在这时，楼梯上一个血尸怪物的后背突然爆开，血纹波荡！它的身体随之急促地咕噜响动了一下，瞬间蒸发！
　　这一刻，所有攻击他们的血尸怪物们全都停止了进攻，武警们也停止了射击，为兄弟复仇的老武警的步子停下。
　　一个！两个！三个！
　　先前无论如何都无法消灭的怪物，从这一刻开始一个个开始快速地消失，武警人员几乎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目光所见，只有急剧减少的血尸怪物！
　　“不要与它们对视，更不要拼命。快逃回医院吧。那里需要你们。”
　　阴森恐怖的声音在商场外响起，所有警察都不禁汗毛倒竖。商场外的路口猛然响起了怪物的尖厉嚎叫后，商场所有的血尸怪物终于反应过来，转身狂奔出了商场，向着黑夜一个方向冲过去。
　　“来吧，来吧。”
　　王辑的恶魔之音轻语着，站在清远街的十字路口，黑袍狂舞，动若黑焰！
　　堪比他身高的强弓在手，黑翼两张，宛如刀阵，弓弦拉动，看不见的黑暗光矢已然架在了弓弦上，时刻待发！
　　瞳孔中，血色的六芒星以深邃的眼神与所有幽幽空洞的眼神对上。这样的一个对视，追杀锁定立时数百个怪物同时尖啸！尖锐的声音刺穿了夜的冷寂，令人不寒而栗！
　　几乎是所有的、所有的怪物全都被引走了。商场内的楼梯后，章国庆与剩余的武警人员完全说不上话来，不知怎么的，他们突然解围了。
　　“猎人，白天火山掩护我们撤退的猎人。”
　　终于有人记了起来。
　　咆哮血尸怪物猛然从街道上冲出来，王辑弓弦一拨，光矢一箭将其射杀。他随之纵身一跃，落在一辆车的车顶，再一跳抓住了熄灯的广告牌，灵动的身躯钟摆一翻，站在了广告牌上。
　　啪！
　　跳起的血尸怪物巨手拍来，王辑灵敏地在广告牌踮脚腾挪闪开了血色巨手。让其拍在了墙上，滴滴血液溅在夜魔装上，被狂舞的大袍甩开！
　　“再见。”
　　王辑回首一箭，黑暗光矢距离不过血尸不过一尺之距，紫红色的弓弦松开，无色的光矢一箭蒸发掉了这只血尸！
　　“来吧，全都过来。”
　　王辑道。
　　四面八方的血尸怪物持续尖啸着向上扑来，王辑不为所动地向下望了一眼，再一跃站在了三楼高的露天餐厅。翻过栏杆，他回首拉开弓弦，居高临下俯视下方的血尸怪潮。
　　夜风刺骨。
　　风吹动着王辑的夜魔装袍飞扬，残角一如焰火灵动。波粒二象性的羽翼迎着风张开，王辑低首，瞳孔里的血色六芒星在黑夜中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芒。黑夜的城市高楼成了他的背影，发狂的血尸开始在地面上堆积，相互踩踏着向他爬上来。
　　“开始。”
　　王辑心道，紫红色的弓弦一弹，疾跑的一具血尸怪物咕噜一声响，被光矢射杀！
　　第二道黑暗光矢迅速被他捏在了的手里。
　　“快跑吧，回医院。”
　　王辑有些沙哑的阴森声音说道。
　　他看到了商场里面幸存的人走了出来。悲痛欲绝的剩余人群根本不会管王辑究竟在哪，他们看不到，只能听到那阴森恐怖的声音：“沿着清远街一路向南，转过观音井回医院。这是条安全路线，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回去后马上疏散群众，让他们到城西避难。不要在医院附近逗留。”
　　“都上车！快走！”死里逃生的章国庆神情冷峻，重新找回了说话的底气。
　　与此同时，光矢一箭穿透了十几具血尸，在所有人眼中，堆积成山的血尸瞬间就被蒸发了中间的支柱，堆积和踩踏累出的血墙一击而溃！他们看出来了，那个猎人就在三楼的露天餐厅，用可怕的武器在一刹那消灭了数十个怪物。
　　但他们看不到猎人的身影。三楼露天餐厅有的只是一片空荡的黑暗。就像白天在火山断后回归的同事所说，猎人每次弹弓，一个怪物人间蒸发。现在，他们连那个一身黑衣、瞳孔有血色六芒星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不要看这些怪物。”
　　突然发现章国庆与一个血尸怪物的回头对视后，王辑抬起弓一箭将那个怪物射杀。一个爬上来的怪物趁势扑了过来，王辑向后轻退一步，挥动刀翼撕开了怪物的巨手，拉弓一箭将其射杀，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跑回去。不要注视这里，更别试图接近。”
　　王辑的恶魔之音在黑夜里回响。
　　“快走，医院那里肯定也出事了！”
　　章国庆转身第一个向清远街南跑起来，在他带领下残余部队奔跑着离去。王辑一面居高临下射杀着血尸，一面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时，他才略有松懈。
　　通过间谍卫星，王辑依然可以保证剩余武警部队的安全，而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就他一人面对血尸最好不过。
　　越来越多的血尸开始向这里涌过来，它们拼命向三楼露天餐厅爬着，发出的尖锐叫声重叠在一起，仿佛一把刀在割裂着人的耳膜！
　　“差不多我也该走了。黑暗光矢还剩15发。照现在这杀法，黑暗光矢的载量一旦用尽，我也得被这些东西给撕碎。”
　　王辑从阳台栏杆边上退下来。
　　趁着与对方割开视野，他迅速褪去夜魔装和收回波粒二象性，虚无的焰火收拢入胸口，波粒二象性折叠成了手掌中的黑翼印记，一个卫衣运动裤的青年身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露天餐厅，与血腥之夜很冲突。
　　没有了黑暗光矢的压制，血尸怪物们迅速爬上了来。王辑一转身背对着血尸怪物，一脚踹开了露天餐厅的大门。
　　砰！
　　动静极大。
　　身后的露天餐厅马上有了血尸尖啸声顷刻间宁静下来，两个最先爬上来的血尸摇摇晃晃地走在露天餐厅里，即使王辑踹门这么大的声响，它们都没有发现，怪物们重新漫无目的地开始走起来，没有一个再注意到王辑，注意到这个穿卫衣运动裤的青年背影。
　　“果然，只要隔开视野再改换身份的话，这些血尸就会失去目标锁定。播种者带来的两种毁灭种都很明确。到现在我也看懂了毁灭种的共通性。所有种子的生命第一形态都有缺陷。毁灭种的生命第一形态应该是其进化的基础，而生命第二形态，则是针对地球环境所进行的杀戮进化。”
　　王辑以人类状态从大楼内部离开。没有一丝畏惧与害怕。
　　一楼大门。
　　徘徊的血尸仍然有上百只，滴答滴答地淌着血，怪物们步履阑珊地走动着，漫无目的。看到这一幕后王辑思考了下，他重新披上了夜魔装，推开门走了出去。
　　依然没怪物注意到他。
　　血尸摇晃着身体，滴着血缓慢前行，没有一个注意到自己眼前走过的，是一个它们先前拼命追杀的魔影。
　　“一次失去目标后，即使目标再从身边走过它们都不会看到。血尸诅咒种的对视追杀锁定看来还远不是至死方休。他们的速度比CR72号还快，可只限于空旷环境。我恢复成正常状态就解除了追杀锁定，现在重新成为夜魔，没有再度对视的情况下，它们竟然永远失去了对我的追杀锁定。”
　　夜魔之身轻盈地从血尸怪物的上空跃过，落地的王辑穿过血尸群，淡定异常地走到了自己的车前，做了进去。
　　“现在是掩体时间21：40，距离外面这些怪物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2小时21分钟。这是最后的时间了。到现在我都没有摸清楚播种者的底。他拿了两件道具，也是时候来个对决探他的底细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在人民医院。波粒二象性还有15发，对付一个播种者，如何都足够了。”
　　点了火，王辑按住方向盘。
　　“但愿你还活着。”
　　他说的是刘小楠。


第四十二章 对决
　　市人民医院。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每分每秒对于刘小楠说都是煎熬。现在已经9点50了，距离章国庆带人离开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在一个主城内以现在的交通环境居然都没有回来，刘小楠预感到出事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在章局回来前，她必须看住这个可疑人。
　　“马上就十点了，到十点后再过两个小时，你们就完蛋了。”
　　对坐的人突然说道。刘小楠瞬间拔出了枪，对准了对方的头。“开吧，别犹豫了，你犹豫近两个小时了。”对坐的人说道。
　　砰地一声，枪声毫不犹豫地响起！衣衫褴褛的市民在一瞬间跟着挣破手铐的束缚，戴手套的那只手一把捏住了子弹。
　　刘小楠后背惊出了冷汗，起身后退时双手持枪猛烈射击！
　　子弹来袭，对方的身子向前一压俯冲过来，仿佛一道虚影撞碎了办公桌，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在这么近的距离中居然将子弹全部躲了过去。刘小楠的瞳孔瞬放大，还未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啪地一声摔在墙上，牢牢按住！
　　刘小楠后脑勺被猛烈击撞，险些晕厥过去。
　　“你的波粒二象性呢？你都猜出我是谁了，却还拿手枪来威胁我？怎么，那些人临时借给你用，现在已经要回去了吗？呵呵，我可以理解，他们想借你的死亡让我拿走违禁道具，从而撇开与自己的关系。但他们还是舍不得那么强大的武器，我懂。新手都是这样被反复无常的利用，你现在也该明白了。”
　　衣衫褴褛的人脸上的笑容消失。
　　“听着，新手，我已经陪你耗了两个小时了。别指望了，你的上属猎人已经抛弃你了。绝望吗？应该的。你自复活后便一直在承受骗局。谈不上对错，那些猎人想更好活着就得掠夺你的资源。想复仇吗？我来告诉你复仇的代价是什么，摧毁这个已经与你不再相关的世界，和我一样，你会成为播种者。”
　　“他以为我是猎人！”
　　头疼要炸开的刘小楠意识到了对方的一个错误，对方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明白，但她因此获知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小楠？里面出什么事了吗？”
　　这是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傻瓜，别来！”
　　刘小楠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刚才的动静吸引了附近的同事来，但播种者刚才在不足两米的距离内低身躲过子弹攻击的场景还回荡在脑袋里，让她感到了由衷的不寒而栗。播种者笑了下，对刘小楠说：“你的同事叫你，不准备回应吗？那我来帮你回应吧。”
　　说着，播种者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门。手心发出呲呲的电流声，紧接着，一股股幽蓝色的电光在门边环绕起来。
　　“小楠……”
　　外面的武警还没有说完话，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门框另一面传来了急促的撞击声，刘小楠的呼吸艰难，整个思维也开始变得紊乱。“电流，他被电流吸住了。”即使如此，她还是能判断出外面的同事出现了什么情况。
　　播种者向门伸出的手掌捏成了拳头。
　　砰！
　　一声爆炸的响动声后，门被轰然炸碎，整个房间都跟着隐隐一晃。地上只有灰烬与烧焦的木头。
　　“背叛文明与智慧是个艰难的选择，但只要这么做总归会得到补偿的。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刚才用的一切，你也可以拥有。”
　　播种者的语气有些惆怅，旋即异样的笑容重新挂在了脸上。
　　“我行走了十个文明世界，那些世界的猎人和你的世界一样都是新人。我把他们全都杀了，因为没有吸纳的余地。但你不一样，无论是火山公园一役，还是你放出诱饵杀死带人杀死的手段，我都是第一次在新手身上见到，你很聪明，很冷静，这样聪明的人不该留在文明的泥潭中，只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个道具支援会专门为你剥离树阵联络机。我们仅有的智慧不会用来肮脏地坑害自己人。怎么样小女孩，你对世界有没有兴趣？有的话，眨一下眼睛。”
　　刘小楠艰难地眨了下眼睛。
　　播种者松开了手，刘小楠从墙上掉了下来，软成一团摸着脖子贪婪地呼吸着。播种者无动于衷道：“那咱们就去拿你的道具支援吧，你的第二个道具支援还在外面没有拿。线索只有你一人知道，通知那些猎人让他们也来取。我们就在那里伏击，帮你复仇。”
　　眼看着播种者背对自己，准备出发去寻找什么道具，刘小楠目光凝沉下来，悄然伸手到腰后拔出了匕首，站起来跟了上去。
　　“你以后就当我的副手，这样的话我们就有资格报军团战役，那里有……”播种者说着话猛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刘小楠从背后的匕首偷袭，播种者的目光阴狠下来，目光直视因偷袭失败眼神陷入绝望的刘小楠：“你现在连一个道具都没有了，还敢反抗……不对，你不是！”
　　话音落，播种者的瞳孔烁然瞪大，说时迟那时快，他抓住匕首的那只胳膊其中一点以惊人的速度湮灭，播种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另一个手掌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浩白色威严的光剑，一剑将自己小臂给斩了下来。
　　被斩下的小臂还未落地，便已经彻底湮灭！
　　“竟然还藏着！”
　　播种者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怒，但神情却在发笑，他迅速地一低身，也不知是在躲什么，身子一压直接翻滚了出去房间。王辑无声穿透地窗户，也不理无力倒在一边的刘小楠，抓起地上的椅子先扔了出去，然后自己跟着一跃跳到了门边。
　　“净化吧！”
　　播种者的嘶吼歇斯底里，举起威严浩白的剑，一道神圣的金光从剑柄冲出剑身，就在椅子从房间跃出走廊的一刹那，圣光瞬间炸碎了椅子。播种者的瞳孔再次放大。
　　“放空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时，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危险重新萦绕在心头，他猛地向后一翻身，狼狈的滚开，他刚躲开的地方，一道无色的黑暗光矢便没入了地面不见！
　　“热量，果然是波粒二象性！”
　　播种者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无所适从地面对着突然而来的决战时刻。
　　他感受到了热量的瞬间增温与熄灭，他清楚知道这是波粒二象性射出的黑暗光矢。他知道光矢在射中猎人所定目标后会散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热是其中一面，至于热能的熄灭，是因为他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黑暗光矢命中。
　　没有击中目标，黑暗光矢就会熄灭能量，转化为普通的不可见光。然而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面对的猎人，在对决中表现出的战略和意识前所未有的老辣！
　　“稳住，他是个刚经过实验模式的新手，肯定会有失误的地方。”
　　播种者压低了身姿开始持续地翻滚和后退，王辑持弓从房间走出，再次拉起弓，黑暗光矢捏在手中，第二次射向了播种者。
　　呲！
　　播种者飞扬的衣角被黑暗光矢射中，发出轻微声响的瞬间，播种者电光火石地转动手中光剑，将那片衣角撕了下来。
　　“净化……”
　　威严浩白的剑身翻转，播种者第二次举起剑，他在心头嘶吼出了这句话，目光紧盯着那模糊不定的魔影。然而刚举起剑，对方的弓弦便已经提前松开，恐怖的热量再度临近，播种者再顾不上什么净化，上身向后翻滚再度堪堪躲了黑暗光矢的攻击。整个过程惊险无比，他唯一能判断自己没被射中的根据，就是现在他还活着。
　　“他能看到我，因为那把光剑吗？”
　　王辑不紧不慢地拉起弓，目光盯着播种者身体移动的轨迹，再一次发射了黑暗光矢。追杀游戏时的一些场景浮现在心头。明明看起来罗丹躲避的速度不可能比得上光速，但他确实躲开了。眼前的播种者虽然狼狈得多，但还是堪堪躲了过去。
　　“这个人的闪避有些奇怪，好像罗丹。”
　　呲！
　　播种者一低身从先前召唤的剑上翻过，抓着剑柄翻身一横挡在身前。只见剑身猛烈地一震，播种者险些就没能握住颤抖的剑，光剑的剑身上泛起剧烈动荡的波纹。又一次黑暗光矢被堪堪挡住了，播种者浑身的血仿佛进入了水泵般，跟着这一次攻击消差些就要爆炸！
　　“果然，他的眼睛是盯着我的手部动作，从而预判的。”
　　王辑清晰地看到了播种者躲避的整个动态，纵身一跃追了上去，拉开弓弦捏起光矢锁定了播种者。
　　“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在那儿……”
　　长廊的拐角处六个武警人员闻声端起了枪，看着狼狈爬起身的播种者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的正好！”播种者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身子向前一扑，翻起身时张开手一抓，幽蓝色的电光瞬间从手掌窜出，将六个人一把吸了过来！
　　“停手！我们应该放下武器好好谈谈！”
　　播种者站在六个人组成的人墙后，从一次次狼狈不堪的闪躲翻滚中终于站了起来，被电牢牢吸住的六人不断地抽搐着。
　　“不要逼我杀这六个人，不是吗……”
　　播种者断开的左臂继续流淌着血，而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可惜的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表演并没有结束，对方毫不犹豫地地松弦了，那股熟悉的热量便再次出现，汗毛倒竖的播种者压低身姿一跃，闪躲的瞬间，在他身前的一人身影瞬间湮灭！
　　“人质对他没用。”
　　播种者握剑的手隐隐抖动，他再一次感觉到这个新人的棘手，这总算让他意识到，对手并不是一个在文明温床中晕血的弱者，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不会眨眼的猎人。
　　“还有7发。”
　　王辑提着弓，从剩余昏迷的五个人质身上跃过去，冷静从容地继续追击。黑暗光矢的载量还剩7发，在医院走廊这么狭窄的空间，足够将播种者逼近绝地了。但这还不够，播种者的翻腾躲闪让王辑想起了追杀游戏中的罗丹。
　　他们似乎都拥有着，一种超越凡俗的战斗技巧。相比播种者展现出的电磁异能而言，他更在乎这个战斗技巧。


第四十三章 爆炸手套
　　掩体时间21：07分；
　　距离血尸诅咒种进入生命第二形态仅剩3小时26分钟；
　　市人民医院。
　　走廊里，王辑不急不慢地拉开弓弦，一步步将播种者退路封死。一道光矢射出黑暗，再次与播种者擦肩而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更加笃定了王辑的想法。他自视弓术普通，但概略准确度还是有些的，如此近距离下他怎么可能射不中。
　　“是他的躲避技巧有问题。”
　　王辑再一次拉开弓弦，百分百地在心里确定道。“还有6发，我就用3发将他的去路锁死，让他从走廊窗户逃跑。正面对决的话，我要击中他的话不会比与罗丹的游戏侥幸多少。机会不大，所以还要另想战法才对。”
　　王辑的思维一刻不曾停止思考，开始想一个能将其一击必杀的战术。与他差不多，播种者也在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如何退走的路线。
　　“用防态步姿预判波粒二象性的攻击轨迹实在太冒险了，我的身体对黑暗光矢几乎没有抵抗力，而且也无法确定他的武器光矢载量还剩下多少。天堂羽剑的净化在这种情况下能中的机会也很渺茫。不行，还是得等最后一个道具来才行。正面对决的话，胜负实在太随机了。”
　　播种者将威严的浩白光剑挡在胸前，手臂断了一截，警觉而狼狈地挪动着步子，面对着走廊中的黑暗，小心谨慎地向后退，马上就要摸到尽头的窗边了。
　　他不敢跑，一旦背对着波粒二象性逃跑的话，以刚才这新手猎人下手的精准，黑暗光矢立刻就能将他击杀。这也是让播种者感到难缠的一点，他必须以现在的步姿后退，也只有这样的步姿，他才有在对决中存活的希望。
　　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时地在提醒他，让他感到羞耻和惭愧：你面对的是新手猎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波粒二象性这种违禁道具他居然还有。看来他的上属猎人是真有意将他部署成重要的棋子，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得报告这个情况……到窗边了，我就从这里跳出去，然后趁着与他隔开视区时先占领视野，骗他冒进然后再用净化圣光博一次！”
　　播种者的眼眉下压，握紧了手里的剑。这次对决能不能分出胜负就在这次了，只要天堂羽剑的净化效果击中黑暗中的夜魔，那么他就敢马上回头杀死对方，但如果没有的话……
　　呲！
　　王辑开弓，冷不丁地一箭射了出去，黑暗光矢射出的瞬间，播种者眼中寒光一显，整个身体向后一倾泻，发光的剑身跟着他的动作一翘，剑身上面斩开了一汪波纹，那是被黑暗光矢击中留下的痕迹。
　　“有胆子追我！”
　　播种者从四楼翻下去时嘶吼了一声，向王辑发起挑衅，下坠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光剑。“净化！”他吼道，手中的光剑从剑柄起再次聚集一道神光的金光贯下，将整个医院四楼窗户口点亮。然而播种者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净化的圣光中没有魔影被光焰焚身。
　　一瞬间，播种者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令他难以相信的念头：这个新手猎人，比他见过的所有猎人都要谨慎，现在别说是吸纳对方成为播种者，他连现在能活着逃走都觉得是个悬念！
　　噗通！
　　播种者重重摔在地上，然而落地的他根本不敢停下，忍着痛爬起来便逃，脚步刚起，医院四楼窗内的圣光便跟着消失。随之王辑从容不迫地追到窗边就是一箭，黑暗光矢瞬间击中了播种者的左腿！
　　“呀啊！”
　　播种者再被射中的瞬间手中光剑再度迅猛地一斩，一剑将自己被射中的左腿斩断，同时他在这最后一刻拼命一跳，拼了右腿和身体的所有力量，撞碎车窗跳进了停在院中的一辆车内。
　　居高临下的王辑马上拉开弓，弓弦未松，那辆车便突然爆炸！火光与硝烟冲天而起，瞬间阻挡住了他的视野。
　　“那辆车居然炸了？”
　　王辑放下弓，看着爆炸的车辆感到了有几分古怪。他迅速从楼上向下一跃，落地后飘然来到爆炸的车辆残骸前，查找播种者的尸骨。
　　“没有尸体，他借着爆炸阻碍我的视野，趁机逃跑了。”
　　王辑转过身，长长缓了一口气，收回了波粒二象性，然后就以夜魔之躯重新进了医院大楼，去找刘小楠。这次对决的收获颇丰，王辑一举将播种者逼近绝地，并且发现对手很多线索，而他在这次播种战役中藏起来的堕落圣章，到对方被逼走为止，都没有用过一次。
　　“第一，他似乎掌握有一种电磁力的特殊异能，但对我作用不大；第二，他手里的光剑有净化作用这点他不止一次用过，看得出来光剑应该是天堂道具，所谓的净化对我这样的夜魔也必然有巨大的杀伤力，甚至能杀死我也说不定；第三，他的步姿很奇怪，和罗丹不同但却有一样的躲避与防御的性质；第四，他对黑暗光矢有一定的抵抗力，让他在中光矢时不会马上被湮灭；第五，他跳进的车瞬间爆炸，是个疑点，也许和他的手套有关，他浑身上下都是衣衫褴褛，唯独那个手套没有任何破损，极可能是一种道具。”
　　王辑的思考好比奔雷闪电一般，短短几步，几乎将播种者身上能有的一切信息全部整合挖了出来。旋即他想到了一点，如果他杀死了播种者，播种者所属的道具，应该就会属于他吧？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与罗丹的交易，他拿什么战利品来换取波粒二象性？
　　当然只有播种者的道具了。
　　这个逻辑搞清楚后，王辑也就知道杀死播种者势在必行了。他需要更多的道具，而播种者身上的道具不见得会比他王辑少。
　　黑暗的医院办公室里，刘小楠仿佛听到了恶魔低沉的呼唤。
　　“醒醒。”
　　她试着用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她艰难地坐起来，用手撑着额头，由衷感到了头疼。“播种者都和你说了什么？”忽然，黑夜中一个低沉恐怖地声音响起。
　　“谁？”
　　刘小楠瞬间汗毛倒竖，伏地就去摸掉落的手枪。“是我，猎人。”王辑站在她身旁回答道。刘小楠的动作一僵，紧接着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好像在发光，她迅速站起身警觉地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王辑说：“你在夜晚是看不到我的，别浪费时间了，白天和你在一块的那个年轻人早就做过和你一样的努力。”
　　“王辑？”
　　刘小楠仍然握紧了枪。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也不在乎。”王辑回应着，然后问道：“告诉我，播种者都和你说了什么，全部的，告诉我。”
　　“……”
　　刘小楠无言片刻，垂着头不安地望着身旁，将播种者说的话全部说出来。王辑就站在她面前，一五一十地听着，并且思考着。他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夜风中似乎有什么在轻微地做声。
　　“然后应该就是你出现了，……”
　　滴滴，滴滴。
　　王辑似乎听到了这种声音，很微弱，但依然能清晰听到。“你听到了吗？”王辑突然说道，“滴滴、滴滴的声音。”刘小楠楞了下，望着黑暗摇头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声音好像是从楼下发的。跟我来。”
　　王辑说着，一把抓住了刘小楠的胳膊，以自己的特殊灵体影响了周围的物质，让刘小楠与他一起穿过了四楼的地板，落在了三楼。被抓住胳膊的刘小楠只感觉一种刺骨的寒冷在扎着她的胳膊，但她不敢说出任何话，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就已经从四楼变成了三楼。
　　“似乎下面。”
　　王辑感觉到距离声源近了些，但还是有些距离。抓着刘小楠他下到了二楼，这时大楼外武警们的讨论也清晰了起来，三五个武警结队调查爆炸的车辆，王辑不加考虑，他知道是驻扎医院的武警闻声赶到了车辆爆炸的现场。
　　“声源在一楼。”
　　这一次王辑终于确定了那个让他不安地滴滴声在哪里了，而刘小楠也隐约听到了这个声音，随着两人降落一楼，落在了检查室后，滴滴声的声源清晰地展现在了王辑的眼前。“是医用红外热像仪。”王辑的目光指向了黑暗处不时闪烁红色信号灯的仪器。
　　无声地松开刘小楠的胳膊，走到了医用红外热像仪旁边，尝试检查这个仪器的情况，黑夜下一切细节在他眼中显露无疑。仪器的正面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了一个手印，手掌的中央还写着“boom”的字样。
　　“Boom，爆炸。”
　　王辑轻语道，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意思。
　　随后，多功能X光镜上迅速显示出了一行文字：
　　首字母A，你成功收集到了播种者一个传送道具的线索。眼镜蛇组织为你准备的道具已经送到，地点线索“野兽囚笼”，另外超膜上出现了两次波动，播种者的第三件道具支援也同时抵达。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你所看到的手印为“爆炸手套”系列的道具所留，该系列道具在宇宙中拥有海量狂热信徒和拥虿，其中一种爆炸手套可将接触的所有金属器械转化为定时炸弹或让其瞬间爆炸。与你当前遇到的情况相同（注：爆炸手套转化的定时炸弹时间定制越久，爆炸威力越强。定时三天以上的炸弹可炸沉你所在星球的澳洲大陆）。
　　你的间谍卫星服务已经做过扫描调整，将你的城市内能所有定时炸弹时间以金色作为标记并，在你的X光镜地图上显示出来，请尽快取得道具支援应对灾难。
　　——源于A号实验机。
　　相关信息报告完毕后，王辑的X光镜接收卫星地图上，在整个城市内标记了密密麻麻的金色数字。将整个城区完全覆盖。除了王辑眼前这个定时炸弹是十三分钟后爆炸外，其他的炸弹全都定在21：59分59秒。
　　接近两个小时前，播种者与他的打赌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耳旁：“不如咱们打个赌吧，我赌在今晚22点以前会有上万人死去，至于地点……我不说了，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猜出来的……”
　　“原来他消失了一个下午，是在全城埋定时炸弹。”
　　王辑不由地感到了一股寒意侵袭，他低头看了下时间，现在时间21：11分，距离整个城区被炸翻天还有不到48分钟……


第四十四章 疏散
　　“医院马上就要爆炸了，通知这里的负责人，最好在十分钟内把医院里的人全部疏散。”
　　王辑和身后的刘小楠说道。后者讶异道：“医院要爆炸？怎么可能……”“快去。”王辑的语气不容置疑，配着恶魔的嗓音叫人不寒而栗。刘小楠后退了一步，赶紧跑了出去。猎人提到的，那种滴滴倒计时的声音她根本没有听到，但她选择了信任。
　　滴滴，滴滴。
　　特殊的声频依然在王辑身前响动着。这似乎是一种常人不能听到的频率，类似超声波的那种，被身为夜魔的王辑所感觉到了。但他目前的思考并不在面前的定时炸弹，而在宏观战役的调整。从刘小楠口中，王辑得知播种者也能知道他的道具传送次数。
　　“百兽囚笼这个线索暗示也很简单，它指的是市区的动物园。距离医院没有多远。十分钟内抵达完全有可能。我确定道具支援是针对埋在全城的炸弹，不可能让我一个个地点跑，否则有没有道具支援就一个距离与时间的问题，这个城市都会被炸翻天，我无论如何都会必败。”
　　他开始理清思绪，从猜测道具资料开始，针对播种者做最后一次猜测和部署。
　　“现在让我站在他那边思考。我确信他的第三个道具支援肯定是用来对付我的，而且我要是他的话，马上就会向猎人再次发起挑战，绝不会让他拿到第三个道具支援，让他始终疲于奔命，没有机会去找道具，哪怕是哄骗，也绝不会让我轻松。”
　　他想到这儿，一连串的电流声开始响动起来，王辑的手机屏幕亮了，这一时刻所有还带手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不需要他们接就已经在通话中的连线：猎人，现在来城北的西航机场，七分钟内赶到，否则我会提前引爆全城所有定时炸弹，我知道你能到的，不是吗？
　　电话挂断，播种者在最后发出冷冷的笑声。
　　“他在唬我。”
　　王辑马上下了定论。
　　“因为我是新人，所以他笃定我不知道他的底细。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已经看出来他是个怕死的人。炸弹一炸不死我，二炸不碎保护膜，但是能炸死他。就算他的第三个道具是保证自己的不死，只要我活着，而种子没有进入生命第二形态，我就有时间杀他。他可不知道我的波粒二象性载量。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他刚才就不会怕死逃跑。”
　　王辑的判断不止如此。
　　“个人是第一方面，第二方面，他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所有的道具效果。我相信爆炸手套重新接触器械后能够改变其爆炸时间，但要将全城的炸弹摸一遍。他没那么快。”
　　王辑猜透了播种者的心思，他觉得道具传送时机基本上已经暴露了道具的功能。播种者的道具支援肯定是用来对付他的，而他的道具是针对爆炸手套这点，对方结合时间的话猜到也不是难事。
　　“所以他肯定不在西航机场，而是在其他地点，观察着医院的一举一动。医院爆炸了，就说明他的计划成功了，十分钟后医院没爆炸，便说明猎人没有按照他的指示，先去拿了支援道具。我就按兵不动。毕竟，我还有文明世界的身份，不能就这么简单的丢弃。而他，断胳膊断腿想必也没那么快恢复。”
　　王辑起身，走出了检查室。
　　“我没有骗你们，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四楼那几个巡逻武警是什么情况，外面的一辆车也无端炸了，是猎人说的。”
　　刘小楠跟在几个警察背后尽力解释着，然而这几个人根本不听，其中一人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医院怎么可能有炸弹，你说的猎人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我在这里。”
　　王辑回应道，几个警察顿时感到了一阵极致的寒意，随之问话的警察双脚离地，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悬在了天空。王辑将其掐着脖子拎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检查室的医用红外热像仪被播种者转化成了炸弹，所有警员马上疏散民众。现在还有七分钟，这里就爆炸了。”
　　“是，是！”
　　一群警察慌不择路地逃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能想象刚才所听到的声音，那完全不是人类发出的，从听到起，便勾起了人最深处的恐惧。眼见着其他人都逃开，王辑松开手，将警察扔在了地上。那个警察瘫倒在地，拼尽力气去按了走廊的灯开关，砰地一声灯管炸了，他再次被吓瘫在地上。
　　王辑反应漠然，他重新回到了检查室，默默坐在了炸弹的身旁。楼道走廊中轻微的脚步声缓缓接近，刘小楠步子很轻地走了几步，看着空气有些手足无措。“猎人。”她的声音很小，隐隐有些颤抖，“能告诉我们，医院爆炸后我们怎么办吗？”她鼓起了勇气问道。
　　“遣散所有群众，让他们一路往西边走。”
　　王辑回答道。
　　“为什么？”
　　刘小楠循着声音方向豁然转头，然而入眼的也依然没有任何人影，她表示了不理解。
　　“从一开始红外计划的立场不对的，从一开始，章国庆的作为就是在帮助播种者找靶子而已。”
　　王辑开口道，刘小楠精心倾听。
　　“医院爆炸后，章国庆差不多这个时间就可能会带残部回来。他如果疏散民众往城西走的话，你就跟着一起去；他如果要带着群众就去医院不远的市政府大楼避难，你就一人找借口离开，前往北海镇去救人。从城西路按南华路上省道走，虽然会绕很远，但沿路安全。”
　　“救谁？”
　　刘小疑惑道，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到时你就知道了。”
　　王辑回答。
　　“好。”
　　刘小楠马上答应下来，她的心情紧张不已。同一个晚上她见到了播种者，也见到了猎人，掌握了太多普通人所不知道的信息。身为人民警察的责任感在心底告诉她，她可能会有很重要的人去救。
　　“现在就看章国庆是否还能听得进去话了，他的生死，是他自己选择的。”
　　王辑心道。坐在炸弹面前默默无言。
　　五分钟后，在医院中避难的大量市民被唤醒，疏散出了医院。短短的几分钟过程充满了对人性的考验。刘小楠用喇叭不时地喊道：“请各位尽量维持秩序，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开枪！”
　　话音落，枪声随之响起，武警们毫不犹豫地鸣枪威慑，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如果不用暴力来维护秩序，生死危机前，所有的道德人性都是笑话。
　　他们选择了告诉所有人医院有炸弹。
　　在此之前他们尝试沟通了，但市民们的反对声音非常大，他们绝不愿意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听留守警员的调动。直到他们听到了一个可能在几分钟内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太多人都疯掉了。
　　眼看着秩序崩塌，自相践踏的惨状就要出现时，暴力解决了这一切。
　　“你们愿意马上死在枪口下，还是听话按顺序逃生？门口的人先走！其他人依次有序离开小步快走跟着！小刘，你到A1大门看着，谁敢抢道立刻给我开枪打死！”
　　留守的武警队长双眼冒火，大声嘶吼着下领命。
　　在几分钟内疏散所有市民，这个任务难度是在场所有警察接受任务里最难的一个。发布任务的王辑也知道人性的危机在医院出现，但他没有去，而是一人离开了医院，前往了动物园。恶魔的低语或许能让警察们惊醒，但面对市民，只会让他们因为恐惧而彻底崩溃。
　　掩体时间21：21分；
　　章国庆率领残部经过漫长的迂回，终于回到了市人们医院。
　　“你们在干什么！”
　　章国庆老远看到了大量市民被遣散出了医院，立即对负责治安的警察进行斥责：“整个城市现在都是怪物肆虐，你们居然将市民遣散出来找死！”
　　“报告章局，医院里面被埋了定时炸弹！”
　　“放屁！这是谁说的！”
　　“猎人！”
　　“放屁！猎人还在清远街奋战，是他给我们掩护的，怎么可能告诉你们这儿有炸弹！我告诉你们，全城都有炸弹！这都是播种者放屁！”
　　章国庆的身体随着嘶吼而微微颤抖，歇斯底里的骂声响彻夜空。
　　“报告！市民已经全部疏散完毕！”一个警员的声音响起，马上点燃了章国庆这桶炸药：“狗屁不通！把市民全都给我送回医院安置！”市民中的一些小孩被吓的瑟瑟发抖，确实，章国庆等人浴血奋战回来，几乎每个人的衣服都被血浸透，看起来好不恐怖。
　　在医院驻守的武警队为之沉默，片刻，武警队长看了下时间，道：“对不起章局，我们要为群众负责，一分钟后如果医院没有爆炸，我们马上将市民安置回医院。如果医院爆炸了，按猎人给我们的说法，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将由您来全权负责。”
　　章国庆眼皮子跳了下，下意识地问道“他说让我负责？”“没错，小楠冒险接近了猎人，这是她拿回来的信息。”武警队长解释着，同时目光看向刘小楠。
　　刘小楠蹙眉望着医院，神色复杂，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突然她转过头，向不远处的两名武警问道：“王辑呢？你们为什么没带他出来？”两名武警一愣，随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章国庆。
　　“章局，钥匙！”
　　刘小楠迅速转身冲到了章国庆的面前。
　　“什么？”
　　章国庆挑起了眉头。
　　“钥匙，王辑还在里面！”刘小楠的语气急促，焦急之情流于言表。章国庆严词拒绝：“不行，猎人既然说医院马上要爆炸，你就不能冒险，而且剩余时间不足一分钟了，要为大局考虑。”
　　“钥匙！章局……”
　　刘小楠急着都要哭出来，也就在这时候，整个大地突然一震，紧接着砰然一声巨响，火光瞬间撕裂了整个医院，将连接着好几座大楼瞬间吞噬！


第四十五章 新型纳米虫
　　硝烟弥漫，火云高耸。
　　掩体时间21：24分，市人民医院发生一起特大爆炸，威力掀翻了将医院的所有办公楼，顷刻之间，将偌大的一座医院化为废墟。
　　爆炸的瞬间，刘小楠的眼泪登时流下来，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和王辑最后说的一段话，竟是道歉的话，而这道歉的话，竟也成了真实。王辑根本没有逃出来，就被爆炸所产生的火海吞没！刘小楠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继而奋不顾身地冲进大火燃烧的废墟时，被身旁的警员给拦住了。
　　章国庆严厉道：“小楠，注意情绪！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刘小楠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抬起头双眼泛红地望着章国庆，当面顶撞道：“如果没有他，副局你早被怪物给吃了！如果不是他，你根本没有红外计划！你将他关起来，根本就是嫉贤妒能！”
　　“嫉贤妒能？”
　　章国庆冷笑起来：“他那些不是猎人告诉他的话我当场死在这儿，到底是谁在一直邀功小楠你看的清楚。”说到这儿章国庆停顿了下，叹道：“失去一个同伴固然值得悲伤，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外面究竟失去了多少同伴！”
　　“那是你自讨苦吃！”
　　“你……”
　　章国庆勃然大怒！
　　远方的一座大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播种者微笑了起来：“呵呵，新手毕竟新手。我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改变整个城市定好的炸弹呢？”
　　目光所及，播种者看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断去的胳膊和大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生长着，“背叛智慧阵营会失去很多。但总有补偿。轻易增强的肉身与对力量的抗性是你们猎人无法比拟的。好了，现在也该给你打个电话，来做真正的最后对决了。”
　　滴滴，滴滴。
　　侥幸逃生的市民们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与此同时，全城的灯火再次被点亮。
　　“很抱歉在你的城市发生了这么可怕的爆炸，我对死难民众表示沉痛的哀悼，但愿他们大多都免于灾祸。猎人，这是我提前给你兑现的赌约。你现在不用去西航机场了。回到医院那里，就在附近的国家电网找我吧，我在那里等你。”
　　播种者的声音透出几分冷笑。
　　“这次我给你十分钟，刚好够你从西航机场赶到国家电网。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两分钟内，我们解决这次战役。我死掉的话，炸弹就不会在21：32爆炸，如果你死掉的话，你也看不到这个城市付之一炬了。两全其美，不是吗？”
　　播种者冷笑着挂断了通讯。
　　南区，动物园。
　　“所以他还以为自己的谎言奏效了？”
　　王辑收回了手机，就在蛇窝里取得了自己的第三件道具，是一只银色的瓢虫，不足3毫米的大小，在王辑进入蛇窝时，瓢虫自动从树叶上飞起来，落在了他的波粒二象性的刀翼上，相关的信息马上在X光镜上显示了出来：
　　道具名称：新型纳米虫
　　道具种类：功能类道具
　　道具介绍：上亿只纳米机器人组成了这只瓢虫，每只纳米机器人又可以分解为10081只基础纳米工作单位，威力比上次吞噬埃菲尔铁塔的旧型纳米虫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轻松搞出大新闻。
　　道具效果：在树阵联络机上设定相关指令并发布，纳米虫可接受命令快速拆卸和粉碎目标金属，将其拆分到最基本元素单位；纳米虫同样可植入躯体，对部分躯体进行金属强化。
　　道具备注：此道具为基础型纳米虫，想拥有此道具并获取更多纳米虫功能，需在播种战役后与眼镜蛇组织进行交易。
　　“这个东西的旧型我倒是见过，确实很厉害。”
　　王辑伸出了手掌，夜魔装从他手掌褪去，瓢虫翅膀张开，发出微弱清脆的振翅声，落在了他的手上，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通过X光镜的代理树阵机，王辑迅速进入了纳米虫的指示，打开了间谍卫星下监控的全城地图，王辑将目标设置成了城市内所有的金色数字定时炸弹。
　　确认纳米虫的任务？
　　确认！
　　王辑选择了确认。
　　唰！
　　银色的纳米虫泛着水银的光泽，瞬间在王辑的掌心化成了一团风烟散开，弥漫向了全城。只是一刹那，便彻底不见了踪迹。
　　“好了，现在可以去赴约了。之所以那时候没有拼尽所有黑暗光矢杀你，除了顾虑黑暗光矢的载量不足外，想让你最后一个道具传送过来也是重要原因。现在时机到了。我确定你的那把光剑是天堂道具，而且我有八成把握，确定你第三个道具传送，也是天堂道具。”
　　王辑心中轻语着，伸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他整场播种战役都没有用过的道具：堕落圣章。所有天堂类道具无效化，所有恶魔类道具效力翻倍化。
　　沾血的圣章在王辑胸口闪烁着玄秘莫测的光泽，随之整个夜魔装的大袍都呼呼随着夜风飘荡起来，王辑轻轻一踮脚，飞出了蛇窝，在动物园的招牌上稍一落足，隐入夜色中。
　　同一时间，医院废墟。
　　章国庆皱着眉头听完后，下令道：“整合一下弹药，我们保护群众到市政府大楼避难，那儿的地下有掩体，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武二队到武装部再取回弹药，其他人赶紧动起来！”一个武警听到后赶紧小声劝道：“副局，猎人让咱们去城西……”“这么多群众要撤离，医院的所有车都被炸了，我们就这样带他们出去，这就是你们的责任吗？”
　　章国庆严厉斥责道。当个武警当即没了话。
　　刘小楠擦干了眼泪，无声地站起，握着拳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
　　章国庆呵斥道。
　　刘小楠没有回答，擦干眼泪的她想到的是猎人交给她的任务，“到城西找一辆车，然后去北海镇救人。”她在心头低语。悲痛暂时得到抑制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信念。王辑或许算不上她的好朋友，但却是这一天的灾难中，在背后做出最大贡献的人。平常虽然风评不好，但是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始终是靠得住的。
　　现在可靠的只剩下她一人了，猎人交给她的救人任务，她如何都会去完成。
　　“我去拦住她！”
　　一个武警说道。
　　“算了随她去，赶紧准备好，就近到市政府那里避难！”
　　章国庆不耐烦地挥手，不听话的手下太多了，不久前还差点害死他，这种人留在身边也是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念头为人民牺牲，让他也跟着赔了命进去。
　　这样的人，赶紧滚蛋的好。
　　……
　　掩体时间21：29分，距离所有爆炸手套埋下的所有定时炸弹爆炸还剩不足半小时；
　　王辑到达国家电网。夜魔之躯穿过了卷闸门，他来到了里面的大厅。就在柜台前的座椅上坐下。
　　转过身拉开紫红色的弓弦，王辑将一道黑暗光矢捏在了手里。
　　除却这一发外他还有两次光矢的搭载量，但对他来说，决定生死只有一瞬间，一道黑暗光矢已经足够。
　　间谍卫星的全城地图所见，大量的金色倒计时数字已经被抹去。纳米虫的吞噬效果确实超乎王辑的预料，效率惊人。
　　“如果他守时的话，那现在就应该到了。”
　　王辑心道。
　　突然，他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起来，在极度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辑的夜魔听觉都是如此，播种者自然也可以捕捉到这个声音。
　　“呵呵。还真是守时！”
　　站在国家电网卷闸门前的播种者咧开嘴笑了，随之将手里的手机一扔，马上从腰后抓起一颗圣光四溢的圆球扔了出去！
　　砰！
　　强烈的爆炸裹挟着无比巨大的神圣白光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仿佛一道不规则光柱般冲天而起，卷闸门被瞬间撕得粉碎，整个国家电网大楼都被炸的四分五裂，强烈的圣光将里面的大厅照着白茫茫的一片！播种者提起光剑，大步走进白茫茫一片的圣光里，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圣光炸弹的滋味怎么……。”
　　呲！
　　无色的黑暗光矢一箭穿透了播种者的额头，播种者脸上的表情一僵，瞳孔瞬间放大，最后一眼，看到了圣光中一个魔影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弓，那胸口随着强风飘荡的黑血十字章清楚映在了他的眼帘中。这是他在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来不及了，被那枚圣章强化过的黑暗光矢威力比之前强太多，他对此没有任何抵抗力。
　　呼！
　　爆炸引起的强风瞬间将播种者吹的灰飞烟灭，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就在一刹那湮灭成了虚无，光剑与爆炸手套同时落地，同时在播种者的身体内，两片泛光的金色碎片掉落在地上，不断地泛着光。金色碎片仿佛是两页书籍的碎片，不断在强风中摇曳着，但始终没被吹散。
　　王辑从容捡起地上滚落的圆球，这时X光镜上快速地显示出了信息：
　　首字母A，你已经击杀播种者，本次播种战役的所有信息全部收集完毕。
　　信息正在检索，请稍候……
　　信息检索完毕，你获知了死亡播种者的身份信息。
　　你的树阵道具支援权限已开放，你现在就可以提交申请，立刻获取树阵的道具传送支援！


第四十六章 收获
　　你拾取了道具：圣光炸弹；
　　你拾取了道具：天堂羽剑；
　　你拾取了道具：爆炸手套；
　　你拾取了知识碎片：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2/4）。
　　——源于A号实验机。
　　随着王辑快速拾取了播种者爆出的道具，最后两枚金色的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当王辑捡起来时，两枚金色的碎片直接没入他的手掌，进入了他的身体，然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状。X光镜马上检索了相关信息供王辑了解。
　　知识碎片：先古智慧生命中的前辈猎人留下的知识碎片，记载了曾经的猎人在树阵中学习的知识与技能，是智慧生命长久进化中留下对其他种族作战的知识遗产。在脑海中搜索相关知识碎片，即可进入知识技能的学习。
　　“知识碎片，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那时候播种者用来躲避黑暗光矢的战斗技巧吗？”
　　一瞬间王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时间并不会等他的，随着播种者的死去，A号实验机的提示马上发过来：
　　首字母A，播种者死亡后，残余的毁灭种CR72号人体寄生虫将因失去控制，而进入自主状态进行狩猎。为避免你的城市造成大量伤亡，请尽快向树阵提供道具支援的申请，获取树阵的道具支援。
　　“马上。”
　　王辑应答一声，X光镜中立刻显示出树阵支援的申请表。王辑的代号“首字母A”身份“猎人”全部默认填写，需要他输入的是本次战役中获取的所有信息，以及他目前所掌握的所有道具情况。他飞快地将自己的所有道具，以及信息脑波录入。
　　申请表已经投递；
　　（信息审核与审核共计需要十天时间，届时树阵的道具支援将从未来传送与你）；
　　审核结束；道具支援已经送达；
　　首字母A，你已经得到了树阵的道具支援；你的道具“波粒二象性”被镶嵌了知识碎片。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拿起能波粒二象性，X光镜上迅速显示了波粒二象性的资料，就在道具备注下方，多了一行“知识碎片1”！
　　知识碎片1：分裂攻击。
　　分裂攻击：深渊军团的魔王们的战斗知识。开启后该知识后波粒二象性可单次发射2～200只黑暗光矢（数值自行设定，上限为黑暗光矢满载量）；除既定攻击目标外，所有黑暗光矢将在视野内追击所有射程内敌人（只要单一目标下黑暗光矢将攻击此目标）；分裂攻击的伤害为主要攻击目标的黑暗光矢威力30％。
　　“分裂攻击？”
　　王辑微微感到震撼，这种形式的支援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记起了多年以前的老游戏，这确实是深渊魔王的一个被动技能。在对群作战中具有极强的杀伤力。然而在他记忆中杀伤力再强，也不及将它放在波粒二象性上。他甚至都些不能相信。一次能将所有黑暗光矢射出去吗？那么无论面对群体数量极大的怪物，还是单一的播种者，他的效率都会大幅度的提升。
　　血色六芒星的瞳孔闪烁了一下，王辑脑海中迅速将自己拥有的条件过滤了一遍，先前被他重视的卫星攻击立时浮现心头。
　　如何去运用分裂攻击这个知识碎片，他完全明白了。
　　“我能猜到，能猜到树阵道具支援会利用卫星攻击。我也早就确认要解决最后的问题，肯定会采取高效率的量化攻击。但我还是没猜到，树阵居然会如此慷慨给我的武器镶嵌知识碎片。没什么好说的了，莉莉说的没错，树阵道具支援的强大确实在我意料外……即刻出发！”
　　王辑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战利品全部收起，离开爆炸的国家电网废墟，来到他事先拿到的新闻采访车，踩起油门直驱北海镇。在路上，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查看自己的战利品。
　　掩体时间21：35分；
　　市政府大楼。
　　因为距离市人民医院较近的缘故，章国庆很快就地安顿好了市民。将他们都安排在了办公楼地下上世纪苏联时期的地下掩体后，章国庆带着两个警卫回到了楼上，来到了市长办公室。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有情况的话马上通知我。我进去看看市长有没有留下什么文件。”
　　章国庆吩咐了说下后，独自一人来进入市长办公室。关上门后，他借着月色站到了办公室面前，抚摸着办公桌。月光下看不出他有什么脸色。摸了一会儿办公桌，他就坐在了市长的座椅上，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样式精致的钢笔。
　　拿出钢笔后章国庆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张文件，借着月光随意翻动了下，然后用钢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突然他将文件抓起来捏成了一团，扔在了垃圾桶里面。章国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得余怒未消，他重新坐下来，靠在靠椅上深呼吸了两口气，突然就痛哭流涕起来。
　　“市长，赵局，这责任太难当了啊！”
　　近五十岁的章国庆突然像个小孩子一般哭起来，紧接着他拉了两张卫生纸擦干了脸，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报告，外面的走廊可能有情况。章局你赶紧出来，封锁楼道咱们走。”
　　武警小声通过对讲机说道。章国庆猛地跳起，拿起枪就赶紧往门前走，出去两步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回头到办公桌上拿起了钢笔这才走出来。打开门，章国庆低沉道：“什么情况！”
　　“章局，后退。”
　　两名武警流着冷汗，望着走廊的一个角落，将章国庆往身后拉。章国庆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黑暗角落里的两个人影，一个是正对着他们的，看轮廓非常熟悉，另一个则是背对着他们的，佝偻着背，也有几分熟悉。
　　“等等，赵局？”
　　乌云散开，章国庆一下子认出了正对着他的那个人影。是在火山亲自指挥救援行动牺牲在前线的赵局。他看赵局时赵局也在面无表情看着他。旋即章国庆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
　　啪！
　　清脆的一声响，章国庆的手不受控制的一软，钢笔从手中掉落在地上。与之同时是那背对着他的人影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嚓！
　　一道血刃突然从那人影的头顶分离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章国庆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从额头到下巴。稀稀拉拉地声音响起，章国庆整个人以鼻子为中心分裂成了血肉模糊的两块倒地。霎时间枪声响起，一个血尸从黑暗角落冲出来，头部分裂成一块块的细胞组织飞扬起来，乱刀在走廊狂舞，一瞬间便将抵抗地两个武警杀死。
　　刺拉拉！
　　另一个赵局的身体上半身也开始分裂，化成了不计其数的骨刀狂舞，冲下了楼层。另一个血尸似有所觉，呆愣愣地跟了上去。
　　屠杀之夜正式开始，发狂的怪物们终于停止了藏匿，陆续地走上街头，狂啸着开始捕食。各个避难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突然就有人变成了怪物，对周围的人进行屠戮。哭喊声与枪声重叠在一起，大片的尸体开始倒下，血流满地。
　　城市最南边的南岸区上，区代表站在由大型货车组成的防线上，眼睁睁看着大量的血尸跟随着一个躯体分裂的怪物向这里走来，血尸围城的景象已经进入眼中，这是他毕生见过最难忘的场景，仅仅是随风而来的血腥气味，就差几将他熏到。
　　“全员戒备！用麻袋封堵货车下方！不要让它们攻进来！”
　　……
　　王辑选了一条最近的路线。驱车飞驰向北海镇，作为夜魔之躯的他没什么好怕的。在路上他顺便检索了这次击杀播种者带来的道具收益，除了知识碎片一共有三个道具，应该全部是播种者阵营支援来的道具。现在都归他所有了。
　　道具名称：圣光炸弹
　　道具种类：武器类天堂道具
　　道具介绍：圣堂天使军团的常备武器，用圣光驱赶邪恶，遮蔽凡人的目光。凡人因此无法看到天使的真容。好奇的人类男性在进入信息时代后，总会在网络上搜索天使的名字再加上“无圣光”三个字，企图找出天使军团用圣光遮蔽的真容。
　　道具效果：驱散黑暗，使灵体现身并对范围内一切目标造成致盲等强力圣光伤害，道具可无限次使用，但每次使用后必须捡回来。
　　道具备注：圣光照耀我们。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天堂羽剑
　　道具种类：武器类天堂道具
　　道具介绍：军团中无数折翼天使的羽毛，铸造了这把具有光明力量的圣剑。
　　道具效果：持有天堂羽剑可对灵体可视化，对魔鬼拥有强大杀伤力，并可抵挡恶魔道具的效果，对目标实施净化。
　　道具备注：人固有一死。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爆炸手套
　　道具种类：功能类奇异道具
　　道具介绍：boom系手套是超膜最受欢迎的道具系列，拥有海量狂热信徒和拥虿。对任何胆敢质疑道具能力的生物，信徒们都会带上手套，轻触对方的母亲。
　　道具效果：此爆炸手套作用于金属电器，可经过触摸将任何携带金属的电器机械设备转化为定时炸弹或让其瞬间爆炸（定时自行控制，上限不超过一个月）。
　　道具备注：你妈炸了！
　　——源于A号实验机。


第四十七章 掩体时间的终结
　　掩体时间21：55分；
　　全城炸弹拆除完毕，距离血尸进入生命第二形态还有2小时6分钟。
　　北海镇，伊莎公馆外。
　　王辑从车上下来，轻身一跃跳过了紧缩的铁门，夜魔的影子穿过庄园进入了公馆，来到公馆地下室。绿幽幽的闪电马上游离过来，光矢载量原本消耗殆尽的波粒二象性瞬间充满了能量。
　　“就从这里，开始。”
　　王辑站定脚步，举手向天，拉开弓弦，一道黑暗光矢凝聚在手中。他打开了武器的镶嵌知识分裂攻击，将分裂数目调整到了最高的载量200发！
　　间谍卫星地图刷新完毕
　　保护膜开启与波粒二象性能量攻击桥架转换……
　　桥架转换完毕；
　　当前道具组合为波粒二象性（分裂攻击）＋保护膜＋间谍卫星；
　　当前道具组合效果为“卫星攻击”；
　　当前道具组合攻击范围为能力武器“波粒二象性”射程；
　　目标为全城红色目标！
　　……
　　“那就开始最后的清理吧！”
　　从A号实验机发来的信息检索快速确认完毕，王辑松开弓弦，黑暗光矢悄无声息的发出，光矢载量在一瞬间从满载的200发全部耗尽。能量力场中魂绕的绿色闪电马上一拥而上，波粒二象性的200发黑暗光矢再次瞬间充满！
　　王辑拉开弓，再一箭将光矢所有载量全部射了出去。随着波粒二象性光矢载量耗尽的刹那，能量力场第三次将弓矢能量充满。
　　第三发！
　　第四发！
　　第五发！
　　王辑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将所有光矢向顶上的保护膜射出去。从保护膜降临起他将占领这个能量立场，从保护膜降临开始，原有的伊莎镜子也彻底被取代，新的镜子是保护膜，王辑就是保护膜内世界的主人。
　　……
　　城区。
　　几乎处处都蔓延着怪物的狂啸，城东的墓园里，守夜人瑟瑟发抖地躲在熄灯的值班室里，看着墓园中一具具血尸从墓地里爬出来，末世般的感觉临降心头，他默默靠回了前后，默默祈祷起来。
　　“火力压制，保护群众撤出去！”
　　“我们已经包围了！”
　　“别分心！”
　　“有怪物冲进来了！”
　　随着最后一声呼喊，一个血尸怪物突然跳上了重型车辆组成的防线，挥起巨大的手掌撕碎了武警的防线，跳进来后冲向了里面。
　　“保护群众撤离！”
　　区代表站在制高一面指挥着后方撤离，一面为前面高声呐喊鼓舞士气，他向来是不懂什么战争的，但放眼上百只怪物从隔离线外冲进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枪他不会用，逃跑的话撤离的群众就在身后，他退了，防线就彻底崩了。
　　后退？
　　无路可退。
　　这样的场景在城市内好几个区都在演变，从避难区方向传来的血腥气味已经席卷了全城，循着风向，隔离区内的人们能够清楚地判断出怪物们来的方向，是市长避难计划中的避难所、防空洞，在经过一天的时间沉积后，那里彻底没救了。
　　“再联系各避难区！”
　　“长官，没有回应！”
　　激烈的枪声中部下做了回答，隔离区的战地长官的心凉了，区代表会议中从一开始怀疑的已经被事实坐实，市长早被控制，避难区多已失陷，那里参加避难的民众，在高密度的不安全传染环境下，已经全部惨遭毒手。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街道上用涌来，隔离区的失陷已经成了时间问题。人心绝望，就算退，他们又能退到哪里去？穹顶将世界隔绝了成两个部分，在一层薄膜的里面，他们最终都会成为怪物的猎物。血腥的屠杀夜中，天顶的一层光亮突然打破了僵持的黑暗，好像笼罩的阴云被拨开，光明重见天日，将大地与城市照的通亮！
　　“长官你看！”
　　一名武警指着天上，放眼所见，隆重城市的透明穹顶出现了剧烈的反应，好像雨落击打出的波纹一般，在穹顶上显出了激荡的波纹，明亮，且显得惊心动魄。这股雨打波纹的场景不断的延伸，迅速席卷了整个天顶。
　　大地之上，肆虐的怪物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大片的消失蒸发，仿佛一场无形的大雨，将整个城市全部净化！
　　楼房内，被逼入绝地的母子紧紧相用，瑟瑟发抖地等待着背屠杀的命运。然而这一刻终极没有来临，长廊中的怪物仅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街道上，巷子里，还有交火激烈的隔离区战线，不死的怪物们连一滴血液都没有留下，全都在一瞬间蒸发精光。
　　宛如梦幻般的奇迹展现在了人们面前。
　　“检测到隔离膜有强烈的能量反应！城内的污染源正在被净化！”
　　穹顶之外探索的武装直升机上，对讲机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声音。保护膜外等待许久的指挥部马上应答：“侦测能量！”
　　“能级高到不可思议！”
　　北海镇，伊莎公馆。
　　眼看着卫星地图上所有的红色目标都被除去，王辑又连续发射了好几次黑暗光矢后，终于停了下来。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感觉毕生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累，也从未有这样酣畅淋漓过。坐在了地上，他等候A号实验机的消息。
　　卫星地图上所有红色目标全部清除；
　　所有毁灭种全部消灭；
　　播种者猎杀成功；
　　首字母A，你取得了本次播种战役胜利。解锁了防区升级：
　　防区升级：
　　你的城市正式升级为智慧树阵一阶A级防区，并拥有资格获得该阶位的A级物资来支援你的城市（解锁条件：1.城市有能级最低为一级的能源设施；2.文明防御成功；3.消灭所有入侵的毁灭种；4.猎杀所有播种者）。
　　猎区升级：
　　城市控制指数升级为1星高级猎区，允许3家以内的盟友商业进驻猎区，目前已经进驻1家，可再进驻2家盟友（解锁条件：1.完成一次文明探索任务；2.在播种战役里猎杀所有毁灭种；3.成功猎杀播种者）。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你击杀的播种者原本为49，37，62坐标宇宙地球的猎人，他毁掉了自己的文明并点爆了自己的星球，背叛智慧树阵加入了播种者。目前为猎团109863051号通缉犯，按通缉条例和奖励需求，你得到应有的组织身份“猎团守望者”，下次播种战役时相关奖励会送到；另外猎团系统“天空”已经对你开放。
　　——猎团
　　首字母A，保护膜将在十分钟后关闭，掩体时间正式结束，请做好准备应对身份考验。按照播种者内部的岗位交替流程，最迟在240个小时以后，必定会有新的播种者接替死亡播种者的工作，请做好应对准备。
　　——源于A号实验机。
　　“109863051？如果这里面有一半数字都是背叛智慧树阵的话，这锅猎团是非得背不可了。”
　　王辑注意到了这个数字细节。当然，他对此也没有深入追究，褪去夜魔装后他查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马上应该就会有军队接管这座城市，我留在这里的话也不像话。”想到这儿，王辑重新披上夜魔装迅速离开公馆，以灵体避过了所有监控，徒步来到了北海镇的省道入口，取消了夜魔装的覆盖后，就坐在路边开始默默等待。
　　十分钟后，保护膜消失，掩体时间正式结束；
　　“报告，城市外部的隔离膜已经消失。”
　　“通知各部，进城。”
　　一台台武装直升机呼啸着飞进了城市。
　　它们的探照灯的灯光照的极远，在城市的各处闪烁着。群众的呼救声响应入浪潮般毫不休歇，灭顶之灾后能重新看到国家派来的部队，这种感觉复杂到说不清。
　　入夜22：20分，部队的装甲坦克与重装运输车全面进城，开始控制全城的治安情况，一切全都随之稳定下来。王辑在北海镇的省道入口足足又等了半个小时，他险些都睡着了。忘记了是什么时间，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
　　“王辑？”
　　刘小楠摇下车窗，惊讶地看着路边抱腿靠在围栏边上的王辑。他居然没有死，而且还好好活着，一瞬间刘小楠想起了猎人说的话，让她到这儿来救人，难道救的就是他？
　　“你怎么在这儿？”
　　王辑睁开眼睛，在夜风里有些发抖。
　　“猎人让我到这里来救人。你……你那时已经逃出去了吗？”刘小楠的声音有些颤抖。王辑起身，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关上车门就在后座躺了下来：“是他把我带出去的，然后把我扔在了这里。走吧，回城里，穹顶已经没有了，国家的支援已经到了。”
　　前座的刘小楠突然笑起来，放开了方向盘靠在驾驶座上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好像要哭出来，她迅速用手捂住了脸，藏起了自己复杂的情绪变化。“怎么了？”王辑的声音仿佛已经睡去。
　　“你说，那个穹顶还会再出现吗？”
　　刘小楠用手指擦去泪珠，眼眶发红，轻声问道。
　　“会的。”
　　王辑说完后，头一软睡了过去。他无法阻止自己的睡去，最后一眼，王辑看到了一只银色瓢虫从车窗飞进来落在他的胸口，他沉沉睡去，身体内的血液就像奔腾的江河般涌动，沸腾。
　　一个声音已经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呼唤着：很欣慰看到还能有猎人继承我的知识，我是你在三千年前的伙伴，屠龙猎人贝奥武夫。我人生中真正的第一场战斗，是13岁那年，面对一只潜入村落里的狼妖。
　　不知不觉间，王辑的意识跟随者贝奥武夫的指引，来到了雪花纷飞的一座雪山神庙旁，一个魁梧黑毛的狼妖转过身，凸出的狼嘴露出尖锐的牙齿，绿幽幽的眼睛看向了王辑。贝奥武夫说：现在，你将与我一同用它的血来书写第一场荣耀，抓紧你手里的武器，猎人不需胆怯！
　　……
　　公元2017年9月12日，早上七点。
　　感觉到了阳光的明媚，王辑睁开了眼睛，在他胸口的银色瓢虫振翅飞起，迎着阳光落在了窗户上，在阳光下变成了一颗闪烁的光点。厅里的电视还在响着：“据目前的有效统计，在这次播种者袭击中警民伤亡失踪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五万以上，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提升中……”
　　王辑站在窗前，望着新生的太阳，会过头，看到警局大厅里换班下来的士官们，“让一下，让一下。”一个端着盘子的士兵走过来，王辑下意识的一闪身轻灵地躲开。马上王辑意识到了不妥，然而那个士兵只是向他点头微笑了下走开。
　　“请出示身份证件。”
　　这时他的身旁突然有两名士官向他说道。王辑看了他们一眼，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你就是王辑？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四十八章 天空
　　公元2017年9月12日，早上七点半。
　　王辑被带离了市警局。被送上车前往了东城的部队驻扎区。沿路他都询问是什么事情，但带他走的两位干练的军人全程沉默以对。
　　在他睡去时发生了很多事情。
　　部队入驻不消多说了，国家驻扎在西南区域的部队数量吓人，除却安抚与稳定工作外，因为保护膜的出现，国际之间的不信任也导致了博弈的出现。外交部已经明确表示，但有任何风吹草动，中国军队将会毫不犹豫地自卫反击。
　　多方面的问题让这个地区的局势变得复杂。王辑理解这些，所以除了自己的事情外，他没有问任何其它问题。
　　坐在车里，王辑静静地看着窗户外。他连续路过了三个城区，每个城区的道路上至少有一个连队巡逻，而他经过的每条路上，也都有巡逻车从他身旁路过。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军队管理着这座城市在灾难后的稳定与秩序；安静，森严，是每一寸道路与泥土的基调。
　　王辑被看护着一路送入军区，直到一处研究所前车停下来。“下车。”两名士官干脆利落道。
　　通过身体检查后，王辑就在研究所的大厅坐下等待。
　　“你在这里稍等，我去通知王主任。”
　　一个士官留下来看管王辑，而另一个则进了里面去做通知。
　　留下来的士官就坐在王辑身旁，“请问带我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王辑这时再次尝试问道。士官依旧没有回答。见对方没有话，王辑索性也转过头不再询问。通过间谍卫星的地图，他能清楚判断自己的位置，他想走的话，也绝没有人能拦住。既然有把握，那他就坐下来放心等待就是。
　　一分钟后，一只银色瓢虫慢悠悠地从研究所外飞进来，没入了王辑的领口。
　　“看来得暂时等一会儿，我也不愿浪费自己的时间。这次播种战役的收获很多。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先检索一下目前所有的信息吧。首先是战利品道具，天堂羽剑的刻印在我胳膊上；爆炸手套戴在手上。圣光炸弹在……”
　　王辑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圣剑刺青，然后翻过来看了下他右手戴着的手套，黑色的，手心处写着红色的“boom”，还有一个圣光炸弹，却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他回想了一下杀死播种者后的细节，然后摘下了爆炸手套，看到了手心的圣光印记。
　　这是圣光炸弹。
　　X光镜上，显示了王辑的携带道具信息。
　　首字母A，你目前共有9件道具：波粒二象性、夜魔装、堕落圣章、忍者面罩、天堂羽剑、圣光炸弹、新型纳米虫、多功能X光镜、爆炸手套。
　　注1：猎人可将道具转化为“传统烙印”进行隐藏，最多可隐藏6件道具成为“传统烙印”（部分道具因隐藏效果不算在传统烙印中，如纳米虫）；
　　注2：传统烙印状态下的道具不会因死亡被掉落，非传统烙印隐藏的道具死亡则必定遗失；收集道具、猎杀播种者时需注意；
　　你目前拥有的传统烙印为：波粒二象性、夜魔装、天堂羽剑、圣光炸弹。
　　——源于A号实验机。
　　“传统烙印。也许播种者也有。他当时还有藏着的道具没拿出来，所以我只拿到了三件道具。”
　　王辑看了自己手心的黑翼与圣光两种传统烙印，对道具的获取有了新的认识。
　　他能够一直带在身边的道具始终是有限的。爆炸手套可以作为手套，堕落圣章也不过一个吊坠；间谍卫星是一种服务不需烦恼，多功能X光镜是隐性眼镜也就算了，忍者面罩可以作为面罩，现在的这些道具都好说，但他目前所有的道具储量总共有9件，并不算多。
　　以后随着道具积累增多的话，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件塑身携带的可储物类型道具，类似包裹、行囊那样的东西，尤其是一些大件道具。
　　“除了道具问题外，应该还有其他的信息检索才对。”
　　王辑翻动了A号实验机的信息历史记录，马上看到了他在沉睡中A号实验机给他的留言记录，眼镜蛇组织已经派工作人员来到他的世界，并在恶魔酒吧休憩，在今晚23点以前，他需要到那里确认纳米虫的交易。
　　还有军火走私商罗丹，他同样在恶魔酒吧等待王辑。
　　除此之外，王辑还剩三个相关信息检索，分别对应着学习、社交、建设三个任务。
　　学习任务，有关知识碎片“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的学习；
　　社交任务，有关猎团系统“天空”的的猎人社交；
　　建设任务，有关树阵物资支援与城市发展路线；
　　“一个个来处理。”
　　王辑开始处理这三个任务。
　　第一个学习任务介绍到：知识碎片的学习，就是在专注和冥想、睡梦状态中，通过知识碎片将意识投入到先辈猎人毕生的战斗中，学习他们的知识与技巧。
　　“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学习，我在睡梦中已经经历过了。”
　　他在昨夜梦到自己的意识就在贝奥武夫的身上，与他一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斗，但这些战斗是片面的，因为知识是碎片，所以王辑所学习的只有防御反击、躲避两种技巧。
　　即睡梦中所有流逝的时间，遇到的所有敌人，诸如龙、女巫、海怪、巨人等等不胜列举，他只能通过这两种技巧去面对。在知识不完整的情况下，后面出现的怪物也几乎没有杀死的可能，能生存对他来说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想查看一下知识的学习记录”
　　想到这儿王辑思考了下，让A号实验机在X光镜上显示出他的知识学习资料。
　　当前所学知识系统：
　　1.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2/4）
　　目前学习进程；
　　1.防御反击（掌控度评级为2级，贝奥武夫为12级）
　　2.迅捷躲避（掌控度评级为3级，贝奥武夫为12级）
　　3.？
　　4.？
　　——源于A号实验机。
　　他学习到了两个技巧，分别为“防御反击”与“迅捷躲避”，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总共有4种，应该分别对应着1个知识碎片，但王辑拿到的只有两个碎片。
　　是否重温知识学习，提高掌控度？
　　一想到关于知识的学习，A号实验机的提醒马上在X光镜上显示出来。
　　否。
　　王辑摇头。
　　回想起睡梦中被杀的无数次，他有一种无力感。知识碎片记载的两种技巧全是被动挨打型的，这点让他在面对那些恐怖怪物时很被动。
　　关于知识的学习，他有自己的看法和认识。
　　“知识的学习最好是完整的体系学习，仅有知识碎片还是不行的。完整知识至少在技巧的使用与衔接上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流畅。只有防御反击和迅捷躲避这两个知识碎片的话实战起来非常被动。我应该想办法学到完整的贝奥武夫屠龙技巧，但不知道知识碎片的获取途径是什么，除了从背叛智慧阵营的播种者身上抢夺外，还有什么获取的途径？看第二个社交任务吧，说不定就有所发现。”
　　王辑进入天空。
　　信息正在翻译中，请稍候；
　　A号实验机提醒他稍等片刻。大约有十几妙，后续的提示出现。
　　正在扫描身份；
　　身份建立完毕；
　　首字母A，你在猎团的代号即为天空ID；
　　天空这个系统记述了自猎团建立后，所有猎人写下的笔记与经验，同时也为所有猎人开放了众多内部服务。
　　在这里你可以观看其他猎人的笔记，吸收其经验，从而对道具与自己的未来有更加精准的控制。当然，道具与知识学习成型的你，也可以在此留下你的笔记与知识，供其他猎人观摩与吸收。
　　优秀的笔记与经验将得到猎团的物资奖励。
　　——猎团
　　首字母A，你作为独立猎人，拥有权限可将天空下的所有位面将对你开放，你可以自由搜索自己需要的信息。
　　——源于A号实验机。
　　所有提示散开，天空系统出现真容。看样子非常庞大的系统，被分为了五个位面：
　　猎人笔记；
　　道具知识；
　　路线分析；
　　狩猎任务；
　　自由市场。
　　王辑大致浏览和研究。
　　“原来如此。天空就是一个猎人互相分享经验的内部公开交互网络。笔记与经验是其中一部分。X光镜上显示的天空，除却猎人笔记、道具知识外，还有狩猎任务的发布，道具、知识、城市资源的交易等等，所有猎人在天空留下的或是ID或者是匿名，猎人之间的对话则在猎团内为公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定程度上，公开意味着安全。总结来说，实用性很强。”
　　王辑继续分析。
　　“说到个人需求上。这里应该可以找到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比如知识碎片的获取。还有道具的组合形式。我现在先搜索关键词，找‘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试试。”
　　王辑按流程查找了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
　　首行出现的交易位面，有位匿名的猎人拥有完整的知识“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但他需要完整的炼金术士知识来交换。除此之外，还有“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心得笔记，诸如如何战胜最终考核的敌人贝奥武夫，获得圆满掌控度等。
　　“防御反击、迅捷躲避，英勇斩术，怒气爆发。完整的知识原来是这四种技巧。不过交易的要求基本我都没有，完整的萨满知识，炼金术士的知识，这些我都没有。看来完善知识的事情暂且只能先算了。我再找找搜索一下波粒二象性，看一下是否有与之搭配的知识或者道具。”
　　王辑搜索了波粒二象性的信息，除了其道具资料外，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信息，是一位猎人的笔记。
　　“打开看看。”
　　王辑选择了阅读猎人笔记。
　　笔记开场白写到：在上次军团战役中我得到了违禁道具“波粒二象性”。众所周知，这是一件恶魔军团的标配神器。但是自从最后一次世界战役猎团失败后，波粒二象性就被列入了违禁武器，D系列的骰子也归为天堂所有，持有恶魔道具就不可能得到终极道具“D系列的骰子”，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个艰难的选择。
　　但得到上帝骰子的道具要求并不止是不能与恶魔交易，它的罕见所有猎人都知道。我的世界已经危在旦夕，不马上增强实力而始终顾忌路线问题，等待我的只有毁灭与死亡。所以我拒绝了向天堂上缴违禁武器，然后经过漫长的探索和与播种者的作战，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波粒二象性的知识道具配合，在此留下笔记，供各位参考：
　　需要知识1：“灰烬法师的奥术心得”，重点知识碎片：五彩箭；
　　需要知识2：“暗影弓手的弓箭智慧”，重点知识碎片：“穿术妖弓”。


第四十九章 家人王思
　　王辑不自觉地深读了进去，这篇猎人笔记分别介绍了两种知识碎片的作用，让他开了不小的眼界。
　　五彩箭的知识碎片，可以用元素提升黑暗光矢的威力，并且为黑暗光矢附加一箭五发的元素效果，分别对应火焰、寒冰、闪电、毒素四种元素光矢外加箭矢自身的效果，可以分别造成燃烧、冰冻、电击、中毒的持续伤害。它的一大特性就在于，这些持续杀伤的效果之间可以做到不存在冲突。
　　在使用猎人标记后五彩箭便可以自行追敌。即使面对自然抗性特别巨大的特殊毁灭种乃至于机械生命体，它的杀伤力也依旧十分惊人。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灰烬法师的知识太过难得，在所有法师知识中都是极其罕见的难求。
　　穿术妖弓则是一种穿透型的弓术。笔记提到在目前已知道具中，能反制光矢类别攻击的道具其实并不在少数，没遇到是运气好，一旦遇到的话波粒二象性作为主力武器的作用基本就废了。所以任何光矢类别的攻击手段必须得有知识穿术妖弓的配合。
　　穿术妖弓可以集中箭矢核心力，穿透一切防御与道具的阻碍，掌控度圆满下的穿术妖弓几乎可以做到无所不穿。一旦穿透敌人，穿术妖弓便可以有效对目标造成无法复原的伤害，即使目标对光矢具有抵抗力，也无法复原伤口。
　　同时穿术妖弓造成的伤口无法复原作用下，五彩箭的元素箭的伤害就会附在伤口，对目标造成持续的强大伤害。
　　除此之外，笔记上还提到了一些可以与波粒二象性配合使用的知识，但这些大都是细枝末节了。最重要的知识就是上面两个。看完了评论，王辑特地查看了其他猎人对这篇笔记的评价。其他猎人对猎人的评价，关系着写笔记的猎人能否得到猎团的物资奖励。
　　结果让他微感意外，居然大都是恶评。
　　“虽然还不是特别懂，但他的评价不至于如此。如果恶评到一定程度的话，留下笔记的猎人会被猎团惩罚的。真是奇怪了，我需要看看评价的具体内容。”
　　意外的王辑开始查看评价猎人的留言：
　　“波粒二象性的获取并不容易，而且拿到它就会与天堂道具彻底无缘。危机无时不刻的存在，你确定要为眼前的困难，而丢弃去拿到上帝骰子的机会？”
　　“参加过一次军团战役就敢留笔记，你也是太年轻，劝你好好与上属猎人沟通渡过难关，现在上缴违禁道具还来得及。”
　　“每个猎人所在的文明世界都面临着艰难局面。你因此而拿了违禁道具可以理解，但偷偷用就好了，还要留笔记骗取物资支持，这就有些无耻了。”
　　“D系列的骰子是公认的最强道具。新手，从你拿起恶魔道具起就已经自绝于军团模式了，哪个猎人还能帮助你？”
　　“看到其他猎人都在教育你，我就安心了。”
　　……
　　大致翻了恶评的留言后，王辑大概对留下恶评的猎人心态有了了解。
　　“如果是因为这样就留下恶评很不友好。你们觉得有问题大可以提出问题，但不必留下恶评。大量的恶评会让留笔记的猎人遭到猎团的惩罚，这点我作为新人都知道，你们却还是这样做。算了，我来留一个好评吧。”
　　王辑准备给这个可怜猎人一个好笔记的评价，这篇笔记对于他而言还是很有帮助。提交好评后，A号实验机的提醒突然出现：留下这篇笔记的猎人已死亡，其所在的文明世界也已被消灭，该笔记的评价系统已经关闭。
　　一瞬间，王辑有了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想回馈一个帮助他的猎人，而那个猎人却已经死掉了，与之一起消亡的还有整个文明世界。一个猎人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唯一留下的只有一篇笔记，和数不清的恶评。王辑沉默地看了下那个猎人的署名，这是篇匿名的猎人笔记。
　　“非常感谢。”
　　王辑心道，随即关闭了天空，不想再看到那些流言。
　　“看下一个任务吧，我似乎是可以领取陷阱和城市资源了。”
　　他正准备查看一下自己现在可以领取的陷阱时，刚才进去的那名士官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他身后说道：“两位同志辛苦了，我和我弟弟有些家里的事情要说。”
　　“好的，王组长。”
　　两名士官起身离开，对她很客气。
　　王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发女人，她双手插在衣兜里，胳膊还夹着一份文件。女人微笑着士官说话，王辑趁现在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皮肤白皙，带着黑框眼镜，眉宇之间隐约与他有些相似。她是那种不太擅长打扮的人，但是底子很好，在搞科研的那种人里应当是顶级美女了，但她说话的语气有点硬，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从第一眼，他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势。
　　“不太妙。”
　　王辑记起了自己刚苏醒的第一天时，搜索到的所有信息。至今他的手机上通讯录中，与面前女人的通话记录还是最多的，而他本人实际上根本不认识她，只对通讯录上的照片有印象。这是她姐姐，名字王辑原本都不知道，是现在看到了她胸口挂着的工作证，才知道她叫王思。
　　“这是今晚6：30飞北京的航班。你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走。警局那里我已经处理好手续，你因为渎职问题被开除了。”
　　大厅里只剩下姐弟两人后，王思先开口了，语气有些冷。她把胳膊夹着的文件扔到了王辑腿上，并坐在了王辑身旁，习惯性地翘起了腿，双手交叉在胸前。简单有力的开场白言之有物，自见面的第一句话起，便满是高效率的痕迹。
　　对成为猎人后第一个见到的家人，王辑由此有了深刻印象。
　　“我走了，那你呢？”
　　说话时王辑的目光落在王思的胸口，那上面的工作证清晰写着国家援滇科考组，他进一步地判断出了他这位姐姐的职业。
　　“我？生化评估还没结束，一两年之内这里的局势都会很复杂。我在这里可能得呆好几个月甚至更久。没办法，你在这儿生死未卜的我怎能不来？现在既然来了我就得承担起责任。对了，说说你昨天一天是怎么躲过去的吧，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说出来。”
　　王思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靠在椅子上换了一个相对慵懒的姿势。
　　“体温。”
　　“体温我们知道了。那个血液尸人是怎么回事。听说只要不和它们对视，它们就不主动攻击人。”王思说着，突然抓起王辑的手臂。
　　“别动。”
　　王思用命令的口吻道，旋即认真地眼神审视了王辑手上的黑翼刺青。
　　“哼。”
　　王思笑了一下，扔下了王辑的胳膊，清澈有力的眼神转回去望着前方。王思说：“原本我还很担心你会有事。但现在看完全是白担心一场。当警察还纹身，刘队看来也没好好管教你。回去把纹身给我洗掉，你年龄也不小了，就别再给家里人添堵了。”
　　王思说着站起来，拉开衣袖看了下时间。
　　“你回去收拾行李，今晚你就回北京，到家给我打电话。9月14号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导演见面，你不是想搞电影投资吗？16号你去天华娱乐公司，那里我也给你做了安排。如果都不行的话20号去上海，该打的招呼我都打处理了。就这样吧。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看到你我也放心了。现在我要继续工作。你走吧，带你来的刘士官和李士官会全天陪同你，直到将你送上飞机。”
　　王思说着已经开始拨打电话。王辑则沉默以对。经过短暂的交流，他对自己这位姐姐的性格，还有家庭关系有了新认识。在A号实验机的“设定”里，王辑是个家境不错、但家庭关系很微妙的人，和姐姐最亲近但其中多数的交际都是经济援助，至于那位老爷子，大约也是一种传统大家长做派，后辈纹个身都是给他添堵。
　　“如果我说我想留在这儿呢？”
　　王辑突然站起来。
　　“别添乱了。当初让你到这里来费了我多少口舌……，小张，国家火山公园那里的报告出来了没有？对，先查地质情况。等部队那里拿到生物信息后我会通知开会。告诉李志，让他下午去找张团长，对，他是负责生物信息这里的，还有隔离膜的信息，最迟今晚我要看到报告。”
　　王思前面说着，后面已经用电话联系上了其他科研人员，一种统筹全局的气度油然而生。最后说话时，王思朝他摇摇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王思便打着电话进了一个研究室。望着王思的背影，王辑开始思考起对策。
　　他这位姐姐很强势，也很果断。
　　“她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风格。处理我的事情上也是如此。确定我还活着后，机票和所有签证提前都处理了，两个部队的高级士官全天监视我，回北京后要做做什么工作都被安排了。猎团在她记忆里究竟是把我设置的有多无能，才能被人照顾到这种地步。”
　　王辑同样是有效率的人，抛开他有多无能的问题，就面对他这位姐姐的问题上，王辑也有了自己的对策。
　　“所以说，在她记忆里我的性格很叛逆很任性。然而即使这样她也处理过的任性事情也绝不是一两次。我如果执意留下来的话无非就是再任性一次而已，对她这样的强人而言是没用的。惹怒她的结果不会很好。我就先上飞机好了。然后从飞机上再下来……不过猎团的这家庭背景设置说是为了隐藏我的猎人身份，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虽然是在保护我，但事实上反而在给我制造麻烦。”
　　对新身份、新家庭的姐姐，王辑没有任何意见，王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着想，即使这一定程度上给他制造了麻烦。


第五十章 黑暗游侠的心得
　　王辑刚对此有质疑，猎团的信件便适时发来：
　　首字母A，猎团在为你的家庭设置有着诸多考量。许多猎人因此而有过激情绪。请保持冷静，我们会为你解释。
　　首先，在你并未进入这个家庭前，王思与王家家长为爷孙关系，家庭目前仅有两人。这样的家庭可以有效减少你与常人的接触面。其次，王家为你所在国家里属于精英阶层的家庭，这样的家庭背景可以为你提供大量资源。最后，你作为家庭年龄最小的男丁，结合你所在文明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你在家庭中会受到最大程度的照顾。
　　我们为每一个猎人都设置了家庭身份，这是作为猎人最后在文明世界里保有的文明性。漫长的狩猎过程中曾经有许多猎人因为长久陷入杀戮而失去人性。亦或是因为自身亲人的死亡而发生精神问题。所以猎团为每个猎人在最开始都会设置新的家庭背景与身份。这是猎团自建立将无尽岁月致以文明后妥协的最佳处理方式。
　　请务必珍视你现有的家庭。你以后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亲人。用你的智慧来调整自己与家庭的关系，你仅有的家人将会对你有巨大帮助。
　　——猎团
　　“情绪失控？很多猎人会情绪失控？”
　　猎团给王辑的信件突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猎人会情绪失控吗？刹那间王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马上用多功能X光镜上通过脑波输入了疑问：“不是所有猎人都剥离了不利于思考的感性思维？”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把我的疑问告诉猎团。”
　　王辑再次强调，这时回复突然发来：
　　首字母A，请不要尝试将自己的思维状态、树阵联络机的信息告知任何人包括猎团所有猎人在内。否则A号实验机将自动与你解除绑定。另外，你被剥离掉的东西是为人最懦弱与不需要的东西。你可以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但你是一个完美的人。
　　——源于A号实验机。
　　“果然！”
　　王辑确定自己发现了问题。他从细节中挖出了一个惊骇的事实：猎团那边并不知道代号为首字母A的猎人，感性思维被剥离掉了一部分，而干出这种事情的是A号实验机，猎团根本不知道。其他猎人没有像他这样被剥离部分思维模式的待遇。
　　这意味着其他猎人都是正常的，而他不正常。
　　“确切的说，我现在怀疑自己依然处于实验模式中。不管这个实验是什么，这个词本身给人的印象里，就有着强烈的不确定性与未知性暗示。对于猎人而言，未知与不确定即代表着危险。不过我在意也没用，人生哪有确定的东西。”
　　王辑转念一想，这件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他现在面临着是她那难对付的姐姐。这才是最重要的。有两位士官的看护，王辑现在想去酒吧交易都不行了。现在他也只有听她姐的话，先上飞机再说。
　　……
　　傍晚6点半，云西机场。
　　天已经黑了。人们早发现了近段时间天黑的太早，但这种不正常似乎又没有带来太多的变化，没有权威机构的的解释，大多数人也就选择忽视了。
　　候机厅中旅客稀疏，经历航班失事后云西机场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运营了。但所有乘客都必须经过严密的身体检查。这正如政府所承诺的，他们将会在最短的时间、最安全的手段下恢复城市的生活秩序。身在这样一个高效率的国家，王辑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无疑他的理性思考，深受这个国家的教育影响。
　　昨夜还是腥风血雨，市民们今晚也没那么轻松就缓过气来。甜美温柔的广播响起，王辑系上安全带，陪同他的两名士官准备离开。在最后上飞机前，张士官提醒道：“你确定什么行李都不拿吗？你的退房手续也没办。我不认为你还能再回到这里来，而且我们不知道，这里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留恋什么？”
　　“再见。”
　　王辑拒绝回答问题，淡然道别。被两名士官看管了整整一个白天，浪费了他太多时间，现在终于要解脱了。飞机起飞，驶入茫茫夜空。直到起飞结束后王辑确认了下时间，起身上厕所。
　　关好门后，王辑胸前的黑焰张开，将他覆盖起来，砰地一声响，卫生间的灯碎了。空乘人员闻声马上过来敲门：“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王辑没有理会，转身伸手穿过机舱墙壁，从航班上一跃而下。渐行的黑夜中一道无名的虚焰落向大地，王辑胸前的堕落圣章随着高空的风摇动着，大袍狂舞。
　　“还好没有离市区走太远。”
　　王辑时刻查看着间谍卫星地图，乘着风向观音井的方向飞去。入夜的城市闪烁着灯火，没有宵禁的情况下，部队在城市管理的难度无疑会增加，但一切都是以恢复秩序为前提的，对王辑来说，这样的情况也再好不过，至少恶魔酒吧是可以开门的。
　　两分钟后，王辑落在了恶魔酒吧所在楼房的顶层。
　　顶层上，军火商正安静地抽着雪茄，他似乎早已感应到了王辑的到来。在他身旁，一个穿西装的人也抽着烟默默等待，一副业务员的打扮。
　　“他来了。”
　　罗丹抬起头来，摁灭了雪茄。那个业务员则擦了擦眼镜，镜片上自上而下出现了一层扫描的红光。这个业务员擦完眼镜后，一转头便锁定了王辑坐在的位置，当时也不顾对方是夜魔的打扮，直接上前伸手道：“猎人首字母A，我是眼镜蛇的业务员，你好。”
　　“你好。”
　　王辑看了一旁管道上坐着的罗丹一眼，和业务员握了手。透过业务员，他看到了远方楼上一个红点在发亮。不意外的话，那是执勤的部队成员。政府对市民和生活秩序极尽安抚与稳定，却不代表他们对城市的情况没有清楚认识。
　　“首字母A先生，请先给我们为您准备的新型纳米虫进行评分，这个调查将是我们组织售卖道具的一个重要回馈信息。另外请容许我为您介绍一下我们组织交易的情况。”
　　业务员透过眼睛直视着王辑，交给了他一个评分表。
　　“首先我们的交易以道具为基础，其次是城市资源。你可以通过自己现有的道具，来与我们进行交易。比如说，你在播种战役里得到的战利品。”
　　“我懂了。”
　　王辑利索地拿出了播种战役里自己获得的道具，当然除了爆炸手套。他拿出的是圣光炸弹与天堂羽剑。爆炸手套这东西效果非凡，王辑选择自己留下。
　　“您是个直爽的人。”
　　业务员微笑道，用眼镜开始扫描两个道具的资料，然后拿起了天堂羽剑，说道：“这个道具可以作为交换纳米虫的道具。”
　　“那就请拿走。”
　　王辑说道，打完分后将评分表还给了业务员。他继续道：“我现在还在道具积累阶段，新型纳米虫的功能升级暂且不指望了。目前我的城市还可以进驻两家盟友，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我这里开店，到时我们可以做进一步的道具交易。”
　　“感谢您的邀请。”
　　业务员鞠了一躬，然后道：“但您的城市目前还不稳定，在您解决国家介入的问题后，我们肯定会进驻您的城市进行贸易。但现在只能由我代表组织和您进行单线交易。非常感谢您购买我们的物品，您不打算升级新型纳米虫外，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
　　王辑摇头。
　　“祝你狩猎愉快，猎人。”
　　业务员将礼帽放下，再次优雅地鞠躬，然后退步离开了楼顶阳台。阳台上只剩下了王辑与走私军火商罗丹两人。后者将手指中夹着的乌鸦一弹，咧开嘴唇笑道：“爆炸手套。”
　　“什么？”
　　王辑盯向了他。
　　“按照约定，我可以在你的战利品中挑一件道具。你的夜魔装下藏着爆炸手套，我要了。”
　　罗丹的目光落在王辑的右手，一眼看穿了夜魔装的掩盖，他继续道：“我同样为你准备了交易的东西，你做一个权衡。如果你坚持要爆炸手套的话，那么相当于你从我这里买下了爆炸手套，下次播种战役你的战利品由我挑选。”
　　“给我看看你带来的道具。”
　　王辑说道。他并不准备将话说绝，也许罗丹这次带来的东西会更好。
　　“呵呵。”
　　罗丹发出奇怪地笑声，仰身从水管后取出了他的箱子，在王辑面前打开放平后打开，一颗金色的果实出现在他眼前，带着虚幻而不真实的意味，有些透明。王辑的X光镜上随即显示了道具的信息。
　　不，不是道具，是知识。
　　王辑的眼睛睁大，他看到的是完整的知识！
　　知识名称：黑暗游侠的心得
　　知识种类：黑暗系魔法知识
　　知识介绍：亡灵天灾创造的知识，但这个知识并不属于亡灵天灾，它属于希尔瓦娜斯。请用它在这个世界找到自己的路，并消灭所有挡路的人。
　　知识技能：拥有沉默魔法、黑暗之箭、生命汲取、符咒等知识。
　　知识备注：该知识已被列入禁术知识。
　　（；）


第五十一章 月火斗篷
　　查看了知识的资料后，王辑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次的波粒二象性就是走私道具，在天空被其他猎人称之为违禁道具。这次的黑暗游侠知识更是如此，直接写明了是禁术知识，是不可以学习的。
　　坐在水管上的罗丹笑道：“怎么了？你刚才有一瞬间的表情好像撒旦便秘了似的。”王辑摇头，直接忽视了罗丹的玩笑，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正常的道具和知识交易吗？”
　　“你怎么能怀疑走私商人的立场呢？”
　　罗丹惊讶道：“如果我卖的道具与知识与正常商人没什么区别，那我这样的走私商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说罢罗丹重新点燃了雪茄，黑厚的大手开始弹动手指，指尖一层黑雾开始弥漫，自上而下将金色的知识果实笼罩起来，将它捧在手心。
　　“如果你要的话，我会开两个条件供你选择。”
　　罗丹补充道：“第一，用爆炸手套系列中，专门针对灵体的爆炸手套交换；第二，你在下次播种战役结束后，用另一个完整的知识来交换它。当然。无论你选择什么条件，这次交易必须在前次交易完成，圣光炸弹我没兴趣，我要的是爆炸手套。”
　　“成交。”
　　这一次，王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爆炸手套固然有用，但是一个完整的知识对他而言更有实用性。他痛快地将爆炸手套从夜魔装下取出来，交给了罗丹。
　　“这是你的知识。”
　　罗丹将黑暗游侠的知识捧上完成交易，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接到知识果实的同时，罗丹提醒道：“每个道具不需代价的情况下，都可以镶嵌两种知识碎片。你可以自己学一部分，然后将拆开的碎片放在道具上，比如说，将黑暗之箭镶嵌在波粒二象性上面。”
　　“但武器丢了的话我的知识就不完整了，对吗？”
　　王辑反问。
　　“是这样的。”罗丹并不否认，但又解释道：“你没有魔力，心得中一些知识碎片使用，是需要你用生命力作为代价的。但如果将知识拆开，把部分知识碎片镶嵌在道具上的话，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了，而且也省去你学习和提升知识掌控度的时间。”
　　“没关系，我会生命汲取。”
　　王辑道。罗丹耸耸肩，表示对王辑的看法没有意见。
　　金色的果实在王辑手里开始融化，一层层的金光剥落开，没入王辑的手掌中不见。多功能X光镜上显示出了相应的信息：
　　你得到了完整知识：黑暗游侠的心得（4/4）
　　目前学习进程；
　　沉默魔法（掌控度为0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黑暗之箭（掌控度为0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生命汲取（掌控度为0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符咒（掌控度为0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王辑细心查看了自己目前学习的知识心得，给罗丹说道：“如果我能提要求的话，下回我希望你能给我灰烬法师与暗影弓手的知识。”
　　“不！交易那样的东西一点都不走私。”
　　罗丹断然拒绝，然后他又翻身在水管后摸索了片刻，再拿出了一件箱子。他说：“这是莉莉为你准备的道具。她这次没来。因为有一个世界马上就有神降临了，那个世界也因此快被毁灭，她要最后去看一眼，确定那里的猎人确实不需要与恶魔做交易。你看一下，这是她给你拿了两件道具。”
　　罗丹打开了箱子，里面放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好像是羽毛和树枝编制而成的；衣服的旁边，是一块方块形的电器，看样子好像是一个……充电宝？
　　王辑主动凑了上去，查看第一件道具：
　　道具名称：月火斗篷（暗）
　　道具种类：自然类恶魔道具
　　道具介绍：地狱的大科学家恨因斯坦在某一天黄昏品尝过82年的陈血后，他突然对自然德鲁伊的知识起了兴趣，这件黑暗系的月火斗篷正是他的魔改之作。
　　道具效果：一、穿着者隐入黑暗、月下、树林等环境，可杀伤灵体但本身不属灵体；二、黑暗阵营与自然阵营的魔法、技能等知识提升1个单位的掌控度；三、月火环绕将将隔绝所有非物质侵袭并削弱物质侵袭2级知识掌控度；四、佩戴月火斗篷可使用部分德鲁伊知识，与享受一切黑暗、恶魔、地狱类道具的加成；五、道具效果将因月光状态得到不同幅度的加强。
　　道具备注：我随风而来！
　　知识碎片1：黑精灵之火；可腐蚀视野内的目标生命体的生命组成形式，对目标造成持续性折磨与全面抗性的削弱；并可拥有该目标的视野；持续燃烧120秒以上；
　　知识碎片2：飓风；将视野内的目标生命体吹向天空，持续受到黑暗之风的割裂伤害；持续时间视目标质量而定；
　　知识碎片3：风暴乌鸦；化为风暴乌鸦翱翔天际，利爪下的暗魔火焰将助你成为天空霸主。
　　第二件道具：
　　道具名称：糯米充电宝。
　　道具种类：功能类道具
　　道具介绍：雷神在会见印度诸神后推出的第二件自主研发产品，也是目前阿斯加德除树阵联络机外最受欢迎的道具，脑子发高烧的猎人们认为它是所有充能型道具的福音。
　　道具效果：为所有充能型道具充能；能量满载为10000格。
　　道具备注：如你所见，这只是是阿斯加德实力稻田中一颗渺小的米粒而已。
　　王辑安静地看完了两个道具的所有资料。仔细思索了一下，他问道：“我如果全部要了的话，需要付出多少血？”
　　王辑知道自己有些贪婪了，但他还是想问问。
　　那个糯米充电宝他是绝对需要的，而月火斗篷也显然是个极强的道具，他就算没那么多血也想了解一下。毕竟比起身上的夜魔装，这件月火斗篷要强大太多。王辑刚才还怀疑，莉莉给他准备的交易道具，极可能是精挑细选过，让他看过后绝对舍不得放手的东西。
　　莉莉确实成功了。
　　“魔女说了。”
　　罗丹点了下月火斗篷，介绍道：“这个东西你只要用夜魔衣加十个血之容器就可以换。这个糯米充电宝也是五个血之容器的价格。总计十五个血之容器外加回收夜魔装。如果你仍愿意在恶魔酒吧继续打工的话，可以顶替五个血之容器。”
　　罗丹的眼睛在放光，他看得出来王辑是心动了。
　　“每个道具最多可镶嵌几个知识碎片？”
　　王辑又问。
　　“默认可以两个。但最多可以到五个。但是它需要你去找一些特殊的武器大师，只有那些武器大师才能开拓道具的镶嵌空间。”
　　罗丹解释。
　　王辑点头。
　　“感谢你们的照顾，但我不能再呆在恶魔酒吧打工了。”王辑突然摇头道，“给我雷神的那个充电宝吧。”说完王辑干净利索地伸出自己的胳膊，让罗丹给他采血。
　　“为什么？”
　　罗丹感到有些意外。
　　“我有一位姐姐是国家那边的人，她现在要我回北京。我不想伤害到她，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白天时我在天空找狩猎任务并接了一个。还记得那个心理医生吗？他的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他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知识与道具来换取文明世界的延续。他在天空列了知识与道具的清单，其中有穿术妖弓与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我需要这些知识。”
　　王辑说着，在夜魔装下面取出了播种战役时那个心理医生的来信。今天整整一个白天他都被两名士官监视，其他的事情做不成，王辑也只好在与两名士官周旋的空档时间里，尽力查找他所需要的信息，结果让他找到了。
　　在狩猎任务位面里。一个猎团代号为“心理医生”的猎人发布了一个狩猎任务。他的世界即将毁灭，他愿意用自己所有的道具与知识换取其他猎人的支援。为此他还列出了自己所有道具与知识的清单，王辑在这里面发现了穿术妖弓的存在。而且除了穿术妖弓，心理医生还拥有完整的“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知识。
　　“他的世界坐标在任务中也已经写清楚，世界背景是1963年的美国，怀俄明州。相关的超膜旅行我也查询过了。目前我并没有文明探索任务。所以交易完后，我马上就会出发。等播种者那里有了消息后，我再赶回来。”
　　王辑向罗丹说了自己的去向。
　　“我不推荐你去那里。”
　　罗丹的神情有些严肃。听王辑介绍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罗丹越听脸上的懒散消失得越快，到最后他已经笑不出来了，“播种战役时我给你写过信，你没看到吗？那个食人狂魔的世界是肯定会毁灭的，比你强的猎人也没有办法。而且你还不了解其他猎人，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方式。食人魔邀请所有猎人到他那里，是要做最后的疯狂。你去了就是找死。”
　　罗丹的语气掷地有声。
　　“你说的对。我相信你的经验。但我总不能永远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猎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行为方式，我不去亲自见识一下又怎么能真正了解。继续交易吧，请给我采血。”
　　王辑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态度坚决。
　　“嘶……”
　　罗丹揉着自己乌黑的光头，感到了很伤脑筋。他明白了，自己根本劝不了面前的猎人。也不急着给王辑采血，罗丹先是思考了一下，他这样道：“你不是刚学了黑暗游侠的心得吗？得到月火斗篷，你马上就可以用生命汲取了啊！1500毫升的血对你来说负担虽大，但有生命汲取的话，你马上就可以恢复的。要知道这个知识之所以被智障禁，正是因为它的生命汲取在没有魔力的条件下，是不需要任何代价的，你想，亡灵哪来的生命力来作为代价？”
　　王辑楞了下，旋即他明白了罗丹的意思。“你说的对，给我采血吧，十五个血之容器。”王辑说。
　　月火斗篷可以让他提升对知识的掌控度一级，也就是说王辑不通过学习即可先学会知识，虽然掌控等级不高，但只要可以用生命汲取就不会有问题。
　　采血完毕。
　　罗丹将血液放满了十五个血之容器，然后将剥离了王辑的夜魔衣。王辑的面色苍白，嘴唇发紫，隐隐还有些颤抖，时刻在休克的边缘。
　　罗丹默默将装着道具的箱子推给了他，然后转身开始整理采血设备。他嘱咐王辑道：“你现在去随便找个人用生命汲取，失去的血液和生命力马上就会恢复，掌控度为1级的生命汲取虽然很差劲，但吸收……”
　　没有说完，罗丹愣住了。
　　黑夜之下，月火斗篷下伸出的手掌面向着罗丹，王辑的掌心已经抓出了一道幽绿色的光芒，随之罗丹的身影都有些模糊，身上的有大团的光影被拉出来，他的生命力开始被剥夺，生命汲取的光芒迅速吸走了一部分生命力。
　　“小子你居然……”
　　恼怒的罗丹猛地回头，但高楼阳台的上空被撕裂了空间，王辑的身影穿过了元素肆虐的裂缝消失了。罗丹本有些发怔，随即也就笑着摇摇头，将其忽略。
　　“算了，祝你好运吧，反正莉莉也在那里。才刚刚出现的独立猎人，要是才熬过一场播种战役就死了，未免也太亏。”


第五十二章 ；猎区警报
　　1963年，冬。
　　美国怀俄明州。
　　王辑站在12月的美国街头，时间是1963年，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地点，他有一份狩猎任务将在这里的杰克逊小镇进行，这座小镇是黄石公园南门的必经之地，至少在他所在的那个时间和世界里，这座城镇世界闻名。
　　但是目前，这座城镇在保护膜的笼罩内。
　　抵达的时间是12月23日的夜晚，还有一天就是圣诞节，在美国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但是在1963年就不一定了。王辑特意查过这个时间的美国社会情况，这里已经再悄然酝酿着一场巨大的社会变革，简单来说这个时间背景下，整个世界都在走向发疯的，美国也不例外。
　　晚7点，城镇的街头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亚裔，这个人站在路灯下的积雪旁，似乎在发呆。与街道上疾行的其他镇民完全不同。
　　狩猎任务：查明维度断带的形成原因并拯救这个文明世界。
　　你拒绝了装载语言；
　　首字母A，我们已经为你设定了返航的超膜路线与坐标。你完成狩猎任务回到自己防区的时间，将默认为毁灭种在你的城市爆发前大约30分钟左右的时间点。
　　请检查你的口袋，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驾照，在美国这将是你的身份证明；
　　请注意，这个世界已经被阴影所笼罩，强大的阴影正在造成难以抹灭的维度断带。现在以你目光所见东方天空正是阴影来源，一旦阴影覆盖保护内整个猎区，维度断带将会彻底隔离该世界与超膜的联系，届时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请牢记猎团的狩猎管理条例：
　　1.自防区猎人发布狩猎任务起，防区将正式转为猎区，实行丛林法则体系。猎人之间可以自由猎杀角逐，相互争夺知识与道具；
　　2.在猎区内死亡的猎人将会在自己的文明世界复活，但将失去传统烙印以外的所有道具；知识碎片也将遗忘；
　　3.任何猎人完成狩猎任务后则狩猎时间结束，只有完成任务的猎人能得到狩猎任务的奖励；
　　4.狩猎任务中不存在道具支援（独立猎人依然享有树阵道具支援，但申请条件必须为狩猎任务的条件）。
　　——源于A号实验机。
　　树阵已经检测到这个文明世界的猎人为非独立身份，你作为独立猎人，可占领猎区内所有已知文明遗产与树阵资源并拥有最高使用决断权（本信息默认对所有非独立身份的猎人隐藏）。
　　间谍卫星服务已经启动，保护膜内的猎区地图信息已经为你展开！
　　该猎区的三座能量力场已探明。
　　该猎区的八座超级地铁站以探明。
　　该猎区的五座巨炮已探明。
　　该猎区的九座通灵塔已探明。
　　该猎区的空指部已探明，目前有8架A—10攻击机正在待命。
　　首字母A，在猎团所有历史中，任何文明世界出现维度断带超过168小时后，即可判断该文明世界陷落。目前该猎区进入狩猎时间已经超过139个小时43分钟。
　　无论如何，请在维度断带彻底笼罩防区之前离开。
　　——源于A号实验机。
　　“原来如此。狩猎任务会将防区转变为猎区，所有猎人是猎人的同时也是猎物。罗丹不愿意让我来的原因就是这点。所有来到这儿的猎人都不是为了拯救这片文明世界，而是为了争夺相互间的知识与道具。”
　　王辑明白了。
　　他理解罗丹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来了。猎区与防区的概念完全不同，这里就是一片狩猎的丛林。所有猎人有一个核心的任务，但按罗丹所说，这个世界注定毁灭，也就是狩猎任务无法完成的意思。如果狩猎任务无法完成，那么王辑想要获得穿术妖弓与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唯一的途径就是猎杀心理医生。
　　杀掉这个不择手段拯救自己文明的猎人吗？王辑对此持怀疑态度，他优先选择狩猎任务。
　　顺着猎团的指引，王辑望向了东方天空。
　　此时正是暗夜，但王辑能看到广袤的银河有一半被阴影所阻碍，王辑微感震撼。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真正在仰望星空时看到了银河，瑰美灿烂，有着极致的空旷与惊心动魄的美感，就像一条圆环一样，在东方天空形成了半道圆环。
　　之所以是半道，是因为它被一种黑幕般的阴影遮去了一半。阴影之下没有一颗星星的出现，黑的令人心惊。
　　“能看到银河也很正常，这里就在黄石公园的南门不远，黄石公园在世界也是赫赫有名的自然胜地。能看到银河再正常不过。真正让我在意的是保护膜的范围，七个城市，十六个主要城镇，密密麻麻的红点，难道我已经来迟了吗？”
　　王辑并不感到意外，现在比起银河，更让他感到有些震撼的是保护膜。这个世界的保护膜很大，大到王辑感到了棘手。保护膜的范围太大了，大到将整个黄石公园以及附近城市全部笼罩在内，这样的面积已经超过美国一些州的面积，比起他所在世界的保护膜，也超过了三倍不止。
　　“怎么会这么大，保护膜不应该是只笼罩一个城市的边缘地带吗？”
　　王辑看着间谍卫星密密麻麻地红点，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区域在间谍卫星上处于阴影状态。天空的狩猎任务上说，这个文明世界上空出现了一种巨大的阴影，目前这个阴影已经被保护膜控制起来，一旦阴影覆盖了整个保护膜，那么防区必将陷落，世界也会随之毁灭。
　　王辑接到的狩猎任务，就是调查这个阴影形成的原因，以及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
　　“有保护膜的话就说明有毁灭种降临；同时在天空的狩猎任务是不允许猎人互相支援针对播种者的战役的。也就是说，这里仅仅是出现了一种毁灭种，就足以毁掉这个世界了。不过那个阴影是从地面上蔓延上天的，它在保护膜内。”
　　王辑思考了自己所面临的情况。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驾照后，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实。不知不觉间，整个城镇的街道上已经没人了。他左右张望，发现刚才那些步伐急促的镇民们早已经跑了一干二净。王辑觉察到了这份古怪，就近就街边的一个准备关门的商店，他用流利的英语问老板：“请问这层膜究竟有多大？”
　　叼着烟的老板原本正在收拾报纸报纸，听到王辑说话手不禁抖了下，他惊讶回头瞥了一眼王辑，被络腮胡子遮住的下巴隐约抖了下，“你怎么还在外面，该死的！你的口音是外面的来吧？军方不是已经封锁保护膜了吗？你怎么溜进来的！”
　　老板的语气大有咬牙切齿的意味，而且他专门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表。
　　“保护膜？”
　　王辑有些意外，对方说的话。
　　确实是保护膜的意思，王辑没有听错。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普通人会准确表达出保护膜这个词，而且他获知了一个重要信息：掩体外的人可以进入掩体。
　　这让王辑感到了事情的诡异，他不禁问道：“据我所知，保护膜外面的人是不可以进入里面的吧？我也是无意间进来的，等进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那儿的阴影是怎么回事？”王辑觉得这里的平民知道很多事情。杰克逊小镇的镇民很有可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播种战役，和这个世界的猎人共享了许多讯息。
　　“无知的人不会感到害怕。”
　　商店老板再度看了下墙上挂着的表，转头严肃地说道：“现在是19：41分，你以最快速度找到一个旅馆赶紧住下。晚八点后警报随时都可能拉响，到时千万不要流落街头。否则那些苏醒的植物会杀死你的。”
　　“苏醒的植物？”
　　王辑意识到这肯定是毁灭种的作用。黄石公园拥有世界面积最大的森林之一，仅仅是它的森林占美国森林总面积就差不多90％，如果说毁灭种的作用不是对人类而是苏醒植物的话，毫无疑问这将是场灾难。
　　但是，那个阴影又是怎么形成的？王辑转过头，望向了东方天际那遮蔽天空的阴影。
　　商店老板赶紧说道：“别看了，赶紧走吧。我家里没有空地方能够收留你。听着警报声！一旦警报响起，你就是钻垃圾箱也得躲起来！没时间说了，我没时间说了！”商店老板赶紧收拾东西，口中念念有词，不再理会王辑。
　　“植物复苏，防空警报，保护膜对外不隔离……”
　　王辑开始思索这些信息，他决定不再打扰商店老板，一人走在城镇的街道上。路过城镇中心广场的一座结冰喷泉时，街边一个声音突然叫道：“那个亚裔！过来帮我！”王辑猛地回头，看到了路边小巷里一个带着勋章的黑人警察费力地拖动着一个醉酒的流浪汉，“对！就是你，快过来帮我！把这个该死的流浪弄起来！”
　　警察气喘吁吁地说着。“OK。”王辑快步跑了过去，帮着警察将流浪汉抬起来，流浪汉身上的味道很是难闻，加上身材也很胖，那个黑人警察虽然魁梧，但和王辑两个人一起用力都有些吃力。“多谢了，我们把他弄进那边的垃圾箱里面。”警察喘息道。
　　“？”
　　王辑微感意外。
　　“快点，来不及，警报随时都可能拉响。”
　　警察咬着牙开始用力。王辑抓起流浪汉的双腿，开始往垃圾箱移动。就在这时，尖锐的防空警报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刺耳且有凄厉。警察动作一僵，满面汗水地说道：“快点，把他扔进垃圾箱然后我们赶紧找避难屋，公园里的植物马上就来了！”
　　“来不及了。”
　　王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目光所见，间谍卫星地图大量的红点以惊人的速度移动起来，警报响起的瞬间，便以他不能想象的速度从黄石公园内部蔓延开来。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第五十三章 怪物阴影
　　“一分钟，最多一分钟它们就会抵达城镇！”
　　王辑当即做出了判断。怪物太多了，间谍卫星地图上显示出的防区信息，黄石公园内部除阴影外几乎到处都是红色光点，意味着那里拥有不计其数的毁灭种！
　　“加把劲！把他藏起来咱们马上跑！”
　　警察浑身也都被汗湿，抓着流浪汉肩膀的双手也在禁不住地发抖，但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醉酒的流浪汉。
　　“用力。”
　　王辑开始伪装沉气，实则指令纳米虫进入身体内进行肢体强化。银色的纳米虫在他胸口瞬间换成了肉眼无法见到的纳米机器人，从皮肤毛孔进入毛细血管，走遍了王辑全身。
　　“起！”
　　王辑用了一成力和警察一起将流浪汉拖到垃圾箱。由警察顶着后背，王辑向上一推，轻松把肥胖的流浪汉扔进了垃圾箱里。时间根本不让人休息，警察迅速将垃圾箱一拍，回头正要和王辑说话时，猛然楞了一下。
　　王辑迅速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漆黑的夜空下，一片发光的云雾好像在朝着城镇的方向蔓延过来，好像是深海中漂游的水母，散发着诡异莫名的光芒，整个城镇的灯火都已熄灭，暗夜里寒风开始悄然酝酿起来！
　　“快跑！”
　　警察冲着王辑大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街道的另一个方向逃去，王辑转身跟着一起逃亡。
　　“杰克逊城镇的镇民看来知道很多事情，我跟着这个黑人警察，有必要的话帮助他存活下去。在正式与这个世界的猎人建立联系之前，我也能掌握一些有用信息。”
　　警察在前面跑，王辑则在后面紧跟着。两人踩着积雪狂奔着离开了喷泉广场。黑夜逐渐被一种诡异的光明所慢慢吞噬，警察长期不接下气地吼道：“掩住！掩住口鼻！”
　　“是空气病毒。”
　　王辑的思考也和爆发的身体般运转有如风暴闪电，瞬间明白了警察的意思，他将忍者面罩一提遮住了脸，追着警察继续向前逃！
　　“不远了！不远了！”
　　黑人警察身体虽然魁梧但终究是耐力差了些，狂奔片刻便被王辑赶上，两人都没有回头，警察则指着前方的警局拼命给王辑说道。二人的背后光芒越来越亮了，在残雪的辉映下熠熠生辉。前方的警局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女警拼命地向两人挥手！
　　“快进来！”
　　就在两人冲进来时女警瞬间拍上了门，随之诡异的光芒终于被隔绝在外。王辑半蹲着双手按在大腿上喘着气，看着里面的警察们纷纷跑到窗边拉上了百叶窗，将整个警局封闭起来。
　　“快，把桌子移过来！”
　　“窗户挡好，不要泄光！”
　　“防毒面具！都带上防毒面具！”
　　此起彼伏的指令纷乱地响起，昏暗中一个防毒面具拍在了王辑的胸口。王辑抬头，看到所有警察全都带上了防毒面罩，他也就乖乖带上，将猪嘴面罩放在了忍者面罩外面。在他身旁，那个和他一起逃跑的黑人警察还瘫在地上喘着气，没有缓过劲儿来。
　　“拉我一把。”
　　黑人警察道。
　　王辑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警察顺势起来拍了下王辑的肩膀，气息仍有些沉重地自我介绍：“克里。”“劳伦斯”王辑随口回答了一个名字。“好，劳伦斯，咱们去把那个沙发搬过来抵住门。”克里摇摇晃晃地向沙发走去，王辑跟上来，帮他一起将沙发推到门前。刚抵住门，克里便脱力地瘫在了沙发上。
　　嘭嘭嘭嘭……
　　急促的撞门声响起来，大门不断发出轻而急促的摇晃，震的人后脑发麻。从频率与受力的感觉，王辑能判断出撞门的不是人，而是一种体积并不大、但数量极多的群体不明生物。警局内因此迅速陷入了冷寂，再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一句话。这么近的距离，王辑已经看到黑人警察克里再次瘫软在了沙发上，手指还在轻微地哆嗦。
　　“太多了。”
　　王辑透过间谍卫星地图，看着警局外数不清的红色光点在剧烈移动着，难以想象的数量震慑着王辑，也彻底吓住了警局内所有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的人。这样的死寂整整持续了五分钟，撞门声才停止。
　　“感谢你的帮助。”
　　黑人克里有气无力地感谢道，随即转过头摘下了口罩，透过黑暗看着王辑道：“你是从外面进来的？”
　　“旧金山。”
　　王辑回答。
　　“不可思议。”
　　克里惊叹道。
　　王辑站在沙发前，很快就从肌体疲劳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谨慎地问道：“种子在这里已经种下有多久了？”
　　“种子？不！不是毁灭种。”
　　克里勉强摆手否定，瘫软的他继续道：“不是因为猎人引起的，是联邦政府的错。他们强行勘探了公园里一个不该碰的地洞才导致灭顶之灾的出现。那个猎人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联邦政府……现在错误已经出现，猎人也束手无策。”
　　“地洞？”
　　王辑追问。他有些讶异现在的情况竟然不是因为毁灭种降临的。既然不是的话，那听他们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文明探索任务。在此他的思绪走得很快，没放过任何重要信息。
　　“保护膜外面的人果然都被联邦政府给蒙蔽了。”一个女警接住了话茬，并端了杯咖啡给了王辑，然后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来，说道：“还记得去年10月30日的新闻吗？联邦政府宣布他们获得了猎人的知识，并将以此保卫文明世界，那根本就是他们的无知！”
　　“那真相是什么？”
　　王辑跟着女警的思维继续问了下去。黑人警察克里低声道：“在公园超级火山下面的地洞。其实最初是猎人在一次上古文明遗产的探索中发现了那里。但是联邦政府不惜一切手段的监控他，在他发现地洞后联邦政府也知道了。他们知道，在那里封存着人类不能触碰的知识。”
　　“人类不能触碰的知识。”
　　王辑低语，重复了这段话。
　　“猎人不止一次警告联邦政府，那里的一切都不能触碰。人类一旦触碰了它，就会遭到灭顶之灾！他对联邦政府的威胁你应该知道。按猎人后来的说法，那里藏着一个可怕怪物的尸体，它的血液就是熔岩。”
　　“血液是熔岩”王辑谨慎地接着话茬。
　　“但联邦政府还是做了。他们甚至不惜总统被猎人暗杀，也一定要争夺猎人的知识来源。他们成功了，去年11月研制的治愈之药就是他们的收获。但是你们却并不知道，那个能够治愈一切的药，就是用熔岩制作的。这其实就是一切灾难的起源。”
　　“什么？”
　　王辑睁大了眼睛。能够治愈一切的药？
　　“喝咖啡吧记者先生，你从军方的隔离中貌似闯进来肯定也很累了。但长夜漫漫，在保护膜内千万不能睡去。你在这里会知道真相，但你永远无法离开了。保护膜已经将这里彻底隔离。因为受到阴影的侵蚀，它已经失去对外隔离的能力，但里面的人想走出去却是不可能的。”
　　女警示意王辑先喝咖啡，并且凭着自己的职业判断，错误地认为王辑的职业是记者。她意味深长地说完后低下了头。
　　王辑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开始思考刚才对话得到的信息。
　　这个文明世界防区的猎人在上古文明遗产探索中，于黄石公园的超级火山下面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他威胁所有人都不得接近那里，但因为和联邦政府的关系没有处理好，军方还是介入调查，即使他们被猎人暗杀了三军元帅也在所不惜。最终他们得到了知识，并研发出了一种可以治愈一切的药物，用一种可怕怪物的血液。
　　这就是他们口中灾难的起源。
　　“还缺少一些线索。”
　　王辑双手捧着杯子，思考着联邦政府研制一种药物，如何会毁灭文明世界。思绪到此，他猛地看到，在间谍卫星地图上一团密密麻麻难以形容的红色光点在杰克逊镇上出现，距离他所在的位置不过两千米，紧接着，他背后的大门再一次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警局外的杰克逊镇上狂风大作，呼啸的寒风将窗户撞的砰砰响。
　　警局里再度陷入了死寂，黑人警察克里哆嗦地戴上了口罩，用手指按着面具，示意王辑千万不要说话，他的嘴唇和手指都在轻微颤抖着，如果不是观察入微的话极难发现。
　　“确实，这不是普通的风。”
　　王辑戴上了忍者面罩，透过间谍卫星的防区地图，清楚地看到像狂风席卷般的红色光点正在高速移动着，就像是一股肆虐的龙卷风一样，沿着杰克逊小镇正在不断推进，袭击了防区内所有城市与城镇。这种恐怖场景王辑是第一次看到，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只是看间谍卫星的成像，就足以让他震撼了。
　　咯咯咯……
　　一种奇怪的磨牙声似有似无地响起，环绕在警局外的四周，仿佛无处不在。警局的楼顶开始咯吱咯吱地想起来，好像这栋楼马上就要倒下。砰！楼房猛然一震，一个巨大的黑影撞在了墙体上，玻璃险些被震的粉碎！
　　诡异的血色光芒透过百叶窗照进了警局里，王辑清楚地看到血光里，一个酷似深海生物的触。手深深映在了墙体上，诡异的光色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阴影在窗外狂舞，阴寒恐怖的气息开始渗透整个警局一楼。随后，外面响起了急促的对话！
　　“是血路狂花！快用驱魔粉拖住它！赶紧逃！”
　　“呃啊！”
　　凄厉的叫声随后响彻黑夜，黑人警察克里无声地将手伸到了王辑背后，哆哆嗦嗦地地写出了一段话：
　　猎人的同伴们支援我们的世界，但如你所见，今夜又有两个猎人死去了。灾难不会结束，它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四章 颜王的智慧
　　黄石公园，湖区灯塔。
　　冒烟的热水潭上两道探照灯照得极远，隔着一望无际的数目，一个坐在扫把上的法师用望远镜远望着林区后狂怒的风暴，数不清的孢子水母笼罩夜空，以极可怕的速度席卷了所有城市。
　　“今夜有点异常，我知道每个猎人来都会有孢子水母出现，但今夜格外猛烈啊，它们好像在不留余地搜寻着什么。看来今晚是不得安生了。”
　　“要不要我去探路？”
　　下一个背着巨大钢铁扳手的猎人说道，穿着皮革甲的身材魁梧，带着单片眼镜。
　　“那里有血路狂花，不能去。”法师坐着的扫把慢慢降落下来，放下望远镜说道，“通知心理医生，他发布的狩猎任务，到防区来的所有猎人身份他应该都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来了很强的一位猎人。”
　　“也就是说，除了那个维罗妮卡装甲猎人外，又来了个难缠的。我回深水市看看。”
　　下面的猎人从皮甲后面掏出了两只闪光的机械蜘蛛，由蜘蛛在前面探路，他在后面跟着跑开。扫把重新伸起，法师再度拿起望眼镜。
　　“不加新来的猎人，防区里面目前成队伍的猎人都有五支以上，人越来越多。不错，看来这次是有收获了。”
　　……
　　杰克逊镇。
　　警局里，坐在沙发上的王辑用口罩遮着脸，上衣帽子遮着脸，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窗外巨大的触手阴影这时已经离开，然而王辑暂时哪都不能去。借着初来第一晚的机会，王辑闭上眼准备学习黑暗游侠的心得。
　　“克里，你不准备回去常青市一趟吗？你应该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吧？”
　　“我也想，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常青市那里还是比较安全的，猎人城市区域设置了巨炮和通灵塔，能有效防御植物的入侵。真正危险的是咱们这些城镇，我们走了的话就没人维护治安了。”
　　彻底进入希尔瓦娜斯的知识心得前，王辑沉沉间听到了黑人警察克里与同事的对话，下一刻他就听不到了。他的意识已经走进了一片被污染的大地上，站在树林中望着一座已经破败的城市废墟，直到这时，王辑听到一个微微沙哑的女声低诉起来：我，希尔瓦娜斯。
　　……
　　“他睡着了吗？”
　　女警突然问黑人警察克里。克里赶紧小声叫了一句劳伦斯，王辑没有答应。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息立刻惊悚起来。“快，赶紧将他叫起来！”女警声音颤抖道。“该死的，他怎么敢在保护膜的里面睡着！”黑人克里咒骂着，有些手足无措，毕竟王辑不久前才帮助他。他使劲儿去摇王辑，一伸手，却仿佛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快点，等他兽化就来不及了！”女警催促道。
　　“他……他已经死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同样胆战心惊地催促着，然而克里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其他人赶紧上去摸王辑的鼻息，没有感应，王辑的身体已经陷入了僵冷的状态。
　　“……”
　　一群人都说不出话来。
　　嘭嘭嘭嘭！
　　激烈的敲门声再度响起，避难的警察们立时陷入了紧绷的神经状态，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他们，再无暇顾及王辑，巨大的阴影在奇异光芒的照射下透过百叶窗映在了墙上，雪夜寒风再次呼啸起来，保护膜下的晚上注定得是不眠夜，而他们认为已经死去的王辑已经闭上了眼睛。
　　狩猎时间第151个小时，防区进入掩体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还有不满17个小时。
　　早上七点钟。
　　王辑的沉睡逐渐变浅，继而整个身体也开始恢复温度，从冰冷的亡灵尸体中逐渐解脱出来，意识缥缈中，他用符咒在最后控制了一个毁灭守卫后，A号实验机的提醒在他眼前开始显现：
　　经过漫长的一夜学习，你对黑暗游侠的心得掌控度提升了。
　　目前学习进程；
　　沉默魔法（掌控度为4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黑暗之箭（掌控度为4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生命汲取（掌控度为6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符咒（掌控度为3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
　　“果然，知识成体系的学习效率要比知识碎片学习快太多了。”
　　王辑这般想道。随后他的意识彻底退出了冰冷的亡灵肉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整整一夜的学习中他最优先的就是生命汲取，这个知识是恢复他恢复生命力的基础，使用也是最多的，掌控度最高。
　　王辑睁开了眼睛。
　　咣当，咣当。
　　他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铁锹开凿冻土的声音。王辑猛地坐起来，摘下了忍者面罩，问道“你们在干什么？”他看着那些美国警察，这些人正在用铁锹挖坑，王辑转过头，发现自己坐在城镇外的一处荒地陵园里。
　　夜晚的那群警察望着王辑“复活”的身影有些痴呆，克里倍感意外道：“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没事，还活着。”
　　王辑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公墓后，他摸了摸下胸口，然后转身向克里道：“我的驾照，请还给我。”“抱歉，我只是拿着做留念而已，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克里抱歉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驾照还给了王辑。
　　“没关系，我昨晚只是做了一个特殊的梦而已。”
　　王辑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雪，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拍拍背后站的雪，他忽然像是响起了什么似地，转身快步出了陵园，通过间谍卫星地图确定位置后，往镇子上跑去。“他居然没有兽化，真是意外。”克里摸着自己的卷发，由衷感到了不可思议。
　　杰克逊镇。
　　“听位置，昨夜他们应该是在这地方死掉的。”
　　空荡荡的街头，王辑根据记忆确定着昨夜两个猎人的死亡地点。整条街都被鲜血染红了，积雪在血中成了血水，王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在一处破败的超市废墟前，他看到了地上遗落着的一件皮革袋子。王辑的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X光镜上果然有了信息提示，他看到了两个道具。
　　是死亡猎人遗落的道具。
　　道具名称：驱魔粉
　　道具种类：万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美国的加利福尼亚海岸是印第安人的故乡，那片土地上曾经行走着众多吸血鬼、狼人与印第安神怪中的怪物。1850年，圣地亚哥在此建立，驱魔人们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城市文明，研制了对付怪物的神奇粉末“驱魔粉”，无论是面对任何怪物，洒驱魔粉都是最有用的手段。有了神奇粉末，人人都是驱魔少年。
　　道具效果：驱魔粉可持续烧伤恶魔、怪物、怨灵等超自然生物，逼退甚至将其杀死。
　　道具备注：美国圣地亚哥。
　　——源于A号实验机。
　　“只有这一件，难道是我来迟了，东西已经被捡走了吗？”
　　王辑捏着装驱魔粉的皮革袋子继续寻找道具，在狩猎中被杀的话，掉落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些才对。但除了驱魔粉，王辑并没有看到其他道具，直到他无意间看到巷子边上貌不惊人的小铁锤。
　　“别告诉我这也是道具。”
　　王辑走上去，捡起了铁锤。
　　道具名称：颜王的智慧
　　道具种类：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道具曾经专属于一位颜值极高的男人，他充分掌握了智慧生命的生存技能，将智慧的使用提高到了一个巅峰，这把铁锤正是他最杰出的智慧。
　　道具效果：持颜王的智慧可击破任何形式的机关与隐秘条件，并百分百使其陷入瘫痪。
　　道具备注：这就是命。
　　——源于A号实验机。
　　“还真是道具，确实不好看出来。看来已经有猎人不久前来过杰克逊镇了。这里不能久呆了。现在还不知道这片防区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怪物。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用间谍卫星锁定所有红色目标。然后来一次清扫行动。”
　　王辑收好道具，将装着驱魔粉的皮质袋子收好，颜王智慧塞在了后腰。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通过间谍卫星的地图，他已经看到所有的怪物大都已经不知道踪影，也许都已经藏在了天边的阴影下吧，总之昨夜那浮空的水母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觉得有必要清理一下地图了。
　　“数量太多了。如果不尽早处理的话，可能会导致更难缠的情况，现在就行动。最近的能量力场在保护膜西南的雪山地带，那里没有被阴影笼罩，虽然有怪物在那附近，但应该能避开。”
　　王辑观察了整个间谍卫星的全图，就近找到了一个能量力场的地点后，他躲进了巷子里，将手按在了胸口上。幽蓝色的羽焰从他胸口展开，勾勒出一圈神秘的风暴印记，漆黑细腻的铁枝和羽毛交织而下，淹没了他小腿以上的身体，并紧密结合在风暴印记旁；斗篷垂下，清透的月火在他身周围燃烧，中心透着一股深邃的黑，透露出黑暗的本质。
　　王辑的瞳孔里开始咆哮起奔雷，巷子里毫无缘由地卷起了一阵狂风，吹的路边的商牌噼啪作响！月火斗篷的羽焰与铁枝交织在王辑领口后，继而向上化作黑暗的兜帽遮住了头，斗篷随风狂舞，一根根黑发疯长，垂到肩膀，根根焕发着神秘的光彩，王辑一手将忍者面罩拉上，另一手指向了天际。
　　轰隆隆！
　　伴随着黑暗阴影外的晴天一道闪电轰鸣响起，月火斗篷周身开始闪起道道电光，一瞬间王辑腾空而起，化身成为一只黑色的风暴乌鸦冲上云霄。
　　巨大的羽翼张开，宽大的黑翅中掩映着暗雷的穿行，透过羽毛将风暴力量丝丝溢出，变作黑色闪电不时的流动。王辑张开双翼一展飞出了杰克逊镇，俯瞰着整座大地，向雪山地带飞去。这个时候X光镜上突然显示出了一个信息：
　　猎区内所有接受狩猎任务的猎人请注意，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请到深水市中央广场汇合，我是这个防区的猎人，也是这次狩猎任务的发起人。
　　——心理医生
　　“是他通过树阵联络机开始联络猎人了。先不着急理他，我先将问题解决在决定要不要去。”
　　王辑选择了搁置，暂且不见这个猎区的主人，而是继续往雪山那里的能量力场飞去。通过对大地山脉森林的鸟瞰，他已经确认了能量力场的地点。
　　帅。


第五十五章 血路狂花
　　狩猎时间第151小时35分；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还剩16小时24分钟。
　　天色未醒，苍白的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河流在微薄的天光下反映出银色。
　　保护膜下的世界已经有近一半天空被黑暗阴影所笼罩，另一边则凭借积雪的反光有了一点白色的样子，另一半世界没有积雪，只有黑暗的山川大地，广袤深邃的丛林和诸多奇异的地貌。
　　黑色的风暴乌鸦穿过云层，沿着保护膜的边际一路向南飞去，穿过广袤的积雪丛林，向着南部的山脉飞去。
　　呼！
　　伴随着一阵风将山地的雪花吹飞，王辑平稳落地，站在了一座雪峰上。积雪抖落，山峰竟隐隐有些颤抖，他也并没有马上变回人形，而是依然保持着风暴乌鸦的高昂姿态，俯视着下方的山脊。鲜红的血液已经化开血水，将山脉间的公路全部染红。
　　“等下，这里有东西。”
　　王辑循着树木断裂倾倒的声音，目光望向了被积雪覆盖的山林。距离公路不远就是能量力场，外部由一座度假小屋掩盖，而在度假小屋不远的公路两旁，一个体型不小的装甲机器砰地撞断了两根巨松，积雪与青苍色的树枝抖落一地。随之林中一道粗壮的鲜绿色植物根茎从雪地中拔地而起，狂舞着拍断数棵古松，拍打在公路上。
　　啪！
　　柏油路瞬间被打成了两截，滚溅的血液与雪花飞溅开来，崩碎的柏油路飞起大片的碎屑。茂密的森林中，一道血影在地面上拖行而出，所过之处形成了一道令人惊骇的血路！
　　“是昨晚的那个大怪物。”
　　王辑微感震撼，他迅速判断出了林中怪物血路的来源。随之一个巨型怪物的影子横冲直撞从树林出现，拖着一道血路暴露在了王辑的视野下，长刺的荆棘不受重力影响地浮空而起，根根沾血，好不恐怖。怪物在高大的古树林中并未显出样貌，只能看出是个庞然大物，有着无法计数的荆棘根须！
　　堪比五层楼般的体格。王辑只是一眼便能确定，那是身高超过十米以上的庞然大物，如果不是那片山林生长的年月更加古老，根本遮挡不住的怪物的样貌。树林之间狂舞的荆棘随着一根粗壮无比的根茎一甩穿过天际，闪电般地打向了装甲机器，蔓延不知有多少米长。
　　沾血荆棘好像有生命般也跟着一刺，其中一根瞬间凿穿了山石，力道之强，令王辑微微吃惊。
　　“只是根茎上长出的须而已，这些荆棘居然这么有力量，看来主要的根茎更可怕。”
　　王辑俯下身，依旧按兵不动，观察着从树林出现的怪物。所有粗壮的根茎包围着一颗血红色的花苞，目测一米方圆，花瓣的边缘就是锋利的尖牙，紧紧闭合；花苞的形状酷似龙头，每一片花瓣上转动着一颗琥珀色的眼睛，闪动间流露出猛兽才有的凶光！
　　首字母A，你所见的怪物并非毁灭种，而是一种魔法食肉植物，名为血路狂花，这种生物异常凶猛，是顶尖的掠食生物。
　　——源于A号实验机。
　　X光镜上跳跃出了怪物的部分简略信息。
　　砰！
　　一片古树倾倒在地，又一头巨型的植物怪横冲直撞地杀出来，巨大的根须几乎要将山脊打断，巨躯挪动间身体下方流出了大片的血迹，又形成了一片被血染色的山地。场景和王辑不久前在街道上看到的血路一样。
　　“不会错了。昨夜在杰克逊镇肆虐并杀死两个猎人的，就是这种怪物。”
　　王辑看着第三个怪物从白雪皑皑的树林中出现，难以想象的庞大存在，向着那个金红两色喷漆的巨大装甲包围过来，根茎挥舞同时袭击，饶是那个装甲机器的金属外壳强大，在躲闪中也被根须抽的呲呲漏电。
　　那个装甲再大也没超过四米，显然和怪物相比体量小太多，攻击手段也相对薄弱了许多。面对漫天狂舞的荆棘，装甲机器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金属鸣动，交叉挡在了胸前。
　　嗡！
　　仿佛是鼓风机的快速转动，装甲机器胸口的反应炉开始发起剧烈的光来，捏紧的双拳突然向外张开，机械手心的圆心炮筒轰然发射出了两道光波，烧断了一个巨型植物怪的根茎，随后在血路狂花的一声尖锐的嘶吼中，装甲双肩的扣甲弹开，两枚喷火的导弹筒跳出来，射出了两枚导弹！
　　当！一声沉闷的响声随着鞭打声响起。
　　疾射出去的导弹居然被怪物用狂舞的荆棘不偏不倚地抽中，直接抛下了远方悬崖，在山下的树林中响起了剧烈的爆炸！轰鸣声直接导致了一面山体的雪崩，巨型装甲刚从原地跳开要躲过这次震动，就被长满刺的触须一鞭击中了胸口的反应堆。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咔嚓咔嚓的响起，再度被击中的装甲机器被抽飞出去十多米远，漫无边际的血腥荆棘紧跟着刺出去，步步紧逼地要杀死猎物！
　　“他快不行了。”
　　王辑见状立刻起身！
　　“除了猎人之外还能有这种战争机器的，我想不到还有谁。调取区域树阵联络显示猎人通讯，通知信息为‘后退避让’。”
　　王辑一面通过树阵联络机通知操作装甲的猎人退让，一面展开了双翼，从雪峰高空俯冲而下！
　　呼！
　　俯冲的风暴乌鸦羽翼间暗雷奔涌，展翅飞翔的影子掠过雪地，迅速袭向着激战的树林战场。王辑的目光最先锁定了距离猎人装甲较近的那个巨大植物怪。“黑精灵之火，然后圣光炸弹，再转变回人身战斗。”他定下了初步的交锋战略。
　　还未正式交锋，相应的战略在他脑海中已经成型。
　　噗噜噜！
　　发狂的怪物猛虎般的眼睛也瞬间发现了风暴乌鸦的临近，长满眼睛的花苞突然张开，面对风暴乌鸦喷出了一颗颗发光的水母状孢子和青幽幽的毒雾。王辑没有惧怕，眼看着距离血路狂花越来越近，他突然恢复了人形，张手拿出圣光炸弹指向血路狂花满是獠牙的嘴巴，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轰！
　　圣光爆炸！
　　一道恢宏的白色光柱在山脉与公路之间冲天而起，剧烈的光芒在天空隐隐形成了十字，一片圣洁的光芒中满是荆棘根须漫无目的的狂舞，致盲的怪物数只眼睛全部涣散在圣光中，水母孢子也在被驱散时全部爆炸！
　　王辑胸前飘动堕落圣章熠熠生辉，扔出炸弹时身姿一扬，踩着一条根茎高高跳起，翻身从怪物的背后降落，落地时在雪地上敏捷地一滚翻起身，伸出手掌，面向三个庞然巨物使用了黑精灵之火！
　　黑紫色的火焰无端地在三个巨大怪物身上先后燃烧起来，仿佛是从根茎深处烧出来的，黑精灵之火开始持续折磨这些怪物，与之伴随而来的则是多个能级单位以上的抗性腐蚀。三个怪物疯狂挥动的根须横扫整个山地，眼看就要扫中王辑。
　　砰！
　　能量炮从山峰角落喷出来，装甲机器抬手喷射一记能量炮的冲击打断根茎，王辑回顾一眼装甲机器后迅速收神，张手召出波粒二象性，刀翼在他手中一张马上开弓！瞄准三个庞然怪物的花苞头颅，王辑以迅雷之势连发三箭，三道无色的黑暗光矢毫无虚发，全部没入怪物头颅！
　　没入怪物身体的黑暗光矢瞬间蒸发出了一个大洞，但却并没有将它们杀死，荆棘依旧狂舞，甚至因痛苦更甚！目光所见，王辑眼睁睁看着那被蒸发出大洞的头又迅速开始生长回去，恢复速度令他感到了惊讶。也就在这时候，三座血路狂花全部从圣光致盲的状态恢复过来，上百只琥珀色的凶眼全部锁定了王辑！
　　“波粒二象性？那也不行！它们对能量攻击的抗性很强，你的弓杀伤力差得远！”
　　装甲机器里传来了猎人焦急的声音，机器的双腿一弯，脚下猛地喷出两股冲击波，装甲的反冲力让他撞退了一座血路狂花，为难之际，他也向王辑发声，告诉了他的浅薄之处。
　　“原来如此。”
　　王辑放下波粒二象性，挥手使用了知识“飓风”！
　　月火斗篷幡然狂舞飘荡起来，王辑的手掌从里面伸出来一抓，山林雪地间一股龙卷飓风拔地而起，卷动着整个山林的树木都几乎崩溃！一座血路狂花来不及攻击就被飓风送上百米半空，被狂暴的风刃疯狂的切割，大半根须被剪除吹飞！
　　“飓风牵制了一个，他牵制了一个，还有一个。”
　　王辑的目光从天空收回，落在了原本距离他最近，但现在已经用血舞荆棘刺过来的血路狂花。装甲机器里面再传来了猎人的声音：“换个武器，你这个不行！”王辑没听他的，向后一翻滚躲过了荆棘的突刺，撞在背后的一颗巨树旁站定，拉开了弓弦。
　　“分裂攻击，50发。”
　　王辑心中默道，分裂攻击开启，额度调整后，他的目光望着那巍峨怪物，手捏紧了黑暗光矢。
　　“你换个……”
　　装甲里面的猎人声音中带着咆哮之意，话音未落，王辑已经松弦，弓弦回弹刹那，巍峨的血路狂花除了中央的花苞脑袋外，数十根粗壮巨大根须连同漫天狂舞的荆棘根须瞬间湮灭！和另一个血路狂花纠缠的猎人话没说出口，便彻底呆住了。


第五十六章 猎人笔记
　　放下弓，王辑伸出手掌面向了掉落在山地上的血路狂花头颅，迅速而毫不紊乱地念起了咒语，仅剩一个头颅的血路狂花肢体疯狂地从花苞下方长出，然而王辑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趁胜追击。他要趁着这个怪物在意识最薄弱时，用符咒魔法控制它。
　　突然，王辑的手掌一反过来握成了拳！
　　血路狂花的数十只琥珀眼睛猛地瞪大，然后在地上猛烈地挣扎和抽搐，又在弹指间宁静了下来。它的肢体还在快速恢复，但双眼已经无神，瞳孔涣散，全然失去了光泽。
　　至于王辑，即使在忍者面罩遮掩面容的情况下，也挡不住他额头上长出的皱纹，月火斗篷的兜帽下长发也在这一瞬间苍白了许多。
　　但他并不在乎。
　　“然后，生命汲取。”
　　王辑的手势一转，掌心面对了那座与装甲机器激战的血路狂花，使用了生命汲取。一道绿色的光芒伴随蓝雾的氤氲从血路狂花的身上被抽出来，迅速没入了他的手心。因为施展符咒魔法所消耗的生命力迅速被补充了回来，仅仅在转眼间，他便恢复了全盛状态，额上的皱纹消失，头发重新泛起了德鲁伊的神秘光泽。
　　被抽取了生命力的血路狂花颜色消退许多，它狂怒的挥舞根茎，一鞭子抽开了装甲机器向王辑扑过来。电光火石间，那个瞳孔已经涣散掉的血路狂花眼球突然一闪，迅速收神然后根茎用力一跃跳起，扑在了它的同类身上，张开獠牙血口一口咬掉了同类的脑袋吞下！
　　刹那间所有的根茎化成了血水，被咬掉头的血路狂花顷刻间以血的姿态染红了山林，王辑拉开弓，分裂攻击调整55发，一箭射出去，结果了半空中被飓风控制的血路狂花，随着最后一个血路狂花蒸发，飓风消散。
　　激战结束。
　　一切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很符合王辑的作战方法。理智选择从来都不是消耗战，能最快速度解决的战斗，他不会多拖哪怕一分一秒。
　　山地之上，一片血红之色，血水顺着山势向下流淌，装甲机器无力地坐倒在地，肢体各处滋滋响着电流，看来内部的零件损耗也很严重。
　　装甲头部的机械张开，一个络腮胡的人影暴露在空气中。那个人同样也有些喘息，嘴角不断地向出溢血，随着冷空气的入侵，他开始剧烈的咳嗽。
　　“你还好吗？”
　　王辑放下了兜帽，走了上去。因自然力量而暂时生长的长发垂落胸前，丝发之间隐隐流动着变化莫测的光芒。
　　“我不行了。”
　　长满络腮胡的白人无力地扭动了一下脑袋，示意王辑看装甲机器里面，王辑顺着顺目光看过去，装甲内部空间已经被压碎，一团血肉模糊。
　　“猎团代号，维罗妮卡。”
　　猎人勉强说道，口中呼出了寒气，说话时还不停咳血。抬起苍白的头，他看着远处那个吞吃同类的血路狂花快速恢复，最终又变成了巍峨怪物，目光所及，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首字母A。”
　　王辑也做了自我介绍，这个猎人的脏腑受到了剧烈的压迫，脏器估计都已经被粉碎。还能活着说话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可惜我没有治疗型的道具，抱歉。”
　　王辑表示惋惜。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位猎人，但这位猎人正在死去。
　　“没关系。”
　　维罗妮卡说话时又咳出了血。
　　“我建议你不要说话了。”
　　王辑理性地劝道。
　　首字母A，对方请求与你进行树阵联络机的交流，是否同意？
　　——源于A号实验机。
　　“同意。”
　　王辑接受了请求。
　　树阵联络机的交流已连接。
　　相应的提示通过各自的树阵联络机发出来，维罗妮卡安心地闭上眼睛，专注自己最后一点精神，与王辑进行交流。
　　首字母A，你好。
　　我和你一样，是接受了狩猎任务来到这儿的猎人。但或许我们有些不同。我与这个防区的猎人“心理医生”是朋友，我来帮助他不是为了趁机抢夺其他猎人的道具与知识，而是单纯为了帮助他。
　　很抱歉我死之后，不会将我的知识碎片与道具留给你。我要留给心理医生，帮助他渡过这危险的难关。但我一样会报答你帮助我的恩情。在我的衣服里，我记下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有关维度断带的信息。
　　智慧演化的路线或许真的要走到尽头了。我在短短的猎人生涯中，已经见到了超过三个文明世界被维度断带所笼罩。和播种者对文明的侵略不同。每个被维度断带所笼罩的文明世界，无一能逃过毁灭的命运。
　　在此我并不寄希望于你，也并不寄希望于任何一位猎人。通过行走各个世界，我发现猎团的历史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它或许已经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时光与岁月，甚至凌驾岁月之上。但我们所处的年代，却是最黑暗的时代。
　　不要相信任何一位活着的猎人，甚至是已经死去的。智慧是贪婪的，文明是自私的；知识教给生命的是杀戮，技巧授予人类的是掠夺。如果你是一位新手猎人的话，请分辨出防区与猎区的区别。
　　前者是守护，而后者是杀戮。
　　——维罗妮卡
　　“谢谢。”
　　王辑回答道。维罗妮卡并没有回应。
　　首字母A，树阵联络机的交流已经关闭，交流目标已经死亡。
　　——源于A号实验机。
　　装甲机器突然开始折叠变形，随着装甲下方一阵光雾的浮现，装甲机器被传送离开，而维罗妮卡血肉模糊的尸体却被剥离，倒在了树林里。王辑沉默地走上前，在维罗妮卡的胸口开始搜索。
　　你拾取了一本猎人笔记，记录了该猎人在这片防区内记录下的所有重要信息。
　　——源于A号实验机。
　　“应该有用，我仔细看看。”
　　王辑转身走向能量力场所在的度假小屋，在屋前的楼梯坐下，然后打开笔记开始阅读。希望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猎人笔记：
　　在这个文明世界的黄石公园超级火山下面，存在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地底熔洞。那里藏着一种人类不可触碰、也不应该触碰的知识，那就是后来一切灾难的起源。但我认为，文明自诞生起就已经在灾难之中了。在我的文化语境里，人类的祖先亚当与夏娃正是吃了不该吃的果实，得到了智慧以及无穷的知识。
　　在这个文明世界的1962年，美国的报纸媒体狂欢地宣传者一个消息：人类克服老化与疾病，永生时代降临。当时的背景其实是这样的，联邦政府在黄石公园超级火山的下面，得到了我和心理医生警告过无数次，智慧生命不可以触碰的知识。那是至高无上的树阵警告猎人的，我们劝过联邦政府无数次，甚至动用了最极端的手段。
　　但是在当年的10月，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挡住知识的诱惑。贪婪铸就了一切命运的起源。我们早知道这就是灾难的开端，但是我没想到，这就是维度断带的开端。
　　在此之前，我已经行走过两个出现维度断带的世界，可每当阴影开始出现时，整个世界就注定了毁灭。然而在当时，我并不知道朋友的防区会出现这么可怕的事情。
　　在无奈下，我和心理医生默许了世俗政府这次的胜利。同时我们也做好了应对因为“不可触碰的知识”所可能带来的任何麻烦。当年11月，他们研制出了一种药物。可以治愈一切、使人永生的药物。
　　灾难从这里开始。
　　在一开始心理医生给我写信时，我们真的以为是因为猎人的身份，让我们对危险太过敏感，对联邦政府太过悲观。但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在心理医生的文明世界，1962年的美国，联邦政府用治愈一切的药物，解决了人类历史上出现的任何疾病。从那个药物诞生起，整个世界便陷入了狂热。
　　所有疾病都将被抹消，药物可以让生命开始返老还童，并永远保留在最强壮的年龄。人类创造了永生，这不得不让人感到精神振奋。大量的药物开始在市场出现甚至开始免费的普及，心理医生既在这时慌了，联邦政府以什么样的经济力量，来保证所有美国人都能够吃到能够永生的药物？
　　他写信给我，告诉我根据他所得到的线索，那些药物其实是怪物死去后冷却的血液造成的，而冷却的血液就是熔岩。难以想象联邦政府究竟是怎么用熔岩开发出那种药物的，更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血液冷却后会形成熔岩。
　　他向我求助。但我又有什么办法。猎人至多可以向猎团求助来申请保护膜的出现，来控制一个区域不受外界的影响，但当一个国家的人都开始狂热时，一个理智的人是无法阻止的。大量的人群开始服用药物，很快，药物的成瘾性质出现了。
　　服用过药物的人开始疯狂的索求药物，他们必须通过服药，才能控制自己焦躁的情绪。而心理医生则绝望地给我写信，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让自己保持食人的习惯了，所有服过药的人在他的发明里都被检测到不可食用，而原因是检测对象非人类。
　　我特地赶来支援过他一次，用猎人的力量驱赶了他城市内所有食用过药物的人，然后号召所有没有吃过药的人到黄石公园区域来接受猎人的守护。我们做到了，甚至为此毁掉了云杉市，在那里我们杀掉了那里20万以上的人口。城市因此成为废墟，而我们两个为此双手沾染了鲜血。
　　但还是已经迟了。
　　距离联邦政府发明治愈之药已经超过了半个月，但是心理医生的防区没有播种者降临。能想象吗？毁灭文明哪怕只剩一头猩猩也必须杀死，视所有可能会出现文明的生命为敌人的播种者，居然放弃了侵略这个世界。
　　这不值得庆幸，因为兽化出现了。


第五十七章 维度断带
　　狩猎时间第152个小时，第七日。
　　早上8：05；距离最后时限还有15个小时54分钟。
　　积雪山。
　　王辑站在山脊上眺望着大地，他看着阴影东北边的区域，在茂密树林的掩映中，其实隐约还是能分辨出一个城市轮廓的。但那里因为接近阴影世界的缘故，已经陷入了黑暗，能分辨出的，只有城市的破败。
　　那儿就是云杉市，一座曾经由猎人进行过大屠杀的城市。王辑眺望片刻后，沉默地坐回了度假小屋，翻开猎人笔记，继续阅读了下去。
　　猎人笔记：
　　1963年10月，联邦政府的治愈药物终于出现了供给不足。上百万因药瘾而陷入疯狂的人走上街头，疯狂地通过破坏去发泄。也就是在这时，兽化开始在普通人类中出现了，就在公园附近的云杉市。
　　那些被我们杀死的人在一个雨夜中全部苏醒了。我和心理医生深深记得，那里有很多人甚至被我们完全消灭了肉体，但是它们在那个雨夜复苏了。成群的人走进了森林，走向了公园的深处。
　　就在那里，他们变成了丧失智慧的野兽。
　　因为这件事，心理医生向猎团求助申请了只有在播种战役时才会降临的保护膜。他希望能消灭所有怪物，但不可能了。
　　所有被消灭的怪物，哪怕用能量武器将它们彻底消灭，它们很快又都会从土地中爬出。兽化的人类在黄石公园徘徊，而无法彻底消灭它们，保护膜便永远无法消失。保护膜外的世界心理医生无从得知我也没办法知道，但想必混乱已经开始。
　　这样的僵持持续到了12月18日的凌晨，心理医生来信告诉我，维度断带出现了。那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它从保护膜的东方天空出现，并开始蚕食着整个天空，它的出现导致了保护膜对外没有了隔绝的能力。按猎团所有历史记载，它将在168个小时内吞噬整个保护膜。
　　那时就是文明世界覆灭之日。
　　我很难想象什么东西能割裂维度，导致超膜这样的体系不能自洽。事实上所谓的超膜，是可以肤浅地理解成一种维系多个宇宙与时间的存在。通过在超膜上的旅行与滑动，猎人可以在各个宇宙乃至于时间坐标上旅行，所有的道具与知识，都是通过它进行传送的。
　　所谓维度的断带，大约就是在超膜上出现了一些断裂层吧。毕竟时间、空间在维度上都是有解释的，它们基本都是会以一种尺度的表现方式出来，一旦出现了断带，那就是可无限延长的尺度断了。
　　这些断裂现象，导致了一个宏观宇宙和时间坐标被孤立，彻底与世界尺寸断开了联系。所以在断带彻底遮蔽防区前猎人必须离开寻找避难所。除了保护膜外，文明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阴影的出现。
　　那么一个什么样的阴影会导致时空旅行时效？
　　天知道。
　　我只知道，在维度断带出现的同时，所有兽化的人类再度进行了一次可怕的生命演化，他们从野兽转变成了疯狂的植物；而心理医生给我的信上还说，兽化也不再仅限于服用过治愈药物的人类了。整个防区内，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会兽化，并且最终变成可怕的植物类怪物。黄石公园中的植物也复苏了，在黑暗降临之地肆虐。
　　他最终顶不住压力了。
　　心理医生也许是绝望了，他向自己最痛恨的上属猎人求助了。我不知道求助的结果是什么，也许那些可恶的吸血虫会允许他的避难吧。但这不是他所求的。直到我在天空看到了他的狩猎任务，我明白了。
　　狩猎是猎人古老的仪式，当防区成为猎场时，所有猎人可以相互猎杀，夺取对方的知识与道具。这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但智慧生命的祖先能走到现在，也正是从这样的血腥屠戮中奋战而来的。
　　智慧是自私的，没有一个猎人会愿意帮助他去对抗维度断带的阴影；但智慧也是贪婪的，总有猎人会禁不住诱惑前来狩猎，也许某个猎人在猎杀之后，还会记起狩猎的最终目的，是集中所有知识与道具守卫世界吧？
　　但我还没有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无数惨痛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他人的世界，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失去理智的最后一次，我将参与狩猎任务，用一切力量去破解维度断带，直至死亡和失去一切。我可以失去重新开始，但他却再没有机会。
　　下面是我最后的猜测，原谅我无法看破维度断带背后的秘密，我只能用我所有的知识去设想一个可能：
　　在我们历史神话的语境里，人类祖先因偷吃禁果而获得了智慧，掌握了无尽的知识并繁衍出了文明。上帝知道人类拥有智慧后会贪婪生命树的果实，所以它将人类赶出了伊甸园。
　　这个文明世界的人类所找到的，也并非是所谓的“不可触碰的知识”，而是出自生命树上的另一种果实。能够让智慧生命重新作出选择的，唯有神明而已。
　　放弃智慧，重返伊甸园。
　　——维罗妮卡
　　笔记结束。
　　王辑放下笔记，用黑精灵之火将其烧去。他重新站起来，走下楼梯站在了山脊上。瞭望着整个黄石公园的大地。风姿多彩的地貌上连接着黑暗的阴影地带，在间谍卫星的地图上，却满是红光闪烁的敌人。
　　王辑平静地转过身，望着远处的血路狂花。这座身型恐怖的怪物因为没有了目标，所有的根茎全部扎进了公路，深埋地下，唯独露出了血红色的花苞脑袋，数十只眼睛打量着世界，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就是伊甸园吗？”
　　王辑突然问道，没有针对任何人。凛冽的寒风从山脊穿过，王辑也和血路狂花一样，暂时失去了目标。既然所有怪物都是杀不死的话，那么他的清场还有什么用处？
　　“我，不相信。”
　　王辑突然道。
　　他的目光依然坚定。如果说这样就是重返伊甸园的话，那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他庆幸自己被剥离了一部分感性思维，那种东西确实如A号实验机所提醒的那样，是人类懦弱的本源。
　　“让我想想。既然怪物清理也没有实质作用的话。我调查的方向应该从哪里开始。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走访的话来不及，还得想其他办法才是。”
　　王辑由衷感到了棘手。
　　原本他还能尝试走一步看一步，但维罗妮卡的笔记基本将他之前的想法全部否定了。心理医生给提供的时间坐标已经有点迟了，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彻底查清楚维度断带的形成确实不是一般的难。
　　可以说毫无头绪。
　　“所以我想让自己掌握更多信息，其实应该去找心理医生。他是这个文明世界防区的主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最清楚。不过按照维罗妮卡所说的，如果任何猎人不可信的话，那么心理医生也应该算在内。”
　　王辑想到这儿时，一份通知忽然在X光镜上出现了：
　　猎区内所有猎人请注意，我是心理医生，文明世界防区的守护者，狩猎区域的负责猎人。接到我的消息，请到深水市中央广场汇合。如果你到这里后发现没有人，就在广场南面数第三个公共座椅处等待并通知我。
　　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能共同挽救这个文明世界的命运。很抱歉我关掉了区域内所有的资源共享，请到深水市来见我，我的资源只提供给愿意帮助我的猎人。
　　——心理医生
　　“他关掉了所有资源的共享？”
　　王辑回头看了一眼能量力场。
　　“算了。反正间谍卫星的稳定能量供给还没问题，我依然可以使用，现在清理这些怪物也没用，它们依然很快就会在公园内复活。而心理医生那里，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能解释他的行动，那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没用。还是先行动吧。”
　　随着一声奔雷在天际咆哮，王辑周身闪电再次辉耀，化成了风暴乌鸦飞上天际，向城市深水市飞去。
　　狩猎时间第153个小时，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不满15小时。
　　王辑路过黄石公园。
　　公园内积雪全无，空气中能闻见似有似无的腐朽气味。茂密的树林中危机四伏。在前往深水市的半途中他停了下来，站在了一条破败的公路上。腐败的气味在这儿异常的浓烈。裂缝爬满了脚下的公路。这条路是一条分界线。
　　而王辑就站在这分界线上。在他背后，一片是完全陷入黑暗的森林世界，那是已经被阴影笼罩的森林；而他面前则是大片苍白的树林，这个地方没有雪，但树木是苍白的，大地是腐败的，除了顽强的树木暂时还活着，土地上已经找不到一根青草了。
　　荒芜之地。
　　目光所及，王辑望着高耸于林间的通灵塔。它们分散在林中，枯骨与腐木休憩的塔身升起了五道漆黑的尖刺，骷颅的尖刺围绕着一颗巨大的紫色宝石塔心，一团团幽魂正在围绕着塔心徘徊，它们发现了王辑，幽魂的低语不断传来，却没有攻击他。
　　首字母A，你已经占领了这个区域所有的通灵塔，并享有最高使用决断权。
　　——源于A号实验机。
　　“亡灵天灾可以污染整个大地，所有生命力都会被夺走。心理医生想用荒芜之地来对抗维度断带的蔓延。然而却并没有用。”
　　王辑意识到了心理医生的想法。王辑陷入了一种冰冷回忆。不久前曾彻夜游荡在荒芜之地，追杀着一切有生机的活物。他知道荒芜之地的可怕，但现在看来，这种可怕并不能阻止维度断带的出现，阴影还是在不断地侵蚀着这个防区。
　　王辑转过头，目光望向了那片黑不见底的阴影世界，森林植被的茂盛超乎想象，在12月的冬天大地一片肃杀，那黑暗茂密的树林在这种季节中着实显得突兀。目光尽头，他隐约能看到黑暗森林里，似乎有一种非常巨大的虚影在大地上走动，并伴随着大地的微微颤抖。
　　令人惊讶的是，它没有任何声音。好像在，又仿佛不存在。
　　“……”
　　王辑转过身，没再理会那存在或不存在的怪物，走到了公路旁的一个指示牌前，那上面用血留下的一段英文却给王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所表达的意思是：世界注定毁灭。


第五十八章 深水陷阱
　　血迹像是刚留下不久。
　　“世界注定毁灭。”
　　王辑稍微回味了这句话。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正站着的地方，还会有普通人敢经过。普通人类在荒芜之地会被感染的。王辑也不认为会有猎人无聊地留下这些字。考虑到文化背景，留下信息的人很可能还是美国人。
　　毕竟不是所有猎人都用英语的吧？
　　回望了一眼那个标牌，王辑不禁猜想是谁留下的这行血迹。这里距离深水市已经很近了。王辑化身风暴乌鸦飞到这儿都花了不少时间，如果说是维罗妮卡留下的，他有点不相信。事实上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心理医生。
　　“但愿不是他。如果是心理医生留下的，那很显然他彻底绝望了。一个绝望的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在我想象中绝不是好的那一面。”
　　想到这儿，王辑不再逗留，化身成风暴乌鸦继续赶路，这里距离深水市已经不远了，他只要沿着公路前行即可。
　　深水市。
　　一层层的树林掩映最终到了尽头，公路被大量的沙袋、水泥所封堵。上方站着自发守卫城市入口的持枪市民作为岗哨。城市的高楼就在他们背后，一座巨炮矗立在城市最高点，幽幽炮口面向了南面的森林，如果王辑没错的话，这巨炮与流云矿业怕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法国货，他知道。
　　从极高的高空贴着保护膜飞掠进了城市，王辑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城市边角后，摘下兜帽褪去月火斗篷，以普通人的身份潜入了城市。
　　心理医生的城市资源中除了通灵塔修建在黄石公园，巨炮都在防卫城市，而空指部则只在深水市。那里有8架特殊改造的A—10攻击机待命。毫无疑问，这里是防御最强的城市，也是心理医生的老巢。王辑在清冷的街道上遇到了一些行走的市民，他们大都打着瞌睡，很显然昨晚又是个不眠夜。
　　早晨9：30分；
　　中央广场。
　　广场同样清冷无比，过冬的草坪有些枯黄，走道上空无一人。王辑站在街道的另一边，默默观察着心理医生所说的座椅，那儿附近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约定地点并没有人等待，王辑不禁起了一丝警觉。他没有接近那里，更不会愚蠢地坐在那座椅上去联系心理医生。
　　嘎吱！
　　推开了身后的玻璃门，王辑退进了一家咖啡店。
　　“欢迎光临。”
　　店老板打着瞌睡说道，趴在柜台上显得无精打采。王辑在他面前坐下，目光不时地看着窗外，观察着约定地点。心理医生交代的地点太详细了，详细到已经说清楚在那公共座椅上等，只要稍有警觉心，便会觉得异常。
　　“又是一个不眠夜，不是吗？”
　　咖啡店的老板苦笑着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辑的目光不在这里，他继续主动与客人：“希望一切就如猎人所说的那样，明天过后，一切都能恢复如常。你是我今天早上第一个客人，第一杯免费，要喝什么说吧，我可以不让你用物资来换。”
　　“谢谢，我要最提神的。”
　　王辑目光转了回来，微笑地答应道。咖啡店老板微笑地摇摇头，给王辑冲了一杯浓浓的咖啡。王辑并没有马上喝，他用勺子慢慢搅动着咖啡，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说猎人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
　　老板无奈地笑道：“他原来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疯掉了的人。自从他毁掉云杉市后，整个世界都疯掉了。”
　　“真是悲哀。”
　　王辑说着，目光再度透过窗户，看向了街道另一边约定地点的公共座椅。那里还是没有任何人来。这座城市的市民刚刚熬过漫长的一夜，能在清晨到来后还不睡觉的人不是很多，能到街上走动的人就更少了。
　　如此冷清的情况，让王辑的警惕性越来越高了。
　　“唔……”
　　咖啡店门口突然响起了低吼的声音。王辑低下头，看到了一条凶恶的獒犬露出了獠牙，面露凶光看着咖啡店里面。
　　“该死的流浪狗。自从阴影出现后，这些畜生就变得野性难驯。门外面那条已经咬死好几个市民了。”
　　老板咒骂着，从柜台上拿起枪。黑黝黝的枪口刚从柜台下探出来，外面的那条獒犬便警觉地转身跑了。
　　老板大步追出门，砰砰连放了好几枪，然后恼怒地关上门回来，气势汹汹地说道：“自从阴影出现后就这样了。城里面所有的畜生都会主动攻击落单的人，你出去一定要小心！”
　　王辑点点头，突然问道：“它跑远了吗？”
　　老板恼怒道：“当然没有。它是想把我骗远，然后叫一群野狗攻击我。不要小瞧了那些畜生……”
　　说到这儿，老板的口气突然阴森起来，他小声给王辑说道：“朋友，其实我很怀疑，除了我们人类在睡梦中会兽化外，那些狗也会。但不同的是，它们的兽化是看不出来的。”
　　“是吗？”
　　王辑随口答应着，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柜台。他忽然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帮你把它杀掉吧。只要你随便给我一点吃的当诱饵。”
　　“它们警觉得很，诱饵我早就试过了。”
　　老板拒绝道。
　　“只要你给我用你墙上挂着的弓。”
　　王辑的目光落在咖啡店墙壁上挂着的猎弓，给了老板暗示。“你会射箭？”老板惊讶的问道。“当然。我对我的箭术有自信。”王辑笑道。
　　“呵呵。”
　　豪爽的老板也笑起来，他说：“那就当是今天的余兴节目了。”
　　……
　　上午9：55分
　　中央广场南路咖啡店。
　　王辑提着弓和老板站在咖啡店门前，在他们不远的主干道路旁，就是那只凶恶的獒犬，因为咖啡店出来两个人的缘故，獒犬警觉地站了起来。咖啡店的老板问道：“我有点不懂，你把生猪肉绑在箭上面干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
　　王辑回答着，将绑了生猪肉的箭矢搭在弓上，拉开弓弦，调整角度，他的目光瞄准了心理医生所说的约定地点，南起数第三个公共座椅。同时，他打开了天空系统，在狩猎任务的位面上，再次回复了心理医生。
　　我已经到了约定地点，请尽快来。
　　——首字母A
　　留言发下，王辑放开弓弦，将箭射出了出去。
　　当！
　　箭头撞在座椅上，猛烈地一弹后震落在地。路中央的獒犬抬头眼睁睁盯着箭矢飞出去，下意识地一翻身追着箭矢落地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好，准备第二支箭！”
　　老板咬着牙提醒王辑。王辑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看着那只恶犬冲到了座椅前，一口咬住了上面捆绑的生猪肉开始甩头猛烈撕咬。“快！就是现在！”老板压低声音提醒着，也就在这时，王辑的多功能X光镜上显示了两行字。
　　快逃！
　　砰！
　　广场走道上的砖石突然爆裂，碎石纷飞中撕咬箭矢的恶犬也在瞬间炸毛！大地之上黑雾丛生，一个巨大的阴暗黑手突然从地底窜出，仅是那血红的指甲长度都远超座椅的长度！瘦骨嶙峋的黑手一把捏碎座椅，抓住了炸毛的恶犬，噗呲一声血水从指缝溅出，电光火石指间，黑手缩回地底！
　　噗通！
　　咖啡店老板当时就吓地瘫倒在地，面色惨白，不知所措。王辑眼中也流露出了震撼，扔了猎弓他转身便走。A号实验机的提示在X光镜上也迅速显示出来：
　　首字母A，你刚刚所见到的是猎人陷阱。
　　——A号实验机
　　紧接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信息在X光镜上显示。
　　首字母A，庆幸你还活着。
　　我的上属猎人已经控制了城市。他们会利用陷阱杀死所有参与狩猎的猎人，来夺取道具。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甄别的办法。
　　但凡通过树阵联络机传达的信息必有署名，而在猎区内唯一能通过树阵联络机及发送的只有狩猎公告，毫无疑问，那些都是我的上属猎人布下的诱饵，用来诱骗防区内所有的猎人步入陷阱。
　　唯有我的发明，多功能X光镜上的信息连接才可信。在一个防区内所有配备多功能X光镜的猎人，都可以进行私密交流。我是心理医生，如果要联系我，请通过X光镜的联络系统。
　　“……”
　　王辑飞快地走在街道上，并开始检查自己接收到的信息。通过树阵联络机传递的信息在最后都有署名，而心理医生这两次联系则并没有，他查了信息来源，确实是X光镜的一种私人信息交互功能发来的。
　　“所以通过多功能X光镜，你确定我还活着。”
　　王辑不由地感到了脊背发凉，刚刚的猎人陷阱带来的只有短暂的震撼，并不足以撼动王辑的思绪，而心理医生通过多功能X光镜能够马上确认他还存活，在瞬间让他觉得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没错，他不信那个食人魔。
　　“这个多功能X光镜能够实时确认我的存活。那心理医生就是通过它确认我的坐标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正是因为确认了我的目标，知道我不会中陷阱，所以欲擒故纵地让我逃走，然后将锅甩给自己的上属猎人。”
　　想到这儿，王辑猛地站定。他记起了最初拿到多功能X光镜时看见的道具介绍。那上面说，研发该项道具的人是位心理医生，冷静、知识渊博且足智多谋，且是位狂热的人肉爱好者。
　　“这种人极难对付。”
　　王辑的目光闪烁，他回过头，看到了街道旁堆满生活垃圾的巷子里，两只向它呲牙的凶犬。没有多想，王辑迅速通过多功能X光镜给心理医生回复：不要骗我，一个小时后还是在深水市，北部的旧城塌陷区，我们见面。
　　发完了信息，王辑果断剥离了多功能X光镜，拿着这两片隐形镜片，他向两只低吼的恶犬走了过去……
　　o（￣ヘ￣o＃）


第五十九章 猎人小队
　　狩猎时间第154个小时，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不足14小时。
　　上午10：10分。
　　深水市，旧城塌陷区。
　　天阴沉沉的，因为阴影世界的缘故，整个保护膜的天色都是灰暗的，破败的塌陷区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废旧的矿井不时地有野兽活动。
　　首字母A，你已经占据了这座城市内的巨炮。
　　——源于A号实验机。
　　距离王辑再次约定的时间还有满打满算40分钟以上，然而王辑已经提前赶到了约定地点，就在塌陷区远方的高楼，他安静地坐在巨炮的固定台旁，双脚悬空在百米高的高塔。王辑平静地啃着面包，俯瞰着整个大地，静静地给身体补充能量。
　　脚下的城市一览无余。
　　“但愿在接下来的45分钟内，不会看到任何猎人抵达这里布置陷阱。”
　　王辑默默道，这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多功能X光镜他也不要了，那两片隐形眼镜被他分别嵌入了两条野狗的眼睛里。放任它们在城中狂奔。
　　维罗妮卡的猎人笔记与通灵塔下的路标牌他还深刻记得。王辑目前所在的这片文明世界遭受了太大的苦难，唯有猎人之间相互帮助才有希望破解维度断带的隐秘。但如果利用陷阱来相互暗算的话，那一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猎人只为自己与自己的文明世界考虑，那猎团便不是猎团了。
　　王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怎么继续调查维度断带，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背后时刻存在一双眼睛盯着他，想要抢走他所有道具的话，那他是没指望能完成狩猎任务的。善心到此，王辑已经决定将对手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
　　5分钟后，有人出现了。
　　破碎的街道上，两个猎人的身影向塌陷区快速移动。前面的猎人侧坐在一把可以飞行的魔法扫把上，头顶戴着一顶烈火花纹的法师帽子，遮住了容颜；后面的猎人体格强壮，扛着一把巨大的钢铁扳手，由五只机械蜘蛛开道，自身穿着一套喷气背包缓慢跟随。
　　“果然还是来了。”
　　王辑心道。
　　没有感到失望，他能想到的只有按计划继续行动而已。王辑有条不紊地拿出袋子，将吃剩的面包包装袋与苹果核放了进去。从高塔上站起来，王辑向后退步，沿着巨炮的固定台移动到了高塔另一侧。他纵身一跃，直线俯冲而下！
　　眼看就要落地时，他的风暴羽翼突然张开，瞬间转变成风暴乌鸦曲线飞起，然后重返人身飘然落地。整个过程几乎是贴着高塔进行，没有暴露任何形迹。
　　“然后，就是潜入塌陷区的废旧矿洞了。”
　　王辑拎着袋子，从塌陷区的另一条路进去的。在黑暗矿洞里面月火斗篷完全隐身。站在距离矿洞外大约50米的黑暗中，王辑将装垃圾的袋子放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板巧克力，趁对方没接近时撕开了包装袋，一块一块的地全部掰开，放在了手心。
　　王辑默默观察着那两个走来的猎人，拿起一块巧克力吃了下去。
　　人来了。
　　塌陷的旧城矿洞前，两位猎人先后停下。前面的巫师猎人座下的扫把徐徐落地，帽檐下隐约显露出俊逸面庞，他转身道：“安置陷阱吧，速度快些。”
　　“马上。”
　　后面的猎人停止了喷气装置，落地后将装备扔到一旁，同时扔掉了巨大的钢铁扳手，戴上了单片眼镜。这个猎人身材格外壮硕，毛发旺盛，胡子都能扎成辫子，他俯下身，他将手按在了地上，黑雾从他手心开始溢出，向着周围逸散开来，继而全部渗透进了乱石和杂草之中。
　　“杨格瑞，布置完陷阱后我们去找心理医生？”
　　布置陷阱的猎人突然抬头问道。
　　猎团代号为杨格瑞的猎人靠在浮空的扫把上，摇头回答道：“不。山姆大叔已经下了指令。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们两个最好别和心理医生见面。那个家伙已经疯了，他是向恶魔换取这个陷阱的。山姆大叔怀疑他可能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做一些疯狂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山姆大叔是我们的上属猎人，猎人小队的队长。他是最能压得住心理医生的人，而我们与心理医生一样都是从属猎人，在猎人小队里同属普通成员，对他还是小心为上。”
　　“好吧。那个心理医生也确实阴森森的，他太过聪明而且以前还吃人，我也不想见他。那我们找到山姆大叔后做什么？昨晚的植物侵袭毁掉了常青市，我亲眼看到一个阴影去了那里的疯人院。”
　　“你活够了吗？”
　　猎人杨格瑞断然否决：“常青市距离阴影世界太近了。那里到处都是兽化的怪物。你难道真想去挑战那个阴影？别忘了山姆大叔的命令，我们应同小队的成员心理医生求助。在维度断带彻底吞噬这里前容许他避难。作为代价，他必须要配合我们进行狩猎行动。除此之外，我们不管任何事！”
　　“好了，那我们出发去找山姆大叔吧！”
　　布置完陷阱地猎人起身。杨格瑞质疑道：“你确定布置好了吗？”“当然。我专门为陷阱做了一个增幅设置，从矿井前一直延伸到观察塔都是陷阱触发区域。这次不需要他走近，陷阱就会触发。”
　　“但愿如此。”猎人杨格瑞郑重道，“心理医生收集的信息里说，漏网的那个猎人是新手。可这个新手的意识很强。”
　　“那我们直接就在这儿等他，然后杀死他就是了。”“你太小看其他猎人了。”杨格瑞摇头道，“没有必要的话，我们最好别和任何猎人打照面。藏好自己才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你太小心了，我们已经得到了维罗妮卡这台反暴力装甲，和任何猎人对战我都不怕。”布置好陷阱的猎人自信道。突然，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问杨格瑞：“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好像有东西在那个矿洞里，好像有人在吃东西。”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矿洞。
　　嘎嘣！
　　矿洞深处的黑暗，王辑咬断了一块巧克力，安之若素地吃着东西，与外面的两个猎人对视。
　　确实，他隐藏的地方对于一个有警惕性的猎人来说，太容易发觉了。
　　“野狗而已，不要管了。既然陷阱布置好了咱们就走吧。”
　　杨格瑞皱着眉头看下了时间，和小队成员说道。他显然不想再呆在这里。说完话后他马上坐上扫把，浮空先行飞上了天空。
　　“等等我。”
　　布置陷阱的猎人赶紧扛起了钢铁扳手，飞快地系好了喷气装备，跟着飞上去。五只机械蜘蛛飞快地跟上主人跑开。
　　矿洞。
　　“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了。没关系，发现就发现吧。”
　　王辑安静地立于黑暗中望着两个猎人的离去，将最后一块巧克力送到了嘴里。最后一口巧克力下咽后。他低身将垃圾袋收拾好，起身从矿洞的另一边出来，找了个垃圾箱将废品扔掉。一切过程都显得极为沉稳冷静，没有任何的情绪爆发。
　　轰隆隆！
　　电闪雷鸣响应在了城市的上空，一只风暴乌鸦飞上天际，沿着保护膜在城市上方盘旋起来。
　　“是风暴乌鸦！海牛，快通知队长，我们被跟踪了。”
　　城市街道上，坐在扫把上的猎人杨格瑞急切道。
　　“知道了。”
　　猎人海牛答应道。两个人望着城市上空盘旋的风暴乌鸦全都有所警觉。事实和他们猜想的一样，刚刚在矿洞里的哪是什么野狗，其实就是有个猎人隐藏在那儿，听他们说出了一切。更令杨格瑞难以想象的是，矿洞里面的那个猎人，是故意发出声音让他们发觉的，而且现在的风暴乌鸦能让他们察觉，也完全是故意而为之的。
　　坐在飞天扫把上的杨格瑞压低了法师帽，思考了一番又补充道：“告诉山姆大叔，这个猎人是故意让我们发现，意思可能是吃定我们了。”
　　“啊？那就让他来啊！”
　　海牛挥起了钢铁扳手，毫不畏惧道，他操作着喷气背包接连在天上打了好几个滚，仿佛是在示威。
　　杨格瑞对此保持沉默。
　　他可清楚记得，自己刚说完藏好自己才是生存的基本法则，那个猎人就立刻闹出了动静故意让他们发现。如果这都不算挑衅和嘲讽，那什么样的举动算？
　　“先到山姆大叔那里。”
　　杨格瑞说道。风暴乌鸦的速度比他们快太多，想甩开是不可能了，既然不能用陷阱解决的，那也就只能用暴力了。对此他报以十二分的小心。既然要明确开战，那就集合所有力量来一次战斗。
　　和海牛的自信不同，他不会小看任何猎人。
　　两人全速离开了深水市，全程除了海牛的示威之外没有任何的拖沓与停留。化身为风暴乌鸦地王辑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他们逃离深水市后，展翅慢慢跟了上去。
　　“他们要逃去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有个最基本的意义，那就是安全稳妥。他们认为安全稳妥的地方，大约就是寻找他们的上属猎人山姆大叔了。好吧，就让他们去找吧。”
　　风暴羽翼掠过城市与森林，王辑紧紧追击而来。事到如今他不会心慈手软，该给的机会已经给了。王辑付出了自己需要付出的诚意。但是这个猎人小队依然设置陷阱，根本没有解决狩猎任务的诚意。
　　既然如此，王辑的选择是在继续狩猎任务前，铲除掉对他已有明确攻击意图的存在。
　　……
　　远离黄石公园的积雪山山脊上，听到了主人呼唤的血路狂花从沉睡中苏醒，数十只琥珀凶眼张开，荆棘藤蔓随着根茎从冻土中拔出开始狂舞，这座巨大而恐怖的怪物从积雪山上高高跃下，前去听从主人的召唤。


第六十章 交锋与猎杀
　　狩猎时间第155个小时，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不足13小时。
　　上午11：05分。
　　湖区灯塔。
　　昏黄的灯塔穿过湖区升起的薄雾，照射着危机四伏的丛林。灯塔下，一队猎人了无生趣地等待着，猎人小队的队员大约是等不及了，抬头问坐在灯塔旁的猎人：“山姆大叔，你说的杨格瑞他们怎么还没来？”
　　“不要着急。”
　　上面坐着的猎人说道。这位猎人看上去人过中年的样子，两鬓已经有了白发，额头上也满是皱纹，一副西部牛仔的装扮，还带着牛仔的帽子，正在用毛巾擦拭着手里的左轮。山姆大叔嘴里叼着牙签，说话有些糊弄不清。
　　“呵呵。”
　　下面的猎人队长无奈地笑了，“心理医生不是说，那个猎人应该是新人吗？有可能杨格瑞和海牛在路上就已经解决了。不会等到在这里集合。咱我们这儿有五个猎人，五个猎人猎杀一个新手猎人吗？”
　　在场的其他猎人或是面无表情，或是跟着勉强笑了下。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集合是他们的猎人队长山姆大叔要求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思。队长认为有集合的必要，那就一定是有集合的必要。
　　作为从属猎人，这是他们每人都懂的逻辑。
　　“不要小看任何一位猎人。”
　　山姆大叔有些沙哑的嗓子又补充了一句。
　　“回来了！”
　　一个猎人突然喊道。
　　山姆大叔抬头看了一眼远边的树林上空，嗖的一声响，杨格瑞骑着飞天扫把穿过树林，快速逼近湖区，并向他们大声喊道：“注意上面的风暴乌鸦！”
　　山姆大叔抬头。
　　接近保护膜高度的天空上，一个小到几乎看不清的黑点已经盘旋在了他们的上空。如果不是有杨格瑞提醒，视力极好的他都未必能发现。
　　“戒备！”
　　山姆大叔站了起来，按住了灯塔下的探照灯。一时间所有猎人全都戒备起来，目光紧盯着天空盘旋的风暴乌鸦，是个微小的黑点，小到根本无法捕捉。灯塔边坐着的山姆大叔一手按在探照灯上，用灯光去照天空的飞影，但灯光根本无法达到那种高度。王辑依旧在天空盘旋着，没有下落。
　　杨格瑞成功抵达湖区，海牛的喷气装置带着机械蜘蛛随后赶到，落地后抱起扳手往地上一砸，扳手的铁边开始分拨变形，一个巨大的蒸汽机器人顷刻间组成，手拎着铁索背着巨锚挡在了海牛面前。
　　“下来！”
　　猎人海牛朝着天上怒吼道。
　　声音看来传不到那样的高空。
　　王辑盘旋云上，默数着下面的猎人数量。加上后来的杨格瑞与海牛一共有七个猎人，并不算太多。数量不是问题，重点在质量，他还不清楚这些猎人有什么样的道具和知识，贸然下去很容易吃亏。
　　“快了，血路狂花已经赶到附近了。”
　　王辑心道。
　　他知道自己不下去，也没有猎人敢上来。无论是那喷气背包，还是杨格瑞的飞天扫把，想要飞到他所在的高度都有极大的困难，然而飞这么高还要和风暴乌鸦战斗，只要他们敢上来，王辑愿意奉陪。
　　“队长，有怪物正在接近我们！”
　　一个猎人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扫描道具显示后，脸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他赶紧给队长山姆大叔报告。
　　“确定目标位置！”
　　山姆大叔冷着面孔下令，捏紧了左轮枪之余，另一手也压在击锤上。
　　“已经很近了，北面来的！”
　　猎人紧张地说道，透过扫描道具他能清楚看到一个大到不可思议的红色目标正在靠近他们，在这片猎区里面，他唯一能想到的怪物就是血路狂花！
　　“别管它了，还有三千米！全员戒备！”
　　山姆大叔喊道，示意全员戒备。他的两眉之间已经被皱纹锁连一片。山姆大叔说的是风暴乌鸦距离地面还有的高度，时间在这儿已经成了分秒必争，虽然目光能够一眼判断出距离，但子弹却达不到那个高度。俯冲下降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冲进射程之内时，他未必能击中对方。
　　“已经来了！”
　　砰！
　　水浪四溅！
　　泛着烟波的湖水猛然冲出一道黑青根茎，漫天荆棘狂舞而出，瞬间扎穿了湖边两个猝不及防的猎人，荆棘扎穿身体的一瞬，顷刻将两人的血肉吸干！
　　嘭嘭嘭……
　　山姆大叔手中的左轮枪立时喷起了火焰，裹挟光焰的子弹从枪口接连打出，猎人小队的队长一手持枪，另一手则压着击锤猛射，又一根根茎从湖水升起，顶着光焰子弹朝灯塔一砸，砰然一声探照灯炸裂，灯塔被砸的粉碎，山姆大叔翻身一滚从灯塔上滚下来，跌落在地上翻滚开，险险躲过了根茎的抽击！
　　“小心，血路狂花跟他是一路的。”
　　山姆大叔漂亮的翻身跃起，从斗篷后猛地抽出一个武器箱，手指夹带着在腰间一弹，六枚子弹在空中跃出优美的弧线，颗颗掉落在弹巢中，就在他落地时击锤已经压下，子弹砰砰射出。
　　咣当。
　　一枚圆滚滚的白色球体落在他的面前，山姆大叔双眼猛地瞪大，圣光炸弹瞬间爆炸，恢宏的十字圣光冲天而起，刹那间将山姆大叔连同他背后的大片树林吞没！
　　怒风狂啸，狂舞的藤蔓荆棘中，风暴乌鸦羽翼翻腾，裹挟着风暴之势降临，丝丝暗雷轰然咆哮间消散，王辑随风降临，随手一洒驱魔粉后站定。手掌一伸刀翼自手心弹开，紫红色的弓弦也在一息之间被他挽在手指之间，黑暗光矢搭载完毕！
　　自他脚下，黑雾伴随着魔手刚刚腾起，就被驱魔粉所刺痛缩了回去，接触到驱魔粉的瞬间，浑如碰到了火焰，瞬间就被夺去了血肉。
　　“是波粒二象性！注意躲闪！”
　　海牛高声嘶吼，同时张开手掌，黄红两色喷锡的手套迅速拓展，转眼间将他整个身体吞没，巨大的钢铁装甲拔地而起，胸前的反应炉嗡嗡直转，积雪山的山脊大战中猎人维罗妮卡的反暴力装甲重新出现，掌心的能量炮也在瞬间充能完毕！
　　“分裂攻击，50发。”
　　王辑脸色风轻云淡，在其他猎人惶恐失措的眼神中，弓箭指天，放开了弓弦！回弹的弓弦瞬间迸发出黑暗光矢的箭雨，以光矢的射程与速度撞击在保护膜上，随之一阵阵激烈的光波在保护膜上出现。
　　“他射了谁？”
　　“快躲开！”
　　一道闪电映彻脑海，明白过来的杨格瑞在挥起魔杖施法逃跑时，拼尽了一切力量向其他猎人喊出这句话。
　　砰！
　　挥舞锁链巨锚的机器人在为海牛抵挡攻击时被瞬间蒸发成了铁汽升空。逃跑不及的两个猎人在躲闪之际，正头顶上悄然没入了数道黑暗光矢，血肉没有任何悬念地被惊人的能量瞬间蒸发一干。
　　发狂逃跑的杨格瑞接连施法逃跑，从知识中得来的魔法在一次次位移中消耗殆尽，然而法师的元素专注告诉他，追击的黑暗光矢还在！
　　这再正常不过，王辑对待这些猎人慷慨的分裂了50发的黑暗光矢，平均分配的话每人都有十道黑暗光矢追击。
　　“去死吧！”
　　海牛在维罗妮卡的反暴力装甲中撑开了能量护罩，任由黑暗光矢在光罩上打出阵阵波纹。顶下了这一波攻击后，海牛散开能量护罩，催动两只机械手掌张开，手心的能量反应堆轰然喷出两股能量光波席卷而去！
　　啪！
　　血路狂花恐怖巨大的根茎从从湖水一股脑地伸出，潮水般地涌向王辑身前，强悍的根茎帮他挡住了这一波能量炮的攻势。荆棘震撼，王辑在仆人的保护下冷静地张开手，泛着银光的纳米虫从他之间飞起，穿过藤蔓与根茎的保护，化成一阵风烟吹向了装甲。
　　“伟大的炎之君……”
　　杨格瑞抬起魔杖趁机开始吟唱，整个人也不受重力影响地浮空而起。
　　“闭嘴。”
　　王辑顺着杨格瑞的方向抬指一点，向他使用了沉默魔法。杨格瑞的吟唱也瞬间没有了声音，像是个哑巴在无声地怒吼。噗通一声，从半空摔了下来。随后王辑手掌一翻，使用了生命汲取，强夺他的生命力。
　　泛着蓝色光雾的绿光从杨格瑞的身体抽出，仿佛无数灵魂的光影从他的身体中被扯了出来，杨格瑞英俊的脸庞迅速收缩，饱满的血肉流逝了大量的生命力。
　　顷刻之间，化为枯骨。
　　“嗷……”
　　血路狂花的脑袋从湖中探出，张开的花瓣满是锋利的獠牙，留着暗黄色的口水，一口将杨格瑞吞了下去，惨呼声刚响起便戛然而止。咕咚地声音在血路狂花的根茎响起，巨大的怪物仿佛有些反胃，吐出了一些沾着粘液的道具，是一根施法用的大棒。
　　保护王辑的根茎藤蔓随之张开，纳米虫已经将装甲机器吞噬了大半，从驾驶舱掉落的猎人海牛被长满刺的荆棘牢牢束缚起来，血不断地从他身上的窟窿流出。“饶了我，我还有我的文明世界。”
　　猎人海牛哭求道，惊恐的面庞已经被血路狂花吓得瘫痪。
　　“放开他。”
　　王辑下令道。
　　血路狂花的荆棘藤蔓松开，将海牛扔在了一边。浑身是血的海牛落在地上，挣扎地爬起来。“你们的队长见势不妙已经逃跑了啊，他是你的上属猎……”
　　王辑回头望着消尽的十字光焰给海牛说道，那个山姆大叔趁着他在杀死其他猎人时居然躲过了黑暗光矢的包围逃跑了。然而王辑的话没有说完，爬起来的海牛突然抓起了地上遗落的能量枪。
　　“去死……”
　　他第二次喊出的去死余音未散，血路狂花狂舞的荆棘便瞬间将其穿透，上百条荆棘的同同时攻击一瞬间让他变得千疮百孔！王辑猛地回过头，看到了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你浪费了我给的宽恕，而且是第二次了。”
　　王辑摇摇头，从飞舞的荆棘下方穿过去，捡掉落的知识碎片和道具。


第六十一章 常青市疯人院
　　狩猎时间第155个小时，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不足13小时。
　　上午11：30分。
　　深水市。
　　在一座高楼的顶楼阳台上，山姆大叔冰冷镇静的面庞突然映在了玻璃门窗上。
　　“心理医生。”
　　山姆大叔的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他轻轻推开玻璃门，走出来站在了顶楼阳台。高楼的寒风吹过，盆栽里面的植物瑟瑟发抖，山姆大叔的牛仔帽子边缘也随风卷起了细微的波浪。
　　“怎么了队长。”
　　一个成熟而富有魅力的中年男子从餐桌前转过身，他优雅地拿着餐刀和银叉，穿着礼服，脖子前还掩着餐巾。这位猎人穿着居家休闲的衣服，在冷风中没有半点发抖的迹象，完全与周围和谐的环境融为一体。
　　与之相比，山姆大叔沧桑的牛仔夹克则显得风尘太多。
　　心理医生有些邪性的目光直视着山姆大叔，这种眼神仿佛穿透一切，山姆大叔微笑了下，不动声色地坐在了餐桌的对面，将左轮枪放在了餐桌上。
　　“除我之外，与你同级的所有猎人都被杀了。”
　　山姆大叔的语气显得很平静，他继续说道：“你给我们的信息有误，那个猎人不是新人。他的道具储备量足以让他进行战略配合；所掌握的知识也令人畏惧。我看到过他用生命汲取，仅在一瞬间，就可以将杨格瑞所有的生命全部夺走，让他变成枯骨。你应该清楚这代表什么，知识掌控度至少5级吧？我甚至是第一次在军团战役外见到，一个猎人对知识的掌控竟能如此强大。”
　　“不可思议。”
　　心理医生惊讶道。
　　山姆大叔继续道：“我原本想和他拼的，但他掌握的不明知识太多，黑暗光矢的火力超出我的想象，而且他居然可以控制一头血路狂花。当时的视野全被血路狂花覆盖，我又面临不知道多少支黑暗光矢的压制，没办法，要跑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确实叫人意外。”
　　心理医生微笑着摇晃着杯中红酒，看着那血红的酒水荡漾，他说：“理论上来说只要能够合理引导自己的思维，那么知识学习的效率就会大大提升。我曾经通过催眠尽量让自己变得专注，然后去进行知识的学习。我发现效率提升了。只要一晚上，我就能掌握最基本的掌控度1级。”
　　“那他如果是新人的话，得催眠自己多深，才能有现在这样可怕。如果他的世俗身份也是心理医生，那他一定比你更专业，我想我无论如何也会找他帮忙。”
　　山姆大叔微笑道。
　　“呵呵。”
　　心理医生跟着笑起来。
　　“所以你的辩解已经结束了吧？”
　　山姆大叔的笑容瞬间凝固，和善的目光中迸发出凶厉的眼神，左轮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上，击锤在拇指的滑动间已经按下，砰地一股火焰从枪口冒出，裹挟着光焰的子弹险险从心理医生的头发上掠过！
　　可这时候，山姆大叔的座椅也已经被一张巨大的恶魔之手捏碎。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山姆大叔脚下的地板也好像真空一般陷入一团黑暗，紫黑色的暗手从中探出，一把将山姆大叔连人带椅子捏住，血肉迸溅从干枯的骨爪溅出，溅落顶楼阳台一地。
　　倏！
　　魔手缩回，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地的知识碎片与道具。
　　心理医生，你的上属猎人已经将你从猎人队伍中除名并对你启用了仲裁权，你将失去上属猎人对你的支援，与对你所在文明世界的庇护，避难协约也将取消。
　　——树阵联络机
　　“无所谓了。”
　　心理医生摇摇头，继续切着面前的牛排。“反正我这里是注定要毁掉的。你的防区现在已经升到二阶的B级防区了，总有播种者不会任你的防区继续发展下去的。只要让你播种战役不好过，我就放心了。”
　　目光所及，心理医生看到了满地的知识碎片与道具，他的上属猎人所拥有的道具与知识碎片，数目多到让早有准备的他也感到微微吃惊。随后这股吃惊转变成了嘲讽：“队长，你如果把道具留在自己世界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损失了。但是你除了自己谁都不信，谨慎过头了。没办法，毕竟你这里的东西，十中有九都是别人的。不放在身边总不觉得不放心。这种心态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但你理解不了我。”
　　放下了刀叉，心理医生望着黄石公园那无尽的黑暗世界，“而且我没有骗你。从恶魔口中我得知了他是个新手。知识掌控度那么高我也未曾料到。我只是想他是个敢于和恶魔做交易的猎人，那他的道具一定会让你们手忙脚乱那么一下下……既然有这么强的猎人在外狩猎，那我就正好有理由，将其他猎人召集常青市。”
　　……
　　黄石公园，湖区。
　　王辑脚步轻快地拾取了湖区遗落的道具与知识碎片，没有怀抱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拾取了知识碎片：花园主的种植智慧（1/2）；
　　你拾取了知识碎片：汽车技工的技巧（2/16）；
　　你拾取了知识碎片：帝国工程师的构造学心得（4/10）；
　　你拾取了知识碎片：刺客心得（1/9）；
　　你拾取了道具：后花园的植物种子；
　　你拾取了道具：喷气背包；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与知识拾取到最后，王辑站在了湖畔，低头望着那根满是粘液的大棒，冰冷的眼神抬起来，盯着血路狂花。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无声地怒火，血路狂花驱使一根藤蔓伸出来，卷起了大棒在树叶上擦了擦，然后重新伸到他面前，递给他。
　　“好吧。”
　　王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接下了大棒。
　　你获取了道具：无用大棒。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翻开腕表查看道具信息。
　　道具名称：无用大棒
　　道具种类：施法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根木棒除了施法用来增强你的法术威力外基本没用。在其它世界他也被叫做善良大棒。
　　道具效果：以此道具作为施法媒介，施展出的魔法掌控度将默认提升2级。
　　道具备注：尽力满足每一位魔法师。
　　“其实还是有点用的，留下吧。”
　　王辑将大棒上沾的泥土与叶子摘了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收获，这趟他得到了三件道具，显然那些猎人将自己重要的道具都变成传统烙印隐藏了，但就从他这次战斗收获来看，这些从属猎人们显然并不阔绰，他们的一切道具都是由山姆大叔分配，而那个山姆大叔在见势不妙后早已经逃走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辑并不打算追，反正他捡完道具也会走的，不可能在这里等着寻仇。
　　后花园的植物种子与驱魔粉一样都是皮革袋子装着，王辑暂时还没有仔细研究它的资料，直接在腰上一系就不管了。喷气背包，王辑也没细看资料。这个道具只看外形他就能认出来，这是专门的火箭飞行兵的战斗装，实际飞行速度其实并不是很好。王辑用传统烙印将这大件道具暂时储存了。最后就是这件无用大棒，一样用传统烙印暂时储存。
　　至此，王辑重新调整了自己的传统烙印，他选择隐藏的道具为波粒二象性、月火斗篷、圣光炸弹、无用大棒、喷气背包、颜王的智慧。
　　在此他优先的考量不是道具重要性，而是便携性。大件用传统烙印携带方便；类似堕落圣章、还有驱魔粉这些小物件就随身携带。至于死亡会丢失的问题他并不考虑，如果他需要考虑死亡问题的话，那因此带来一系列患得患失就太多了。
　　“至于知识碎片的话，具体的还是等回去自己世界再看吧，反正我现在也没空学习。没有多功能X光镜，用手机或者腕表看信息的话有点浪费时间。”
　　王辑看着躲在湖里潜水的血路狂花咕噜咕噜地向外吐气，若有所思地调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那个山姆大叔逃跑最优的选择其实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但他既然赶来冒险就没那么容易走。他应该会集结剩下的力量，找回损失。他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去找心理医生。虽然他可能因为我而对心理医生怀疑更甚，但理智会让他利用上属猎人的身份去和心理医生继续合作。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
　　王辑在湖边低下身拍了拍水，示意让血路狂花上来，巨大的花苞从水中抬起头，数十只琥珀凶眼盯向王辑。
　　“因为经过我对他们的这次追猎，这个猎人小队很难会相信，我这样不惜代价追猎他们的猎人，初衷只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地去解决狩猎任务。我要去常青市疯人院，去惹他们不敢惹的东西。这个世界不缺绝望，缺的是责任。不是吗？我先走，你在后面跟上。”
　　王辑站起身，举手指天，在天际的雷鸣电闪中，再度化为风暴乌鸦冲上天际。血路狂花一头栽进湖水中不见。
　　狩猎时间第156个小时，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不足12小时。
　　午间12：05分。
　　常青市。
　　黑暗几乎已经笼罩了城市，昔日辉煌的城市转瞬间一片破败，植物的藤蔓爬满了所有的高楼大厦，废墟上行走着满是毛发的怪物，风暴乌鸦在黑暗的天空中穿过，盘旋在城市的上空。
　　“疯人院是在……”
　　王辑搜寻着疯人院。一个酷似医院的腐败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植物肆虐的痕迹，更没有任何兽化的怪物接近。在整个城市都被污染的情况下，那里虽然看上去同样破败，但却是最干净的存在。
　　“可能是那里。”
　　风暴乌鸦飞降而下。


第六十二章 月树
　　常青市州立精神病院。
　　医院的门前挂着残破的标牌，大门关闭着，院内一片寂静。暗夜徘徊，无风的死寂显得一切都已经苍老。
　　“疯人院，应该就是这里了。记得昨夜我听到那个克里说，常青市有防御建筑，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但到现在恐怕24小时都没过去，这儿的一切都好像是过去了数十年。”
　　王辑回望了一眼破败的常青市，转身张开手，波粒二象性的刀翼弹开。王辑挥手一斩，锋利的刀翼顺利切开铁链；门锁清脆地断开。推开铁门，王辑走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门房，里面并没有人。
　　“恐怕里面是一个活物都没有了。”
　　王辑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周围的安静让人理所当然地觉得孤寂与危险，他警觉地将圣光炸弹捏在手里，脚步很轻地走到了医院大厅门前，用手中的弓顶开门走了进去。空旷的大厅中没有人，柜台后面也是一片漆黑。
　　滴答，滴答。
　　走廊传来了滴水声。
　　王辑回顾，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卫生间也是一片漆黑，隐隐能看到坏掉的水龙头扭在一边，缓慢地滴着水，声音在空荡寂静的疯人院中显得格外清脆。回到空荡的走廊，王辑突然转身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镜子。
　　并没有人。
　　走廊漆黑一片，医用的点滴架和移动床无规则地散乱在走廊中。王辑顺着走廊一个个房间推开门，查看里面的情况。除了病床上散乱的报纸和凌乱的被子外，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噔噔，噔噔。
　　王辑敲着墙，希望能听到一些什么，沉闷的声响里什么都没有。长廊到了尽头，他登上二楼。楼梯角刚过，王辑猛地站住。
　　面前的二楼护士站旁，银白的月光透过黑暗打了进来，均匀地铺洒在大厅里，一颗参天古树的影子拖在光洁的地板上，树影婆娑，隐约有风从窗户上吹进来，叶影跟着摇曳起来。
　　“什么时候院里有那颗树了，而且我记得现在是中午12点吧。”
　　王辑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上面的数字写着0：00分。
　　他楞了下，旋即放了腕表。没有追究时间的问题，王辑重新返回一楼确定了退路没有问题，站在一楼大厅的门前，他再次审视了一遍医院的环境。一切如他的记忆，大院里根本没有任何一颗树。
　　王辑对了一下时间。12：23分。他的腕表确实是24小时制。
　　“我的记忆没错，在这里的时间也是正常的。也就是说从我到达二楼开始时间变成了凌晨0点。而且环境也变了。古怪就是从二楼开始的。我再上去吧。”
　　转过身，王辑重新上了二楼，站在了楼梯拐角，看着那月光打下的影子。时间是凌晨零点整。他刚才经过的时间在这儿根本没有流逝。意识到这种情况的王辑开始默默在心里读秒，一分钟过去。
　　时间：凌晨0：00。
　　仿佛一切都被定格。
　　“如果说这个时间有特殊意义的话。那么就是维度断带彻底笼罩这个世界的时间。按照保护膜所降临及提醒的时间。明天凌晨0点整，维度断带的阴影就会笼罩整个世界。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的出现，意义有些不明。我调整一下腕表看下日期……12月25日。这儿确实比外面的世界快了一天，但是到了凌晨0点就停止了。也许这里已经被阴影所笼罩了。维度断带下可能是不存在时间的。”
　　王辑放下了表，能想到的他都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时间并不是用来发呆的。捏紧了圣光炸弹他往月光的方向走去，步伐果决，一脚踩进月光中时，王辑抛出了圣光炸弹！
　　轰！
　　恢宏的十字圣光迎着月光冲起，浩大圣洁的白光顷刻消散，圆滚滚的圣光炸弹“当”地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滚回了王辑的脚边。月光照下，月火斗篷的清焰燃烧更甚，A号实验机通过腕表给王辑提醒。
　　你的知识掌控度全面提升了。
　　月火环绕的效力提升了。
　　……
　　王辑没有顾得上看这些，因为在他面前，一座巍峨神秘的石壁横在了医院二楼大厅的落地窗前。诡异神秘，仿佛是一座不该出现的大门。漆黑不平的石壁应当可以阻止一切光，但月光却透过它照在了地板上。
　　“它应该是某种大门，至少也是一种线索。”
　　王辑注视着这面石壁思索道。
　　月光下他走近了两步。尝试看清了石壁的面容。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壁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青色，在最上方刻画着一轮圆月，月光洒照大地，大地上，则竖起一颗巨树的轮廓。
　　“所以，月照树影的景色其实是这面石壁上的壁画。”
　　王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树影，回头继续尝试去找线索。
　　这面石壁看上去很古老了，它出现在深山老林或者文明遗迹更为合适，而出现在疯人院的楼层中，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王辑再悄然接近石壁时，他看到的石壁浮雕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棵树的枝干是连接着天空满月的，巨树所有的叶影都消失了。树的枝干尽头所生长的，是大大小小的圆月，所有的枝干都不及主枝的粗壮，而主枝的尽头，则是最上方天空的圆月。这轮圆月上的雕刻形似一颗眼睛，在漆黑的夜空默默俯视着大地，俯视着王辑。
　　微小、苍白的感受隐隐侵蚀王辑的思维。
　　滴滴，滴滴。
　　手机久违的响起来。
　　王辑拿出手机，低下头去看上面的内容：
　　首字母A，在这片石壁上存在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知识。普通的智慧生命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触碰该知识。它的存在可能与维度断带的阴影形成有一定的联系，请继续接近它，解读它。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再向前了一步。
　　突然，A号实验机给他传达的信息开始支离破碎，所有的文字似乎是被一种极端力量给碾碎了。绵凉的风带着一股苍漠的气息，抚过了王辑的发丝。风中隐约有一种声音，像是在辽阔的大地上，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唤，极难形容的空旷与沉闷。
　　面前石壁上的月树浮雕似乎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残破的浮雕壁画好像在拼成新的恐怖远景，A号实验机再次发来了信息，王辑打开，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提出的要求漫无边际。
　　万物皆有回响；
　　聆听灵魂呼唤；
　　知识通往未知；
　　未知走向恐惧。
　　（译：灵魂的声音在此回响，找到自己的灵魂的回响，即可打开这面墙壁。）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
　　看完信息后的王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信息严重短缺的情况下，他难以理解这些话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听到的那种声音是从石壁上传来的，而那如何都不会是他的灵魂。
　　在一片死寂中，王辑开口了：
　　“抱歉，我看不懂。”
　　说着，王辑的手掌垂下，道具颜王的智慧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不起眼的小铁锤原本貌不惊人，但在他抡起时散发出了夺目的光芒！
　　嗙！
　　王辑抡起锤子砸向石壁，浑身的力气全都集中在了颜王的智慧上。铁锤破风紧急，瞬间撕裂了那风中的痛苦呼唤，迎头撞击石壁！
　　咔嚓一声，石壁带着隆隆的破碎声塌陷！碎石消尽，石壁粉碎，所有的谜题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什么魂响，什么未知与恐惧，全都随着他一锤落下而烟消云散。
　　一座月光长廊出现在了王辑面前，无数幽蓝色的魂影在石壁破碎的一刹那，在走廊中消逝。
　　王辑收起锤子，往走廊深处走去。
　　踏出的第一步，他猛地感觉到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向了他，是那种类似冷血动物的眼神。夜冷到了冰点，寒凉之意从脊梁骨深处窜出。王辑的脸色登时变得苍白，但意念依旧清晰。让他觉得手足冰冷的是，并非是他看到了这些，而是感觉到了黑暗中这种极致的危险，无时不刻，无所不在。
　　他不由地加快步伐走进月光长廊。
　　斗篷外的月火燃烧更甚，而在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仆人血路狂花也赶到了，它刚刚穿过疯人院外的围墙，从地底进入了疯人院区域。就在血路狂花到来的时刻，一瞬间，那种黑暗里的危险眼神突然消失了。
　　砰！
　　大地沉闷地一震，一个庞大的阴影在瞬间遮蔽了月光！
　　王辑看向了窗外。一个足以笼罩高楼的阴影轮廓正站在外面，轮廓勾勒出了两展遮蔽天空的翅膀，遮蔽了黑夜与月亮。
　　月光透过翅膀的裂缝丝丝打进来，映射着窗外无数垂降触须的虚影交错着，它们一根根仿佛有生命般跳动着，从长廊的窗前快速掠过，每一根触须的粗壮都超过了血路狂花的根茎，可这些触须终究是阴影轮廓的一部分，比起它的整体还渺小的多。它的细节，它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整体是什么模样，都不得而知。
　　唯一能判断的，就是阴影的庞大超乎想象。
　　砰！
　　阴影的四足好像在猛烈地践踏着大地，疯人院的楼房紧跟着它的践踏震颤着，王辑不由地退到墙边，眼望着窗外两只弯起足以突破云端的阴影犄角在月光下一闪而过，随后是一颗巨大的眼球闪过，轮廓好似燃烧的烈焰，黑暗的眼球阴影宛如蜥蜴冰冷的双眼，锐利且像倒竖的剑！
　　砰！
　　第三次震动猛击大地，一道惊人的巨刃阴影插入进大地，地表咔嚓裂开，疯人院周边的建筑群都为之猛烈的一颤！
　　“你现在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往地下钻深点，别出来。”
　　王辑的思维清晰，冷静地给血路狂花下达命令后，他在震荡的走廊中继续前行，步伐坚定！


第六十三章 植物教堂
　　常青市，州立精神病院。
　　时间被定格在了凌晨0：00，在大地的震荡中，王辑稳步前进在黑暗的长廊。他自己默记着应该流逝过去的时间，足足有一分钟，他才从阴影的笼罩下走出。最后笼罩他的阴影，大概是阴影怪物的翅膀边缘。
　　月光重现，照在了王辑的身上，清透的月火在他身周围成一圈动人心魄的火幕，焰光流离，仿若水痕。
　　王辑转过身，看向了窗外那恐怖的巨翼。那是一个他难以想象大小的怪物，臃肿的阴影不断地猛烈践踏大地，雷鸣般的轰响在整个破败常青市回荡着，也怪不得所有兽化的怪物与植物都不敢接近这里，那个阴影守护此地，已经隔绝了太多的妄念。
　　“不过，它看样子似乎并没有智慧。它应该在守护着某种存在。如果它有清晰的思维，理所应当地会看出，我比血路狂花更接近它要守护的存在。然而它的注意力还是被血路狂花所吸引，这大概也是我的幸运。”
　　思绪到此，王辑转身继续前行。
　　还不知道究竟有多远，古怪诡异的走廊才能到尽头。越往前走，他发现月光越发的明亮，默记了接近十分钟的路程后，走廊中已是一片银白，月如光海，丝丝光线从天空射下，将大地涂抹成了一片雪亮。
　　这时，王辑终于看到一座黑暗的门窟。
　　门窟的边缘满刻着晦涩的符文，笼罩这门窟内的黑暗。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王辑从口袋里取出，查看A号实验机的信息：
　　魂之所在，安眠之地。
　　首字母A，门窟后是一片灵魂安眠地。那里可能存在着常青市在昨夜死去人类的灵魂。请务必小心，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在维度断带的阴影内，在这里你如果死去的话无法通过超膜回到自己的世界复活，你将彻底在超膜所覆盖的所有宇宙与世界中消失。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在疯人院的月光长廊，通往的是维度断带下的阴影世界，我现在其实是处于阴影世界里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这证明我没有来错地方。”
　　王辑心底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他不惧怕死亡和危险，而是担心自己来错了地方，浪费了时间。对他来说，效率始终决定着一切。
　　熄灭了屏幕，王辑小心装起了手机，将波粒二象性横在身前，走进了黑暗门窟。随着黑雾散开，两根雕刻精细的石柱出现在了他的左右。他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大教堂的门下，两面由藤蔓交织成的大门向他展开，并具有极其细腻的纹路。两面大门共同雕刻着星辰宇宙照耀大地万物，珍珠与宝石的镶嵌作为星辰点缀。
　　整座教堂有种说不上的味道，门柱与圆拱顶细看之下，都是深褐色的藤蔓与荆棘交织形成的，并且以极其细腻的纹路勾勒出了许多晦涩难懂的符文。整个教堂居然都是植物修砌的，在黑暗门窟另一边月光走廊方向传来的大地震荡与鸣动中，显得极为稳定，没有一丝的震动。
　　“教堂虽然是由植物修建的，但整体的建筑风格是很明显的巴洛克风格。很有西班牙圣地亚哥大教堂的味道。这种建筑风格形成时期很早了，早到美国都可能还没有建立。看来这所教堂的背景，所影射的应该是早年殖民的混乱时期。”
　　王辑隐约觉得有些符文类似象形文字，虽然他英语尚可，但要解读这些符文的话就是痴心妄想了。A号实验机的提醒适时传来，通过腕表告知了他符文的正解。
　　正在解读，请稍候。
　　解读完毕。
　　先民祭祀得到应验，森林大地预言未来。
　　星辰生于黑暗，深渊孕育安宁。
　　黑暗中月光引领前路，诅咒里神血创造永生。
　　血月结合，大地苏醒；古神降临，罪孽永消。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些话就很宗教了。里面透露出的信息有月光，还有神血与永生的联系。最后血会和月结合，神也会因此降临在这个世界。以宗教故事来推论并不难猜到。所谓的神就是引起了这一切灾难的起源。神血创造永生与治愈之药也显然有着联系。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我且不往深处去思考，这暂时也是没有答案的。总之，维度断带的阴影形成，在此推向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存在。”
　　王辑对此做了大致的解读，然后走进了教堂中。因为通过黑暗门窟就站在的教堂的大门下，王辑也并没有办法从教堂外直观去了解这座建筑的建筑规模，他只能依稀通过细节的设计，来判断教堂的建筑风格。现在他从内部看到了，这座教堂的内部大的不可思议，在上层的走廊中，完全能看到那些在月树石壁崩塌后逃跑的幽魂。
　　它们漫无目的游荡在这教堂内。
　　“呃啊……”
　　教堂深处，一个痛苦的女性嚎叫隐隐传来。声音并不响亮，但具有一种穿透一切的魔力，仿佛是隔着极远极远的距离传来的，痛苦地声音伴随着是一种群体的低语，仿佛是某种祭祀，在这教堂的深处正在发生着。
　　“你是猎人吗？”
　　忽然，一个幽魂从上层的走廊中飘了下来。王辑豁然转头，看到了一个少女幽蓝的魂魄飘忽不定地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纯善的目光望着他。王辑悄然握紧了弓：“你是谁，有事吗？”
　　“我是昨夜在常青市死去的人。”
　　少女的魂魄微微欠下身子回答，苍蓝的身躯通透，外层是睡衣的模样，这大约是保持了她临死前的样子。少女说：“不久前一位美丽的大姐姐来到这儿，她给我留下了一台唱片机。说那里封存了一种魔乐，可以避免智慧生物的兽化。她说如果有猎人到这里，就让我将唱片机交给他，可以保留文明最后的传承，在神的乐园里。我也可以因此向猎人要求一件事情。”
　　王辑微微皱眉。
　　他想起了来之前罗丹和他说过莉莉的去向，她去了一个神即将要降临、即将灭亡的世界，去确定那里的猎人不需要向恶魔做交易。
　　“她是来到这儿的吗？”
　　王辑自语，莉莉是他听到幽魂说一位女性到过这里后，第一个能想到的人。猎团中也许也有女猎人。但是敢到阴影世界探索的女猎人，王辑想不到第二个人，而且帮这幽魂少女做一件事情，听起来也符合莉莉行事的风格。
　　“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请说。”
　　王辑思考后地说道。
　　“我的继父是位警察，名叫克里。他在杰克逊镇工作。”少女的幽魂说道，“那位姐姐说，血月降临时，所有兽化的怪物都会变成植物，所有幸存的人类也都将进入这个转变的过程。我和我的妈妈都已经死掉了，妈妈的灵魂也被作为神降临所需要的魂响所献祭。我希望我的继父在外面还能好好活着，他照顾我们母女太久了，我和妈妈都爱他，我不希望他也变成野兽，将灵魂与我一样为神的降临而献祭。”
　　说到最后，少女开始啜泣，幽蓝的泪珠滚落在教堂的地面上，没入不见。
　　“你是克里的女儿。”
　　王辑平静地陈述了一遍少女的身份。克里他无疑是记得的，那个黑人警察是他来到这个文明世界第一个合作的人，拥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即使面临生命危险，也要先妥善处理一个醉酒找死的流浪汉。他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夜他还认为常青市安全时，这里已经变成废墟了。
　　“是的，我的继父叫克里，是非裔人，你曾经见过他吗？”
　　少女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王辑。
　　“我曾与他共同逃命。”王辑谨慎道，“对他我也有一定的认识。他那晚本来打算回来看你的。但因为被怪物阻挡，最终没有完成。你的事情我很抱歉，你的请求我会答应。”
　　他应下了对幽魂少女的承诺。
　　不止是因为他需要那唱片机的魔乐，来阻止猎区内所有人类的兽化，也因为他怀疑，那个所谓的魔乐唱片机是莉莉给的。她有可能也在这里。“在神的乐园中保留文明最后的传承。”王辑在心中重复了这句话，仔细回味。
　　“万分感谢，我知道那位大姐姐不会骗我的，我也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少女破涕为笑，情绪激动地说：“你继续前行吧，做你需要做的事情。等你回来时，我就把唱片机拿给你。非常感谢，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守护我们的猎人还没疯掉，他肯定会阻止一切灾难发生的。”
　　欢欣的幽魂禁不住喜悦之情低语着，少女飘进了教堂的墙壁中去，消失不见。
　　“她或许将我认为是他们文明世界的猎人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
　　王辑摇了下头，不再思考克里女儿的事情，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痛苦嚎叫上。
　　“呃啊……”
　　阴森的植物教堂里，始终徘徊着这种痛苦嚎叫，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从教堂深处发来的，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在王辑和克里女儿的灵魂说话时，那声音也一刻未曾断绝。与之相随的群语也在不断地低诉着，响应着遥远外的医院不断传来的大地震荡，让黑暗下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诡异。
　　“正如克里女儿所说的那样，那教堂深处或许真的存在某种祭祀。过去看看吧，说不定那祭祀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源头。”
　　王辑握弓，循着痛苦女声的方向而去。随着越发接近，他听到的痛苦嚎叫就越发清晰响亮，终于，他在跃过一个祈祷的雕像后，看到了一座恢宏殿堂中央，一个痛苦的孕妇正在祭坛上嘶声裂肺惨叫着，在祭坛下方，上百个披袍的女性幽魂不断低语祈祷着：
　　先民祭祀得到应验，森林大地预言未来。
　　星辰生于黑暗，深渊孕育安宁。
　　黑暗中月光引领前路，诅咒里神血创造永生。
　　血月结合，大地苏醒；古神降临，罪孽永消。
　　……
　　那个冰冷眼神的注视，从他背后重新出现……
　　o（￣ヘ￣o＃）


第六十四章 阴影霸主
　　隐地教堂。
　　定格时间凌晨零点；植物大教堂的深处，一场盛大的祭祀正在进行。雕满花纹的教堂大顶下悬挂着一团幽绿色的光火，暗淡的绿光下，上百位披袍幽魂围绕祭坛跪拜祈祷，祭坛上则是一个痛苦的孕妇在不断呻吟。神性与邪恶的气氛交织，不断地重复着神的降临。
　　王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没有马上惊扰这场可怕的祭祀盛典。祭坛上孕妇的身体蜷缩着保护肚子，肚皮上不时有古怪胎动，隐隐能判断出是两展翅膀在不断试图在里面张开，大约也正是因为这种胎动，让孕妇痛苦呻吟不已。
　　她所躺着的藤蔓祭坛上，则不断有活动的藤蔓从下方伸出，扎进披袍幽魂的身体里进行某种能量的吸收，来维持祭坛上的祭祀。那些披袍的幽魂则瞳孔涣散地不断祈祷，跪拜在祭坛下一动不动，任由荆棘与藤蔓抽走它们的能量。
　　“没错了。如果神要降临的话，大约就是那个孕妇的肚子里出来吧。不过看样子它要降临需要很多能量，这儿的定格时间在25日的凌晨零点整，这应该是神明降生的时间，但它现在的状态，怕是卡在降临与不降临之间的尴尬处境。因为在外界，维度断带的阴影还没有完全吞噬这个世界。”
　　王辑拉开了弓弦！
　　他将自己得到的所有信息试着做了一个推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杀死祭坛上的孕妇，都是一个必须选择。不管那肚子里怀着的究竟是什么，都有杀死的必要！
　　捏住了黑暗光矢，他悄然调整黑暗光矢的精度，站在黑暗中，目光瞄准了孕妇的扭曲的肚子。与之同时，伴随孕妇痛苦呻吟的祈祷也颂完了一次，就在王辑松弦的刹那，在月光长廊里，那冰冷眼神的注视从他背后重新出现！
　　刹那间，所有披袍的幽魂全部被一种可怕的吸亟力量瞬间拖到半空，为祭坛上的孕妇挡住黑暗光矢的攻击，一个幽魂在刹那灰飞烟灭，剩下的披袍幽魂则陷入了莫大的惶恐中，在半空发狂的奔逃起来。
　　与之同时，王辑周身的寒毛倒竖，几乎下意识地腾挪脚步，迅捷躲避往教堂旁的楼道一闪，翻滚躲闪。就在他刚躲闪开时，一条漆黑的蛇躯怪物从他背后的地方猛地窜出，砰地一声将精美雕栏撞的粉碎！
　　怪物发出古怪的声音，蛇形躯体疯狂地扭动着，尖头处张开了一个满是利齿的巨口发疯甩动着扑向王辑，它的身躯宽粗一个成年人都抱不住，撞击力度极为可怕！
　　王辑临凶不退，一起身弓弦一弹，黑暗光矢瞬杀怪物。可这时教堂的四面八方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猛烈的撞击声，仿佛有无数那样的怪物在猛击着教堂墙壁，随之王辑脚下的地板也开始剧烈抖动，整个植物大教堂开始复苏！
　　一根藤蔓突然从王辑脚下伸起，还未捆住王辑的脚，就被他电光石火间的一跃躲过，扑了个空！
　　大地的振动开始变得剧烈，肆虐疯人院的阴影怪物开始向这边走来！
　　“先杀关键！分裂攻击50发！”
　　跃空的王辑拉开了弓弦，锐利的目光锁死了祭坛上痛苦呻吟的孕妇。余光所见，看到了狂舞的植物根须与教堂的苏醒，哭逃的披袍幽魂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甚至压过了痛苦孕妇。
　　满是雕花的教堂顶上突然垂下无数条凶烈的蛇躯怪物，随着月光通过教堂的裂缝中照进来，王辑身周的清透月火燃烧更甚。在月火斗篷的保护中，他连续凌空调整躲过了怪物的血口扑击，斗篷在飞跃之间呈现出一道飘逝的光芒，随风狂舞！
　　“就是现在！”
　　王辑瞳孔极具张力地一缩，眼中映出了祭坛上痛苦蜷曲的孕妇，弓弦松开，一箭射出，50发黑暗光矢倾泻而出！
　　“嗬啊……”
　　遥远的月光长廊方向，一声沉闷悠远地怒啸突然潮水般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声在一瞬间要几乎击破了王辑的耳膜，与之伴随而来的一阵暴风地肆虐，植物大教堂瞬间崩裂，化为无量藤蔓荆棘狂舞起来，遮天蔽月！
　　砰！
　　王辑飞出教堂，重重撞在地面上，泥土迸溅！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淌出来，在月火的燃烧中蒸发，耳边仍然环绕嗡嗡作响的声音，王辑爬起来，用力甩了下脑袋，双手按地，竭尽所能地恢复意识。
　　片刻，他费力地从泥土中站起，单手压着波粒二象性，用刀翼勉强支撑自己站定。目光所及，王辑看到植物大教堂变成了失控的植物藤蔓与荆棘狂舞，教堂的形状已经完全崩坏，不断地膨胀与变形。
　　但它始终将祭坛紧密地包围在最深处，发狂的植被上方，则是一颗幽绿火焰不时跳动，掩映着远方一个威严耸立的巍峨阴影正在靠近。
　　咚……
　　咚……
　　咚……
　　沉重的蹄角震荡着王辑的神经，银线般明亮的月光依然照不清阴影怪物的细节，它依然是一个高不可攀的雄伟阴影，庞大臃肿的身躯在行走间仍然是不尽模糊的晦暗。月光照出来的只有它的轮廓。
　　仿佛高山般的巨首轮廓上矗立起了两个峰角，双角先是向下然后弯曲朝天，形似两道可怕的獠牙，又酷似烈牛的犄角。
　　牛头阴影的头部下方满是仿佛有生命力的触须交错舞动，它们相对其他阴影部位更加清晰些，仔细看的话，完全可以辨认出，它们就是那些蛇形怪物的模样。两面退化的残破影翼在它背后张开，几乎可以包拢常青市内任何一个破败的高楼。
　　阴影的眼睛酷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银月下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勾摄力，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被盯上便不寒而栗地感觉。
　　感觉造就了那冰冷到极致的眼神，无时不刻，无处不在。它就这么盯着王辑并向扭曲教堂接近，每一步都让城市废墟与树林大地震颤不已，所有的植物在他接近时都开始退却，所有的兽化怪物也都只敢隔着极远的距离瑟瑟发抖。
　　毫无疑问，这是阴影世界的霸主。
　　“它来了，但始终我比他近。”
　　王辑的眉头压下，目光依然锁定了植物教堂深处的祭坛，他依然相信，杀死那个孕妇远比杀死那阴影存在更重要。回首从腰间拿出了糯米充电宝，王辑娴熟地在波粒二象性的弓身一擦，绿光闪电瞬间灌入弓身，武器充满了能量。
　　也在这时，牛头阴影面向王辑所在的树林，伸出了阴影手掌！
　　“它会施法！”
　　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王辑马上伸手遥指怪物用了沉默魔法。
　　呼！
　　狂风卷起！
　　沉默魔法面对阴影世界的霸主终究还是失效了。随着阴影怪物的手掌捏住，轰然一股风暴与猛烈的吸亟力量将王辑拖住，一把将他从破败的树林中拉扯起来，仿佛一片纸屑般被吹向了破败城市！
　　咚，咚，咚咚……大地的震颤突然加剧，雄伟可怕的牛头阴影蹄步突然加快，踩到撞塌了大片楼房民居，所过之处旧城砖墙全部夷为平地！轰轰烈烈的撞击与塌陷声里，它背后的残翼张开，这个巨大的怪物突然从大地跃起，飞向天空，挥起一道漆黑的阴影巨刃，斩向那风暴中的渺小的猎人！
　　“出来！”
　　暴风中的王辑奋力拉开弓弦，分裂攻击满载了200发全额黑暗光矢！
　　砰！
　　疯人院的大楼轰然破裂，血路狂花呼啸着跃上天空，漫天根茎与荆棘瞬间扑住了阴影怪物的一条长蹄，腾空的阴影不由地巨躯一个失控，阴影巨刃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向着一座高楼展区！
　　轰隆隆！
　　高达二十层的住宅高楼瞬间被阴影巨刃压垮，大地烟尘四起，巨大的阴影怪物被血路狂花生生绊倒，轰地一声将大片小区残房压垮！尘嚣结云，笼罩大地！与之同时，王辑松开了弓弦，满载200发黑暗光矢在一瞬间全部倾泻而出之际，王辑一探手掌，向阴影使用了黑精灵之火！
　　“然后就是确认死亡。”
　　王辑一转头，在风暴的阻隔下伸手指天，轰然一声雷光鸣动，他变成了风暴乌鸦展翅冲破了暴风与吸亟力量的拉扯，冲向了教堂。他的身姿陡然又在半空中转回人形。王辑敏捷地用糯米充电宝与波粒二象性一擦，弓矢能量瞬间满载！
　　拉开弓，王辑毫不犹豫地再度倾泻出所有的黑暗光矢，然而直到这时他的心绪仍然不敢松懈，挥手召出了飓风！
　　然而，倒地的牛头阴影只是在浑身上下短暂地出现一些细小的虚空针洞后，阴影巨躯马上恢复，它从地上站起来，毫不畏惧地再次面对黑暗光矢的箭如雨下！在王辑的注视下，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大量的虚无空洞在牛头阴影的身躯中再次出现后，阴影迅速填补了这些虚无漏洞。黑暗光矢造成的所有伤害，在顷刻间全部恢复！
　　“我不是它的对手！”
　　理智让王辑马上认清了现实，他当机立断，果决地放弃了杀死牛头阴影的任何妄想，变成风暴乌鸦，他加速扑向了变形的植物教堂！


第六十五章 血与月
　　宛如银线的月光下，飓风的黑暗风刃在废墟中狂暴卷起。
　　然而，牛头阴影矗立站在这德鲁伊的自然风暴之中，雄伟的巨影根本没有任何挪动的迹象。月光之下，牛头阴影的头颅低下来，冰冷的眼神看向了附着在自己蹄影上，疯狂汲取生命力的血路狂花。
　　它抬起了影蹄。
　　嘣！
　　大地抖裂，一道恐怖的伤疤出现在地面上，血路狂花一声悲鸣，几乎被巨蹄踩得稀烂！血液流淌顷刻染红了疯人院所在的土地！
　　不可一世的牛头阴影重新操起了巨刃，迎着月光斩向了逃跑的风暴乌鸦，裹挟着可怕的刃风撕裂了空气，直要将风暴乌鸦打成肉饼。随着刃风的风流推进，风暴乌鸦的速度却更加快速！
　　“你原地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王辑通过符咒感应给垂死的血路狂花下令。借着风流的加速，冲向植物教堂的速度更甚！风暴乌鸦爪下的黑暗之火燃烧起来，烧向了阻拦他的藤蔓荆棘！
　　咝咝地燃烧声音响起，狂舞的藤蔓登时逃命般躲开了黑暗之火，大量的藤蔓被热焰所吓退！在发狂的植物中，他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但情况并不乐观，现在依然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劲的牛头阴影马上张开了双翼，臃肿巨大的身躯从血路狂花流淌一地的血中腾空而起，抓起巨刃直指风暴乌鸦。
　　与时间的追逐在这一刻，已经变成了生死赛跑！
　　随着藤蔓荆棘的退避，祭坛上孕妇的痛苦呻吟越加清晰，风暴乌鸦羽翼一扬平稳落地，四周满是植物发出剧烈的低频振动，催的他头皮发麻，王辑咬紧牙关，将道具糯米充电宝与波粒二象性交错，能量再次瞬间充满！
　　砰！
　　大地突然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震荡，即使王辑事先有所准备放低了重心，也被强大的应力所震倒！
　　两只阴影巨蹄轰然落在教堂外，牛头阴影举起巨刃向前一刺，割裂了所有拦截的植物，刺向王辑，刃芒最锋利处，直指王辑的后背！这一刻王辑已经翻身而起，拉开紫红色的弓弦，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一刻，后背袭来的狂风与寒凉几乎要捏碎他所有的骨头！
　　“呃啊……”
　　祭坛上的孕妇凄厉地惨叫着，依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一刻王辑松开了弓弦，并闭上了眼睛。闭眼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了教堂，所有的光亮在这一刻消失了。
　　黑暗下阴影巨刃距离他的背后也不足五米，随着弓弦回弹的瞬间，阴影巨刃差点已经没入他的后背。
　　光矢无声而出，痛苦呻吟戛然而止。
　　黑暗光矢没入孕妇肚子的瞬间，她痛苦的呻吟终于安息。随之整个受折磨的身躯在一瞬间被光矢的能量所蒸发一干，手持巨刃的牛头阴影的动作也在这一刹那僵滞了，随着孕妇的消失，它也随之被抹消，彻底不见。狂躁的植物也在这所以瞬间得到了安宁。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与死寂。
　　“猎人。”
　　王辑突然听到了克里女儿的声音，他要睁眼时一个手掌突然按住了他的眼睛。一股幽暗的芬芳传来。
　　“莉莉。”
　　王辑记起了这股熟悉的香气。
　　“不要睁眼。”
　　莉莉清脆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并且继续用手掌按住他的眼睛，阻止他睁开。
　　“安静地闭上眼听我说。首字母A，你在这里杀死了一位即将出生的神。因为你的出现，还在胎中的幼神流血。但这一切都被神的智慧所预见，还记得维度断带吞噬世界的时间吗？168个小时，整整一周。这是神创世的时间，但事实上它在第六天就已经完成了创世。你现在所在的时间是第七日，这是它的安息日，一切都已经完成，你来迟了。”
　　“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神的第一滴血液已经溅入弑神者也就是你的眼睛，而当你睁开眼感受到月光时，预言就会依旧完成。血月结合降临大地，保护膜内所有剩下的人类都会接受它的感召而蜕变，人类变成野兽，野兽变成植物，这里将会成为神的乐园。”
　　“那就是说我闯祸了。”
　　王辑平静地问道。
　　“也并非如此，你只是选择了一条触怒它的路线而已。”
　　莉莉的声音回答，很快她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罗丹给我写信，我都无法知道你已经抵达这个世界了。和这里的猎人交易完后我就在找你，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不过还有其他办法的，趁现在我们可以离开，只要你离开这里，维度断带的阴影就会消失，你的狩猎任务也会完成。”
　　“只要我离开的话，狩猎任务就会完成吗？”
　　王辑的语气中不含一丝杂质，他点头道：“好的，请问我需要怎么跟你走。”莉莉说：“没什么难的，只要一会儿我带你走时，树阵联络机会向你询问，你认可跟我走就好。”
　　王辑轻微地点头。
　　“我懂了。”
　　他说。
　　“非常感谢你的照顾，但是我身为猎人接受的狩猎任务还没有结束，我没办法离开。按照你所介绍的那样，我杀死胎中幼神在它的意料内；我睁开眼睛也会有血月降临。但是我闭着眼睛逃走，维度断带就会因此消失、神也无法出现，文明世界就会得救。这个推论无疑是在侮辱那位神的智商。”
　　王辑这些话后，换来的是莉莉良久的沉默。
　　“猎人。”
　　莉莉的语气有些冷下来。
　　“我从未在你身上看到过责任感。现在如是。不要在重要抉择中抖机灵。我对你的所有投资都是有利可图的。地狱在未来有相当一部分的利益需要你。我不希望一项长远的投资现在就夭折。请想想树阵联络机的提示，你必须在阴影彻底笼罩前离开。你如果要留下来的话，很遗憾，你对它是没有胜算的。”
　　“我会帮克里的女儿拯救她的父亲，完成给她的承诺。”王辑平静道，“我知道那个唱片机是你留给她的，刚才我也听到她说话了。是你让她不能说话的吗？可以了，没必要这样，你是猎人的合作伙伴，不是猎人的家长。”
　　“……”
　　莉莉依然用手按着王辑的眼睛，避免他的眼睛与月光有直接接触。
　　“好吧。从你睁开眼睛起，时间就会变得所剩无多。因此你的出发地点很重要。走吧，向边走往前走，如果你还有方向感的话。”
　　“没问题。”
　　也许是被莉莉用魔法遮蔽了视野，王辑透过眼皮已经完全无法感光。但基本的方向感，他还是不会错的。
　　“谢谢，谢谢你还记得我，非常感谢。”
　　幽魂少女颤抖惶恐地声音从背后传来，显得极为激动。“当然会记得，我记得我答应过的所有承诺。”王辑回答，语气稍有些平和。辉耀的月光下，莉莉看到了猎人的神情隐约有些起伏变化。
　　……
　　“到了，变成风暴乌鸦吧，接下来你的行程会很紧张。我也已经没有其他话要说。猎人，无论怎样请记得，在维度断带的阴影彻底笼罩这个世界前，离开这里。”
　　这时王辑感觉到一滴雨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透过眼皮的感光，他感觉到了身周围一片昏红之色。同时，他听到了月火蒸发某种液体发出的滋滋声，这种声音越来越急促。莉莉遮他眼睛的手已经不见了。
　　他感觉到下雨了。
　　王辑睁开眼，A号实验机的提示发来，等他查看腕表时，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在了腕表发光的屏幕上。
　　首字母A，你的举动成功惹怒了维度断带后的存在。血月降临，它将加快驱使阴影吞噬整个天空的脚步。请在维度断带吞噬整个天空之前离开这里，否则你将与超膜彻底断开联系。
　　——源于A号实验机。
　　“它仍然是需要时间的。”
　　王辑蹙眉，思考着这个细节。旋即他的周身的闪电作响，王辑变成了风暴乌鸦。除了看到少女的幽魂抱着唱片机跑过来外，还有血红的雨滴不断的天空吧嗒吧嗒落下来，雨势正在不断地加急。森林大地同样一片血红之色，城市废墟同样如此。
　　这时他已经站在了疯人院的院里，而莉莉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宛如银线的月光，此刻已经变成了昏红的光线。天空的银月也完全被涂抹成了血色。与此同时，在常青市的废墟里，在阴影世界的黑暗森林里，不计其数的狂呼兽喊此起彼伏地响起，声音显得无比地愉悦。
　　轰隆隆……
　　高楼倾倒，从颓败的城市中，三三两两的血路狂花开始从大地起钻出，它们狂舞着自己的每一处根茎，并从花苞头中开始喷出水母孢子，发光的浮游生物迅速被红月的血光所浸透，开始了剧烈的变异。
　　“猎人，感谢你还记得我，唱片机给你。救助幸存的人类后就逃走吧，不要在这个世界逗留了。我已经听到它的召唤，它马上就要在自己的驱壳中复生，保重。”
　　幽魂少女温柔地嘱咐王辑，并将唱片机平稳地放在了王辑的背上，唱针下的唱片开始旋转，诡异的乐响从他背上响起，持续而高远，具有着极强的穿透力。魔乐向着周围开始扩散，类似一种超声波在不断传播。
　　少女飞入了疯人院的断壁残垣中，消失不见。在院落不远处，奄奄一息的血路狂花正在缓慢恢复着。
　　“休息吧，我还会用到你的。”
　　王辑通过符咒感应这样告诉自己的仆人道。
　　风暴乌鸦振翅飞起，飞向血夜。目光俯视血光大地，一切都开始变得疯狂起来。类似昨晚的水母孢子如云般肆虐，在森林与破败城市中欢欣地跳跃着，接受月光的辐照。


第六十六章 最后的疯狂
　　狩猎时间第157个小时，第七日，血月降临。
　　下午13：10分。
　　一轮血红的满月挂在阴影世界的最高点，呈现出勾人心魄的红，月光有如实质，在光谱的变幻中呈现出一种极端的血线洒照大地，血雨不停，丛林土地开始变色。
　　广袤的大地被染上了一片血红之色。爬遍废墟的荆棘与藤蔓狂舞地向天空伸出去，贪婪地接受着邪神的感召。被阴影世界瞬间吞噬了保护膜内三分之二的天空。只剩下周边一圈边缘的山地还能享受微弱的光明。
　　黄石公园大片的森林与植被让阴影所笼罩，阴影的力量第一次冲破了亡灵天灾的荒芜之地污染，向着更深处的城市覆盖过去。
　　就在王辑睁开眼的一瞬间，这一切就发生了。在接近保护膜的高空下，风暴乌鸦背着唱片机一路飞出了常青市。目光所见，王辑清楚地看到远方的丛林公路上，疯狂的植物开始入侵了，就在荒芜之地的防线前，潮水般的植物群对通灵塔展开了围攻。
　　砰！
　　来自城市深处的巨炮发出的炮弹穿过层层树林，炸开了无数的木屑飞舞，为前线荒芜之地上的通灵塔解围，威力之强，足以将一座成熟的血路狂花炸的粉身碎骨。但这样的防御圈仍旧不能阻止植物的入侵，浮空的水母孢子们穿过了荒芜之地，所过之地，大量的树木开始苏醒，将自己的根须从土地中拔出，步履蹒跚地往城市方向走去。
　　这一切，就是莉莉所说的，万物回归神的乐园。
　　“先从最近的城市开始吧，那里的人最多，兽化也肯定最严重。”
　　王辑压低身姿向下方飞过去，背着唱片机往深水市的方向飞去。虽然多功能X光镜已经被他丢弃，不过整个猎区内的山川森林、城市分布全都记在了脑子里，更何况他现在是风暴乌鸦，居高临下俯视整个大地，如何都不至于迷路。
　　城市的人口最多，被血月催生兽化的话情况也绝对最严重。王辑知道自己答应了克里女儿救他的父亲，但如果整个大地上所有人类都要兽化的话，他在拯救时无论如何都要有个优先级。
　　……
　　风暴乌鸦的影子在血红的月光照应下，拖动在暴动的植物群中快速地掠过，魔乐的声波不断地传播，让苏醒的植物感到了沉沉欲睡，大片苏醒的树人再次闭上了眼睛，将根须插回了土地中。
　　深水市。
　　一片血色如江，平铺在了城市的每个角落。躲在家中避难的市民开始毫无缘由地兽化，浑身长满了野兽的毛发，冲出家门，在街道上望着月亮开始狂呼。这股势头以风卷残云之势立即席卷了整个城市，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高塔所在的街道上，心理医生放下了百宝箱，弹开的箱盒立刻变形出硕长的炮筒，对发狂的野兽们展开了无情的攻击。砰地一声响，一座高楼倒塌，浓烟在血光中升起，巨大的碎石板从天而降，将一辆轿车砸的稀巴烂。
　　“所有在城市内的猎人请注意，目标出现了。风暴乌鸦。”
　　站在武器百宝箱前，心理医生遥望着血月下风暴乌鸦的迫近，在一片昏红的天地中并不明显，但它不断地低空掠过树林，留声机所响起的魔乐，却隔着极远的距离，已经穿透了整个城市。发狂的怪物于此安静下来，疾速生长的野兽毛发也被抑制而萎缩苍白。感觉到异状的心理医生调整了多功能X光镜，捡起地上的宝箱从容后退。
　　“唔……”
　　一个被压在兽化边缘的市民向心理医生发出了低吼，并露出了獠牙作势欲扑。
　　砰！
　　心理医生抬起手中的能量枪，一道紫光从枪口喷薄而出，瞬间将扑过来的兽化市民打成了骨灰。
　　“安息吧。放心，总会有其他文明给你们陪葬的。”
　　将能量枪收回腰间，一手提着百宝箱另一手松了下脖子前的蝴蝶结，举止从容地从混乱危险的街道后退。
　　……
　　风暴乌鸦抵达深水市。
　　“事到如今，维度断带的阴影笼罩了整个保护膜三分之二以上的天空。在这种情况下，想必多数猎人都撤到边缘地带去了。植物狂潮这么严重，他们讨不上什么便宜，也就随时准备退走了应该。也好，至少我不会再和他们发生冲突。”
　　全速抵达了城市中后，王辑身子一旋冲上云端，以最大的广度持续广播魔乐。在他推测中，其他猎人都应该已经退走，面对这种规模的植物狂潮，任何猎人怕都讨不上便宜。王辑是以理性为基础思考的，打没有收获的战争，应该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的。
　　可是，就在飞起的一瞬间，一颗颗的金色光粒突然从他身边浮起，王辑还未反应过来时，“咩”地一声叫，他便被变成了一只长翅膀的飞羊，唱片机瞬间从他背上脱落！
　　“变羊了！快去追他！”
　　深水市的一座座高楼顶台上，猎人此起彼伏地呼声响起。王辑费力地煽动着翅膀，顾不上理会这些埋伏的猎人，马上停止了翅膀的挣扎，从天而降，去追下落的唱片机！
　　“快点，我的变羊术持续不了多久！”
　　一个猎人呼喊着，紧跟着一道飞行的滑板从王辑身后闪过，一个手掌不小的猎人一把抓住王辑的后背，用力一拳砸进他的背里。
　　“天堂之拳！”
　　砰！
　　近百米的高空下，饶是王辑现在是只羊，摔下去的冲击力也瞬间将街道的柏油路砸出了巨大的裂纹。
　　“天堂……之拳？”
　　血雨洗涮着街道上的烟尘，浑身是血的王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望着上方的猎人身影，周身的月火迅速将他身上的血迹蒸发，王辑一抬手，接住了掉落的唱片机。
　　“不要让他恢复人身，否则我们围攻也拿不下他！”
　　心理医生提着武器百宝箱站在高楼上说道。话音刚落，那个拥有法师知识的猎人马上挥起法杖，第二次使用变羊术时，王辑突然反身一抓，让他变成了哑巴。眼看着法术施展不出来，一个身体倍化的猎人敏捷地从车后跳出，一脚将一辆车踩得粉碎，挥起拳头向王辑冲撞过来。
　　“这次不是天堂之拳了吧？”
　　王辑的语气冰冷，一股强大龙卷风突然从地面升起，将倍化身躯的猎人送上了天空，黑暗风刃不断切割，倍化的身躯马上皮开肉绽，血液迸溅。王辑到此并没有停手，头一昂看向了那个踩滑板的猎人，一伸手使用了生命汲取！
　　飘着蓝雾的绿光瞬间从那猎人的后背拉出，一瞬间猎人苍白的灵魂仿佛都被抽出来。这个猎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老化，整个身子顷刻间变成了皮包骨头，那位猎人眼皮一翻，变成干尸从滑板上坠落。
　　飞驰的炮火与子弹暴雨般下落，一阵银风闪过，所有的金属立刻被吞吃殆尽。纳米虫落回了王辑的胸口。
　　“你们果然都是站在光明伟岸的地方啊，虽然无论听起来还是看起来，天堂之拳都有些可笑。”
　　苍白的面容迅速恢复了红润，王辑永远铭记了这次埋伏，他默默将唱片机放在了身旁，手掌展开，传统烙印黑翼张开，波粒二象性出现在了手中。
　　“这次是你们给我上了一课。各位天使，现在收起你们的拳头逃跑……还来得及。”
　　王辑不愠不火地说出了最后通告，清冷的面容下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动。然而冰冷的语气和嘲讽的话语，仍然还是表露出了他的怒火与不屑。波粒二象性已经在手，糯米充电宝的充能已经完毕，满载的黑暗光矢随时可以发动。
　　“你好，我是这个猎区的负责人：心理医生。”
　　高楼天台上的心理医生放下百宝箱，温柔和善地做了自我介绍，同时躬身行礼。站直了身子后，他微笑着说：“你应该就是首字母A吧，因为除了我死去的猎人小队外，其他猎人都集结起来了。我们的意图别无其他，就是您身上的知识碎片与道具。我没想到恶魔会向我说谎，更没想到，会有您这样的猎人出现在我的猎区。但既然您都来了，不玩得尽兴，怎能轻易离开呢？”
　　“我明白了。”
　　王辑毫不犹豫地拉开弓，“你果然已经绝望了，既然是这样，我也没有慈悲与你们再浪费时间，维度断带的阴影眼看就要吞噬这个文明世界了，但是到最后，你们这些还是想着从我身上拿一些知识碎片与道具……”
　　“阻止他！”
　　藏在附近的所有猎人在瞬间倾巢出动了，然而时间依然还是追不上光矢的速度！王辑说话时已经松开了波粒二象性，满载200发的黑暗光矢倾泻而出！
　　这次王辑没有留手，他用了他并不想使用的知识：黑暗之箭！
　　噌！
　　噌！
　　心理医生的反应速度同样如迅雷般，手臂一弯护在脑后，一道蓝色的光墙立刻出现在背后，黑暗光矢从天而降，接连数发的轰击，弹指间破碎了光盾。心理医生接连数次翻滚，狼狈地躲闪着黑暗光矢的攻击，每一次都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
　　“攻击！”
　　心理医生咬着牙，狼狈地喊出了命令。立于城市制高点的所有巨炮全都扭转了炮管，指向了王辑。
　　砰！
　　巨炮一发炮弹轰然打爆了一座高楼顶台，心理医生被瞬间炸飞了出去。迷糊不清地思考还在持续着，“不可能！我让巨炮攻击他啊！”满满的讶异从心底浮出，然而现在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在巨炮的轰击下犹如一片无助的纸叶。
　　砰！
　　一个开着挥舞武士刀冲上街道的猎人瞬间被炸的残肢乱飞，而远街的一些半兽化的人类则被黑暗之箭击中，血肉瞬间湮灭，只留下了苍白的骷髅，眼中燃烧着深绿色的鬼火，挥刀劈向了附近的猎人。
　　黑暗之奴。


第六十七章 乐园
　　“黑暗之奴！是黑暗之箭！”
　　一个手提光剑的猎人刚喊出这句话，浑身的血肉也在瞬间湮灭，留下的黑暗之奴提起光剑一剑砍死了身旁的猎人，统一战线的猎人立刻开始了混乱的攻击，一个个黑暗之奴从消逝的血肉中出现，拿着手里的武器与道具疯狂地扑向身旁的猎人。
　　砰！
　　巨炮的轰击一刻未曾停止，被轰炸的猎人不管是面对巨炮的轰击，还是黑暗之奴的围攻，都显得力不从心，顷刻之间被炸得头昏脑涨，紧接着就被黑暗之奴枭首。幸存着的猎人们拼命杀出血路来时，便看到王辑拿起了糯米充电宝。
　　波粒二象性充能完毕。
　　这次王辑同样没有任何犹豫，拉开弓，满载200发的黑暗光矢再次全部射出，黑暗之箭的作用下，街道上瞬间又多了许多的黑暗之奴，与之同时，王辑的额头上开始出现皱纹，消耗生命力连续两次射出了黑暗之箭，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承担。
　　“撤吧，他的知识掌控度太高，我们不是……呃……”
　　一个猎人紧张地和身旁人说着，然而话未说完，他的身体中便被抽出了数层挣扎的光影，苍白的灵魂都要被拉扯出来，飘渺着蓝雾的绿光闪电从他后背抽出，随之他的生命力开始加速消失，整个皮肤也开始老化，血肉急速地消失。
　　噗通！
　　一个干尸倒地。
　　“呼。”
　　王辑长出了口气，精神与生命力重新饱满起来，没有再理会这些猎人，王辑将唱片机背起来，变成了风暴乌鸦重新飞上天空。这一轮的光矢清洗效果已经达到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浪费在这种猎人内部的兼并上，深水市只是一座城市，还有其他城市和城镇兽化的人群，等待救赎。
　　载着唱片机，王辑飞向了下一个城市。他离开了，但巨炮的轰击依旧一刻未曾停止。高楼坍塌，碎石纷飞。巨炮深邃的炮口指向了城市内的所有躲藏的猎人，射程轻易覆盖了整座城市。
　　黑暗之奴的杀戮也没有因此停止，上百具骷髅冷漠地追逐着逃跑的猎人，巨大的身躯堪堪踩超过了四米高，冲杀的速度极快，手起刀落，没有半分含糊。枪林弹雨乃至于裹挟圣光的子弹，对他们都难起效用！
　　“不行，那个猎人的知识掌控度太高，这些黑暗之奴净化不了！”
　　砰！
　　一声剧烈的爆炸飞起，天空呼啸地飞过了8架攻击机，猛烈的火力瞬间将两个猎人炸的血肉四散，躲避巨炮炮火的心理医生眼神僵滞了，这是他的城市，那8架A10攻击机是他的东西，但是现在，居然没有他的指令，对城市内的猎人展开了屠杀！
　　“走吧！赶紧离开这个猎区！”
　　此起彼伏的呼唤表达了幸存猎人们的意愿，原本他们还想趁维度断带没有彻底笼罩保护膜前，最后在结盟对付一个强大猎人，现在看来已经没机会了。眼睁睁地看着风暴乌鸦飞离深水市，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仅仅是这数百具黑暗之奴的围攻与追杀，就足以让他们死心了。
　　更不敢想象，还有更可怕的火力压制在他们头顶！那个猎人已经掌握了整个猎区的所有资源，要打败他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黄石公园内的植物狂潮继续。
　　通灵塔的防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越来越多的植物冲过了荒芜之地，向城市挺进。高空之下王辑看到了这一幕幕不断的上演，整个局势眼看马上就要失控了，血路狂花在树人的簇拥下挥舞着漫天藤蔓前行，并喷出了无数的发光孢子，传染它们的植物病毒，毒雾顺着风向，最先向附近的城镇飘去。
　　飞过了一片茂密丛林，王辑眼看着成群的树人就要冲进附近的一座小镇上时，他飞了下去，魔乐的声波传递，马上让大片的树人感到了沉沉欲睡，兽化的人类则显露出痛苦的异状，挣扎地趴在了地上嘶吼着，身上疯长的毛发间见退去。
　　“魔乐的效果减弱了。”
　　王辑敏感地发觉了这个情况。
　　“看来魔乐的效果是会因为兽化的情况变深而减弱的，和那些猎人的冲突浪费了我太多时间，现在还是得抓紧时间了。”察觉异状的王辑展翅飞起。风暴乌鸦冲天而起，继续向着更远方的更远方的城镇飞去。
　　……
　　每经过一座城市，魔乐的效果就会减弱不少。兽化的人类在魔乐的感染下更加痛苦，介于人兽之间痛苦挣扎，变回人所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这种情况不断地加深，王辑逐渐也猜到了结局。
　　再次飞向天际，他前往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也是这次拯救行程的最后一站：杰克逊镇。
　　血光照耀的城镇中，到处都是发狂咆哮的怪物，王辑落在了杰克逊大酒店的天台转回了人形，这里距离常青市最远，也是血月能够照射到的最边缘城镇。它理所当然地被王辑视作最后一站，然而，他对那个幽魂少女的承诺却在这里。
　　唱片依然在唱针下转动，诡异的魔乐开始起作用了。镇上发狂的兽人们挣扎着倒地，一个个发出撕心裂肺地痛苦。王辑能看得出来，魔乐对它们会造成极大的痛苦，但不这样的话，它们不会变成他们。
　　极目所至，王辑放下了唱片机，从大酒店的天台上跳下。落地后穿过痛苦挣扎的半兽人，走向了警局。
　　“希望来得及。”
　　王辑心中默道。
　　不久前和其他猎人的冲突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对少女的承诺则不断地回响在脑际。王辑的步伐很快，他希望自己还赶来的还算及时。
　　“唔……”
　　在一个垃圾箱旁，浑身邋遢的流浪汉抱着脑袋痛苦地发出低吼，他身上的棕色的毛发不断生长出来，又不断地被抑制回去，这样的往复过程让流浪汉感到了巨大的痛苦。模糊的视野中，流浪汉突然看到了一束斗篷随风摇摆着，一团光焰在那人的身外环绕跃舞，里面漆黑的袍甲则飘烁着神秘的自然光泽。
　　“杀了我吧，猎人！求你了！”
　　流浪汉一把抓住了王辑的大腿，下一秒瞬间被月火烧地痛苦嚎叫起来。王辑没有理会他，继续向警局走去。像流浪汉这样痛苦的整条街都是。
　　“啊！”
　　一位市民狂吼着砰地撞在墙上，额头破裂，流下了满脸鲜血。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跪在地上开始用头猛烈地撞击地上的砖石。这样的场景还在城镇的各处上演着，一座城镇的市民这一刻全部发疯了，不断地通过自毁来试图结束自己的痛苦。
　　血月照耀，丝丝月光殷稠如血，将人间大地染成一片炼狱之状。血雨依然漂泊，鲜红的雨水顺着街道不断地流向下水道，雨水中挣扎着每一个深埋痛苦的市民。就在王辑身旁，一个女孩在用指甲将自己的脸上挠的满是鲜血后，挖下了自己的眼睛。圆鼓鼓的眼球浸染在鲜红的雨水中，瞪着路过的王辑。
　　穿过喷泉广场，王辑看到了街道正对面的警局。大门的铁栏已经被扭捏成了一团，门前数十位警察同样倒地痛苦地抽搐，他们的制服大都已经被撑破了，身上的棕色毛发不断地从毛孔中长出，又不断地抑制回去。和其他警察一样，克里也在红雨中经历着这个痛苦过程。
　　魔乐的效力越来越差了。
　　“克里。”
　　王辑唤了一声。
　　抱头挣扎的克里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清亮，望着血雨的身影。那人就站在血月的下方，兜帽遮住了头发，袍甲由漆黑的铁枝与羽毛交织而成，围在脖子上的斗篷在肩膀上绕了一圈后在身后一束垂下，清透的光焰在他身外形成了一圈熊熊火幕，将所有的血雨隔绝于外。
　　无论如何，他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意识已然不清醒的克里在魔乐的不断折磨下，精神已经很恍惚了，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只是对那人的面罩隐约感到几分熟悉。
　　“是我，劳伦斯。”
　　王辑平静地说着，“我答应了你的女儿要来救你，请坚持住，不要失去人性。”“我的女儿……她还好吗？”克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巨大的痛楚很快让他滑到在血红的雨水中，重重摔倒。
　　“她很好。”
　　王辑说。
　　“不要骗我了……阴影笼罩了整个世界，你们猎人并没有遵守守护的承诺，我的女儿……我的妻子……”
　　克里的眼中流出了痛苦的泪水，他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发出疯狂的嘶吼。在他身上，野兽的毛发终于被抑制下来。然而，更加可怕的折磨开始出现，他的眼白已经变得浑浊，丝丝渗透出了琥珀的昏黄。“我没有力量保护她们，你们猎人也没有力量，保护这个世界。”克里的声音开始变得混乱，一滴泪珠从克里的眼中掉落，在血红的雨水中凝固成了一颗晶莹的琥珀。
　　“克里，她们已经躲起来避难了，现在很安全，请坚持住。”
　　王辑的语气依然沉静。
　　“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她们还……”
　　克里突然痛哭起来，一颗颗晶莹的琥珀从眼中落下，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最后看了王辑一眼，饱受折磨的面庞突然挤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她们还……她们还活着。”弥留之际的喃喃自语已经模糊不清。
　　咕！
　　克里的胸膛的血肉突然炸裂，随着他最后闭上眼睛，一根粗壮的根茎突然从他胸膛挤出来，四肢的血肉紧跟着爆裂，数不清的荆棘藤蔓从中蔓延出来，他的头开始分裂，一颗血红的花苞快速盛开，数十只琥珀眼睛一起睁开，看向了黑暗天空中的血月。
　　眼中再看不到半分人性。
　　一声凶狂的咆哮响彻在整个杰克逊镇上，血路狂花的根茎迅速跃过了警局的高度，扬起凶暴的脑袋，在血月的照耀下，在血水污染的大地上，向着血月发出一声苍凉而无尽震撼的呐喊！
　　紧接着，城镇的各处随之响应起了这样的呐喊，宣告着一座城镇的人性彻底逝去，巨大的血路狂花开始出现在各处，花苞中喷出的发光水母孢子照亮了整个天空。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类在最后的痛苦挣扎中，变成了植物。
　　王辑默默垂了下眼，张开手掌，将波粒二象性握在了手里。他知道，周围的一切就是莉莉所说的，神的乐园。


第六十八章 羞耻
　　狩猎时间第158个小时，第七日，血月降临。
　　下午14：33分。
　　天空依然飘着血雨。放眼望去，维度断带的阴影几乎已经吞噬了整个天空，唯有南方天际尽头还有一抹灰白之色。
　　雪山山脊。
　　度假小屋里，王辑在能量力场将充电宝和波粒二象性全部充能完毕，从度假小屋出来。这里几乎是唯一能在保护膜内看到光亮的地带了，极目所望，王辑能清楚地看到，维度断带的阴影正在蚕食着天空最后一丝亮光。
　　再不需要多久，这个文明世界就要随防区一同陷落了。
　　天际一道轰雷鸣响，风暴乌鸦起飞了。穿过茫茫黑暗森林，王辑掠过了发狂植物们的上空，前往了常青市。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那里一趟，如果还能找到克里女儿的话。
　　半小时后。
　　王辑落在了常青市州立精神病院的院落废墟中，落地前他远远地看到，那医院与树林的方向，一抹幽蓝的烟云升向天际，向着血月飞离大地，最终消散不见。
　　“是那些幽魂吗？”
　　王辑走了过去。
　　疯人院。
　　他的仆从血路狂花已经从濒死中恢复了，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藏在了地下，等待着主人的召唤。这个结果也在王辑的意料中，反正它们本就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且是一种不死生物。哪怕消灭了形体，它们也会在黑暗森林中复活。
　　“你先就这么呆着吧。”
　　王辑左右回望了一眼，确定没有烦人的植物闯进来后，钻进了废墟里，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爬上了拥挤倾塌的医院二楼。血月的光束透过窗户照在满地的碎石上，一位泛着蓝光的幽魂少女正在月光下，望着外面的血雨发呆。王辑的出现它显然也察觉到了。
　　“你又回来了，猎人。”
　　幽魂少女转过头，微笑地望着王辑，“我的父亲他还好吗？”
　　“当然。”
　　王辑回答道。他将唱片机放在地上，用平稳不惊的语气说道：“我和克里撒了谎，说你和你的母亲也很好，已经成功躲起来避难了。等灾变结束后，你们就会团聚。”
　　“谢谢。”
　　幽魂少女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谢谢你帮我圆谎。”她抽泣地说着，“如果他知道我和母亲已经死去的话，不知道他因此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就算他知道，也应该在这次的灾难之后……猎人，感谢你！非常感谢……”
　　王辑保持沉默，安静地看着幽魂少女的哭泣。一颗颗幽蓝的泪珠没入砖石中，在血月的照映下化成了丝丝烟雾升腾消失。王辑转过头，望着窗外的血光世界，隔着不远的距离，还能清晰听到植物们发出的怪声。
　　“我马上就要走了。”
　　幽魂少女止住了哭泣，温和地与王辑说道。
　　她抬起头，伸出手指向了窗外的血月：“在那里，有一种力量的感召正在叫我们去。我知道，神明在阴影笼罩整个世界后还是会出现的。现在的它急需填饱自己的肚子，我和剩下的那些灵魂都会是它的食物。我确定，因为我听到了，我的灵魂刻下的所有回响，都已经注定我会成为神的粮食。猎人，希望你能将秘密保守到底，不要告诉我的父亲，我和我母亲真正的结局。”
　　王辑无声地点头。
　　“谢谢，我都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了。圣灵在上，主会保佑你的，猎人。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幽魂少女的身躯开始破碎，最后一眼，她的脸上挂着微笑，那个笑容与克里在临死前的笑容何其相似，放下了最后一丝希望撒手，满怀欢欣与知足地魂飞魄散。深蓝色的碎屑犹如星河般飞天而起，穿过了倒塌的房梁，向着更加高远地地方飞走，消失在了红雨血月中。
　　王辑静静望着灵魂远去，这时，他手腕处的腕表屏幕开始发亮。
　　首字母A，距离阴影彻底吞噬这个世界还剩下最后5分钟，请尽快离开这个文明世界。你的文明世界还需要你的守护。
　　——源于A号实验机。
　　看过腕表上的内容后，王辑垂下了手。抬起头，他看到了废墟的一块圆石上坐着莉莉熟悉的身影，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昏聩的血光下。
　　“但愿你不是来嘲笑我没有完成承诺的。”
　　王辑的口气显得有些淡漠。
　　“怎么会呢？”
　　莉莉从黑暗站起来，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依旧挂着惊心动魄的笑容，声音不胜夜的绵凉，“我不会嘲笑已经发生的事，因为那样也无力改变结果。事实也如你所想象，你也许能救她的父亲，但代价必然是一个城市数十万人的堕落。我无法用这件事嘲笑你，猎人，至少你的谎言让两个注定死去的人在消逝前无牵无挂。这就是你行动的意义。”
　　王辑沉默。
　　“但我还是会嘲笑，嘲笑你的仁慈。你原本可以不用看到这些悲剧的，知道吗？很多猎人的意志在漫长的狩猎中，就是在这种不断发生的悲剧里被消磨掉的。你现在感到无力了吗？这种感觉很可怕，当你觉得自己无力守护一个文明，当你觉得自己迟早要失败时，在前路上等待你的就是自毁。我不希望的正是让你经历这些。因为人类的思想太过弱小。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忘记这里的事情。忘记这文明世界的毁灭，用心保护好自己的文明，将自己的路走下去。”
　　“也许我原本可以完成承诺的。”王辑突然道，“也许原本的时间是足够的，但我因为对其他猎人缺乏了解，在深水市时遇到了障碍，和那些猎人发生了冲突。因为他们，我浪费了一些时间。也许就差那么一点时间。”
　　“没用的，现在再说这些没用了。”
　　莉莉的微笑中潜藏着一丝无奈：“走吧，我们在这里还能呆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有自己的……”“告诉我，这里的真相。”王辑抬起头，打断道。
　　“什么？”
　　莉莉的语气有一丝讶异。
　　“告诉我，那个神明会在哪里降临。还有，守护在疯人院的那个阴影是什么，它是否还会出现。”
　　王辑的神情坚定。
　　黑暗中的莉莉嘴唇微张，有些不能相信眼前的情况。她明白猎人这样问代表着什么。很难去思考，在她印象中还算是比较冷静的猎人，会因此失去情绪的控制。
　　“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没用的。”
　　她说。
　　“猎人。你应该庆幸自己现在还很无知，拥有的知识越多，距离真相就会越近，然而真相是可怕的。神拥有着凡人所无法企及的知识与智慧，这些凡人都不能理解，接触越深，就会越加迷离与疯狂。你还惦记的那个阴影正是神的守护者，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生物，你所拥有的知识越多，看到的它就越可怕。很难想象你之前见到它还能活下来，为难你了，因为它依照我的知识而存在，拥有的力量足以杀死我。”
　　看到王辑沉默，莉莉继续说道：“拥有的知识越多，看到的真相就越可怕。神知道拥有智慧的生命都会探寻知识，于是它以知识为陷阱，为智慧生命重新提供了一次选择。这种选择是带有欺骗性质的，因为它的目的是消灭智慧。你有没有好奇过伊甸园是什么样子的，你在外面看到的，和伊甸园最终的模样很相近。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我感到羞耻。”
　　王辑突然道。
　　“羞耻？”
　　从猎人口中听到这个词，莉莉倍感意外。
　　王辑低头，目光安然望着脚下的残石，神色平静，语气也并不带任何的感情。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不似任何冰冷之语。
　　“我已经很难再对周围的事物有所感受，但我还能感觉到羞耻。耻于无法完成承诺；耻于不能完成任务；耻于需要说谎；耻于利用他人做挡箭牌。我不会为此伤心难过，但我会为此羞耻，因为我曾是文明人，而最令我羞耻的莫过于，我还会利用自己的羞耻，更加坚定执着地走下去，去继续欺骗，去利用他人。因为我是猎人，我现有的一切，我的思考，我的精神，都是为此而存在的。”
　　王辑的目光冰冷无情，诉说的口气也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平静的话语中暗藏着熔岩火山般的力量，在字里行间涌动着，酝酿着。
　　“感谢你为我告诉我的信息。我会留下来，直到阴影吞噬这个世界，直到神明降临，直到守护者行走在这片阴影大地上。如果神明就是维度断带产生的原因，我就会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将它从神坛拉下来。没别的原因，我是猎人，从我复活起所接受的第一条消息就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王辑说到这儿，转身准备离开。
　　雨血顺着破碎天花板地缝隙滴落下来，血红的血光越发的散出动人心魄的深红，光与暗的交界线不甚清晰。莉莉看着王辑的背影，回手打开了一座黑雾氤氲的通道。
　　“神同样是一种生物。”
　　她说。
　　“在生命树阵图中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是底层的生命演化路线，就越能适应恶劣的环境；刚降生的小鹿很快就能站起来，因为生命总是优胜劣汰的，它们必须站起来；而越靠近金字塔的生命，在初生时甚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因为它们不需要担忧，未来的路线已经铺平，任何猎食者都不能接近它们……”
　　王辑的眼神闪烁了下，他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但你要记着，没有智慧的生命注定被神所奴役；而拥有智慧的生命当见到神的第一眼起，就会因为无法承载神的知识而陷入疯狂。神不能自杀，它会在等你的。猎人，你在这个世界的朋友已经在外面给你布置了陷阱，祝你好运。”
　　说完后，莉莉的身影退入黑暗中不见。
　　王辑的腕表再次亮起来。
　　首字母A，维度断带的阴影彻底笼罩了该文明世界，该防区已经陷落；
　　狩猎任务失败；
　　狩猎时间结束；
　　保护膜已失去对内约束的能力；
　　狩猎管理条例失效，在该世界死亡将彻底死亡，无法复活；
　　目前已彻底与超膜失去联系，你无法再联系到猎团。从现在起，你现在所有的见闻与经历都将成为宝贵的记忆，请将这些通过笔记记录。适时的情况下你可以通过树阵支援将其传送出去，留待后代猎人有朝一日打开维度断带消失的隐秘。
　　智慧与你同在，树阵永不消亡。
　　——源于A号实验机。
　　“疯掉吗？但愿吧，但愿我还能疯掉。”
　　王辑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来，坚定道：“我要申请申请树阵支援。”


第六十九章 号角
　　狩猎时间结束，神的乐园诞生。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永恒的结束，它不会再往前走哪怕一秒的距离，这片世界正在逐步走向知识与智慧的荒漠。王辑依然还站在疯人院的二楼，在摇摇欲坠的黑暗地带中，快速按着键。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显示出了一个申请的表格，由王辑填写他知道的所有线索信息。
　　这次的树阵支援申请不是A号实验机主动给他提醒，而是王辑自己提出来的。
　　如他想象，树阵支援并非莉莉所说的那样，必须收集到所有信息，掌握百分百的把握才可以申请，而是任何条件都可以申请，真正做出判断的是否给予支援的是树阵。
　　莉莉之所以那样说，大约是她认识的独立猎人，都将树阵支援当做最后的决胜利器。但独立猎人真正的情况，怕只有独立猎人自己清楚。总之，王辑将自己所知的全部信息都提交了上去，最终的难题，还是那位神的守护者。
　　它太强大了。它的出现是以莉莉的知识为基准出现的，其强大足以杀死莉莉。王辑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足够的战力再次与之面对。
　　线索：
　　1.神的阴影造成了维度断带；维度断带的阴影隔绝了超膜，并创造了神的乐园；
　　2.神也是生物；因立于食物链顶尖而注定在幼年时弱小；
　　3.神无法自杀；
　　4.没有智慧的生命注定被神所奴役；
　　5.拥有智慧的生命见到神会疯；
　　6.知识越多，看到的真相越可怕（神的守护者）；
　　要求：
　　需要在最短时间内，一鼓作气消灭守护者与所有植物怪物的力量，为杀死神开道。
　　——首字母A
　　“提交申请。”
　　将申请提交上去后，王辑开始默默等待命运。他不知道树阵会给他什么样的支援，甚至不能确定，树阵是否会回复他。
　　“所有的怪物在短暂的死亡后还会重新复活；即使将它们的躯体全部消灭也是这样的。原理是什么？是那位神明给它们重塑了植物的躯体，还是它们本就没复活，神明从其他地方召唤他们来的？”
　　这是王辑在等待过程中想到的一个问题。
　　“总之无论如何，在它们死去和复活中间是有需要一段过程的。我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这段时间。它们死掉会复活，那位神的守护者也应该是这样。但愿树阵想到的和我一样，或者说，它所分析的结果，会比我所想的更加周全。”
　　王辑这样想到。
　　月火燃烧在黑暗里，隔着黑暗的交接界是深红的月光，王辑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片刻后，树阵的回复终于回来，随着一道绿光在王辑面前浮出，一樽沉重的号角从天而降，落在了王辑的手上。
　　号角整体呈现出暗黄色，由窄到宽酷似一条弯曲的龙，最后在号角放音口则雕刻的是雄鹿之首，但这雄鹿头确实太像龙头了。号角的雕刻极其细腻，也极为厚重。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王辑一手挽住号角，另一手拿出手机查看了道具信息：
　　首字母A，你已经得到了树阵的道具支援，请选择适当的机会使用该道具。
　　注：树阵判定并不认为你的智慧已然洞悉全局，对于神明这种生物你极其缺乏理解，你的计划也因此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树阵只能根据你收集的线索进行支援。能否成功需要你自己来验证。一旦失败，无论你是否幸存，树阵都将收回它的支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因此放弃了可以为后人留下笔记的资格。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塞纳留斯号角
　　道具类型：特殊类型道具
　　道具介绍：这个暗夜精灵族的神器据说能召唤所有暗夜精灵的灵魂，但目前已经无法确认它只有这些效果，因为上次它响起时，把阿克蒙德的魂儿也给带走了。
　　道具效果：吹响号角可唤醒暗夜精灵的先祖与所有大地森林之灵，只可在文明危在旦夕的情况下吹响。该道具以传统烙印隐藏时，可为猎人提供艾露恩护佑，增强猎人的生命力并提高猎人的身体恢复性。
　　道具备注：呜～！
　　“塞纳留斯号角……”
　　王辑拿着道具陷入了思考。树阵对他的计划表示质疑，但A号实验机的提醒则告诉他，选择适当的时机来吹响号角，那么这个时机是在什么时候？现在的世界时间已经停止了，有的只是永恒的长夜与血红的血光，以及狂躁的植物。
　　“出去看看吧，也许时机不会远了。”
　　王辑起身，将号角以传统烙印隐藏了起来。从腰后取出了驱魔粉，王辑抓了一把捏在手中，在将驱魔粉的袋子放回去后，他又拿出了圣光炸弹，走下了一楼。
　　红雨飘忽的疯人院里，王辑的身影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他前脚刚踏出，从地面下渗透出的黑雾立时升起，硕大的恶魔之手从地底传出扑向王辑，紫红色的魔爪刚探出，王辑反手马上抛出了驱魔粉。
　　泛着银光的粉末碰上魔手，大张的黑手瞬间血肉枯萎了下去，无力地落在了一旁。
　　砰！
　　带着光焰的子弹从废墟一角中突然打出，王辑胸口停靠的纳米虫顺势飞起扑向了子弹，一瞬间便透过光焰将子弹吞噬殆尽，而此时的王辑也转过身来，一眼锁定了埋伏者的位置，圣光炸弹立刻扔出！
　　轰！
　　白焰十字架从王辑脚边拔地而起！
　　“什么！”
　　这个举动令心理医生完全意向不到，那个首字母A竟然是将圣光炸弹直接扔在了自己的脚下，宏伟的光芒立刻将其吞没，来不及闭眼的心理医生眼睛瞬间被圣光灼伤！
　　“啊！”
　　心理医生痛呼一声从废墟中滚了出来，一手捂着双眼，另一手抬起枪开始乱射，纳米虫继续飞了上去，顷刻间将他手中的枪支道具吞噬了个干净。
　　泛着银光的纳米虫飞落在王辑的肩头。
　　“你赢了！杀了我吧。”
　　心理医生捂着眼睛伏在地上冷笑着说着，一转眼已经克服了眼睛被圣光刺伤的痛楚。雨血飘零，王辑缓缓从圣光走出，静静看着心理医生痛苦挣扎，他并没有马上唤出波粒二象性结果面前的猎人。
　　“我知道你已经绝望了。我对此无话可说，我没有任何资格对你的渎职进行任何批判。收起你的狂妄吧，现在的情况不需要这些。”
　　他说。
　　心理医生捂着眼睛狂笑着，回答道：“批判我吧，不要仁慈！杀了我为你自己、为文明世界报仇。如果不是我私自接了独立考核，那个火山也不会出现地洞，神的蛊惑不会出现，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你也不需要死在这里，这片世界也不至于会这样！你尽管批判，该死的亚裔，你不需要客气。”
　　“独立考核？”
　　王辑看着那翻滚扭曲的身影，这一切的源头居然是独立考核？
　　“快动手吧，不要发可笑的善心了。我不会帮你在这个世界生存。前路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植物狂潮而已。你无法接近神而获得救赎，因为你会靠他太近而发疯，最终变成植物中的一员。你无法享受死亡的慈悲。你将失去所有的智慧。不要在让我将诅咒说下去了，结束我的性命吧！”
　　心理医生说到最后，居然有些哽咽起来。王辑默默看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接受了独立考核吗？无所谓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快动手，快杀了我！”
　　心理医生嘶吼道。
　　“我已经没时间和一个疯子浪费时间了。请记住你的朋友维罗妮卡，他原本是可以不趟这浑水的，但他为了帮你，自己的文明世界也因此而变得岌岌可危。如果你自始至终都只是想找陪葬的话，那就继续疯下去，我并不在乎。”
　　王辑抱起唱片机，一转身变成了风暴乌鸦，飞离了常青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所以一切的起源，其实是因为独立考核吗？那就怪不得了。知识越多，真相越可怕，所有的谜题确实很符合独立考核那种晦涩的风格。一切答案都已经清晰了，我就必须得真正杀死守护者一次，让它以我的知识而存在……”
　　云端之上，王辑不由地陷入了思考中，如果莉莉的提醒没错，神作为一种顶尖的掠食者，在初生时是很脆弱，那么他现在唯一面对的困难，就只有神的保姆而已。那个阴影守护者是以莉莉的存在而出现的，王辑必须让它死掉一次，让它就算再出现，也是以王辑的知识为基准出现。
　　只有那样，王辑才有一拼的机会。
　　黄石公园。
　　大峡谷深处，王辑打开了他最后才占领的城市资源“超级地铁站”，借这里的广播台他向保护膜内所有城市广播了避难计划：
　　“所有幸存的人类请注意，我是从其他世界旅行到此的猎人，从听到广播起，所有人到自己所在城市、城镇的地铁站、地下通道、或者地下室和地下停车场集合。在那里会开启一个地下的超级地铁站，可以为你们提供避难。请务必放心，在那里只有通过扫描确定是人类才可以进入。”
　　发完了通知，王辑再度变成了风暴乌鸦，在阴影世界继续盘旋着，等待着机会的来临。他陆续飞过了两个城市，看到一些市民从清冷黑暗的街道上走过，前去了地铁站。至于文明的血脉能保留多少算多少，王辑已经尽力了。他已经想到塞纳留斯的号角吹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愿大爆炸不会波及到城市。
　　飞回了黄石公园内，王辑终于看到了一些异常情况，他发现被魔乐所沉睡的树人开始逐渐苏醒，植物们纷纷把根须从土地中拔出来，向东方簇拥而去。
　　“那里是超级火山的方向。”
　　王辑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展翅跟了上去。
　　在东部公园的天空，那双燃烧的双眼重新出现了。王辑一眼看到了森林大地间出现了神的阴影守护者，它巨大的躯体仿佛一座平地而起的高山，威严恐怖，站在在森林大地间，两弯牛角顶着天空，沐浴着血红的月光。
　　呈现出刺蛇状的胡须则在狂涌着，每一条的眼睛都开始幽幽发光，马上，守护者模糊不清地嘴唇似乎在动着，蹄影掠过大地丛林，往公园的中心地带走去。
　　“过来了。”
　　王辑沿着保护膜开始退却，和阴影远远拉开了距离，他时刻观察着阴影守护者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会，他马上就会绕过对方，前去火山地洞。
　　黄石公园中心地带。
　　血月的照耀下，牛头阴影终于在此停步。至此它模糊的唇语终于发出了清晰的声音，晦涩难懂的咒语开始出现，守护者举起了庞大的阴影之刃插进大地，霎时间所有的植物都开始狂舞，王辑飞退，召唤血路狂花的同时，落在了雪峰上，恢复了人形。
　　仿佛深渊呼喊般的咒语在守护者的口中不断出现着，肉眼可见。王辑亲眼看着大片的树人枝叶开始软化，变成了一根根藤蔓，树叶化为了带刺的荆棘，在树心，则有一颗巨大的花苞生长出来。
　　血路狂花！
　　所有的植物开始了疯狂的物种演化！
　　“这……算是时机吗？”
　　王辑迟疑了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召出了塞纳留斯号角。他难以想象那咒语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能够让整个黄石公园内的植物进行如此快的演变，如此多的植物演变，也许就是机会。
　　如果这都不是时机的话，再迟一点，可能他就彻底没机会了。想到这里的王辑端起了塞纳留斯号角，面向遥远的神之守护者，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之吹响！
　　呜……
　　古老悠远的号角声在雪峰之上响起！
　　辽阔的大地上，不知何处吹起了一阵劲风，将王辑的斗篷高高吹起。号角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的植物都停止了进化，枝叶开始随风摇动，茂密的树叶在血月的照耀下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伴随着风声，植物大树发出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大地。
　　呜……
　　号角的声音持续着，王辑的手握紧了号角，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簌！
　　一颗闪烁的绿光从树人的头顶跃起，飞向了天空。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绿光从大地上升起，从树人的头顶跃出，生命的绿光贯穿了天空与大地的距离，从四面八方向着一个中心开始汇聚。
　　中心处正是神的守护者，那个阴影！


第七十章 火山地洞
　　永恒的阴影世界里，大地山川间浮起了无量灵光，代表着生命的绿光环绕着牛头阴影形成了一道壮观的环带。
　　“唔……”
　　施咒的牛头阴影开始挣扎起来，明显是被一种强大力量所束缚起来，公园辽阔的丛林中不断有生命的绿光浮起，大地万灵的光芒争先恐后地汇聚在守护者的身外，逐渐地开始锁紧。
　　风声激烈。
　　远方的风带来了更加强烈的气旋，狂怒的风卷动着树叶，大地上的树人开始大规模地睡去，随着它们躯体飞出光灵，植物们迅速进入了沉睡。守护者泛着光的眼睛有了一丝异样，它挣扎着，躯体开始出现裂纹，血色的光芒从内部透出，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守护者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山脊，看向了王辑，眼神中好像有深不可测的漩涡。
　　轰！
　　随着大地猛烈地一震，阴影的躯体轰然炸裂，无尽的血光从中射出，夺目的光芒吞噬一切，大地上无尽的树木在一瞬间化为腐朽，顷刻之间，公园内所有的森林全都化为了灰烬，烈火与鲜血还燃烧在大地上！
　　余烬飘舞，神的守护者死去了，公园内所有的植物也化为了灰烬。所有的一切都来的极为突然。
　　“时机到了。”
　　高山雪峰上，王辑将号角以传统烙印隐藏起来，单手指天，随着一声轰雷的鸣动，化为了风暴乌鸦飞向天际，向他一直未能踏足的超级火山飞去。空前的机会已经到来，所有阻止他的可能性暂时都不存在了，这无疑是接近神最好的时机。
　　“随我来。”
　　王辑用符咒感应开始召唤了自己的奴仆。
　　同一时间，常青市疯人院。
　　听从召唤的血路狂花从地底开始行动，向着超级火山的方向赶去。还有徘徊在大地保护膜边缘的黑暗之奴也全都回过头，举起屠刀赶往了超级火山。
　　……
　　血月高照，红雨飘零。
　　风暴乌鸦穿过层层血线的光层，成功抵达超级火山。这里是阴影世界最核心的地带，一切昏聩都被月光冲散，仿若实质的月光犹如道道血丝。血月红的发亮，悬在超级火山的正顶。
　　火山口内部，王辑降落废弃的科考站里。这是联邦政府留下专门检测火山情况的科考站，到后来它的功能就不止可靠了。循着路标和警告的方向，王辑进入到科考站内部，黑暗的科考站内部科研室内挂着各种诡异生物的残肢，巨大的蝙蝠翅膀，深海生物的触须，等等，不一而足。
　　难以想象，那个地洞下方联邦政府究竟发现了什么。
　　长廊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还在响动，王辑用圣光炸弹炸开了尽头的一座铁门，终于，他看到了地洞。
　　一个方圆超过五十米的巨洞，深不见底，通向火山的地底，仿佛深渊。“血路狂花也快来了，我抓紧时间继续前行吧，那个牛头阴影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出现。”王辑快速观察了地洞周围的环境，马上变成了风暴乌鸦，一跃飞下来了万丈深渊。
　　……
　　下坠了足足有两分钟之久。
　　“到地底了。”
　　风暴乌鸦展翅一扬身，平稳落在了地面上，灼热的气息马上从四周涌来，热烈而令人几乎窒息。地洞各处在月火清透的光芒照射下泛着紫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微茫。凌乱的紫色结晶体从底层穿出，放眼望去，整个地底世界繁星点点，仿佛星空。
　　“是紫水晶。看来这里距离熔岩层不会太远。”
　　王辑回顾四周，大概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了模糊的判断。他现在肯定是在火山内部的，而且距离熔岩层不会太远。不过这里能结出紫水晶这些结晶体，肯定也经历了漫长的地壳变动，应该说，还是比较稳定的。
　　除了结晶体外，就是各种怪物的尸体了。
　　就在王辑身边不远处，一个长着翅膀的老鼠尸体安静地躺着，鲜红的眼睛无神地张开，静静地瞪着他，璀璨的结晶宝石与各种不可思议的怪物身体混杂在这片地底世界，贪欲和恐惧全都浸泡在黑暗的血液里，令人毛骨悚然。
　　“应该在前面。”
　　王辑纵身一跃，跳在了一条横梁大小的紫晶体上，向着前方走去。他看到黑暗的远方隐隐有一颗明亮的星点在闪烁。相比其他结晶体的反射光，它的活动更加猛烈，不似是反射。
　　突然，一双眼睛睁开了！
　　这种感觉就如同在疯人院时一模一样，他在毫无预兆地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冥冥之中一双眼睛睁开了，盯向了他。黑暗的地底世界里，一个浑浊不清好似发咒地声音突然从王辑背后突然响起，一瞬间，王辑感到了一种极致的冰冷从后背窜了出来！
　　呼！
　　王辑猛地向前一跃，斗篷随风飘起。
　　落地后他以最快地反应速度唤出了波粒二象性，手指迅捷地挽住弓弦，将黑暗光矢捏在了手中。
　　箭矢射出，随着紫红色的弓弦一松，黑暗光矢立刻没入了一柱结晶体里，而在杂乱无章倾倒的晶柱上方，一个燃烧着的伟岸阴影出现了。
　　双尖状的长刃横在晶柱上，臃肿庞硕的身躯随时都可能将晶柱压垮。它的体型大约和血路狂花差不多，但相比之前不胜模糊的阴影，复活的守护者体格比之前小了很多，然而浑身燃烧的血色火焰，却更加充满了力量感！守护者的胡须是一条条活着的火蛇，在它胸前摇摆着，凶冷的目光却已经固定，锁死了王辑！
　　砰！
　　随着那含糊生涩犹如咒语的声音落下，一道阴影长刃突然劈空而下，砸在晶柱上，地底世界的所有晶柱轰轰碎裂，大地震动，一团幽冥的火光从大地的裂缝冲天而起，融化了紫晶，将遇到的一切全都吞没！
　　两团冥冥火光燃烧在它的眼里，火光映出了王辑后退的身影，大地的裂缝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迅速开裂，一柱柱火光从中升天，仿佛一条条火龙般耀眼，能够焚烧尽一切！
　　“……”
　　王辑探手，用了沉默魔法。
　　轰！
　　燃烧的巨躯突然挥起影刃冲了过来，呈现出一道气势强劲的烈焰光影，瞬间杀到了王辑面前！眼看就要手起刀落，王辑的瞳孔放大，浑身的冷汗都几乎被那股烈焰所蒸发，月火顷刻间就被守护者的熊熊烈焰所吞噬！
　　拼尽了所有力量，王辑拉动了弓弦，在即将被杀死的瞬间，消耗了50发的光矢载量，化身一道虚无的光矢从斜出的晶柱上闪出，连续蒸发了数根晶柱后砰地撞在漆黑的山体上，倒地。
　　地底世界的边缘，山体流逝着一道道燃烧的火线，向顶汇聚后呈现出火雨的形式落下，守护者的手掌指向上空，沐浴着火雨，操控着知识将王辑的退路完全封锁。沉默魔法对它丝毫不起作用。
　　忍住痛楚的王辑翻滚起身，迅速抛出了圣光炸弹！
　　轰！
　　熊熊光焰冲天而起，在撞击到地顶后呈现出了不规则的变化，浩白的圣光照亮了整个地底世界。
　　从地上翻身跃起的王辑转身用了黑精灵之火，伟岸的燃烧之躯从圣光中走出来，犹如深渊中的不败战神，将圣光炸弹随脚踢在了一旁，黑精灵之火落在阴影的身上，迅速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
　　所有的魔法与技巧，对它都是无用的。
　　王辑的握紧了黑弓，感到棘手的同时他接手便施展了飓风。呼啸地飓风刚起，阴影巨刃破风一挥，黑暗风刃尽数散去！
　　“虽然能看出来刚复活的他没有之前可怕，但我依然不是它的对手。”
　　王辑理智地认识到了一切。他的思路和担忧终究是对的。要想接近神就必须跨过守护者，而守护者是无敌的，即使现在的它是以王辑的知识为基准出现的，在它面前王辑仍然没有胜算。
　　“不过没关系，我的仆人马上就到了。”
　　王辑迅速压稳了情绪。即使如此他依然还有拼搏的希望。快速掠过了数十道晶柱后他拉开了弓弦，波粒二象性一口气分裂了50发射了出去，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时间。但连续50发黑暗光矢接连没入了烈焰中，犹如石沉大海！
　　阴影烈焰，岿然不动……
　　守护者燃烧的双眼中开始泛出邪恶的暗芒，蛇形胡须在它的胸前开始狂舞而起。蹄动，阴影突然抓起手中的巨刃向前一冲，刹那间守护者的身外血焰更甚，轰轰撞碎无数的晶柱！
　　砰！
　　黑暗的地底世界突然被撞碎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血路狂花冲破了岩石层的阻挡，尖锐地咆哮着，猛一扑突然出现，瞬间扑倒了守护者！
　　“就是现在。”
　　王辑转身一跃变成了风暴乌鸦，全速飞向了远方的火光！现在他所站在的位置，已经能清楚看到，那地底世界的尽头有一束火光！
　　砰！
　　倒地的守护者摇身站起，一把掐住了血路狂花的主干，往地上一砸蹄影跟着践踏上去，啪地一声踩出了满地鲜血，迸溅的血液被熊熊烈焰顷刻蒸发，伴随着血路狂花一声悲鸣，守护者的头颅转过来，泛光的双眼盯向了飞远的风暴乌鸦，拖着影刃追追了上去，蹄影如风，快到不可思议！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时刻都有可能将大地踏碎！
　　“马上就到了！”
　　那团光亮越来越清晰，王辑已经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团熔岩包围的出口，他的眼神因此更加坚定！眼看就要穿过出口时，追上来的守护者厚大的手掌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羽翼！


第七十一章 回响
　　啪！
　　一声清脆地撞击声响起，守护者抓着风暴乌鸦的羽翼在紫晶上猛地一摔，紫晶咔嚓一声断裂，雷霆一瞬，王辑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在这一刻被打碎了，守护者还紧紧握着他的翅膀，无穷的力道将他的骨骼捏得粉碎！
　　“……”
　　清晰的痛楚从身体各处剧烈传来，王辑咬牙取消了风暴乌鸦的状态，霹雳围绕的羽毛快速逝去，被守护者抓的羽翼马上消失了，王辑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坠落在深黑色的血液中。感觉到身体大片骨骼碎裂的他微微发着抖，用还能使唤的左手向前拼命爬去。
　　守护者放下了手，伟岸的身躯走了上去。冰冷地俯视着血液中爬动的猎人，它抬起血蹄，向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猎人踏了上去……
　　地底世界突然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嘶吼，头部已经被踩得变形的血路狂花不知在何时跟了上来，眼看着主人就要被践踏时它猛扑而上，扭曲的脑袋张开，獠牙一口死死咬住了守护者的肩膀，将其拉倒在地。
　　啪！
　　啪！
　　……
　　地洞的中心处，一具具黑暗之奴从天而降，在抵达地面是摔了个粉碎，骨头重新组合，在地底世界站了起来！
　　“拦住它。”
　　王辑给这些黑暗之奴下了命令。此时的他半个身体已然陷入麻木，连翻身对那个守护者使用生命汲取都不行了。但他的意志依然清醒，只要他还清醒一秒，就不会停止前进！
　　时间悄然站在了王辑的这边。
　　塞纳留斯号角的护佑下，王辑马上会恢复的，马上他就可以站起来，而守护者此刻却还没站起来。
　　腐朽的陈尸味道不断地刺激着王辑的嗅觉，忍者面罩被黑血完全浸染，他用一只胳膊艰难地向前爬着，面前的一切都不足为惧，意志坚定的他感到身体在快速恢复。
　　出口，就在眼前！
　　噗呲！
　　守护者伸手探到了自己的肩膀，抓住了血路狂花的头部，用力一捏，本就已经变形的头部立刻呲出了血来！
　　“唔……”
　　血路狂花依然死咬着它的肩膀，没有松开，所有的根茎全部缠绕了上去，拼命地将守护者绑住，发狂的荆棘不断捶打着，想要突破守护者的躯体，然而，却禁不起血焰的燃烧，根根化作灰烬。
　　呲、呲！
　　守护者逐渐用双臂撑开了根茎藤蔓的缠绕，抓住血路狂花的头，满是力道的巨臂突然发力，一把将整个根茎从植物躯体中拔出，霎时间鲜血迸溅，然而到此它的报复并未结束，烈焰顺着它的身躯流到了血路狂花的植物身躯上，烈火瞬间点燃了一个挣扎的灵魂，血路狂花的身躯内仿佛有无数的魂影似要逃出，但最终被火焰灼烧成了虚空。
　　凄厉地嚎叫不断地响应在地底世界，片刻，魂消！
　　嘣！
　　守护者一把抛开了血路狂花焦枯的尸体，提起影刃大步奔向王辑。
　　“快了……”
　　王辑艰难地站起，出口就在面前，熔岩环绕的新地洞展现在他的面前，拼尽了所有力气，他向前纵身一跃！拉开了光矢，刚要再度化身光矢冲刺时，呲的一声，守护者巨大的手掌拉住了他的斗篷！
　　“传统烙印。”
　　随着王辑一声轻语，月火斗篷瞬间消失，化为传统烙印隐藏回了身体中。原本被拉住斗篷的他刹那间失去了束缚，虚无的光矢向着更深处的熔岩地底射下去。在他身后，守护者突然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挥起影刃刚要追上去，一具黑暗之奴已经跳上了它的背，举起屠刀劈向了它的头颅！
　　砰地一声响，守护者将黑暗之奴撞在墙上，将骷髅撞得粉碎，然而它前脚刚撞碎一个黑暗之奴，后续的黑暗之奴便如潮水般涌来。王辑能清楚听到后方不断传来守护者低沉地咆哮，以及骷髅粉身碎骨的清脆响声。
　　这一切都在他背后迅速远逝。
　　熔岩地洞。
　　滚烫的熔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热量，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熔岩的中央漂浮着一具巨大的浮尸，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怪物尸体，并不是很大，但也足有上百米的长度，安静地飘在熔岩中，丝毫没有受到熔岩的伤害。
　　尸体的上方，谜一般地生长着一棵巨树，根须穿过尸体在熔岩中发散，浸泡在熔岩中，周围生长着无数奇异的火草，颜色鲜红。巨树呈现出一种怀抱的形态，根根触须般的树干不知道怀抱着什么样的东西。
　　簌！
　　黑暗光矢的能量散开，王辑平稳着陆。他艰难地站定身子，直到现在，他的脸色依然还很苍白。
　　“终于看到了，初生的神明。”
　　王辑轻语道，目光看向了奇异树怀抱着的东西，那是一颗果实，一颗金色的果实。果实的皮呈现出半透明的金黄，内部隐约有一只蠕虫般的怪物幼兽，它蜷缩成半月的形状，身上满是类植物的根须，饱满的身体与果实外层一样近乎透明，显露出根根环形的骨骼，连接着后背生长的翅膀，中央的心脏处，有一颗烈火般的心脏。
　　“我看到了你，但我并没有陷入疯狂。”
　　王辑低语着，看着果实内的蠕虫轻轻地蠕动。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接近这个东西，也就是这个东西，造成了维度断带的出现，让阴影笼罩了一个文明世界。莉莉说，没有智慧的生命将注定被奴役，拥有智慧的生命，则在见到神时发疯。
　　不能理智的人还谈什么智慧？最终结果也不过是被奴役罢了。但现在王辑并没有异状，如果说疯的话，自复活那一天他就已经疯了。
　　“既然我没有疯，你也无法自杀，那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王辑平静地说着话，悄然张开了手掌，面向蠕虫开始施咒！
　　当他探出手掌施咒时，他看到了无数的幻影在眼前飘过，一片片泛着金光的知识碎片在他眼中出现，紧接着，他听到了一种莫名的响动，这种响动似乎是从自己的身体中发出的，带有一种独特的频率，不断地发出回响。
　　“是心跳吗？”
　　王辑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但旋即他打消了这样的推断。他根本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不，是回响。”
　　在他心头，出现了这个词。当这个词出现在他脑海中时，眼前的一切因此而变得黑暗下来。孤独与黑暗的潮水袭来，难以形容的幻觉开始不断在他眼前出现。
　　熔岩化为无尽黑暗的潮水，围成一圈汪洋大海将他孤立，王辑所站的怪物尸体，则成为了一片孤立的岛屿，孤独地飘零在黑暗的无尽大海中。一种永恒的孤寂感冲刷着他的意志，这种莫名的疯狂感仿佛某种难言的声音，不断对他进行蛊惑着。他所站在的孤岛上布满黑雾的森林，那无尽的黑暗森林中也似乎潜藏着无数可怕的怪物，正在黑暗中凝视着王辑。
　　孤独。
　　暗潮。
　　无尽的感受预示着某种痛苦的觉醒，但可笑的是，他对这一切没有任何触动，他的心灵仿佛黑暗世界般冰冷，透过心灵的窗户，与等同冷漠的世界对望，眼神同等的冷漠。或许，也有一丝不同。
　　他的心灵还尚存一丝仁慈，来看待这无尽黑暗中冰冷的凝视。或许正是这最后的微末仁慈，让他接纳了这无尽的暗潮与黑雾遍布的森林。
　　“我的新仆人，让我仔细感受下，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符咒魔法到了最后，王辑安然闭上了眼睛，感受那疯狂的暗潮。他聆听到了一切。用聆听或许还不足以准确地形容这种感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听觉上的感受，逐渐变为脑海中万物的光影摇曳。
　　他感觉到了一具破碎的骷髅坠落进了熔岩并开始燃烧，还感觉到了另外一个灵魂的回响从天而降，降落在了他的身旁；这种感受并非五感，但用聆听却是最接近的一种形容。他聆听到那个灵魂挥起手中影刃所产生的回响。一切让他回想起了在疯人院时所看到的那些话。
　　万物皆有回响。
　　王辑睁开了眼睛，霎时间，他看到了一股金色的烈焰在眼前燃烧着，烈焰中一双无比幽暗冰冷的眼睛与他对视，旋即这双眼睛暗下去，回避与王辑的对视。随之树骨环抱的金色果实开始逝去，一种半月的金色波纹深深种在了王辑的眼中，伴随着无数星波的闪动忽明忽暗，隐约呈现出众星拱月的场景，最终，深埋于灵魂的窗口，隐藏不见。
　　咚！
　　熔岩上漂浮的怪物尸体传来了沉闷地响声，王辑回首，看到了守护者的阴影半跪在他的面前，随之化为清风消逝。那种独特的回响出现在了王辑的脑海，并逐渐转化成了他所能阅读的文字：
　　万物皆有回响；万物皆可奴役。
　　嗡！
　　王辑口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破碎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行信息：
　　首字母A，你奴役了童年的神，神成为了你最初的梦。从此刻开始，最初的乐园消失了，选择了智慧的你将得到永恒的放逐。
　　你得到了神感知世界的官能：回响。
　　——源于A号实验机。
　　“那就让它消失吧。我从未向往乐园。”
　　王辑收回了手机，平静地给他的新仆从下令。对他来说，这样的乐园就是智慧的荒漠而已。现在，他的新仆人以金月的形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眼睛里，或者说，刻进了他的灵魂中。随着王辑的这个命令下达，这个文明世界所经历的苦难，也终于可以画下句号了。
　　黄石公园。
　　血月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笼罩着整个大地的阴影中，一道傍晚的日光突然照进了大地上仍然燃烧的余烬里。随着阴影渐逝，夕阳的光芒开始温暖整片大地，这是公元1963年12月24日的傍晚，等到夕阳的余晖消逝后，平安夜就要来临。
　　破旧的城市地铁站中，一个边缘的市民在感受到光后，从楼梯上走了出来，日光照进了他的眼里，所有的阴影都消失了。
　　“成功了，猎人成功了。”
　　在无数喜极而泣的尘世悲欢中，心理医生漠然抱着唱片机站在超级火山的上方，感受着夕阳的余晖，他有些呆滞，浑然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清楚这一切不是幻觉，然而他并不能相信，阴影就这样撤离了他的世界。
　　呼！
　　突然，一阵狂风从火山口的科考站中刮出，雄壮的风暴乌鸦撞碎了一切阻碍飞向天空，在他还没反应前，乌鸦利爪一把夺过了唱片机，展开的翅膀裹挟着风暴与怒雷的力量险些将他掀翻在地，冲向天空，翱翔天际！
　　被狂风席卷的心理医生险些倒地，他猛然回望，看到了空间被撕裂的裂缝，风暴乌鸦紧接着穿过了裂缝，进入了超膜的旅行之中。时间继续，心理医生转过头，有些讶异地望着大地。
　　灰烬中依旧有余火燃烧，因为一场巨大的能量爆炸，传奇的黄石公园如今只剩下了自然的残骸，但自然终究是不朽的，焦土中将会诞生新的开始，悬在文明头顶的阴影散去将会带来新的变革。
　　心理医生望着风暴乌鸦消逝的天空，低下了头，忽然笑了起来，除他自己外，没人知道这个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不久之后，我又能继续吃自己喜爱的食物了。”


第七十二章 回归
　　公元2017年9月25日；腾冲市部队驻扎区。
　　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依旧忙碌着工作，距离播种战役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相关的科研考察工作依然没有任何进展。隔离膜消失前出现的能量净化，将全城的怪物全部清洗掉了，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具尸体。
　　办公室。
　　王思咬着笔头坐在皮椅上，干净白皙、从未涂抹过任何指甲油的的干净手指不断地按着手里的遥控器，回放着显示器上的一段监控记录。画面记录是2017年9月3日凌晨3点20分后，在观音井区的街道监控视频。
　　咚咚咚！
　　“王组长。”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小声地呼唤。
　　“进来。”
　　王思口气冷淡地说道，同时摘下了眼镜，挽了下头发，软软地靠在了皮椅上，看着门的方向。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位士官带着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女警走了进来。
　　“王组长，人我给你找到了。”
　　士官侧过身，伸手给王思做了指引。
　　“好的，非常感谢，张士官。”
　　王思冷漠地面庞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表示感谢。“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一会儿有问题直接叫我，我在一楼的大厅等。”张士官正色道。王思不语，只是保持微笑点头示意，目送张士官离开。
　　士官离开前带上了门。
　　“请坐吧，刘小楠同志。”
　　王思从皮椅上站起来，示意刘小楠可以坐下来，并起身主动给刘小楠倒水。刘小楠有些手足无措地跟着站起来：“领导，我……”
　　“领导？”
　　王思微笑地摇摇头，将水杯递到了刘小楠的面前：“我不是什么领导，只是普通的科研人员而已，来，坐吧。”说着，王思给她拉开了椅子，递上了水。刘小楠接过水杯，谨慎地喝了一口，旋即赶紧放在了桌子上，等待王思的问话。
　　这些细节全部落在王思的眼里，对此她也只是微笑了下，坐回了椅子上。
　　双手的手指交叉在胸前，王思端详着刘小楠，片刻后她开口了：“当然，除了搞科研外，我也是有家庭身份的，我是王辑的姐姐，他在这里工作多亏了你父亲刘队的照顾，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怎么能冒充什么领导呢？”
　　“我爸？”
　　刘小楠马上记起刘队在家时曾说过的一些只言片语，他曾经在北京出差认识的一些人物。这些想法知识一闪而过，她马上问：“请问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做完，正在康复中，很快就回来。”
　　王思微笑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刘小楠轻语着点头，她知道自己父亲已经被国家的重要部门接走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消息。凭借眼识，她还是能看出来王辑的这位姐姐非同寻常，她现在也只能但愿王思说的是实话了。
　　“说说王辑的事情吧。”王思突然道，“12号那天我让他回北京，他这一走就没有消息了。我在北京的朋友和家人说，他根本就没回去。上海他也没去。基本他能去的地方我都托人找遍了，但是都没找到。我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直到我看见这个监控视频，我才发现，我的弟弟其实有些秘密，没有向他姐姐说明。”
　　王思叹着气，伸手将屏幕调整，扭到了一个刘小楠可以看到的角度，然后重复了上面的关键片段。那是一段凌晨留下的监控视频，隐约似王辑的一个背影走在昏暗的街道上，他突然向前一跃，消失了。
　　刘小楠的眼神迅速从迷茫转入了凝重。
　　王思波澜不惊地拿起水杯，徐徐喝了口水，微笑着说：“你知道他的什么，应该马上告诉我，这对他，对家庭和亲人，以及对国家都很重要。”
　　“他和猎人有交集。”
　　刘小楠握紧了拳头，低声道。
　　“是吗？”
　　王思转动着手指间的笔，若有所思。
　　……
　　上午10点20；观音井。
　　稍显脏乱的巷子里，一团清透的火焰燃起。月火斗篷随之迅速隐藏，塞纳留斯的号角替换了颜王的智慧变为了传统烙印。王辑马上恢复成了这个时代应有的装扮，依然是运动卫衣的普通打扮，腰后突兀地别着一把小铁锤，抱着唱片机孤零零地站在巷子里。
　　“回来了。”
　　王辑回头，一眼望见了巷道外的大街上，正在巡视的武装车辆。相应的，他的手机也马上亮了，王辑抱住唱片机，一手拿出了手机查看信息：
　　首字母A，你的文明世界目前时间为公元2017年9月25日；已经有播种者接替了原播种者的职务，承担起了对你所在文明世界的入侵任务，并已将毁灭种传送到你所在的城市（播种者未降临）。距离毁灭种种下已经超过100个小时，由于猎人不在防区，无法通过保护膜来获取种子的相关信息。
　　注：100小时为目前已知所有毁灭种最长的孕育期，在100小时后毁灭种处于随时会大规模爆发的时间段，请做好应对准备。
　　——源于A号实验机。
　　“看来得换个手机了，现在已经是2017年，不知道什么手机禁得起折腾。如果没有的话，就得想办法弄这方面的道具了。”
　　王辑平静地熄灭了屏幕，看着满是碎纹的手机，片刻，他收起手机，端起唱片机这就准备走，手机刚放进裤兜里，腕表的屏幕就紧跟着亮了起来：
　　你有来自远方的快递到了，请到恶魔酒吧进行领取。
　　——源于A号实验机。
　　“快递？”
　　王辑看了眼信息。他猛然回首，看到了一行巡逻士兵的路过。就在这队士兵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回响。感觉到古怪的他王辑走道了大街上，静静看着这座目前已经被部队接管的城市，气候依然紧张，如他的姐姐王思所说，这里的事情不会那么快结束。
　　商场的大屏幕还不断插播着新闻，政府的发言依然强有力。
　　“我们不会放弃我们任何一位公民，任何一寸土地。我们将用武器捍卫民族的尊严，不管是什么样的生物意图伤害群众，我们都将会用武力毫不犹豫地将其消灭！”
　　“回响，就是这些吗？”
　　王辑回味着那种难以形容地感受。没有通过看大屏幕，他就已经聆听和看到了一切。那一切似乎都是瞬时的，就像光一样的感受，所有的事物都是不断波动的光影，在他脑海间进行着某种定向的运动。
　　如果不仔细去感受的话，极容易忽略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但仔细去感受的话，周围的一切便无所遁形。
　　“让……”
　　人行道上，一个抱着纸箱的市民尝试着让前面的王辑让道，然而他抱着的纸箱里看似是装了很重的东西，因而他的步伐也有些急促，加上商场上的led大屏幕又放着极大的广播，几乎没人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不小心撞了好几个路人，眼看就要正撞上王辑后背时，他赶紧开口去喊。
　　但他的礼貌用语都没有开口，背对他的王辑脚步轻轻挪开，先给他让开了路。
　　“……”
　　胖子大步从王辑身边走过，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王辑。
　　“请便。”
　　王辑礼貌道。
　　“谢、谢谢。”
　　胖子满头大汗地离开，并没有在乎这生活中的小细节，王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继续往酒吧的方向走去。刚才发生的这些并不奇怪。因为发现了巡逻士兵的一些异常，王辑始终在用神的官能“回响”去“聆听”周围的一切，收集信息。
　　在他脑海中，其实已经看到胖子的光影撞了过来，正是这些让他得以躲开。一个小细节，让王辑感觉到了回响的特殊性。万物皆有回响，而这种回响似乎是要比真实的事物快了那么一点。
　　同一时间，恶魔酒吧。
　　“我们有超过二十万的部队驻扎在事发城市附近，随时可以应对各种情况。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就会开战。我们国家的立场，是希望各国在这个问题上保持理智，没有一个国家会用自己的人民做生化实验。更何况，我们作为一个对世界安全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国家，一个主持秩序的国家，不可能会做破坏秩序的研究……”
　　角落的电视上，一些时事报告的栏目依然做着分析。三五个恶魔酒侍了无生趣地看着电视。酒吧显得有些清冷，这时是白天，除了两位人过中年的顾客大清早坐在这儿看电视聊天喝酒外，只有一位不速之客。
　　“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从没见过。”
　　“我听说顾客说他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工作。”
　　刘小楠不厌其烦地举着王辑的照片，问吧台后的黑人。后者则无辜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只是给远方表姐看店的，而且也是最近才来，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好……好吧。”
　　刘小楠摇摇头，收起了照片，“等你表姐回来后请到警局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询问。请不要当这件事情是玩笑，我们随时可能会对你们的护照进行处理。”
　　“OK。”
　　罗丹陪笑，送走了刘小楠不久，两位顾客也红着脸起身，结账离开。
　　“现在好了，虽然部队驻扎在这儿让人觉得古怪，但毕竟安全有保障。再有什么播种者，也就是个搞破坏的暴恐分子而已。”
　　“那是，部队的坦克在外面军区你知道多少辆吗？总之我看现在是清静了，有部队驻扎就不怕。”
　　两位顾客摇摇晃晃离开，罗丹微笑地目送他们离去，对他们聊天的内容自动忽略。片刻，吧台后的黑暗中，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了。
　　“行程怎么样莉莉，首字母A也去了哪里，你应该见过他了。”
　　罗丹扶了下墨镜，潇洒地坐在了吧台前和归来的莉莉打招呼。
　　莉莉一如原来在黑暗中坐了下来，安静地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没有马上回答。
　　吐了口烟后，她才说道：“心理医生和咱们做交易了，但是他没要唱片机，而是选了阿撒兹勒的陷阱。至于首字母A，就如你没有办法劝他别去那里一样，我也没有办法劝他回来。直到维度断带将那个世界完全吞噬，他依然选择了留在那里，留在了某位神的乐园中。”


第七十三章 感染爆发
　　“呃……”
　　罗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对这种情况感到不懂，他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看了一眼镜面中的自己，回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告诉我说，他觉得羞耻。”
　　莉莉转过头望着罗丹，目光有些出神，“还记得吗？当初同样有人站在伊甸园中，和上帝说自己感到羞耻。”
　　“咝……”
　　罗丹吸了口气，表示不解。他并不好想象，王辑那副面庞和冷漠的神情，会说出自己感到羞耻的那种话来。
　　莉莉见状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我没有办法控制猎人，尤其是独立猎人。就像四千年前在蛾摩拉，世界战役从那里开始至今没有休止。到现在你还会去找他们，但他们会听你的吗？时代的空白已经铸成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天火焚城，毁灭文明自始至终都只需一束阳光而已。”
　　罗丹揉着自己的光头不说话。
　　莉莉浓浓吐口了烟后，说：“我已经准备了新的道具，和这个世界的新猎人交易。当然，也不一定能交易成功。也许在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我们又得门庭冷清了。”
　　她淡然地抽着烟，平静地面对着一切。罗丹安静地听着，终于等她说完后，得意地扶了下自己的墨镜，说道：“可是刚刚心理医生给我来信，有些东西要寄给首字母A啊！”
　　“什么？”
　　莉莉回顾，眼神中光芒闪烁。
　　“呵呵，东西交给你了。趁现在这个世界的疫情还没爆发，我要再去蛾摩拉一趟。如你所言，独立猎人都是智慧种下的起源。他们从不需听谁的命令，但作为老朋友，我还是有必要告诉四千年前的他们，猎团的失败马上又要再重演一遍，到现在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至于首字母A，他从神的乐园中回归了，在见到他之前，你永远没办法想象，他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罗丹敲了敲桌子，将吧台上的一件盒子推到了莉莉面前，站起身整了一番风衣，正要离开时，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回头往酒吧门口看了一眼，他说：“哦，他已经来了，有话你和他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侧身进了酒吧后的后道，消失在了走廊中。片刻之间，王辑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罗丹刚走。”
　　王辑说道，他环视了一圈酒吧，看到洗漱两个恶魔酒侍正在擦桌子。他也不见外，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将唱片机放到了吧台上。
　　“你的道具。”
　　王辑说道。
　　莉莉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安然坐在黑暗中注视着王辑。告别还没有经过太久她就重新见到了这位猎人。这让她倍感意外。她难以想象，眼前猎人的血究竟有多冷，才能让他在经历一切后，依然如现在这般镇定。
　　“你怎么知道他刚走。”
　　莉莉没有理会唱片机，而是问了王辑一个她很在意的问题。
　　“感觉到了而已。事实上我也不敢确认，但我想那种回响除了他之外，应该不是别的恶魔了。”
　　王辑回答。
　　“回响？”
　　莉莉对这个说法感到由衷的陌生。
　　“一种特殊的官能，我也无法解释清楚。”
　　王辑摇头。目光望着酒吧中的昏暗，以及镜面墙壁中的自己。现在是上午10：41分，酒吧还没有真正开张，三五位恶魔酒侍正在擦桌台。这一切他只要他愿意，不用去看就能感觉到。
　　回响，神这种生物感知世界的一种官能。
　　王辑对此很难形容清楚。最恰当的话还是他在常青市疯人院所看到的：万物皆有回响，而他，则能够聆听到附近的回响，或近或远，就如视野、听觉一般，因为远近而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近的无比清晰，远的则不胜模糊。再具体一些，便难以形容了，那是自脑海深处一种不可名状的晦涩感受。
　　“好吧，这是心理医生寄给你的信还有道具，他托罗丹给你的。”
　　莉莉将罗丹托付给他的箱子推到了王辑面前，后者正要打开箱子时，酒吧的外面，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随之大地猛地一震，酒吧的天花板簌簌掉落灰尘，灯光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嗡！
　　王辑的腕表也随之猛然亮了起来！
　　首字母A，毁灭种在你的城市已经大面积爆发。保护膜已经笼罩你的城市。
　　——源于A号实验机。
　　枪声，哭喊声，在短短数秒之内，演奏起了血腥的交响乐！
　　……
　　掩体时间第1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0：42分。
　　观音井。
　　街道上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巡逻的军人猝不及防地寻找掩体掩护，这也是他们第一个念头，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枪声根本不是他们遇袭，而是他们自己的枪走火了。
　　走火？
　　这个形容或许还不够贴切，急促的枪声随之响应地是枪支自身猛烈的抖动，它们根本不受主人的握持，任凭年轻的士兵如何抓紧，都不能阻止它们自身火舌的倾泻，子弹所攻击的方向，正是街边毫无防范的市民！
　　屠杀顷刻间开始，伴随着市民们惊恐地呼救声，大量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班长！”
　　一位年轻的士兵拼命握住手里的枪，试图将它控制住，然而射击中产生的强大力量，竟然让他如何压不住。走火已经完全不能形容枪械所发出的异状，它们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再接受任何束缚，随时都可能脱手而出！
　　“救命！部队杀人了！”
　　逃跑的市民们在短短地数秒中陷入了绝望，开始拼命吼叫着，求救着！
　　“部队杀人了！军人朝我们开枪了！”
　　“快逃啊！部队杀人了！”
　　呼救声与各种各样的惨叫声呐喊着，市民们还有逃跑能力的拼命逃跑，还有些被流弹打中的，则倒在血泊中捂着伤口，痛呼地呻吟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然而，这样的惨状并不是只在观音井发生。
　　当穹顶再度降下的那一刹那，整个城区乃至于乡镇，都在顷刻间沸腾了。激烈的枪声与惶恐的逃散声，席卷了整个城市！
　　“报告指挥部，这里是观音井巡逻区，隔离膜已经出现，武器开始无故走火，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巡逻队的班长用对讲机迅速报告着情况，回过头，看到自己班的弟兄们死死用身体压着枪械，用血肉之躯堵着枪口，他不禁感到了头晕目眩，远方的广告牌在他眼里也开始摇动起来。
　　目光所见，街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市民，耳边则是不断回想着呼救声与枪声，年轻的士兵们不惜性命用身体堵着枪眼，全都趴在地上，任由子弹不断穿过身体，军服上到处都是豁开的破洞与血雾，鲜血顺着砖石从他们的身体下方不断流出来。
　　班长的眼神恍惚，低头看了下现在的时间，一颗飞弹突然飞出，瞬间在他额前爆出了一团血花！
　　噗通！
　　班长的身体重重倒地，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皮肤流进了眼睛，目光看见处，是街道另一边商场大楼上挂着的大钟。
　　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0：42分，灾难爆发！
　　军区指挥部。
　　“报告！隔离膜又出现了！”
　　“报告！隔离膜的范围扩大！我们现在被困在隔离膜内！”
　　“报告！哨站出现枪支不明走火现象！”
　　“报告！城区发现高能量波动！”
　　……
　　指挥部在片刻之间炸开了锅，来自各处的报告全部汇集到了这里，大量的信息伴随着卫星监控的失效，紧接着，主控室熄电！
　　“报告，电力已经被隔离膜切断！”
　　“启动紧急备案！”
　　来回跑动的军人士官们紧张地开始行动起来，报告迅速送往了军区的最高指挥员那里。首长的休息室的采光昏暗，随着隔离膜降临的那一震，整个军区陷入了短暂的熄电中。
　　司令员的休息室。
　　经过片刻的昏暗后，随着设备的启动声，灯光重新恢复，司令员观察着这小小的变故，“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那个播种者势力又开始搞破坏了。”
　　军区司令站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经过这些日子的报告和分析，他早就确定，这种破坏和灾难不可能轻易结束，虽然隔离膜里面的怪物都消失了，但那个播种者却是生死不明。
　　没有确认目标的死讯，就不能有任何松懈。
　　“从之前的信息来看，那个播种者似乎很喜欢绑架关键性人物，从而去影响整个局势。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了这儿的市长，那么渗透到军区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就来吧，我等着你。”
　　两鬓斑白的司令员步履沉稳地绕过了作战模拟台，站在了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了手枪，并开始一颗一颗地装填子弹，气定神闲。越是到了紧张时刻，就是要稳重。
　　“嘿嘿。”
　　忽然，休息室内响起了笑声。司令员顿时皱起眉头，神色严峻，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休息室里确实响起了十分诡异地笑声，酷似鬣狗，而不像人发出的声音。
　　“是谁，出来！”
　　司令员迅捷地抬起枪，警戒地扫视了一圈休息室。休息室的门外突然砰地一声枪响，随之响起了人员倒地的动静，司令员的瞳孔猛地瞪大，“小张！”他急切地叫了一声，希望那个跟随他已有两年的年轻人回应。
　　没有回应。
　　“该死的！”
　　司令员提起枪就往休息室外走，刚迈出两步，他的背后便再度响起了诡异地笑声，司令员猛地停步，突然回头拔枪便射！
　　嘭嘭嘭！
　　接连三枪打的墙体破裂，碎石掉落。休息室除他之外依然空无一人。司令员的眼神依然坚定，但冷汗已经从额头上冒了下来，他不怕任何怪物，但他怕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墙上挂着的霰弹枪的枪管竟然扭曲起来，将黑黝黝的枪口朝向了它。
　　诡异地笑声再度响起，那仿佛鬣狗地笑声正是从那霰弹枪的身上传来出来的！
　　司令员的手猛地抖了下，当他要抬枪时，握枪的手开始猛烈抖动起来，掌握的手枪仿佛有了生命般拼命地挣扎起来，随后从它身上，也发出了那鬣狗似得笑声！
　　嘭！
　　司令员的后脑迸溅出了血花，整个人也无力地倒下……
　　片刻后。
　　“小张同志！首长！首长！”
　　砰！
　　枪声响起。
　　紧接着，整个部队驻扎的军区便如开始放鞭炮般，枪声相应不绝，屠杀没有给人任何预兆，自毁灭种降临，孕育都在平静中渡过，在这天上午突然爆发！
　　轰！
　　一颗手榴弹爆炸了。紧接着，成千上万颗手榴弹开始引爆！
　　……


第七十四章 枪妖
　　观音井区。
　　刘小楠拿着手机，播了王思的电话，连线还未接通，大地突然一震，猛烈的震动险些将她震倒，但手机还是没抓住，在大地震动的瞬间摔了出去。稳住重心的刘小楠在震动的瞬间感到了光线的曲折与变化，不禁意地一抬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隔离膜再度出现了！
　　“隔离膜的出现，就是播种者的到来……”
　　刘小楠迅速意识到了这点，远街上的枪声就在这时响起，激烈到让人以为战争来临，大量的呼救声与痛苦的惨叫声开始响起，顷刻之间，整个城市成了人间炼狱！
　　“快逃！军队开始清洗了！”
　　“孩子！快过来！”
　　大街上的人群开始奔逃，哭声与惨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车辆紧跟着毫无秩序地冲撞，眼看着一个痛哭的小孩就要被撞到，刘小楠拼尽了所有力量扑上去，一把将小孩扑倒在路边，用手紧紧护着小孩的头。
　　警帽落在一边，短发凌乱地散开。
　　“没事了，没事了。”
　　刘小楠安抚着小孩，静静看着自己的警帽被踢踩，警徽被横冲直撞的车辆压得粉碎。这时，她突然感到了腰间的异动，一低头，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的警枪发着诡异的笑声，自己从枪套中挣脱而出，一跃落在地上，枪托着地稳稳站住，保险自动打开，紧接着，向逃难的市民开始射击！精准的射击每一次都让一位逃难的市民倒在血泊中，与之呼应着的，是远街的枪声不断接近！
　　“这次的毁灭种，不是以人为传染的……”
　　刘小楠凝望着向天空的玻璃膜，硝烟弥漫的城区到处都在上演着这疯狂的一幕。马上，她看到了一支持枪的巡逻队冲了过来！
　　“把枪械扔掉！保护群众逃！”
　　刘小楠拼尽所有力量喊道。
　　军人吃惊的目光看向他！
　　“扔掉枪械！快逃！”
　　然而，还是迟了。随着混乱嘈杂的呼喊里突兀地出现了尖锐仿佛鬣狗般的笑声起，所有的枪械开始自行射击！顷刻之间，混乱的人群大片倒在了血泊中！
　　刘小楠的眼神一片空白，明白了一切。但真相的恐怖让她战栗。她感到了由衷的无力，她知道，为了稳定国际和国内形势，国家在此驻军超过二十万，所带来的枪械数量不可计数。
　　……
　　恶魔酒吧。
　　“毁灭种已经爆发了，我得走了，信我回头再看。”
　　王辑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快速打开了箱子，除了信之外还有一个装着隐形眼镜的盒子。没有对心理医生的道具有任何怀疑，他立刻打开盒子装配道具。
　　两片淡墨色的隐形眼镜镜片在接触眼球的瞬间立刻贴合，在眼球上形成了旋转的黑色漩涡，仿佛深海。
　　相应的道具马上显示了出来。
　　道具名称：引力透镜
　　道具种类：扫描类扫描道具
　　道具介绍：这是天才猎人心理医生送给他上属猎人的礼物，集扫描道具效果之大成，对任何生命形式都能完整呈现。它的发明者希望这件道具能够成为两个文明世界友谊长久的象征。
　　道具效果：可对目前已知所有生命形式进行全方面扫描与侦测，并接受树阵联络机信息，与其他道具进行辅助配合。
　　道具备注：心如黑洞。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疾走的步伐停顿了下，看着相应的道具信息，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迅速掀开酒吧的门帘走了出去。
　　听到了枪声与求救声地响起后，他没有时间再来这里闲聊了。酒吧外，漆黑的铁枝与羽毛迅速交织，斗篷围着他的脖颈数圈从身后一束垂落，清透的月火燃烧起来，王辑拉下了兜帽，紧了紧忍者面罩，迅速向硝烟弥漫的街道走去。
　　莉莉安静地目送他离开。
　　“把卷闸门拉上。”
　　她给恶魔酒侍们下令。随着卷闸门拉上，莉莉手指一点，酒吧内的灯光重新恢复，她回过头望着酒杯里的红酒发起呆来，一种怪诞感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他究竟是怎么承载下神的智慧的。”
　　莉莉若有所思，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
　　……
　　观音井。
　　王辑伸手召出了波粒二象性，步伐稳重而敏捷地来到了街道上。大街上远近都能传来激烈的枪声，到处都是尸体与血泊，伏地的尸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随着轻风弥漫在街道各处，有普通市民的，也有部队军人的。
　　城市本该热闹的街道，片刻之间就成了片死寂的修罗场。远处还响应着激烈的枪声与逃难声。
　　“刚才那种回响就在附近。”
　　王辑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暂时没有感知到那种回响的接近。
　　间谍卫星地图刷新完毕。
　　城市内有大量不明生物正在对智慧生命进行屠杀，请尽速调查！
　　——源于A号实验机。
　　庞大而复杂的动态地图重新出现在王辑眼中，城市街道、山林乡镇，所有的设施全都呈现了出来，这张动态地图比之前多功能X光镜的扫描效果要强悍得多，热感、形态、生命体征等全部数据全部出现。
　　王辑马上看到，一些形状怪异的怪物，正在城区的大街小巷处处破坏着，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楼的倾塌，轰隆隆地声音不断传来，隔着数条街的距离，他依然能敏感地感觉到，那些惶恐的光影在不断地移动。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光影，在大街小巷的各处中告诉追杀着逃难的人群。
　　“是枪械。”
　　王辑认出了那些光影。
　　“我刚才听到的是枪声没错，也就是说能持枪的部队开枪了没错。在这儿的尸体中也有军人的，数量是一队巡逻班的数目。毁灭种的生存目的中没有自相残杀的习惯，尸体也保持人类躯体完好，还有呼救声说的部队杀人；证明种子没有种在普通市民身上。那么，种子传播的可能并不是人了。”
　　王辑飞快地走过死寂的街道，思考之余掀开了一具军人尸体，这名死去的士兵胸前有数个爆开的伤口，被破坏的脏器清晰可见，伤口直接穿胸而过，从他的后背穿出。
　　“子弹！”
　　王辑的瞳孔张开，他猛地想到了回来时他听到的，那种只有在巡逻士兵身上才能听到的回响！
　　“真的是枪械本身！”
　　王辑感觉到了，在他附近商业楼上出现了极为异常的回响，两条弹道的光影已经出现在王辑面前，万物回响清晰地反映出在他的脑海，微有的惊讶中他敏捷地向后一翻滚，躲了开来！
　　嘭嘭嘭嘭嘭！
　　他刚闪开的地方，激烈地子弹迅速炸开了一片片碎石粉屑！
　　“嘿嘿！”
　　狡黠如鬣狗般地笑声在附近的高楼天台上响起，霎时间枪声大作！高楼数口黑黝黝的枪洞居高临下对准了王辑开始猛烈地射击，每一只枪的枪托都在敏捷地在天台上跳跃，追着王辑的翻滚躲避的脚步疾速射击。枪杆的左右隐约长出两只空洞的眼状部位，在日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显得极度诡异。
　　两只眼睛全都向前死死锁定了王辑，弹壳不断跳出，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天台的边缘栏杆上，一颗颗居然能够自己跳跃，进入弹夹。
　　“嘿嘿嘿！”
　　暴走的枪械发出幽灵般的诡异诘笑，一个个枪托反弹从高楼上跳下来，追着王辑翻滚的身影爆射，颗颗子弹阳光下闪烁着黄澄澄的光泽，跟着枪械落在柏油路上，追逐猎物。
　　王辑一翻身撞碎了商场的玻璃，滚到了花盆后扔出了纳米虫，银色的纳米虫瞬间变成一阵风吹向天空，向肆虐的枪支妖怪扑去。与之同时，王辑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一支支苏醒的枪支不断对商场倾泻火力，并发出尖锐笑声。
　　引力透镜上，迅速显出了相关扫描信息：
　　首字母A，你所在城市的毁灭种的信息已经检索完毕。
　　你的城市被毁灭种“武器幽灵”所感染；该毁灭种异常可怕。它以中央火源形式植入文明中，爆发后可将一切热武器、军械、装备全部复活用以摧毁文明。你当前面对的毁灭种名为枪妖，躯体小而敏捷，对文明下的普通智慧生命造成的威胁最大。该毁灭种因体积缘故，并不配有分散火源，可通过你当前所拥有的道具“新型纳米虫”消灭。
　　因你所在城市附近有部队驻扎区，“武器幽灵”毁灭种感染区域已经扩大，保护膜覆盖区域已经超过原面积的30％；将有大量军械、装备作为感染源，将对整个城市形成巨大的冲击！
　　请尽快探明所有毁灭种信息，取得相应的道具支援，找出中央火源的藏身处。另外请小心拥有分散火源的毁灭生物；这种生物的金属拥有极强的复活力，并拥有着极强的升级进化能力；对纳米虫免疫并可反噬，可在极短时间内升级出对弱点的补完能力。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七十五章 硝烟迷城
　　掩体时间第1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0：55分。
　　观音井区。
　　站在死尸遍地的街道上，王辑通过脑波迅速关闭了A号实验机的提示信息，通过卫星地图确认了外面的枪妖被消灭后，他马上走了出来，开始行动。
　　这次的危机比他想象中要棘手的多。毁灭种的蛰伏期居然足足超过100小时，这是梦魇编织者几乎两倍的时间，漫长的时间代表着的是感染时间的充足与范围的广泛。从现在起的每分每秒，都将是决定市民死亡人数的时刻。
　　毕竟这次的毁灭种大爆发是可以想象的灾难，枪妖的存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造成无法估量的巨大伤亡。王辑甚至能想到战役如果胜利他活下来，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理想时代终究会破灭的，在播种者面前，你连最后捍卫尊严的武器都没有。
　　“选取纳米虫新任务。”
　　王辑飞快地通过扫描道具，开始在给新型纳米虫设置任务。
　　新任务已开始；
　　目标：消灭枪械；
　　目标选择完毕；将按优先级进行任务；
　　——源于A号实验机。
　　“优先……优先军区。”
　　王辑短暂地犹豫了下，然后优选选择了部队驻扎的军区。
　　通过卫星地图，他看到武器幽灵最泛滥的地方，正是军区。那里驻扎数十万的军队，储存的武器数量可怕。如果不第一时间消灭，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样的抉择，就让城市中肆虐的枪妖在短时间内更加色无忌惮地进行屠杀，王辑因此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然而他马上做出了选择，因为他没得选。
　　“这座城市已经被军队控制许久，现在能够真正担得起责任的也只有他们。我尽早帮助他们清理麻烦，他们也能尽快制定避难计划。希望他们尽快组织起市民进行避难，这样我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想到这儿王辑快速确定了新型纳米虫任务。通过道具引力透镜迅速给纳米虫下令，选取整个保护膜所有范围内的枪妖，让纳米虫进行吞噬任务。
　　新型纳米虫开始任务。
　　——源于A号实验机。
　　“然后是找中央火源。”
　　王辑心道。通过聆听回响，他“目送”着成千上万的纳米机器人的光影乘风而去，同时他也开始寻找中央火源。
　　在卫星地图上，毁灭种枪妖的覆盖点覆盖了整个保护膜内几乎人烟能够抵达的所有区域。数量比他在黄石公园看到的怪物狂潮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在部队驻扎的区域，那里的怪物密度远远超过在黄石公园阴影世界中的怪物数目。
　　纳米虫刚刚飞走，A号实验机的任务计算也马上给了王辑一个稳定的结果，有关保护膜全范围的毁灭种“枪妖”的数量。
　　新型纳米虫任务量计算完毕。
　　保护膜枪妖数量为1358950；遍布保护膜内所有城区、乡镇；区域广大，新型纳米虫全部吞噬时间预计为53分钟。
　　请尽快确认其他被武器幽灵感染的枪械，尤其对重视拥有分散火源的大型武器；它们被感染后进化的毁灭种将是摧毁文明的主力军。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转身，回望了眼街道上满地的尸体后，快速查看了卫星地图上时刻发生的情况，然后在地上马上捡起一个对讲机。
　　“现在的频道应该没错。”
　　捡上了对讲机，王辑伸手指天，斗篷飞扬。保护膜内的边际，一道轰雷在天际咆哮一声，大地上风暴乌鸦冲天而起。王辑飞落在商场的高楼上，打开对讲机开始向全城发出通知！
　　“我是猎人。目前保护膜内所有军械已经被毁灭种复活；请不要与其做无谓抗争。迅速组织有效的避难计划，我会尽我所能在全城为你们做掩护。请尽快将所有幸存人类组织进行避难。所有部队人员不得佩戴任何热武器军械，否则我全部会杀死清理。”
　　用冰冷镇静地口吻发完通知后，王辑面向硝烟弥漫的城市，迎风张开手掌，拉开了波粒二象性！
　　他第一次在感受到黑暗光矢的触感外，在脑海中，通过回响对其有了具体的感应。那是一束近乎透明的光箭，淡漠无痕，外壳冰冷，内中凝聚了无与伦比的热量。
　　拉弓上矢，王辑目光所见，浓烈的硝烟在城市各处上升而起。滚滚浓烟遮挡了一片片高楼，战火弥漫在城市的各处。入秋的风无法吹散阻止这滚滚浓烟升入云端，远远近近响应着激烈地枪炮声，杀戮一刻也不曾停止，到处都是漫无目的逃难的人群，他们无论跑到哪儿，阴魂不散地枪声都在大街小巷咆哮着。
　　“分裂攻击，2发！”
　　风拂过，斗篷飞扬，漆黑的铁枝与魔羽编制的袍甲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俯瞰一切的王辑轻语着，松开了弓弦。
　　“嘿嘿。”
　　枪械发出的声音狡黠如鬣狗，仿佛整个城市都变成了血腥的非洲大草原，这种笑声爬上高楼刚在王辑背后响起，两道黑暗光矢便已经穿透了枪支，将其化为铁气蒸发！
　　没有智慧的生物并无法知道，这个持弓的黑影正在聆听万物的回响，神的官能让万物无所遁形。然而，王辑依然还是无法确认中央火源的位置。他能感受到有种特殊的回响徘徊在大地，但它却是无处不在的。
　　无处不在，在眼下就等同于不存在。
　　“军队清洗城市了！快躲起来！”
　　“我中弹了，谁来救救我！”
　　“挡住这些怪物，不要让它们追逃难的群众！”
　　……
　　各种回响出现在他耳畔。
　　“算了，无法确认中央火源的位置，还是先做清理。”
　　深呼吸了一口气，王辑拿出了雷神充电宝握在手中。弯弓向天，箭指穹顶，王辑拉开了弓弦。
　　间谍卫星地图刷新完毕
　　保护膜开启与波粒二象性能量攻击桥架转换……
　　桥架转换完毕；
　　当前道具组合为波粒二象性（分裂攻击）＋保护膜＋间谍卫星；
　　当前道具组合效果为“卫星攻击”；
　　当前道具组合攻击范围为能力武器“波粒二象性”射程；
　　目标为全城确定为枪妖的目标！
　　——源于A号实验机。
　　透明的穹顶上，开始出现剧烈的波纹荡漾。
　　……
　　掩体时间第1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1：10分。
　　军区，研究所。
　　“我是猎人。目前保护膜内所有军械已经被毁灭种复活；请不要与其做无谓抗争。迅速组织有效的避难计划，我会尽我所能在全城为你们做掩护。请尽快将所有幸存人类组织进行避难。所有部队人员不得佩戴任何热武器军械，否则我全部会清理。”
　　呲呲……
　　电流声响起，王思猛地按上了无线电。坐在办公室里，她宁静地听着外面激烈的枪炮声，仿佛一场末日战争好不预兆地出现了，一切来的都太突然，研究所的上下瞬间乱了套。
　　“小张。”
　　王思突然转过头，看着身旁抱头蹲在桌子后的研究人员。
　　“组长。”
　　那个年轻的小张额头上全是冷汗，面色苍白。
　　“呵呵。”
　　王思微笑，白皙的面庞上有些嘲笑的意味，“我一个女人都不慌，你个大男人慌什么。算了，原本指望你还能做些什么，我自己来吧。”说着她站起来，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走到门前推门走了出去。
　　“组长……”
　　小张恐惧地唤了一声。但他的组长没有应答。
　　王思平静地穿过长廊，来到一楼的大厅，向研究所外走去。毫无疑问，外面一片枪炮硝烟，危险到了极致。
　　“以猎人的话为可信准则，病毒以武器为感染源，那么军区很可能马上就会失陷。但他同样说会给部队掩护。那么他应该第一时间会选择支援这里，毕竟这里是武器感染最严重的区域。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躲在研究所里，而是应该尽快制定避难计划才对。”
　　王思走下了楼梯，黑框眼镜后的眼神平静如井无波，毫无波动。日光并不刺眼，揉碎了洒在她的长发上。两旁的卡车中，突然响起了鬣狗的笑声，但这笑声旋即随着一股风的到来而消失。
　　王思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距离猎人发通知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他承诺的掩护也应该到了。我想叔叔可能已经死在了休息室里，毕竟他喜欢自己一个人思考，被自己的枪打死再正常不过。现在接管权力的应该是李叔，但我同样没办法确认他的安全。他如果安全的话，不会不派士官来找我。可能他们猝不及防都被身边的枪支武器给打死了。天塌下来总得有人顶着，没人管的话就让我来吧。另外，那个猎人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啊！”
　　王思回响着无线电中猎人的声音，调着频道尝试联系指挥部。
　　无果。
　　“看来是真的都死光了。”
　　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直接选择步行过去。
　　很快，她看到了遍地的尸体，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鲜血浸染了每一寸地，硝烟弥漫在废墟各处。似乎是对这种场景早有预料，王思镇定地戴上了口罩，踏着鲜血继续前行。
　　……
　　城市，兴阳区。
　　“快抱那孩子走！”
　　“挡住它们，修建掩体！”
　　一群军人正在迅速用商场的家具、周边的车辆修建着掩体，他们不断地寻找着能用的武器，和突然“造反”的武器对抗着，激烈的枪炮声中，一枚榴弹炮轰然将这一切焚烧与炸碎，街边新华书店的招牌被震落下来。
　　刘小楠慌忙中赶紧抱着小孩逃开，在她身后则不断地传来中弹的惨呼声。女警官的神色依然显得很坚毅，对周遭的一切，她已经感到麻木了。突然，她看到了穹顶上出现了一圈圈细微的波纹！
　　“是能量反应！猎人！”
　　刘小楠瞬间想起了那个身影虚无的人！
　　砰！砰！砰！
　　大地上陡然间炸开了一片片碎石，横行的枪械瞬间蒸发消失。抵抗的军人们登时一呆，这是他们上空一个声音响起：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请迅速联络你们指挥部，动员一切力量，为逃难群众提供有效的避难计划，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们的指挥部简直麻木不仁。”


第七十六章 机械军团
　　掩体时间第1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1：27分。
　　中央火源位置不明；分散火源正在升级中。
　　兴阳区兴阳古路。
　　阳光下，一个持弓身影出现在手机卖场的楼顶，居高临下正俯视着他们。
　　漆黑的斗篷随风飞扬，王辑手握暗弓立于高楼平台，铁枝与墨羽编制的袍甲在阳光熠熠生辉。清透的火芒在他身周围燃烧着，兜帽之下有忍者面罩的遮掩，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王辑的声音不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下面的一小队军人听得很清楚。
　　“兴阳区有防空洞，你们到那里进行避难吧。”
　　王辑的声音冰冷。
　　这时的他很难保证自己对部队一点意见都没有。如果军区最高指挥部那里能马上启动避难计划，他在掩护后本能够第一时间赶去北海镇的。
　　但他见到的情形根本不是这样。可怜国家在这儿驻扎如此数量的军队，却在紧急关头连一个有效的避难计划都没有，他游走了全城各个区，自由散漫地军队依然在干着拿胸口堵枪眼这种事情，他们漫无目的的在全程游荡逃难，整合逃难群众，但毫无计划的后果就是不断地撞上暴走了的枪械，好不容易整合的避难群众，立刻被冲散。
　　指挥完全一盘散沙。
　　他足足等了近半个小时，连纳米虫都飞回来执行任务了，针对全城暴走的枪械进行清理，然而部队的指挥力度令他失望。他一度以为军区的人都死光了，但通过卫星地图的扫描，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里的人虽然在毁灭种爆发时死去了很多人，但依然有少数人都还活着。
　　死去的大多应该都是普通士兵，而幸存的少数人是不配枪的高级军官。令王辑失望的是，那些幸存者非常有效率的进行避难了，只是单纯地忘记了这座城市而已。
　　三尺厚的铅墙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如果不是引力透镜结合间谍卫星的深度扫描，王辑都很难注意到他们还活着。
　　对此王辑保持了沉默，他能否理解这种情况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没时间去质问这些人。
　　“那个女警是本地人，她会带你们到达避难防空洞。”
　　王辑平静地说完后，转身一跃，伴随着周身的霹雳作响，化为风暴乌鸦准备赶往北海镇，他为此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原本军队雷厉风行控制这座城市时给他的印象，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所有承诺和自信在不可抵抗的灾难面前，都是玩笑。
　　“他是……”
　　军人们怔怔望着阳光下飞起的巨大乌鸦，这是他们一生中见过最大的飞鸟。刘小楠抱着早已经吓傻的小孩，眼睁睁地看着风暴乌鸦飞走，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由地让她想起一个人来，但此时，她顾不上多想了。
　　“我知道防空洞就在附近，我们赶紧组织附近的群众进行避难吧！”
　　刘小楠赶紧向军人们说道。
　　“等等，指挥部有消息了。”
　　作为领导的连长拿着手中的联络器，数十分钟的屠杀与逃难中，他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消息。
　　兴阳区所在地点，请到3号避难区进行避难。地点在……
　　……
　　“地点在古路南，以青山灯塔为标记点，山下三里处。请组织附近的群众迅速避难。按照基础巡逻配置。所有队伍都配备有热成像仪，请通过该仪器确定周围是否有感染的武器。避免伤亡。整体避难计划优先选择乡镇村落，山林公园、旅游景点等区域，分开人流。避免集中造成大规模伤亡。”
　　指挥部，主控室。
　　王思传达了快速地通过核心电脑的信息录入，将她事先整理好的避难计划传达给了城市巡逻的各个特殊行动连队。然后起身推开旁边座椅上的尸体，拉动了全城警报。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即使是附近的乡镇，也能完全听得清楚。警报覆盖的区域巨大，足以传遍整个保护膜。风暴乌鸦当即落在了一座楼台上，重归人身。等待警报声停下后，一个平和镇定的女声出现在了全城广播中。
　　“所有群众请注意，这里是滇西第三军区。我们的城市已经遭到播种者的入侵，所有热武器成为了感染源。请各位群众理智面对危难时局。我们的部队将会将你们平安送达避难区进行避难。为避免人群过于集中造成不必要伤亡，我们将采取分散避难的办法。请各位尽量配合，保持情绪稳定。这是我启动基地电力最后一次广播。之后的行动我会向城中的行动组另行通知。”
　　广播结束。
　　“是她。”
　　王辑倍感意外。他刚才听到的声音平稳冷漠，浑如一系列合成语音般，但他听得出来，广播的人正是王思。
　　“……”
　　微感惊讶的王辑打开了无线电对讲机。
　　“这里是指挥部。请说明你的情况，目前我们的卫星依然能够监控这座城市。请说出你的身份与讯息，所带队伍人数，群众数量，所在区域。我会为给你选择避难路线。完毕。”
　　指挥室。
　　王思放下对讲机后掉出了卫星地图，查看全城的情况。
　　“我是猎人。你的避难计划整体没有问题。有情况的话我会时刻联系你。本次播种战役并没有播种者来。你尽管放心的一点是，你的敌人是单纯没有思考能力的怪物。另外我需要知道，在军区坦克、武装直升机等一切军备的数量……完毕。”
　　王辑站在高楼上道，目光看着间谍卫星的地图，时刻查看着纳米虫的清理进度。他借机询问了其他军备的事情，A号实验机的提醒他还记得，分散火源这种东西，他时刻都在注意。
　　指挥室。
　　王思仔细听着猎人的声音，突然笑了下，她按住对讲机回答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情况，在我进入指挥部前，军区所有的坦克、武直都已经消……”
　　噗……轰！
　　王辑没有听完王思说什么，城区的一座高楼在突然的一瞬间瞬间垮塌，高楼上的他猛地转头，看到了城市远方的突然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浓烟隆隆而起！
　　远方的天空，一条条机械状的飞龙跃过山脊，嘴角两轮机炮对着城市入口的方向猛烈的射击炮火！从飞龙顶上的螺旋桨，王辑依稀还能判断出，那怪物原本应该是武装直升机。但现在它们的外壳已经经过了剧烈的变形，变成了一条极富机械美感的飞龙，发射着猛烈的炮火，掠过了城市的上空！
　　轰！
　　第二次爆炸紧接着响起，远在城区的大楼一样突然遭遇了猛烈的大爆炸，硝烟与蘑菇云高高升入云端。但这爆炸并不是只有一瞬间，而是自第一次爆裂炸出火云后，开始愈演愈烈，轰轰烈烈地炸起来！
　　目光所见，王辑清晰地看到，一颗巨大的炮弹从街道的角落射出，一座商场轰然一声传来猛烈的爆炸，硝烟四起，碎石乱飞，那条城市主干道，一辆辆坦克滚滚压过大路，上方的炮塔也完全变形，仿佛一个兽头，顶着一管口径巨大的炮管，巨炮扭转，黑黝黝的炮管下方闪烁着一颗蔚蓝色的圆球，从内向外呈现出恒星光焰的形状。
　　砰！砰！砰！
　　炮火毫不休歇地倾泻而出，高楼大厦瞬间化为乌有，大地仿佛要被撕裂，逐渐寂寥的炮火顷刻间变得轰轰烈烈，呈现出机械军团气势的毁灭种终于登场，出现在了王辑的视野中，一行行信息也飞速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来：
　　首字母A，目前已经确认两种分散火源主导的毁灭种个体。分别为武直飞龙与火炮妖精。拥有分散火源的毁灭种具有极强的进化能力与适应环境的能力。其金属处于活性状态，具有反吞噬纳米机器人的基础火源能力。请谨慎使用道具新型纳米虫，避免被火源损毁。
　　警告！
　　中央火源已经检测到你使用的波粒二象性能力；所有拥有分散火源的毁灭种将自动开始火源升级，15分钟内，将升级出针对黑暗光矢的防御能力，请在此时间前，尽力消灭所有毁灭种。
　　——源于A号实验机。
　　“我得赶紧到能量力场，现有的光矢载量充能不满300发。”
　　王辑伸手指天，刚要化为风暴乌鸦赶往北海镇时，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A号实验机的第二次警告发来！
　　警告！
　　中央火源刚刚通过武直飞龙的侦查，确认了你的能量力场所在位置。目前中央火源正在夺取能量力场的控制权，破译能量力场的信息保护。一旦中央火源控制了能量力场，届时你将失去对保护膜的控制权。武器幽灵毁灭种将借力场的强大能量，升级为高级毁灭种“战争要塞”，对整个文明世界展开清理！
　　经计算，中央火源目前破译能量力场信息保护需要1个小时；即时起开始倒计时。请尽速确认中央火源的位置并将其彻底摧毁；目前没有合适的第三方道具支援抵达。首字母A，你可以直接申请树阵道具支援，或想办法以自己的目前掌握的一切知识与道具，守卫防区。
　　来自坐标307.68.742宇宙的小木博士将在30分钟后抵达你的防区。他有一项战地委托任务需要你完成，请在30分钟前往南海镇，领取并完成小木博士的委托任务。
　　注：小木博士降临将消耗你本次播种战役中第三方道具支援的一次机会。
　　——源于A号实验机。
　　“树阵支援？不行！我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差得远。中央火源的藏身处我都没找到，在这种情况下就申请树阵的支援太过草率，一旦信息出现问题，我最重要的一次支援就成了废物。”
　　王辑看着间谍卫星地图上的剧烈变化，突然起来的警告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慌。这次毁灭种比他以前遇到的三种都要棘手，相关的信息都还没有探明，如果因此乱阵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越是危机关头，就越应该冷静下来。风暴乌鸦展翅而起，王辑快速抵达高空，居高临下，面向了上百条武直飞龙的包围！
　　“中央火源占领能量力场需要1小时；分散火源升级出抵抗黑暗光矢的能力仅需15分钟；而战地委托则在半小时后抵达，只是黑暗光矢对它们没有效力而已……我确信警告的时间存在回旋余地，但生命却是不可挽回的。机械军团越来越多入侵城区，现在的第一要务，应该是尽量吸引火力，为避难争取时间！”


第七十七章 种神
　　掩体时间第1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1：35分。
　　城区。
　　风暴乌鸦盘旋在天空，敏捷地闪开了五条武直飞龙的火力围攻。王辑逆势向上冲天而起，迅捷地超过武直飞龙的高度，漆黑的利爪勾摄着暗魔火焰，顺势一扑将一条飞龙点燃。燃烧的装甲开始扭曲，武直飞龙疯狂地摇动着背上的螺旋桨，浑身的鳞甲张开，缝隙处散发出幽幽蓝光。
　　“应该是火源的光芒。”
　　王辑侧身冲突，沿着一条弧线快速张翼掠过，躲开了其它武直飞龙的火力，倾泻的火光没入高楼之间，打的玻璃窗噼里啪啦地散开，地板都被打穿。
　　呼！
　　风暴乌鸦凶猛地一转身，一眼锁定了条落单的武直飞龙，扑上下利爪一撕扯下了螺旋桨，上下游空的武直飞龙一挣扎，迅速坠落下去，眼看就要落地时，后背的鳞甲咔嚓咔嚓地开始变形，新的螺旋桨马上生成。
　　“所以说火源控制金属的再生。怪不得，A号实验机的提醒说不能用纳米虫。”
　　王辑就势落在一座高楼的塔吊上，迅速变回人身的他拉开波粒二象性，目光锁住因为暗魔火焰焚身而痛苦挣扎地那条武直飞龙，黑暗光矢一箭射穿了它的腰部！
　　分裂成两半的武直飞龙断裂处爆发出耀眼的蓝光，随之外层的暗魔火焰迅速渗透，钢甲反光飞龙瞬间爆炸！
　　轰！
　　一颗导弹从武直飞龙前端的炮台射出，轰然一声炸断了塔吊，王辑一跃从数十层的高楼跃出，斗篷迎风一扬，在霹雳闪电的狂舞中再度化身风暴乌鸦，冲天而起。高空之上，越来越多的武直飞龙加入了空中大战！
　　狂怒的炮火毫不休歇追着风暴乌鸦的飞行轨迹倾泻，王辑快速低空掠下去，冲向了一座火炮妖精，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一挥利爪上扬冲起，抛下了暗魔火焰，瞬间覆盖了火炮妖精的全身。
　　砰！
　　随后追来的炮弹将火炮妖精炸的粉碎，钢铁碎片与火源幽蓝的光芒倾泻一地。
　　“单凭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形势，而部队现在残余的人引导避难都够呛。只能尽力想办法将它们再引开点，为避难的人争取时间。至于能量力场，通过间谍卫星可以看到，北海镇那里囤积了大量的武直飞龙与火炮妖精，分散火源距离升级出抵抗光矢的能力还有不过五分钟，来不及了，只能将能量力场暂且让出去了。”
　　风暴乌鸦漆黑的双目仿佛两颗宝石，王辑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武直飞龙放弃了对城市的破坏和对人群的追杀，加入了对他的围剿，甚至地上行走的火炮妖精，也抬高炮台对他展开了攻击。
　　他反倒因此安心了些。
　　对于整个战役，王辑有了自己的取舍。
　　这次毁灭种造成的破坏和伤亡太大了，王辑不需要A号实验机进行数据统计，仅凭通过间谍卫星地图的时刻刷新，都能判断出保护膜内伤亡的数量。
　　死伤至少在一半以上。
　　战火与硝烟肆虐城市各处，避难的群众和军方残余部队还没有脱离危险，他必须争取吸引更多的火力，将武直飞龙和火炮妖精组成的机械军团尽量牵制，才能为这些人创造更大的生机。
　　至于能量力场，通过间谍卫星王辑看到了那里囤积的机械军团，加上分散火源对黑暗光矢抵抗的升级时间，很明显，他短时间内是没有可能夺回能量力场的。
　　所以，无论他愿不愿意，理智的选择都是放弃。
　　“这次毁灭种爆发的太突然，我在控制局势上确实存在重大失误。如果能在爆发前直接赶到能量力场，我宁愿将那些死去的人转化成黑暗之奴，也不会让他们白白死去。但事后诸葛亮没用，我现在应该理清思绪，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王辑不断用暗魔火焰攻击和挑衅地上的火炮妖精，在脑海中，他也飞快地将整个战役的信息过滤了一遍。
　　毁灭种武器幽灵的中央火源占领能量力场仅需1小时，1小时后保护膜消失，武器幽灵将升级为战争要塞，这条信息时间最远，最后考虑；
　　毁灭种武器幽灵的分散火源升级抵抗光矢能力仅需15分钟，时间马上就到。这意味着他的黑暗光矢对机械军团失去效力，同时也预示他夺回能量力场的行动必定失败；
　　“最后一条，还有20分钟后我会得到一个战地委托。这个委托应该是就是翻盘的关键点。这个委托是一位叫做小木博士的人交给我的，任务估计也和某种科学研究有关。说到科学研究，我原来就是做网络工程的。对于中央火源与分散火源的关系，和它们的用处，我也有些看法。”
　　思考到此，王辑心底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产生自不久前他控制的神，他还清晰记得在他控制神时，一个来源并非是A号实验机的信息告诉他：万物皆有回响，万物皆可奴役。
　　也许摆在他面前的，或许不是单纯的毁灭种那么简单。中央火源的位置给予他的感受，就是一种无所不在的幽灵徘徊在大地，但它真的无所不在的话，那么先前王辑射出的黑暗光矢，又怎么会射不中它？
　　“或许，我就是得让它升级为战争要塞。至少战争要塞这个名字，听起来要比武器幽灵的存在感高很多。”
　　王辑心中暗道。
　　这是他在僵局中找到的一条出路。敌人如果是无形的话，那现在就放纵它去，让它升级到有形质。做出这样的选择，唯一的困境就是如何控制变得复杂的局势。如何去保证最后的稳定不会失控，让升级为战争要塞的毁灭种趁势对整个文明世界发起进攻。
　　有关于此，王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嗖！嗖！
　　巨大的弹道光影从风暴乌鸦的胸前穿过，回响将一切的攻击轨道全部预示，王辑身影一闪，穿行于炮火之间，为最后一批离开城市的避难市民做掩护。
　　力不从心是当然的，风暴乌鸦几次俯冲过高楼之间，险些就被火炮妖精转动的炮火所击中。王辑飞得再快，终究只有一个人，要面对这样庞大的机械军团当然费力。
　　“快了。快了。”
　　王辑冲上云霄，沿着保护膜最后盘旋一圈，确定城区多数幸存群众已经离开危险区域后，他果断冲上云霄，开始冲击武直飞龙的重重围堵。浑身的霹雳闪电噼啪作响，风暴乌鸦爪下的暗魔火焰在天空形成一道墨色的光焰，拦截着身后追击的武直飞龙！
　　砰！
　　王辑以风暴乌鸦的身体强行撞碎了条拦截的武直飞龙，冲出了重重包围，破碎的金属碎甲凋零而下，王辑一路展翅高飞，忍住撞击后伤口带来的疼痛，拼尽全力甩开了背后追击的武直飞龙，在激烈的炮火射击中冲出了城市，飞往火山方向。
　　“伤口马上就会因为塞纳留斯号角的自然力量而恢复，那些追击的武直飞龙速度没我快，就让它们追吧，到地方后再解决它们。”
　　通过回响，王辑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数十条武直飞龙的穷追不舍，它们追就让它们追吧，王辑不在乎。马上，他就要唤出能够控制形势的力量。
　　……
　　掩体时间第一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01分；
　　分散火源对黑暗光矢的抗性已升级完毕；已知拥有分散火源的毁灭种为火炮妖精、武直飞龙；
　　中央火源位置依然不明。
　　国家火山地质公园。
　　火山群下，冒烟的湖区被子弹扫射的啪啪迸溅，风暴乌鸦低空掠过原始森林，飞向火山口。在他身后，依然有十几条武直飞龙锲而不舍地追击着他。偏近正午，阳光照着武直飞龙外层的装甲反光，子弹打击的痕迹迅速从波光粼粼的湖面延伸到了岸上，每一条武直飞龙的外壳机械鳞甲开始鼓动，缝隙中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幽蓝光，拥有分散火源的它们似乎都是独立个体，拥有使不完的弹药军火。
　　不过，追击战就快结束了。
　　火山口。
　　风暴乌鸦的羽翼一扬下落，丰满的羽翼消退，铁枝墨羽编织的袍甲出现，斗篷飞扬，焕发着彩虹光芒的黑发一同飘舞，飞速下落的王辑眼中星波荡漾，众星拱月的场景在极其微小的世界中展现出来，随后，月满，化成了一轮金焰燃烧的满月。
　　“沉睡的仆人，告诉我，你还能否在那冰冷的血液中重现，生于这片世界。”
　　古老的回响激荡在脑海中，王辑开始尝试与自己沉睡的仆人交流。熔岩是冷却后的神血，而火山就是神的坟墓。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随后，在那心田、在那思维的大海上，燃烧着金焰的满月缓缓升起，映耀在王辑的思维世界之内。
　　簌！
　　一道金色的光束从王辑眼中射出，没入了结成地壳的火山口。随着武直飞龙也跃过火山口时，阳光消失了。
　　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东方天际，阴影迅速开始笼罩整个天空！


第七十八章 小木博士
　　阴影世界。
　　维度断带的阴影迅速开始吞噬天空。凉风拂过国家火山地质公园，草木在这一刻全都开始摇动，仿佛要苏醒一般。冥冥中一双眼睛睁开了，守护者的阴影笼罩了整片火山群，不计其数的刺蛇触须在天空舞动，巨大的羽翼遮蔽了一面天空，大地似乎一颤，一对燃烧着烈焰的双眼在天空出现了。
　　“留下点空隙，我还有支援需要通过超膜传送到这个世界。”
　　兜帽落下，风涤荡着王辑的头发。他镇定自若地给仆人下达命，并“牵紧”了符咒感应，一旦出现意外情况，他会毫不犹豫地地杀死自己的仆人。命令下达，阴影迅速停止了对天空的吞噬。保护膜内，几乎整片天空都在瞬间被吞噬，只有边缘地带依然还在沐浴着阳光。
　　但马上，笼罩天空的阴影有一半消失了，剩下的阴影也开始锐减，光与暗并同时存在这个世界，维度断带正式形成了，但它在诡异地不断消退。
　　“我想你的智慧应该能够分辨人类和毁灭种的区别，不要伤害人类，尽你所能做到。虽然我知道你的存在，对他们就是一种伤害。”
　　王辑并不将此现象放在心上，说完他转过身，回望追他的那些武直飞龙。在他去看时，巨大的影刃已经划过天际，守护者的巨大武器将所有追击的武直飞龙在一瞬间消灭至虚无，力量的差距体现在所有波澜不惊的小动作上。
　　轰……
　　大地震动，巨大的影刃深深插进了地面中。守护者仿佛在黄石公园时的低语再次响起，火山地质公园内，所有的植物都开始苏醒。王辑飞上火山口，他很快看到漫山遍野的血路狂花在阴影世界中出现了。
　　植物开始复苏，王辑目光远望着保护膜内的世界，城区硝烟弥漫，炮火肆虐，难以想象这片废墟以后还如何成为播种者攻击的对象，他现在不得不为以后考虑，如果这片城市人口锐减，幸存人口全部撤离的话，超膜绑定还能够起作用？播种者会降临一片死城？
　　恐怕到时会有新的变化，而现在，王辑还不得不小心提防着自己的仆人。
　　“唤醒你会可能会吓坏我的盟友。”
　　王辑立于风中轻语着。
　　“坦白说，我对此也感到后顾之忧。我不知道唤醒你的代价会是什么。但我猜测，奴役与被奴役没有任何绝对的约束，放任你成长，终有一天我会失去对你的控制，想必那样会招致灭顶之灾。虽然我能确认，你作为至高无上的生命生命周期会无比漫长。但我不是那种我死后不管洪水滔天的人，等消灭那些东西后，你会重新沉睡。没有必要的话我不会叫醒你，仆人，但愿你的守护者不会轻举妄动，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辑清晰记得自己在心理医生那个世界的见闻，正如他一开始不会信任政府与暴力机构一样，普通人类太脆弱了，脆弱到王辑认为，他们被奴役都觉得是自己自发的。对于神明，正如A号实验机所说的那样，王辑了解的太少了。
　　既然了解太少，那他只能做好预防措施，能够让它永远沉睡下去最好。
　　“呜……”
　　守护者发出低鸣，算是代神主做了回应。随之一团信息在引力透镜上显现出来：
　　神明生来奴役万物，而非被奴役，被奴役的神明将不再是神；
　　我主因为你的感召在这肮脏的世界苏醒；它将因此失去神的位格。伪神无法驾驭伊甸园，也不配拥有守护者；
　　这片神影之下不再是真正神的乐园。乐园之外我更无能为力；神的子民也因此降格；它们对你的帮助极其有限；
　　请尽快结束你的事，在伊甸园彻底消失前结束奴役，让我主再度沉睡；现在的它只有在不受奴役的沉睡中才能保持位格，而苏醒的它不再为神；
　　我主已经彻底失去创造伊甸园的力量，我也无法再侍奉失去位格的神；恶魔会在我消失后接近神明，这对你也绝非是有利的事情。
　　守护者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王辑转目，微感惊讶的他怔怔望着守护者无与伦比的阴影。这个怪物居然通过A号实验机向他传递信息了，而且他这才明白，笼罩天空的维度断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失，其实是代表着幼神对伊甸园失去控制，并失去神的位格。
　　“被奴役的神会失去位格，不再能驾驭伊甸园。只有沉睡才能保留身份。阴影彻底逝去，发现情况的莉莉就会接近神明……”
　　王辑低语道。
　　一个只能沉睡的神明仆人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然而让它保持清醒很可能会连没用的仆人都失去。对此王辑当然能做出清晰的选择。另外，守护者给他传递的信息值得深思。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神明的重要属性。
　　“将城区包围和控制，让血路狂花通过地下对机械军团进行偷袭和骚扰。我不强求你的植物狂潮能够面对拥有制空权的武直飞龙，只要能做到尽量不伤害人类就已经能够让我满意。你留在这里继续守护你的神主，我对你本身没有任何要求。我要求的仅是控制局面，避免战争要塞出现后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仅此而已。我会尽快结束，如果能让它永远沉睡的话，我也不希望叫醒它。”
　　他从容地下达了指令。这样的结果最好。
　　……
　　城区。
　　战火与硝烟弥漫的观音井区，恶魔酒吧的卷闸门重新上提，莉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望着保护内的一半天空被阴影所吞噬，莉莉的神色中满是讶异，宛如寂夜的眼睛不断闪烁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维度断带竟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怎么会？那个神明跟着他降临到了这里？”
　　荒诞不经地想法充斥莉莉的脑海，她眼睁睁看着那维度断带，细心去感知了下，成型的维度断带中她很难确认王辑的位置。他大约是在阴影的腹地中，就在神明的附近，否则莉莉没理由找不到他的。
　　她转过头，目光闪烁不已。莉莉不清楚那位神明是如何出现这个世界的，但她知道神明出现在这个世界后，对普通智慧生命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街区中，一座行走的火炮妖精似乎在街巷中发现了莉莉的存在，炮管调转，面向了恶魔酒吧。
　　砰！
　　火炮妖精自爆！
　　“不对，维度断带的阴影在消逝，伊甸园消失了！难道，它不再是神了？”
　　莉莉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信息，冷静了下，她重新回到了恶魔酒吧，叫手下拉上了卷闸门，坐在吧台后喝着红酒开始沉思。曾经认识的所有独立猎人都在她脑海中回响了一遍，所有独立猎人的行事风格她都深有印象，但没有一个和首字母A相同，让她完全琢磨不透。
　　一切疑惑都追溯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他究竟是怎样离开维度断带的，在她离开后，首字母A究竟在伊甸园中经历了什么。
　　“也许，心理医生会知道。”
　　莉莉突然想到了一位猎人，在他的世界发生了这些事情，他可能会知道。总之，她需要先确认可靠的信息。
　　掩体时间第二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10分。
　　小木博士抵达南海镇。
　　阴影笼罩的南海镇内，苏醒的植物在短暂的时间内不断演变，进化成了一座座巨大的血路狂花，挥舞着漫摇天际的藤蔓荆棘，钻入地心，向城区移动开始包围这片地区。黑暗的阴影世界中，一个看起来同样是亚裔的博士望着天空，发出了惊叹。
　　“我的天呐！”
　　博士穿着白色的科研服，苍白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眼睁睁看着远处的树林不断苏醒，变成树人后又不断演变进化，物种演变如此迅速，让他为之感到震撼。此时，一只风暴乌鸦从天空飞下来，落在了他的身边，回归人形。
　　“小木博士？”
　　王辑放下了兜帽，嘴唇透过忍者面罩轻动。
　　“首字母A？”
　　小木博士上下打量了王辑一番，反问道。
　　“是的。”
　　王辑一顿，说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委托了。我会尽力完成。另外我希望你给我的委托，是解决整个问题的核心所在。”
　　“原来可以。”
　　小木博士撇着嘴，挠着凌乱的头发，目光复杂地望着维度断带，说道：“但现在不行了，解决武器幽灵的话我想我可以起一些作用。但是维度断带的话我就没办法了。很抱歉，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种阴影是没有办法抹消的，因为它是神的影子。真是可惜，我原本是想在这里常驻，与你长期合作的。我为这次来还准备了一些冷笑话来增进关系，你世界变成这样子真是遗憾，我现在都没办法幽默了。”
　　小木博士说完后，神色中流露出了惋惜。王辑看得出来，博士为这趟行程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维度断带的事情请不要担心，你也看到了，它正在不断的消失。我只需要解决武器幽灵的事，很抱歉这些惊吓了您。”王辑微微躬身，对年长的博士致以歉意，起身后他继续道：“欢迎到我的防区常驻。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请将您的委托告诉我，我会尽力完成。”
　　“呃……”
　　小木博士回望了一眼维度断带产生的阴影，不可思议地问王辑：“那个真没关系？”“当然。”王辑回答。
　　“好吧。”
　　小木博士无奈地摇摇头，对王辑的自信表示无可奈何。旋即，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颗精灵球。
　　所以你们都以为的神预言其实并不是我想说的那个o（￣ヘ￣o＃）


第七十九章 抓捕
　　小木博士将精灵球递给了王辑。
　　“是这样的。武器幽灵是一种比较罕见的毁灭种。我一直再找这种毁灭种，想弄回去做研究。但我到的每个世界都被武器幽灵毁灭了，你也知道它的破坏力。这玩意儿破坏世界至今都没有失手过。如此有魅力的东西，我怎么能不捕捉它？好不容易到了你这里，却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这个就且不提了，总之它这次必定会失手了，毕竟它遇到了更可怕的东西。委托是这样的，你帮我捕捉一只拥有火源的毁灭种，成功的话我就给你一颗大师球，然后告诉你在这次战役中的使用方法。”
　　“没问题。”
　　王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接过了精灵球。这就是个普通的精灵球，一面红一面白，中央保留着按钮，放在手心很有分量，引力透镜上迅速显示出道具的相关信息。
　　道具名称：宝贝球
　　道具种类：委托任务道具
　　道具介绍：它的发明最早用于智慧生命奴役异类，当世界史上第一次播种战役爆发起，它就被广泛用于捕捉猎人或播种者了。
　　道具效果：捕捉数量为1的生物。
　　道具备注：快龙，这有快龙！
　　在王辑看道具资料时，小木博士也在认真观察着周围苏醒的树人与血路狂花的状态，他给王辑说道：“我发现这些怪物似乎并不对我们感兴趣啊！但无论如何，出现过维度断带的世界最好不要再呆了，关于神明你我了解的都太少了。如果你要放弃这片防区的话。我劝你请记得尽早完成这次播种战役，然后尽早联系上属猎人进行避难。神明这种生物即使只是存在，对普通的智慧生命都会造成伤害。很可能会因此痴迷上某种宗教还算好的，如果受到神知识的诱惑，那他们的这儿就彻底完蛋了。”
　　小木博士说着，指了下自己的脑袋。
　　“脑子会出问题？”
　　王辑抬头。
　　小木博士所说的，正是王辑的顾虑。
　　“当然啊。接近神后理智会扭曲的，但你知道接近的详细距离是多远吗？当它存在于一个世界时，这个世界就会受到影响。维度断带就是证明。世界尚且受到影响，脆弱的生物又会怎样？你早些完成播种战役然后离开这里避难，将这里的人口全迁走，尽力避免神明崇拜的出现，更不要等政府陷入疯狂，到那时他们不会听你的警告，给你制造无尽的麻烦。即使你到新世界避难，他们依然会悍不畏死地想办法去接近神明，唤醒神明，而他们做出这些举动，很可能他们自己本身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
　　王辑想起了黄石公园灾难发生的起源。心理医生私自接了独立任务，联邦政府不顾一切地疯狂去探寻不可触碰的知识，灾难从酝酿到诞生，似乎也服从某种冥冥中的指引，而这一切，都符合小木博士所说的。
　　小木博士神情凝重地继续说道：
　　“神天生就是奴役万物的。我所做的工作让我所联系的那个世界，也存在神这种生物。不过它的真实面目并没有投影在咱们这类世界的文艺作品那么好。也好在那个世界的神明将自己藏得很深，毕竟两种生物在智慧树阵中演化相差太大，蚂蚁不会理解人类，正如咱们无法理解神明一样。它们的善恶你无法理解，它们的行为你也永远无法猜度。”
　　小木博士郑重地劝，他看起来虽然有些邋遢，但观察力所知道的知识确实很惊人，“总之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你这个猎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很讲礼貌。这次事情完毕后你就带着幸存人类到上属猎人那里避难。你知道的，每个高阶防区都缺人口，防区人口一旦低于10万的话，城市便不成称为城市，超膜绑定的通道也会失效。为了防区人口资源，你的上属猎人再冷血也会接纳你的。”
　　“原来是这样。”
　　王辑低语道。
　　“非常感谢，博士。”
　　王辑道：“感谢你为我提供这些信息。我马上为你完成委托。”王辑说着后退，举手向天一指，在雷霆轰鸣中化身风暴乌鸦冲上天际。
　　“防区人口低于十万的话，超膜绑定的通道就会失效；所有的高阶防区都缺人口，因为经历战役太多，死去的人口太多；所以上属猎人即使再冷漠无情，也会接受避难。”
　　王辑心头低语着，开始推演防区一些他还不知道的规则。防区人口低于十万的话，超膜绑定通道就会失效，这意味着播种者可以重新选择其他城市进行播种，将灾祸转移到其他人口大城方便感染，而猎人原来的防区建设就会变成摆设，而必须到新的城市进行防御。
　　这是引力透镜上突然显示出了一则信息：
　　首字母A，十分钟后，来自流云矿业的专员将会抵达你的世界。对方将在上次你领取流云矿业道具处出现，与你详谈交易之事。该代表传送将抵消一次你在本次播种战役第三方道具支援传送的机会。
　　——源于A号实验机。
　　“又有人来？”
　　王辑霍然记起，流云矿业会派出一位专人来和他详谈，就在本次播种战役。直觉告诉王辑，这怕又是一个解决武器幽灵毁灭种的契机。
　　……
　　掩体时间第二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15分；
　　分散火源对黑暗光矢的抗性已升级完毕；能量力场占领持续中；已知拥有分散火源的毁灭种为火炮妖精、武直飞龙；
　　中央火源位置依然不明。
　　城区南收费站。
　　宽阔的入城大道轰然破碎，体型巨大的血路狂花从大地下方冲出，狂舞的藤蔓瞬间捆住了低空飞行的一条武直飞龙，将其拖到了地面，不远处的火炮妖精马上扭转炮台，粗大的炮管转向了血路狂花！
　　嘭！
　　炮弹飞出，得手的血路狂花立时将头缩回了地面，将抓住的武直飞龙拖入了地下，避过了火炮妖精的轰击。像这样的陷阱还发生在城区各处，大地被穿裂，疯狂的植物从街巷、大道各处穿出，抓住疯狂炮轰的火炮妖精，或者低空追杀野狗的武直飞龙，将它们全部拖进地下。
　　依照王辑的指令，血路狂花大多已经埋伏在城区的地下，除却抓住机会对毁灭种的机械军团进行偷袭外，就是等待最后的指令！
　　收费站前。
　　在弥漫的硝烟中，王辑绕过公路上碎裂地深坑，手握波粒二象性走向一台落单的火炮妖精。后者也发现了王辑的出现，炮台扭转，将炮口指向了王辑。
　　“开始抓捕吧。”
　　王辑将波粒二象性横在胸前，以防态步姿缓慢接近火炮妖精，目光锁定在深邃的炮口，等待炮弹发射。现在他用黑暗光矢已经奈何不了这些毁灭种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拿这些东西就完全没有办法。
　　噗！
　　炮弹射出的刹那，王辑瞳孔剧烈地一缩，抓住弹道一挥波粒二象性，一击将炮弹弹了回去。
　　砰！
　　炮弹落回火炮妖精自己的身上，它的履带被猛烈一震，险些被炸翻身，外壳的装甲破碎的不成样子，它们显然对自己的攻击还不具备抗性，破碎装甲露出了内部泛着幽光的分散火源。炮管也被炸断了一半。
　　被自己的炮弹轰炸让火炮妖精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它开始缓慢地修复，对威胁做不出任何抵抗，王辑从硝烟中走出来，按了精灵球的按钮后抛出。
　　咣当！
　　精灵球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球体打开，射出一幕白光将火炮妖精罩住，然后生生拖进入了精灵球内，球体闭合，王辑上前将道具捡起。
　　“看来还是很容易的。”
　　他起身化成风暴乌鸦，重新飞往南海镇寻找小木博士，全程效率。
　　五分钟后，他抵达南海镇，同一时间，同时来自流云矿业的专员也抵达城市，在远郊国家火山地质公园南部的天文台。当然，王辑还没空马上去见他，他需要先从小木博士这里获取对整个战役至关重要的信息。
　　南海镇。
　　“这个火炮妖精受了点伤，不过它可以自动修复。”
　　王辑将精灵球交给了小木博士。
　　“干得不错。”
　　小木博士收下精灵球后，从口袋中又拿出了另一颗精灵球，样式和先前的完全不同，一面呈现出蓝色，并且有上方有两圈紫红色的涂层，和白色的M标记。“是这样的，武器幽灵这种毁灭种在它没有实体前，你是完全没有办法捕捉到它的。你可以通过道具感受到有机生物的灵魂，但你绝对感受不到无机物的灵魂。所以别说找到它了，你甚至根本感受不到中央火源的存在。”
　　小木博士解释道。
　　“但是它一旦有了形体就不一样了。目前它应该在占据你的能量力场，我看很快它就会成功了。一旦它占领能量力场，就会升级成为战争要塞，到时整个城市都开始金属化。按照其他文明世界毁灭的经验，战争要塞会从大地升起，并且升空，制造出无限量的机械生命体，对文明世界展开改造和打击。机会就在这时，你只要抓住它出现的时机，冲进战争要塞，到达核心地带，用大师球抓住它的能量来源，就可以解除危难。毕竟那时作为核心的中央火源是必须聚拢实体的。你记住，最好在战争要塞刚建成飞起时就发起突袭，这段时间很短，一旦它的外层防御升级完成，你就很难再打进去了，所以一定要抓住时机。”


第八十章 东德工程师
　　“记住了。”
　　王辑点头。
　　小木博士说的和他先前猜想的几乎完全一样，不同的是博士拿出了针对的方案。也难怪王辑感受到的回响无处不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武器幽灵的特性。要消灭这个毁灭种，就必须得等到它升级为战争要塞时，抓住时机，一举消灭。
　　“记住我说的话，一旦抓捕到中央火源，猎团在城市科技方向进化的改造，或许就会不一样了，那东西说白了，很可能是个超量子态的核心计算机。用于防区建设上，对科技进化路线的防区会有很大帮助。”
　　小木博士微笑道，目光中流露出了向往。
　　“会的，就在这里。”
　　王辑同样露出了礼貌地笑容。
　　……
　　同一时间。国家火山地质公园南部的天文台。
　　语言装载完毕。
　　请注意，这个世界已经被阴影所笼罩，强大的阴影正在造成难以抹灭的维度断带。现在以你目光所见天空正是阴影来源，一旦阴影覆盖保护内整个防区，维度断带将会彻底隔离该世界与超膜的联系，届时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
　　——树阵联络机
　　一个戴着安全帽、一身工程师打扮的年轻人站在大厅里，望着顶上透明玻璃窗所映出的阴影，他表现出了极端的惊讶，“运气这么差，刚来到这儿就遇到了维度断带？唉，算了，还是先联系防区的猎人吧，他看样子并没有来接我，估计也被这种恶劣情况给逼的没办法，我主动联系他吧，通过树阵联络机。”
　　年轻人想到这儿，脑海中立刻启动了树阵联络机，向这个防区的猎人发出通知：
　　尊敬的上属猎人：
　　您好。
　　来自流云矿业第一国防工程大学的毕业生意柯塞汀已成功抵达您的防区，作为您的从属猎人在此进行实习，现已在约定地点报到，听从您的安排。
　　意柯塞汀。
　　片刻，树阵联络机马上得到了回复。
　　我已经到了。
　　首字母A。
　　阴影笼罩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雷鸣，年轻的工程师意柯塞汀抬头，恰好望见风暴乌鸦掠过天文台的上空，砰然一声撞碎了顶部的玻璃窗，飞落在大厅内。羽翼伴随着霹雳消失，一个浑身漆黑袍甲、身外燃烧火焰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是王辑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也是给工程师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句话，语气冷漠，不带一丝的感情。来人似乎拥有者难以言喻的气场，让年轻的工程师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他赶紧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王辑。
　　“是这样的……”
　　“谢谢，我自己会看。”
　　王辑制止了面前的年轻人紧张的解释，上前接过文件查阅内容。文件名为《有关交易合作多项事宜商定协议》，随后，相关的信息马上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来：
　　首字母A，根据流云矿业给你提出的交易合作商定，其世界的第一国防工程大学毕业生意柯塞汀将作为你的从属猎人，在你的防区进行实习工作。流云矿业将以该毕业生为合作出发点，与你进行深度合作。
　　协议签后立即生效，签名将刻入猎团体系。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你也是一名猎人。其实我想问，你的猎团名称是恶搞吗？”
　　王辑暂时放下了文件，问道。意柯塞汀赶紧摇头，反应迅速，他说：“不是。这在东德是很普通的名字。另外我们辅导员已经给我分配了城市，等这次上司你的播种战役结束后，只要保护膜在，我们两个世界的防区就会合并成防线。我的城市有两百万武装到牙齿的市民，可以为你长期保证人口不会出现问题。”
　　“……”
　　王辑抬头，目光中微有些惊讶。两百万武装到牙齿的市民？
　　“呃……”
　　意柯塞汀尴尬道：“是这样的，你可能对我们的世界有一定了解。并不是所有世界在面对播种战役时都处于弱势。我的文明一直都很强势，这点我想上司你应该能看出来。所以等播种战役后，你也不必找你的上属猎人遭冷眼，直接将人口迁到我的城市就好，毕竟这个世界出现了维度断带，已经表明了防区的不稳定，有条件的话完全可以抛弃。”
　　意柯塞汀说着，抬头看了看维度断带造成的阴影。尴尬的气氛也就持续了下来，王辑对此倒是不动于衷。但意柯塞汀说完后立刻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自己这样对上司说，一定程度上会让人觉得是讽刺。
　　“可以，我帮你完成实习工作。”
　　王辑说罢，将文件上附的签字笔取下来，爽快地签了字。字迹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代表着协议的生效。“首字母A”签上去后，文件自燃化成了灰烬，他手里的签字笔也随之消失。
　　首字母A，你成为了猎人意柯塞汀的上属猎人；根据协议签署内容，意柯塞汀的防区将在下次播种战役时与你的防区合并为防线；其道具、知识所得皆有你来分配；作为狩猎队伍的队长，你也需要担负自己的责任，尽力保证从属猎人极其的生存，守护防区不会陷落。
　　该生实习要求为十次播种战役、五次军团战役；全部战役结束后若还存活，即实习期满，届时该生将自行决定去留，你作为上属猎人必须遵守协议，不可对其选择进行干预。
　　——源于A号实验机。
　　“长话短说。”
　　接到A号实验机的相关提醒后，王辑侧目开始询问工程师，“你身为猎人的话，在传送到这个防区时，这里面临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了。你拥有什么样的知识，道具，简单给我说明一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武器幽灵就会彻底占据能量力场。”
　　“我会修理、升级和控制科技类道具。”工程师赶紧回答，“还有城市建筑、物资支援，我都可以进行快速修理、控制、升级。另外，我这次到来也主要负责为你的防区支援，有关针对武器幽灵的防御，我也能够做出份贡献。”
　　“快速修理？”
　　王辑追问道：“这是你说的，快速是有多快。”
　　“总之，就是很快。”
　　意柯塞汀似乎说不准具体的时间，“修理和升级是要东西本身是什么，需要的时间就会有差别。”
　　呲呲。
　　电流声突然从王辑腰间的对讲机中传来，王辑低头，王思的声音随后传来：“猎人，位于南岸区的桥梁被炸塌，准备从那里撤离市区的群众现在被困在桥边，数量达到万数。根据那里执行疏散任务的连队报告，有一队不明坦克正在向那里移动。目前撤离群众手无寸铁，我们希望你能够想办法支援！”
　　“好。”
　　王辑一面刷新着卫星地图，一面答应了下来。南岸区是城南比较远的地段，那里的城区出口是一座架桥，在卫星地图上，附近已经有很多火炮妖精与武直飞龙在徘徊，血路狂花应该可以暂时牵制机械军团，但根本性问题，还是要将避难群众尽快迁离城区，否则植物与机械军团大战起来，误伤到平民的话，是最差的结果。
　　“正好你也听到了。”
　　王辑抬头，给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工程师说道：“我们现在马上赶到那里，正好这里距离事发地点很近，距离战争要塞出现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我们尽量让市民离开城区进行避难，以免被后续的战争波及。”
　　“好的，请问你有纳米虫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可以马上在天空发布防区支援信息，眼镜蛇的第三方支援马上就可以抵达。”工程师追问道。
　　“纳米虫无法吞噬复活金属。”
　　王辑转身提醒，同时银色的甲虫从他的手掌渗透出来，凝聚在指间。
　　“那是因为没有火源。”
　　意柯塞汀一伸手，王辑的纳米虫自行飞起落到了他的手上，“只要升级出火源纳米虫，哪怕是霸天虎军团它都能消灭。既然现在时间不多，我们可以马上赶到城区，一方面支援市民撤离避难，另一方面我们尽快夺取一份分散火源，用来为纳米虫提供升级。等战争要塞出现时，我有方法延缓地区的金属化，阻止它制造更多的武器对文明进行侵略。”
　　王辑认真审视了自己的从属猎人一番，这个年轻人也就是大约大学刚毕业的样子，看起来能虽然有些青涩，但作为新人却有着一股很强的闯劲儿和自信。他大约也能理解，意柯塞汀的世界背景与他不同，虽然只是大学实习生，但他们大学的实习，是以猎人作为职业选择的。
　　“还有……”
　　意柯塞汀不好意思道：“我这次是从老家东德探亲完后赶紧赶过来的，除了自己知识必备的道具外，很多道具都没有带，请问上司你除了变成乌鸦外是否还有其他飞行道具储备？毕竟咱们现在需要赶路。”
　　“……”
　　王辑怔了下，将自己在黄石公园的收获喷气背包拿出来，交给了工程师。“用这个吧。如果你提前半小时到场的话，维度断带就没有必要出现。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死去的人没办法复活，该用的资源还是会用到的，快点准备下，马上行动。”
　　阴影天空下阵阵轰雷鸣响，化身风暴乌鸦的王辑先行，来自流云矿业世界的东德工程师意柯塞汀后面手忙脚乱地装备好喷气背包，摇摇晃晃地上天，赶紧追了上去。
　　当然，追不上。
　　终于，和上个墓地连接起来了。


第八十一章 东风
　　掩体时间第二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23分；
　　距离武器幽灵升级为战争要塞仅剩10分钟。
　　南岸区。
　　苏联时代的旧防空洞内，一行高级军官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污水前进着。距离最初毁灭种爆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安全从军区撤退下来的，除了他们一行数十个外，几乎全部在毁灭种的追击中死伤殆尽。
　　连续狂奔了近二十分钟，心脏都要炸了的他们才勉强甩开了毁灭种的追击，重新回头尝试联系军区紧急避难所的人，发现如何都没有回应。大约都被复活的枪械打死了吧，他们经过一番商定后，绝对保护参谋长先从地下到城南区，看情况再做决定。
　　漫长的长途跋涉后，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出口。
　　“参谋长，接到讯号了！”
　　一位年轻士官手中的对讲机电流声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地女声。
　　“那就是脱离了怪物们的讯号干扰了，快听听说了什么？”
　　参谋长李念大步走了上去，两鬓斑白的他出手极有力量，一把夺过对讲机，仔细听起里面的内容，一行军官也马上安静下来，倾听那个女声的指示信息。
　　“还是南岸区的消息。楚连长请注意，我已经通知猎人到断桥处进行支援，他应该马上就能到，请安抚群众情绪，稳定秩序。”
　　“王思？”
　　李念挺直的腰板一僵，旋即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立刻瞪向了身旁的军官，后者默默低下头来，预感到了参谋长的愠怒。
　　“指挥部，这里需要的不是支援。如果猎人能够制服机械军团的话，他早已经完成了。我们目前需要通过断桥，护送群众撤出城区。现在城区情况异常混乱，我们的坦克与武装直升机已经全部被感染，在城中大肆破坏，并马上就追击到我们，只有修好断桥，我们才能尽快撤离这片危险区域，等待支援，报告完毕。”
　　对讲机中传来了连队队长的焦急回复。
　　“撤离前我跟你说了什么？一定要留人留在指挥部，控制室必须得有人。为什么现在指挥部现在是一个科考组的人在那里主持局面？”
　　参谋长握对讲机的手直发抖，语气中也透露着恼怒。
　　“指挥组的人都死了吗？你们告诉我那一米后厚钢板的紧急隔离所，怎么死？穿甲弹？坦克炸的？科研组的人都活着，他们死在里面不出来了？”
　　没有人敢应答。
　　“立即上去。我们现在对局势了解太少，马上联系指挥部。全城的避难情况。另外我需要知道机械军团是怎么回事。从枪械复活，是不是真的延伸到坦克、我们的武直也都失控了。”
　　参谋长下达指令，然而就连他自己都发现，自己的语气其实还是有点虚。说实在的，就是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一行人中也没有一个听他命令继续前行的。
　　片刻，沉默的参谋长问道：“东风大概还有多久到？”
　　“应该已经发射了，预估在20分钟内。”
　　一位士官冷漠地回答，神色没有半分害怕，他补充道：“现在我们原路返回，到核心防御区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生存下来。”
　　“你们可以回去。”
　　参谋长平静道：“我就不了，已经是一把老骨头，无颜面对国家，无颜面对人民。你们还年轻，以后还要继续保卫这个国家，记住这次耻辱。播种者绝对不是单个人，而是组织，我们国家被放在了世界最前线，在以后的战略上，必须得起重视了。”
　　参谋长说完后，靠在了墙体上，闭上眼，回忆起自己的大半生。在他身旁的其他军官都保持沉默，没人离开。
　　事实上，当这里的警局发生爆炸，一个特殊病例的感染人员被国家注意到起，有关播种者的事情就已经进入了中央的眼界，国家对这里的关注超乎寻常，虽然对外界仍然是保密，但针对播种者的全球讯息，国家已经有了防范。
　　否则第一次隔离膜出现时，军区不可能有这么快动作包围这里。国家真正的意图，就是准备在这里打硬仗的。难以想象中央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参谋长李念不止一次听说，就是否迁离本地居民这个问题上，北京方面的高层已经经历了数次不眠不夜的开会与争吵。
　　参谋长李念到这里，也是抱着坚定乃至于必死的决心，来面对长久的战争。仅有的少数高层军官知道，这里已经被导弹锁定，一旦国家通过卫星侦测出现无法挽救的灾难，就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为国捐躯，我早做好了准备，死亡不算什么。”
　　闭上眼的李念突然道。
　　“但我对不起这里的人民，更觉得对不起国家，我获取的战争信息情报太少了。在所有决策中都在担心的生物感染并没有出现，直到枪声响起前，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就是输在这些决策上，老王那么硬气的人，居然在休息室被自己的枪给打死……”
　　李念没说下去。
　　他知道正是他们亲自为播种者送来了感染源，他知道这场灾难他们有脱不开的干系。他们太轻敌了，以为播种者传播的只是生物感染而已。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在这个代价面前，还需要收集信息？不必了，马上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清洗。但洗不掉的是耻辱，他发自内心的耻辱。
　　……
　　同一时间。
　　断桥边，楚连长眼看着硝烟弥漫的城市中，越来越多的变形武直与坦克逼近南岸区，他的紧张之情难以言表，而这时护送的群众情绪也明显不稳定，骚动不止，甚至有个别人尝试从断桥边的峭壁往下爬。
　　“再等等，指挥部那里说，猎人马上就会到！”
　　楚连长拼命维持着秩序。
　　上万人被卡在断桥附近，到时都是咒骂与痛哭，与废墟传来的炮火声交相呼应，仅凭他拉起来的数十个巡逻队幸存人员，维持基本秩序都已经勉强，至于那些对部队的咒骂，他们是真的无能为力。
　　眼下隔离膜下的天空，一半是光一半是暗，暗潮不断消退，超自然的现象毫无修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要稳住群众的情绪，他们每个人都担着极大的心理压力。避难的人群就像是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炸药桶，一旦有心理崩溃的市民做出暴力举动，那么整个局面将会彻底变得无法控制。
　　轰隆隆！
　　一道闷雷响彻天空，风暴乌鸦掠过避难人群的上空。
　　“就是这里了。”
　　王辑穿过避难人群的上空，飞向战火纷飞的城市，裹挟暗魔火焰的利爪居高临下扑下来，一把抓住了一条武直飞龙的螺旋桨，将其硬拉下天空，低空一个俯冲，抓了回去。武直飞龙的炮口调转，马上对王辑展开了反扑！
　　“出去！”
　　王辑一松利爪，将武直飞龙扔了出去。龙口的炮管不断倾泻子弹，轰隆撞垮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大楼。后续的火炮妖精与武直飞龙军团马上冲了过来，对天空的风暴乌鸦开始猛烈射击！
　　“完蛋了，他只有一个，怎么能够对付得了那么多的怪物。”
　　断桥边拥挤的避难群众因此陷入了轻微地混乱与骚动中。人们眼看着风暴乌鸦因为不敌机械军团的火力而非向天空，这种悲观的气氛更加浓厚。
　　“快点，别浪费时间。”
　　王辑通过引力透镜给没有到达的工程师传讯。
　　我来了。
　　——意柯塞汀
　　断桥的另一侧，喷气背包摇摇晃晃地落地，意柯塞汀将喷气背包往地上一扔，马上打开工具箱，从中取出一块块木板折叠拼接，就在断桥边拼出了一个大木箱。深呼吸了一口气，意柯塞汀远望了一眼断桥另一边拥挤嘈杂的避难民众，他将工具箱一拍合上提起来，掀开木箱钻了进去。
　　钻进去时安全帽还和木箱的边缘擦碰了一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他还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工作。
　　然后，断桥修复！
　　断裂的大桥修复只是顷刻间的事情，甚至根本没有人发现，它是怎么在一瞬间修复的，一切都好似变魔术般。
　　“桥修复了！”
　　“快！快过桥！离开城区！”
　　慌乱的避难群众马上开始拥挤地狂奔上桥。
　　“等等！或许这是……”
　　楚连长正要制止时，却看到已经有距离近的跑上了大桥的半中央，他当场楞了下，马上改口道：“注意秩序！不要自相践踏！”他的嗓门虽然大，但此刻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用处。也好在这座桥的宽度足够，否则逃难的希望，马上就会变成自相践踏的绝望。
　　桥另一边的木箱子，意柯塞汀掀开箱子钻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狂奔而来的人潮，他赶忙将喷气背包捡起来装备。眼看着人潮马上就要将他吞没，喷气背包呼呼开始作响，意柯塞汀慌忙捡起工具箱。
　　呼！
　　起飞！
　　“好险，差点就被踩死。”
　　飞上天空的意柯塞汀擦了把冷汗，一抬头，看到远方的高楼上空，风暴乌鸦正在与一群武直飞龙缠斗，他赶紧按住喷气背包的按钮，向上继续升空。慌乱地躲过了乱射的子弹后，上升到八百米高空，意柯塞汀开始慢慢调整向前，寻找精确位置。
　　间谍卫星锁定完毕。
　　——树阵联络机
　　“好，那就……”
　　额头冒汗的意柯塞汀猛地按下喷气背包的关闭按钮，瞬间从天上掉下。


第八十二章 战争要塞
　　掩体时间第二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25分；
　　距离武器幽灵升级为战争要塞仅剩8分钟。
　　南岸区。
　　从天而降的意柯塞汀眼看就要撞上一条追击风暴乌鸦的武直飞龙时，胆大的工程师瞳孔一凝，马上按住了喷气背包的开启按钮。背包后一阵强气流冲开，意柯塞汀受反作用力的冲击向前一扑，工具箱砰地卡住螺旋桨！
　　“就是现在。”
　　意柯塞汀拇指一按工具箱的开关，一把扳手顺着缝隙掉落出来，被他一把抓住，工程师抓住扳手用力向前一戳，成功插进了武直飞龙的鳞甲，内中透出的火源光芒迅速从蓝色转变成了红色，失控的武直飞龙迅速从天空坠下。
　　“交给你了。”
　　意柯塞汀说道，银色的纳米虫顺着他的指尖一跃钻进了武直飞龙的鳞甲中去，前往分散火源中去。完成动作的意柯塞汀马上一跳，借着喷气背包的力量浮上天来。
　　“我已经完成了，开始纳米虫任务吧！”
　　意柯塞汀冲着牵制其他武直飞龙的风暴乌鸦喊道。
　　“好。”
　　得到消息的王辑马上调动了新型纳米虫的任务，相关的提示迅速发来：
　　首字母A，你的道具新型纳米虫升级为火源纳米虫；拥有了分解火源能量生命体的能力，你现在可以选取火源纳米虫任务了。
　　——源于A号实验机。
　　“全城清理毁灭种。”
　　王辑飞降在高楼顶台上，稳住身形后迅速下了指令。坠落在地上的武直飞龙外层装甲迅速逝去，泛着红光的分散火源霎时间散去，化为一阵星点火光的风吹起，瞬息之间天上围攻王辑而来的武直飞龙全部包围，风起风散，所有的武直飞龙全都在这一刻消失。
　　仿佛火星的风沿着街道、小巷迅速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横行无忌的火炮妖精连同自己的炮火都在顷刻间消逝殆尽，形势迅速扭转，肆虐的毁灭种开始被大规模地清洗，与此同时，王辑敏锐地感觉到，脚下的大楼似乎在微微颤抖。
　　“是战争要塞，它快要出现了！”
　　意柯塞汀高声喊道。
　　“知道了。”
　　王辑侧目，通过回响的感知，他发现了超膜滑行留下的一些痕迹，以光影的形式不断在他脑海中活动着。随后，一个信息马上发来：
　　首字母A，你有来自远方的快递到了，接到信息请迅速到……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落在了那里。”
　　王辑的目光看向了观音井，没有仔细去查看道具线索，他已经通过感知回响，找到了道具的传送地点。“这时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道具支援，肯定是有情况。”王辑迅速回过头，将事先得到的支援道具大师球拿了出来。
　　“接着！”
　　王辑把道具向天空一扔，将大师球交给了自己的从属猎人，“我现在要马上去取一个道具支援，战争要塞就快要出现，如何解决这次战役我已经通过树阵联络机给你说了，这里的情况你给我看着，我会尽快支援你！”
　　“好，好。”
　　接住了大师球的意柯塞汀用力地点头，王辑也没有多说，迅速再变成了风暴乌鸦，往观音井的方向飞去。与此同时，大地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城区的中心，大片的砖石、街道、钢筋水泥开始迅速地出现金属化，日光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银光。
　　“我也得赶紧在天空留言，申请支援了。”意柯塞汀眼前一恍惚，天空迅速在他脑海中模拟完毕，工程师迅速留下言，说明情况，呼叫自己的世界给予他支援。“如果成功的话，这应该就是猎团第一次搞定武器幽灵这种毁灭种了，我们这里的模式，以后也可以推广到其他世界。”
　　意柯塞汀喃喃道。
　　观音井。
　　恶魔酒吧租楼的天台，风暴乌鸦落下回归人身。王辑飞速走到一个水管后，拿起了他颇为熟悉的一件手套，外加一封字迹也很眼熟的书信。
　　首字母A，你拿到了地狱走私商寄给你的道具“爆炸手套”，以及他给你的信件。
　　王辑麻利地带上手套，迅速打开了信封，翻开书信。
　　首字母A：
　　这是第三次交易，你需要更好的东西给我。不要抱怨，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真正需要的东西，你目前还根本没有实力可以得到。
　　我和4000年前的独立猎人说起了你的事情。这值得欣慰，时间线纠缠不清地向前走了4000年，终于在某个宇宙中再度出现了独立猎人。他们对你给予了厚望。一个能从维度断带中走出来的猎人，在任何时代都是奇迹。
　　另外提醒你一下，你除了我的快递外，你们世界的国家政府也给你寄了一件快递，你的文化语境下，我想你肯定懂那快递送的是什么。它到来的时间大约是在你失去能量力场后的30秒左右，毫无疑问，会被可战争要塞给吞噬，转化为毁灭种的能量。
　　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恶魔走私商
　　公元前1902年蛾摩拉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能量力场！”
　　王辑转身起飞，变成风暴乌鸦，迅速往能量力场赶去。东风快递的抵达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次播种战役。仓促之间，王辑只能抓紧时间赶去能量力场，爆炸手套已经送到，夺回能量力场的时机到了！
　　通过道具引力透镜，王辑迅速给从属猎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将去夺回能量力场；在战争要塞出现后的30秒内，我们国家的政府的导弹将会抵城区，我已经将火源纳米虫的使用权转交给你，见机行事，注意安全。
　　首字母A
　　“还有，现在时候到了，将伊甸园最后一点力量用出来吧，现在到了需要的时候！”
　　王辑通过符咒感应，去联系超级火山那边的伊甸园。在他来回飞行忙碌的这段时间里，维度断带的消失速度不断加快，到现在，阴影只能遮盖国家火山地质公园那片区域了，马上，它就连那片公园也彻底都笼罩不住。
　　同一座城区内，工程师意柯塞汀立刻接到了信息。
　　“这……”
　　意柯塞汀赶紧停止了喷气背包的飞行，就在原地滞空。眼望着城市中心大规模的高楼与商场开始垮塌，银色的金属开始吞噬大地，从中心处逐渐由一块巨大的隆起，正在从地下不断掉上升，砖石水泥全都转变成了银色的金属，附近一辆辆普通的车辆正在不断变形。
　　火源纳米虫的工作量也因此而不断提升！
　　“是核弹吧。这个世界是2017年，在这个时间里中国拥有完备的核武器工程也并不奇怪。”
　　意柯塞汀的目光闪烁着，迅速在脑海中过滤着信息。
　　“但核武器肯定会被战争要塞吞噬，它的能量会让战争要塞的外层防御与中央闭合速度加快，本来时间就短，一旦让它吸收了核导弹的能量，那就真的不解了。这个时候去夺回能量力场，是最好的选择吗？”
　　年轻的德裔工程师对此表示了质疑，虽然刚开始工作，但他秉着一丝不苟的精神，在进行支援以前，以前充分在天空了解了这里的信息，和另一个世界的深度合作，共同来做一次成功解决一次武器幽灵的范例，在天空向所有猎人推广。
　　但是现在，他到来的这个是世界所出现的问题简直让他应接不暇，正在消失的维度断带，国家政府的核打击，哪一个都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砰！
　　轰隆隆！
　　城市中心，开始肆虐起的毁灭种不断地从任何存在的机械、电器中复活，大地震动，城市垮塌，就在这尘烟弥漫的时刻，从地底钻出了数量巨大的巍峨怪物，发狂的荆棘在废墟各处舞动，将身边所有转变的毁灭种都给撕碎。
　　交战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始变得无比激烈，以意柯塞汀浮空的高度，可以清晰看到，废墟与硝烟弥漫的各处，都有外貌恐怖的植物顶着炮火，用硕大可怕的藤蔓将转化的毁灭种拍得粉碎。
　　“……”
　　意柯塞汀说不出话来，眼望着一团团黑烟从破败城市的大地各处升起，他在心底隐隐觉得震撼。犹如火星的纳米虫弥漫全城各处，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大量转变的金属，速度虽然快，但始终赶不上战争要塞大范围的金属转变。
　　街道边的一颗绿树，在一瞬间变成了银色，复活的金属开始迅速变形，大量泛着银光的树叶子弹般狂射，周边一座巍峨巨大的植物妖怪抬起巨大的根茎一倾，硬是将那金属树砸了个稀烂。
　　这样的交锋迅速遍及各处，城中的废墟开始碎裂，废墟分开，在如云的硝烟中，整合的金属地面规则展开，一座巨大的金属城市开始缓慢地浮空而起，边缘的金属迅速组装，迅速转变成了座座炮台。
　　大地裂变，一座庞大的战争要塞开始浮空而起，外层的装甲不断裂开，一艘艘银翼飞机从要塞中呼啸而出！与此同时，天空的保护膜也迅速经过了几次闪烁后，消失了。仅有火山地质公园方向，可以看到一片黑暗阴影，犹如风中篝火，苟延残喘地继续存在着。
　　保护膜的消失，征服大地的开始！


第八十三章 撞墙
　　掩体时间第二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33分；
　　战争要塞诞生；
　　30秒后，核导弹打击来临；
　　北海镇。
　　因为不在城区而幸免的残余机械军团将伊莎公馆团团包围，在巡逻中将周围的民居全部碾平，飞近的风暴乌鸦马上吸引了军团的火力，王辑灵活地穿梭在炮火中，通过回响躲避着一道道波动的炮弹光影。
　　他优先知道敌人的弹道。
　　“武直飞龙数量为18；火炮妖精的数量为35；优先掌握制空权，破坏它们的螺旋桨，然后在陆地上一并消灭。”
　　迅速制定好战略的王辑猛然一扑，利爪扯断了条武直飞龙头顶的螺旋桨，然后迅速扑向了下一只条，炮火纷飞，没有一发能擦中他的身体。
　　而在此时，超级要塞已经缓缓升空，露出了峥嵘的面貌，要塞出产的一艘艘攻击机也开始密密麻麻起飞，犹如银翼般开始了征服大地的旅程！
　　“那些血路狂花应该拖得住，只要在我夺回能量力场前，将它拖在保护膜的范围内，战略上就成功了。”
　　咬定心思的王辑一爪撕碎了面前的武直飞龙，勾摄的暗魔火焰立时入侵了装甲内部，片刻之间，所有的武直飞龙全部击落。
　　“开始清理。”
　　嗖！
　　风暴乌鸦落地，伴随着一颗炮弹的袭击，转变为人身的王辑迅捷地向前一滚，正面迎向了面前巨大的火炮妖精，在躲过炮弹爆炸的同时，张开佩戴爆炸手套的手掌，拍向了面前的火炮妖精！
　　砰！
　　砰砰砰……
　　剧烈爆炸的声音在北海镇开始连续响起！
　　城区。
　　眼看着保护膜消失，意柯塞汀按动背包按钮，开始通过树阵联络机，给火源纳米虫下命令，他的目光闪烁，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和在大学时他听到有关上属猎人刻薄多疑的传闻中并不一样，自己所遇到的上属猎人在这么危急的形势下，对他选择了全方面的信任。城市这边，他独担大任的时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年轻的实习猎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给火源纳米虫下任务，他知道，自己的承担的责任并不轻，作为毕业生里学校评价最高的学生，他不得不挑选猎团至今还没有破解的武器幽灵，作为自己实习猎人职业的第一战。
　　“控制一台武直飞龙，模拟火源，我要去战争要塞的核心！”
　　他的命令下达！
　　时间不过五秒钟，一条鳞甲缝隙泛着红光的武直飞龙从天而降，意柯塞汀将喷气背包立刻转化为传统烙印隐藏，在天空一跃抓住了飞龙的尾巴，爬上飞龙的后背，与此同时，遥远的天际一点燃烧的火线抛落，一颗漆黑的导弹射向大地，目标直指城市中心，战争要塞浮起的位置！
　　十指紧紧扣住了火线的位置，他等待着核导弹的降落。
　　南岸区。
　　“过桥之后首选在小金山的防空洞，有纵深……”
　　对讲机里传来了王思一如既往冷静清脆地声音。参谋长坐在荒凉的废墟边上，眼望着天际流火的出现，他知道该到的终于到了。在他身后，所有跟他离开军区逃出来的军官们全都坐着，没有一人躲回防空洞。
　　留下来传递战争信息？
　　没有必要了，他们知道的信息，北京方面通过卫星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不知道的，马上就会深埋在这片土地的核阴影中。唯一可以让他们活下来的信念是家人亲属，而现在，他们认为自己愧对家人，愧对祖国，愧对人民。
　　一切的惭愧，造就了这般冷静的赴死。
　　“你们发现了没有，那个隔离膜消失了。我一直猜测隔离膜是猎人控制的，现在更加肯定了，他取消了那层隔离膜，很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击中目标，而且真是巧合，那个目标出现了。”
　　参谋长李念平静地分析道，言下所指，正是那城市中心，浮空而起的巨大战争要塞。
　　“傻孩子们啊，快走吧，你们不需要这样。”
　　突然，他紧跟着这样说了一句，眼泪纵横，浑浊的泪水从皱纹上滑落。该解释的他都解释了，命令也下达了，但没有任何人阻止青年奔赴战场，因为他们听不到。深深地愧疚在又一次听到对讲机里镇定的调度后爆发。
　　“王老哥，对不住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对讲机。
　　省道。
　　“得到信息，我们马上赶往避难所。”
　　楚连长身心疲惫地回复了指挥部的命令，放下对讲机，带着逃难的群众继续远离城区，走在省道上。“你们看！”这时人群中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楚连长猛地回头，看到了遥远城区方向，一座巨大的机械浮岛不断升空，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芒。远天，一个黑点正在不断迫近城市！
　　“是导弹！”
　　楚连长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早听到过火箭军将为这里做最后的准备，原本以为只是部队里面流行的传说，一笑了之的闲话，可没想到，传说根本不是虚话。随之他看到了隔离膜的消失。
　　“掩体！快找掩体！”
　　像是疯了一般，有士兵开始拼命呐喊起来，但开阔的省道，哪儿有掩体能够容纳和保护他们的掩体？避难的人群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原本一直难以压制的混乱情绪，竟然在一刻消失了。没人说话，没人逃走。他们全都望着那颗黑点不断迫近，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时他们无论怎么做都难逃一死。
　　3号避难区。
　　在部队的军人轮流离开避难区查看城市情况时，刘小楠主动汇报跟了出来，就在青山灯塔的下方，她遥望着远空的机械要塞开始分裂，同时，一颗导弹从远空飞落，冲向了那机械要塞！
　　“快回去！”
　　巡逻人员开始狂奔，刘小楠则站在原地没动。
　　“快跑！那是……”
　　“没用的。”
　　刘小楠轻声道，“我们的武器对它没用的，在一开始就已经证明了。”话音刚落，远方的城市中心，导弹已经降下，伴随着一阵呼呼的风声作响，落入了机械要塞分裂的缺口中，一瞬间，缺口上的装甲修复闭合，整个机械要塞猛烈地一晃！
　　随后，它的体型开始暴涨，全身的装甲挡不住地散发出蓝光，光线之强，隔着数千米距离都觉得刺眼！仿佛实质的光束所到之处，全面金属化的速度瞬间暴涨，金属狂潮瞬间冲垮了顽强鏖战的植物妖怪！
　　“就是现在！”
　　一直等候的意柯塞汀迅速带上了护目镜，驱使武直飞龙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然而他刚接近，猛烈的炮火马上倾泻而来，一座座炮台几乎是瞬时从要塞的外层弹出，火力之猛烈，立刻让工程师撤了下来。根本无法接近要塞！
　　“……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紧接要塞，更无法使用支援来的道具，得想其它办法才行！”
　　工程师马上把工具箱打开，一艘无人机马上从里面飞出，环绕着他以最大半径500距离开始飞行，无人机的前端设置了一门光筒，照射出幽幽红芒。意柯塞汀抓紧武直飞龙，与要塞内冲出的银翼战机周旋，咬牙迫近那些战机。
　　簌！
　　无人机前端的光筒照射，一艘银翼战机被射中后，立刻调转方向，对周围其他战机开始攻击。
　　“政委给我的东西果然有用，再多控制些，然后一鼓作气炸开要塞一条口子，再冲进去拿下中央火源！”
　　意柯塞汀暗暗想道。关键时刻来自本世界的支援果然有效，凭借政委给他的道具，他依旧有信心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树阵联络机的一行上属猎人信息在他脑海中映出：
　　让它继续，别阻止它。
　　——首字母A
　　“什么？”
　　意柯塞汀惊讶了。
　　北海镇，伊莎公馆。
　　地下能量力场，飘忽不定的电光被污染成了幽幽蓝色，王辑站在能量力场的中央，静静通过卫星地图监视着整个战场的形势，当然，他的从属猎人如何作战，他也能清晰看到。毕竟引力透镜的扫描效果，远不是当初的多功能眼镜可比的。
　　首字母A，是否马上夺回能量力场所属权。作为文明遗产原本的主人，你可以从内部立刻破译战争要塞的密码保护。
　　——A号实验机
　　A号实验机再次发来了询问。
　　“再等等。”
　　王辑淡然道。
　　卫星地图上，彻底击垮植物狂潮的战争要塞高高飞起，在要塞下方开始喷发火焰，一层层的加速载入提高了它的速度，在不断的加速中，它开始向东北方向行驶，密密麻麻的银翼战机保驾护航，要塞开始了它征服文明的旅途。
　　“三。”
　　王辑开始了莫名的倒计时。
　　“二。”
　　战争要塞马力全开，速度加快。
　　“一。”
　　王辑测算着保护膜的空间距离。
　　“占领能量力场，为保护膜充能，按原范围降临。”
　　王辑下了命令，镇定自若。
　　乡镇边缘的天空，一层隔膜突然笼罩了大地天空，将世界分成了两半。数十艘银翼战机瞬间被切半，而已经飞出保护膜空间的战机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来自中央火源的控制，撞在了保护膜上！
　　轰隆隆！
　　加速飞行的巨大机械要塞轰然撞上了透明的墙壁，强大的作用力下，要塞前端开始分崩离析，而后续的要塞部分则不要命地继续挤压了上去！
　　“咝！”
　　随踪而来的意柯塞汀用手抓乱了头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困惑道：“这不是原来商量好的战略啊！我还没出力，它就倒下了。”


第八十四章 战争的结束
　　掩体时间第二小时，公元2017年9月25日上午12：40分；
　　战争要塞垮塌；从属猎人正在执行最后的收取任务；
　　国家火山地质公园。
　　维度断带造成的阴影犹如风中烛火，守护者庞硕伟岸的身躯立于这片阴影之内，显得很无所适从。王辑站在火山口，用符文感应召唤自己的仆人。片刻，一束金光从冷却的火山石中射出，映入了王辑的眼睛中。在瞳孔内形成一团金焰燃烧的太阳后消尽。
　　“唔……”
　　守护者发出低沉地声音，随着火山群流隙的山风而烟消云散，最后笼罩在这片世界的阴影消失。
　　“这个时间意柯塞汀应该已经把中央火源给收取了吧。”
　　王辑思考道，转身看了一眼站在树林后看着自己的莉莉，因为她的出现，一大片都笼罩了黑暗，这个魔女从不曾行走光明之下，即使出行，也自带着一片黑暗世界。“心理医生说，你接近了神，然后平安离开，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样承载神的智慧的。”莉莉靠在树边，气定神闲地点燃了一根烟。
　　“我用符咒控制了神。”
　　王辑从火山口跳下来，手中的波粒二象性流溢出一层无色的能量将他包裹，一个光矢冲突平稳落地。
　　“你说什么？”
　　莉莉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在黑暗中盯着王辑，目光闪烁不定。
　　“结果我不知道神明是生来奴役万物，被符咒奴役时它就不再是神，所以维度断带消失了，你说的伊甸园，它也无法再塑造了。情况就是这样，别多问了，比如我为什么没发疯之类的，简单来说，我没有办法想象，现在的我怎么去发疯。”
　　王辑能猜到莉莉来的目的，能说的事情他也都说了，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他也说不出口。莉莉回过神来，转过头，从身后取出了一封书信，“这是心理医生给你的，你前面没拿，现在看情况你已经稳住局势了，拿上看看吧，他现在申请做你的从属猎人。”
　　“道具上说了。”
　　王辑回应道，并打开了书信。
　　首字母A：
　　你好，首先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让这片防区得到了新生。然后，我有必要说一些事情，免得让你误会。
　　我并不乞求你原谅我在猎区的失态。事实上我并没有失态。你作为猎区当时最强大的猎人，理所当然是我的攻击目标，击杀你，是最有希望解决根本问题的。当然，最后与你的对话中，我并不否认我仍然埋藏陷阱。
　　因为要申请成为你的从属猎人，所以这些话我有必要说清楚，对于一个帮助过我的人，至少我应该让他清楚，我究竟是怎样的人。我的防区目前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我的上属猎人抛弃了我与这片防区，而我的独立考核也因为你的援助而结束，但我并不是你的从属猎人。
　　作为最理智的选择，我将申请作为你的从属猎人，毕竟你是一个从维度断带走出来的猎人，如果挑选上属猎人的话，找你无疑是最优的选择。我的所有知识与道具也将上交于你供应团队分配。你可以从中任意挑选你所需要的知识与道具。
　　如有必要的话，我也会听从你的召唤，让防区联合成为防线，共同作战。毕竟在我这里还有幸存超过40万的人口，可以作为防区后备人力资源使用。三天之后，我会抵达你的防区进行访问，到时你是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
　　愿你在播种战役中顺利。
　　——心理医生
　　“他应该会申请成为你的从属猎人吧？”
　　莉莉见王辑放下了书信，便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听罗丹说了，那个心理医生并不是容易对付的，他原来的上属猎人在他手上吃过不止一次的亏。”
　　“没关系，就当战略资源了。”
　　王辑收起了书信，语态淡然，“你这次播种战役呆在这儿，是暂时不准备离开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没有什么新道具可以兑换了，是吧？”
　　“暂时没找到与你血对等的等价物。”
　　莉莉摇头道：“血是灵魂的等价物，你让神沉睡在你的灵魂里。但你的身躯还是你的，所以这血就有些贵了，我得回去准备下，罗丹一样，也许得等你下次播种战役结束，才能找到合适的交谊物。知道你的这些事，我也就放心了。好好活着，以后有你还人情的时候。”
　　莉莉说完，身体后退，消失在了黑雾中，那弥漫森林的雾气也随之消失。
　　“恐怕是不放心了吧？”
　　王辑自语道。莉莉的神色他观察的很清楚，那根本不是坦诚放心的意思。对此他也不想太深，反正也没有用处。看到现在保护膜还没有消失，他变身风暴乌鸦，前往战争要塞崩塌的地点，去寻找意柯塞汀。
　　保护膜边缘。
　　数不清的机甲碎骨在林间罗列，巨大的要塞压垮了方圆千米的树木与房屋，分裂的要塞断层暴露在外，围绕着核心，一层幽蓝色的光层笼罩看来。喷气背包扔在一旁，工程师的脚边盛放着打开的工具箱，意柯塞汀正在用扳手不断地点着光幕外层，并用一台手提电脑，正在进行着破解工作。
　　战争要塞已经无法复原，失去了能量力场的能量供应，核导弹在吸收时又全部用在了内部升级，现在的中央火源已经没有能源可用，外层的密码保护，被破译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占领和修复一座建筑仅需瞬间的意柯塞汀，眼下却在破解密码的工作上有些吃力。
　　“数值不对啊，我再换个算法？”
　　意柯塞汀转身重新调试手提电脑。
　　天空。
　　风暴乌鸦高空降临，落地后恢复人身。王辑查看了下战争要塞巨大的残骸，上前问道：“怎么，还没有抓捕吗？”
　　“有密码锁，我解开得需要点时间。”
　　意柯塞汀头也不回地调试电脑，随口回答道。
　　“那太没效率了，我来。”
　　王辑伸出手，用爆炸手套去接触战争要塞核心附近的金属。意柯塞汀无意地一回头，慌忙阻止道：“不行，爆炸只会给它提供能源，到时的算法就会更加复杂！”
　　“哦。”
　　王辑点头答应，摘下了爆炸手套，手心张开，一把其貌不扬的小锤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让开。”
　　他一把推开自己的从属猎人，挥起铁锤砸上了光层，碰撞处绽放出夺目的光芒，砰地一声响，中央火源的保护光层上立刻出现了0、1组成的数字回路流转，光幕应声而裂！
　　“算法正确。”
　　光幕后，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光球出现了一句语音提示后，外放的光芒开始暗淡下来，预示着能量的消耗达到了极高的地步。意柯塞汀愣住了，这什么跟什么，算法就正确了？
　　“大师球。”
　　王辑吩咐道。
　　“马上。”
　　意柯塞汀扔出了精灵球，球体大开落在地上，射出的目光笼罩了中央火源，迅速将其收取。
　　片刻，信息通过A号实验机发给王辑：
　　卫星地图上所有红色目标全部清除；
　　你收取了中央火源；
　　首字母A，你取得了本次播种战役胜利：
　　战役完成度2/5（1.城市有能级最低为一级的能源设施√；2.文明防御成功√；3.消灭所有入侵的毁灭种；4.猎杀所有播种者）。
　　防区物资支援获次数＋2：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在针对这次你所遭遇的武器幽灵毁灭种中，两个文明世界的盟友对你经过商谈，对你的防区保护与毁灭种阻击战做出了巨大贡献。你的成功意味着猎团成功破解武器幽灵的威胁，并将其信息资料收录。
　　感谢你于你的文明为猎团做出的贡献，猎团将为你提供1次城市物资支援的机会。
　　——猎团
　　首字母A，保护膜将在十分钟后关闭，届时掩体时间正式结束，请做好准备应对身份考验。你的城市在经历此次播种战役后伤亡严重，请掌握好家庭关系，与国家政府进行适度沟通，最好保证你的防区继续支持下去。
　　超膜传送通道的绑定必须为城市；人口低于10万以下将失去城市判定的资格。如在下次播种战役前你的防区人口在10万以下，超膜传送通道的绑定便判定失败，届时播种者可自由选择城市进行播种与攻击。
　　——源于A号实验机。
　　“3次物资支援机会，我之前还积累了4次。”
　　王辑思索了下，然后问意柯塞汀：“你来时吃饭了没有？”“啊？”后者没有想到王辑会这么问，楞了下然后答道：“当然，我是在老家吃完饭才来的。”
　　“那就到能量力场那里休息吧。”
　　王辑说道：“十分钟后保护膜就会消失，到时我们这里的政府会第二次介入防区。其实上次我就应该和他们沟通的，但灾难还不够严重，至多也就是核试验失败后的伤亡规模。我怕他们不能重视起来，现在城市这情况，他们应该通过卫星看到了，这个武器幽灵某种程度也算是帮了我，只是代价太高，而且播种者那个人有什么意图，还不清楚。”
　　说到这儿，王辑不禁对自己下一次播种战役可能会遇到的敌人猜测起来。掌握有如此强大的毁灭种，那位播种者也应该很强大吧？
　　“我回来后根本没有听说，播种者和上次那个自负的家伙一样，在攻击前对人类发过任何攻击通知。完全隐藏自己的信息，这才是最棘手的。”
　　……
　　十分钟后，掩体时间结束，国家的侦察机，出现在了废墟的上空。
　　（￣o￣）


第八十五章 和平宣言
　　公元2017年9月25日下午13点整；
　　掩体时间结束。
　　焦土，废墟，硝烟。
　　肯德基商店的招牌还在呲呲响着电流声，那是王思看到最近的一个城市细节，茂密的树林隔绝了军区与城市，她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站在高楼顶上，默默望着侦察机从天空飞过。
　　对讲机响起。
　　“我是猎人，麻烦通知一下说话可以顶数的人，今天日落之前到北海镇伊莎公馆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政府沟通。不要佩戴武器，人来的越少越好。这条消息只给可信的人说。和猎人见面需要谨慎和诚意，因为他可以在6个小时内，解除这个国家的全部武装。”
　　通知结束。
　　一个全新的，有些陌生的声音就这样说完了。王思也没有马上答应，她只是怔怔望着几乎成为废墟的城市，思考了片刻，从顶台上下来，在她不远处还有一个死去的岗哨士兵，身体下方鲜血都已经凝固，而她的白大褂也没那么干净，上面多少染了些血迹。
　　城区。
　　人们重新回到了废墟之中，硝烟逐渐逝去，然而焦土上依然还有余火在燃烧，城市中心出现了一座前所未见的深坑，周边的大地已经变为了银白色的金属，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辉。从青山重新回到兴阳古路的刘小楠依旧带着那个与家人失联的孩子，与她一起行走的市民们都是一脸的颓废，不知何时，突然有个脆弱的中年妇女哭了，紧接着，这种感情便似感染病般，迅速蔓延。
　　没多久，整个城市到处都响应起了哭声。
　　“手机又有信号了。”
　　两个市民窃窃私语道。
　　“也是，国家在这里专门弄了无线信号塔，现在可以联系外界了。”
　　“呃……您好。”
　　听到对话的刘小楠走了上去，打招呼道，见两位市民转身看过来，刘小楠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不可以借你们的手机给家人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在隔离膜出现时就摔坏了。”
　　“当然可以。”
　　市民爽快地拿出了手机。
　　“非常感谢。”
　　刘小楠接过手机，开始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呼叫响应了许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借给她手机的市民明显发觉了她神色有变化，便问道：“怎么，拨不通吗？也许是信号刚恢复，还不能马上使用。”
　　刘小楠抱歉地笑了下，说：“我妈她听力也不怎么好，也许是躲起来忘拿手机了没听到。你稍等下，我再拨一下试试。”
　　刘小楠重新尝试拨号，握着手机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她将手机按在了耳朵上，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我看算了吧，别这样。”
　　市民劝道，他能够意识到，这位女警察的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谢，我妈她可能出去买菜了，中午说好一起吃饭的。我这两天忙，都没有回家看她。她可能忘带手机了，我一直提醒她记得带手机的。”
　　刘小楠面色苍白地微笑着，将手机还给了对方，这时她身后的小孩揪了一下她的袖子，抬头望着她叫了一声姐姐。
　　“啊，听到了。”
　　刘小楠转过身，抱起小孩和那位市民道：“我现在需要回家看一趟，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暂时看照下这个孩子，马上咱们国家的搜救队就到了，一点都不……”
　　“去吧，我帮你看着他。”
　　市民微笑了下，伸手将小孩抱了过来。
　　“谢谢，非常感谢。”
　　刘小楠感动地鞠躬，然后马上转身疾步跑过了街道，在转角消失了，消失的刹那，已经用手去擦拭眼睛。“姐姐。”望着刘小楠的背影，小孩喊了一句。抱着他的市民笑了下，说道：“没事，她回去找家人了，一会儿我也带你去找家人。”
　　“叔叔你不找家人吗？”
　　“我啊？我已经不需要了。”
　　……
　　下午13：20分，第一批救援队伍抵达城区，救援行动开始。
　　下午14点整；从省城赶来的国家救援队大批量进入城市进行救援行动，西南军区总部紧急出动的部队全员抵达，开始城市救援疏散行动，并在隔离膜降下的区域，形成了全线封锁，禁止除国家、经允许的联合国救援队外，一切个人形式的援助队伍、记者媒体进入。
　　下午14点半；有一队香港记者攀山进入区域，被环山巡逻的军警抓捕遣送。各国通过卫星情报，开始披露在中国西南发生的这次重大灾难。人类的视野第一次齐整地放在这片土地上，探寻着不久前发生的，那骇人听闻的灾难。
　　同时，西方媒体也再次实现了不约而同，在为死难者表示哀悼时，也纷纷披露中国政府在这次灾难中，动用核导弹这一灭绝人性、践踏生命的作为，目标一致，攻击中国政府。总之，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此刻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超越了世界任何存在的政权。
　　下午4点。
　　参谋长李念和一起出逃的高阶军官全部回到军区，他们一路看着救援士兵们将死难士兵的尸体搬上车，全都保持着沉默，进入大厅后，一群负责救援的军官纷纷将目光投来，全都起身，沉默地鼓掌。
　　“我不是英雄，英雄都躺在那些运尸体的车上。”
　　这是李念说出的第一句话，打断了掌声。
　　“把我拷起来。”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把老李带出去休息吧，拉下去，我不想听他废话。”
　　站在中央的战区司令员挥挥手，叫外面的警卫把李念强行拉出去了。拉走了参谋长，大厅里还剩其他幸存回来的军官，司令员背着手说道：“用东风本来就是最后无可奈何之举，决定权在我们，而不在隔离膜里面的你们。老李带你们出逃没什么，保留战略资源是必须的，留在这里，你们就和外面那些英雄一样。这次有违纪的人，是必然的，军事法庭他们上定了。但不是你们。”
　　司令员顿了下，然后继续道：“老李他一辈子没吃过亏，胸中一口气憋得慌，给他报仇的时间也没多少了，可以理解。你们不一样，还有重任在肩。扛不住的话，就回成都总部去，我让你们回去，扛得住的就给我留下来。我现在是准备把我命压这里了，你们要没问题，就把有用的情报，现在都给我利索地说出来！”
　　……
　　下午5点。
　　从上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的司令员暂时从会议中退出来，战时会议就在这儿曾经被隔离膜降下的区域开的，本来他不应该来这里，直接在成都听情况，毕竟这里的情况复杂，危险依旧，但就如中央所说，死难这么多人，北京那边都要冒危险亲自过来，更何况是他。
　　大厅里刚走出来，等待的王思马上站起来：“大伯。”
　　司令员转身，看到是王思后，摇摇手，说道：“你说的情况我想好了，今天下午我跟你一起去，我一个西部战区的司令员见他，总够诚意了吧？”
　　“不是的。”
　　王思解释道：“我听说李叔回来了，我想今天还是我跟他去吧。你需要留在这里主持局面，而且这样的话，我想也能让李叔早点振作起来。”
　　“也行，这个你去游说，我看他那死丧模样我胸口就疼。”司令员说着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忽然像是想起些什么，问王思道：“王辑那小子找到了没？”
　　“没有。”
　　王思苦笑地摇头。
　　“希望他不在这儿。至于天南海北哪里死去，由他吧。老一辈人照看也就到这儿，自己没上进心也怨不得别人。不想当兵，不想流血；不学无术，一心就想当寄生虫。老爷子为人民服务一辈子，到死也不惯着他，那是气节。是铁打出来的骨气。”
　　司令员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就走了。王思目送司令员离开，微笑了下，转身向警卫询问了参谋长李念的休息室。跟随警卫来到李念休息的地方，王思推门进来，然后关上门，坐在了李念面前。
　　“你做的很好，真不愧是王老哥的闺女。他的本事你全继承了。”
　　李叔坐在窗前，率先夸赞了王思一番。后者微笑了下，暂时没说话。“但是我对不起他啊！当初居然答应你让你到这儿来。”李念转过头望着窗外，目光带着一缕苍凉，“而且我也瞒着你，没告诉你，在成都其实早做了备案，一旦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新疆那边的导弹井马上就会碾平这里。我自以为可以解决这里的麻烦。差一点，我就……”
　　“如果东风没来的话，那我才失望。”
　　王思缕了下头发，笑容恬淡，浑然不似经过核威胁的人。她继续道：“李叔，猎人通过无线对讲机联络指挥部，告诉我今天日落后，他会在北海镇伊莎公馆等我们的人接触，我想，这应该是……”
　　滴滴，滴滴。
　　突然，王思的手机开始在口袋里响动。
　　“看看，这个时候联络你，信息应该很重要。”
　　李念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滴滴，滴滴。
　　公元2017年9月25日下午5点13分，美国时间9月24日凌晨5点，一则传遍世界的信息再次出现人们的视野中：
　　对于你们文明遭遇的灾难，我表示沉痛的哀悼。我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下属，导致他胡乱播种，对你们的文明造成了伤害。我也没有想到在我及时停止侵略后，你们文明的猎人居然为了掌握整个世界成为唯一的独裁者，用他的力量如此霸道地残害自己的同类。
　　我消耗了巨大的资源制止了他征服文明世界的计划，但他太强大了，我必须降临亲自去对付他。这很危险，但我将此奉为道歉的诚意，直至战死。在他下次对文明进行攻击时，我会降临在你们的文明世界，但愿我们有个互相信任的基础。
　　消灭猎人，还你们文明一个平安。
　　——播种者


第八十六章 绑架
　　公元2017年9月25日下午5点40分。
　　军区。
　　笼罩这一日的太阳眼看就要逝去，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却始终没有散开。王思和李念先后上车，这就准备前去北海镇伊莎公馆赴约。这次秘密会面是被部队内部保密的，战区司令员亲自将两人送上车，并提醒两人：“你们不一定非得去，可以等军委消息。这次情况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一个戴罪之身在立功前无颜面对国家和人民，但如果国家现在就要我出谋献策的话，我会说，播种者的消息是假的。”
　　车开出了军区，驶往北海镇。全程道路被清扫，部队军队放哨站岗，不允许任何人去监测这辆车的去处。
　　北海镇。
　　日光沉入山脉，逐渐消尽的余火在天空留下了残红。北海镇除了这座伊莎公馆外，桌边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碾平。开阔的风安慰着这片承受灾难的大地。王辑静静坐在公馆的房顶，斗篷飘扬，望着远方。隔不过千米距离，部队的武装已经将废墟北海镇团团包围，岗哨严勤。
　　公馆下方的二楼阳台，年轻的东德工程师意柯塞汀舒服地靠在躺椅上，用自己的手提电脑连接了这个世界的网络，开始了解上属猎人所在的世界。
　　“你的世界现在年份还不到21世纪吧，不过你的装备倒是挺先进的。”
　　上方的王辑突然问道，双手交叉，低头看着阳台上上网的意柯塞汀。后者自信道；“当然，要与时俱进啊！我的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复杂，所连接的世界也非常多，虽然时代是1961年，但生活水准，可绝对不比你们这里差。不过我很惊讶，中国现在居然这么强大了。”
　　“难道你们那里没中国吗？”
　　王辑望着火烧云问道。
　　“说文明世界的话地区是有，不过我那里比较复杂，文明世界连接很多宇宙。单世界单国家领导，只分地区区划而已。在我那里是世界属于苏联，其他世界则不同。不过除了科技不一样，其实都差不多，都是流云矿业在管理。我也听老师们提过，在一个宇宙的夹缝中是有纯粹中国的，不过那里不归流云矿业管，而且据说，那些解放军简直就不是人。”
　　王辑无声地笑了下，“是，你说的那个世界我知道，确实很不平衡。下次播种战役两个防区就要连接防线的话，找时间我会到你那里去看看的。”
　　“那说正事吧？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意柯塞汀抬头望着房顶问道，并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播种者发了那样的离间信息之后。”
　　王辑沉默了下，回答道：“想知道更多信息，就不能只听一家之言。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播种战役最开始那样子了，我们国家是个大国，当它正视这里的问题时，冰冷的大国意志是会碾压一切感情与猜疑的。”
　　“嗯，就像苏联。”
　　意柯塞汀点点头，目光回到了电脑屏幕上，顿时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这视频上脏乎乎的是什么东西，该死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马赛克？”
　　日落。
　　黑暗笼罩了大地，月光不知何时出现。封锁北海镇的执勤部队让开道，一辆军车穿过废墟，来到了伊莎公馆前。大门依然锁着，但是在门前，却有一团诡异清透的火幕浮空燃烧着，透露出皎月清白的色光。军车停下，王思和李念并没有马上停车，两人看着那不可思议的火幕，没有轻举妄动。
　　“我是猎人。”
　　火幕中一个声音响起。
　　“李念。”
　　参谋长李念利索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后走上前去，距离火幕大约两米处停下来，一身军装齐整。面对眼前的超自然力量，他显得镇静自若。
　　“我是白天指挥部负责提供避难的信息的人。”
　　王思摇下车窗，就坐在车里说话，没有下来。
　　“下午你们应该接到了播种者的消息。对此我不多做解释。现在的情况只能交给你们自己判断。另外我说话时不要打断我，更不要借用民族意识、公民责任等言论诈我，猎人不受你们的规则束缚。我会简单说明一下我们的合作，这里发生的灾难背景，以及双方需要付出的诚意。”
　　自我介绍后，王辑平静地说了开场白。
　　“首先介绍播种者，他不是单独个体，而是一个团队。势力遍及多个宇宙。他们的职务就是传播毁灭种。所谓毁灭种则是专门针对文明世界进行入侵的一种生物。传播形式与生命形式也各有不同。至于播种者的动机与目的，目前我也无法确认。”
　　王辑继续道：
　　“至于猎人，我们隶属于一个叫猎团的组织，负责文明世界的防区建设、抵御毁灭种进攻。如你们所见，这座城市就是我负责的防区。因为一种宇宙通道的绑定，播种者和毁灭种降临这个文明世界时，都只能限定在这里，即我的防区。这也就是为何这里接二连三发生灾难的原因。防区一旦失陷和我死亡后，隔离防区与外界的保护膜就会消失，毁灭种就会开始感染整个世界。”
　　“请继续。”
　　李念抬了下手，示意王辑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面临的难题，就是你们的部队对我防区的干预。你们在进驻我的防区后，带来了超量的武器，导致了武器幽灵这种毁灭种有了感染源。这次播种战役我能成功保卫防区，是依仗其他宇宙两个世界的盟友帮助，但类似今天这样的危机发生第二次，我并没有把握能解决。这次灾难发生后，你们应该会将这里的人口迁离，在此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防区人口最低为10万，一旦低于这个数次，防区就失去了宇宙通道绑定的资格，播种者可以随心所欲挑选城市进行攻击。”
　　李念沉吟了下，说道：“那他也有可能会攻击其它国家的重要城市。”
　　“没错。”王辑回答，“一旦我的防区被撤销，他就可以自由选取城市。也许是华盛顿，也许是伦敦。但播种者如果更喜欢人口更多的城市，那他就会挑选北京、上海。”李念眉头猛地跳了下，回头与王思对了一眼，重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火幕：“请继续。”
　　“我可以选择撤离这个防区。”
　　王辑淡然道：“在这次我已经得到了从属猎人。我可以撤离这里的防区入驻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对播种战役占据优势，我到那里主持防区的话可以减轻很多负担。今天和你们交谈的目的是确认，你们是否希望防区存在。如果是的话，你们必须保证防区人口在10万以上。如果不是的话，我会撤离。”
　　“这点我们还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李念正色道。
　　“但我需要马上确认我们能否合作。”
　　王辑道：“播种者并没有说他的攻击时间，这意味着他可能随时到来。判断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只要求在明天早上8点之前给我回复。明天我会到我从属猎人的世界考察，如果你们愿意合作的话，到时我可以带你们的人员一起去，毕竟两个世界以后还要深度合作。作为诚意，我会将这次播种战役中得到的战利品，战争要塞的使用权交给你们。如果你们拒绝的话，我离开后不会再回来这里。”
　　“我尽量传达。”
　　李念深呼吸一口气，他敏锐地察觉到该做的交流都做了，现在已经无话可谈了。“明天早晨8点之前我们会联系你，如果你的对讲机还在的话。”李念说着退到了车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弟弟王辑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时，车里的王思发话了。
　　王辑微感惊讶，他原本以为这次接触已经完了。毕竟他该说的信息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是国家精英讨论和决策的时间，但没想到，车里的王思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你绑架了他，这恐怕不是合作基础吧？”
　　王思继续追问。
　　“哦。”
　　王辑答应了一声，说道：“他现在在另一个文明世界的城市里生活。过的很好，这确实是合作的基础。等局势稳定后他就回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开车。”
　　王思和前座说道。
　　军车发动，离开了伊莎公馆。
　　车上，李念垂眉问道：“猎人绑架了王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王思面容平静地回答。
　　“那就麻烦了。”李念望着窗外说道，“说起来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小孩。这个情况怕有些复杂，这个猎人看来是知道些根底，不然也……”
　　“李叔，我今晚就要赶回北京。”
　　王思突然道，语气坚决。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
　　……
　　当夜，北京。
　　风尘仆仆的王思赶回了自己的研究所。灯还没有没有暗下来，值班的研究人员见到王思马上站起来：“院长……”
　　“3号实验体怎么样了？”
　　王思穿上工作服，打断道。
　　“已经苏醒，可以正常活动了。”
　　“马上带我去见他。”
　　……
　　病房。
　　刘国邦静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树林与月光。门突然打开，灯亮了，王思走了进来，“恢复得怎么样，刘队。”从容地坐在了床边，她微笑着问道。


第八十七章 超级地铁站
　　公元2017年9月25日；北京时间20点12分。
　　北京。
　　“已经没问题了。”
　　刘国邦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坐下聊吧。”
　　王思微笑道，示意刘队先坐下来。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放满烟头的烟灰缸上，对此她只是笑了下，意味深长道：“既然康复了，那么情况也应该和国家反应了，你当晚遭遇的事情，应该有人来询问了吧？”
　　“还没有。”
　　刘国邦郑重道：“我说我记忆有些模糊，可能还需要再休息两天。”
　　“哦。”
　　王思淡然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王院长。”
　　坐下来的刘国邦突然又站了起来，像是想说话，但是又欲言又止，思考了片刻，他说道：“我以前是给王将军做警卫，是他一手从部队带出来的。有重要的事情当然会和你先说……”
　　“有什么话直说吧，刘队，你也是长辈，小时候你带我出去玩我都还记得。”
　　王思微笑着说。
　　“好，好的。”
　　刘国邦点点头，目光游移在病房内，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他说：“王辑他可能就是……”“他可能就是被绑架了，对吧？”王思笑容恬淡。刘国邦的表情僵滞了下。
　　“他被猎人绑架做人质了，是吧？”
　　王思继续追问，微笑的面容却不带任何的感情。
　　“是，是的。”
　　刘国邦点头，他不明白王思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对的。“我对此也很遗憾。”刘队补充道。
　　王思摇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如果有人问起时，你就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情况。我弟弟现在是人质，我也是刚刚确认的。”说到这儿王思有些失落。刘国邦看在眼里，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王院长，我希望我现在马上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
　　刘国邦忽然说道：“今天中午看新闻，我知道那里又出了重大情况。我希望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
　　“可以，但我建议你把小楠接到北京。”
　　王思幽幽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你始终应该知道。就在今天上午灾难发生时，小楠她正在出任务，在引导避难中起了关键性作用，立了大功。但是她因此没有来得及顾家。刘队，你的妻子她……”
　　“我并不意外。”
　　刘国邦平静道：“现在外面谣言有如风雨，那里的情况我能猜到。我希望我能马上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会帮你安排的。”
　　王思起身，“没有事情的话就休息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所以还是让你一个人静静的好。”
　　“谢谢。”
　　刘国邦的语气显得有些淡漠，送走了王思之后，刘队重新坐在了窗边的座椅上，望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漆黑的森林。寂静无比的病房内响起了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声，刘队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隐隐颤抖。
　　静月无声。
　　防区，伊莎公馆。
　　因为城区被毁成了焦土与废墟的缘故，王辑无可奈何地进行了第二次搬家，这次他也没有选择，直接和意柯塞汀决定，搬到伊莎公馆居住。下午时，他借助回响的感知力，找回了以撒的玩具箱，两人在废墟中旁若无人地搜刮一番生活用品后，便正式搬来了公馆。在这里，进行了相关的改装。
　　晚19点，意柯塞汀布置的能量灯全部启用，两人打扫了整个公馆后，将原本没用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管它什么文物遗产，这里现在就是王辑的地盘，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最后擦拭过玩具箱后，除传统烙印外王辑摘下了其他所有道具，放出新升级的火源纳米虫在外放哨，然后坐在曾经军阀坐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连接了意柯塞汀布置的网络，简单看了下目前的新闻。
　　新升级的火源纳米虫吞噬金属的能力大大提升，并拥有了吸收辐射转化为能源的能力；就算是颗核导弹，也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吞噬个干净，另外，因为拥有火源的关系，纳米虫也正式拥有了增殖、裂变的能力。白天在全城吞噬金属，让火源纳米虫变成了三只。有它在，王辑也不必担心在睡梦中被核导弹轰炸了。
　　阳台外的夜风吹着窗帘飘忽不定，落在栏杆上的火源纳米虫散发着幽幽红芒。庄园的上空，被意柯塞汀控制的数条武直飞龙正在低空飞行巡逻。拍合了笔记本，穿着睡衣的王辑拉开椅子起身，戴上忍者面罩拿起喷水壶，到阳台浇花。吹着凉风，他能清晰感受到，围在北海镇外的巡逻队传来回响。
　　“我现在有7次获取城市资源的机会。”
　　王辑突然开口，和里面疯狂按鼠标玩游戏的意柯塞汀说道，“按你的经验，我应该兑换哪些资源。”
　　“首先是超级地铁站，这是必有的。然后其他随你心意。理论上不和我的文明世界知识技术重叠，会有最大收益。选取超级地铁站后，轨道自动会和我的防区，新泽西洲的大西洋城连接。”
　　意柯塞汀头也不回地说道，眼睛专注在屏幕上，沉迷于游戏中不可自拔，猎团中的网瘾青年就这样磨练出来了，在接触新世界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意柯塞汀毅然选择投入了游戏这一光明远大的消遣娱乐节目中。
　　“查询可选城市资源选项。”
　　王辑轻声道。
　　引力透镜上，迅速展开了一个城市资源的页面。两条巨大的分支树阵出现在了王辑面前。分别为自然路线与科技路线，并配出了他的防区卫星地图，横向纵向的全比较。
　　“查询超级地铁站。”
　　王辑选择了下一步，将超级地铁站的资料调出来了，相关的信息也迅速显示：
　　场景名称：超级地铁站
　　场景类型：多功能型场景
　　场景介绍：未来科技在播种战役中，专门针对城市人口保护，创建出的场景，面对所有文明世界防区进行支援。该场景可自动扫描防区文明生命的构成形式，对入站的智慧生命进行庇护。同时，它的轨道也建立在超膜传送通道，当两个文明世界的防区拥有防线条约时，将自动开通地铁轨道，让两个文明世界防区的生命相互交流。
　　场景效果：该场景可对入站智慧生命自动进行全面检测；场景内提供水、电、暖、食物、警报等基本资源，并支持所有文明世界的货币体系；单站最多支持10000人避难；该场景可连接上属、从属猎人的防区，在超膜通道关闭、防线分离时保持各防区之间的联系。
　　场景备注：单个超级地铁站需消耗1次城市资源的支援机会。
　　“只要单站的话，那么在我的防区城市内，进入超级地铁站的入口便只有一个。除却能够给1万人提供避难外，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连接其他防区城市。不如这样，我要两个超级地铁站的资源，至少能多提供一个逃难的选择机会。”
　　王辑不禁这样思考。
　　超级地铁站或许可以隔绝毁灭种，但未必可以隔绝播种者发现并入侵这里，警报的存在大约就是预警这种入侵的。他现在总共有7次城市资源的支持，不可能全部用来修建超级地铁站。
　　毕竟除了超级地铁站外，王辑还有其他可以选择的城市资源支持。科技路线外还有魔法路线，在这里他看到了魔法图书馆、忍村、幽灵古堡、月亮井、圣堂武士议会等很多奇妙的场景资源，而且这些城市资源支持次数，还可以选择另一种东西：陷阱。
　　是啊，狩猎的猎人凭着的是经验与智慧，以及手中的武器、工具，无法布置陷阱的猎人怎么算得上是猎人？
　　“先要2个超级地铁站，然后其它的想好再说。”
　　王辑做了决定。
　　“选择超级地铁站，数量为2。”
　　已选取，请稍候。
　　选取成功。
　　12个小时后，超级地铁站将在你的防区地下建成，并取代防区原有的地铁站；
　　两站轨道正在生成；
　　与大西洋城防区的轨道正在生成；
　　是否连通地狱的轨道（这样你的盟友可自由通过超级地铁站到达你的城区，你也可以选择去地狱）？
　　——A号实验机
　　“除大西洋城防区外，暂时不连接其他任何区域。”
　　王辑表示拒绝。
　　超级地铁站可以实现除猎人外普通智慧生命进行超膜旅行，拜访其它文明世界。选取从属猎人的防区已经足够。地狱还是暂时不了，他自己倒并不介意，但就怕政府作死，派人到地狱去探查，真发生那样的的事情，就真不是作死来形容了。
　　夜风绵凉，王辑看了下时间，这就准备休息了。上一次睡眠是在心理医生的防区，杰克逊镇的警察局，超膜旅行的时间差，让他到现在都不能调换好生物钟。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播种者拥有不俗的智慧，除此之外王辑对敌人的信息一概不知，他需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自己掌握的知识，做好万全准备。
　　“早些休息，着手中央火源的破解。”
　　早些和从属猎人网瘾青年交待了一句后，王辑回到自己房间的休息。一闭眼，他便来到了那空旷的荒芜之地，继续着与亡灵的追逐。在他休息后不久，意柯塞汀也伸了个懒腰，起身拉上窗帘，检查了火源纳米虫的情况后去休息。
　　楼道中，睡眼朦胧的他猛然发现，王辑休息的房间那里，大门的缝隙不断溢出金色的光华。
　　“那是什么？”
　　感觉到古怪的意柯塞汀走了过去。


第八十八章 迷雾乡
　　伊莎公馆。
　　深夜。
　　打完游戏的意柯塞汀小心地走过长廊，向王辑的房间靠近。门缝处，不断流溢出的金色光华越发清晰，好像一点点金色符文在流动。意柯塞汀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风声？”
　　意柯塞汀睁大了眼睛。
　　“难道他没有关窗户？”
　　心疑的意柯塞汀按住了门把手，将门推开。霎时间，房间内涌放的光华奔流而出，无尽的神圣光辉散发开来。
　　意柯塞汀不禁一怔。
　　房间内金色的光芒闪烁在各处，地板上不知何时已经摇曳起了金色的草地，王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仿佛死人，而在他床后，一颗奇异的树生站在房间中，花叶怒放，散射出浓郁的神性光辉。
　　突然，意柯塞汀感觉到冥冥中一双眼睛睁开了。随之，王辑的床前，一个身披烈焰金甲的光影出现，手提着烈火光刃，一双燃烧的眼睛注视向他。
　　“打、打扰了。”
　　啪！
　　意柯塞汀关上了门，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了走廊上，额头上的丝丝冷汗沁出，后背一片冰凉。在他眼前，无尽的暗潮开始涌现，黑暗的森林中，仿佛有无数可怕的眼睛盯着他，意识迅速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政委，政委。”
　　意柯塞汀拼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瞳孔已经涣散地他仿佛盲人一般四处摸索着，寻找着自己的工具箱，肩膀受寒般不断颤抖着。
　　“政委，政委。”
　　他呢喃着，发疯般撞倒了花瓶，手掌上逐渐生长出了恐怖的棕色毛发。
　　当啷！
　　长毛的双手一把撞到了桌上的工具箱，箱子打开，一台无人机马上飞出来，前端的镜筒照向了倒地的意柯塞汀，照出了红芒。片刻，倒地不起的工程师双手上的棕色毛发逐渐褪去，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
　　“呼……”
　　意柯塞汀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他回头看了一眼无人机，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感谢政委，感谢政委。”他有气无力地说着，“差点就要死了，这比政委的精神控制考试还恐怖啊，哎呀！再也不去敲他的门了，吓死我了……”
　　……
　　9月26日。
　　清晨。
　　沉睡的尸体逐渐恢复了生命力，王辑缓缓睁开眼，体温开始恢复，A号实验机的提醒在他眼前开始显现：
　　经过漫长的一夜学习，你对黑暗游侠的心得掌控度提升了。
　　目前学习进程；
　　沉默魔法（掌控度为9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黑暗之箭（掌控度为9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生命汲取（掌控度为13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符咒（掌控度为7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
　　通知：超级地铁站已经建成，地点已经在卫星地图标注。
　　——源于A号实验机。
　　“效率比上次要高一些。”
　　王辑揉揉头发，从床上下来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清晨7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他和军方约定的时间。“可以想象，今晚北京那里怕都没睡安稳。”王辑轻语道。
　　床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通知栏上赫然显示着一则头条新闻的推送，民众抗议成为了最热点的新闻，配图上用血写着“处死猎人，血债血偿！”的标语。不需要深究，他知道政府现在面临着不小的压力。
　　他预料到了，否则他就不会当甩手掌柜，不以猎人的身份与民众进行交流，他的出现，只会让民众的鸡蛋有砸的目标而已，播种者那则信息不可小视。王辑还不至于愚蠢到，和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去辩白。
　　“我现在有了被绑架的身份做掩盖，安心做好猎人身份，和政府谈好合作就是了。难的是她那边，事态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有媒体会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的。在保护膜临危不乱的英雄，家人被猎人绑架，这样的信息如果爆出来，就为难她了。”
　　王辑思索着。他在想他姐王思的处境。这个女人确实很不一般，但她选择这样做，无疑是把麻烦拖到了自己身上，加之国际形势因此而变得异常复杂，现在可以想见，局势是说有多乱，就有多乱。
　　“还是交给他们处理吧，外界的那些东西，拥有的暴力再可怕，单我一个人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儿的王辑放弃了对外界情况的关注，直接起身洗漱，换上了一身休闲运动的衣服，绑好鞋带，整好衣领，这就去敲意柯塞汀的门。
　　门响了两声，睡眼朦胧的意柯塞汀揉着眼睛拉开门，打着瞌睡问道：“这么早就起来了，什么事？”
　　“洗漱一下，然后去吃早饭。”
　　王辑说着，已经戴上了忍者面罩。
　　“去哪里吃啊，外面一片废墟，咱们昨天不是弄了存粮吗？煮个泡面就好了。”
　　意柯塞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王辑摇摇头，说道：“超级地铁站已经修成了，8点之前我们这里的政府就会单方面联系我。不要拖时间。注意我现在的话，这是命令。我不希望自己的从属猎人是个躺床上就起不来的懒人，如果要拖我脚步的话，宁愿一人。”
　　“好，好。”
　　意柯塞汀转身去换衣服，王辑这就到“办公室”，整合自己这趟出行需要带的道具。他前脚刚走，意柯塞汀后脚便悄然跟到了门边观察他的背影。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意柯塞汀心中喃喃道。
　　“别偷看我，赶紧换衣服。”
　　王辑头也不回地抛下了一句，吓了意柯塞汀一跳，还以为他后脑勺长眼睛了。办公室里，除了传统烙印外，王辑将自己所有道具放在了桌上。传统烙印分别是：月火斗篷、波粒二象性、塞纳留斯号角、圣光炸弹、糯米充电宝、颜王的智慧6件道具。可以佩戴的道具为引力透镜、堕落圣章、驱魔粉，后花园的植物种子与无用大棒暂且用不上，喷气背包他已经给了从属猎人。
　　“无用大棒暂时就寄放在玩具箱里吧，如果以撒需要的话拿去玩也没什么不妥。我顺便给他写封信。后花园的植物种子是用来种向日葵，制造能量田的。等城市物资支援确定后就播种吧。”
　　王辑来开抽屉，拿了信封和明信片，给以撒写了一封信。
　　以撒：
　　感谢上次你对我的帮助，这对起步的我确实很重要。这根施法用的无用大棒我暂时寄放在玩具箱里。以后我会有暂时用不到的道具，都会放到玩具箱里。如果你需要的话随便拿。
　　首字母A
　　公元2017年9月26日
　　写好信封后，王辑起身打开玩具箱，将信封与道具全部放进了里面。硕长的无用大棒穿过黑暗的箱底，仿佛伸入了异空间。
　　“我准备好了。”
　　门口，拿好工具箱的意柯塞汀敲了敲门。
　　“出发。”
　　王辑起身。
　　清晨7点半。
　　风暴乌鸦穿过废墟与焦土，降落在新建好的地铁站外。从外观看，新的地铁站入口和过去并没有任何不同，正是这份普通，才起到了隐蔽的作用。王辑站在站口等待片刻，意柯塞汀晃晃悠悠地飞下来，收起了空气背包。
　　“飞的慢了，都让那些部队看到我到这里来了。”
　　意柯塞汀尴尬道。
　　“那正好，一会儿他们会直接过来面谈。”
　　王辑对此并不在意，顺着楼梯进站。隔着两条街区，片刻后，一辆军车停在了入站口，参谋长李念下车，环望者周边的废墟，摇摇头，一人单独进站。地下广场灯光明亮，目前这座城市已经处于断电中，地铁站的明亮让李念有所警觉。沿着通道走到尽头，突然，一个广播响了起来：
　　从防区开往大西洋城防区的地铁将于一分钟后到站，请各位旅客收拾好行旅，坐好登车的准备。
　　“大西洋城防区？”
　　李念有些惊讶了，他记得大西洋城是在美国。
　　“这里。”
　　候车厅方向，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李念转过头，这才发现空旷的候车厅里有两个人影正在候车。他迅速整了下军容，步伐矫健地走了过去，“关于你的提议，我们昨晚经过了讨论……”
　　“上车说吧。”
　　王辑道。
　　“我们同意了合作。”
　　李念耐着性子将话说完。他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两人。一位看样子应该是外国友人，带着工程帽，拿着工具箱，而和他说话的这位则带着面罩，从眼睛的轮廓依稀可辨是亚裔，而且说话声音和昨晚的相同。
　　他应该也很年轻，至少从穿着上可以判断出来。
　　嗡！
　　随着隧道里响起了列车的鸣笛声，后续的嗡嗡的轨道声传来，李念下意识地问道：“这列车是大西洋城防区的吗？”“是的，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你当然可以考察一下其它防区的建设。准备上车吧，不必紧张，我也是第一次上车。”
　　王辑说着起身，等待列车停下后第一个上去，轻车熟路的意柯塞汀跟着上了车。参谋长李念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随着车门闭合，列车缓缓发动，驶向了黑暗的隧道中。李念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候车点，随着列车的速度加快，窗外迅速变成了一团黑暗，紧接着，广阔宏大的星空猛然出现了车窗上，瑰美的群星闪烁，李念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下，故作镇定地转头看了一眼同车的两人。
　　一个闭目养神，一个镇定地看着报纸。广播这时响起：列车驶入超膜通道，下一站，迷雾乡。
　　“迷雾乡？”
　　列车上，王辑睁开了眼睛。
　　明天开始。


第八十九章 文明遗产探索
　　“不是去大西洋城吗？”意柯塞汀也放下了报纸，对广播的内容感到了惊讶。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接到了树阵联络机的信息：
　　首字母A，你与你的从属猎人意柯塞汀触发了文明遗产的探索任务，该任务涉及到了防线建设。到达迷雾乡后下车即默认领取该任务；一分钟内没有下车则默认继续前行，列车将继续通往大西洋城防区，与该探索任务永远失之交臂。
　　注：作为战术选择，你的猎人团队可以选择上属猎人留下独力完成该任务。从属猎人没有独力完成该任务的资格。
　　探索任务：雨雾归乡
　　任务难度：2星
　　任务背景：在上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肆虐在中国的土地上。一位来自美国的空军战士在此对滇南反法西斯的战争进行国际支援。在语言不通、物资支援紧张的情况下，他与当地居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胜利曙光来临的前夕，一场大火燃烧了这里的山城，这位战士埋骨他乡，再也无法回到他的故里大西洋城。这座山城也在大火中失落，永远消失在了战火燃烧的迷雾中。我们的信息中得知，这位来自美国的空军战士是一位猎人的后裔，他的意识中还残留着先辈传承的知识，并且保留着先祖留下的信物。
　　任务目标：探索查明安息乡的所有信息；将这片土地上徘徊的人们带回家乡。
　　任务备注：领取任务起共3天时限。
　　——A号实验机
　　“呃……”
　　意柯塞汀欲言又止，神色尴尬。
　　“怎么了？”
　　王辑转过头，示意他有话直说。既然已经坐在一趟车上，王辑认为对那位军官就没有必要隐瞒，这不过是涉及文明遗产的事情，军官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关系。意柯塞汀犹豫了下，看到李念正在看他们，思考了下，还是开口了：
　　“我们碰到的这个文明遗产任务，其实是因为防区城市的文化背景、历史发生的某些事件，存在某种联系时而产生的。这种文明遗产对于你的防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毕竟那里现在是一片废墟，我有能力重建。但普通意义上的文明城市，只适合居住，在战略上根本不适合抵抗播种者。”
　　王辑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觉得播种者会什么时候降临。”
　　“最快十天，最慢半个月。超膜传送通道对他们有限定，让他们的误差永远定在了十天到十五天之间，且绝对误差。”
　　意柯塞汀肯定道。
　　“好，那这次文明探索我来。”
　　确认了心中最不能确定的信息后，王辑马上做出了判断。他起身，对列车内的李念道：“刚刚出现了些问题，下一站不是到大西洋城，而是在一个迷雾乡的地方。李军官，我在那里有重要的事情处理。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我的从属猎人会陪同你，过了迷雾乡就是大西洋城。当然，你可以选择在那里防区内自由走访。大西洋城相对我们的文明而言，是一个高度发达的防区，拥有相对较完备的防御体系。你在那里的见闻，对于你们的决策非常重要。”
　　“在最好不过了。”
　　李念脸上挂着微笑。
　　这趟行程，其实他已经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出发前无数监听、记录的高级设备他都拒绝了。他明白猎人虽然是个体，但掌握的科技力量强大，足可以与国家抗衡。想想六小时内解除一个大国武装是怎样的概念，其他人报以质疑，但李念相信真实的情况远比这还要可怕。
　　对待这样的对手，李念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迷雾乡的下一站就是大西洋城。从大西洋城考察后乘坐超级地铁站的地铁，就可以回到我们的文明。其实这不需要猎人就可以自己完成的。李念军官，我说这些话的意图，只是希望你能作为一个代表国家、代表文明的人士，三天后我会回来，希望你在那个防区考察后，对猎人有更清楚的认识。不介意的话，你们组建考察团也是可以的。”
　　说完，王辑对意柯塞汀说道：“任务时限最长三天，我估计自己很可能得在那里呆够三天。两天后，一位猎团名称叫心理医生的猎人可能会来我的防区访问，他是来做我从属猎人的，你以后的同事。到时我很可能不在，你让他在防区等我一天，并告诫他不要对我防区的人有口舌之欲，如果他不愿意等的话，让他留下贝奥武夫的知识，以及穿术妖弓。”
　　王辑开始认真交代自己认为有必要说的事情：
　　“如果我在播种者降临前还没有回来，就默认我已经死亡来处理。你接管这里的防区。到时我们文明还处于混乱、抗议、游行等不利环境的话，你可以用任何手段将这种问题抹消；如果涉及到文明其他国家的暗中操作，我准许你用任何武器进行清理。”
　　“你是说我可以清理国家单位吗？”
　　意柯塞汀抬头问道。
　　“对，我不介意。只要留下文明火种就好了。”王辑答道，“火源纳米虫我留在了伊莎公馆用来守家。你到时接管道具然后自己做决定就好了。如果确定我已经死亡的话。”
　　他冷静地说明了自己死后，从属猎人需要做的事情。即使他死了，当初的文件在意柯塞汀没有找到新的上属猎人的情况下，也依然有约束力。除非是他主动舍弃从属猎人或者意柯塞汀通过了独立考核，否则即使他死了，树阵的约束力也依然在。
　　某种程度上，他现在说的不亚于交代后事。说起来不吉利，但这是必须的。李念在一旁听着有些胆战心惊。话如果让普通人说，那他就当是玩笑了。但他是知道南岸区的断桥是如何修复的，肆虐全城的枪械是如何失踪的，这两个猎人手段真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他们说出的话语，在李念看来，有一种将核弹发射按钮交给小孩子玩的可怕感。
　　“你交待的太多了吧？”意柯塞汀笑道：“哪有还没开始探索就已经先交待后事的。”
　　“因为有必要。”
　　王辑认真道：“意外死亡是你没办法提防的，尤其是猎人。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这些，准备好善后工作。”
　　“没问题。”
　　意柯塞汀满口答应了下来，很是自信。
　　片刻，广播响起
　　列车到站：迷雾乡。
　　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行李下车。不需下车的旅客请留在车厢内。本次列车路线为超膜通道路线，所经过的世界对某种类别的旅客产生危险。请收好您的好奇心，不要作死。
　　平静冷漠的广播播送完毕后，列车也逐渐停下，车厢大门自动打开，顿时，一股冷雾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没有防备的李念不禁打了个冷战。列车似乎是停在了一片廖无人烟的山谷，灰蒙蒙的天地好像在下雪，车窗外大雾迷离，能见度非常的低，灰色的雪缓缓从车窗的玻璃上擦过，李念近距离观察了下，发现那雪似乎是灰烬。一个满是铁锈痕迹的站牌插在不远处的泥土，上面用繁体字和日文分别写了两行标识。
　　安山县
　　“记住。”
　　王辑再度嘱咐一句，转身下车。月火的光焰从他身外燃起，如墨的发丝疯长，流离着彩虹光芒。铁枝与羽毛开始交织，漆黑的斗篷从背后一束落下，王辑将黑色的兜帽戴上，伸手穿过车厢门与外层的透明隔膜，下了车。
　　转过身，王辑等待列车的离去。他的目光落在铁轨上，这段铁轨上锈迹斑斑，看来是极久没有通过车了。随着车门闭合，意柯塞汀在车窗边给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后，缓缓的列车在一瞬间化为了七彩虹光流逝而去。
　　列车消失，迷雾山谷的周景也就全部呈现在王辑的眼里。
　　“任务上说，是有关当年这个地区抗战的。即使是胜利曙光的前夕，距离现在也已经有60年以上的岁月了。让我带这里的人离开，可能说明他们还活着，亦或是，他们在这依旧繁衍生息，直到现在。”
　　王辑大概整理了一下信息。侧目看向了路牌。木制路牌工艺有些粗糙，县字也是繁体字，看样子也是随便立在这里，风吹雨打了这么久没有倒，也是够坚韧的，飘忽的灰烬仿佛落雪在，在路牌上积了大约一寸厚。
　　“这种灰烬看来下很久了。”
　　王辑伸手，接了片灰烬。这儿的空气有些干冷，周围的植被也都处于冷冬的肃杀中，有些冬天的感觉，但雪确实假的。甩掉了灰烬，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路牌上，安山县下方的日语王辑看不明白，扭扭曲曲，像是指甲挠出来的，索性A号实验机给了翻译，王辑也能立刻看懂。
　　以我们的身躯奉献武士道，浴火重生，火不熄，志不灭。
　　“日军应该就是这次探索的威胁。”
　　冲这句话，王辑对探索便大概有了认识。
　　“都过了这么多年，一场大火之后如果他们还活着，这些日军也很有可能活着。先探清楚情况吧，大火将这儿的一切都埋葬了，那我还带谁回去？2颗星的难度评级在哪里？我猜大约是这样子的，那个美国飞行员和这里抗战的人们，应该是我要带走的，毕竟一个是我防区的人，一个故乡在意柯塞汀的防区。如果日军还在的话，很可能就是那2星的威胁。”
　　稍一思考，王辑心里大概有了些底，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是验证了。
　　o（￣ヘ￣o＃）


第九十章 炼狱
　　“但愿事实别太夸张。”
　　想到这儿，王辑沿着山谷的小路向前走去。穿梭在迷雾中。能见度很低，隔着太远他看到的天完全是灰蒙蒙的，只有脚下的泥土有些真实的颜色，但也显得苍白。王辑走的并不快，他用心聆听着周围万物传来的回响，警觉地去发现危机。
　　在这种环境下变身成风暴乌鸦，只怕有些鲁莽。
　　万籁俱寂。
　　雾谷一片迷离之状，万物似乎都是死的，草木的回响与山石没有了差别。不同于黄石公园的冷冬，天空飘着的也不是白雪，而是漫天飘舞的灰烬。大火的余烬似乎还在这片土地的深处燃烧着，至今没有熄灭。干冷的气候隐藏着一片肃杀的意味。天色灰白，远方隐隐能听到乌鸦的叫声。
　　灰烬飘舞，迷雾环绕，山谷越走越窄，但地势也相对越加的平坦。逐渐的，王辑看到了身边一些篱笆栅栏隔离的废弃菜田，并逐渐看到了村落的远景。厚德载物的老牌坊上堆积满了灰烬，仿佛雪景村镇。
　　有一种苍白的美。但无声地诡异，让人又产生了一种敬畏。王辑看的出来，这片土地曾经劳动的人们勤劳能干，村落修建的房屋高耸，勾檐讲究。那是一种后来人修复不出的人文魅力。
　　牌坊下，王辑站住了。就在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满了繁体字。
　　“远征军第十四集 团军旅长林国忠立，拜安山县乡亲父老粮水之恩……” 
　　王辑心中念道。“这座碑我以前查资料时查到过。对了。安山县。”他猛地想起，自己曾经在查本地资料时，见过有关安山县的资料。那里按地理位置应该在国家火山地质公园的西南，在那里至今都有纪念堂，纪念顽强抗战的当地百姓。
　　那里的抗战史，王辑记得是1940年后的事。日军攻陷缅甸，继而攻打云南，原本是最后方的土地，顷刻间陷入了一片战火，据说当时都打到了昆明，形势紧张至极。
　　“文明遗产，还有猎人的血裔……”
　　王辑轻声说道，走过牌坊，进入村镇。经过的胡同小院了无生息，没有任何动静。院中的槐树胡乱生长，院外青砖铺成的道路上满是白雪般的灰烬堆积，王辑走到一家门前，伸手将波粒二象性握在了手中，悄然打开了大门，门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鼻而来。
　　“废弃很久了。”
　　灶房摸了下灶台的温度后，王辑退出这家院落，继续向深处走去。在往前走了段距离，他开始逐渐能感受到回响了。渐渐的，他也听到了一些刨土的细微动静，然而令他怪异的是，他没有聆听到生命的回响，只有两个死去的幽魂光影在脑海中不断波动。
　　“过去看看。”
　　王辑开始靠近，他的步伐很轻，没有惊动那两个刨土的幽魂，并通过回响，暗暗监视着对方。
　　灰烬在天空飘舞，灰白色的一层覆盖了整个村镇。只有两个幽魂的回响在迷雾中波动。呈现出的光影中，一位趴在地里刨着东西，一位则提着鸟笼在一旁焦急地等待。鸟笼里的乌鸦则是活物，安静地站立。王辑见悄然接近。
　　回响逐渐清晰了。
　　两人波动的光影都有着一些焦急的细微表情与变化，尤其是那提鸟笼的幽魂，她不时地低头看笼子里面的乌鸦，五官的细节不断因心情的紧张而变化着的。
　　是一男一女。
　　两个幽魂看样子死去时年龄都很年轻，并且衣衫褴褛，穿着酷似老照片中，上世纪30年代，还在旧社会的那些装扮。
　　“哥哥快点，咱们出来很久了，一会儿它们该来了。”
　　提鸟笼的少女焦急地催促道。一句话告诉了王辑，两者之间的身份。趴在地上刨东西的哥哥不吭声，最后抛出了两块不知名的东西后，赶紧用将它们放在篮子里，并说道：“不着急，先把吃的装好，要不今天晚上就又得挨饿了。”
　　“挨饿？”
　　王辑暂时止步。
　　人都已经死了还会感到饥饿吗？
　　“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无论是捉乌鸦，还是刨东西吃，都是幽魂在用自己的能量影响周边的实物。但话说回来，这个地方才像是真正死了，大地万物没有任何回响。包括他们刨出那所谓吃的东西，如果不是乌鸦悬在人的手下面，我都感受不到鸟笼的存在。”
　　王辑由衷感到了奇怪。
　　确实，目前他除了能通过回响确定那俩幽魂存在外，周围的大地山石都没有任何回响。如果万物皆有回响的话，那这里的一草一木，又是什么东西？他能感觉到两个幽魂的存在，但它们就像行走在一片虚无中似的。
　　“赶紧回去。”
　　两名幽魂从菜田里起来，赶紧起身，顺着村镇的偏路小跑向雾深处的未知跑去。灰烬飘舞，王辑的脚步跟着加快，尾行而去。依山的村镇到了尽头，开拓的大路也在雾中出现，远山依然处于迷雾，“大雪”纷飞，大道两旁是辽阔的废弃天地，广阔的空间下，却开始有了一种森然寂静的感觉，失落之乡的孤独感在这山中显得格外让人感同身受。
　　幽魂男女快步走上了大路。两人逐渐有了喘息声。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王辑心道。
　　他的呼吸均匀，不紧不慢地跟在两名幽魂的身后，小心地用波粒二象性隔开路旁横长出的树枝，踩着灰白的灰烬跟了上去。
　　“它……”
　　“快回去。”
　　两个幽魂传来了轻微地对话声，光影的波动也陡然开始加强。两个幽魂开始迅速后退，向王辑的方向退了回来。
　　“呃……”
　　远方的迷雾中，一个从喉咙发出的诡异声音响起。灰烬无声地凋零，道路上的男女迅速跑了回来，猛地看到王辑后，两人不禁一怔。王辑也第一眼看到了这两个幽魂。充实的身体，饱满的血肉，如果不是通过回响确认了他们的死亡，王辑肉眼所见，看到的就是两个活人。
　　这对兄妹穿着还是旧社会时的装扮，哥哥提着装满冬萝卜和土豆的篮子，妹妹则提着鸟笼，两人看到王辑后，一时多有些不知所措。清透的火焰燃烧在灰烬与迷雾中，来人的身上似是穿挂着黑树枝与羽毛编织的袍甲，手中还握着一张漆黑的大弓，这种装扮他们前所未见。
　　“躲起来。”
　　王辑轻声说了三个字，然后沿着大路向迷雾深处走去。
　　“小、小心啊同胞！”
　　哥哥压低声音喊道。突然，妹妹手中提着的鸟笼里，乌鸦开始尖锐地叫起来，并扑闪翅膀拼命挣扎。
　　“快逃！”
　　发觉乌鸦异状的妹妹这时不顾一切地放声叫了一句。随之，整片大地外层的颜色犹如墙漆般开始褪色，迷雾开始散去，仿佛开始崩溃瓦解的世界像是被拔下了一层皮，远山，村镇，迅速从一片灰白色中退却，焦枯的味道似有似无地开始传出，血与火的真容出现。
　　王辑站定了脚步，握紧了弓。
　　极目所望，周围的一切开始蜕变，火红的光芒开始耀映在他背后耀映，当他回头时，一场大火不知何时，已经将整个村镇吞没。火焰沿着村庄蔓延，山脉的草木全都被点燃，干冷的冬景霎时间变成了血火燃烧的人间地狱，树木燃烧，远方的山上，一座不小的山城陷入了滔天大火里，火光耀映着大地，漆黑的灰烬顺着热空气不断飞舞上天，道路两旁，废弃的田地中也在万物褪色中，出现了大量燃烧的庄稼，哭喊声开始回荡在山间，炼狱般的场景出现在了王辑眼前。
　　“一场大火。”
　　王辑喃喃道。
　　迷雾已经散尽了，大路的尽头，一个个浑身赤裸、皮肤漆黑如金属的怪物冲过烈火，挥舞着武士刀杀来。它们还保留着人的躯体，但皮肤呈现出了暗灰色，像是涂抹了火山灰，皮肤诡异地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赤红色的筋脉从皮肤内爆出，仿佛有岩浆在其血脉中流动，胸口处，则裸露着一团熔岩红，代表着心脏核心。这些人形怪物没有丝毫回响，几乎不是任何事物。但它们有目标，全都发疯了般挥舞着武士刀沿着大道冲来，飘忽着红芒的双眼形同野兽，锁定了王辑！
　　后者将圣光炸弹默默拿在了手里。
　　“三个、五个、七个……。”
　　眼看着挥舞武士刀的人形怪物就要冲到身前，王辑沉默地在心里计算了下圣光炸弹的收益，然后抛出了圣光炸弹！
　　轰！
　　恢宏的圣光烈焰瞬间拔地而起，呈现出了巨大的十字架形状，纯白的圣光隐隐笼罩着一抹金色，在血与火辉映的世界中格外亮眼，光焰中，一个个挥刀的怪物被炸飞，然而令王辑留意的是，它们的肢体完整，根本没有被圣光炸弹炸碎！
　　“免疫圣光？不，不对。”
　　王辑神色镇定，起手召出了飓风，平地上黑暗的风刃立刻卷起，将一个怪物卷上天去，王辑步姿向后一退，拉开了紫红色的弓弦。
　　“分裂攻击……73发。”
　　随着心中低语落下，弓弦松开，分裂散射的黑暗光矢暴散开来，全部没入了怪物的身体，但是，没有起任何作用！
　　“胸口！破坏它们的胸口的皮膜！”
　　在他身后，那位哥哥的嘶吼声传来！


第九十一章 世界重置
　　“皮膜？”
　　王辑的注意力落在了人形怪物的胸口，那一抹熔岩红确实亮点，并且外层的皮肤相连，距离近的话，可以清楚看到那团熔岩红在隐隐跳动。狂奔的人形怪物已经有一个挥起武士刀劈来，动作充满着爆发力。王辑目光回转，眼看着那武士刀劈下，脑海中都没有丝毫回响的光影波动。
　　簌！
　　波粒二象性的刀翼顺着武士刀劈下的斩迹迎上去，当地一声清脆响将其挡架。王辑步姿扭转，握住黑弓中心一横将武士刀拦开，弓另一侧锋利的刀翼顺势扎了上去。接触怪物胸口同时，翼尖处传来了不小的压强感。
　　噗呲！
　　王辑暗暗用劲向里一按，熔岩红外层的皮膜生生崩裂，刀翼势不可挡地扎进怪物胸口，酷似熔岩的血液立时迸溅而出，落在地上发出呲呲地声响。怪物当时垂下手，向着王辑倒过来。
　　嚓地一声，刀翼拔出。王辑顺势向后一退，躲过了其他怪物的劈斩，拉弓上矢。“弱点如果在胸口，就需要精确射击了。”想到这儿他立刻取消了分裂攻击，悄然使用了知识黑暗之箭。弓弦回弹，光矢射出，一箭剥开了怪物的皮膜！
　　嘣！
　　强大的温度瞬间从胸口的熔岩红向着周围扩散，挥刀的怪物浑身金属般的外壳瞬间沿着赤红的经络蒸发！弓矢未停，王辑纵身一滚闪过武士刀的劈斩，第二道光矢射出，黑暗光矢一箭杀死近身的怪物。王辑的手速极快，眼神专注凝视着准心，一箭箭有如快枪手爆射出的子弹！
　　接二连三的怪物外壳爆炸，被光矢的热量所蒸发，速度极快，弹指间十几只人形怪物全部杀死，看着剩余的怪物距离还远，王辑持弓跑上前，在奔跑中接近冲过来的怪物，一发先杀死一个，眼看着另一把怪物的武士刀劈过来，王辑向前一翻，直接从怪物的头顶空翻了回去，弓弦拉开，一箭杀死了另一只怪物，回首再一拉弓，黑暗光矢正中怪物胸口的皮膜，瞬间点燃了皮膜下的熔岩红！
　　“温度很高。”
　　王辑心道。
　　他刚才跃过那个人形怪物时，发现了这些怪物体温异常地高，那种感觉就像是从煮沸的水上空蒸汽中翻过一样。
　　这是怪物的特性，他记住了。
　　翻身后退，王辑用波粒二象性不断挡架劈来的武士刀，在回手拨弦反击，一杀致命。他不断穿梭怪物之间，几次险险就被武士刀所劈中。但最终都险险躲了过去，利用学习不多的贝奥武夫屠龙技巧，王辑尽最快的可能性，去完成最高效率的屠杀。这样的怪物弱点之明显，也几乎不需要他再做任何的弱化。
　　“70……72……”
　　默数着斩杀怪物的数量，王辑摇身一跃，幡然回首，便又看到了燃烧的大山下，上百个怪物挥舞着武士刀前仆后继地继续冲来。
　　“你杀不完他们的，那些东西是没完的！”
　　那位哥哥向他大叫道。王辑转头看了一眼，燃烧的村镇外，幽魂兄妹依然站在那里等待，大火焚烧着山林草木，兄妹两个就站在飘舞的灰烬中，此时再看他们，也已经不再是人类身体了，他们已经是苍白的灵魂，不惧火烧。
　　“你们先找安全地方躲起来，我耗得起。”
　　王辑镇定地回答后，拿出了糯米充电宝，一波充能后重新拉开了弓弦。幽魂兄妹既然会跑，便说明他们是惧怕这些怪物的，而在王辑身后焚烧的大山上，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山城，那里应该会有更多的幽魂存在，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些怪物冲上山去。自看到自己的城市资源支持后，他的心也就宽了。
　　这次的文明探索任务，也许就是让他带回这些苍白灵魂的。
　　“呼。”
　　深呼吸了一口气，王辑略微松开了把握波粒二象性的手掌，活动了下手指。重新握弓，锁定准心，对准了那些狂奔而来的人形怪物。对他来说，射中活动的目标，可能要比射中静态目标更加容易些。
　　弓弦回弹无声，光矢射出，一箭射穿怪物胸口的皮膜。后续的黑暗光矢紧跟着发射，这次王辑留心了，他没在用知识黑暗之箭，这些行走的怪物就和这里的世界一样，是没有回响的，也无法转变为黑暗之奴。万物皆有回响，如果没有回响的话，那这些怪物，很可能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超膜列车所经过的迷雾乡，也应该是一片不存在的地方。这也符合迷雾乡错过一次就永远再无法来的事实。
　　不管怎样，王辑暂时准备拖住这些疯狂的怪物，至少换取那幽魂兄妹的信任，从而得到更多的信息，这对他完成探索来说非常重要。
　　大火蔓延的山林，火势开始疯狂蔓延，火焰将目光所及的整个世界开始扭曲，焦枯的山面开始变得暗红，仿佛有无数的灵魂扭曲在其中，拼命的哀嚎着。渐渐地，一些细碎的声音传来，一抹漆黑的颜色开始在土地上出现，耗子大小的蟑螂成群如潮跃过了燃烧的庄稼田，向王辑挤了过来，数量之多，声音之密集，令人耳麻。
　　“有点麻烦了，开始后退吧。”
　　王辑猛地一跃跳起，变成了风暴乌鸦后退，落在了村镇后，重新变为人身，拉动了弓弦，就在这时，一点雨滴突然落在了月火上蒸发！“下雨了？”王辑眼睛一转，顷刻间，倾盆大雨落下，密集的雨点击打着大地，开始扑灭火势，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了滂沱大雨。雨水落在怪物的身体上，马上蒸发成了气雾。水蒸气不断地升起与聚拢，笼罩迷雾乡的大雾马上就有了雏形。
　　这时，类似不久前的世界蜕变再次出现了。血与火交织的世界在经过不安、恐惧后，在雨水的浸泡下开始迅速褪去，仿佛只是褪去了一层漆皮般，痛苦的呻吟、细索的爬虫声也归为沉寂。
　　“他醒了？苏恩醒了？”
　　远处，王辑隐约听到了幽魂兄妹欣喜的对话。随之而来的便是回响光影的一阵黯然波动，哥哥黯然神伤道：“那就是又一次，我们得到对面的山取水了。”他似乎在说一件不愿提及的往事，表面上的颓唐，隐藏着内心极度的失落。
　　浓雾笼罩了整个迷雾乡，世界经过这次的蜕变后，再度恢复成王辑到来时的最初模样，那片在大火中焚烧的村镇依然院墙高耸，槐树的细枝隐藏在雾里。灰烬飘摇仿佛落雪，空谷静幽，方才那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空气开始变得干冷。王辑看了一眼村落，发现来时他在积堆的灰烬层上留下的脚印完全消失了。这个细节表明，并不是这场雨熄灭了火焰，它只是个契机，一种世界被“重置”的契机。是啊，这种规模的山火，又哪是那么快被熄灭的呢？
　　“这个世界有些古怪，得尽快收集信息了。”
　　王辑望着浓雾心道。回过神，他看到了山道不远处的幽魂兄妹。他们重新有了视觉上的血肉，虽然其本质上是死去的幽魂。“同、同胞你好，多谢你救我们。”哥哥显然发现了王辑注意力看向了他们这里，有些生涩的打招呼。同胞这个词，看来用的有些别扭。
　　“是谁教你们这个词的。”
　　王辑问道。
　　“是马县长。”
　　妹妹拘束地回答。
　　“带我去见一下他吧。我是一位猎人，到这里探索文明留下的遗产。另外我想实现确认一下，你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王辑延伸鹅卵石铺成的山道走了上去。
　　“死？”
　　哥哥惊讶地听着这个词，继而苦笑了下，眼神中流露出了复杂之色，他转过头，看着迷离浓雾，回答道：“死没死透我们已经不知道了，如果死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的话，倒也是解脱。但我们知道，自己和那些该死的怪物在那场大火中，已经纠缠挣扎了70多年了。”
　　王辑看着哥哥嘴唇的动作，他发现，这个孩子的嘴唇已经干裂了。相同的嘴唇干裂，在妹妹身上如是。
　　……
　　前方到站：大西洋城。
　　列车已到终点站，旅客请拿好行李下车。不需下车的旅客请留在车厢内。等待列车返程。
　　广播停止。
　　“到站了，下车吧！”
　　意柯塞汀伸了个懒腰，起身这就从车门下来，李念跟着下了车。繁荣的地铁站出现在他眼前，按地铁的修建，很有一种上世纪苏联时代的感觉，但令李念惊讶的是，这里可是大西洋城，是美国国土。
　　“好了，五分钟没人上车的话列车就会自行返程。”
　　意柯塞汀转身和李念微笑道：“现在我的上司不在，有些事情我也必须和你提前说清楚。你能感觉到猎人和你们政府是故意划开界限的，而你目前始终保持一个人来见我们，也是正确的。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在这里你是收集信息，作用只是为了了解猎人究竟是在做什么而已。像我们世界这样与猎人深度结合的存在，在你的世界是无法照搬模式的。”
　　“苏联模式？”
　　李念的目光落在了报亭方向，看到了上面的日期写着1961年。


第九十二章 干渴症
　　“随你怎么理解。”
　　意柯塞汀保持从容的微笑，“总之这是文明的不同。在你的文明世界，只要能为猎人提供防区人口资源，就已经是最好的合作。用这个联系你的世界吧，我的上司直接叫你上车而不等你背后的团队，是因为他不愿意和你们有太深太广的接触，那样对他对你们都不好，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信息对播种者就越容易暴露，这不单纯是对你的防范。总之你们不深度了解这里的话，恐怕根本不知道真相的可怕。”
　　意柯塞汀说着，张开手心，一枚泛着火源虹光的纳米虫在他手中展开，变成了一面镜像，映出了伊莎公馆的远景。李念心中感到微微惊讶，但脸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示。
　　“别在意，你们认为猎人的任何举动都在你们监控下，其实你们的任何举动也在猎人的监控下。我的上司在文明留下的卫星系统还在，而他在下车前已经给了我调用权。”
　　意柯塞汀笑道：
　　“好了，叫他们放弃搜查公馆吧。我打个盹就死了一个连队的人。趁着我们不在，就这样疯狂试探可是不好的行为。让他们停止，然后让你的后续接触团队到这里来吧。你们体制里的某些人太沉不住气。这样是无法与我上司斗的。他在昨天消灭毁灭种时，可是把整个文明的命运都赌在自己的计算上了，要是有一秒沉不住气，世界都得跟着完蛋。你个人的谨慎持重还好，但还远远不够。”
　　“好，好。”
　　李念满口答应下来。比起另一个遮住脸的猎人，眼前这个猎人的心理底限看来并不是那么难琢磨，但行为上却有一种钓鱼的意味。好在那边的部队犯的错误，看情况还不至于触对方的底限。
　　“我是李念……”
　　伊莎公馆上空。
　　火源纳米虫展开成了一面巨大的屏幕，通过纳米机器人的活动与变色，迅速反映出了另一个世界李念的成像。
　　“停止对公馆的攻击。你们这样继续下去不会得到任何东西。通知我在站在留下的文书，让他带人马上进站，乘坐地铁线路到终点站大西洋城防区。我现在和猎人确定了初步接触的工作，这里马上会有深度的大量信息需要收集和整合，我无法再一人进行处理。”
　　声音通过广播的形式，一路传回指挥部的同时，也送到了废墟中等待的团队。
　　“为什么不是参谋长自己出来通知咱们？间接通知并不符合我们一开始谈好的见面计划。”
　　“可能有问题，咱们等指挥部的通知。”
　　……
　　大西洋超级地铁站。
　　“只要他们愿意来，抵达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10分钟，但愿别搞出什么乱子，毕竟你也应该可以看出来，我们这种人很容易有应激反应。”
　　意柯塞汀收回了火源纳米虫，并提醒了下李念的时间，接下来的每秒钟，都将见证这所谓的合作还能否进行下去。李念沉住气没有多说话。他根据自己掌握的所有信息，已经给了足够的尊重和重视，于他自己能控制的范围，没有任何触犯对方的地方，全程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四分钟后，列车离开。又经过了五分钟的漫长煎熬，在他身后列车的声音终于传来。李念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文书还有3个陪同人员下车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很好，和那里几乎是同步。”
　　意柯塞汀查询了世界时间，抬头微笑道：“你们确实是理智且愿意拿出足够诚意的政府。正如我愿意理解你们趁猎人不在攻击公馆一样，也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刚才的冒失。没办法，在播种战役中信息变化很快，我们相互之间除了理智外，也必须存在最高的诚意：信任。尤其是你们对我的信任。这种处变不惊的信任最好能做到，即使当你们得知猎人杀光了防区内所有人，也能深信我们不会背叛文明的地步。”
　　说到这儿，意柯塞汀停顿了下，看着面露惊讶的李念极其副手，他无奈地笑了下，说道：“我知道这很粗暴。让你们体制去照顾猎人的个体性，于你们的知识与经验而言很容易看出来且做到，但像我说的那样去完全信任猎人哪怕他满手血腥，于很多文明而言都是挑战。可我必须说明，这点信任很有可能是维系猎人最后抵抗意志的东西，即使对你们来说这不过是廉价的谄媚，但对我们这个职业而言，失去耐心并不可怕，但失去希望……不说这个了，欢迎来到大西洋城防区，我的防区。”
　　……
　　迷雾乡。
　　穿过山间的迷雾，县城的高墙逐渐清晰。王辑一路跟着幽魂兄妹，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这里的居民都已经死了，在70多年前日军的一场大火，将这里的居民全都烧死了，在大火中试图拯救这里的美国飞行员用了自己一种异常的降雨办法，但最终没有将他们拯救，反而因此被永远被困在了这个封闭的世界。
　　他们死了，但却保留了生时的状态，在风雨飘摇的年代中饱受饥饿的折磨，而那些日军也在烈火中，变成了刀枪不入的怪物，唯有胸口的心脏处是弱点，但即使暂时杀死它们，它们也会在自己的基地重新出现，无穷无尽，杀不绝。
　　它们不死，但被砍死的人却会转化成它们那样的生物，妹妹说自己父亲就是在山对面时猝不及防遇到了怪物们的袭击，然后彻底失踪。
　　“是什么降雨的办法？”
　　王辑问道。
　　“就是刚才驱散它们的雨。我们也不知道是是什么。苏恩说，那是他的祖先传承下的知识，在他这里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仅留下了那种降雨的办法。他说他因为缺少一种身份，所以不该用那种东西，用了的话，就会被历史所尘封。话说的挺奇怪的，都是马县长那种掉书袋的话，我们也不太懂。”
　　哥哥说到这儿勉为其难地笑了下。王辑听在耳里，点头表示理解。
　　“他的祖先是猎人。知识通过血裔的传承留在了后代身上，随着血裔淡化而不断破碎乃至消失。后代缺少猎人的身份，不可以运用猎人的知识。强行运用的话就会被历史所尘封，也就是变成文明世界的遗产，留待后来的猎人所发现……”
　　这是王辑的理解。当然，目前这些还都是他的推论，没有事实证明。
　　县城门口。
　　冷清清的旧城前飘着薄雾，大门敞开着，城中的道路处于浓雾中不甚清楚。灰烬积了厚厚的一层，一个脚印都没有。哥哥跑到门边吆唤了一声，片刻，一个人影带着三五个拿着鸟枪的人从城里出来。妹妹这时也跑了上去，王辑则站在原地等待。
　　飘舞的灰烬中，一个个子并不高但腰板挺直的人影出现，看起来年纪也不小，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虽然两鬓有些花白，但头发梳得很整齐。他低身听了幽魂兄妹的报告后，抬头看向了王辑这边。旋即，他大步矫健地走了过来。
　　“我是安山县的县长。姓马。”
　　县长站在距离王辑大约三米处站定，做了介绍后，问道：“同胞你是从哪里来的，到这儿是要做什么？我听他们俩说，你需要一些情报？”“我是猎人。是到这里带你们离开的。麻烦通知一下那位美国友人苏恩，我需要和他见面，互通知道的信息，然后协商带你们如何离开这里。”王辑回答，目光注意到了马县长的嘴唇同样干裂，但他缺水的情况似乎很严重，皮肤干燥，而且有脱皮的症状。
　　“……他现在处于昏迷中，就算见了，只怕也说不出话来。”马县长迟疑了下，然后神色遗憾地说道，很显然对王辑能带他们离开的话抱有怀疑。哥哥看到马县长拒绝后，马上大声喊道：“但是对面山……”
　　“小孩子别说话！”
　　马县长声色俱厉地呵斥。王辑看得出来马县长的神色有异，便说道：“能说的尽管说，我知道会有我需要代劳的地方。那两个孩子说他们的父亲在山对面遇到怪物失踪了，你们如果找食物的话，每次大火与袭击后山下地里的食物都会重新出现吧？他们的父亲没有必要到山对面去，不是吗？”
　　“县长，这个同胞特别厉害，让他去肯定没问题的。”哥哥这时又喊话，被旁边的大人揪到了一边。王辑看到但也沉默，静静等待县长的回答。对方依然是在顾虑着什么，没有明说。王辑将该说的话说到位了，就看县长愿不愿意开口了。
　　“声明在前，非常危险。”
　　马县长沉吟片刻，目光望着路上不断积厚的灰烬，开口说话了。
　　“请说。”
　　王辑早预料到会有危险的事情要做，没有任何触动。
　　“我们需要水。”
　　马县长干裂的嘴唇嚅嗫了下。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过去。那场大火后，我们保留的身体便承受着各种死前最后的痛楚。除了饥饿外，绝大多数人处于极度干渴中。无论喝多少水都依然干渴。苏恩也是，他缺水最严重，已经处于昏迷中。刚才怪物入侵，我们耗尽了城里最后的水给他，将他叫醒，才让刚才那一切都结束。”
　　马县长说到这儿，复杂地眼神看向王辑，然后指了指远方的浓雾：
　　“我们原来取水是在山对面的水池。每次水源耗尽后我们都必须去取水，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取水处，但那里现在是怪物们聚集地。他们集中在那里沉睡，而且很容易被惊醒。除了提刀怪物外，还有杀不死的可怕食火魔。”
　　“只是这样？”
　　王辑问。
　　“这样还不可怕吗？食火魔可不是我随便起的名字，是苏恩告诉我的名字。”
　　马县长惊讶道。
　　“帮我拿个装水的桶吧，最好可以密封的那种。”
　　王辑摇摇头，对马县长认为的危险不加解释。


第九十三章 火的纷争
　　王辑静静看着马县长干瘦的手用毛巾扭着桶盖，就在县城门外的大路上，县长单膝跪地，扭动着桶盖，直到确认周全后他才站起来，拍拍自己腿上沾染的灰烬。
　　“好了，这样桶盖就不会掉下来了。还有，其实我们是可以支援你的。只要苏恩醒来，就可以降雨驱散烈火，将它们逼走。”
　　到最后，县长依然提醒王辑，自己可以帮助他。王辑摇摇头，拒绝了这项提议。他自身可以最快速度返回安山县城，县长带人接应反而会造成不必要伤亡。
　　“事情交给我，你们等消息。”
　　王辑做了郑重的承诺，翻身提起水桶，一手伸起穿过迷雾，遥指天际，伴随着周身袍甲的电光闪烁，轰然一声变成了风暴乌鸦，利爪勾着木桶飞向天际，穿过迷雾。向着山谷另一边的山脉逼近。在这里，他没有间谍卫星可导航，在回响都仅仅只能聆听到灵魂光影波动的情况下，引力透镜完全只能检测到普通的特殊磁场效应。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食火魔的名字，大约和食尸鬼没有什么不同。或者是吞噬火焰让自己恢复，或者就是变得更加强大，仅此而已。”
　　虽然还没有看到怪物，但王辑对所谓食火魔，已经有了一种大略认识。苏恩，那名来自美国的飞行员是猎人的血裔，传承有猎人的知识，可能对于某些怪物，有种祖先传承的深度记忆。他应该不会叫错名字。
　　怪物的名字，与其性质肯定也有着较强的联系。
　　至于食火魔究竟有多可怕，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再强大，王辑也不会与对方正面交锋，他只管取水而已。再强大的怪物也强的有限，绝不会比黄石公园时遭遇的情况更危险。
　　如此，他是有信心的。
　　杀不完的东西，死不绝的怪物，王辑也不是没领略过。
　　死不绝的怪物确实是危险，但也会暴露其弱点不在自身。或许当初的文明遗产任务夹带独立考核，且当时他的道具落后，太高看了那所谓1星的威胁。照王辑现在掌握的信息看，他实在看不出这次文明探索的威胁在哪里。
　　怪物强悍并不是问题，王辑从一开始的目标，也不是冲着消灭它们来的。
　　大雾弥漫，飘舞的灰烬似乎没有个头，它们仿佛是从天空深处落下的，无论多高的高度，都有着灰烬的飘零，好像灰白的雪迹。不多时，风暴乌鸦的羽毛上便沾染了零星的灰烬，展翅活动的乌鸦都是如此，更不要说下方的山脉大地。
　　“鹅毛大雪”纷纷洒洒，风暴乌鸦冲从雾空中飞掠而过。来到了另一面山脉的上空。在那山脉尽头的边缘，王辑看到大雾呈现出瀑布的姿态，自上而下呈现一种奔流的姿态，难以形容的瑰美。
　　他开始放慢速度，并逐渐放低高度，缓缓盘旋而下。在雾中隐约看到一座村镇的形状后，他开始降落，落在了小镇前，重返了人身。
　　提着木桶，王辑侧目看了一眼小镇前的路牌：生池镇。
　　相比山下的村镇，生池镇并没有雕工精细的牌坊。没有那种传统的美感。相反，这座小镇看上去更有现代美感一些。木制建筑居多，在修建上也脱离了传统的深院美学。它就像是理想的寂静度假地，在迷雾中有些静谧的感觉。灰烬积满了大道，王辑顺着大路前行，并沿路观察着幽暗的房屋，小心谨慎。
　　“他们说这里是怪物的聚集地，但目前也没有看到它们，也许是在迷雾更深处，而且一般来说，水池按布局也应该在镇子中心或后面，不会太靠前。毕竟谁家也不愿意距离取水的地方过远，也不会希望交通不便。”
　　大概做了这样的分析后，王辑在镇子中开始寻找水池，并不时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脚踩着灰烬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走过两座房屋的巷道时，虹膜外的引力透镜突然产生了黑洞漩涡般的效应，漆黑的漩涡转动，一行提示突然出现：
　　首字母A，前走十米处靠左的墙沿下，埋藏着一位死难猎人的笔记。他用最后的意识告诫后来人，你可以前去拾取，了解相应的信息。
　　——源于A号实验机。
　　“有猎人来到过这里了吗？”
　　王辑靠在了墙沿，向前走了大略十米距离，蹲下身子去聆听回响。确实，在他脚前不远处，埋着发光的笔记光影。他也不多说，上去拂开灰烬，刨开泥土，将一小册猎人笔记拿了出来。封面暗黄，里面只有一些残页。
　　王辑大致翻看，发现这猎人笔记是用中文写的，而且是简体字，几乎不需要任何翻译，就可以通顺阅读。这个信息说明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而且有着与他极其相近的背景：
　　致告后来者：
　　猎人，你能到这里，便说明你我曾都属于一个民族，拥有一样的历史文化。我在此不再用猎团的代称，以真名相告。毕竟你能看到这则信息，便说明我已经死去。我知道这个文明遗产只有我们中国人才能拿到，或者说，必须有我们中国人的猎人小队，才可能来到迷雾乡。我是周定云，极地科学家，1985年长城站修建好后第一批进驻的科研人员。
　　我的故事在此不需多言。现在，让我们对照一下相互的文明探索任务：
　　探索任务：旧时代的缩影
　　任务难度：8星
　　任务背景：起初，地表上只有蒙蒙灰雾，拥有意识的只有古龙。无智的生物统领着世界，直至初火燃起，光与暗，生与死，一切出现分野。初火最终熄灭。真正神明的时代也彻底逝去了，传说的结束让其无力地倒下，它的影子与时间的复杂交错，创造了不该存在的世界。在那里，无火意味着安息；火的出现则会带来纷争与奴役。在这样的世界里埋困着旧时代的缩影，也可能尘封任何文明消失的历史。
　　任务目标：找到属于自己文明那段尘封的历史，然后离开这里。没有文明见证。旧时代不该存在的将永不存在。
　　任务备注：领取任务起共3天时限。
　　——树阵联络机
　　这就是我的文明遗产探索任务。
　　请仔细对照我们的任务是否有差别。如果没有。便证明你接下来的境遇将与我相同，被旧时代的智慧缩影所奴役，在真正神明的时代里痛苦挣扎。如果有，请看任务难度是提升，还是下降。
　　如果提升，就请回到安山县等待，想尽办法躲避火的纷争。三天后超膜列车还会来，到时请尽速离开；如果难度下降，那便意味着火的纷争已不该存在，因为神明时代留下的智慧缩影在内耗中已完全消亡。
　　残存着的，也将不再拥有任何智慧。一切都将失控，火焰会焚烧整个世界。
　　下面告诉你我在这里的经历：
　　如果没有意外，大约你我都一样。在迷雾中穿行。发现了幸存的同胞。并在火的纷争出现时，看到了他们死亡的真相。灰雾与火焰，是一个世界两种不同时间的轮回演变。在我的经历里，当火的纷争替代了最初的灰雾时，那便是一段无法形容的黑暗时代。血与火焰遍布着各处；到处都是发疯的怪物，没有记忆，没有未来，只有相互屠戮，等待火的熄灭。
　　这让我们意识到，那些被文明中剥离出，尘封在此游荡的幽魂所说并非是真的。一切就如树阵联络机所预示的那样，是神明时代的缩影，创造了这不断轮回演变的世界。它将吞噬与尘封任何可能的文明遗产，吸引着智慧所选的猎人到来。简单来说，我们处于一个不该存在的世界。它记录最早的世界与神明时代的交替，而这一切都不属于现世。
　　这里伴生着无数的疯狂，火象征智慧划分一切，但智慧带来了无比惨烈的纷争。无火的时代则满是大雪般的灰烬飘舞，似乎预示着旧时代的缩影永无休止。苏恩的雨无法令发狂的意志冷却，而他在火的纷争中，也不过是迷茫的游魂，忍受古老智慧的奴役。
　　这，是我所见的。
　　世界被分为了两层，一层终年灰烬飘舞，灰雾丛生；一层血火纷争，永无休止。
　　在我们来到这里时，智慧的控制弥漫在这世界的各个角落，无处不在，用难以形容的力量奴役着这个世界，并相互进行着征伐。那正是那战争最可怕的时候，远古智慧的相互消耗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到处都是因幻觉而出现的可怕怪物，在火的纷争中，一切都被奴役，用以战争。
　　我们队伍拼尽一切手段，才让我从奴役中逃脱，来完成文明遗产的探索。我们可以预见，旧时代的智慧马上就要消亡。纷争异常激烈可怕与激烈，它们本就不该存在，将战争延续到现在，势必会因此而内耗消亡。
　　纷争中不再有神明时代的智慧，火也将迟早因此而彻底熄灭，只要没有智慧见证，这片世界就会永远消失。
　　之所以这么确认，是因为在火的纷争中，逐渐有远古智慧留下的缩影开始消亡。


第九十四章 无智生物
　　生池镇的迷雾巷道中，王辑继续阅读着残页上的笔记。
　　对于这片世界的产生，周定云的猎人笔记告诉了王辑一个更大的秘密，这是他不曾遇见的，但这一切，关乎他的回响，为何不能查知这个世界万物的原因：
　　很庆幸，那些所谓神明时代的智慧缩影，在相互纷争中有消亡掉的了。
　　但我知道即使如此，自己活着离开的希望依然渺茫。可我依然会尽全力。在队伍的计划中，唯有我一人的知识，有可能会带着游魂离开这里。这点我后面会讲。我的知识确实是带离幽魂回归文明的关键，但不是全部。
　　树阵联络机的提示说，只要没有后来的智慧见证，这个世界就会消失。正因为如此，才有文明被不断牵扯进来，它们需要其他人来见证它们的存在。
　　我未曾想到，不仅火的纷争需要智慧见证；其实最初的灰雾，同样需要见证。树阵联络机的预示，告知了我们最大的威胁是旧时代的智慧纷争，在血火的奴役中，即使它们只是一个消亡时代的缩影，对于我们而言也堪比神明。但那时没人注意到，树阵联络机所预示的灰雾，同样危险。
　　起初，地表上只有蒙蒙灰雾，拥有意识的只有古龙。这句话其实预示着，在那看似安全的灰雾中，也有着主宰一切的生物。大约是神明时代的纷争距离灰雾时代未远，古龙的缩影同样也交织在了这个复杂的世界。
　　和神明传说的时代缩影一样，古龙同样需要有智慧生物来见证它的存在。当我以为旧时代智慧在互相征伐中无暇顾我，而我用自己的知识冰封了一切无智生物阻拦、眼看就能带着游魂们离开时，它出现了。
　　雾瀑后的古龙缩影，一种最初的生物的假象。它游走在最初灰雾与火的纷争，没有智慧，没有喜怒与追求，只知道在苏醒时摧毁地表的一切生物，且不惧怕任何冰冷与黑暗。它在茫茫迷雾中出现，在灰烬中展翼追来。
　　轻而易举，它粉碎了我的幻想。就是在那时，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时间无多，我完成了最后古龙这一部分的笔记，留给后世。我能感觉出来，旧时代的智慧缩影马上就要同归于尽，未来到这里的人很有希望完成文明探索。只要他来的足够晚。
　　如你和我一样来早了的话，除却探索难度的星级高居不下外，在火的纷争里，你还会看到诸多旧时代的遗迹。尤其是不倒的钟塔。如果没有，或者你仅看到钟塔的废墟，残破的铜钟。庆幸吧，钟声意味着火的纷争开始，它不能再响起时，一切便都结束了。
　　剩下的残余世界，空有其表而已。它们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权力。
　　在此告诫：
　　钟声消失的年代，只会留下无智的生物。所有因幻觉而产生的怪物都将消失；留下的只有最底层的武士怪物。被火的纷争所深深感染的它们只是食火魔的食物。而残存的食火魔也并不可怕，它们最早也不过是被火所感染的普通生物。它们没有智慧，只有对火的渴求与执念，陷入疯狂的无智生物而已。
　　这一切都将轻易被古龙缩影所践踏。
　　无论武士怪物还是食火魔，对于一个拥有完备知识体系的猎人来说，都没有直接的生命威胁。它们真正威胁到的是那些游魂。请记住，如果那一切已经消亡，条件允许你带他们离开，一定要提前消灭古龙缩影。它的存在，会让你所有努力都功归一篑。
　　对此我很惭愧，没有古龙残影的其余信息告知于你，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传承古老的屠龙知识，依然对它有强大的伤害。这点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不要畏惧，在最可怕的智慧纷争中，它胆敢出现，也不过是被奴役的结果而已。
　　对付其它被火所感染的不死生物并不难，只要有冰冻的知识，配合苏恩的降雨，足以将它们冰封。剩下的路交给你了，我同胞的猎人。不要在意我们，我们已经随同旧时代智慧的奴役一同消亡。
　　——周定云
　　“哦，原来是这样。”
　　王辑起身，将笔记收起。
　　看完笔记的他开始吸收整理他所看到的内容：
　　“记述还不够详细，但也并不重要。我目前所需要掌握信息已经有了。比如说。古龙残影可能是在旧时代智慧消亡后，存在的最强大生物，它没有智慧，也没有被火所感染。而其它生物，如那种武士怪物，还有所谓的食火魔，则都被火所感染。周定云说它们都是无智生物。被火所感染的无智生物，也应该只在火的纷争中出现，平时则处于沉睡。至于古龙的缩影，它可以出现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王辑想起了他不久前刚经历的世界蜕变，那应该就是火的纷争吧。但主宰这里的智慧已经在内斗中消亡了，只有旧时代与时间交错形成的世界还在，所以不断重复着最初的灰雾，与火的纷争轮回。
　　这一切就是大约王辑感受不到回响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旧时代智慧与时间交错而出现的，但是那智慧已经消亡了。这片世界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而存在，可能对于神的官能来说，这些都是直接忽视掉的。也可能是那种所谓旧时代的智慧不亚于他所奴役的神明，其倒下的产物让神也无从发现与感知。
　　“毕竟，真正神明的时代也彻底逝去了吗传说的结束让其无力地倒下，它的影子与时间的复杂交错，创造了不该存在的世界。这些形容看上去，与伊甸园也不过是一个是否有神明存在的差距罢了。”
　　王辑自语道。
　　没有神的伊甸园大概也不再是伊甸园。所谓的维度断带也不可能产生。这个不该存在的世界也就沦为了文明的遗产，供后来者去发现。树阵的存在不可能是以人类文明的纪年为开始的，追溯历史，它应该漫长的可怕。
　　所产生的文明，智慧，乃至于神灵，都可能在漫长岁月中多如恒河沙数。
　　思绪回到了当下，王辑轻然一跃落在了房屋的顶上。瞭望着迷雾后巨大雾瀑的景象。大量的灰雾都在那里升腾，雄壮之美难以形容。目光收回，王辑看着周围氤氲着的灰雾，寂静一片。
　　“被火感染是不死的，准确来说是死了也会在火的纷争中重生的。古龙没有被感染，所以它是可以彻底杀死的，但是它很强大。古老的屠龙知识对它可以产生伤害。要带这里的人回归文明，就必须杀死古龙，因为它会在我离开前出现。那么我重新整理一下思绪，找出事情的先后顺序，也就理所应当了。”
　　王辑马上理清了自己要做事情的思路。
　　这不得不感谢周定云留下的猎人笔记，为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信息。让他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可以减少那些幽魂的伤亡。
　　“首先不急着去取水回去，而是要先主动惊醒那些怪物，让火的纷争重新出现，将这个世界马上进入轮回。猎人笔记让我重新认识了这次文明探索。所有的威胁并非来自那些杀不绝的怪物，而是来自一条我还没有见过的古龙残影。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或许有用，但毕竟不全。我在梦境里面对过很多大型怪物，屠龙技巧针对它们也确实有用，只有躲避和反击，要动真格的话，还是需要慎重的。”
　　王辑向下一跃，跳入了迷雾中。
　　“从猎人笔记中提到它们之间存在食物链关系，也能够想象，这些无智生物和原始森林中的动物差不多。但这里有一点值得重视。就是它们从各方面看，都保持着猎食者的姿态，哪怕食物链底层的武士怪物也这样。这再好不过，无智的猎食者可以帮到我很大的忙。”
　　心中定了主意后，王辑开始在生池镇中寻找池水的踪迹，对于不大的镇子来说，要找到水池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很快，王辑便透过迷雾，看到了数十只趴在地上不动的巨兽身影，以及它们附近的水池轮廓。
　　放轻了脚步，王辑开始慢步接近，同时将波粒二象性握在手中，提着木桶缓缓地接近。迷雾中的巨兽身躯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只只沉睡的巨兽，体型庞大，上没有任何毛发，只有漆黑的皮肤，酷似烂泥，分裂出了众多的手脚。它们的身躯长遍了碎裂的裂纹，形似经络，但并没有熔岩涌动。
　　王辑在木牌旁站定，环望了周边树林中沉睡的怪物后，他的目光落在水池中。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了眼前。在表层飘满灰烬的水池下方，他先前所遇到的一具具人形怪物隐约就在水下，它们密密麻麻地躺在水池里，仿佛尸体，这座水池仿佛万人坑般，难以想象，安山县的那些幽魂，喝的就是这里的水。
　　“那就，开始吧。”
　　王辑最后望了一眼雾瀑的方向，一伸手，将木桶扔进了水池里面。
　　噗通！
　　波纹荡漾。
　　水面上的灰烬迅速飘起，紧接着整个世界的颜色开始蜕变，仿佛掉漆般的剥落了一层层灰蒙蒙的雾色，大火瞬间点燃了森林草木，飘舞的灰烬中，生池镇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火的纷争被人为的引起了，水面下沉睡的浮尸一个个猛然睁开眼睛，金属般的皮肤上火红的经络开始流动血液，池底的怪物们仿佛爆炸般拥挤出来。
　　（？？？）


第九十五章 食火魔战术
　　迷雾乡。
　　无智的火之纷争，随着水面的平静被打破而出现！
　　燃烧的树林中，食火魔也被惊醒。发睁开了畸变的数十对眼睛，浑身皮开肉绽，漆黑如石质的皮肤寸寸干裂。这样的苏醒对它们而言，似是一种最大的折磨，没有任何理智的食火魔高高站起，发出了一声长而低沉地嘶吼。
　　巨大的怪物之躯高过了燃烧的树木高度，苏醒的它们迫不及待地分裂开长满獠牙的巨口，疯狂而又贪婪地吸收周围的火焰，一幕幕火焰被它们吸入腹中，皮肤干裂的痕迹瞬间灌满了了涌动的火线。
　　啪！
　　突然，一头食火魔从林中跳跃而出，巨大的焰掌一掌拍碎了挥舞武士刀的人形怪物，破碎的尸体中迸溅出了燃烧的熔岩，被一身焰光的食火魔贪婪的吞取。
　　诡异的怪物仿佛地狱中走出的炎魔，手脚上也不断滴落岩浆。它们自身不断流失着火，这种失去似乎令它们不堪忍受，疯狂嘶吼发泄之余，也不断吞食火焰，对涌出来的武士怪物开始了惨烈的屠杀。
　　王辑也不吭气，悄然从混乱中后退，拉开弓，面向了混乱厮杀的怪物。
　　“分裂攻击，200发。”
　　燃烧的屋檐下方，王辑的目光沉静下来，置于这大火烧遍的山岭中，松开了弓弦，200发黑暗光矢顷刻散射开来，厮杀的怪物们当即顿住了。目光所见，一把武士刀刺进了食火魔的身体，却没有对其产生任何影响，后者一把捏碎了武士，抓着满手流动的岩浆，不禁呆住了。
　　燃烧的山林与小镇空气扭曲，不断有灰烬被送上天空。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那些燃烧着的眼睛，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辑，黑暗光矢射中他们后爆出的强大热量，对它们完全没有作用，反而让那些是食火魔身上的焰光燃烧更甚！
　　“唔！”
　　一头食火魔干哑的喉咙冒出烟来，燃烧的数十双畸变的眼睛俯视而下，低视着那房檐下，原本可以暂时置身于混乱厮杀外的人。
　　“来吧，攻击我吧。”
　　面对怪物们，王辑这般平静地说道，镇定地拿出糯米充电宝，为波粒二象性充了能。一瞬间，所有的食火魔全都挥起滴落岩浆的巨掌，疯狂地扑向了扑向了王辑。
　　眼看着一头巨大的食火魔以炎魔之躯踩到那些提刀的武士，挥起岩浆涌动的巨掌拍下来时，王辑向后猛地一翻身，分裂攻击一百发射出去后，向着雾瀑的方向一弹弓，50发黑暗光矢的能量瞬间覆盖全身，将自己射了出去。
　　“吼！”
　　黑暗光矢落下，发狂的食火魔突然一阵混乱的践踏，将身边不断用武士刀攻击它们的可怜武士怪物踩得人仰马翻。
　　“嗯？”
　　化身光矢突出包围的王辑脑海间电光般地闪过黑暗光矢的光影波动，回响清晰的反映出黑暗光矢散射的目标点，而他看到那些食火魔的混乱践踏，正是向着黑暗光矢蒸发出巨大热量的地方冲去的。
　　意识到这点的王辑瞬间从光矢突击中脱身而出，落在了大火燃烧的树林中。飘散的光矢能量蒸发出了巨大的热量逸散在山林中，混乱践踏寻找热量的食火魔，突然全都转过身，看向了燃烧树林中热量溢散的方向。
　　片刻都不能等待，它们立刻踩着勉强抵抗的武士怪物，冲向了大火倾覆的山林中，贪婪的寻找着那截然不同的火热。铜墙铁壁般的武士怪们在这一刻被撞到、踩碎的不计其数。然而，这些无智的生物渴求的唯有杀戮与战斗而已。在食火魔面前如同蝼蚁般的它们，在被撞翻后马上翻身，狂奔地跟上那些发狂食火魔，意图用武士刀结束这些巨兽的生命。
　　水池中，越来越多的武士怪物从水底爬出，苏醒的它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但当看到同类在追逐食火巨魔时，马上挥起武士刀跟进了这样的追逐战中。
　　“有点意思。他们寻找火不是通过视觉，而是感受热量。”
　　发现了这点后，王辑当即取消了分裂攻击，不再浪费能量。拉开弓弦捏住黑暗光矢，锁定了一头冲过来的食火魔后，松开弓弦。黑暗光矢落在食火魔身上的瞬间，激发的热量让周围更多的食火魔狂热地冲上去，将那头被黑暗光矢射中的食火魔撞翻在地，数十只熔岩巨手扑上去，立刻将那食火魔同类分尸！
　　疯狂，惨烈。
　　“来吧，跟着过来。”
　　王辑轻语，拉开弓弦再度一弹，黑暗光矢没入了他的脚下，发狂的食火魔在分尸了同类后，感受到新的热量出现在远方，便更加疯狂地朝王辑扑来。是啊，黑暗光矢在瞬间蒸发的热量何其庞大，然而其蒸发的速度本身过快，快到甚至连土地都未受其影响就消失了。
　　但王辑终究是小瞧了食火魔对火与热量的渴望。哪怕是再短的时间，那股仿佛余火燃烧的火热，也完全超越了燃烧的山林火焰，在短短一瞬吸引了所有食火魔的注意。倾倒的树林中，越来越多的食火魔狂奔出来，在随手吞噬身旁的武士怪物之余，挪动着超过三米的巨躯，不顾一切地冲向王辑。
　　在迷雾乡，游魂忍受火，渴望水源；武士享受火，渴望杀戮；火魔渴望火，不惜代价地追求与火有关的一切事物。王辑看懂了这一切，食火魔的存在并不像想象中是个威胁，相反，是绝佳的惊喜。
　　雾瀑。
　　自上而下奔腾的大雾翻滚起层层浪卷，汹涌的雾气下，一些迥异于时代的遗迹露出残败的模样，王辑拉弓放矢，回首间猛地看到了倾倒的巨钟倒落在断壁残垣间，在滚动的雾里隐隐露出了一层荒芜颓败的偏角。
　　“看得出来，走过这里，就要遇到麻烦的东西了。”
　　翻腾的雾浪中，王辑暂时站住了脚步。在用黑暗光矢往脚下射出勾引一发后，他拿出了糯米充电宝，快速为波粒二象性充了一波能量。拉开弓弦，50发黑暗光矢的能量顺着手臂流遍全身。
　　眼看着食火魔就要冲过来时，他将弓朝身后，松开了紫红色的弓弦。整个也在瞬间被射出去，穿过了雾瀑，冲进了未知的区域，在猎人笔记的提示上说，那里面是古龙缩影所遮蔽的地方。
　　“唔……”
　　食火魔们怒啸着先后冲过了雾瀑，并在路过钟塔废墟时，一掌抓起身旁偷袭的武士吞噬，用这些原本已经被它们抛弃的火焰，来维持自身火的不灭。武士怪物们追逐着食火魔冲进了雾瀑，成迷的大雾在穿过后，一切又都静默下来。
　　荒凉的建筑上，灰雾的高度被压的很低，荒凉的建筑废墟在灰雾中轻易露出了部分，在这废墟周围，则是布满黑暗的树林。王辑站在一座倾塌的塔尖上，眼望着那黑雾迷离的巨树森林，这种场似曾相识。
　　那黑暗森林，酷似他曾在黄石公园超级火山的地洞中，所看到的那孤岛暗森。
　　呼！
　　黑雾中，巨大羽翼挥开的振翅声突然响起。冥冥之间，仿佛有一种深邃的凝视从黑暗中望来，看向了灰雾迷离的废墟之地。王辑正视着那种凝视，在他身后，狂涌而来的魔怪狂潮撞碎了废墟上能阻挡它们的一切，穿过低沉的灰雾，包围过来。
　　簌！
　　满是暗鳞的翅膀突然出现，一条类似西方传说的巨龙从黑雾森林中飞出，漆黑的龙鳞拥有着可怕的威严，星辰般的龙眼凝视着废墟上，胆敢入侵这里的怪物，振翅一冲，低空掠下。
　　“它的第一目标竟然不是我。好吧，趁现在。”
　　王辑转身，拉开弓弦瞄准了疾速俯冲而下的巨龙，射出了黑暗光矢。眼看着就要冲下来的巨龙翅膀上突然中了黑暗光矢，惊人的热量散开，瞬间吸引了食火魔的注意力，这些为火发狂的怪物突然转身，践踏着猝不及防的武士们，扑向了龙翼。
　　啪！
　　龙爪落地，拍碎了数位狂奔的武士。巨龙硕大的头颅刚回首，发狂的食火魔便扑了它的龙翼，熔岩般的巨掌开始妄图掀动龙鳞。但黑暗光矢都炸不开的龙鳞，又怎能是它们能拨开的，咆哮的巨龙反身一扑，便将所有的食火魔撞击开来。
　　横倒的塔尖上，王辑神色镇定地再度射出了一箭，落在巨龙身上。这对它完全不能形成伤害。不过，受到火的吸引，被撞飞的食火魔迅速“清醒”，再一次悍不畏死地扑向那古龙，其中一头被龙爪踩得粉碎。
　　“没有回响。”
　　王辑心中默道，同时从塔尖跳下，进入灰雾废墟中一边射箭吸引食火魔对巨龙攻击，一边开始慢慢接近。没有回响，意味着这条巨龙确实是旧时代的一种缩影，用符咒去施法，都无法找到奴役的目标，除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外所，他所有的知识中，对这条龙有用的，怕只有飓风了。
　　王辑不紧不慢地接近着粗暴的战场，巨龙的扑击甩尾，足以将周围的一切生物全都逼开，攻击食火魔的武士怪物们马上遭受了无妄之灾，而体型更大的食火魔，也在巨龙的利爪下被按的粉碎！


第九十六章 废墟屠龙
　　迷雾废墟。
　　正如最开始周定云所分析的食物链一样，武士怪物们对食火魔完全没有威胁；而食火魔对古龙缩影也无法构成任何伤害。废墟灰雾的上碎石乱飞，熔岩破碎，巨大的龙体冲突扫尾，轻易碾压着所有怪物。
　　漆黑的鳞甲似乎任何攻击都破不开，就仗着这无与伦比的身体优势，巨龙扑击横扫，不惧任何攻击。
　　在这战斗激烈的时刻，王辑依然拉弓射箭，不断用防态步姿缓慢接近古龙的同时，依然吸引着食火魔为他担当炮灰。
　　他在悄然接近龙。
　　砰！
　　一截巨塔直接被龙尾击飞，呼啸的巨龙扫尾打碎了无数挥刀的武士，错杂混乱的战场，龙尾高高落下，轰然一声撞的大地鸣动，灰雾潮水般涌开，龙尾就这般落在王辑的面前，就在这时，王辑在防态中敏捷地向后一推，挥起手中的黑弓，将刀翼狠狠扎向了龙尾反击！
　　呲地一声轻微响动，数片龙鳞被刀翼炸碎！
　　不可一世的龙鳞破开了小小的破洞，但对巨龙却造成了极大的痛楚，王辑向后迅捷地一躲避，低身躲过了扫尾，起身马上变成了风暴乌鸦，追着龙尾横扫的痕迹冲上去，在龙尾停下处快速落下，转回人身，拉动弓弦，王辑一眼锁定了鳞甲的破洞，放矢猛射！
　　“唔……”
　　被巨龙冲倒在地的食火魔猛地再度爬起来，在清晰地得到热的感应后，对火的贪婪让它们发疯地扑向龙尾，王辑边射箭边后退，翻身一滚给食火魔让开了攻击的道路后，向后一跃落在了灰雾上一块突出的巨石上。
　　放下弓，他压低身姿，时刻防范被波及的同时，开始等待结果。
　　噗！
　　被破鳞甲的龙尾处，食火魔的巨掌凶猛地探了过去，巨掌滴落的岩浆落在龙尾裸露的龙皮上，古龙发怒的咆哮一声甩尾，要将尾巴上的食火魔抛开。但这次它的反应还是慢了些。王辑平静地看着食火魔的数十只混杂的手掌抓住了鳞甲破洞的边缘，一用力再度撕开了数十片龙鳞，而它那裂开的獠牙巨口，也咬向了龙尾那裸露的龙皮！
　　“吼……”
　　随着龙嘶响起，王辑马上起身，拉开弓弦又放了一箭，射在龙尾伤口的边缘，那巨龙的血肉已经被食火魔熔岩般的外壳所灼伤，古龙开始拼命挣扎，但得到可怕热量感应的食火魔，依然全部扑向了它的尾巴。
　　肉眼可见的，那伤口在不断扩大，龙鳞在不断脱落，从龙身掉落，在落入灰雾前，化成了潮汐般的雾风，向着四周吹散。
　　“好了，基本可以等结果了。”
　　站在巨石上，王辑除了偶尔在射出黑暗光矢外，基本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了。单凭自己学到的贝奥武夫屠龙技巧，王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无智生物都是一副掠食者咄咄逼人的进攻模样，那他如果不充分利用，就是真傻了。
　　“缩影毕竟是缩影。连影子都缩小了，自然也不会比真正的古龙强大。尽早结束这些吧，这里的一切对我根本没有威胁。所有的困难都让之前的猎人队伍给承受了，而他们除了关键信息留下外，并没有深入给我提及，他们这一路清楚的遭遇。让我自己猜想的话，所谓的旧时代，和伊甸园估计没什么差别。”
　　王辑心头自语道。
　　猎人笔记中描述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神话时代，火与灰雾相争，然后火自身又在内斗中消亡。那里充满了可怕的怪物。王辑能确定的这有这些。至于更深的，他不太能够理解。毕竟，对于沉睡在自己灵魂中的神，他真正知道的都很少。
　　迷雾废墟上，惨烈的斗争仍在继续。
　　很短的时间里，巨龙的龙尾鳞甲全都被剥落，而王辑在不失时机地在射一道光矢，又重新点燃了食火魔的攻击欲望。失去鳞甲保护的巨龙在疯狂地撕咬扑击后，成功所有食火魔与武士怪物吸引，混乱的纷争中，无论是食火魔还是武士，最终都向巨龙展开了自杀式的攻击。
　　雾瀑外，更多的武士怪物跟随着同类的脚步，攻进来加入了屠龙的队伍。渐渐的，巨龙支持不住了，它终究还是抵不过这些蝼蚁的攻势，忍着痛楚，展开双翼拼命飞上天去。
　　“要逃？现在恐怕迟了。”
　　王辑起身，在巨石上一跃化为了风暴乌鸦，利爪勾射着暗魔火焰，振翅一扑抓向了巨龙后背裸露的龙皮，暗魔火焰的燃烧当即在它后背蒸腾起了灰雾！
　　“吼……”
　　巨龙咆哮一声，在痛楚临身的情况下龙翼失衡，硬生生被风暴乌鸦扑倒。食火魔们与武士重新扑上来，风暴乌鸦利爪下的暗魔火焰一消，王辑飞身后退，落在高耸的废墟上变回人身，波粒二象性连发了数十道黑暗光矢后，这才停下手，而被扑倒的巨龙身上，则爬满了食火魔与武士，或是熔岩般的獠牙巨口，或是锋利的武士刀，在它的后背上开始任意肆虐，而那巨龙，也彻底放弃了反抗，不再动弹，任由这些渺小的无智生物从它后背钻进去，撕心裂肺。
　　“它不动了，别最后时刻给我来一个自爆吧。”
　　王辑从容地射出一箭后，向后一跃站在了废墟后，用那些巨大的断壁残垣做掩体，静等斗争结束。
　　呼！
　　倒地的龙躯突然分解，化作强有力的黑暗雾潮狂风奔涌开来，灰雾废墟上的大雾狂涌而开。躲在废墟后的王辑亲眼看着灰雾中，所有怪物仿佛经历了一层脱皮般，皮肤剥落了层层燃烧的灰烬。
　　风消。雾潮停止，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废墟的上空，灰白的灰烬大雪缓缓飘落袭来。雾气稀薄，铺满灰烬的废墟完整呈现在王辑眼中。火的纷争也被巨龙的“自爆”结束了，黑暗的雾潮将此终结。灰雾世界里，荒凉的废墟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烬。
　　万籁俱寂。
　　废墟的中央，一抹泛光的火色书页躺在地上，不断地流动着火焰光泽，其中隐隐还有浮动的金色字迹在闪烁。在它不远处，一柄巨型剑枪深深插在石砖中，纹路斑驳，隐有锈迹，像是经历了极久的岁月。
　　王辑从废墟中走出来。这时，引力透镜的黑色漩涡在他瞳孔中漩起：
　　首字母A，你看到了久远历史前的遗迹。作为独立猎人，树阵将为你开放这个遗迹的部分资料：
　　这座遗迹存在于一个真神尚未诞生、凡灵通过力量被妄尊为神的久远文明中。原初的树诞生了原初的火，在火中他们看到了智慧，并因此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开始向其它生命展开征服。为了战胜强敌，他们焚毁了诞生火的古树。只为消灭强敌，垄断智慧。
　　自那以后，不再有新的智慧与火降生，而最初的智慧也终将凋零。终于，初火出现了熄灭的征兆，不断有智慧生命失去智慧，如同被诅咒般类同活尸，漫无目的的徘徊，寻找失去的东西。
　　这些生命最终被安置了传承初火的使命，通过屠杀和掠夺，夺取生命本源之物，炼出象征智慧的一切事物，来最终承载起传火的责任。当智慧烧尽时，传承者同样会迷失，被新的传承者所替代。
　　这一切最终以火的熄灭而结束。但他们存在的痕迹深深烙印在了时间中。诞生的真神以塑造伊甸园为生命开端；而空有力量的伪神，则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创造出，那无人认可与见证的时代：
　　迷雾乡、寂静岭。
　　他们为此拼命寻找人性，搜罗智慧以证实自己的存在。但力量终有耗尽的时候。在迷雾乡中他们唯一值得见证的，就是永恒的结束，与新火的传承。
　　——源于树阵
　　“源于树阵……”
　　王辑注意到了最终落款。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直接源于树阵的直接讯息。就连以前在伊甸园时，他都未曾接到树阵对于那个世界的任何怜悯。可就这时，后续的指示相继在引力透镜中显示：
　　首字母A，你在本次文明探索中，所需的树阵支援已经抵达。本次树阵支援为完整的道具组合套装，拥有完整的道具配合形式。请尽快用此道具配合，带领你防区的新种族“游魂”离开这里。
　　——源于A号实验机。
　　“我并没有申请，它就急着赶我离开？”
　　王辑微微感到吃惊，虽然他早就想好了树阵支援要什么，但他可想不到，这次居然这么高效率的得到了支援，他甚至连申请都还没来得及提，支援就已经到了。在他面前，一把造型奇怪的枪缓缓从他面前降落，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台喷着冰雪的无人机。
　　你获得了智慧套装：气候学的降温日常（2/2）。
　　你得到了道具：冰霜冲击枪；
　　你得到了道具：气候改良无人机。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伸手暂时接下了两件道具，目光落在了废墟中央的那片知识火页上。虽然说，这里的一切应该结束，但这遗留的知识，应该也是可以拿的吧？
　　去吃饭（？？？）


第九十七章 火之终曲
　　废墟中央，熄灭的篝火堆旁，一抹流动的火页安静地盛放在地上。一旁倒下了段折断的大剑，已经没有了道具所该有的回响。王辑俯身，捡起了那火页记载的知识。火页燃烧瞬间湮灭，一抹金色的雷电在书页上奔流而过，顺着手臂在他脑海中穿流而过，相应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显现：
　　在智慧被垄断、不曾有新的智慧诞生的荒年，知识的力量被视作奇迹。随着年代久远，知识大多被抹灭，唯有近神的知识才能保留。这个名为奇迹的知识，记述了有关狩猎古龙、火的开端的故事。
　　你获取了知识：阳光之枪。
　　——源于A号实验机。
　　“唯有近神的知识才能保留。”
　　王辑细细品味了近神这两个字。而那书页的黄金雷霆奔流过后，一行行古老的文字在脑海中显映出来：
　　你见过黑雾丛生的森林吗？
　　那是我的故乡，世界最初的样子。我从那里走出，传承智慧，征服世界。众生拜倒在智慧之下，世界由知识主宰。直至疫病的出现，智慧也背弃于我。骑士出征对抗深渊，阻止疫病继续感染，少数人为文明传承而燃烧自己，传承火焰。
　　但智慧仿佛在嘲讽我，征服的使命本就是骗局。
　　凝视深渊者终为深渊所凝视，战士终将成为怪物；传承火焰者在经历漫长岁月后，也终将烧掉所有人性。这一切都是它给的。它需要你时，你就是真神；它背弃你时，纵然为神，最终也不过是把自救的薪柴。
　　我预见你会拿到久远以前的知识传承；我也预见你奉谁的使命而来；我预见你的世界为深渊所感染，预见少数人依然在与深渊作战，预见了火为神所独有。预见了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奴役。
　　你的辛苦经营也不过是最终的怜悯，最终将在这夹缝中化为灰烬。火苗还会在未来燃起，但从不存在初火，它只在曾经的灰烬中诞生。你的失败将见证我的预见。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从不需认可，也不需见证。
　　终有一天，它所抛弃的我还会出现，奉它的使命猎杀神并将其毁灭，于是又有一批伪神被抛弃，这一切的存在，只是在证明从没有真神，只有它才是真正的主宰，去用错误不断地去拯救错误。
　　……
　　书页上写的内容。
　　“黑雾森林，暗潮大海。我见过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我也大概懂了树阵为什么这么急催我离开了。它其实也并不想让我理解这段错误过深。我不敢猜测这里曾经发生什么，拿上知识与道具准备走人吧。”
　　王辑的意识收了回来，起身去拔远处的剑枪。在这里看到的东西都有种片面性，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旧事，他也只会保持沉默。对他来说，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完成探索，拿到应得的知识与道具。
　　废墟中还有很多残留的武器，但它们大多都耗损折断，在引力透镜的侦测下，完全没有任何道具应有的信息。唯有那把剑枪还是道具，值得带走。巨大的剑枪前王辑落足，令他有些尴尬的是，这把剑枪仅仅是握柄的长度，就已经超过了他的身高。
　　整柄剑枪的体型大到超乎想象，厚重沧桑，怎么看都不像是它可以用的。
　　“呃，也好。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中，就需要用巨人的武器。他用的是巨人的剑，我适应一下这剑枪也是可以的。”
　　迟疑了下，王辑还是调整了下自己的传统烙印，将颜王的智慧替换出来，伸手触摸了剑枪的边缘，将其收取。
　　你获取了道具：猎龙剑枪
　　——源于A号实验机。
　　“好了。现在整合一下这次道具收获。然后带游魂一族离开这里。话说起来，我在城市场景资源中，似乎看到了游魂街。可以的话，回去我就针对游魂，来支援一些城市场景的资源。这样也是不错的。”
　　接下来的任务基本没有难度了。王辑趁现在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收获了。目前他一共获得三件道具，分别是冰霜冲击枪、气候改良无人机、猎龙剑枪。
　　道具名称：冰霜冲击枪：
　　道具类型：霜冻类充能武器
　　道具介绍：冰霜冲击枪是枪械中构造比较复杂的枪型。与气候改良无人机有着诸多的联动组合效果，联动按钮分别对应着冰霜喷射与冰锥；并镶嵌了急冻、冰墙的知识。
　　道具效果：拥有冰霜喷射、冰锥的基础攻击能力，并可联动气候改良无人机进行更多的知识操作，弹药用尽需充能，道具自身储存能量冰锥可发射8发；冰霜喷射持续10秒。
　　道具备注：你爸爸不一定是你爸爸。
　　知识碎片1：
　　急冻：可迅速将自己进行急冻处理与解除，用一块冰包裹自己进行冬眠，进行身体恢复。冻结的冰块可以阻止敌人对你的攻击。
　　知识碎片2：
　　冰墙：可快速制造一座巨大的冰墙，来阻挡敌人进攻并隔绝区域，冰墙自然融化，也可被破坏。
　　……
　　道具名称：气候改良无人机
　　道具类型：联动类充能道具
　　道具介绍：这个外相不错的机器无人机，是冰霜冲击枪重要的道具组合。在能量道具紧张的情况下，它可以通过冰霜冲击枪的攻击进行缓慢充能。道具效果与威力比想象中要可怕的多，配合某些知识，它足以改变一个防区乃至于世界百年以上的气候，所有被冻结的生物都只能等待冰融化的时刻才能苏醒。
　　道具效果：配合冰霜冲击枪进行联动并缓慢充能，可通过暴雪进行气候改变。在雨雪环境中可大规模改变环境与气候。
　　道具备注：冻住！不……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两件道具是智慧组合套装，剩下的那件，则是单独的东西。
　　道具名称：猎龙剑枪。
　　道具类型：神明武器
　　道具介绍：神明时代的猎龙武器。共同拥有剑与枪的特质，具有巨大的雷电力量。猎龙剑枪可配合任何远古猎龙知识进行使用，对远古怪兽拥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但它异常消耗精力，没有强大的知识掌控度，使用它会让你陷入无休止的疲惫。目前猎龙剑枪的烙印处于虚无中，可以将完整的知识烙印在上面。
　　道具效果：猎龙剑枪的威力将因知识的掌握度而不断变强；并对大型巨兽拥有无可匹敌的伤害，唯一的弱点，就是它容易使人疲惫。
　　道具备注：久远的岁月让它失去了一切附带的知识，回归了最开始的模样。
　　——源于A号实验机。
　　“……它原本是有完整知识烙印在上面的。这大约是它最初的使用办法。但除了近神的知识外，所有的知识都被消逝了，它烙印的如是。理论上说，它本身所拥有的知识，应该是使用它的最好办法，但那种知识，看来是无法找到了。”
　　王辑想起了在梦境中，贝奥武夫使用巨人之剑的。
　　这柄猎龙剑枪说可以配合任何猎龙知识，但不知道与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结合使用，效果会怎么样。一切只能留待以后自己亲自去验证了。武器与道具本身也并不存在使用办法，是知识让它们有了用途。
　　“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了。”
　　最后看了一眼废墟后黑雾弥漫的巨树森林，王辑伸手指天，化为风暴乌鸦冲过了雾瀑，回到了生池镇背后的山林。灰烬飘舞的世界中迷雾丛生，但比较之前似乎淡化了些，王辑飞进了镇子里，就在水池边俯冲下去。
　　食火魔和武士们依然在沉睡，飞降的风暴乌鸦一个俯冲，利爪抓住了木桶，将装了大半桶水的木桶拎起飞上天去。水下被惊醒的怪物们瞬时睁开了眼睛，世界再一次开始剥落表壳，火的纷争到来。
　　嗖！
　　风暴乌鸦飞落在大火燃烧的生池镇中，回归人身。王辑迅速放下木桶，眼看着就有武士怪物冲过食火魔的阻杀冲出来时，他马上拿出波粒二象性，先是对准了那冲在最前面的武士怪物射了一道黑暗光矢，紧接着将波粒二象性所有的能量全部分裂，一轮齐射全发了出去。
　　昏聩而贪火的食火魔立刻为之吸引，混乱的践踏与屠杀顷刻间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王辑手脚敏捷地收起了波粒二象性，拿起冰霜冲击枪，提起水桶迅速往山道离开的方向走去。
　　生池镇口，路牌前。
　　火焰中咆哮的食火魔声音此起彼伏，王辑在此停步，就在这相对封闭的山道上，回首按动了冰霜冲击枪的冰墙的按钮。一座巨大的冰墙在道路上耸立起来，由五颗巨大的冰柱连接组成，横成一片，隔绝了小镇内外的道路。
　　“能拖多久拖多久，越久越好。”
　　王辑转身拿起木桶后，变成风暴乌鸦飞下了山脉。
　　在山谷的路口他重新落下，重新制造了一座冰墙，做了第二道防线，然后飞过山谷，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重新布置了冰墙。留下的通道通往他最初下超膜列车的地方。一路飞行，他一路根据地形设置着冰墙，为接下来进入安山县，等待苏恩醒来，带人们离开做铺垫。


第九十八章 雨雾归乡
　　公元2017年9月27日。
　　国家火山地质公园南。
　　萋萋秋草被风撩动，侵华日军的遗址依然诉说着历史遗留的伤痛与传说，在一座纪念碑旁，王思眺望着山脉的远方。这是一片锦绣山河，然而就在连绵山脉的另一方，那里的城市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骚动的记者，暴动的人民，这两天一直都未消停过。山道的中央，刘队望着那郁郁葱葱的古树以及正在工作的工人，他不禁摇头。这片山脉已经在保护膜的范围之外，然而国家依旧固执地准备拆除这里的建筑，在此修建他们从其他文明世界买来的技术防线。
　　与猎人接触的信息最终还是被曝光了，有关防区建设的一些消息已经流传于民间，最饱受争议的一条，莫过于防区人口必须超过10万以上，而国家目前还在讨论中，是否会派10万军队驻扎防区，与猎人，与其它文明世界展开合作。
　　不过这些信息已经惊醒了西方，他们一致质问，猎人可信？万一你的10万军团被猎人所控制，一切又如播种者所传递的信息一样，那岂不是灾祸？
　　联合国也早就开会了，除中国外的四大常任理事国，都不约而同的要求，希望能够介入这件事，并在此修建军事基地，共同处理这里发生的灾难。这当然不是中国所能允许的，初次会议就闹崩了。中国只表示，防区人口资源我们接受，但军队和军事基地，就不在谈判的范畴。
　　这种坚定立场自然令西方国家惊慌。紧接着中国国内发生了大规模的抗议游行，这种现象的出现与之前国际合作的谈判崩溃，怕也少不了联系。这些成规模的抗议行动，也暴露出了境外势力在此已经根深蒂固。诡异的是，刘队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最近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刘队突然开口：“最近手机推送的信息，老是出现出现一些奇怪的信息，说什么要用理智处理灾难，用爱与和平、包容的心化解猎人与播种者的争端，阻止文明的灾难再产生。这不会是我们自己人弄起来的论调吧？”
　　刘队对此表示了深深的忧虑。
　　“呵呵。”
　　王思微笑了下，看着那纪念碑回答道：“当然不是。战略层面上从来没有爱与包容的说法，要真是那样，我们早该亡国了。”
　　“那怎么……”
　　刘队还想继续问下去，但不知该怎么说。
　　“这种闹剧背后是有人操纵的，而且会愈演愈烈。因为暗中操纵的那些国家已经是条疯狗了。能利用的它们绝对会利用。它很难被平息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早已经被洗脑，或者靠那边的人吃饭了，不是吗？”
　　王思说到这停顿了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说道：“这种事你就别管了。那是我也无法质疑的决议。灾难当头，国家正需要团结和统一战线，不是吗？说起来，小楠怎么样了，我听说昨天你送她去昆明上飞机了。”
　　“我让她去北京了。这里的治安现在很复杂，猎人还没有回来，城市还未修复。再不久播种者也会来。她不愿意离开，我是一路把她骂上飞机的。”
　　刘队草草几句，概括了他家庭所有的悲欢离合。
　　“那就好。”
　　王思点头表示认可。
　　“能拖多久拖多久，越久越好。”
　　风声中，突然在冥冥中传来了这样一句话，王思猛然回头，惊讶地看着身边，好像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王院长？”
　　“没什么，只是幻听了而已。”
　　……
　　安山县。
　　大火燃烧的县城前，王辑化为风暴乌鸦落下。在门口等待的马县长赶紧起身迎了上来，“水，水拿回来……”它焦急地问着，在火的纷争中他已经变为了苍白的幽魂，然而，他的话语没有结束时，目光就被王辑提着的木桶所吸引。
　　“水、水！”
　　游魂的表情开始扭曲，在看到水后，马县长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了凶残的兽性，在大火到处燃烧的世界里，对水的渴望冲垮了他的一切理智，甚至让它的游魂之躯也变得扭曲，奋不顾身地朝着王辑扑了过去。
　　噗！
　　王辑向脚下喷射了一座冰墙，被耸起的巨大冰柱瞬间推起。游魂砰地一声撞在了冰墙上，马县长的苍白身躯畸变地不成样子，手脚仿佛蜘蛛的脚一般细长，迅速爬起来趴在了冰墙上，伸出恶心的长舌舔着那寒冷至极的冰墙。
　　“苏恩在哪里。”
　　王辑站在结晶的巨大冰柱上，问下方的马县长。没有回应。马县长似乎已经变成了无智的怪物，不断地舔着冰，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趴在上面，寻求着冰凉的慰藉。就像对火渴求的食火魔一样，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大概已经听不懂王辑的话了。
　　至冷的寒气散开，安山县城中迅速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混乱，满街到处都响应着“水、水！”的呼唤，所有幸存的幽魂都从城中跑出来，疯狂地扑向了冰墙。王辑无言地看着他们推开周围的同类，互相撕扯甚至争斗，只为更接近那寒冷的冰墙。
　　他不知道该怎么在称呼他们，或者说，它们。
　　“人性？”
　　王辑轻声道。
　　“或许现在没有了吧。”
　　王辑抓过身，沿着冰墙走到边缘处，举起冰霜冲击枪重新放下了一座冰墙，将它铺成一条道路，向县城方向延伸。冰墙的高度足以高过县城的城墙，让他顺利进入城中。下方那些畸变的游魂已经不可靠了，他只能自己去找苏恩。
　　“苏恩同样是幽灵，要确定他的回响很容易。”
　　王辑沿着冰墙前行，并用冰霜冲击墙不断地制造着前行的道路。对水陷入疯狂的幽魂们似乎对此感到了满足，越来越多的寒冷气息，让它们喜极望外地扑上去，治疗着火带来的焦灼。
　　一道延绵了上百米的冰墙就这样形成。终于在一座大火焚烧的院落前，王辑从高墙落下，放水桶放下，关好院门后，也不理会外面“水、水”的呼唤，他径直提起水桶，走进了浓烟冒起的房屋中。
　　老旧的雕花床燃烧着，上方躺着一位沉眠的幽灵，从外表看，依稀能分辨是白种人。他的头部，还有一些细碎的知识碎片，在缓缓发着光。
　　“我该用水怎么叫醒你。”
　　王辑喃喃道。提着水桶上前，他将桶举起，将水浇到了苏恩的头部。缓缓地，苏恩张开了嘴巴，无意识地借着生命之源。等所有水都浇完后，王辑经过了片刻的等待，然后睁开了眼睛。
　　一位穿着漆黑袍甲、带着面罩的猎人出现在他眼前。
　　“但愿你不会因为水而疯狂。”
　　王辑注视着清醒的苏恩，语气平静道。
　　“我不是被火烧死的。”
　　苏恩坐了起来。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甩去沉睡带来的昏聩。继而他抬起头，目光再度看向了王辑：“距离上次的猎人来过了大约30年左右吧，你有没有捡到他们的笔记？我记得有个同胞发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时间太久远，而且那时这里太混乱，我们被奴役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记忆，没有未来，也只有我勉强还能记得曾经有猎人到过这儿，但记忆已经不太清楚了，那时发生过什么，我都忘了。”
　　“告诉我，你会降雨的法术知识是什么，然后我们配合着带它们离开这里。外面现在依然面对着战争，但总比被这里被火折磨的好。”
　　王辑平静道。
　　“雨虎自在术。”
　　苏恩答道：“上次来的猎人告诉我，这是雨虎自在术的知识碎片。我也仅有这个知识，但这么多年我很长时间都在沉睡中学习，对它的掌控度，已经超过了知识的原有者。除此之外，我身上还保留了先祖留下三件东西，他们说那是道具，坦白说，我就是靠这些活到现在的。”
　　“雨虎自在术……”
　　王辑沉吟了下，稍微回想了有关这个知识的记忆。“那就走吧，外面的游魂都快疯了。你到外面用你的知识，我配合你。冰封这片大地，然后将所有人带离这里。”他说着已经推开门，将气候改良无人机取了出来，打开了下方的能量槽，将剩余能量巨大的糯米充电宝插了进去。无人机上方的黑屏马上出现了一对眼睛，下方也开始猛射冰霜。
　　“好的。”
　　似乎是早已预见了这天的到来，已成为幽灵长达70年的苏恩早早做好了这次准备，上次猎人到来带他们离开的模糊记忆依然还在，刚清醒的苏恩马上如执行命令般，迅速从双上下来，出了门，双手合十使用了他的知识：雨虎自在术。
　　细雨落下时，王辑已经一跃跳上了冰墙，眼看着世界再次蜕变时，他来开弓弦，对着遥远的对面山脉射出了关键性的一箭！
　　分裂攻击200发！
　　光矢穿透将来的迷雾，旋即遥远的山脉上再度响起了食火魔的嘶吼，火的纷争与灰雾终于交集在了一起，大雾笼罩的燃烧的树林，倾盆大雨笼罩了整个世界。
　　“冻住，冰封一切。”
　　王辑给气候改良无人机下的命令。浮空的无人机闪烁着屏幕上的眼睛，迅速升向了高空。穿过灰雾的雨水瞬间凝结，无人机所过之地，大地开始结冰，肉眼可见，整座山脉都被冰封。
　　烟雨蒙蒙的世界开始结冰，落地的冰雨冰封这远方山脉的一切，远远的山谷中，隐隐传来了列车穿过铁轨时的响动。引力透镜上，快速给王辑显示了一则信息：
　　首字母A，超膜列车即将驶来，请迅速带离你的子民，回归文明。
　　——源于A号实验机。
　　站在冰墙上，王辑在冰冷的细雨中，向所有逐渐恢复意识的游魂们高声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并向他们指明了归来的路：
　　“我是猎人，来带你们回到文明的。沿山下去，向铁路的方向过去，在那里会有一座列车来接你们，送你们回到自己的家乡。”


第九十九章 幽灵飞行员
　　安山县城，飘舞的灰烬大雪伴随着冰雨降落而迅速结冰。县城的墙内外，惊愕的游魂们张望着冰柱上的人影，又相互看看，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说的话。城中的火势逐渐减小，苏恩手脚灵活地顺着梯子爬上房顶，又反身一跳爬上了冰墙，向城中大声喊道：“听他的，他是带我们离开的！”
　　“都出城！到铁路那边！”
　　城墙上，恢复意识的马县长也站在垛墙上高呼。
　　“这里，跟我过来！”
　　县城外响起了先前那个幽魂哥哥的呼唤。随着拥挤在城门口的游魂们逐渐意识过来，曾经似乎很多被遗忘的事情也终于响起，在很多年以前一场类似的场景中，曾经的逃离疏散隐约浮现在心头，具体的细节已经没人能记清楚了，但倘若能离开这里的话，没有人会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备受折磨的。
　　纷乱的逃亡开始，马县长站在城墙上嘶声大喊着，组织着秩序。远山的烟雨开始淡化，星星火光在山道上闪烁着，王辑遥遥察觉到了冰墙的倒塌，便转身问苏恩：“你的雨能持续多久？”
　　“有水的可以一直下下去，没水也能持续半小时左右。”
　　苏恩的回答流利，说的中文有些地方口音。
　　“可以。你跟他们一起走吧。那些东西平时是一个疯模样。可见证者一旦要离开，它们肯定会阻拦，火没那么容易冻住，我去掩护一波。”
　　王辑用回响默记着冰墙的碎裂，快速给苏恩留了话后，将波粒二象性取出来，这就准备变成风暴乌鸦先行飞下去。苏恩马上叫住他：“我也去！”
　　“你？”
　　“我有道具可以使用。”
　　冰墙上的苏恩飞快地取出了一颗胶囊，按住了上方的气栓后，胶囊登时喷起烟雾来，一艘与苏恩相同苍白的幽灵战斗机浮空悬起。王辑怔了下，眼看着苏恩从冰墙上一跃，跳上了战斗机上，打开舱门坐了进去，娴熟的发动后，战斗机后方登时喷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我说过我的祖先给我留下了很多东西，可惜我用这些只能在战争中保命。”
　　坐在飞机舱驾驶座上苏恩一边给王辑说话，一边带着头盔与眼镜。准备充足后，他给王辑做了个举大拇指的手势。
　　“以前来的猎人说，我虽然已经死了，但一样可以加入猎团。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乡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成为猎人。你能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吗？”
　　苏恩问道，语气冷静且坚定。
　　王辑逐渐有些看清这个国际友人的面容了，他看上去相当年轻，当年参战时可能还不到20岁，死亡的时间也也很年轻。这个上世纪的美国年轻人说话格外的直爽而又机敏。思考之快，让王辑都有些招架不住。
　　“看你的本事了。”
　　王辑摇头道。苏恩的大脑回路太快，快到王辑都不能马上做出反应。他还不太熟悉这个幽灵，要他答应的话，具体流程怎么操作，他自己都不清楚。尽管他已经有了位从属猎人。
　　呲！
　　舱膜闭合，苏恩见王辑没有直接作答，他也没有马上有任何表示，发动了幽灵攻击机，喷着幽蓝的火焰冲出了县城，穿过冰雨，绕过冰雨密集的区域，向山谷俯冲而下。变成风暴乌鸦的王辑紧随其后俯冲下去。
　　大地冻结，气候改良无人机从容地飞转掠过山脉，喷发的冰息将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下。雨雪飘雾的天气，食火魔浑身流动的火线也开始褪去，忍受不了这种降温的怪物偏偏无法沉睡，它们开始四处攻击散开的武士怪物，将其一把捏碎吞噬，来为自己的身体补充火。
　　大雨密集地出现在生池镇所在的山脉，气候改良无人机穿过雪雾云层，抵达生池镇的取水池后，迅速将这一带全部冻结。坚韧的冰层在水平面结起，将新生的武士怪物牢牢封堵在了水下。
　　山谷的平缓地带，爬动的蟑螂同样被封在了地底，混乱的食火魔与武士们相互厮杀着冲碎了冰墙，不料风暴乌鸦从天而降，落在了远处的冰柱之上。王辑变回人身提起冰霜冲击枪就是一发冰墙，重新拦住了去路。
　　枪与弓快速更替，王辑拉开弓朝着一头食火魔接连射出两发黑暗光矢，被射中的食火魔周身流动的火线登时光芒更亮，热度立刻吸引了周围的食火魔冲过去，将自己的同类分尸吞噬！
　　寒气直冒的冰墙下方叮叮当当地乱响，武士们朝着巨大的冰柱疯狂劈砍，试图将这阻住去路的障碍除去，但效果杯水车薪，远不及身材庞大的食火魔一次冲撞。
　　回望了一眼最初来时的路，众多的游魂已经在穿过了焚烧殆尽的村镇，赶往了铁路所在的方向。看到这一幕后王辑稍显安心。他回头向天上望了一眼，巨龙再没有出现，他的探索进度也终于平稳追上了周定云的进度，而且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距离完成不会太远。
　　砰砰砰……
　　密集的雨雾周边，幽灵攻击机快速地从天空掠过，前端六转火神炮倾泻出白光子弹，将山道上冻结的怪物打的粉碎。
　　“那个周定云，想必其实也很厉害吧。”
　　王辑不禁想到。
　　……
　　“列车还有一分钟抵达迷雾乡。”
　　昏黄的光芒透过超膜列车的窗户照耀进来，岁月与宇宙物质的痕迹以光的形式飞速在外穿梭。意柯塞汀坐在距离车门最近的位置上，望着外面的光影流逝。不久前，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他的上属猎人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树阵联络机要求他马上乘坐超膜列车，接应上属猎人。
　　“威胁评估并不高，这么快完成也在意料中的事情。”
　　意柯塞汀略一沉吟，站起身抓住了门把手，等待列车的到站。这是他专门预备的提醒，免得到站后才有提示，发生意外的事情。一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车门大开时，比先前更加冰冷的寒气透过车门进来，意柯塞汀怔怔看着门外一群苍白的幽魂，同样在看着他发呆。
　　“快上来。”
　　意柯塞汀一跃跳下车让开了道，让幽魂们上车。幽魂们争先恐后地上车，相似的场景越发唤醒人的记忆，他们终于想起，在很久以前他们都没有等到上车，逃难就随着猎人的死亡而草草收尾，那随着虹光穿来的列车也消失了。相似的场景再度出现，被困在这儿70多年的幽灵们奋不顾身地向车内挤去。
　　“将所有车门打开。”
　　眼看着发生在游魂族的可笑踩踏发生，意柯塞汀马上令超膜列车开放了列车所有的车门，他紧接着回头，在苍茫云雾雨雪中寻找着王辑的踪迹，远山大地化为了冰雪世界，依稀可见一层层耸起的冰墙。
　　“列车已经到了！”
　　意柯塞汀大喊了一声。
　　山谷。
　　东德工程师的呐喊回荡不绝，王辑放下冰霜冲击枪，向上方的苏恩招了下手，然后连续制造了三堵冰墙后，变为风暴乌鸦飞向铁路方向。在高空盘旋的幽灵攻击机在天空转了两圈后，也全速前进，向着铁路方向飞过去。
　　安山县的路牌前，着急的幽魂族不断地跑在列车边缘，从不算拥挤的地方上车。风暴乌鸦落下，王辑一挥手散去了身周围的霹雳：“你为什么会来？”“我得到了树阵联络机的指引。这次看来很有收获。你的防区以后可算有固定居住的人口了。”意柯塞汀解释之余，目光也扫了一眼上车的幽魂。
　　“不超过2000人。就凭这种方法去积累人口，得到猴年马月了。”
　　王辑说着，眼看晃晃悠悠地气候改良无人机飞回来，他一把接住，查看了能量消耗。糯米充电宝所剩的能量仅剩1200格，可以想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它的能耗究竟有多可怕。
　　呼！
　　幽灵攻击机从天空俯冲而下，眼看就要撞击地面时，攻击机逆扬而上，一团烟雾从攻击机的各个关节处喷发而出，攻击机变为了胶囊被苏恩一把抓住，平安落地。
　　“技术不错。”
　　意柯塞汀情不自禁地惊叹了一句。
　　“上车。”
　　王辑没多浪费时间，将苏恩和意柯塞汀全部赶上了车。回望了一眼生池镇的方向，王辑目送着所有幽魂族全部上车后，自己最后一个踏进了车门。砰地一声，远方的大雾中一块冰墙破碎，发疯了的武士挥舞着刀赶过来。
　　车门闭合。
　　车窗外，雨雪飘零的迷雾世界豁然吹起冷冬的风，雾潮聚散之间，世界的表层再一次脱落，然而这次脱落后，便露出了虚无的黑暗，火将熄灭，雨雾迎送着苍白会冷的世界开始消失。
　　“下一站，腾冲市防区。”
　　列车驶入茫茫黑暗。紧接着，斑驳的光芒顺着车窗透进来。车座上不安的游魂们显得疲惫不堪，笼罩在他们头上70多年的诅咒，也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了，但这沉重感，却没那么容易逝去。
　　o（￣ヘ￣o＃）


第一百章 新军团建立
　　车厢内，马县长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他说，“30年前一位姓周的同胞猎人带着团队来到了这里，他许诺我们将回到文明，但他们最终失败了。我们在那里太容易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现在全都记起来了。”
　　“他还说，新文明世界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是吗？”
　　车座上，幽魂哥哥抬起头问道，在他身旁，妹妹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眠。
　　王辑点点头，答道：“是，还没有结束。但那远没有你们在这里经历的奴役可怕。在新的世界里，国家的存在，文明的延续，还要靠各位。安静和平的日子，以后我们会一起争取。放心，回去后我会给你们安排新的家，我也给你们武器，以后的事情可能会有很多复杂处，马县长，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
　　马县长点点头，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流光，回想起了迷雾笼罩的世界，疲惫与伤感一同袭来，他笑了下，说：“我需要休息。”“请随意。”王辑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马县长兴意阑珊地走开，漫长的痛苦岁月后，高兴起来是件很困难的事。
　　“猎人。”
　　苏恩这时从怀中拿出了两件东西，明显的道具信息传来，一张破碎的羊皮图纸，没顾得上看图纸道具的信息，意柯塞汀惊讶道：“你也是猎人？”
　　“不，我不是。”
　　苏恩摇头。
　　“到那边的车厢说。”
　　王辑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游魂们，示意他们两个到另一边的空旷车厢里。三人来到新车厢后，王辑最后一个进来关上了车舱门。坐下的苏恩与意柯塞汀说道：“我叫苏恩。祖先曾是一位猎人，他的知识传承遗留后代身上，直到我这一代。”
　　“这不合理。”
　　意柯塞汀断然摇头，否定道：“其实我在接到任务时就很怀疑，知识可以遗传吗？那明显是不可能的，道具会留给后人我是相信的……原谅我的冒昧，但是你如果不是猎人的话，我不会告诉你我的任何姓名。”
　　说到这儿，意柯塞汀表示了歉意，苏恩有些愕然，他尝试解释道：“是真的，我清楚地知道我先祖是位猎人。我知道猎团的存在，以及播种者会毁灭文明。我所在的故乡也不是我真的故乡，我是从小被送到那里生活，在养父养母……”
　　苏恩尝试着解释，王辑静静地坐在意柯塞汀的身旁，接过了苏恩手中的羊皮图纸，打开上来看，古老的文字迅速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了完整的信息：
　　道具名称：军团建立
　　道具类型：契约类道具
　　道具介绍：在漫长的播种战役中，数不清的文明在无知无觉中被岁月长河所湮灭，孤军奋战的猎人始终敌不过播种者们的入侵。一位伟大的猎人在沉思与学习中，用智慧创造了新的契约产生，组建了庞大的猎人军团，联系多个宇宙与文明，对播种者展开反攻。文明之火因此在各个宇宙间传开，越来越多军团建立，创始者们秉信着牺牲的决心，缔结了军团的联盟。这，就是猎团的诞生。
　　道具效果：签下契约者将建立猎人军团，成为军团创始者与最高指挥，拥有招收一切文明猎人为自己从属猎人的权限；其部下从属猎人也将获得该权限，用以壮大军团。签订契约后，军团创始者将踏上寻找文明世界遗产、探索智慧的征程。
　　道具备注：该契约为树阵最高级契约，唯有独立猎人才有资格向树阵签下此契约。
　　——源于A号实验机。
　　“你的祖先，看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王辑看着契约资料平静道。意柯塞汀摇头道：“再了不起的猎人，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知识传承下去。智慧生命的知识是自己去学习的，绝不是自诞生下来就会有的。这正是知识的特性……”
　　他正说着，王辑已经拿着图纸起身，孤身走向了下一个车厢，并关上了门。车窗外的虹光不断闪耀，照在他镇定淡然的面庞上，冷峻而又坚毅。看着契约上古老文字的翻译，王辑轻声念道：
　　“我，首字母A。自世界战役猎团失败后，唯一诞生的独立猎人。我将在流逝的岁月中，向智慧树阵立下契约……”
　　“他去哪？难道认识上面的字？”
　　苏恩惊讶地问道。
　　“猎人没有不认识的字。放心等待，他不会贪图你的道具。”
　　意柯塞汀随口回答。
　　车内的光影快速追赶着明暗，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宁静。破败的契约图纸依然诉说着时光的老去，古老的文字开始缓缓泛起金色的流光，照映着车厢内三个截然不同神情的面庞。王辑语气沉静地念着契约，完成独立猎人所需要做的事情：
　　灾变因征服所起。
　　田园逝去，深渊苏醒。
　　毁灭开始传播，神明背弃自我。
　　我将传承永恒的智慧，以知识之火点亮冰冷世界。智慧即我信仰；人性为我眠床；知识予我力量，树阵助我归乡。
　　从蛾摩拉的焚城火焰，穿过土地与水的混沌，我将行走至时间的节点。以智慧所予脚步，用火焰驱散无名暗潮的黑雾，我将行至世界的巅峰，接近光与暗的分界，临于起源。
　　以火，以我，结束永恒之伤。
　　……
　　首字母A，你建立了新军团防线。作为军团创始者兼独立猎人，你获得了可主动征收任何猎人的权限，并不再需任何契约便可将其纳入军团体系之下。你的从属猎人也获得了相应权限。
　　你获得了招收普通生命为猎人的权限，该权限与树阵同等，无法与从属猎人分享。
　　从现在起，你将整合防线，连接多个世界的防区，调度所掌握的所有资源，与播种者势力抗争，将知识的火焰点燃能力所及的所有宇宙。并踏上追寻智慧的脚步，通过探索文明遗产，了解世界真谛。
　　军团建立契约已褪去契约层，你得到了道具：西航图导略。
　　道具名称：西航图导略
　　道具类型：引导类道具
　　道具介绍：知识与文明在无数个宇宙留下了痕迹，文明的遗产遍布各个世界。这卷地图道略以你防区所在为出发点，记载了西行90度角内的世界大图，及文明遗产的分布，并记述其相关信息。
　　道具效果：为寻找世界文明的遗产提供最准确的指引。
　　道具备注：勇敢的猎人啊，快些去寻找奇迹。
　　——源于A号实验机。
　　……
　　深水市。
　　超级地铁站的路口旁，心理医生提着公文包从地下通道走出，他正准备前往首字母A的世界，先前因为那里一直没有猎人在的缘故他无法造访，但现在树阵联络机提醒他可以了。准备出发的心理医生突然接到了一条猎团消息：
　　心理医生，向你传递一条猎团消息：
　　自4000年前蛾摩拉世界战役后，新的独立猎人重新诞生并已经创建了新的军团。引导者已经出现，猎团失败的历史将被岁月尘封，蛾摩拉世界战役失败的时间坐标已经取消，在下一次军团建立前，宇宙粒子回溯的时间将以现在为坐标，来展开整个超膜。
　　你见证了新时代的诞生。
　　——猎团
　　“新军团诞生了？”
　　心理医生呆滞了下，虽然短时间内他还没有搞清楚猎团这则消息意味着什么，但他很清楚，在猎团时间至少他所听说的几千年内，已经没有新的军团诞生了。
　　……
　　超膜列车。
　　“新军团建立了，现在已经有新的独立猎人出现了。”
　　意柯塞汀拍着车厢的门，大声地告诉里面的王辑这则消息。新军团建立的消息已经通过猎团向所有猎人传开，意柯塞汀也在这时接到了猎团的信息。最开始意柯塞汀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讶，而后马上过来通知王辑。
　　“我也知道了。”
　　王辑拿着西航图导略打开车厢门，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军团大概能招收猎人吧，普通的队伍模式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
　　意柯塞汀兴奋地否决道：“以往的军团其实都已经没有领袖了，只有以前那些独立猎人的直属部下在控制整个猎团。派系蔓延也好几代，而新的军团则是最开始的起源。不会有旧世袭的剥削。我们现在应该马上确认独立猎人的身份，然后成为他的从属猎人。”
　　“难道你现在觉得被剥削？”
　　王辑突然问道。
　　“呃……这倒没有。”
　　意柯塞汀摇摇头，成为王辑的从属猎人后，他没有上交任何知识与道具，反而获得了新的道具。
　　“至少这也是超膜粒子大穿越所定下的时间啊！”意柯塞汀又说道：“新军团建立后，所有宇宙的粒子大穿越在以后都会将现在作为起始点。如果是没有新军团的建立，那么回溯到上个世界时间，估计就是四千年前猎团的失败了，和现在距离很远，我们难保自己是否经历四千年后还存在，或者还是现在的样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世界时间。即使我们死了，下次超膜的粒子大穿越，也会是我们这个时代。”
　　“按你的理论，到时你就算复活了，你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死过，相同的错误，可能还会再犯下。你原本是什么死法，后面可能还是。”
　　王辑摇摇头，走向了苏恩。


第一百零一章 “奇迹”开端
　　“不，这一切都是很随机的。唯一确定的就是世界时间，而且建立军团的猎人会保留所有记忆，他的一丝改变，对所有文明世界都是改变……”
　　意柯塞汀还在激动地解释。
　　“马上就要到站了苏恩。”王辑不理会激动的意柯塞汀，和座位上的苏恩说道：“你还是想成为猎人吗？”
　　“呃……是的。”
　　苏恩楞了下，赶紧站了起来。王辑摘下了忍者面罩，站在了苏恩的面前，伸手点住了他的额头，后者的腿一软，情不自禁地单膝跪地。
　　“以树阵之名，我将赐予你智慧。作为我的从属猎人。”
　　王辑轻声道。
　　超膜列车外的虹光逐渐消逝，王辑的目光深邃的像是黑洞，在他手指尖，一抹闪亮的智慧光芒在苏恩的额头上闪耀而出，猎人的传统烙印深深映入苏恩的额头，渗入他的脑海。光芒随之暗下，脑海中，苏恩隐约看到了一团文字在流动：
　　没有过去的苏恩，你现在已是猎团的一员，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防区为你的上属猎人首字母A的防区，目前包括腾冲市、大西洋城两个防区。
　　——树阵联络机
　　“他现在是猎人了？”
　　意柯塞汀的吃惊远比苏恩还要快，他瞪着眼看着面前这一幕不可思议地说道。王辑垂下手，答道：“在迷雾乡中发生了很多连我都不能完全理解的事情，他是猎人，这是他应得的。他的祖先可能曾有一名独立猎人，他如今成为猎人只是回归而已，能力不在我，而在他本身。”
　　王辑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居然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能招收普通生命作为猎人了。那你就比我们矿业老板还厉害了。我们都是上一任老板留下的道具，才能让我们成为猎人的。”
　　意柯塞汀喃喃道。
　　“那你们上一任老板大概很了不得吧。”
　　王辑淡然道：“不止是如此，还有外面的游魂族，我虽然不能让他们成为猎人，但让他们学习基础的一些知识碎片，使用道具还是可以的。简单来说，他们现在有可以成为防区驻扎军团的资格，这点我已经和我的上属猎人确认了。在迷雾乡有很多常人不能了解的知识，我刚才说过了，但愿这些能带来更多的好处吧。”
　　王辑认真地说道，同时将西航图导略打开，给苏恩和意柯塞汀介绍道：“这是一张文明遗产的地图，以我们为起点往西的路线上。以后我们探索文明遗产就可以按照这张图了，苏恩，将这张图收起来。马上到站了。我现在已经有了基本的城市场景支援想法。马上，我就给他们安置住处。”
　　“你们的政府已经将伊莎公馆附近的废墟铲平了。”意柯塞汀提醒道，“为了更高的监视咱们。不过也正好，用场景替换城市原本的东西，如地铁站之类的确实需要时间，但如果是在空地修建的话就相当于直接传送，可以马上送来场景。”
　　“好。”
　　王辑点头。
　　从迷雾乡回来后，他就可以将注意力放在对播种战役上的准备了。他仔细向A号实验机查询了军团的信息。对于从属猎人的征召，A号实验机的相关提示认为：猎人是与树阵直接交流的群体，群体数量建议控制在少量范围，数量过多会对文明造成巨大伤害。每一位从属猎人的选择，都需要尽量的深思熟虑。
　　而军团的真正要意，是以猎人为核心，发展出可以学习知识、使用道具的防区军。军团无法拥有树阵联络机，但他们同样可以学习知识，使用道具，其中的天赋者还可以被选为从属猎人的发展目标。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派出从属猎人支援其它文明世界，在其它世界建立防区军团，在播种战役里形成庞大的防线。
　　游魂族，就是目前王辑选择的防区军团。
　　列车到站。
　　首字母A，你成功将你的子民带离迷雾乡，返回文明。此次文明探索共计收获幽魂族人1702名，他们将作为你军团建设最开始的核心。请谨慎选择你接下来的城市场景资源支持，为他们安家。
　　——源于A号实验机。
　　光亮的地下候车厅内，王辑从车门中走出。对外面世界有些畏惧的幽魂们畏畏缩缩地陆续出来，在站中新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苏恩大哥！”
　　一个小孩叫了一声，从列车内扑到了苏恩的腿上。看得出来，他和那些老百姓的友谊真挚。
　　“间谍卫星地图刷新完毕。”
　　王辑调试了下引力透镜，有关防区的地图马上显示出来。他将目光放在了伊莎公馆的附近，空旷的土地上所有的废墟都已经被铲走，正适合修建新的村镇。他打开城市场景资源的列表，找到了流魂街。
　　“请设置战术分布。”
　　相应的提醒迅速给了王辑一个街道分布的地形。王辑选择一个最稳妥的街道分布，以伊莎公馆为中心，环形修建了流魂街，背靠附近的山脉，而正面只有一个出口，形成了封闭性的内环。
　　“选择场景建筑的风格。”
　　王辑选择了随机。
　　流魂街已经生成。该区域可居住20000防区人口。
　　——源于A号实验机。
　　“你到时候叫个工程师来，给流魂街外部修建一下围墙吧。”
　　王辑提醒意柯塞汀道。
　　“没问题。”
　　意柯塞汀点头，问道：“你除了要流魂街安置他们，还准备要什么？”
　　“光量军工厂，修在流魂街地下。”
　　王辑答道。他看到了光量军工厂的场景支持，以前他在天空也看到过，几乎所有被排在最高处供人瞻仰的猎人笔记中，都提到了道具秘方与批量生产。只要有物资和道具秘方，他们的防区就可以批量生产一些基本的武器类道具。
　　“光量军工厂……”
　　意柯塞汀犹豫了下。
　　普通人确实也可以使用道具，制作一些批量生产的道具似乎也合乎战略。但就他所知，除了目前猎团最高的那些军团首领外，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场景支持，因为后来的猎人和那些军团首领不同，他们大多没有那些军团首领从独立猎人那里得到授权，没有发展以自己为核心军团的权力，所以拿光量军工厂，几乎可以确定，是要和政府完全合作了。
　　“你已经准备好和他们完全合作了？”
　　意柯塞汀试探道。
　　“他们需要啊。”
　　王辑示意意柯塞汀去看车站内这么多游魂族人。
　　“对不起，我脑子短路了。”
　　意柯塞汀马上收回了自己的问题。
　　光量军工厂已经建成。
　　——源于A号实验机。
　　“好了。既然都已经开始修建了。那也将城市开始修复吧。把这两天的事情给我说一下，我需要知道概况。”
　　王辑看了下卫星地图的建成场景后，给意柯塞汀说道。
　　“很复杂。”
　　意柯塞汀严肃道。
　　……
　　北京。
　　街道已经被封堵，刘小楠和新同事站在大街上，用警戒线划出了游行的区域。她到这里被安排了工作，难以想象，上班第一天警局就得出动几乎所有警力来维护治安。一张巨大的标牌就在她眼前不时地乱晃着。
　　人群涌动，大街上满是游行的人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刘小楠根本不会相信，她有一天在北京，居然能看到这种景象。闪光灯在人群中乱闪着，和平与包容的横幅不断挥舞，好在这一切还都在可控范围内。
　　“这里面不知道得有多少凑热闹的。和侵略过你两次的外星人讲和平，还真是疯了！”队长无奈地摇摇头，话语被汹涌的口号冲的一干二净。刘小楠沉默不语，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这的一切太过愚蠢。
　　“我们拒绝处死猎人。”
　　人潮中，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性被两位健壮高大的男生抬着，拼尽所有力气高喊着口号，汹涌的人潮顿时一致地喊出排山倒海的口号，混乱被统一，更有一种心灵的震撼。
　　“我们拒绝向播种者宣战。”
　　她继续高喊着。
　　刘小楠默默看着那个女性，她看样子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生的漂亮，眼神中有一种天然的怜悯，那略感悲怆的声音也显得悲天悯人。然而差不多年纪的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两个对立的人群中，一者嘶声呐喊，一者沉默以对。
　　“我们呼唤爱与和平……”
　　终于，这一切吵闹的声音终于结束了。再度陷入混乱的人潮中，那名年轻的女性挤到了人潮前，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她的目光很快放在了刘小楠的身上，这个静默的女性。
　　“你我年龄差不多啊，刚警校毕业吗？”
　　对方问。
　　刘小楠沉默。
　　对方并不感到意外，她的微笑如阳光般温暖：“我见过你，你在新闻上被表彰过。那个战争前线的英雄。你救了那么多人甚至牺牲了家庭。你这样伟大的女英雄不该站在警戒线后，加入我们吧！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很需要你，今晚，我们就会创造奇迹。”
　　“你的奇迹……”
　　刘小楠冷漠地摇摇头。
　　“我不感兴趣。”
　　说着，她转身从同事身边退了出去，她不想再听这些疯言疯语。
　　“刘小楠是吧？记住，我叫蓝心。”
　　那个领袖般的女性望着刘小楠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微笑地喊道，语气自信！


第一百零二章 城市修复
　　北海镇。
　　远方的哨站上，部队的战士神色紧张地端着望远镜，盯着那平地拔起的建筑群。为了更好的监视伊莎公馆，部队趁着猎人不在，已经将北海镇附近的废墟全部拆除了。平坦的大地上荒凸凸的，除了伊莎公馆那不小的庄园和绿树外，一片荒凉。
　　但就在刚才，一片建筑群突然从平地拔起。茂密的绿树伴随着一片片院落古街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海市蜃楼般，但那枝繁叶茂的古镇在日光下光影摇曳，根本不似虚假。城镇连接着附近的山脉。
　　建筑风格奇异，糅杂的建筑风格让人简直不能相信。洁净的现代街区紧密贴合着教堂与高楼，园林老街和公寓广场、秋凉老院错落有致，而靠近山脉处，中古世纪的城墙与20世纪初的碉堡，几乎让人产生了时间错乱的感觉。
　　种种意义的文化符号全都被拼到了一起，让人头晕目眩。监视的战士慌忙用无线对讲机联系了指挥部，片刻后，风暴乌鸦从天上飞过，奔雷如云。再一会儿，远方的城市废墟中，陆陆续续有一波难民似的人群从省道上下来，在后续，工程师，履带车等等，带着众多物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一场大型的城市化重建开始了。原本战火蔓延的城市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股重建的势头迅速蔓延到了城区。
　　相应的资源不断送达，围墙开始修建，原本北海镇通省道的水泥路也被工程师们陆续替换了轨道，并以电缆车连接通往城区。沿路被修上了哨站、灯塔。原有的省道也被大面积拆除，全部换成了电缆车的轨道。
　　“对，城市通行全部电缆车。街道拓宽，楼层加高。把所有车辆当成废旧资源回收了，造点子弹也比那些实际。布局尽量简单化，分阶段化。那些被转化的金属全部取走。对，路口哨戒炮。只卡关键点。这座防区才刚开始，修建是尽量得和咱们防区不一样的。两个路线相同的防区要死就一起死了。”
　　地下的光量军工厂，意柯塞汀依然通过火源纳米虫联系着大西洋城防区，苏恩则新鲜地调试着自己的树阵联络机，反复研读着流魂街的信息：
　　场景名称：流魂街
　　场景类型：灵类智慧生命居住地。
　　场景介绍：死去后的游魂、幽灵鬼怪等生命的居住地。不适宜普通智慧生命居住（容易疯），在这里。游魂、幽灵等灵类生命可以像正常智慧生命一样繁衍生息，拥有子嗣后代，世代流传。
　　场景效果：支持20000灵类智慧生命居住和繁衍，普通智慧生命进入则容易看到幻象而疯掉，场景无法被物质进行摧毁。
　　场景备注：凶灵左转猛鬼街。
　　——树阵联络机
　　场景名称：光量军工厂
　　场景类型：生产类场景
　　场景介绍：传说中的幽灵军工厂，武器类道具生产线是目前所有类型军工厂中最完备的。但它也只能由幽灵来进行操作。但好处是，伽椰子的儿子都知道怎么用它来制造自己喜欢的“玩具”。
　　场景效果：可以庇护500名灵类生命避难、并可高效率的批量生产道具，也可高精度地制作独一无二的道具。前提为提供有效的道具秘方及资源。
　　道具备注：你还在和军火贩子周旋吗？
　　——树阵联络机
　　“马县长，我把这个留下来，等到合适的秘方我送来后，麻烦你到时候帮我弄一下。”
　　王辑将手按在流水线上，将猎龙剑枪从传统烙印中唤了出来。这把武器还是要比想象中的难用，仅仅是枪杆，他两手都不可能环抱。就算以后他能拿起来，使用起来也绝对很窝火。与其如此，不如将它当成资源，重铸成其它武器，多分给几个猎人使用。
　　“没问题。”
　　马县长答应了下来，他已经熟悉了这座军工厂的操作流程。但是这里的一切，依然让他感到很新鲜。
　　“走，跟我去大西洋城防区去看看。”
　　王辑拍拍意柯塞汀的肩膀。
　　“好。”
　　意柯塞汀点着头，同时指着火源纳米虫连线另一头的工程师道：“你小子等着，我过去跟你说。”
　　“苏恩，走吧。”
　　王辑唤了一声。
　　“哦，好的。”
　　苏恩的目光盯着那柄巨大可怕的猎龙剑枪还在看资料，被王辑唤回了意识后，连忙跟了过来。一行人重新来到超级地铁站，乘坐列车前往大西洋城防区。路上，由意柯塞汀给苏恩解释猎人、猎团以及播种战役等情况。
　　王辑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因为有些事情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大西洋城防区。
　　海岸线上，沿岸的港口与磁暴线圈前后接连，地对空的高射炮与之配合，还有无数战术碉堡，在海风中散发着钢铁防线的雄浑气势。海防线封锁，陆地上则全部有电缆车占据着主道，除此之外的主干道则是巡逻的坦克，高楼耸立，炮塔高筑。王辑望着高楼与高楼间发达的空中电缆，他只感觉这座城市仿佛未来。
　　街道上的行人无论男女全都背着枪，走路腰板笔挺，根本不需要任何巡逻队支持咖啡店的落地窗后，镰刀锤子的旗帜还插在桌上。苏恩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便是惊叹：“这是大西洋城吗？我的天，美国看来输惨了。”
　　“这样的城市布局我能看懂。我以前经历过血尸和CR72号人体寄生虫。那些东西在你这儿肯定得被打残。但如果是巨兽呢？你这城市的修建高楼太多，主要交通也都在这上面，一旦有什么巨兽侵袭，那估计会很糟糕。”
　　王辑走在街道上，大致欣赏了大西洋城防区后，给意柯塞汀提出了建议。
　　“播种战役里没有任何一座防区的修建是对的。再坚固的墙也会被打倒。”意柯塞汀答道，“所以这座城市只是发挥它的特长而已。巨兽？那东西很罕见的。真正可怕的其实是那些丧尸之类的玩意，对普通人类而言，它们的杀伤力才最可怕。对了，那个李念参谋长就在沿海防线那里。”
　　“他在那里做什么？”
　　“战争要塞已经破译，根据你的要求，使用权交给了它们。我们向他说明，保护膜降下后，两个城市很有可能都会成为海上孤岛。那位参谋长便认为没有海域控制权就无法对海防御，他一定要拿下对海洋的控制权。”
　　“他的战略没错，去看看。”
　　……
　　海上战争要塞。
　　港口连通着一座巨大的要塞之门，在港口的大门前，王辑便看到了熟悉的同胞面孔，祖国的军队驻扎在其他防区的海港。王辑能够理解，于防区的大战略层面讲，控制海域绝对是件重要的事，于国家层面层面上讲，拥有舰队，也能最快地支援自家人的城市。
　　李念的战略没错。他从来没错过，错的只是时局而已。望着波澜壮阔的海面，还有那巨大的战争要塞，海上舰队，王辑心绪稳定，他听意柯塞汀说了，在他的文明世界里，很多令人作呕的事情正在发生，但值得欣慰的是，政府一直都是理智可信的。
　　港口。
　　李念坐在桥上，安静地阅读着一本书。他这本是这个文明世界昨天派来的防区巡查代表送给他的，讲述的是一种与猎人沟通合作的经验与知识，同时也介绍了猎团、猎人、播种战役、军团战役、防线、保护膜等知识。
　　北京方面已经决定，让他当与猎人配合的文明接头人，说小点是国家代表，谈深点就是整个文明的代表了。这两天他除了和大西洋城防区开会沟通外，还有很多事情处理。细心如他，在这里买下了许多官方书籍，送回北京，让那里的意识形态专家解读，来理解在这如此黑暗的宇宙中，这个文明是如何坚挺发展到现在的。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李念回头。
　　“我简单了解过你的信息。你敢留在这儿，是北京方面让你做指挥了吧？”王辑很自然地坐在了李念的身旁。后者神色惊讶了下，继而苦笑，道：“是，而且也是单方面和你接触的人。你从文明遗产探索回来了，收获应该可以吧？马上播种战役来了，但愿大家的努力都有作用。”
　　“这个对讲机拿上。”
　　王辑没有回答，看着潮起潮生，他拿出了一个对讲机，交给了李念：“这是我和你联系的东西。我只和你单线联系。你如果出事的话，在下一次正当的接触前，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信息。”
　　李念接过了对讲机。
　　“我回来后听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人口到时怎么处理。”
　　王辑又问。
　　“今晚世界就要做决定，马上就有了。”
　　李念意味深长道：“不过，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了。反正我是捏着鼻子的，而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估。你一个人能撑到现在，心理肯定也很强大。我相信你的智慧，我们能共同处理了这个问题。”
　　“……”
　　王辑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
　　“听你说的这么恶心，我大概了解情况了。”
　　……
　　日落，城市灯火辉煌。
　　流魂街灯火通明，街道上一群小孩子追逐戏耍着，在安山县原本一位茶馆老板包下的酒馆里，王辑还有马县长和安山县的年长者们静静守在电视前，等待着新闻联播。马县长说：“这就是我们了解世界的开始。”
　　王辑安静地坐着，有关防区人口的事情，今晚的新闻马上就有消息。
　　别怕圣母，不要虚。


第一百零三章 心理医生的到访
　　公元2017年9月27日。
　　晚7点。
　　新闻联播如期而至。
　　流魂街内，男女老少全都秉着呼吸，拿着板凳围坐在各家电视前看着这新鲜的东西。这场景大约只有上世纪的农村才有。如今这些不死的游魂们出奇的继承了这样的热闹，对电视机里的一切感到新鲜不已。
　　流魂街的区域足够两万人居住，但在马县长的号召下，他们集中住在了重要街区，将出口和伊莎公馆围拢了起来，这样也能防止有人不顾流魂街入口大门外“生人止步”的路牌，还执意进入这里。
　　新闻开始了。
　　开始的主要新闻介绍中，王辑便听到了游行领袖在联合国听证的简单描述。等具体的新闻消息里，这则消息被破天荒的排在了第一个：
　　今天下午，国际组织和平鸽援助基金会会长蓝心在联合国总部进行了听证会，并听候了安理会代表的询问与解答。会议最终通过了《中国西南防区建设》、《联合国、大西洋城、播种者文明世界友好合作章程》等声明与举措，蓝心将作为联合国代表，前往猎人防区，等待三方正式的谈判。
　　画面上，一位穿着整洁衣装的女性面对围成一圈的坐席，面临着老政客们尖锐的提问，表现出了温柔和耐心，并用语言将对方击败。接着新闻解说提到：中国代表在这次决议上投弃权票。
　　然后画面放出了有关蓝心的相关履历，一个国际组织的会长，数家公基金会的法人代表，年纪轻轻就攻读完了法律学的博士，整个履历写满了年轻才俊，以及深厚的背景。苏恩翻着新得到的手机，说：“这个蓝心很厉害啊！看样子好像以前中国的那个张謇。”
　　“这年轻姑娘倒是还和张状元比上了。”
　　马县长一听便在那儿笑。其他人大约不知道张謇是谁，但他可是知道的。县长话锋一转，指着电视说道：“我虽然是第一次看这东西。不过我能听出来，这些话是话里有话。当年委员长在西安出了事，事后对张学良就是这论调。只说抗日的事，但不深谈西安。听风声就知道，一回去那就要收拾人。我看啊，现在这电视说的，跟那会儿差不多。”
　　其他一些流魂长者也纷纷附和：“是就好了，咱们这儿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姑娘来胡闹。这事哪怕换武则天来，都不好使。”
　　白天时，苏恩将播种战役、他们现在的生存处境大概和安山县游魂们都说了，和日本鬼子干了七十多年的老百姓们知道自己不会再被枪炮打死后，纷纷表示不怕，用马县长的话说：总之都是外面来侵略的，知道还有敌人，我们就安心了。
　　“我需要确认，部队的掌控权依然在你手上。”
　　王辑沉默地看完新闻后，拿起对讲机，开始联系李念。他和李念的对讲机经过特殊处理，已经属于道具，即使是身隔两个世界也能联络。
　　“当然。我不可能让她走进战争要塞，对战略指手画脚。”
　　呲呲的电流声后，参谋长李念做了回答。
　　“那就好。”
　　王辑起身，对之后的播种战役可能要面临的一方面阻力有了认识。最差的结果，无非是面对十万毁灭种感染者而已。
　　“各位乡亲父老，我先去休息了，各位随便活动。”
　　王辑和众魂告别后，起身回了伊莎公馆。摘下一身的道具，躺下休息。今夜他准备学习阳光枪的知识。意识深入睡眠中后，他看到地下燃烧的大火，而他自己，也在黑暗中站了起来。
　　原初的树诞生了原初的火。
　　……
　　拂晓，晨光照进了流魂街上，风扇还在嗡嗡作响，树叶随晨风飘落，流魂街入口的大门打开，游魂哥哥揉着惺忪睡眼站在了门前，一个从城区开往流魂街的电缆车到站，车门打开，一位拿着公文包的西方人微笑地走下车。
　　“这里是流魂街，生人勿进。相信我，其实你根本不想进来。”幽魂魂哥哥马上提醒这陌生人。
　　“年轻的游魂，我是猎人。”
　　陌生人的举止温文儒雅，令人亲和，他说：“你可以叫我心理医生，请通报你们防区的猎人，我找他有事要谈。”
　　……
　　清晨，王辑正在洗漱时，幽魂哥哥跑进了伊莎公馆，冲楼上喊道：“猎人，有一个叫心理医生的猎人来找你。”
　　“哦，也该来了。”
　　王辑吐了漱口水，擦干净了嘴巴后戴上了面罩。
　　“让他进来吧。”
　　……
　　上午10点，意柯塞汀来到流魂街。公馆的一楼大厅里，王辑签下了心理医生交给他的契约，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从属猎人，他没有问任何原因，签的非常干脆。心理医生微笑地坐在他对面，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惊讶。
　　意柯塞汀进来后多看了心理医生两眼，在苏恩身旁坐下。
　　“那你现在就是我的上司了。这两位猎人应该就是我的同事了吧。两位好，我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恭敬地站起来，向两人微微欠身。意柯塞汀微笑地点点头，算是回礼。苏恩也微笑起来：“你是怀俄明州的？我是新泽西州的，反法西斯时我在中国战场，支援那里的反法西斯战争。”
　　“您是战争英雄，令人钦佩。”
　　心理医生恭敬道。
　　简单的交流后，猎人队伍的四人算是相互熟络。苏恩仿佛是见到了老乡，热情洋溢，而意柯塞汀则多少有些尴尬，以他的目光来讲，他觉得来这里的这位猎人很不简单，这种言谈举止似有一种很深的城府，让他不敢轻易接近。
　　王辑是真的冷漠，而心理医生的热情，也不似真的。大厅里，一个冷漠而有责任的猎人领袖，热情洋溢、开朗直接的幽灵飞行员，有意识形态而又洒脱的东德工程师，以及笑容和善的心理医生。
　　这，就是最初的四人团队。
　　一直沉默的王辑开口道：“我对你没有质疑，我也知道你来这里的想法。过往的事情我不会计较，从与恶魔做交易起，你我就是盟友了。”
　　“当然。”
　　心理医生儒雅地点头回答：“我在信中已经坦白了我的心迹。跟随你远比跟随我认识的任何猎人都要有前途，而且我也相信在你这里，我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从这两位身上的道具，我能判断出来，至少你对我们，不存在任何贪婪。”
　　心理医生说罢，将放在桌上的公文包推了过去：“我在这里面封存了43种知识碎片包括完整知识，武器类道具制作的秘方与图谱。基本是我所有的收藏。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你需要的知识我想在这里面可以找到。道具的话还请原谅，我无法确定下次播种战役，我会用到什么样的道具。”
　　说到这儿，心理医生脸上露出了歉意。苏恩雨意柯塞汀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吃惊，他们看着那公文包，那里面封存的知识越多，便越说明这位猎人不简单。
　　王辑的表现则很平静。
　　对这些知识碎片并不对此感到意外。只他在深水市杀死的猎人，掉落的知识碎片至少就有其中一半数量。他轻描淡写道：“我会要一个魔法藏书馆的场景资源，专门储存这些知识。你将拥有进出的权限，选取任何知识。至于道具，全是你的了，我不会追究。你刚才说播种战役，那你是不打算防区合并了？”
　　“暂时不打算。”
　　心理医生很直白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说独立猎人已经出现的消息？”
　　这句话一说出来，意柯塞汀马上变了颜色。
　　心理医生解释道：“现在猎团很混乱啊。我们这时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防区合并太频繁，一旦被那些军团首领怀疑，到时我们辩驳什么也没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在军团战役中，借播种者之手干掉我们，猎团的消息几乎是被播种者全部监视着的，独立猎人的消息，播种者不可能不知道。”
　　气氛一时跌落到冰点。意柯塞汀谨慎地选择了不说话。眼前这位同事虽然和他平级，但见识和所知道的东西，还真不是他能相比的。王辑也没有马上应声，安静看着心理医生。
　　“你的上属猎人现在也应该沉默吧？”
　　心理医生突然问王辑。
　　“是。”
　　“那就是了。你往上的猎人我不讲。因为我估计在你这么强的，上属猎人最多不过三级，就可能是现在猎团中诸大军团的首领人物。相信你保持沉默，大概也是上属猎人的要求。现在确实不适宜太激烈的防区合并，因为那看起来就像是独立猎人在征召自己的军团。放任那样成长下去，他迟早会成为猎团的领袖。但那些军团首领怎么会愿意？”
　　心理医生自信地侃谈道：
　　“从世界战役往后推世界线4000年，就算宇宙时间有差异，距离猎团失败也肯定有很久了。他们没有任何上级，但却有当年独立猎人给的权限，可以随意收其他猎人为从属和下级。一挥手成千上万的世界可以连接成防线，整整4000年如此，经历战役无数。我可以确认，他们比自己曾经的上司要强大的多。新的独立猎人除了树阵的认可还有什么，他怎么能赶上那些漫长岁月的老东西。但他所拥有的权柄，却是所有军团首领们所深深忌讳的。”


第一百零四章 月光之塔
　　意柯塞汀会意，接口道：“所以说现在这段时期很敏感。”
　　“没错。”
　　心理医生点头道：“但防区合并是不可避免的事。我们放慢节奏就好。等我们这次播种战役都结束后再合并。不要太惹那些军团领袖生疑。一个防线发展过快，那些军团领袖在超膜如果观测到的话，你难保他们不会变成疯狗，不容任何辩解，用尽一切力量将你摧毁。”
　　说到这儿，心理医生叹了口气：
　　“这大概也是树阵信息保护的原因。那位独立猎人估计现在正谋求发展，聪明的话，他肯定也不会出头，只会用时积累，等合适的情况先发制人，夺取猎团的控制权。谁都不能保证那些军团领袖还曾有所谓的猎人荣耀，也没人能确认，它们是否愿意放弃现在的位置。猎团以后分裂内讧是肯定的。任何猎人到时都得站队，无人幸免。”
　　“那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喽？”
　　苏恩突然道。
　　意柯塞汀楞了下，道：“世界与世界的战争。这么形容倒也贴切。”
　　“我的上司。”
　　王辑突然开口道：“他对维度断带的事情也保持了沉默。”
　　“那是当然的。”
　　心理医生答道，“有关神的事情更没人能说清楚，而且是军团领袖目前最忌讳的东西。他们绝不愿意再踏足神来过的世界。自从上次你在我的防区杀死了大多数猎人后。现在狩猎都显得并不安全了。我们就算因为维度断带受到重视，与独立猎人也扯不上什么关系。现在也应该没人举报我的恶魔陷阱，但是你的波粒二象性，肯定是被人惦记上了。我猜很快就有天使族的人找到你，要求你交出恶魔道具。”
　　“哦。”
　　王辑对此表现的很冷漠。
　　心理医生微笑了下，道：“不过没关系。想必你对此早有准备了。说完猎团这面再说播种者。出现过神明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非常忌讳的。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派出的播种者是以探测类为目标的。除了惹人厌的天使外，基本也可以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安心放慢节奏，慢慢发展。没有实力，说再多的话也是废话。”
　　心理医生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总之我们这个队伍，在大时代的洪流下也不过浮萍草叶。发展才是讲理，韬光隐晦则是生存之道。我再多用中国的古话来形容下，沉默是金，闷声发大财。在这个时间点，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长桌后的王辑点头，表示赞赏。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离开了。见到两位我也很高兴。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合作愉快。我的上司，等我们彼此的播种战役都结束后，再进行联系。15天内我们都会遇到播种战役。但愿我们都能过的顺畅。”
　　“你的饮食习惯。”
　　王辑提醒道：“恐怕不适合你那里的灾后重建。”
　　“哦，我暂时会忍。反正我已经忍很久了。”
　　心理医生笑容和煦：“而且我很早就已经改了些饮食趣味。世界崩溃的那一年里，最令我痛苦的不是不能再吃羊羔，而是我新选择的食材，在那漫长的一年里抛弃了那里。马上他们就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哦，那祝你开餐愉快。”
　　王辑跟着起身。将心理医生送出了流魂街。意柯塞汀和苏恩跟在他的身后，目送心理医生乘坐电缆车离开。片刻，意柯塞汀说道：“我以前跟着我们政委进行过心理训练，这个猎人一直在尝试窥探他人的心灵，通过眼神，表情，动作，语言等等，真让人感到不爽。”
　　“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苏恩奇怪道。
　　“那是你没和这种人打交道。我可是被训练过抗心灵控制满分过考核的，那些藏在暗处的小把戏我看的清楚。”
　　“回去整理下知识碎片吧。不是还有秘方和图谱吗？我们回去看看。”
　　王辑打发两人回去。
　　诚然如意柯塞汀所说，心理医生不是一位简单的猎人。但这些现在还不需要被提上日程，至少他对这个小队来说，目前王辑还看不到任何害处，吃播种者王辑可以理解，反正他本就存在心理问题。
　　只要他不至于吃自己的同事，不动其它防区的人，王辑都可以容忍。那句上帝之于人类，正如牧人之于羔羊，王辑还清楚记得。在心理医生的世界观里，他恐怕已经是自己文明世界的上帝。
　　上午10点。
　　流魂街内，一座雄伟壮观的场景“月光之塔”修建完成。巨大的白塔处于流魂街的中央，庄园内伊莎公馆的后方，沿着公馆后门的小路直通白塔大门。这座雄伟的高塔占地面积并不比伊莎公馆大太多，但高度却超过了这片区域的任何山脉。塔顶的核心是一弯闪烁的银月，周围散发着清冽的月光。
　　“升级月光之塔场景。”
　　“在塔内开设魔法图书馆。”
　　王辑用剩下的2次城市场景物资支援，对月光之塔做了场景升级，将其变为三合一的魔法白塔，镇守流魂街与能量力场。壮观的白塔下，苏恩惊叹地望着那高耸的塔顶。并查询了相关的场景资料：
　　场景名称：月光之塔
　　场景类型：大型防御类建筑
　　场景介绍：正如巴黎防区的埃菲尔铁塔作为电疗设备一战成名后，“塔防”体系也被定下了战略基础。这座魔法白塔拥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据说某位海贼将它修在了自己的海盗船上。但它的高度吸引了另一位强大海贼到此跳塔自杀。后来，那艘船喜闻乐见的被击沉了。
　　场景效果：
　　1.月光之塔内部拥有180层楼，每层可以进行不同的内部场景扩展（目前1层已拓展场景魔法图书馆，用于储存知识）；
　　2.塔顶银月的光芒在气候环境都可以作为灯塔参照物。
　　3.月光可以对防区军团进行祝福，增强精力，减少播种战役太久造成的疲劳。
　　场景备注：禁止跳塔。
　　场景升级增加：
　　混乱月光：毁灭种进入月光洒照范围后，将遭到混乱月光的攻击，造成灼烧性的伤害。
　　月光陷阱：防区猎人触发陷阱，银月将凝聚出月光大剑，在防区内对任意目标进行射杀；或对防区猎人武器进行强大月光魔法加持，该陷阱一次播种战役中只能充能使用一次。
　　——树阵联络机
　　白塔内。
　　桌上的魔法灯将图书馆照的明亮，三个影子游荡在灯光下。王辑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了所有的知识碎片，苏恩早将空白的图书抱过来一摞，一本上面附着一种类型的知识碎片，然后放回书架。意柯塞汀看着书架上空白的图书，感叹道：“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将这里所有图书烙印满知识。”
　　魔法图书馆，专门用来收藏知识的场景，并附赠一些基本元素的魔法知识，在这里学习知识进行“冥想”的话，效率要比普通的梦境学习要高很多。目光可见，这里堆满了书架和密密麻麻空白的书籍，资料说足足有10万本，想要用知识将这里填满，和精卫填海差不多。
　　“苏恩。”
　　王辑翻着心理医生给的图谱和秘方，喊道。
　　“嗯？”
　　苏恩走了过来。
　　“这里有些道具的秘方和图谱，按要求的话，我想猎龙剑枪拆掉后是足够制作新道具的。你们两个现在都缺武器类道具，正好可以利用一下。顺便帮我制作一下这个战术霰弹枪。我应该会用到。”
　　王辑说着拿出了一套秘方与图谱。
　　“好的。等我看一下。”
　　苏恩走到桌前坐下，开始翻一些秘方，并寻找配套的图谱查看道具最终资料。王辑只是淡然提醒了一句：“优先远程武器。近战的话最好别有必要。无论是和毁灭种还是播种者，能一枪解决的最好别拿刀剑费劲。远程武器解决不了的，你们没有足够强的近战知识，贴脸打也是找死。”
　　他说了一个对决或者对播种者的基本策略。距离不止是能产生美，还能产生安全感。王辑自身选择学习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也是在预防以后出现炮火不能解决的巨型怪物而已。他自身并不喜欢肉搏，浪费时间，没有效率。
　　“图谱先放你们这里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会沉睡很久，不算今天的话大概会有整整6天。在我沉睡的时间里不要打扰我。我会将对你们有助益的道具留给你们。大概在第7天的早晨我会苏醒，那时播种者如果快的话就已经到了，注意收集信息，即使是晚上，时间也非常重要。”
　　王辑做了最后的嘱托。
　　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已经完整的拿到了，阳光枪他也正在学习，黑暗游侠的心得也该圆满了。总之他目前掌握的知识，已经有了个比较完善的雏形，需要的只剩下提升而已。他打算将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提升知识的掌控度。
　　阳光枪，太阳王的这个知识拥有着高达80级的掌控度，其深邃可想而知。
　　“好，我会告诉所有人的。”
　　苏恩答应道。
　　“哎哟，这个外国教皇老头居然表演神迹了！”
　　正在这时，白塔外的流魂街，传来了一些游魂们喧闹的呼喊。


第一百零五章 神迹与寓言
　　伊莎公馆。
　　在二楼办公室里，王辑静静看着视频上的梵蒂冈，教皇表演的所谓圣光奇迹。确实，他的手上可以发光了，这大概可以在夜间起到照明作用。
　　新闻的介绍上说，教皇的权杖还是以前那把，没有掺杂任何技术手段。视频中，狂热的宗教信徒也在广场上热烈的欢呼，对眼前这一奇迹感到了由衷的震撼与希冀。
　　一位主教向媒体解释：“教皇梦到了天使的降临，醒来后他就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只要他一碰自己的手杖或是圣经，这些东西就会发光。我们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教皇梦到天使与他说，他会给地球带来永恒的和平。再没有人热衷于战争和杀戮，我希望这一切都能实现。同时我们也感到了忧虑，因为天使提到，在中国发生的事情，是那个猎人与恶魔正在做交易，但愿主的惩罚不会伤及无辜的人。”
　　大街上，随机的采访则更加混乱。
　　“我认为这指的是播种者。他们不是说有毁灭文明的力量吗？天使也是一样的啊！”狂热的女信徒说。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拿花瓣的男青年回答。
　　视频结束。
　　站在王辑身后的意柯塞汀笑了：“这种神迹算什么？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重建了一座城。这不比他们的神迹？”
　　“重点不是和恶魔做交易吗？”
　　苏恩意外道：“心理医生也提到过啊，那些天使族很烦人的。”
　　“没关系。”
　　王辑拍下了电脑。
　　“它来就让来吧，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情，我们做好应对措施就好了。”王辑说着，将穿术妖弓的知识碎片附在了波粒二象性上，然后把弓放在了桌上。意柯塞汀见状补充了一句：“知识碎片在武器上镶嵌后，所能发挥的威力，相当于知识创造者掌控度的60％。”
　　“那就足够了，你们去休息吧，我也要去睡了。”
　　王辑抬头道。
　　将两人赶走后，他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开始剥离道具。
　　月火斗篷、冰霜冲击枪、气候改良无人机、糯米充电宝、颜王的智慧、爆炸手套、圣光炸弹、堕落圣章、驱魔粉，这些道具王辑全部放在了桌上。如果他的从属猎人需要的话自行去取。
　　除了塞纳留斯号角外，其他东西他全部拿了出来，以备两位从属猎人的不时之需。做好了这些准备后，他写了个留言，告诫意柯塞汀，在保护膜降临后立刻联系李念，将其送到月光之塔内保护起来；并告诉苏恩，不要让混乱与外人蔓延进流魂街。
　　“流魂街是不适合给普通人提供庇护的，但是月光之塔可以。但愿那个李念聪明点。我可不想再合作一个死一个，一直换人的话可麻烦得很。”
　　放下笔，王辑起身从办公室离开，经过玩具箱时，赫然发现箱子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封涂鸦书信：
　　大哥哥：
　　感谢你给我的玩具，另外恶魔托我转告你，你这次面对的播种者里是有天使族存在的。这些垃圾玩意战斗力还是很凑活的，请小心应对，尽量将知识掌控度提高些，不要吃亏。
　　——以撒
　　本信件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哦，没关系。”
　　王辑回答了一句，语气淡然。办公室只有它一人，即使是只有它一人，也看不到他内心发虚。
　　给以撒回信后，王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了漫长的沉睡。古老的王国重新在他面前出现，贝奥武夫的声音此刻也清晰了很多：你拿到了我所有的知识。很好。那么现在，我们去屠龙吧……
　　时间从此刻开始，便暂时与王辑没有了任何关系。
　　当天晚上的新闻里，有关教皇所谓的神迹也开始在宣传。新闻联播对此始终保持着冷峻的语调，没有丝毫感情的报道。
　　接下来，一场世纪闹剧就开始上演了。
　　根据了联合国签下的条例，中国不能用死囚来填满西南的防区，因为那样对死囚太不人道。这个论调多少让流魂街的幽魂们感到奇怪，一些年长者们就问了：“他们说的这个人道是什么玩意儿？这都到秋后问斩的时候了，吃好饭上路就是了，怎么还就有人道了？”
　　当然，这些讶异不能阻止世界的运行。
　　联合国乃至说可以代表地球的代表蓝心，按照先前定好的条例，呼吁世界所有有爱心的人来防区。于是可怕的事情开始了，陆陆续续开始有从世界各地来到防区的人，他们乘坐电缆车游览整个城市，还不断翻墙想进流魂街来，直至彻底疯掉后被扔出来。
　　这样的人类在两天内就已经破万，他们随意在商场拿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街头进行着自己的涂鸦作品，随意在城市各个角落制造着生活垃圾，而梵蒂冈方面，也给了这些人莫大的宗教祝福。
　　混乱的一切给流魂街的居民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那些溜进流魂街后短时间内没有发疯的艺术家们，出于对流魂街糅杂丰富的建筑风格钦佩，便拿起自己的画笔在这里的建筑上开始了创作。
　　这个现象在这两三天内无数次爆发，直到大西洋城防区的代表意柯塞汀到达后，给予哨戒炮射杀的权限，才用流血扼杀了艺术家们的创作意识，让他们远离了流魂街。毕竟在整个世界看来，大西洋城防区代表了另一个文明世界，对方发飙了，那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这场热闹欢腾的世纪寓言创作到此结束令很多美国许多现代艺术家扼腕：“他们原本是想把和平的语言，写满那片饱受灾难的土地的。”
　　当然，这些影响不了心中充满爱的人们，他们拿着横幅和游行用来喊口号的喇叭，乘坐超膜列车前往了大西洋城防区。
　　这一切按照联合国的要求，在外驻扎的部队都无权干涉，他们甚至无法踏足这片充满垃圾和滥交的城市。几乎失去所有管制的城市，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很轻易地进入了10万进行世纪狂欢的人群。
　　中国对此保持了缄默，而外媒则将此称为堪比文艺复兴的浪潮，他们声称这里是解放天性的福地，是人类的未来。
　　公元2017年9月30日，大西洋城防区的海军要塞派出治安部队控制了超级地铁站，禁止所有人再通过超膜列车前往大西洋城防区。中国外交部首次发声：这里发生所谓的文艺复兴已经影响到了我们其他文明世界的盟友正常生活，日前大西洋城防区的领导人已经向我们提出了抗议。在文明压力下，我们不得不小小的得罪联合国一下，在这里的所有人在保护膜降临前，将取消时空旅行进入大西洋城防区的资格。
　　这次发生自然是引来美国嗤之以鼻，西媒猛烈抨击。
　　可想而知，这次的发声会引来多少和平人士的炮轰。防区居住的爱心人士一致认为自己是在为文明的延续，和平的未来做贡献，让被苏联奴役的文明世界接受自由、民主的文化，这样难道不好吗？
　　他们不应该受到这种不公平待遇。
　　无论如何，这片地方的混乱，至少治愈了其他城市的游行，让市民们再度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这天下午，北京。
　　准备下班的刘小楠正要出门时，突然一位同事告知她：“有人来找你，正在大厅里等。”刘小楠来到了大厅，再一次，她见到了游行时那位领袖。刘小楠转身便走，她不想多说任何一句话。
　　“你想不想再回到西南。”
　　蓝心只用了一句话，就叫住了她。
　　“我可以带你回去的。只要你站在身旁。毕竟一个女人承担这样大的责任，无论如何，身影都显得太单薄。但我如果有你这样的女英雄帮助的话，我想整个世界的未来都会变得好很多。”
　　她这样说。
　　……
　　国庆节的这天，蓝心终于乘坐部队的飞机来到防区，在这里，他和部队做了体面的交接仪式，部队撤出防区，并将这里的难民撤走。蓝心则在刘小楠的保护下，在防区进行了一次演讲：
　　“在我身边站着一位伟大的女性，她在上次猎人造成的灾难出现时，带领着部队和幸存者成功逃难到了避难区。这样一个伟大的女性，被派到了北京做一名普通的警察。我想这正是我们长久以来所接受的文化中，一种最大的谬误。但老天将她送到了我的面前，能够让她和我在一起为和平事业奋斗，我感到了由衷的荣幸。”
　　蓝心在演讲台上这样介绍刘小楠，下方半裸的人群欢呼。刘小楠神情冷漠，她感到的不是荣幸，而是由衷的不适。
　　军区。
　　“王院长。”
　　刘队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研究所，神情焦急不已。“怎么了？”王思从实验室中出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那个蓝心在北京把小楠给挖出来，又带回到这里了。”
　　刘队叉着腰在走廊中来回走着，满头大汗，焦急不已：“不行，我不能让她在那里，我得把她弄回来。这个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回来干什么！”
　　“不要着急，冷静一下。”
　　王思安抚着，示意让让刘队先坐下来，她说：“这样吧，等她们那个演讲完了。蓝心还要过来送难民们离开。我到时去带你找她一下，你找机会把小楠劝回来就是了。”


第一百零六章 战争序幕
　　公元2017年10月1日。
　　按照官方预测，播种者最快将在4天后的凌晨抵达。
　　部队开始将难民陆续撤出防区，并在防区外修建防线。连日来国家虽然在媒体上沉默，但是暗中的调度却有很多，比如将不断有海军被调到防区，通过超膜列车来到大西洋城防区，在战争要塞驻防，修建海军。
　　拥有战争要塞的生产能力，中国海军在另一个文明世界，在短短6天时间里，已经发展出了足以征服原本文明世界的海军。当然，这一切就算在军队内部，也是极少有人知道的。至于外界如何像疯狗般撕咬，于国家层面上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们要是真放在心上，事情也不会到这一步。
　　这点刘队心理清楚，他为此早做好了准备，但那是对自己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牺牲品。
　　难民开始撤离，蓝心作为联合国的代表，对撤离的难民进行了最后的慰问与送别。国道的所有收费站都已经被拆除，在军区修建的避难地休息了6天后，原本这片土地上栖息的人们，终于要开始背井离乡。庆幸的是，国家已经为他们做好了安排。
　　蓝心目送着这些难民的离开，她穿着干练的男性化服装，简单朴素，色调柔和，有一种政坛女性的风格。蓝心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美丽大方。然而这种微笑中又有一种哀愁在其中。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们谋求和平的原因。”
　　蓝心转过头，向身边的刘小楠说道。
　　“姐姐。”
　　路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孩的声音。刘小楠蓦然回首，看到了毁灭种爆发时，她救下的那个小男孩。刘小楠笑了起来，她蹲下身子，平和地问道：“怎么样，爸爸妈妈找到了没有？”
　　“没有，一个亲戚都找不到了。不过叔叔说他是我的新家人。”
　　小男孩拉了身边的手掌，小手拉着大手。刘小楠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中年男子，“你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忘了，那会儿我给你借手机了。”
　　男子微笑地回答。
　　“哦，想起来了。真是对不起。”
　　刘小楠抱歉道。
　　“怎么样？家人都没事吧？”
　　男子微笑的问。这种笑和一旁蓝心的笑容很不同，同样有一种悲伤在其中，但男子的笑容中更有些无奈，隐约可见其下颌在隐隐颤动。刘小楠摇摇头，没有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男子连续说了两遍，然后道：“我们要上车了，保重。”
　　“姐姐再见。”
　　小男孩挥挥手。
　　“再见。”
　　刘小楠脸上挂着微笑，目送这对在灾难中失去所有家人的“父子”送上了车。她心中的柔软处为之触动，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楠！”刘小楠回首，看到刘队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父亲一如既往，有些风尘仆仆，头发也有点凌乱，胡子拉碴。看来和以前工作时一样，都很忙，忙到有些不修边幅。
　　“这位是……”
　　蓝心跟着转过头，看向了刘队。
　　“爸。”
　　刘小楠脱口而出。
　　“你怎么就不听话，又回到这里做什么？”
　　刘队声色俱厉地呵斥，不少上车的难民都将目光投过来。“刘队，冷静一下。”一身白大褂的王思跟了过来，示意前面还有镜头在，叫刘队注意一下。“哦，原来是小楠的父亲啊，您也是位英雄，我知道。”
　　蓝心微笑地上前握手。刘队抬头看到远处还有很多记者的摄像机在这里后，耐着性子和蓝心握了下手。他没法不给这个女人面子。她现在的声望堪比一国领袖，到处都是这样的传言：蓝心，地球之心。
　　“王姐姐，我可知道你，一直都想和你见面，您可真不愧是革命军人的后代，在灾难发生时你的措施，让我很崇拜。”
　　看到王思的蓝心同样伸出了友善的手。王思微笑地回应。
　　“回北京去。”
　　刘队小声给女儿说道。
　　“刘叔叔。”
　　蓝心这时目光转了回来：“是这样的。城市现在已经有近二十万的人在这里。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我想这里的治安还是一定要抓住的。我们不能以爱与包容，对和平的希冀，就容许一座城市混乱。小楠她愿意帮助我，做这方面的治安处理，同时我也希望叔叔您能来一起帮我。”
　　“我？”
　　刘队惊愕地抬头。
　　“当然。”
　　蓝心笑容可掬道：“其实小楠在北京时心理很难受，状态很不好。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了。台面上说是台面上的事，其实我知道您把她送出去是为了她的安全。但是您可能没有注意到，您平时的工作非常忙，也许对小楠的关怀一直都不够。现在她失去了母亲，您又道这里执行任务，把她送去北京。这样固然是为她考虑，但是您没真正想过她的感受啊！”
　　说到这儿，蓝心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逝去，转而是一种语重心长与诚恳：
　　“您想小楠为什么会报警校，为什么会找像您一样的工作。刘叔叔，相信您审问过的犯人很多，但您绝对没有审问过自己。您现在心里仔细地想想，认真地审问下自己，她为什么会回来。”
　　刘队默然。
　　“蓝代表的建议很好。”
　　王思这时插话道：“我会和公安部门说的，到时你留在这里和小楠一起处理城市的治安问题也好。既然蓝代表对城市的治安问题也很重视，那政府肯定会倾力与蓝代表合作的。到时无论如何，刘队你都会呆在这里的。”
　　“这……”
　　刘队显得有些犹豫。
　　“我给您考虑时间，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蓝心这时从容地恢复了笑容。刘队看着沉默的刘小楠，说道：“我会考虑的。小楠，跟在蓝代表身边别闯祸。”
　　“是的。”
　　一直沉默不敢说话的刘小楠终于抬起头，迎向了父亲的目光。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是这般严厉，她也特别听话。然而这次她没有，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失去亲人了。刘队长叹一声，拍了下女儿的肩膀，转身离开。王思和蓝心和善地点头示意后，也转身走开了。
　　“你看，要帮你解决问题是多简单的事情。”
　　蓝心用手安抚着刘小楠的后背，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在安慰女儿，但后者对此始终保持着沉默。蓝心也不意外：“我要的当然也不是你的感谢，而是我们能够一起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每个人的肩膀承担能力都有限，每个人都有独力难支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撑不住，所以我找了你。你如果有撑不住的时候，我会帮你。互助，是最基本的友谊啊！”
　　……
　　“王院长，你为什么帮她说话？”
　　回军区的路上，刘队还是忍不住问道。
　　“刘队，你想保护你的女儿吗？”
　　王思望着窗外突然道。
　　“什么意思？”
　　刘队有些听不懂了。
　　“跟她在一起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小楠的处境很危险，你也知道。不过这何尝不是一次契机。”
　　车窗外，高速公路旁的秋树迅速从眼前掠过，王思面容平静地说道：“参谋长现在应该挺想见你，一会儿我会安排你去大西洋城防区，去要塞见他。”
　　……
　　时间继续向前。
　　蓝心抵达防区后，开始和政府合作，用令人惊叹的手腕，开始将整个城市的生活带向了正轨。至少治安上不再有问题，生活垃圾也得到了处理，10月3日，超级地铁站的治安卫队撤除，和平人士终于能够再度到新的文明世界。
　　有关防区的消息不断向世界传开，所有人都在赞叹这位代表的能力与手腕。中国政府也重新恢复了这个区域的政府职能，确保不会再让城市里面出任何问题。3号下午，蓝心作为联合国代表来到流魂街，要求面见猎人，被拒绝。外界因此又是一片舆论的风雨，在这流魂街住的是什么人？他们是否对这片土地有合法的居住权，并有资格拒绝联合国代表？
　　这件事情同样是被蓝心所平息的，她说：爱与包容不存在合法权的问题，我们包容他们在这里生存，并应该尊重他们。至于猎人，我想他也应该有他个人的苦衷。
　　当然，这些仍然阻止不了国外媒体对猎人的质疑，并认为就是他造成了这里的灾难。即使中国政府已经提出了相关的猎人理论，有关猎人与保护膜、播种战役、播种者等逻辑自洽的关系已经说明，但依然还是止不住这方面的质问。
　　10月5日晚。
　　大西洋城防区要塞的李念趁着黑夜，乘坐超膜列车回到防区，并进入了流魂街月光之塔。马上就要凌晨，按照中国专家的预估，播种者最早会在这个时间降临。
　　整个世界翘首以待。
　　凌晨0点，保护膜降临。举世瞩目的中国西南，大片山脉连同城市在一瞬间消失，留下来无尽的空洞。科学院已经派人考察，军方将空洞区域周边全线封锁。
　　大海之上，两座城市远隔大海相望。战争要塞里，相关的信息情报马上开始了运作：
　　“保护膜已经降临。”
　　“播种者已经出现。”
　　播种战役拉开序幕！


第一百零七章 天使与魔王
　　北京时间10月6日凌晨0点。
　　防区。
　　透明的保护膜笼罩着一座巨大的世界。潮汐大海不断拍打着两岸，两座海岛相隔着遥远的距离相望。瑰美银河的照耀下，两座岛上的工程师队伍全都出动了。
　　“测试准距。”
　　“偏北30度。”
　　“尽快确认角度，放置维修木箱。”
　　工程师们通过无线对讲机相互通气，他们要在两座海岛城市修建出一条跨海大桥。保护膜降临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出动了。只要确定好角度，大桥马上就能修成。
　　只有连接好两个城市，他们才能在两地更好地运输资源。
　　战争要塞。
　　“工程队伍已经出动，舰队护航，舰队护航。”
　　大西洋城防区的海岸线，一艘艘巡洋舰开始出动，向工程队伍大概所在的位置行动。城市灯火阑珊处，意柯塞汀用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的工程队伍行动，间谍卫星地图不断在指挥总部刷新，将详细的地图信息传来。
　　在战争即将来临的时刻，他还是选择了回到自己的防区主持大局。上属猎人的防区还有苏恩，而苏恩所需要管的，还不算是整个防区的战略问题，王辑在办公桌上留下的信封，说明了苏恩在他还未苏醒、而播种战役已经来临后，他们所需要做的事情。
　　意柯塞汀回大西洋城防区，苏恩则待命。
　　“角度已确定。”
　　“开始修建。”
　　工程队伍传来消息，大桥修建已经开始。
　　“大桥修建成功。”
　　两座遥远相隔的海岛上，一座跨海大桥横空而现。壮观的大桥横跨大海，将两片防区联合在了一起。
　　“防区合并成功。”
　　听到消息后的意柯塞汀重重出了口气，防区合并最怕的就是开始的沟通没做好，导致两座防区各自为战，那结果是最可怕的。
　　“超级地铁站已检查完毕，目前为海下通航。”
　　指挥总部又一个消息传来。
　　“那也不行。”
　　意柯塞汀严肃道：“我知道超级地铁站在防区合并后，会成为海下列车。但那终究只能运送人而已，我要求的是坦克可以顺利通行两城。出动动员兵，把守大桥。”
　　“是。”
　　……
　　大桥上，一个飘渺的人影出现在了桥中央。从后背望去，星河照耀下，还能清楚的看到其后背的羽翼，共十二翼。一半丰满洁白，另一半则呈现出了机械的动态，令人惊讶。这个虚影在桥边的围栏旁默默站着，浑身上下流动着金色圣洁的流光。
　　大海潮起潮生。
　　突然，在他身后的桥面上，一抹绿色的幽光开始跳动。很快，一个皮肤苍白、头上长角的恶魔出现，它穿着一身花纹战甲，手脚长着锋利的爪子，两只恶魔角高高朝天扬起，而背后，则有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在边缘生着尖锐的恶魔刺。
　　“尊敬的天使，您的助手恐惧魔王向您报道。我名为凯恩男爵。您只要叫我凯恩便可以了。”
　　恶魔将厚而有力的利爪放在胸前，向面前的天使背影绅士般的鞠躬行礼，声音中气十足，隐隐带着一种魔媚惑人的感觉。恐惧魔王的双眼向外冒着丝丝黑气，它的嘴唇上有不少针缝过留下的伤痕。或许在以前，它曾被人用针线缝住过嘴巴。
　　“催化剂，带来了没有。”
　　那背影说道，自声音中便有神性。
　　“专门为您准备了一份。”
　　恐惧魔王恭敬的回答，并将一份紫色的袋子递了上去。背影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机械手臂，将袋子接过，然后又拿出了一枚样式古老的六芒星护符，以及一枚光洁的十字圣章。恐惧魔王双手接下，捧在了手中。他问道：“圣章我知道，免疫恶魔类道具的。但是护符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让神无法感知到你而已。”
　　天使回答。
　　“我最开始在这里播种武器幽灵时，没听说过有恶魔道具。但后来我接到了天堂的传信，要我到这里没收恶魔道具；而当我经过超膜时，在超膜上观测到这个世界曾有过维度断带。主赐给了我两件护符，拿着它，这里如果有其它神明的话，它们无法找到你。”
　　“原来如此。敢问您带了几种毁灭种？”
　　恐惧魔王的表情显得严肃，他来时根本没有在超膜上观测到，这个世界曾有神的阴影出现过。感到压力的它试图用其它话语，来掩饰自己刚才心中闪过的一抹慌乱。
　　“不要浪费资源。距离下次宇宙苏醒还有段时间，毁灭种用一样少一样。我只是随便带来了一种毁灭种而已。足够了。那只是用来清理蚂蚁的而已。”
　　天使冷漠地回答。
　　“您说的是。我遵循的也是节约原则。毁灭种我也只带了一种。播种者真正讲究的同样是战术，我谨遵您的教导。”
　　恐惧魔王欠身回答。
　　“去吧，主的信徒已经在桥的那头接应你了。用你那肮脏的智慧进行播种吧。这片有海防的城市交给我处理。你尽自己的欢欣而为，就足够了。”
　　那天使说罢，挥手向桥下的大海洒出了一片星光，继而抖开了恐惧魔王给他的紫色袋子，将抽绳拉去，又一片光雨落在了海平面。潮水奔涌，恐惧魔王谨慎地回答了一声是，然后张开双翼飞离了大桥。
　　桥的远方，陆续有坦克开始通行，向着对岸的防区行去。天使留在了桥上，抬头望向了星河与月空，仰望的一般面庞俊美白皙，眼中泛着大海般幽蓝的颜色。他开始念念有词：
　　“愿主赐予力量，净化这无限肮脏的世界。”
　　话音落，一把燃烧的火红巨剑举向天际。
　　挥下。
　　轰隆隆！
　　跨海大桥瞬间崩溃，崩陷于一场雄伟的烈焰之中。火光照亮了整个海面，经桥而过的坦克伴随着大桥的土崩瓦解，跟着断开的碎桥浮石全部陷落海中。烈焰中，一个生有羽翼、浑身圣光的影子飞天而起，一半洁白的天使羽翼，另一半则是灰白的机械羽翼，十二翼全部挥开，飞向了茫茫天际。
　　大桥崩陷，巨大的碎石沉入大海。大西洋城防区的高楼上，意柯塞汀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不知道刚才那短短的片刻，究竟是有多大的力道，才能将那样的跨海巨桥瞬间倾灭。
　　“第一装甲小队失去联络。”
　　指挥部的相关信息立刻传来。
　　意柯塞汀，播种者已经在你的城市播种完毕。根据保护膜检测，此次播种战役中共有两名播种者抵达防线，对防线内的两座防区进行入侵。目前确认每位播种者只携带了一种毁灭种，其中一位已播种完毕，并使用了催化剂。毁灭种诞生与进化的时间将大大加快。
　　根据保护膜监测中得到的种子标注，分析出的线索已传达于你；
　　线索：深渊与你凝视。
　　目标：杀死或赶走播种者并消灭所有毁灭种。
　　注：另一位播种者的毁灭种尚未进行播种，保护膜没有检测到信息标注，目前无法检测到该名播种者的毁灭种信息，没有信息提供与你。
　　——树阵联络机
　　“咝！”
　　意柯塞汀吸了口凉气。他最害怕的东西居然在这次播种战役里出现了。毁灭种的催化剂，那种东西可以大大增加毁灭种的繁衍、进化速度。他所知道自己文明世界分离出的各个防区，也没有一个怕初始形态毁灭种的。
　　但怕就怕那些用过催化剂的毁灭种，它们出现时可能已经是生命第二形态，甚至第三形态，这种可怕的东西，已经摧毁了他们好几座防区。
　　危机！
　　“守住断桥口，还有海底列车。最高级别警报启动。全城备战！”
　　意柯塞汀凝重地下达了指令。
　　……
　　断桥的另一端，海岛山脉上，恐惧魔王站在山巅，在他视野的一头是灯火辉煌的城市，隐隐还能传来放荡的欢笑声；而另一头，则是潮汐大海，与远方的大西洋城防区城市，全城戒备，最高级别的警报已经启动，警报声隔着那么远的大海，都能让它听到。
　　两种城市截然不同的风貌，让它感到意外。
　　“不知道生命的厚重吗？可笑。”
　　凯恩男爵微笑起来，尖锐锋利的黑爪托着下巴，它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回首再看了一眼那戒备森严、全民皆兵的防区，它思量道：“那个世界分离防区给其它文明，战力确实可怕。不过那座城市已经交给天使处理了。”
　　男爵的目光落在了那大海上逐渐熄灭的火焰，断桥沉入大海。
　　“果然是有神明恩与的种族，那是何等的力量啊！看得出来这位天使的位格很高，就算不能跻身青铜议会，大约距离也不会太远。我就好好配合他，来一次愉快的合作吧。”
　　说到这儿，男爵抬起了头，望向了璀璨的星空，透明的保护膜依稀可辨。
　　“保护膜的毁灭种监测，还有那个世界的间谍卫星技术。都太烦人了。我可不想让我这可怜的生命种子被提前发现。太过透明的战争也实在没意思。这样吧，让你们领略下真正的战争美学好了。”
　　男爵说罢，深呼吸了一口气，继而向外吐出了一口灰蒙蒙的雾气。
　　这股大雾迅速蔓延过大海，山脉，岛屿，防区。雾潮推进，淹没了一切。星空消逝，战争迷雾笼罩了整个世界。


第一百零八章 战争迷雾
　　掩体时间第1小时；
　　大西洋城防区。
　　“战争迷雾警报！战争迷雾警报！”
　　指挥总部连续对各个部门发送了两次重要提醒，蔓延而来的大雾迅速笼罩了海岸线。海平面上雾潮涌动，雾蒙蒙的世界快速推过了沿海的防线，向整座城市笼罩。高楼转瞬间仿佛置身云海，但马上就被大雾所吞没。
　　“警报：间谍卫星功能处于瘫痪中！”
　　“警报：我们失去了对另一座防区的监控！”
　　陆陆续续的信息通过指挥总部发给了意柯塞汀。年轻的东德工程师此刻正置身大雾弥漫的高楼中，他隐约还能看到修建的海上灯塔，将凝聚的灯光探照过来，昏黄的光线在雾中显得有些迷离。
　　“我知道了，各部门把好关。”
　　意柯塞汀冷静道。语气严肃而镇定。
　　目前虽然还没有出现毁灭种，但被动防御的局势已经形成。他想通过全面卫星控制，找到播种者下落的计划也彻底破产。这次来的两位播种者战略成熟，时机抓的很准确，完全断绝了两座防区物资互传的可能。
　　“跨海大桥一时是没有办法再修了。我修一次他们就能破坏一次。现在得去通知战争要塞，让他们不要轻取妄动，出动舰队。播种者现在很可能就在雾潮中埋伏。至于另一座防区……反正按李念所说，他们政府坚决要在这次播种战役让自己的文明世界流血。这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
　　意柯塞汀认真分析了情况。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守好自己的防区。至于王辑的防区，他现在实在不敢抽身，生怕自己一离开防区，乘坐海底地铁到腾冲防区，大西洋城这里就会出状况。
　　“先用树阵联络机联系苏恩吧，首字母A给我留了战略方针，也应该给他留了计划。”
　　意柯塞汀做了决定。
　　他之所以能回到大西洋城防区，也是王辑事先要求的。依照大西洋城防区战略指挥部的分析，包括后来战争要塞中国海防的李念参谋长的分析，依据腾冲与大西洋城两座防区的地理，合并的防区很有可能是，将两座城市置身于大西洋中，然后由保护膜全面封锁。
　　这其中涉及到了陆地板块的构造与专业知识，没有一位科研人员在详细分析中认为，两座城市的地面有完全接壤的可能。李念坚持全力发展要塞舰队也正是这个原因。
　　陆地加海洋的地形，是掌控难度最大的战争，作战形式也绝对会海陆空的立体复杂化。对此，王辑给意柯塞汀的基本要求是：两座防区在任何时候至少得有一位猎人。然后剩下一人居中支援。
　　故而腾冲防区那边是什么情况，意柯塞汀暂时就不管了。
　　“连线战争要塞指挥。”
　　在树阵联络机上，意柯塞汀给苏恩留下了信息，进而开始联系已经在流魂街月光之塔内，被保护起来了的李念。
　　腾冲防区。
　　流魂街，月光之塔。
　　魔法灯的光明亮而稳定，一个挺拔的黑影被投在了白塔内部的墙壁上。参谋长李念拿着对讲机，仔细听着外界传递来的信息。腾冲城以及周围的大片山脉地区已经置身于大西洋冲，一共有两位播种者抵达防线，其中一位已经播种完毕，目前播种者已经用了场景支援，战争迷雾笼罩了整个防线。
　　“好，我会马上通知战争要塞。”
　　李念放下对讲机，马上与战争要塞展开了联系：“战争迷雾中不要出海，依照A区最高警报基本行动，务必保证A区不被入侵。”
　　A区，指的是大西洋城防区。
　　联系A区后，李念将桌上监听设备打开，开始和B区联系：
　　“B区1号任务请注意，系统已经检索出你需要调查的人物背景。确认是俄罗斯对外情报局的特工，2003年伊拉克战争时被我们拍到了照片。让1号探员注意隐蔽，尤其远离这个目标。”
　　发完通知后，李念站起来，在魔法图书馆来缓缓踱步。在这注定不平静的一夜里，步履异常沉稳，对于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人而言，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但李念不同，他正在享受这个过程。
　　魔法灯清冽的光芒下来回走了两步，李念重新回到桌前，整理了桌前的文件，足足有一尺厚的文件被分门别类做了好几种门类，代表了不同程度的威胁人群。参谋长重新坐下来，再次联络了B区。
　　“重申一遍，让1号探员注意隐蔽。”
　　再度强调，表明了参谋长对这位1号探员的重视。重新联系后，参谋长看着桌上的文件沉思。
　　“……”
　　李念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
　　“平均十个人就有一个有背景的。也怪不得北京方面做这种安排。这些老对手为了这件事都成疯狗了……”
　　……
　　雾潮从山林中涌下，蔓延向城区。灯火辉煌的城市电缆车还在运作。烂醉如泥的人仿佛游走在城中的孤魂野鬼。流魂街的居民们面对着弥漫大雾，似乎勾起了不久前他们的苦痛记忆，居民们纷纷搬家靠近入口，开始有人轮班换岗，监察迷雾中的任何一举一动。
　　伊莎公馆。
　　苏恩脚步迅疾地跑上了二楼。王辑的卧室门依然紧闭着，不断有金色的流光从门缝中流溢出来。意柯塞汀专门交代过，他们的上属猎人休息中，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打扰，否则就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算了，我也没那好奇心去叫醒他。去取道具准备迎战吧。战争迷雾出现，实在让人有点心慌。”
　　苏恩大步来到了办公室，打开灯查看办公桌上留下的道具。
　　“波粒二象性，圣光炸弹，还有堕落圣章……这儿什么时候压了张纸条。”
　　取道具时，苏恩意外发现，圣光炸弹的下方压了一张字条。苏恩拿起，阅读了上面的信息：
　　苏恩：
　　你如果来拿道具的话，记得将堕落圣章戴上。另外我告诉你，如果出现间谍卫星无法监控防区的情况，你立刻赶往大西洋城防区支援。用雨虎自在术监控城市的情况。这次播种者中有天使存在，堕落圣章你必须戴上，免得路上遭遇伏击。
　　还有，这次的播种战役中防区连接，我们两个防区很有可能都会置身于大西洋的海水中。针对海生物的毁灭种也有一定可能存在。冰霜冲击枪与气候改良无人机也是必备道具。总之，桌上的道具你能拿的话最好全部拿上，以备不时之需，就算你不需要，意柯塞汀可能也会需要。
　　我只需光量军工厂新制作的武器道具即可。
　　——首字母A
　　“呃……”
　　苏恩缓了缓神，马上拿起笔给王辑留言：
　　战争迷雾已经笼罩两座防区，间谍卫星监控功能已经瘫痪；
　　我马上去支援大西洋城防区；
　　桌上的道具我也会全部转移过去；
　　另外，通知上司你一件事情。你要求制作的武器类道具确实好了，而且我们也制作了合适的道具。不过那把猎龙剑枪还在。马县长说那把武器无法被拆分，道具本身的模板已经被锁死了。在具体制作中，我们是不断用它精练落下的边角料，制作出新猎龙道具的。
　　现在那把猎龙剑枪的长度已经不足5公尺，如果你有相关方面的知识，应该可以使用了。我给你准备了醒来的食物放在冰箱里，但愿你尽快结束吧。
　　——苏恩
　　写好留言后，苏恩将桌上的所有道具全部收起，拿到了楼下。在庄园里扔出胶囊，扔出了攻击机，将道具全部放上去，然后起飞驶入茫茫大雾，向大西洋城防区赶去。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然而，城区的睡眠质量却异常的好。高塔之上，凯恩男爵挥舞着锋利的黑爪，娴熟地向整个城市开始施展魔法：
　　“睡去吧，你们这些可怜的臭虫。在梦里你们会看到你们最想看到的，在梦里，我就作为天使，来为你们的未来做指引。”
　　大雾弥漫的城市朦胧闪烁着灯火，电缆车依然还在运作着，但街道上还行走的人已经沉沉睡去。
　　蓝心深深地沉迷在梦境里。睡梦中，一个浑身充满着圣光的天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身的圣光刺眼，完全让人看不清楚。
　　“你就是弥赛亚。”
　　威严的声音响起。蓝心回答不出来，她想依习惯说她不是，但她没有任何力气。这种在梦境的无力感深深地蔓延在她身体各处，甚至让她张不开嘴。
　　“在你苏醒后，你的床边会出现一枚十字章。那是主的恩赐，让你躲过灾难的恩赐。纯洁如你，并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个危险的布局。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意图谋害你，屠杀你的子民。但我不会让你就这般轻易失败离去。当你醒来后，带着你所信任的人一起出海吧，我会赐予你天国的知识，当你的船驶入海心，就用我所给你的知识向天国祈祷吧，真正的神迹就会降临，将一切灾难抹消。”
　　天使的声音充满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蓝心的意识逐渐丧失，在最后清醒的时刻，她记住的仅有这些。


第一百零九章 毁灭种登岸
　　掩体时间进入第2小时，大雾弥漫的天空被星火所点亮。
　　远远望去，茫茫大雾所笼罩的银河里，突然闪烁起了宝石般夺目的光芒，亮光越来越明显，好似流星。光芒越来越亮，终于，闪烁着火光的炸弹冒着烟雾穿过大雾从大海穿过，以惊人的速度朝大西洋防区的沿海防御线炸来！
　　“敌袭！”
　　轰隆隆！
　　警报声戛然而止，漫天的导弹穿过迷雾成功着陆，剧烈的爆炸声在海岸线上继而连三的响起，从迷雾中杀出的导弹犹如星辰般漫天闪烁着，大路隆隆震动，架在海岸线的防御碉堡、防空炮、全部湮灭在炮火中。
　　“舰队转移！”
　　“侦察机锁定袭击来源！”
　　大西洋城防区各种紧急防御的措施启动，远山的灯塔照着漫无边际的导弹肆虐着海岸线，飞出防区的侦察机刚飞进大海，就被迷雾中的导弹击落，火焰点燃了整个防区海岸线，如信标般辉映在大西洋海面上。
　　“……”
　　意柯塞汀双手捏成了拳头，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袭击让局面越发不可收拾，他马上用树阵联络机联系了苏恩：
　　我需要月火斗篷，或者你的帮助。
　　——意柯塞汀
　　留完言后，意柯塞汀重新抬起头，联系指挥总部：“让战争要塞的驻军撤退，火力太强，守不住。”
　　嘣！
　　他刚说完，一颗导弹便已经击中了海面上的战争要塞，险些一击打沉了这钢铁之躯的要塞，火力之强猛，意柯塞汀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要去前线，帮我整理好信息。”
　　意柯塞汀说完后，将喷气背包装好，从高塔上跳下，向远方的海岸线开始前行。激烈的导弹袭击发出了连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岛上的居民纷纷背着枪走上街头，准备迎战。
　　“听到警报声请到避难区，敌人目标不明，请先避难。现在还不是作战时机。”
　　街道上的电缆车，动员兵们高声呐喊着，示意让居民先撤下来，现在根本不是作战的时候。城市各处弥漫着混乱焦躁的情绪，但还不至于完全崩溃。大西洋城防区的民众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一开始被动挨打的局面，虽然在撤退途中嘈杂不止，但还是听候了总部的安排。
　　战争要塞。
　　大量舰队开始进行转移，到海岛的另一侧驻扎，黑夜大雾的环境隔绝了卫星地图的作战指示，整个防区基本都已经处于摸瞎被揍的状态，要塞驻扎的海军部队也从港口撤下，应李念的要求，到超级地铁站驻扎和避难，预防从B区来的威胁。
　　砰！
　　一颗导弹再次击中超级要塞，彻底将超级要塞炸成了瘫痪，全部机能处于了停止，要塞的外壳被生生炸开，分裂成了两半，差点就要沉没。战火滔天，仿佛有数支装甲之师隔着大海，对防区进行轰炸，火力凶猛，连一艘船、一台飞机都飞不出大海。
　　凌晨2点，大西洋城海岸防线彻底崩溃，没有一台防御对攻击能做出反应。轰炸持续。意柯塞汀站在战火肆虐的防线附近，隔着遥远的距离眺望着迷雾中的星火。
　　“我看出来了。他的意图根本不是现在就攻击防区，而是摧毁沿海防御，为毁灭登陆做准备。深渊凝视，这次播种是针对海生物的。”
　　意柯塞汀马上联系了指挥总部：
　　“目标意图是为毁灭种登陆做准备，集结装甲军，备战。”
　　联系罢，意柯塞汀重新按动喷气背包，沿着轰炸区域亲自开始巡逻，收集信息。
　　……
　　大西洋。
　　苏恩驾驶着攻击机从迷雾中穿过。漫天的飞弹闪烁着激烈的火花，纵使雾再浓，被轰炸的大西洋城海岸线也能清晰地看到火光冲天。
　　“果然已经打起来了，气候这么严苛，这情况完全是被动挨打啊！”
　　苏恩神情严峻。内舱的扫描表已经完全失去了扫描作用。战争迷雾的作用不止是视野作用，它似乎有着极强的干扰力，让苏恩的攻击机扫描与导航设备全部失效，战争瞬间拉回了苏恩参战时的旧时代，全凭飞行员自己的经验进行飞航。
　　“你是不是迷失了方向？”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苏恩的瞳孔骤然一缩，手马上按在了加速位上。迷雾中，一道火红的长鞭突然挥起，在雾夜中燃烧着瑰美的弧线，一鞭将攻击机抽进了海中！
　　“右翼破损。”
　　“尾翼失去功能。”
　　……
　　伴随着一系列的警告声，海面上噗嗤一声溅起浪花，攻击机沉入大海。
　　……
　　大西洋城防区。
　　北面灯塔。
　　断桥处横列着数排战术碉堡，一位动员兵正靠在堡垒外抽着烟，他的目光盯着被轰炸的海岸，腮帮子狠狠的一缩，烟头的火星更亮，并发出了滋滋的响声，他正在吞云吐雾之间，碉堡里面的战友们说话了：
　　“抽完烟赶紧回来，别在外面逗留。”
　　“马上。”
　　动员兵起身，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又用脚碾了两下，扛起枪这就要会碉堡时，突然，断桥下方的海水中响起了一声古怪的嚎叫。
　　“有动静，你们盯好！”
　　动员兵步子猛地停下，和碉堡里面的人说道。
　　“你烟抽晕了，赶紧回来！”
　　里面的班长呵斥道。
　　灯塔的光照过断桥沉没处，一道道漆黑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灯光下，仿佛巨大的蛾子在灯下飞舞，并发出了诡异古怪的嚎叫。
　　“你们看！”
　　“马上联系总部。”
　　碉堡内的动员兵们刚反应过来，那些蛾子们便已经扑了下来，啪叽一声附着在了碉堡上，湿漉漉的身体仿佛鱿鱼般滑腻，红色口器顺着碉堡的细缝钻了进去。可怕的惨叫声与枪声登时响起。更多的怪物在灯塔的光芒下飘舞起来，仿佛深海的鳐鱼。
　　……
　　“断桥驻守地出现情况。”
　　“派人去支援。”
　　意柯塞汀回答了一句，眼看着装甲师集结，深呼吸了口气，等待着轰炸的停止，怪物的登岸。
　　时间进入后半夜。
　　凌晨4点：海岸防线轰炸结束；
　　凌晨5点：支援断桥驻守地的连队全部失踪，意柯塞汀终于注意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战术欺骗，决定亲自前往断桥驻守地探查。
　　无果。
　　断桥驻守地只剩下沾满粘液的碉堡，里面空无一人。地面上流淌着具有强烈粘性的不明液体。
　　意柯塞汀折返，并吩咐动员兵大队放弃断桥驻守地，将防线撤后。
　　凌晨5点半；转移的舰队在海面上失踪，失踪前发出遇袭警报。支援装甲队前往，遭遇敌袭，失踪。意柯塞汀联系苏恩，没有回应。联系流魂街，马县声称苏恩在凌晨2点时已经前往大西洋城防区进行支援。
　　至此，这一夜的战报终于汇聚了起来：
　　海岸封锁防御线崩溃，毁灭种登岸后即可与防区的守军直接进行对战；
　　断桥驻守地失控；两大防区失去了大型物资相互支援的能力；
　　战争要塞制造出的海军舰队全部失踪，防线完全失去了对海洋的控制力；
　　猎人苏恩在支援的路上失踪，生死不明。
　　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发生。
　　……
　　凌晨6点。
　　清晨，冰冷海水冲刷着沿岸的废墟，迷雾中逐渐透露了一抹亮白色，昏黄的日光简直不成样子。彻夜未眠的意柯塞汀和防区第一装甲师守候在海岸前，等待着截杀登陆的毁灭种。深邃的海水下，正孕育着由催化剂催生的不明可怕毁灭种，冰冷的海水涌上来，逐渐送出了一些被吸干的残骨。
　　恶心的气味在海岸散发着，泛着腥气的海风将这股气味逐渐变得浓重。
　　“防毒面具。”
　　意柯塞汀指挥道。
　　截击部队全员带上了防毒面具。装甲坦克上泛着红光，表明了它们已经不惧武器幽灵的威胁。部队严阵以待。凌晨7点，海平面上突然像是沸腾般，开始有不断有气泡从海平面下方涌出。
　　“炮击准备。”
　　意柯塞汀下令道，同时用喷气背包高高飞起，关注整个海面的情况。突然，树阵联络机给他发来了一个久违的消息：
　　撤离海岸线！快！
　　——苏恩
　　意柯塞汀神情一滞，迷雾大海上，突然一艘潜艇样式的攻击机从海面冲出，撞进了依旧燃烧的废墟中，霎时间装甲师的炮火齐发，滚滚浓烟冒起，攻击机瞬间变成了胶囊，泛着虹光纳米虫飞起，顷刻间将所有炮弹吞噬。废墟残骸里，一个熟悉的人影艰难地站起。
　　“撤离海岸线，快！”
　　苏恩拼尽了所有力气喊道，额头上的血流顺着面庞流淌下来，滴落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呜……”
　　海水下方，一个沉重的嘶吼声仿佛大提琴的弹奏似得，闷闷地响起，海水突然爆炸，千层浪花冲击天空，一个漆黑的巨大身影突然跃出海平面，高达百米的巨躯仿佛末世黑影，砸向了海岸驻守的装甲师，它的外表就像一只巨型的蜥蜴，漆黑的身体瞬间压垮了大片的坦克。
　　砰！砰……
　　后退的装甲师开始攻击！
　　“呜……”
　　海平面上，一头头黑影在海面上扬头，巨大威武的身躯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压迫力，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防线那渺小的坦克。这个场景，就好似史前恐龙的复活般，令人震撼。
　　噗通，噗通！
　　密密麻麻的黑点从怪物的身体上落下，口器中滴落着绿色的血液在海水上冒着青烟，酷似蟑螂般的怪物在空中张开鳐鱼般的翅膀，漫天成群地向陆地飞来，尖啸声响彻天际……


第一百一十章 苏醒
　　清晨7点整，大西洋城防区怪兽已经登陆；成群的巨兽开始冲击整个城市，漫天飞舞的变异海虱全城肆虐。整个时间的腾冲防区，还是一片迷雾寂静。浓雾微微透出一点清晨的微光。
　　一个沉睡的灵魂缓慢苏醒。
　　洛丹伦的废墟上，成千上万的毁灭守卫臣服，希尔瓦娜斯的声音环绕在耳：“我，已完全无力再教你了。”斯堪地纳维亚的半岛海岸，最后一条巨龙躺在了冰冷的海水中，“屠龙愉快，这已经是你的娱乐项目了。”贝奥武夫的声音满是欣慰。最初的火炉，一个消尽人性的人影无言以对。
　　“我们，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了。”
　　……
　　王辑睁开了眼睛。
　　首字母A，经过了漫长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高了。
　　目前学习进程（黑暗游侠的心得）：
　　沉默魔法（掌控度为36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黑暗之箭（掌控度为36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生命汲取（掌控度为40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符咒（掌控度为36级，希尔瓦娜斯为18级）。
　　目前学习进程（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
　　防御反击（掌控度为36级，贝奥武夫为12级）；
　　迅捷躲避（掌控度为36级，贝奥武夫为12级）；
　　英勇斩术（掌控度为36级，贝奥武夫为12级）；
　　怒气爆发（掌控度为40级，贝奥武夫为12级）。
　　目前学习进程（阳光之枪）：
　　阳光枪（掌控度为60级，太阳王为80级）；
　　阳光恩与（掌控度为50级，太阳王为80级）；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播种者已经在你的防区降临。目前已确认播种者有两位，其中一位播种者已经播种成功并使用了催化剂；由于战争迷雾的关系，保护膜无法检测到另一位播种者是否播种及其种子的相关信息。
　　已播毁灭种确认为“海生物种突变”，该毁灭种目前已经进入生命第三形态；个别生命体已进入生命第四形态（体内生成聚变反应），并可通过通过摄入水与空气产生核反应，该生命体已在大西洋城区登陆。
　　该毁灭种异常危险，曾经日本实验造成的其中一只生命体出现，导致东京防区陷入火海，请尽快将其消灭，避免更多变异生命体出现。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你的防区处于战争迷雾中，间谍卫星服务已陷入瘫痪中。请尽快杀死播种者，取消战争迷雾场景的持续生效。
　　——源于A号实验机。
　　你的从属猎人意柯塞汀给你留下来以下留言：
　　播种者已经来了，如事先我们所分析，两个防区现在被大西洋所包围。正在组织工程师修建跨海大桥；超膜列车因为不需要超膜旅行，现在已经成为海底列车。
　　跨海大桥计划破产。
　　战争要塞已经处于瘫痪中，怀疑为播种者的特殊飞弹；海岸线遭遇播种者的持续轰炸；苏恩给我留言说要来找我，请醒来后确认他来了没有。
　　轰炸停止；已得到苏恩早已出发的消息，怀疑遭到播种者埋伏，现已失踪。
　　巨兽毁灭种已经登陆；主要有大型生命体与吸血海虱两种。前者体型超过百米，可进行多种形式的热线喷射，目前以用气候改良无人机和雨虎自在术用冰封拖延；居民正在与吸血海虱激战。
　　苏恩已经找到了，只是受了点轻伤。另外它已经用了一次深海道具支援用以生存逃命，我们目前总共还有8次支援机会（你我各3次，苏恩只剩下2次）；我们目前正在大西洋城防区，用猎龙剑枪边角料制作的猎龙道具进行城市防御。猎龙套装对这些怪物有较大杀伤力。
　　……
　　一行行信息一路下来，每一条后面都有意柯塞汀的落款。
　　“知道了。”
　　王辑站起来揉了揉头发，感到了一场的饥饿。他起身道浴室冲澡，路过走廊的窗户时，发现了窗外弥漫的战争迷雾。他只是留意了一眼，然后马上去浴室冲澡。伊莎公馆灯光的变化，迅速引起了能流魂街居民的注意力。
　　“猎人已经醒来了？”
　　“他马上就会到大西洋城支援吧？”
　　“听苏恩说情况很不好，也不知道咱们这里会是什么毁灭种……”
　　……
　　10分钟，王辑擦干了身子，打开冰箱将别人给他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加热了下，端着盘子吃着，来到了二楼的办公室。桌上仅剩一张苏恩留下的字条，道具已经全部被取走了。王辑拿起字条看了下，然后就坐在办公室默默吃完了早饭，漱口后戴上忍者面罩，出门关了伊莎公馆所有的灯。
　　“马县长。”
　　大雾弥漫的街道上，王辑叫住了正在巡逻的马县长。后者回过身，看着苏醒的王辑无奈地微笑了下：“现在不是什么县长了，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差不多。”“马县长，我要制作的道具完工了没有？”
　　“已经好了，不过情况不是一开始设想的那样。”
　　马县长回答着，和身边其他的巡逻队成员说道：“你们继续走，到入口那儿去看看。我带猎人去拿下装备。”
　　……
　　地下光量军工厂。
　　“情况就是我说的，想要拆卸那把猎龙剑枪是不太可能。我们只能通过精练的手段，勉强让它掉落一些边角料。需要加热的温度说出来你都不敢信，在隔离环境中军工厂全能量开启后，才能让它掉些灰。那道具太坚固了，苏恩说基本到了热度到了恒星粒子的活性，才能让它褪层皮，这些天就这一个道具，就费尽了我们的脑子。”
　　地下楼梯上，马县长举着电灯给王辑引路，来到光量实验室后，马县长开了实验室的灯。光芒洒在了实验制冷箱上，一柄巨长威严的猎龙剑枪正在透明制冷箱内部，进行着冷却，大约是先前的实验太久，猎龙剑枪的外表仿佛新生般，所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都消失了。
　　原本枪柄上缠绕的布带也没有了，武器大约还剩5米长。这种尺寸依然恐怖，但比最初的狰狞已经好很多。
　　王辑默默站在了制冷箱旁，张开手掌，对比了下硕长的剑柄，或者说枪柄。
　　“差不多可以单手握持。”
　　他轻声道。
　　“单手握持？你要单手握持？”
　　“当然，我是把它当大剑用的，贝奥武夫用大剑就是单手，我不会双手大剑的使用方法。”
　　“……”
　　马县长无语地从成品桌上端着漆黑霰弹枪走过来，介绍道：“这是你要的战术霰弹枪，我还叫苏恩专门查过，这个外形好像叫什么spas12，不过下面这个战术链钩应该是道具自创吧，有点怪。不过好处是听说这枪泛用性挺广的，子弹资源相对好找。”
　　“有链钩就好。”
　　王辑将霰弹枪接过来，查看了下道具资料：
　　道具名称：猎龙战术霰弹枪
　　道具种类：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把枪的外形设计是在1970年后期，但是在超膜宇宙，自它诞生起就开始在错乱的宇宙时间各处都存在。技术猎人们对它进行过各种改装。后来某位猎人用古老神器精练留下的边角料重新制作这把武器，使其在神明时代也有了泛用性。
　　道具效果：
　　1.猎龙：霰弹枪发射出的子弹对龙等巨兽拥有强大的伤害力，巨兽身体越大则威力增幅越强；
　　2.战术：霰弹枪具有喷射锁链钩的战术效果，锁链挂钩长度为100米；可将质量轻的物体拉扯回来，或将持枪者自身牵引过去。链钩对龙等巨兽同样具有杀伤力。
　　3.霰弹：该武器道具喷射的子弹杀伤面积广大，具有强大的击退作用，并可以打断目标的动作，哪怕它是条龙。
　　道具备注：自那以后，猎龙战神便开始使用枪反与链钩。
　　——源于A号实验机。
　　“嗯，这正是我要的。”
　　王辑点点头，肯定地和马县长说道，并用传统烙印将霰弹枪收走。回头，他将手伸进了冷却箱，将猎龙剑枪转化为传统烙印也取走了。
　　“对了，你不是有三只纳米虫吗？有个苏恩留在了这儿，我们要这个也没什么大用。你正好戴上吧。那个东德小伙子说火源纳米虫可以吸收核反应做能量，你要去大西洋城防区的话，应该用的上。”
　　马县长说着，将胸前的口袋打开，一只火源纳米虫飞了出来。
　　“好，我到大西洋城防区后，会马上通知他们两个交接防区。”
　　王辑说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现在时间是早晨7点半，大西洋城的防御战也打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我也该上路了。”
　　王辑这就告别了马县长，起身离开了流魂街，然后乘坐电缆车抵达超级地铁站，准备乘坐海底列车前往大西洋城进行支援。雾蒙蒙的清晨，城市都还没有苏醒，街道也空无一人。清冷的空气中，王辑默默将忍者面罩紧了紧，在候车厅候车。等待了一分钟，列车抵达，上车。
　　海底。
　　一条堪比保护膜坚硬的透明海底隧道内，列车快速驶向了大西洋城。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阳光恩与
　　海底。
　　通行的列车前端灯光前照，一片深邃的黑暗中格外显眼。列车仿佛堕入深渊，车灯隐隐照出一个巨大海底巨兽在撞击列车隧道保护膜，外形酷似一条游动的巨型蜥蜴，并在水下喷火，试图烧熔保护膜。
　　王辑看着车窗外，终于亲眼确认了海底毁灭种的存在。
　　首字母A，你已确认了毁灭种“海生物种突变”，目前有两个支援选项出现。请选择一条后，猎团将第三方支援自动送到你的防区基地“流魂街”。
　　1.战争要塞升级深海要塞的路线；
　　2.三叉戟的制作秘方与材料海洋铁；
　　——源于A号实验机。
　　“果然，有安定场景居住和随时都会无家可归的猎人不同，连支援条件都不畏手畏脚，怕被播种者夺走了。”
　　王辑心道：
　　“战争要塞已经确认被播种者给打残了，给它升级深海要塞的路线也是浪费时间。我选择三叉戟的制作秘方与材料。”
　　支援已送入流魂街地下光量军工厂。三叉戟相关资料已经备案：
　　道具名称：三叉戟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传说中的波塞冬与渔夫的武器，对海洋类生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愚人们用它做烧烤架，效率意外的不错，还省下了很多盐。
　　道具效果：海洋生命的克星，对其有着巨大的杀伤力，手持道具即可在水下呼吸并拥有水下视野，无视水压而深潜。
　　道具备注：被水淹没。
　　——源于A号实验机。
　　“然后就是通知流魂街，三叉戟可以开始制造了。”
　　王辑将用无线电将消息告诉了马县长。接下来就是三叉戟的生产时间了。对此他也只有默默等待。列车到站，王辑下车。上百支枪械在瞬间全部举起，朝向了王辑。
　　“……”
　　王辑惊讶地抬头，这才看到，超级地铁站的候车厅中，原本在超级要塞执勤的部队海军队伍已经全部撤退到了这里。超级地铁站上面，还不断响应着怪物可怕的嚎叫声，而内部则是一片光亮，各式无主的自动化店铺还在运营，部队有条不紊地正在分批次的购买食物，站口蹲守，走廊戒严，没有一丝含糊。
　　至于列车轨道旁的候车地点，同样是有情绪紧绷的士兵看守。王辑下车的一瞬间，就被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口针对了。放眼望过去，几乎每个车门打开的方向都是这个情况，还有特殊的检查小队进入列车检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王辑目视左右，平静自然地问道。
　　“面罩……”
　　要塞的一位军官眼看着王辑的面孔，面罩遮住了眼睛以下的所有部分。对方的穿着普通随意，并不是猎人充满超自然能力的斗篷袍甲，而像一个闲逛的市民。但是那面罩却意外的熟悉。
　　思考了下，军官走上前，做手势示意众人将枪放下。
　　“我们应司令员指令在此把守。禁止任何可能性的毁灭种，乃至于普通人前来A区制造混乱。”
　　军官向王辑解释。
　　“超级地铁站有生命体征扫描，毁灭种和感染者是无法进入超级地铁站的，除非是播种者摧毁了防御机制。所以你们不必急着做清理，那边防区的市民不变成毁灭种的话，你们于各种角度，对他们进行清理都件很理亏的事情。”
　　王辑淡然解答后，提出了要求：
　　“我现在马上联系李念，要求你们先不管在超级地铁站的驻防。因为这里目前根本不会出情况。你们现在清点一下人数，然后全员和我一起上去打守卫战。我有特殊的知识可以与你们共享差不多1小时，这1小时对大西洋城防区的守卫战很重要。”
　　“这……”
　　军官有些迟疑。
　　王辑不管对方的反应态度，马上拿出对讲机，开始联系李念。
　　……
　　掩体时间第8小时；
　　大西洋城防区；
　　海岸防线已彻底崩溃，巨兽已经成功登岸，开始对整个城市展开大规模的破坏，大量的高楼倾塌，核子喷射的火焰燃烧着大地，遍通全城的电缆车顷刻点燃，战火蔓延在整个城市，枪炮声在城市各个角落响起。
　　战争迷雾下，城市已然成为一片火海！
　　战火燃烧的大街上，居民们手拿枪械和燃烧瓶分散各处，对漫天飞舞的海虱进行猛烈射击。这些体型比人类都还要大过不少的海虱似乎是与海中的鳐鱼杂交过，巨大的飞翼在天空狂乱地飞舞，四处寻找着任何能找到的生命体进行吸血。
　　“不要躲进战术碉堡！”
　　一位扛着火箭筒的大汉向前方躲进战术碉堡的人喊道，话音刚落，天空一道漆黑的黑影立刻飞下，巨大的摇翼瞬间将战术碉堡完全附着，口器顺着碉堡眼插了进去，长满眼睛的尖刺马上在碉堡内开始血腥的屠杀，闷闷地惨叫声响起，大汉马上将火箭弹装好，对准了战术碉堡！
　　砰！
　　火箭弹顺着海虱光溜溜的外壳滑了出去，在远处的街道爆炸！
　　“不要用RPG！”
　　后面一位穿着衬衫的白领胸口抵着冲锋枪冲了上去，给前面的大汉一声提醒后，举枪向海虱嘭嘭射击。一道炽白色的光束从天而降，瞬间便将这片街道化成了一片火海。上百米的漆黑巨兽闭上了嘴巴，巨尾一扫，将一片大楼横空打断！
　　“掩护我！”
　　高楼之上，风暴乌鸦从天而降，意柯塞汀落地的刹那变回人形，一手按动喷气背包的按钮，从折断的高楼上一跃跳出，扛着猎龙火箭筒瞄准了巨兽的眼睛就是一发火箭弹，砰地一声，巨兽眼睛炸开，大量绿色的血雾弥漫开来。天空，苏恩的攻击机开始俯冲而下，前端的猎龙火神炮猛烈射击，一座上百米高的巨兽，生生就被这两次攻击打翻在地，挣扎着站不起来。
　　“我要先夺回中央火源，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播种者的手中！”
　　意柯塞汀向高空盘旋的苏恩喊道。
　　“我弹药不多了，得先回空指部补充！”
　　苏恩打开了机舱，给意柯塞汀回答道。
　　“你速度快你去补充弹药，我带装甲师夺回中央火源！”
　　意柯塞汀不敢再多等，眼看着一道远空的核子喷射横空射来，他从高楼上向下一跃，喷气背包向后作用力一冲，将他送出了危险地带。
　　“第一装甲师，在北区集结，夺回中央火源！”
　　用对讲机迅速通知了装甲师外，意柯塞汀开始沿路使用飓风，将百米巨兽硬生生的送上天，然后全部挂上了黑精灵之火，腐蚀它们的外壳，遇到飞过来的海虱，就用波粒二象开分裂攻击清理。
　　没有办法，怪物数量太多了。仅仅这些蜥蜴巨兽，整个大西洋城就拥挤了不下上百只，即使有堕落圣章，波粒二象性的黑暗光矢这些巨兽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也仅仅是对那些海虱起作用而已。
　　但那些海虱，整个城市的居民与作战的犀牛坦克足以消灭。
　　“不知道首字母A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情况混乱，人手根本不够啊！”
　　意柯塞汀长叹一声，持续让喷气背包继续加速，于他自己已经顾不上难得多了，战争要塞已经被摧毁，中央火源现在就裸露在海岸边上，播种者时刻都有可能将其带走，如果再让其夺回中央火源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战争迷雾笼罩的城市，能见度已经不超过50米，间谍卫星已经全部失效，波粒二象性这件清理神器也失去了全图打击的能力，这个武器已经沦为意柯塞汀艰难前行时，用来抵御吸血海虱的次要武器了。
　　针对那些百米巨兽，他手中唯有猎龙RPG有杀伤力。
　　“看到了。”
　　穿过层层迷雾，意柯塞汀终于看到，在废墟海岸线上，中央火源正在破开的银色装甲内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拿到！”
　　低空俯冲下去的意柯塞汀一把抱住了中央火源，将其化为移动的幽灵数据藏好。他刚飞起准备撤退，大雾中突然一根巨尾横空扫来，猝不及防地意柯塞汀最后一个反应，就是让自己变成了风暴乌鸦，配合堕落圣章来抵抗这次伤害！
　　砰！
　　风暴乌鸦被砸飞，一瞬间打穿了一座大楼，最终倒在了布满灰尘的地板上，重归人身，他浑身的衣服也都被鲜血所浸红。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意柯塞汀艰难地转过身，看了眼破碎的窗外，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看着他这里，那张开的血盆大口里，一团火焰正在酝酿……
　　超级地铁站外，街区。
　　在城区最偏北的街区，这里遭受的攻击相对轻了很多。街上站着一大片中国海军部队，军官向前方一个穿着休闲卫衣、带着面罩的年轻人报告道：“总共2300人，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我会将阳光恩与你们。”
　　王辑平静回答，目光望向了隔着数个街区，那海岸线附近的百米巨兽，它太清晰了，即使隔着数千米距离，都能清晰在雾中看到它的轮廓。
　　“跟我，举起你们自认为最习惯投掷的手臂。”
　　王辑的脚步向后，右手举起，掌心中，一轮灿烂的金色阳光开始闪耀，转瞬间，一道金黄色的霹雳雷电出现在他手中，光华耀眼，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雷电仿佛将空气都导电了，蔓延的电光横贯了整条街区的宽度。
　　在他身后，上千位士兵学着他的动作，举起了一道道电光闪烁的雷枪，虽然比起他的规模小太多，但那数量却多的可怕！
　　“扔！”
　　王辑重重地下达了命令，阳光枪脱手而出，横贯长空，隔着遥远漫长的距离，向天空飞了出去！在他身后，上千支霹雳夺芒的雷枪一起跟着飞了出去，耀眼的火花雄浑地点燃了一片天空！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狩猎
　　掩体时间第8小时；
　　大西洋城防区。
　　眼看着百米巨兽就要喷吐出炙热的火焰，意柯塞汀已经没有力气去用任何道具逃跑。他宁静地望着那大雾中一股热焰悄然酝酿。
　　这时，远空的天色被点亮了。
　　金色的阳光洒照而下，颓败的高楼内外瞬间被这种光芒所熏染，一道巨大的金色闪电擦过了天穹，刺眼的金华不禁让意柯塞汀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轰雷之声震彻大地，金色的阳光瞬间弥漫各处，强光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明亮，雾气似乎散了些，意柯塞汀睁开了眼睛，那个巨兽已经消失无踪了，连死前的聚变爆炸都没有，莫名的消失了。
　　“……”
　　意柯塞汀重重地抬起头，继而又苦笑了下，头重重倒在了灰尘中。闭上眼睛变成了安然不动。他可是通过精英训练的工程师、猎人，只要没被直接打死，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意柯塞汀安心等待着身体缓慢恢复，倒在他身旁的对讲机这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已经到大西洋城，准备交接防区。我来大西洋城驻守，你们两个去驻守腾冲防区。这次不要浪费时间，提前备好雨虎自在术，不要再丢视野了，否则再强的道具，打起来都会很被动。”
　　嗖！
　　幽灵攻击机从窗外飞过，苏恩收了飞机一个翻滚跳进了楼里面：“你还好吧？刚刚首字母A已经到了。”
　　“我知道，把我托上飞机，咱们去腾冲防区驻守。走超级地铁站。免得再被伏击。”
　　意柯塞汀有气无力道。
　　“好，马上。”
　　苏恩回答。
　　大西洋城，西北街区。
　　超级地铁站外，士兵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在刚才，他们跟着猎人一起使用了超自然的力量，举手雷电，将霹雳投掷向了远空，这种震撼如果不是亲身体验，难以形容。
　　当然，那个猎人手中的雷霆之可怕，也完全震撼了他们。没有人能抛到向他那样远，更不具有如此强大的毁灭力量，瞬间汽化一只上百米高的巨兽。迷雾街道，猎人通过对讲机讲完了话后，转过身来。
　　“你们。”
　　王辑说道：“在接下来的1小时内，将会拥有我的阳光恩与。按照你们原来的建制开始行动吧，1小时结束时向城中心靠拢，我会看情况，继续给你们阳光恩与。”
　　“全员分散，以连队为建制进行街区清理。”
　　军官高声下达了指挥。部队马上开始分散行动，沿着街道纵向前进，一条街区分出一支连队，大队迅速分开，霹雳雷霆之声响应不绝，开始在城市各个角落响起。王辑目送部队离去，张手将漆黑的霰弹枪从传统烙印中唤出，瞄向一座高楼喷出了链钩。
　　咻！
　　细长的铁索在雾中横空而出，穿进了大楼的混凝土中。王辑按动了收链的按钮，铁索回收，马上将他带上了高空。眼看着就要撞上楼墙时，他解开链钩前端的锁定，铁索瞬时回收。就在空中，王辑喷出第二次链钩，定在更高的楼墙上后，他迅速横空踢了楼墙两角，向城市深处荡了过去。
　　高空回荡，王辑耳边尽是狂呼的疾风。接连在迷雾中荡过了三个街区后，一只浑身黑鳞的百米巨兽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王辑稳稳回落在一座时刻处于塌陷的高楼顶台，回望了眼，迷雾中有三只巨兽的头颅，在雾潮中仿佛游动的黑岛，其中最近的一只，已经扭过了硕大的头颅，看向了王辑。
　　“对，到爸爸这里。”
　　王辑平静地开始端起了霰弹枪，对准了迷雾中缓缓走来的怪物，顺手用了生命汲取，飘舞的绿雾的幽蓝光束在天空一闪，巨兽硕大的脑袋似乎都因此而缩水了许多。
　　它似乎发怒了，脚步加快，大地都因其体积在微微震动，怪兽走起来极具节奏，仿佛心跳的频率。冲过来时，它的喉咙中还发出了古怪的咕噜声，眼看就要撞上大楼时，它猛地张嘴，一股白光从血盆大口中呼之欲出！
　　砰！
　　一声枪响！
　　霰弹枪喷薄而出一色亮光，在雾中一闪即逝，巨兽身体猛地一抖，眼看就要吐出的白光硬生生咽了回去，与此同时，巨兽硕大的身躯也不受控制地向王辑倒来。即将撞垮大楼之际，王辑左手再度凝聚了电光飙芒的阳光枪，朝着巨兽的头部狠狠一砸，轰隆一声响，足以横贯巨兽身躯的黄金色霹雳瞬间将怪物汽化，金色的阳光耀眼的渲染开来。远方的四头巨兽同时被惊动，向着这里扑来。
　　“核反应就靠你了。”
　　王辑一手放出火源纳米虫，一手用霰弹枪喷发链钩射在附近的高楼上，一个回荡向巨兽冲了过去。原本他吐槽过的高楼建筑，此刻为他对付这些巨兽毁灭种，竟然意外有用。
　　轰！
　　一道火焰喷射而来，仿佛火潮燃烧在城市上空，王辑回首一发阳光枪顺着火焰回敬了过去，雷霆一击湮灭火海，金色的阳光霹雳一枪贯穿了怪物的脑袋，将其汽化。阳光枪后，王辑顺便伸手跟着生命汲取，生命的绿光从怪物头上被摄出，巨大的怪兽瞬间为之缩小了不少。
　　噗通！
　　他在怪物的后背上翻滚了过去，举起霰弹枪朝着巨兽后背的鳞甲一喷链钩，锁死了目标。因猎龙力量而刺痛的巨兽向前趔趄了两步，在他身后回荡的人影与锁链仿佛一只渺小的蚂蚁。这只蚂蚁在回荡中，左手默默唤出了猎龙剑枪，像单手握持大剑般握住，一串金色的流芒瞬间灌满剑枪一身！
　　铁索荡空，王辑沿着离心力的轨迹，举起手中的“大剑”，在他身外，一层虚焰般的怒气突然爆发，隐隐透着火色，黑发登时如焰狂舞，他默默记起在梦境中，那无数次在他斩击下倒下的巨龙。
　　“大剑”举起！
　　硕长的枪柄被靠在了王辑的臂膀，剑枪挥起，向着巨兽的头颅斩去！
　　呲！
　　犹如无数次在梦境中的海风屠龙一样，“大剑”斩击形成的无形冲击波在染上怒气后，一击将巨兽斩为了两段，剑尖的金色雷霆瞬间遍布了巨兽全身，核反应的烈焰尚未从巨兽胸中喷涌而出，便已经消弭于无形。他所担心的，用武器会来不及阻止核爆炸的结果并没有发生。
　　疯狂涌来的火源纳米虫甚至都未接近巨兽，那怪物就已经消弭。阳光之枪，这个在古老年代被称为奇迹的知识，除却那横贯长空的强大威力外，阳光恩与的力量，也让其泛用性提升了很多。它不止可以暂时恩与他人，也能将全部的力量，恩与道具之上。
　　配合他手中的武器，威力强大到不可思议。
　　咻！
　　链钩再度喷出，刺进了下一头巨兽的眼睛里，借着离心力快速回荡的王辑娴熟地举起手中的猎龙剑枪，这把布满金色阳光雷霆的武器如同浴火重生，闪烁着瑰美雄浑的宝光，在他手里，这就是把猎龙大剑。
　　噗呲一声，剑尖穿过巨兽胸口，光彩夺目的雷芒直接从巨兽胸口炸开，轰隆隆的雷霆下唯有一团气雾升起。王辑浑身气焰涌动，爆发的怒气将血污全部隔离蒸发，黑发如火狂舞，他举起霰弹枪，对准了下一个怪物……咻！
　　……
　　灯塔。
　　穿梭迷雾的灯塔下方，机械天使凝望着远方城市里不时闪过的金色光芒，他用催化剂种下的怪物开始大量的死去，轰隆隆的响雷声在城市各处响起。然而，因为战争迷雾的关系，他也没有办法看清，那城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
　　天使沉默片刻，开始联系恐惧魔王。
　　“凯恩男爵，你播种完毕了吗？”
　　“回答您的话，我还没有。比起毁灭种，我有更加有趣的事情在做。”
　　“马上结束你有趣的事情，播种，然后来我这边的城市，进去查看情况。我怀疑猎人已经掌握了一种支援能力，我播下的种有很多都不正常死亡了。”
　　“您等一下，他们并没有……”
　　“这是命令。”
　　天使冷漠地语气刺激了恐惧魔王的神经，并切断了联系。腾冲城市周边的山脉，恐惧魔王用特殊望远镜远眺着遥远的流魂街，天使的一席话生生让这位男爵将要说出去的话憋了回去。
　　“他们，他们确实是有支援，但根本还没人取啊！”
　　凯恩男爵喃喃道。在他脚下，大片的绿地已经被污染，一片辽阔的荒芜之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数十只浑身血肉腐烂的食尸鬼正在用利爪不断地砍伐树木，荒芜之地中央，亡者大厅中的怨灵正发出凄惨可怕的尖叫，黑暗祭坛、通灵塔、地穴等众多阴暗恐怖的建筑已经形成了规模。
　　“算了，还是听他的话，别得罪他的好。”
　　男爵思考了下，挥动着恶魔尾巴大步跑到了黑暗祭坛：
　　“播种的话，我猜那些愚蠢的人类已经准备出发了。我现在要做的也就是满足那个天使对另一座城市和猎人探查而已。可以，但我一人不够保险，既然现在已经用道具换取了亡者的基地，那就用这个世界的物资，来再召唤两位播种者降临吧。我的下属，他们正好可以过来。”
　　想到这儿，他马上让黑暗祭坛开始召唤播种者。男爵被魔法燃烧的双眼看向了基地最后方，那已经快修建完毕的黑暗之门。
　　“反正已经快完成了，先召唤能帮助我的播种者再说。巫妖、死亡骑士……嗯，很好。本来我还不想浪费毁灭种，唉……”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亡灵踪迹
　　掩体时间进入第9小时；
　　大西洋城防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而另一边的腾冲防区，则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开始缓缓苏醒。
　　醒来后，蓝心觉得自己有些头昏脑涨，她尽力扫去昨晚睡眠带来的昏沉感，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知识，还有出海逃亡的指引。
　　“难道是梦？”
　　蓝心不由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一枚蓝色的石质十字章安然摆放在床头柜上。“看来并不是。”
　　下床，蓝心将十字章戴在了脖子上。她尝试用手机联系部下的工作人员，手机也早已经没有信号。“看来是那个播种战役已经开始了。那这里确实就很危险了。带人离开了。平安活过去就好。”
　　蓝心用事先准备好的无线对讲机联系部下：
　　“把所有干部集合过来。还有所有公安人员……对，我们要出海，有重要的事情做……稍后再联系播种者和猎人，调停这次战争……好的，我马上下来，你们动作也快些。”
　　联系部下后，蓝心开始洗漱换衣服，站在镜子前认真地打扮自己。一天的工作开始了。直到她走出房间，都没有看桌上的文件一眼。那文件上写着有关调停播种者和猎人战争的会议议程。
　　她没在乎，和她一起来的工作人员也没在乎。甚至当初在安理会听证时，也没有一个人会去认真提问。蓝心知道自己处于一个形势复杂的大局中，看似愚蠢又不着边际，但其中的凶险，也只有真正站在这保护膜内，才能领会。
　　上午9点15分；
　　浓雾之中，蓝心在自己的办公楼大厅里召集了所有她信任的工作人员，以及相关的公安人员，她这里宣布：“昨晚我在梦中得到指点，指引我出海避难。大家现在应该听说了，我们这座城市已经被海水包围了。现在在城里很危险，我建议我们先出海躲避，等战争结束后再回来。”
　　干部们都没有异议，其中一位说道：“只要有船就好，暂时出海避难最好。”“有船。”另一位干部提醒道，“我已经派人到周边看了，在南边的海岸确实有船。”
　　“那就这么决定了。”
　　蓝心这就做了相应的工作安排：“我们到时也通知下公安，说明出海的情况。让他们派出些警力保护咱们，也算是以备不时之需……”
　　“等等。”
　　一个声音突然将她打断。
　　刘小楠站起来问道：“你要放弃这座城市？”
　　“……”
　　蓝心愣住了，她没想到在这时候，她很相信的女警察居然喝止她，蓝心意外道：“这时候不是避难，还要做什么？”
　　“也就是你前面给世人说的都是骗局了。”
　　刘小楠的语气冷若冰霜。大厅里气氛顿时有些古怪，蓝心艰难地笑了下，回答道：“好姐妹，我也希望我能做到，但这根本不可能的。那一切都是在特定环境下产生的狂热而已。其实大家都希望爱与和平，但是大家都知道，在这儿完全不可能实现。小楠，你不会也是被那连日来的节奏给带洗脑了吧？那都是拿钱办事的，我也只是来到这儿，希望在这儿有一段经历，以后……”
　　“这里有很多人都是因你而来的，你既然到了这儿，就应该在这里负起责任。”
　　刘小楠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蓝心楞了下，面庞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你错了，这里平均每十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是间谍、特工，还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士。这世界上有人犯傻，但拿生命犯傻的始终是少数。他们在这儿有庞大的复杂网路，而且有着很深的国家意图。其中一些人早就满手鲜血了。我只是在这漩涡里有我自己想法的人，小楠，你我的环境不同，对你来说在这儿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文明也只是普通的警察，但我只要活着从这儿离开，我就……”
　　砰！
　　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一个干部突然起身，从背后突然举枪射击，一枪将刘小楠打翻在地，被洞穿的肩膀汩汩流血。蓝心的脸登时变得煞白。
　　“小楠。”
　　蓝心跪在刘小楠身旁。
　　“会长，赶紧走吧。按情报毁灭种可能已经种下了，我们在这儿每多一秒，就距离危险近一分。”
　　干部都站起来，催促蓝心，对被枪击的刘小楠选择了忽略。
　　“你们不该开枪的。”
　　蓝心顿了下，伸手摸了下刘小楠的脸，被打翻在地的刘小楠躺在血泊中，默默注视着蓝心，眼神中空无一切。
　　“走吧。”
　　蓝心眼神复杂了下，起身和部下一起离开。离开了办公大楼。大厅内血液缓慢流淌，刘小楠的意识逐渐涣散，子弹强大的力道不止洞穿了她的肩膀，更是将她全部的力气打消了。面前的场景开变得模糊，刘小楠连呼吸都变得难受，逐渐的，她就想一切赶紧结束。幻觉在眼前出现，两个苍白的仿佛灵魂一样的东西，在她眼前飘忽不定。
　　“哥哥，我们要把她带回去吗？”
　　“是，这个警察是月光塔里面那个长官说过要关注的，我们把她带回去吧。”
　　……
　　上午9点半，蓝心的工作室开始在城市传消息，说明她现在已经乘船出海，准备先找到播种者，然后再去大西洋城战场调停战争，这一举动并没有给市民带来多少影响，和保护膜没有降临前，这些人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样子，现在的他们都已经在城中寻找合适的躲藏地点，想办法渡过灾难了。当然了，对蓝心的态度他们还是支持的。这和自身找安全地点躲藏没有冲突。
　　就像无论多迷信宗教，相信一切早已注定的信徒，在经过没有红绿灯的马路时依旧会左顾右盼，避免意外。
　　海岸边，一座规模尚可的船坞免得有些陈旧，仿佛航海开端时代的老船在港口停着，蓝心等人上来后，等待可以保护它们的治安委员会的人员也上船后，这才出航。
　　“到海心，两岛中央的海域。”
　　蓝心这般说道。
　　所有人对她的话感到古怪，但清楚她想法的都到知道，这艘船其实就是躲开陆地，到海中避难的而已。期间治安委员会的刘队过来探访蓝心：“请问，小楠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还在城区执勤，毕竟我们这趟行程也挺危险的，不是吗？”
　　蓝心笑容和善。
　　“说的对。”
　　刘队点头认可，然后默默走开。
　　大西洋城防区。
　　灯塔下，天使突然起身，沿小岛道路上山。
　　“那些信徒出海了？奇怪，那个恐惧魔王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天使思量了下：
　　“算了，暂时让毁灭种攻击这座防区吧，不要管他们了。”
　　……
　　浓雾弥漫的大西洋城，雷枪的光芒与轰鸣不时地在城市各处响起，战争持续已经近一个小时，高楼的浓雾中，那些巨兽徘徊的踪影逐渐消失，原本那漆黑犹如雾岛的巨兽脑壳，也在这并不长久地战争中逐渐被屠杀殆尽，火源纳米虫的微光飘在迷雾中，四处吸收着核反应。
　　眼看着时间将近，清理部队开始向城市中心靠近，在这里，一座中间被打断的高楼撞在另一座高楼上，王辑就站在这儿，举起阳光枪射杀着能够看到的巨兽。
　　海面激荡，一条条仿佛飞龙的畸变海生物从水下飞出，庞大的身影在雾中呈现出一道道黑影徘徊在天空，巨量的火焰喷下，让刚刚熄灭的火海重新燃起，王辑眼看着新的天空巨兽出现，而意柯塞汀也给他留下了树阵联络机的信息：
　　我和苏恩在流魂街休息了一段时间，因为使用猎龙道具后的疲惫，到现在身体刚刚恢复，浪费了时间，抱歉；另外第一批三叉戟已经制造完毕，正在准备行动，苏恩也开始准备雨虎自在术。
　　——意柯塞汀。
　　“话说不是有两个播种者吗？到现在看到的都是一种毁灭种，另外一个掉线了吗？”
　　王辑犹豫了下，然后给意柯塞汀回复到：尽快确认所在防区的地形和情况。回复后，清理队伍也重新聚集过来，王辑向下方喊道：“我会重新将阳光恩与你们，但你们不用在这里了，回去腾冲防区准备新情况吧，这里我一人就能守下。”
　　说罢，王辑重新举起了阳光枪，带着数千只雷芒一同贯穿了迷雾，射向了远空。
　　……
　　腾冲防区。
　　雨滴开始穿过迷雾，连绵细雨开始缓缓降下，城市各处雨雾丛生，山川树林，城市小镇，全都开始被洗刷。海岸边上，风暴乌鸦从天而降，落在了码头。
　　“这个码头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率先赶到码头的意柯塞汀有些意外地看着码头，树阵联络机的相关提示说明告知他，这是亡灵的建筑。
　　“居然有亡灵的痕迹，但毁灭种是没有智慧的。它们不可能修建出这种东西。”
　　意柯塞汀沉思起来，因为猎龙道具使用后带来的疲惫，加上自身的重伤，他和苏恩在月光塔内休息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休息结束后，刚出来他就发现了新的情况。
　　“不管了，我先用支援配合海生毁灭种的清理，然后去调查亡灵的情况。这里突然出现亡灵的码头，太诡异了。”
　　意柯塞汀说着，就在亡灵的码头放下了中央火源，新的战争要塞吸收了火源纳米虫传给的核能后，迅速将亡灵码头吞噬。同时他的支援也终于抵达。海面上，五艘无畏战舰正在缓慢驶来，深水中，10台阿库拉潜艇也在缓缓前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狱火群
　　掩体时间进入第9小时；
　　第一批三叉戟已经制造完毕，月光白塔内，李念得到猎人通知，通知部队赶回腾冲防区，领取狩猎武器。
　　降雨覆盖了整个海岛的山川与城市，部队从大西洋城防区乘坐海底列车赶回来，在流魂街的门口，接下了新的武器三叉戟。李念做出安排，分出七个连队下海，配合前在水下狩猎。剩下的人则暂且驻守在沿海，等待指令。
　　事情至此，李念也不再打算将部队调走了。大西洋城防区已经出现了一种毁灭种，依照信息而言，另一个毁灭种的诞生地点很有可能就是他所在的防区。一座防区毁灭种已经肆虐了，另一座防区还这么宁静，绝不是好事。
　　流魂街的医坊，几位在上世纪有过护士经验的老太太勉强为刘小楠做了伤口处理，将子弹取出后，把她送到了月光之塔，避免在流魂街醒来后精神受到影响。李念对这个受伤的年轻女孩也无暇照顾，他现在的精神紧绷着，沿着桌子来回走着，因为时刻都可能会有不利的消息传来，自凌晨起他就睡不着了。
　　雨滴连线，开始密集地侦测整个防区。苏恩闭上眼站在月光之塔的顶层，细心地感知防区的一切，城市中行走的行人，高空移动的电缆车，全都变得清晰起来。
　　山脉中隐藏的亡灵基地逐渐清晰，雨滴所笼罩的轮廓，将整个基地的形状勾勒出来。苏恩猛地睁开眼，意识到不妙的他赶紧联系了意柯塞汀：你说的是亡灵码头，我找到源头的基地了。不是毁灭种，是播种者用道具打开的支援，它们正在修建恶魔之门，已经有恶魔被召唤出来了。
　　城市郊区。
　　知道了，联系首字母A。我们开始管清场，你留下剩下两次支援机会，来应对下一个播种者，我要用我剩下的支援机会来做全面清理。
　　意柯塞汀留言后，在巷子里打开了面前的钱箱：
　　猎人意柯塞汀，你得到了来自主世界的资金支持，共计300000整。请好好利用这笔资金，进行防区建设。
　　——树阵联络机
　　“生产100台天启坦克。剩下的钱全部用于要塞生产阿库拉潜艇。”
　　意柯塞汀语气肯定，连续用了两次支援，来处理现在这焦灼的局势，被动挨打他已经受够了，现在该到了清理毁灭种的时候了。
　　大西洋城区。
　　首字母A，海生物畸变创造出了远古生物，这些畸变生物对其他生命体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并对放射性能量源异常贪食。怪物以深海为巢穴，以天空为战场，利爪能够放出强力EMP，电磁脉冲一击足以使美国整个东海岸陷入瘫痪，甚至可以对灵族产生影响。
　　怪物拥有类似其它海生物的回声定位能力，并能够释放吸收的放射源，对普通生命体产生难以估量的伤害。
　　——源于A号实验机。
　　大雾中，天空一只飞行的巨兽缓缓降落，两只粗壮前肢分别压在了两座大楼上方，迷雾中一颗硕大的三角头探出，与螳螂头相似，两颗散发红光的眼睛看向了王辑。怪物的胸口，隐约有数十条副臂仿佛拳头般紧锁着，等待爆发。
　　王辑平静地伸手，用符咒奴役了这只巨兽。
　　呼！
　　怪兽猛地展翅飞起，扑向了天空。片刻，激烈的厮杀声从空中的迷雾中传来，天空巨兽们依然开始了互相厮杀，王辑时不时地使用生命汲取抽走一些巨兽的生命力，转而用符咒将其控制，然后让其相互厮杀，生命的绿光在大雾中不时穿梭来回，远来的毁灭种甚至都还没有对城市发动起成规模的攻击，就已经完全陷入了自相残杀中。
　　怪兽的嘶吼此起彼伏，诡异的绿色血液不断地从天空落下，喷涌的烈焰在大雾中显得格外亮眼，密密麻麻飞舞的海虱被杀死了一大片。大西洋城的局势逐渐控制下来，在保护膜边缘的山脉，地下战车工厂也开始不断有装甲厚重的天启坦克集结，准备一举收复防区，在沿海重新修建起能更强大的防线。
　　立于高处，王辑用回响感知着城市的变化，大西洋城防区的战争到了这一步，毁灭种基本已经没有了威胁，而腾冲火山海岛附近，意柯塞汀已经重新修建起了战争要塞，并开始制造核能潜艇，从深海开始全面清理毁灭种。第一批三叉戟已经生产出来，由流魂街的游魂与活人一起下海进行毁灭种的猎杀。
　　事情至此，播种者种下的第一种毁灭种已经没有威胁了，保护膜所笼罩的这片海域虽然不小，但是对阿库拉潜艇来说，要全面控制并不难。更可况，水下可没有战争迷雾，所有的科技设备都不会受影响。
　　“……”
　　王辑觉得现在，播种者应该出后手了。
　　“再等等吧，我暂时不离开这里。现在这儿的情况刚刚控制下来，这是防守方最容易懈怠的时候，也是播种者最可能趁机动手的机会。我在这儿等一下，不急着交换防区。苏恩说国家火山地质公园那里，现在已经被修建了黑暗之门。最强也就是一些毁灭守卫而已，没关系。”
　　他稍微思量了下，决定暂且放下那边防区的事情，先管大西洋城防区。如此强大的毁灭种攻城，将城市摧毁大半后全灭，但依然没有拿下防区，这怕不是任何一位播种者所能容忍的，再差的情况，也必定会调查清楚这个城市发生的事情。
　　“既然都有亡灵基地了，那你们应该就有可以复活的资本了。既然都能复活了，不应该会胆怯吧？”
　　王辑心道。
　　思考到这儿，他坐在了高楼的顶台上，一手在天空抓出道道生命的绿光，一手开始使用符咒，操控天空的怪兽相互进行杀戮，被它操纵的怪兽越来越多，很快，他的一批飞天巨兽军团出现了。
　　“回到海里，清理深海。”
　　王辑给他的巨兽军团下了命令。穿梭大雾的巨兽展翼飞回，以足以将整个城市天空遮蔽的数目，飞向了大海。
　　然后，他用霰弹枪喷射链钩，从高处开始向地面荡下去，就在一个普通的街区落脚。开始等待找上门来的播种者。
　　“战争迷雾对于攻击方来说，确实是件利大于弊的东西。但是在强弱判断上，它产生的信息障碍对弱者而言却是弊大于利。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知识就有多厉害。只是认为，应对这场播种战役，应该是足够了。”
　　靠在了路口的红绿灯杆子下方，王辑默默等待着播种者的下一步动作，并通过回响，力所能及地监视着他所能监视到的所有区域。大西洋城相比他原本的城市而言，还是大太多了，否则换成他的城市来接受刚才的毁灭种冲击，怕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城市就会夷为平地。
　　但也正是因为太大了，王辑能够聆听的回响其实很有限，一旦超过一定距离，他就完全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了。加上战争迷雾的影响，他至多也就算是恢复了普通人的视野而已。
　　不过，大家的视野想必都很差，就彼此彼此了。
　　数个街区外。
　　在一家老牌的金店里，凯恩男爵不断的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他身后，苍白腐烂的死亡骑士和只剩一身骨头的巫妖有些不耐烦的等待。
　　“你在找什么？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只管帮你去杀那个猎人，完成召唤请求后我们就得离开。”
　　“等一下，马上就找到了，我需要一个重要的道具支援。毕竟对文明的攻击不能懈怠。难道不是吗？你稍让他们缓口气，就得制造更多的麻烦！”
　　男爵义正言辞地回答。接连破坏了五台展柜后，终于，他找回了他的道具支援：“找到了，我最重要的道具之一。为了让它平安传送过来，不被发现，我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
　　男爵说着，将一枚浅蓝色的魔法戒指带在了自己的爪子上。
　　“好了，开始狂欢吧！”
　　男爵走出金店，张开粗壮的双臂，向着天空开始施咒：“伟大的军团主，请聆听仆人的呼唤……”
　　“嗯？”
　　突然，王辑感到了天空中开始有强烈的回响出现，无数燃烧的烈火陨石形成了波动猛烈的光影，在他的脑海回荡。
　　王辑抬头，只见那燃烧幽绿火焰的陨石从天而降，密集的陨石雨向着大西洋城疾速冲下，呈现出了一道道倾泻的焰线横跨长空。
　　“地狱火？”
　　这种场景他再熟悉不过，那在梦境中见过无数次的场景这次在他眼前真的出现了，燃烧的地狱火从天而降，整个天空都仿佛被撕裂。
　　“保护膜应该没有被撕裂，是有人召唤出来的。可我从不知道除了军团那位外，谁能够弹指间召唤这么多的地狱火。大约是道具的效果吧，很强的道具啊！阳光枪对这些东西应该都没有作用。”
　　王辑心道。
　　……
　　“好了，我们去找那个猎人吧，有了这些对魔法免疫的地狱火当前锋，我们会安稳很多。”
　　男爵自信道，带着其他两位亡灵族的播种者深入城市，前去寻找猎人。
　　嘣！嘣……
　　地狱火先后降落，可怕的深坑在城市各个道路接连出现，大楼被击垮坍塌，燃烧的火坑中，体积巨大的地狱火缓缓站起，浑身的岩石燃烧这可怕的邪能绿焰，开始了新一轮的入侵。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异教徒
　　掩体时间第9小时；
　　大西洋城防区。
　　冰冷的浓雾中，王辑举起阳光枪向着面前的地狱火一扔，金色的雷霆飙芒瞬间在地狱火的外壳冲散，化成金色的奔流散开，大约有5米高度的地狱火抬起燃烧的石臂撞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来时，王辑往道路后退一步，举起霰弹枪砰地一发，爆出的子弹将体型巨大的地狱火瞬间打的后退数步，重重倒在了地上。
　　满是邪能绿焰的巨石身躯上，出现了众多的碎纹。
　　“果然，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无敌的东西。阳光枪是神明时代的知识，都会因为这些地狱火对魔法的豁免而无效。在梦境里，这些地狱火也是我的知识最烦遇到的敌人，因为黑暗游侠的心得，根本没有任何高效率解决的办法。相比这些，贝奥武夫的知识虽然野蛮，但或许更适用。”
　　王辑从破碎的街道开始走近地狱火，正准备从传统烙印唤出猎龙剑枪，这时地狱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砰！
　　迷雾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倒地的地狱火刚站起来，就被瞬间炸成了石渣，爆炸的瞬间碎石乱飞，战斗能力很强的地狱火顷刻间就成了碎石，邪能绿焰在碎石上燃烧殆尽，迷雾接到，坦克沉重的履带声响起，一台台重型坦克的炮管长长从雾气中伸出，露出了狰狞的钢铁面容。
　　“天启？”
　　王辑意外地看着这些援兵的出现，两管口径巨大的炮筒仿佛漆黑的眼睛，在雾中寻找着目标，又是砰地一声巨响，王辑情不自禁地堵上了耳朵。
　　“一物降一物，我无话可说”
　　王辑思忖道。
　　他快步绕过了天启坦克部队，目送它们在破碎的街道散开，对整个城市展开了清理。两管炮筒齐发火力，巨大的声音在城市中格外的响亮。战争迷雾里，地狱火浑身的邪能绿焰格外的亮眼，然后王辑便看到，这些绿焰仿佛礼花般被炸的纷飞。
　　刚刚几乎要将整个城市击成废墟的地狱火军团，在着陆后马上便遇到了一场大屠杀。它们甚至都没有冲进重型坦克的机会，就被强有力的一炮炸成了碎片。组成地狱火的陨石或许在某些背景下，看起来坚硬难缠，但是在某些文明中，根本就是练习瞄准的靶子而已。
　　砰！
　　有一个地狱火瞬间爆炸！
　　“男爵，你耗费魔力放出的大招就是为了被打脸吗？”
　　废墟上，死亡骑士拉着战马的缰绳，望着下方的地狱火残骸，问身旁的恐惧魔王。后者沉默了下，道：“我们避开这些坦克，直接去找那个猎人吧，擒贼先擒王。只要他不是混在这些天启坦克里面，我们就能对付。如果他敢躲在天启坦克那里的话，我们还有位火力更可怕的后援，正在等我们的消息。”
　　三位勇士做好决定后，绕开了横行城市的天启坦克，向城市深处行走。没多久，死亡骑士便拉住了战马：
　　“我找到了他了。”
　　一道生命绿光从迷雾中突然出现，巫妖猝不及防间被抽取了生命，原本就是亡灵的他，瞬间就被吸成了破碎的枯骨爆炸，死亡骑士挥剑刚要施展死亡魔法，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远街的迷雾中雷芒飙烁，金黄色的阳光熏染着浓雾也透出了阳光般的颜色，阳光枪贯空杀来，一枪将死亡骑士给瞬间汽化！
　　瞬息之间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思维极快的恐惧魔王连忙取出了魔法免疫的药水，在喝下时犹豫了一下，这是他最后一瓶药水，但眼看着雷霆阳光一击射杀了死亡骑士，就连那生命汲取都足以让巫妖爆炸，如此恐怖的知识不禁让他骇然。
　　男爵马上喝下药水，不敢再有半点犹豫。
　　一层幽绿的光幕在他头顶的恶魔角上刚出现，形成了一轮完美的圆球体开始运转。下一道阳光枪已经上来，电芒被光幕瞬间吸收，恐惧魔王挥手要召唤腐臭群蜂时，法术也马上失效。
　　“禁魔了。”
　　男爵双眼燃烧的邪能火焰，迅速意识到这点后，他反而有些不畏惧了。简单的交锋虽然已经死掉了两个朋友，但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为他当枪了，现在他对魔法免疫，而自己也被禁魔，一定程度上，两者算是公平了。
　　“那就是要近身战了啊！”
　　男爵目光盯着迷雾，脸上露出了阴笑，双翼张开，他缓缓浮空而起，“你有一个类似宙斯电矛的魔法，会禁魔、生命汲取，这些我多看到了。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出来吧，正面交锋，再不明面上来打一次，我就要走了。或者，你会飞？”
　　迷雾中无人应答。
　　王辑提着霰弹枪平静地站在雾中，不发一语。
　　“我并没有通过回响感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拿出了那种魔法免疫的药水，我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他有光影在波动。”
　　王辑脸色沉静，但是在心中，他意识到了有些不妥处。在梦境中，他是可以清晰地通过回响，去确定恐惧魔王这个种族的存在，但现在，他居然差点漏过了一位播种者。
　　“这应该不是偶然，或者是这个恐惧魔王很特殊。我这里出现过维度断带，所以他来这里执行毁灭任务，拿到可以躲避神感知的道具，也并非不可能，以播种者的势力而言，他们对维度断带的认知应当比我要高。”
　　思考到此，王辑清晰了下一步的思路：
　　“如果我打不过它，它就杀了我了事。如果我比它强，它就用一次死亡来换取信息。我没有必要让它知道我还有猎龙剑枪与霰弹枪。它现在知道的这些已经足够交差了。刚才死的两个播种者很可能是从黑暗祭坛召唤出来的，因为它们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这次播种战役有天使降临，所以至少还有一位天使播种者存在，还没有露面，也极可能躲避回响的感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更没有必要，暴露自己更多信息了。”
　　想到这儿，王辑默默通过A号实验机，给从属猎人意柯塞汀发了信息：让天启装甲部队到防区东南区域巡逻，看到天空有人头顶冒绿光的，直接开炮。
　　海上。
　　正在用气候改良无人机制造冰面的意柯塞汀楞了下，然后用无线对讲机马上了联系天启装甲军：“到防区东南街区巡逻，如果遇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先开炮吧！”
　　大西洋城防区。
　　“出来啊！咱们一对一对决。不是害怕了吧？”
　　凯恩男爵傲然嘲讽道。
　　雾中没有任何回应。
　　王辑静静看着那雾中魔法吸收光球冒着绿幽幽的光，恐惧魔王头顶这片绿格外的显眼，只要装甲师进入这片区域的话，除非里面的驾驶员是瞎子，否则那绿色光球根本就是活靶子。
　　“感觉有些不对啊！”
　　与此同时，男爵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对方这么久没反应，那不是已经跑了，就是在给他挖坑。
　　“不行，得先走一步！”
　　意识到这点的恐惧魔王马上展开双翼，转身准备逃走，正在这时，雾街中一道飞弹突然杀出，砰然一声撞在了男爵身上爆炸，一击将其炸成了无数虚空碎片爆炸。紧接着，沉重的履带声从远街缓缓压过。
　　亡灵基地。
　　黑暗祭坛前，一道复活的光芒从大地升起，恐惧魔王惊恐的眼神还没有闭上。他马上联系了天使：
　　猎人拥有类似宙斯的电矛知识、禁魔知识、生命汲取知识。作战风格异常阴险，视野比我们远，率先发现我们，并杀死了我从黑暗祭坛唤来的播种者盟友，战力强大，需要您亲自出手。
　　很快，天使给了他回复：
　　在战争迷雾中没有任何视野差别。他为什么看的比你们远？死掉的两个播种者是怎么死的，是否透露了声音，暴露位置。你是何时遭到攻击的，详细情况，一概说清楚！
　　天使以有严厉的口吻回复，凯恩男爵楞了下，他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努力回想了下，他回复道：
　　死亡骑士第一个被闪电打死；他太嚣张说话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巫妖第二个死，他死的毫无缘由，距离死亡骑士很远，而且小心谨慎没有任何暴露，但是生命汲取直接抽死。我在使用魔法免疫药水后被禁魔，然后因为魔法免疫药水的效果暴露，被天启坦克打死。
　　……
　　灯塔下，天使无语地看着恐惧魔王回复的信息。
　　“你不该使用那个药水的。如果你不用的话，很可能就会杀了他。”
　　天使默默捏起了拳头，低语道。
　　雾海风吹，天使抬起了头。一半容颜依旧是俊美的天使，深蓝色的瞳孔美轮美奂，而另一半面庞则被完全改装成了机械，露骨的机械框架暴露在外，深红色的眼珠子不断地闪烁着，仿佛警报灯。
　　他的整个身躯都是这样，一半身躯圣洁明亮，羽毛丰满，而另一半却是丑陋的机械。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我主。”
　　天使面临大海跪下。
　　“亵渎神威的异教徒已经出现。恳请你赐予我终结亵渎神灵者的力量……”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印地传说
　　面朝大海。
　　老船上避难的人们清楚地看到，迷雾中一颗颗燃烧的陨石坠落，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之后，迷雾中传来了声音宏大的炮击声，战争在另一座城市中不断进行着，难以想象，那里的居民究竟是有多么强悍的意志，才能忍受这无休止的折磨。
　　蓝心靠在船栏上，望着船下层层拂过的海水。不发一语。
　　手忙脚乱的航行后，船终于前行到了海中央，海面平静，周围的迷雾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尤其是那炮火轰鸣的远方。蓝心抬头望了一眼，那迷雾后是她从未去过的新文明世界，在那里，依然有可怕的怪物肆虐，纷争不休的战斗。
　　脑海中，一个深邃的记忆越发的清晰了。她带着她所信任的人出海避难，就在这里，她要用神与天使恩赐的知识，引领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逃离一切，前往新的世界。至少就现在而论，她是这艘船上的最高的领导。
　　“不知道这战争要持续多久啊！”
　　“是啊，但愿早点结束。我猜没有一个文明能消耗得起这样的战争，这根本不是军团对战，而是拿平民的性命去对抗啊！”
　　甲板上，两位治安委员会的委员正在讨论。
　　“……”
　　蓝心沉思着，她脑海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正在激烈冲撞着，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保持沉默在这里等待战争的结束，然后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离开，即使她失败了，但外界也会说她努力了。这份资历，足以让她以后真正进入联合国，进入那尔虞我诈的地方，那将她完全当成棋子使用的地方。
　　但有一种深邃的记忆告知她，她很危险，在她四周不是间谍就是特工，以及这个国家派来监视她的人，所有人都像条伪装好的狼，时刻都可能将她撕碎。她选择的这条路，本就是疯狂时代的炮灰而已。
　　这点同样理性。
　　你在等什么呢？
　　突然，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蓝心意外地左右回顾，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我已经没有时间和你浪费了。用你所知道的知识完成献礼，你就能在这艘船生存，其他人都一样。否则，看看水下，你应该看到了什么。”
　　那个冰冷地声音继续说道。
　　吃惊的蓝心向水下望去，海平面下，一个漆黑的巨大影子若隐若现。
　　“见证你是否是真正信徒的时间到了，孩子。你向天空献礼，就能活下去。否则，你就必须向深渊献礼。我知道你心中最深的恐惧。只有怀抱光明，你才能消除这一切畏惧。举起你的手，面向天空……”
　　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爬遍了蓝心的心灵，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举起来，并在颤抖。
　　“……”
　　船舱的另一面，假装闲谈的刘国邦听下了对话，看向了蓝心那边。“你们会长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拥抱大海而已。”
　　那人转身看了一眼，回答的很淡然，对这一幕表现的很冷漠。“哦。”刘队随口答应着，伸手在耳朵边上捏了下，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引起交谈之人的注意力。“唉，一直听着那边的炮击，耳朵都木了。”刘队随口说笑道。
　　“哦，我也是。”
　　交谈之人意味深长地回答着。
　　破旧的老船上，蓝心举起双臂面向天空，口中默默有词。片刻，天色暗下来了，黑暗笼罩了保护膜内的世界。
　　“有情况了。”
　　“这次又有什么灾难。”
　　船上的人都显得有些讶异。又是什么样的超自然力量出现，让整个昼夜都有了转变？刘队的头微微侧移，目光看到了展开双臂默念咒语的蓝心身上。一只手缓慢的想后腰摸去。
　　……
　　黑暗笼罩了世界。狂风刮起，雾潮涌动，灯塔所在的高山上，机械天使半人半机械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终于，净化要开始了，我已经受够了没有效率。”
　　天使羽翼张开，飞向了遥远的腾冲防区。黑暗笼罩的天空，一轮满月缓缓从黑暗中升起，皎洁的月光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射穿了浓雾，照向了静谧的腾冲防区。亡灵基地，复活的恐惧魔王正看着两位盟友留下痛骂的信息，月光突然照下，他惊讶地抬起头。
　　“是天使。”
　　恐惧魔王燃烧的双眼颤抖着：
　　“他唤醒了我种下的毁灭种……可恶，原本放在最后能直接消灭掉这两个世界的。”
　　恐惧魔王气地利爪一把打碎了身旁枯萎的树木，突然，他意识到了手感的不对，他赶忙低头看了下自己爪子上套着的戒指，少了一枚，那最重要的一枚。
　　“我要疯了，我的戒指！”
　　……
　　大西洋城防区。
　　王辑捡起街道上遗落的指环，透过迷雾远眺着满月的升起，月光的光芒如雨般倾泻在腾冲防区，在黑夜下无比的明亮，这是他第一次能透过战争迷雾看到这么远的距离。大海激荡，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酝酿。相应的，A号实验机的提示也发来：
　　首字母A，诅咒类毁灭种印地传说开始播种。月光洒照之地，所有生命都可能被种下毁灭种，转变为印地传说中的古老怪物。该毁灭种具有强大的潜伏性，并对智慧生命、动物、植物乃至无机物都有着转化效果。
　　你的支援“秘银子弹”秘方及秘银体已经送达流魂街光量军工厂。请尽速联系防区居民，进行秘银子弹的生产。
　　——源于A号实验机。
　　你的从属猎人向你发来讯息：
　　B防区出现情况，大量人类兽化为狼人，作物与山石也开始复活。
　　——苏恩
　　王辑马上给了回复：稳住阵脚，我的支援秘银子弹秘方和材料已经送到光量军工厂，让流魂街赶紧生产。我会马上回到防区处理情况。
　　留完言后，王辑马上起身前往超级地铁站，赶回腾冲防区。另一边，它也让在海下屠杀其他毁灭种的巨兽暂时不要管那些参与深海毁灭种，前往腾冲防区。
　　“这次播种这么明目张胆，肯定也是有所依仗。至少在掌握信息上，播种者能确定的，就是猎人暂时无法掌管的区域。目前来说，也只有大约还海心那一片海域三个猎人都无法照看到。但我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这种播种形式出现的，又该怎么阻止。李念说那个蓝心出了海，很有可能是从她而起，而李念说，他在那里有安排……”
　　王辑回头再望了远方的大海一眼，思虑到此，他用霰弹枪喷出链钩，开始加速赶路，前往超级地铁站。
　　腾冲防区海岸。战争要塞内满是驻扎的部队，他们早在黑夜出现时，便接受到了李念的命令，以最快速度潜入水下或者撤退回战争要塞。与此同时，远方的城市也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由部队控制的警报，或许那些居民们犯了一个反方向的错误，他们原本都已经躲好，但是在黑夜降临，警报声响起时，却有很多跑出来查探情况，或许在他们意识里，这些一下午就修好的城市本就不够坚硬，唯有逃命才是真理。于是，所有跑出来的人，在洁白的月光或者兽化，变成了凶猛嗜血的狼人，开始闻着气味，对其他人进行屠杀。
　　或者，就是毁灭种的诅咒暂时潜伏，没有马上发作，但发作只是早晚的事情了。一切眼看着就要失控，而在大海中央的船上，却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看着月光倾泻的方向，刘队听着耳边细微的命令，在其他人都讶异之际，默默掏出了枪，向蓝心一步步缓缓接近。
　　船栏前，蓝心闭着眼睛，展开双臂依旧念念有词，然而船上其他人都只是在看热闹，或许有人已经意识到了她和那满月有关系，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和毁灭种有任何关联。那皎洁的月光，太美了，而蓝心如月光女神般，几乎让人有跪拜的冲动。
　　砰！
　　突然一声枪响，蓝心的左太阳穴突然爆出了血花，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地倒在血泊中。在她倒下的瞬间，那明亮瑰美的海上明月也消失了。船上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任何人预料到，刘国邦居然在这时突然开枪，打死了他们这艘船上最关键的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刘队看来。
　　“她刚才在协助播种者播种。你们也看到了。”
　　刘队淡然解释着，将枪收回了后腰，眼神坚毅，面无表情。
　　“我们，没有看到。”
　　一位基金会跟着蓝心一起来到这儿的干部低沉地回答着。他摇着头，向刘队接近，船上的其他人，也开始向刘国邦逼近。治安委员会的那几位委员见势不妙开始悄然退开，远离刘国邦。船舱边，方才与刘队交谈的人默默地窗上拿起了一把陈旧的斧头。
　　“你们……”
　　刘队环视左右，马上伸手从后腰再取枪。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无声地走进，利斧挥起，呲地一声劈进了刘队的后脑，鲜血登时迸溅而出，刘国邦身体猛地一晃，噗通一声倒在了甲板上。
　　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刘队眼睛圆睁，望着腾冲防区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七章 1号计划的结束
　　海心。
　　随着刘国邦死去，亡灵船上也悄然酝酿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基金会的人在看到刘国邦死掉后，将目光投向了治安委员会剩下的其他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倒地的蓝心胸前透出了十字章的光芒。
　　“我们和他没关系，他这么做我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一位委员尝试解释。
　　突然，蓝心的手指动了下，然后，这个女人就像经过漫长沉睡一样，翻过身子，要坐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但就在这时，枪击再一次出现！
　　“保护会长！”
　　基金会的人大声喊道，已经有人早防备着治安委员会的人，但时机还是没抓住，这些委员前面还胆战心惊的样子，但看到蓝心的尸体开始有动静后，拔枪的速度快的惊人，砰的一声枪响，刚有苏醒迹象的蓝心就被一枪打中了眉心，再次倒下，鲜血流淌。
　　“保密失败，开始清场。”
　　数位重要委员语气冷淡地拉起风衣，朝着纽扣说道。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说话间射击也不从停止，与他们拔枪、开射的速度相比，这些基金会的人员反应速度慢的像是蜗牛。
　　枪声有节奏的响起。
　　那位砍死刘国邦的基金会成员狂呼着挥斧砍过来，脚步刚起，就被一枪打的倒退回去，倒地不起。训练有素的治安委员们马上在船上展开了一场血腥屠戮，枪声激烈，片刻间，将基金会的所有人全部屠杀殆尽。
　　船上满是血腥的气味，倒地的尸体旁还走动着委员们的脚步，砰，砰，子弹声不绝，委员们开始对已经死亡的尸体进行补刀。
　　“B区1号计划正在进行。确认目标有协助播种者的行为。目标被击毙后有出现复活的迹象，我们会确保目标彻底死透为止。另外1号探员为阻止播种而死亡。3号、5、6、7号探员因清理时的火并而死亡。”
　　一位委员整理了下风衣，按了下耳朵，开始上报刚才的战况，他没有逃避任何行动中他们的任何责任：“1号探员死亡原因与我们的信息失误，而一昧隐藏身份有关。我是行动调配的组织者，有不可懈怠的责任。”
　　汇报完后，他面目表情地提着枪走到蓝心的尸体旁。
　　嘭！嘭！嘭！
　　连续三枪，将那原本动人的容颜打的血肉模糊。
　　“这下应该死透了吧？”
　　委员沉吟道。
　　也说不清楚这三枪是发泄怒火，还是在真的确认目标死亡。
　　“刚才1号探员也绝对让目标死透了。但刚才她确实有复活迹象。在尸体上打再多枪也没有用，说不定她还会复活。原地驻守吧。守着尸体，复活一次就打死一次，直到死透彻为止。”
　　其他给尸体补刀的委员们给了提醒。
　　黑夜笼罩的大海上，委员们继续在亡灵船上巡逻，说起来还有些古怪，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确认一个头颅都被打出洞的目标是否死透了。有位委员不放心，从大衣里拿出刀，过去将目标的脑袋割下来，然而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依然在船上守候。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直到战争结束，不会看到目标再以任何可能的形式复活。
　　毕竟，目标太阳穴被打穿都复原了，谁能保证碎尸后会不会再度以更奇怪的形式复活？1号计划中的委员们对于这种未知的超自然力量，怀着十足的谨慎。片刻，指挥部的信息发来：信息整合完毕，已经落实目标及其组织的反人类罪行。亡者安息。
　　“亡者安息。”
　　委员们一同低身道。
　　抬起头，他们继续在这海中心等待着战争的结束，沉默而坚定。这时，有人注意到了海雾上，有数十颗星光在闪动。那星星距离大地太近了，近到似乎唾手可得。
　　“那是……”
　　委员们还没防备过来，数十颗飞弹已经俯冲下来，霎时间炸的海浪奔腾，亡灵船瞬间爆炸，倒进海里。船上刚执行完清理任务的数位治安委员会委员，随着这艘船一同沉入了大海中。
　　“浪费道具。”
　　雾海天空，机械天使左面的机械羽翼扭转了炮筒，他冰冷地吐出了四个字后，将火力轰炸瞄准了腾冲防区。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开始在脑海中大致的回忆那座城市防区的地形。在降临时，他就将这些牢牢记住。现在，他参照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按记忆开始瞄准。
　　“这座城市中，地铁站的入口一共有五个，其中有两个肯定是超级地铁站的入口。我就全部瞄准，一并摧毁好了。然后这个地方就不用管了，有月光之塔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该通知恐惧魔王让他去另一座城了，然后，就是最后的清理。”
　　做好决定后，天使闭上眼，十二翼全部张开，密集的流星火雨冒着烟飞出，向着城区的方向覆盖而去。强大的火力顷刻间抵达了毫不防备的城市，光与焰伴随着地震般的巨响将城市炸出了大片废墟。
　　废墟残骸上，数不清的人为之死亡，转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开始追逐幸存的人群。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瓦解，避难区里，有趣的一幕正在发生着，不远万里从欧洲来的国际友人们默默跪成一圈，相互握着手闭眼祈祷着，呼唤着主的仁慈。
　　这种祈祷马上换来了掩体的爆炸，来自天使的超级导弹瞬间穿裂了避难区外的山体，爆炸险些将整个洞区炸垮，一些人被震的七孔流血，而一些人则在炮轰中侥幸生存了下来，接着面对更可可怕的怪物。
　　雾气还有降雨的湿气渗透进入避难区，迷雾中一只硕大的脚板踩着碎石踏进来，浑身是毛的巨人从迷雾中傻笑地走出来。
　　“主已经降下神谕，我们会得到救赎。”
　　大约是已经被吓疯了，幸存的人群闭上闭眼默默祈祷，以为这种选择性的忽视就可以度过危难。但这终究是种慰藉，雾中一只长满毛发的巨手探出，抓起一个祈祷的人后，那原本冷静的祈祷当即便变成了撕心裂肺地狂呼。
　　嘎嘣。
　　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囫囵咀嚼发出的古怪声音响起，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终于，一些人再忍受不了这种将命运决定权送与上帝的无谓祈祷，他们哭喊着逃进雨雾中，逃向超级地铁站，那个被众多国家敌视的政府所说的，理论上最安全的地方。信仰也罢，爱与和平也罢，一切都崩溃瓦解。
　　但等待他们的，是新一轮的屠杀。
　　超级地铁站，雨雾中，站口已经被一片碎石与瓦解的废墟封堵，水流顺着坍塌的细缝不断渗透进去，细雨弥漫的街道上，徘徊的狼人很快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它们凶猛地扒开了垮塌的地铁站口，钻进了进去。
　　……
　　警告：场景超级地铁站的毁灭种过滤体系已经被播种者摧毁。
　　——树阵联络机
　　国家火山地质公园，意柯塞汀正在排布自己支援来的幻影防线，隔着大约三百米的树林，就是亡灵族的基地。意柯塞汀加快速度坐着自己的部署，树阵联络机的提示突然发来，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没关系，首字母A已经乘坐海底列车过来了。他到站后正好处理，无非多死些人而已，这些都是事先约好猎人不需要管的……也是，当不需要顾及伤亡人口后，压力都好像减轻了不少。好了，针对亡灵基地的部署完成了，赶紧回流魂街吧，苏恩说已经有狼人开始进攻流魂街了。”
　　意柯塞汀起身，化为风暴乌鸦冲进了雨雾中。
　　流魂街。
　　月光之塔的光芒在雨雾中仿佛灯塔，不断地吸引着雾潮中的怪物向流魂街赶来，作物转化的玉米人尖叫着冲进月光洒照的范围内后，清冽的月光瞬间变成了寒气逼人的光波，瞬间将其枝叶燃烧，吃痛的毁灭种登时跳回了雾中打滚，惨叫不已。
　　凶狼嘶吼，怨灵低语。
　　雾中藏着无数印地传说中的鬼怪凶物，在暗中盯着流魂街的大门，至少，是看样子的暗中。实际上，围墙上的苏恩已经将通过雨虎自在术，清晰地观察到了防区的一切。手持波粒二象性，苏恩没有马上开始清场，而是透过雨虎自在术确定了一头狼人的位置上，拉弓射了一箭。
　　呲！
　　浑身长满毛发的狼人身体被瞬间蒸发掉了，一头幽蓝色的狼灵从狼人的身体中浮现而出。苏恩又射了一箭，黑暗光矢穿过狼灵的身体，让其浑身燃起火焰来，但并没有将其杀死，反而让其看起来更加凶残可怕。
　　“果然这些实体怪物还是用秘银子弹消灭最好。刚才要是着急的话，险些就得酿成大祸了。”
　　苏恩端详着迷雾中的怪物，经过了一系列的试探，他确定了印地传说怪物的许多“隐秘属性”。如果不谨慎试探的话，刚才他用波粒二象性清场，很容易就酿成大祸。
　　“实体毁灭种用秘银子弹，怨灵的话用驱魔粉。但是这里的驱魔粉已经不多了，心理医生有留下驱魔粉的秘方，不过原料是驱魔树的果实。树种支援到了，等结出果实磨成驱魔粉，但怕十年都完不成。”
　　苏恩沉思着，这时风暴乌鸦从天空落下，意柯塞汀落在苏恩身边：“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清理？”
　　苏恩将自己试探的结果认真说了一遍。
　　“用向日葵。”
　　意柯塞汀听罢马上拿出了植物种子袋，“向日葵可以给驱魔树提供快速成熟的能量。”
　　“但那不是需要阳光吗？”
　　“这个就得问首字母A要办法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V5戒指
　　流魂街内。细雨击打着鹅卵石道，水流顺着街道的排水系统缓缓流出。街区的大门前，上百位居民正在相互议论着，等待武器制造出来。
　　大门外不时传来毁灭种的恐怖声响，让他们的小孩留下了不少阴影。时至如今，仍然有些幽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成为了另一类物种。但不管怎么说，文明性依然在，现在街区包围着，那感觉就仿佛曾经在山村，被野兽给霸占了村子路口一样。
　　趁着苏恩在，他们马上提出了请求，要求拿上武器，就像多年前漫山遍野驱赶野猪保护作物一样，在今天保护自己的街区。
　　“好消息！锯肉刀下生产线了！”
　　马县长在街道上用喇叭喊道。
　　居民们闻声蜂拥而至。生产线上，游魂工人们将制造完成的锯肉刀一把一把地抱下来，居民除了人手一把外，顺便还给大门前等待武器的“乡勇”运送武器。随后，光量军工厂第一批秘银子弹与猎人短筒火铳制造完毕。
　　街上开始挨家挨户的发枪。
　　猎人短筒火铳还有锯肉刀，这些都是心理医生给这里留下的道具制作秘方，且制作材料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易于生产。
　　片刻，热情好客的流魂街居民们提起锯肉刀，装好秘银子弹，这便打开了大门，在街上老屠夫的指挥下进行了一轮齐射，雨雾大片狼人与其它拥有实体的古怪生物倒下，剩下的有些鬼怪则叫喊的更加凶厉。
　　“怕什么，大家都是死人，它们有爪子，难道比咱们的刀还锋利吗？”
　　居民们操起锯肉刀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围墙上的意柯塞汀和苏恩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幕，现在这情况，反倒是他们有些畏畏缩缩了。
　　“等首字母A的消息吧，只要他到了这边防区，咱们就去大西洋城支援。”
　　意柯塞汀这般道。
　　……
　　海底列车。
　　王辑镇定地坐在位子上，查看着意柯塞汀给他的所有信息：
　　第一批秘银子弹已经生产完毕；流魂街正在抵御印地传说的怪物入侵，确认唯有秘银子弹对狼人、大脚怪等怪物有杀伤力。
　　苏恩用道具支援拿到了驱魔树的种子，果实可以制作驱魔粉，来抵挡印地传说毁灭种的怨灵鬼怪。
　　驱魔树的植物生长周期过长，我用后花园植物种子播种向日葵，来汲取能量供驱魔树快速成熟，但现在已经是黑夜还没有彻底散去，战争迷雾太浓，向日葵需要阳光。
　　我用了自己最后的支援，在亡灵基地附近埋下了幻影防线，用以埋伏亡灵军团。
　　流魂街的居民在街区附近正在清理毁灭种，用光量军工厂制造的道具，效率还可以。但受伤情况居多；苏恩用自己最后的支援换取了亡灵牧师的治疗法杖，用来治疗参战的居民，这个道具目前由马县长拿着。
　　海军部队目前正在配合阿库拉潜艇进行深海清理，有被你控制的巨兽配合，清理即将完毕，我和苏恩准备赶往大西洋城，进行防区交接。我们决定走水路。用雨虎自在术配合气候改良无人机进行大范围海面冰封。因为跨海大桥目标单一太容易被摧毁，我和苏恩决定大面积冰封海域，让装甲团可以随时两地进行支援。
　　另外，你下车后可能会看到许多怪物，请务必做好准备。
　　——意柯塞汀
　　王辑认真吸收了这些信息。这些留言概括了苏恩和意柯塞汀面对毁灭种和亡灵军团两大威胁时，所做的所有尝试与措施。
　　“足够了，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这里剩下没有完成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去大西洋城的路上务必小心。把你的幻影防线也撤回去，亡灵基地我来处理。播种者到现在始终都没有攻击流魂街，只能说明其另有战略，在其他地方实施。有情况马上通知我，我马上就要站了。”
　　王辑给了一个这样的回复。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戒指，浅蓝色的魔法指环微微泛光。
　　道具名称：V5戒指
　　道具类型：辅助类道具
　　道具介绍：V系列的戒指传承着古老东方的神秘智慧，V5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戒指。顾名思义，带上这个戒指便足以1V5。相传叶问拥有更高层次的V10戒指，所以任何播种者都知道，前往那位咏春大师的世界，必须得派11位以上的播种者。
　　道具效果：佩戴V5戒指后，所有知识、魔法施展威力、范围、涉及目标都将X5。配合V系列其他戒指时，戒指效力将再连续翻倍5次。
　　道具备注：很惭愧，我只能打五个。
　　——源于A号实验机。
　　这枚戒指是恐惧魔王死亡后掉落的，可能它刚拿到这个戒指不久，并没有做认真的道具安排，否则也不至于没有其它任何道具掉落，唯独掉了这枚戒指。王辑对这个战利品也不细加思索，直接戴在了手指上。
　　“我如果是播种者的话，肯定是会攻击流魂街的。但是播种者并没有。我想我可能已经暴露了回响，让播种者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根本不符合播种的节奏，他们很可能，是要给我挖坑。”
　　王辑这般思量。
　　两位播种者的破坏效率应该很高才对，但现在这种不伤根本的破坏，连流魂街都没有遭到攻击，他很难不会想到，自己的对手另有所图。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如果针对我的话确实可以减小损失。播种战役最不怕的是猎人被针对，而是那些无辜者的死伤，才是最让人无奈的。”
　　……
　　列车到站。
　　车门刚打开，便砰地一声响起了物体触碰电网般的爆炸声，王辑起身站在了车门前，门外的候车台，一头浑身焦黑的狼人瘫倒在地，而另一头浑身毛发的大脚怪伸出巨大的脚板就往车门里面踢了进来。砰地一声响，大脚板焦黑地缩了回去，野人似地怪物捂着自己的大脚开始痛苦嘶吼。
　　王辑什么都没做，便有两只毁灭种失去了战斗力。他摇摇头，走下了车。
　　一地血污。
　　候车台的地面早已经淋过了一遍鲜血，血液都有所凝固，因为遭受强大攻击，站内的供电似乎也出现了问题，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明亮，都能让王辑看到满地的碎尸与血肉。
　　啪叽一声，一团血肉模糊的碎骨砸在了列车的车窗上，顺着光滑的玻璃滑下来，王辑侧目，看到了一头嘴角挂着烂肉的狼人从楼梯上跳下来，凶厉的眼睛紧盯着它。狼人跳跃的动作十分古怪，是横跳，且动作极快。
　　“呜……”
　　怪物发出了嘶吼声，反复横跳着缓慢靠近王辑，只等猎物精神松懈，便猛扑上去。王辑安然看着怪物跳动着。当怪物从左边跳向右边时，回响的光影波动，已经从右边跳回了左边，眼见如此，王辑按动了战术霰弹枪的链钩按钮。
　　噗！
　　链钩射出，正在狼人离地时刺进那厚实的胸膛，王辑顺手一拉，将狼人拉扯过来。吃痛嘶吼的狼人张开利爪便扑，王辑顺手抡起了猎龙剑枪，一剑将其力劈两半，血肉迸溅，两截裸露血肉脏器的尸体倒在地上，疯狂蠕动。
　　“候车台就有一个。楼上怨灵有一群。门口有狼人封堵。外面有大脚怪徘徊。地方太狭小，确实不适合我动手脚，留给后面的人处理吧。超级地铁站暂时不能走人了，得先去解决亡灵基地的事情。”
　　通过万物传来的回响，王辑清晰确定了整个超级地铁站下方存留的怪物。猎龙剑枪太大，霰弹枪的子弹也有限，在这里他很难施展开来。也就他恍神的功夫，地上两块烂肉突然开始蠕动起来。
　　王辑下意识的低头，然后看到了分裂成两半的狼人站了起来，利爪扑击迅猛地从左右一起抓过来，他低头一躲，迅捷地从两瓣狼人中闪躲了开来。相应的提示马上发来：
　　首字母A，印地传说为诅咒型毁灭种。该毁灭种作用于一切生物乃至无机物。距离播种完毕已近1小时，请在接下来的2小时内完成清理。诅咒时隔越久，效力便越强。届时将可能产生一些无法预估的进化形式，请认真对待。
　　——源于A号实验机。
　　躲开攻击的王辑确认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接近上午11点，掩体时间也即将步入第11个小时。
　　“按部就班。”
　　王辑吐露二字，用链钩锁定了上一个楼层的天花板，嗖地一声向上飞去，在他脚下，也陡然生出了无数怨灵的集体嘶吼。密密麻麻的怨魂向他扑来。苍白的鬼影浑如当初的伊莎夫人，但数量更多。
　　王辑回顾了一眼，但没有因此停留，他迅速将霰弹枪对准了超级地铁站的出口，又一次牵移，撞开碎石滚出了超级地铁站，回到残败的城市街道。迎面一只大脚板突然踩过来，眼看就要踩到王辑，天空一股燃烧的巨焰突然喷下来，将怪物烧成了灰烬。
　　轰！
　　天空巨兽着陆，硕长的前肢深深地插进楼里，三角头从雾中探了出来，口器上还隐隐残留着火焰。
　　“还算及时。”
　　王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重新站了起来。相应的，A号实验机也传来了一则好消息：
　　首字母A，海生物畸变毁灭种已经清理完毕。
　　——源于A号实验机。
　　今天两更。
　　我要攒存稿了。
　　没有表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理亡灵
　　掩体时间第10个小时。
　　文明防区时间上午10：45分；海生物畸变毁灭种已经清除；距离印地传说毁灭种的诅咒进入新阶段还有不到2小时。
　　首字母A，因为诅咒类毁灭种存在潜伏性可能，你的第三方支援已经送达流魂街。支援为“羽蛇神牌”的吊饰类道具制作秘方，可用于激发、确认生命体是否诅咒所感染，并能镇压无机物受诅咒影响而产生畸变。
　　注：实施“印地传说”诅咒的目标可以为播种者，也可以为普通智慧生命，需要的只是播种者种下最初诅咒。请确认本次播种战役中，是播种者进行诅咒还是转嫁与防区下的人类。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将成为诅咒感染源，羽蛇神牌可以将其分辨。
　　你的所有第三方道具支援已经全面送达。
　　——源于A号实验机。
　　“海生物畸变已经全部消灭了？”
　　王辑自己都感到了一些意外。海洋那种环境清理难度很高吧？尤其是清理到最后，一两只毁灭种，都可能需要更久时间处理。意柯塞汀刚给他说结尾不久，就这么快结束了，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也许是你们这些生物的功劳吧！”
　　他看了一眼脚下的巨兽。
　　海生物畸变被清理后，那些领取到三叉戟，在海中进行清理任务的连队也就可以回归，李念那里相应的，也就有充足的人手，对防区内的印地传说毁灭种进行清理了。如此一来，猎人就能减去很多压力。
　　“这是良好的开端。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摧毁亡灵基地，然后真正杀死播种者，取消这战争迷雾。然后清理任务就可以交给防区的居民自己来了。原本战争打到这里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现在的话，好多了。”
　　想到这儿，王辑对播种战役接下来的发展有了种比较清晰的概念，很多不确定性的东西，随着海生物畸变被彻底消灭，而变得通透起来。
　　“按部就班。”
　　王辑再度重复了一次他在地铁站里所说的，他不喜欢变数太多的东西。既然播种者控制不了，那他只希望所有的变数都集中在播种者那里，至少在其它方面，局势还不至于失控。
　　到这里，他决定开始行动了。
　　用霰弹枪的链钩射在高楼上，回收时王辑一荡落在了巨兽的背上，居高临下，亡灵基地的所在地点迅速为他感知。在广袤国家火山地质公园里，为数众多的食尸鬼正在发疯的伐木，而靠山处，黑暗之门已经打开，幽邃古老的建筑下，一位又一位的毁灭守卫挥舞着魔法刃巡逻走动着，燃烧的双眼不时地向四处扫视。
　　从大坟场苏醒的尸潮正在不断聚集，亡灵的各种怪物正在大范围的出现，满是腐臭味的荒芜之地，越来越多的怪物出现并开始活动。如果再迟些发现的话，这股军团的力量，怕就得将整个土地污染。
　　“就是那里了。”
　　王辑在巨兽背上站起，抬手捏住了阳光枪，在他手指上的魔法戒指开始泛光，围绕着他手中散发的阳光，又产生了四道金色雷芒飙烁的阳光枪在周围。王辑深呼吸了一口气，怒气爆发！
　　霹雳雷芒声音顿时更加猛烈，金色的阳光穿透迷雾，照在城市各处。他的身体外出现了一层透明的气焰，头发也因此而疯狂舞动起来。一脚向前，王辑稳稳压住住了重心，奋力一扔，五道光芒耀眼的雷枪贯穿天空，向着亡灵基地冲了过去！
　　轰隆！
　　轰雷鸣响！
　　大地震颤，原本就已经快要垮塌的建筑，在经过这次猛烈的动摇后，开始大面积的坍塌。金色的雷光在远方冲垮了一切，黑暗之门瞬间爆炸，黑暗城堡紧跟着被冲垮，地穴坍塌，坟场湮灭，黑暗祭坛上的雕像高高坠落，等到光芒消尽时，那片区域只剩下了荒芜之地，与烧焦的树木。
　　“没有回响，解决了。”
　　不再能感受到回响后，王辑低身拍了下巨兽的后背，让其转身，飞往流魂街。
　　……
　　海岸。
　　结冰的大海边缘尚还留存了一片无冰区，潮汐中，一个个提着三叉戟的士兵从水中浮出头，登上了岸，体温开始逐渐恢复，就在刚才，他们经历了难以言喻的潜海旅程，狩猎也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难。
　　战争要塞的舱门大开，里面驻守的士兵们纷纷拿着暖水袋跑了出来。
　　“不需要，我们体温正在恢复。”
　　游出来的士兵们摆手道，而在水下的士兵们也纷纷探出头：“前面的上岸啊，你们霸占着海岸休息，把我们全堵在海里了！”
　　“好，这就起来。”
　　参加深海毁灭种清理的士兵们开始陆续登岸，战争要塞里面迅速联系了总指挥。
　　“海里所有毁灭种，除了猎人控制的怪物外，已经全部铲除了。”
　　“猎人已经通知指挥部了，你们没一个人需要取暖吗？”
　　要塞驻守的士兵捧着手里的暖水袋，却发现没有一人需要这东西。为了应对潜入深海的任务，指挥部在极短的时间提出了一系列的准备和后援工作，结果深海清理的七大连队拿上三叉戟入水后便再没上来，直到现在。中途所需要的任务交接、人员休息，全都没有用到。
　　现在，指挥部专门让他们收集的暖水袋，用来恢复潜水士兵的体温，也完全没用。
　　“真的不需要，要真在海里冻死的话，我们根本在水下呆不了这么久。”
　　潜水任务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三叉戟说道。
　　“新指令。”
　　战争要塞的舱门下，一位军官严肃地一嗓子，喝止了海岸上士兵们的议论：“深海清理的队伍全员进入要塞更换服装，十分钟内，全员集合，前往流魂街领取新武器，开始全防区清理！”
　　……
　　流魂街。
　　大门外，电缆车的线路已经断掉，缆车倒在一旁。地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怪物的尸体，狼人的，大脚怪的，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玉米作物，居民们分成了站岗执勤和处理尸体。巨兽从天空落下，王辑顺着翅膀一路滑了下来。
　　“是猎人回来了。”
　　直到看清楚是王辑出现后，居民们才放下了手中的锯肉刀，和善地打了个招呼。王辑匆匆点头，然后问道：“驱魔树和向日葵的田在哪里？”
　　“就在那半山腰上。苏恩种的。”
　　一位居民挥舞了下手中的短筒火铳，微笑地回答。围墙上，马县长直接跳了下来，跑到王辑身前后，从口袋里赶紧拿出了一块吊牌，上前递给了王辑，说：“这是你刚刚要求生产的，工厂刻了模做了试验品。批量生产的在后面。这吊牌什么材料都能做，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用。是起什么作用的。”
　　“正面羽蛇神。就是这个长羽毛的蛇形图案。”
　　王辑接下木牌，给马县长认真解释道：“如果被毁灭种诅咒，感染正在潜伏的话，你拿这一面对着他，蛇眼睛会发光。如果没有刚才所说的情况，它就是个普通的装饰品。”
　　王辑解释完后翻过另一面，是满月图案。
　　“确定对方是感染并潜伏诅咒的人后，你用这个月亮图案对他摇动一下，它就会变成怪物。然后你用秘银子弹一枪崩了，准没错。”
　　“哦。”
　　马县长点点头，记了下来。
　　“一会儿应该有人过来会取这个，到时候叫他们都带上这个，另外说清楚使用方法，麻烦县长您了。我去上面的向日葵田。等驱魔树结果你们记得上取果实。研磨成粉，用法就是直接扔就行。”
　　仔细介绍了道具的使用方法，和一些嘱托后，王辑用霰弹枪喷射链钩，牵引向了上方的中世纪城墙。马县长满口答应下来，回去督促光量军工厂的生产线去了。王辑沿着城墙来到山上，来到了种植向日葵与驱魔树的田中。
　　田地里，向日葵迷茫地寻找着阳光的方向，它们和驱魔树的种子纵横交错的排列，王辑小心地避免踩踏向日葵后，站在了这一亩田地的中央，将阳光恩与了这片土地。雾中微风吹起，向日葵轻轻摇曳，枝叶张开，土地上，一棵棵树苗破土而出，欣欣向荣地向上生长，逐渐成为了参天大树。
　　月光塔的大门敞开着，李念坐在门口，手中拿着最后的战报，极目眺望，世界仍然一片浓雾。不过，流魂街外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却不会错的，天空，一座巨大的黑影也在若隐若现，看其轮廓，李念能认出来，这是他昨天还在里面工作的战争要塞。
　　他的部队来了。
　　塔内，感觉到了一点迷蒙的微光，刘小楠缓缓睁开眼睛，右肩膀的剧痛立刻传来，她痛地呻吟了一声。
　　“你右肩被子弹贯穿了，最好别乱动。”
　　门口的李念起身走进来，给刘小楠说道。
　　“蓝心带人出海了。”
　　刘小楠面色苍白，嘴唇发干，说话时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知道。”
　　李念回答着，坐回了桌子上。
　　“我爸是治安委员会的委员，他跟着去了吗？”
　　刘小楠紧接着问道。
　　“……”
　　李念沉默了下，答道：“你最好别问下去了，孩子，这对你伤口恢复并不好。”


第一百二十章 冰封城市
　　刘小楠眼神暗了下。这样的回答如果她还不明白，那她倒真希望自己彻底傻掉。可就在枪击前，她已经知道了蓝心进一步的行动，她要出海，还要带着治安委员会。出海完全是意义不明的举动，城市不安全？难道海上就安全吗？
　　至于带上治安委员会，那纯粹就是一种绑架了。刘小楠对此心知肚明，眼下，她只想知道具体的经过。
　　“能告诉我具体过程吗？”
　　她咬了咬牙，坚持问了下去。
　　李念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塔外的迷雾，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坦白说，他真的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犹豫了下，他还是说了实话：“蓝心协助播种者进行播种，你父亲及时制止灾难继续下去，但他被蓝心的部下偷袭，牺牲了。”
　　“然后呢？她现在在哪里，蓝心。”
　　刘小楠继续追问了下去。
　　“死了。”
　　李念轻声道。看到刘小楠沉默，他叹了口气：“是我安排你父亲进入治安委员会的。除了城里面的日常治安决议外，我还给了这些人其他的任务。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任务，我才安排你父亲进入委员会的，不是因为他经验丰富，而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监视她吧，我能看出来。”
　　刘小楠的语气有些低落。
　　“是的。你父亲是治安委员会里最能让蓝心信任的。没别的原因，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没有他，治安委员会就上不了那艘船，任务更是无从谈起，而且除了监视外，他们还需要做其它的事。”
　　“什么事？”
　　“傻孩子，别问了。出海的所有人都死了。和你父亲一样，其他任务探员也全都牺牲了，打伤你的人也死了，蓝心也是，她死了又活过来一次，但那没用，脑袋都让割下来了。如果说这些能给你慰藉的话。”
　　“你们在之前知道她会出海吗？”
　　令李念意外的是，刘小楠并没有马上陷入哀伤，反而追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不知道，直到她做出决定我们才知道的。”
　　李念转过了头。
　　“哦。”
　　刘小楠面如死灰，却出奇的镇定。她忍着痛站了起来，在桌上取回了枪，踉踉跄跄地要走出去。
　　“你要去哪儿？”
　　李念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的救助。”
　　刘小楠握着枪，从月光之塔的门里面走了出来，留给了李念一个背影。
　　“但我还有自己的私事没有完成。”
　　面色苍白的刘小楠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走下来，摇摇晃晃地绕过了伊莎公馆。从庄园里走了出来。她认出来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流魂街，他听说过，普通生命在这里不能呆太久，否则就会有幻觉产生，严重的话甚至会精神崩溃。
　　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快就倒下或者崩溃，她确信，她还有事重要的事情做。街边，流魂街的居民们惊诧地看着这个警衣沾染血迹的年轻女子，一位好心居民提醒道：“警官，你最好还是回塔里面的好。”
　　“谢谢。”
　　刘小楠摇摇头，继续前行。
　　“你要去哪儿。”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刘小楠转过身，因为肩膀的伤，她甚至都不能大幅度的转头。雾街上，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灰色的运动衣，手中拿着一把霰弹枪。
　　“你，居然在这儿。”
　　“这里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你看样子也受伤了啊，可以到上面的塔里面休息，没什么事情没必要出来。外面现在也特别混乱。”
　　王辑提醒道。此刻，他是没有戴面罩的，毕竟穿着现在这样的服装，没有道具做掩盖，他就是戴上面罩，刘小楠也依然能认出他来。
　　“我还有事情，你如果能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去大西洋城一趟。我听说你被猎人放逐在了那座城市。真假我不好分辨，但我能确认，你应该能带我过去。”
　　刘小楠的目光审视着王辑。
　　一如既往，她敏锐的观察力没有任何下降。王辑与之对视，他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现在都已经受伤了，还要固执的去大西洋城做什么？
　　“我就在海边就好。只是等一个人而已。”
　　刘小楠重新说了一遍，眼神中有了请求之意。
　　“外面有一头巨兽。”
　　王辑摇摇头，说道：
　　“那是被猎人控制的，它应该可以送你过去，只要你愿意和它说明来意。你看样子也不想说等谁，干什么。我也就不问了，我扶你过去吧。”
　　“不用，谢谢。”
　　刘小楠退后了一步，倔强的一人向流魂街的大门走去。王辑目送其离开，直到确认她走出了流魂街，真的去和巨兽尝试沟通时，王辑用符咒感应，让巨兽低下了头，将刘小楠送走，真送到大西洋城他有些不放心，于是命令巨兽停在大西洋城比较近的冰面上等待。大西洋城现在怕不是普通的人该去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两位播种者应该在那里挖坑，等着他跳，这时候普通人去确实不好。
　　“再叫辆车吧。另外苏恩现在也该联系我了，他已经已经到了，雨虎自在术也应该探明播种者的位置了吧，无论天使还是恐惧魔王，和普通人都完全不一样啊！”
　　想到这儿，王辑决定先上去拜访了一下李念，看刚才的情况刘小楠应该是从月光之塔下来的，他不在的期间，这里或许发生了很多事情。戴上了忍者面罩，王辑向卫衣的兜帽遮住了头，隐藏了大致的轮廓后，前往了月光之塔。
　　……
　　辽阔的大海，海面已经被彻底冻结，气温逐渐在下降，数尺厚的冰层上，一棵棵仿佛海市蜃楼般的树影快速移动，行向大西洋防区。一个冰洞里，突然咕噜咕噜地冒气泡来，一个人影突然从水中钻出了脑袋，蓝心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艰难地从水中爬了出来。
　　她浑身颤抖着，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从冰冷的海水中爬了出来。她现在的体温极低，那种彻骨的寒冷也深入了骨髓，挥之不去。胸口，十字章的光芒逐渐暗下来，蓝心颤颤巍巍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她感到了这儿有一丝阵痛，摸了一下，她赫然发现，疤痕围绕着自己的脖子行走了一圈。
　　但马上，疤痕消失了。
　　迷蒙中，她记得自己似乎死掉了两次。两次看到了冥冥中的圣光。回忆如潮水般，她恍惚间对自己的死亡有了印象。第一次，她在使用那天使所与的知识时，被人突然一枪打死，快到连痛楚都没有。
　　第二次，她刚刚有了种要睡醒的感觉时，突然就又死了。这也是她对死亡唯一的感受，除此之外，她很难再回忆起其他。
　　“我应该是被治安委员会的人给打死的，而且现在船也沉了。”
　　蓝心默然想着，看着幅员辽阔的冰川，她几乎有了一种自己在北极的错觉，远方的冰面上，数十科绿树的身影在迷雾中不断向远方移动着，那远方隐隐透出了城市海岸的外部轮廓。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活下来了。但我恐怕，是无法再回到自己的文明了。”
　　机智如她，对自己的死亡背景有了大略的认识。她估计自己是无法再回自己的文明了，甚至她都能想象到，一旦她回到自己文明的防区，被人认出来，马上就会有人来抓捕她，杀死她，或者审判她。
　　熬一份资历？不可能了。她对自己原本该有的生活已经失去希望了。理智驱动下，她站起来，跟着那树影向远方缓缓走去，她感到了极度的寒冷，但求生的欲望仍然没有熄灭。她现在所有的盼头，就是躲到另一个文明去，等到战争结束，保护膜消失后，她就从这个城市离开，在另一个文明重新展开生活。
　　以她的能力和知识，想这样活下去并不难。
　　总之，她觉得该远离自己曾经的一切了。
　　大西洋城防区。
　　移动的雨势逐渐进入这座城市里，苏恩和意柯塞汀先后进入了指挥部，前者闭上眼，开始认真地在城市里搜寻有用的信息，而后者则将气候改良无人机收了回来。开始通过指挥台联络装甲团。
　　“亡灵基地不久前被首字母A摧毁了，播种者摄于月光之塔的原因，也迟迟没有在那边的防区动手。看来最后决战的地点，还是在我的防区啊。苏恩，释放火源纳米虫吧，能止损尽量止损，这座城市已经经不起昨晚那样的轰炸了。”
　　意柯塞汀提醒道。
　　凌晨的沿海轰炸他还记得清楚，连火源纳米虫吞噬导弹都要受损，可以想见发动轰炸的播种者，有着何种可怕的底蕴，眼下大西洋城防区已经被打的够呛，要是那样的轰炸再来一次，这座城市怕连修复，都没有着手的出发点了。
　　“等等，不对劲，走！我们赶紧离开！”
　　闭眼的苏恩猛然睁开眼，一句话刚说完，高楼外便响起了巨龙的嘶吼，随着一道至寒的冷气从天袭下，雨水流淌的高塔瞬间就被冰封，一堵厚度可怕的冰墙隔绝了指挥部的出口，冰墙外，只剩下骸骨的冰霜巨龙慢摇着翅膀从天空掠过。
　　“活捉了两个！”
　　恐惧魔王的身影在巨龙背上响起。
　　“好，你去夺取能量力场，解除保护膜。”
　　天使的声音不胜冷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受难之枪
　　“躲好！”
　　砰！
　　结晶的冰墙猛烈的一颤，内层一股热焰席卷开来，天花板上簌簌掉灰，意柯塞汀扛着猎龙火箭筒被一发震的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击地面。这一撞让他晕的七荤八素，险些没找回意识。苏恩捂着耳朵躲在桌后，直到冲击波将他和冰块一起掀上墙，落地后苏恩勉强稳住了身子，用手驱散了浓烈的硝烟。
　　抬头看去，冰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吼！”
　　结晶的墙面逐步加厚，外面的场景越加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外面的巨龙不断地围绕高塔咆哮着吐冰飞行，冰墙逐渐加厚，就连外面的声音都越加模糊。
　　“等一下，我用这个道具试试。”
　　苏恩摇晃了两下勉强站住，拿出颜王的智慧对冰面敲了一下，当地一声清脆响声，颜王的智慧被冰墙弹了回去，没稳住身形的苏恩险些再次坐倒在地。
　　“没用的，那把锤子不适用于这里。”
　　意柯塞汀鼻孔缓缓溢出了能两行血迹，他用袖子麻利地擦干了鼻血，向苏恩说道：“现在消停点吧，别在浪费空气了。我们沿塔往下走，指挥部下面是有避难区的。”
　　意柯塞汀说着站起来：
　　“现在应该赶紧联系首字母A了，这里的防区马上就要被那龙的吐息彻底冻结，那边防区的雨水怕也没这儿快干，冰封真要被利用的话，对我们太过不利。得赶紧让他想办法了。”
　　两人挣扎着站起来，一时半会儿从猎龙火箭筒的威力中还复原不了，意柯塞汀感觉自己都已经完全脱力了，扛火箭筒的右肩又出现了肌肉酸痛。因为火箭筒取材源自猎龙剑枪，这玩意似乎将原本武器消耗精力的诅咒也带来了，稍微用用，便肌肉酸疼，浑身疲惫。好不容易休息缓过来，刚才那一发火箭弹又成了这样。
　　这种疲惫，似乎是会随着使用者本身的虚弱，而越加变得明显。他现在只能靠苏恩扶着，才能勉强走路。
　　“我已经通知上属猎人了。”
　　苏恩说道，用后背扛起了意柯塞汀一条肩膀，将其扶着往楼下走去。指挥部的高塔已经被冰封，火源纳米虫也被锁在了里面，想从避难区出去的话估计也难了，眼下避难区的出口，怕也被冰所彻底封住了。
　　大西洋城防区。
　　冰霜巨龙穿透迷雾，盘旋在城市的上空，冰息大面积地开始冻结土地，雾街上游走的天启坦克在目标还未探明的情况下，就被冰封在了街道。不规则的结冰附着在整个城市上，所有一切都被冰封。
　　借着雨虎自在术的降雨，冰霜巨龙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彻底讲整个城市冰封。接近海岸的宽阔广场，恐惧魔王在中央立下了一座黑色的针尖。
　　“大范围的禁魔空间要支援是别想了，想要禁掉那个猎人的魔法太不现实，只能靠天使来。他的三次支援已经使用，底牌用尽，到这一步想要耍花活是不可能的事……天使阁下，吸雷针已经安插完毕。”
　　男爵抬起头，向雾中圣光散发之处高声汇报。
　　“下个支援，剥离树阵联络机。那两个被封在塔里的猎人可以收走，只要将地狱的道具没收，我主会原谅一切。”
　　雾中的天使回答道。
　　男爵听罢当即喜出望外：“这么说，捡走我道具的那个猎人是要杀死了？”“是的，他必需处理。”
　　天使说罢，手中的火焰剑在雾中燃烧出可怕的光芒。
　　……
　　流魂街。
　　“她可能去找蓝心了吧？”
　　月光之塔下方，听李念大致说了刘小楠的情况后，王辑说出了自己的大概推论。李念脸上微微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她还有可能活着？”
　　“没什么不可能。”
　　王辑平静道：
　　“她能复活一次就可能复活两次乃至更多。你的人下手太快，不断补刀，怕没有帮助，反倒推迟了她的复活时间。再者你失去了对船的联络，这充分说明你手下的失联不是你们主观的意思，十中有九是播种者摧毁的。时间无论对你我还是对播种者来说，其实都是很重要的。播种者不会有闲心随意做事的，他那样做，很可能只是想让蓝心再次复活没有阻力而已，而后面潜海部队告诉你船已经消失，我猜是播种者是为了省事直接炸掉的。反正那并不影响蓝心复活。”
　　“有这个可能。”
　　李念长叹了一声。
　　“否则播种者就会上船，亲自回收让蓝心复活的道具了。”
　　王辑说着，在引力透镜上打开了从属猎人给他的信息，他站起来，继续道：“刘小楠是个观察力很强的警察，她从你的话里觉察出了这些，所以决定去亲自杀蓝心。之所以不说，怕也是你们一路血腥清理到最后，突然把蓝心当成重要人物送回文明，由文明审判的形式来处死这个人。那样的话，她就不能为自己的父亲亲自报仇了。至于她为什么确定是在大西洋城，那就是她对蓝心的理解程度了。我要是蓝心的话，我也会躲到另一个文明，等战争结束后，远远离开纷争，隐姓埋名。”
　　王辑说到这儿，流魂街外的迷雾中突然传来了巨兽的一声嘶吼，声音清亮，酷似蝉音。王辑一脚踏出月光之塔，这就准备离开了。
　　“如果她真活到战争结束的话，那一切也就确实按照文明法律程序走了。”
　　李念说到这句话一样平静。大半辈子活过去了，他也没有什么仇怨，能够恨到非得亲手枪击对方不可。当然，就算刘小楠说明自己要去阻击蓝心，他也不会管的。这件事他只会当不知道，不会阻止，也不去帮助和参与。
　　抬头看了一眼塔外，猎人已经动身离开。李念没去问他的去向。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他该管的。他该管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
　　……
　　流魂街外，巨兽低下了自己巨大的三角头，王辑轻身一跃跳了上去，等在巨兽毁灭种的背上坐定后，他拍拍身下的后背，示意可以起飞了。雄伟的怪兽羽翼张开，飞上雾空，向大西洋城防区飞去。
　　“意柯塞汀和苏恩被困在了指挥部高塔，但一时并没有生命威胁。这和可能就和上次遇到的播种者一样，会用专门道具剥离树阵联络机，为播种者阵营添员。至于我，他们大约已经准备好给我挖的坑了。”
　　寒冽的高空，王辑开始思考对策。都到这时候了，也该是用到树阵支援的时机了。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
　　王辑下指令，打开了树阵支援的申请。开始录入整个播种战役的过程和他个人收录的信息，有关毁灭种结果完全可以推演出来，清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唯一存在的变数就是两位播种者。
　　播种者在大西洋城防区修建了新的亡灵基地，用以复活自身及训练冰霜巨龙，苏恩的汇报是这样说的，王辑认为可以忽略。
　　“我现在最关的问题是，阳光枪、符咒、生命汲取、沉默魔法这些信息已经被对方获知出来，唯一留下的就是我的霰弹枪与贝奥武夫的知识，苏恩说两位播种者都是会飞的，机动性尚可。而在飞行条件下，我未暴露的道具与知识局限性很大，我得怎么将自己的优势继续下去，我怎么在他们知道我有阳光枪的情况下，还能用出这个知识，来重创他们。”
　　这是王辑能确定的思考。播种者能给他下的绊子，其实要想的话很容易。肯定会封掉他所有的远程知识，然后进行对决，王辑的主要担心有两种：
　　播种者封掉他的远程知识，然后自己以远程吊打他；
　　播种者封掉他的远程知识，以自身的远程战斗力为为代价，近距离面对面对决，被他打个半死，然后飞天逃走；
　　第二种情况出现的话，王辑自身没有能力追，他控制的毁灭种又需要去清理冰霜巨龙，放任播种者逃走的话，无疑会酿出更大的祸患。
　　“我得想办法弄死他们才行。或者……”
　　这是王辑想到最切实的问题。巨兽穿过冻结的海面，迷雾中，王辑清晰地感知到超膜不断传来的回响，这一口气已经连续三件道具了，眼下除了他本人还有树阵支援外，所有猎人的支援都已经用完。
　　这些支援究竟是谁在拿，王辑心里清楚。
　　他先给意柯塞汀留了一行信息，要求对方马上将大师球送过来，然后提交了树阵支援的申请。
　　“提交申请。”
　　眼见在雾中已经看到大西洋城的轮廓，王辑将自己所有的想法提交了上去，他对自己索要的东西也有着清楚的认识：即使可能被封禁魔法，他也依然能用处阳光枪，或者生命汲取。
　　“到了。”
　　看到了大西洋防区的废墟海岸轮廓，冰霜巨龙强烈的波动也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王辑从巨兽的头顶站起来，用符咒感应唤起自己所有的仆从。平静的平面突然裂开，一头头漆黑的巨影摇着雄伟巨翼飞上天空。
　　“清理所有冰霜巨龙。”
　　下达指令后，遮掩天空的巨兽摇着翅膀冲进翅膀，熊熊烈焰在雾潮中涌出，凶兽嘶吼，混乱的天空厮杀开始，王辑在巨兽的背上并没有马上动，而是身子后撤一步，伸手捏起了阳光枪。
　　审核结束。首字母A，树阵予你的支援已经送达，本次支援为道具“受难之枪”。


第一百二十二章 硫磺与火
　　掩体时间进入第11小时；
　　毁灭种海生物畸变已经清理完毕；距离毁灭种印地传说进一步爆发还有85分钟；
　　大西洋城防区。
　　“他来了，躲起来！”
　　冰封的高楼上，天使遥遥看到远空的阳光后，给恐惧魔王下令让其滚蛋，旋即他后背的十二翼全部张开，圣洁的光芒如羽般飘零而下，天使的正常身躯上开始泛光，丝丝火线开始在皮肤上凝结，而另一半的机械身躯，也开始涌动着火的光芒。
　　“主恩赐与我硫磺与火的力量，至此。”
　　天使举起手中的黄金巨剑，赤红色的火焰如硫磺似得层层附着于上。他的目光凝视天空，洞察到了那金色的霹雳飙芒闪烁。
　　巨大的电光散发着雄浑的阳光，连续五道阳光枪在王辑头顶形成，一道的光芒便足以贯穿一条街区，接连五道，便好比雾突然出现了太阳般耀眼，丝丝阳关穿透迷雾，向冰封的城市恩赐了温暖。
　　王辑一手阳光枪，而另一手里里则握着一枚圆形的石质护符，护符有一根青色的细藤传结，可以戴在胸前。石质的护符上，这陷入了一块金属的残角，表面呈现出深红色，有着熔岩冷却后的纹路，整体形状，好像是长矛最锋利的那一角。
　　道具名称：受难之枪
　　道具类型：辅助类道具
　　道具介绍：相传是伤害过神的武器所留下的残角，这片残角是最早陷入神血肉的部分。证明了神在人世间同样是凡俗生物。作为已知第一个沾染神血的武器，它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道具效果：道具佩戴者所有展现枪、矛冷兵器攻击方式的知识都将被神血护佑，拥有实质化的攻击效力，不受魔法、奇迹的规则所影响，可以洞穿一切甚至神的防御，使任何目标都会流血受难。
　　道具备注：让您受难了。
　　——源于A号实验机。
　　“让神流血很难吗？”
　　王辑迟疑了一下，他并没有马上将护符佩戴上，而是选择先扔出了阳光枪试探。五道光芒辉映天际的阳光枪贯空杀出，交错落下，突然像是受到某种指引般，全部向着城市某个角落贯下，轰隆隆的雷响中，所有力量被化解一干。
　　迷雾中，突然一道烈火熊熊的光影穿梭而出，斩势极快，眼看让脚下巨兽躲闪已经来不及，王辑从巨兽背上一跃而下，一手飞快地将霰弹枪套上，另一手举起霰弹枪砰地一发，喷出链钩打穿了巨兽的身体，凌空一荡，向城市移动过去。
　　来不及躲避的天空巨兽瞬间就被斩成了两段，巨大的血肉从天空掉落，打进怪物身体的链钩也在这时快速收回，那雾中庞大的身躯，燃烧着追向了海岸！
　　“你准备去哪儿？”
　　迷雾间，一个丝毫没有生物回响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冰冷的问候，巨大的焰剑在雾潮中冲出，随之数十颗飞弹贯穿了大雾，从四面八方朝王辑袭来。眼看着就要击中了，王辑空中飞跃的身影突然一个翻身，躲开了第一枚飞弹的冲击，霰弹枪的链钩再一拉，冲出了导弹的包围圈。
　　轰隆隆！
　　强烈的爆炸在他背后震震不绝，冲击波几乎是跟着他飞荡的身影散开，一股热焰在天空点亮，雾气因此也淡化了些。
　　于是紧接着，火焰剑的斩击紧跟着他的背影斩过来，被王辑所查知。汹涌的炎浪顿时蒸发了灰雾，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显露出了一道清晰的攻击显露，一座冰封的高楼上，王辑翻身一滚站了起来，回望之时刚好看到了挥动焰剑的播种者。
　　天使。
　　一半如神般的容颜，一半则是丑陋的机械外壳。一只眼睛呈现出瑰美的幽蓝色，另一只则泛着机械灯的虹光。一半洁白的羽翼抖落圣光，另一半如骨架的翅膀则凋零着死亡。天使两手握着一把烈火熊熊的巨剑，刺鼻的硫磺味还能清楚闻到。
　　轰！
　　巨剑斩击落下，熊熊烈火瞬间将冰封的高楼一斩为二，王辑从高楼的边缘迅捷地一跃，堪堪躲开斩击，霰弹枪的链钩再一发刺进了一块高楼的冰块后，回荡向了更远的方向，举手，阳光，王辑回首，目光也锁住了那凌驾天空的天使，一手霰弹枪风驰电掣，另一手则凝聚了五道阳光奔流的雷枪，面向天使扔了出去！
　　阳光枪迎面激撞巨剑的烈焰斩击，中央的一发顺利地贯穿了巨剑斩出的焰火冲击波，眼看着就要击中天使，突然，地上的避雷针起了作用，强大的力量将五道阳光枪全部拉扯了过去。
　　“你还有什么……”
　　天使冰冷的声音追随而来，举手便要召唤硫磺与火时，突然，他的话语便没有了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圣光魔法的失效，觉察到这一状况的天使并没有感到意外，挥手一个道具扔出，一个木偶娃娃在天空爆炸。
　　王辑接手沉默魔法后的生命汲取，硬是在这木偶娃娃爆炸时没用出来。
　　砰！
　　街区的某处，避雷针爆炸！
　　“？”
　　天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就在刚才，他布置的避雷针爆炸了。觉察到古怪的天使立刻向王辑所在的高塔处扔出了圣光炸弹。与之同时，结晶的冰块上，直接闭上眼睛的王辑感知着圣光炸弹抛下的轨迹，再度扔出了阳光枪！
　　轰然一声，圣光炸弹在天空爆炸！
　　熊熊圣焰形成了一道白茫茫的十字架，在高楼之间出现，一座本就有些残败的大楼瞬间被冲击波所击溃，光焰中，五道阳光枪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贯穿十字架冲了出去，天使提剑抵挡已来不及，顷刻间被奔雷湮灭！
　　“亡灵基地，在那里。”
　　雾潮中，巨大的亡灵基地传来了极强的光影波动，已然确认新亡灵基地所在之处的王辑举起阳光枪又是一发，五道光芒强烈的奔雷穿梭迷雾，飞驰向了新亡灵基地。黑暗祭坛前，刚复生的天使面容还有些惊讶，阳光枪却在这时重新杀下来，轰然一声，整个亡灵基地随着雷电的奔流而被汽化消失。
　　奔雷中，一个金光环绕的天使突然冲出，张开羽翼，数十发炮弹再次出现于天空，仿佛星火般耀眼。
　　“通过死亡让自己摆脱沉默魔法吗？”
　　王辑从高楼落下，聪明地躲进了雾潮中，开始后退。
　　“来啊！继续！”
　　展开飞弹攻击的天使再度挥开了烈焰巨剑，向着城市中心飞来，数十发导弹眼看就要分落在城市各处，突然就被雾中的一阵闪烁红芒的风吹散了。与之而来的，是一则特殊的树阵信息提示：
　　你的火源纳米虫被圣光类科技腐蚀，受损需要修复10分钟。
　　——树阵联络机
　　“没事，还有两只纳米虫，足够了。苏恩，看到他了没，偷偷靠近，扔大师球！”
　　这个时间点，意柯塞汀已经和苏恩从指挥部下方的避难区绕了出来，令他们欣慰的是，避难区的出口并没有冰封。
　　城中到处都是巨兽与冰霜巨龙的死斗，而天空，天使那金色的神圣光环顶在头顶，也显得格外耀眼。已经确认正主的两人马上开始行动，苏恩用喷气背包偷偷接近，然后在雾中准备扔出了大师球。
　　目标已经使用了神圣光环，拥有神灵恩赐的力量，将隔绝一切有害的力量，故无法被精灵球抓捕。
　　——树阵联络机
　　提示传来时，大师球已经扔了出去。横行天空的天使突然觉察到了不明道具靠近，挥起焰剑便是一斩，伴随着一座高楼的崩陷，大师球也被打的不知方向。苏恩惊呆了，赶紧趁着雾气未散退了出去。
　　“先躲起来吧，他头顶的那个光环在，什么道具对他都没有效。”
　　苏恩赶紧和意柯塞汀说道。
　　“不，那只是暂时的，咱们换个地方，伺机干掉他！”
　　意柯塞汀则没有任何畏惧，马上变成风暴乌鸦，围绕着天使换了区域，持续跟踪。对此，天使根本不在乎。
　　“我以沐浴主的圣光，并将以主之名，用硫磺与火，这个世界得到净化。”
　　他默颂着，头顶的光环散发着神秘的光泽。默诵完毕，他举剑向天，随即，天空开始出现火红的光芒。刺鼻的硫磺的气息开始在雾中散开。天火与陨石划破长空，击碎了天空所有激斗的巨兽与冰霜巨龙，撞击向了被冰封的城市，伴随着猛烈的地震，冰块开始融化。
　　“这样也好，我还正愁着防区被冻成这样不好解决呢。”
　　有些淡化的雾气里，一个身影突然在天使的附近回荡而出，落在了一座高楼上，并给予了天使问候。然而回敬他的是焰火巨剑的斩击，王辑轻松在塌陷的房屋上一跃，躲过了火焰斩击。
　　“我想问一下，你这个神圣光环的知识学多深了？”
　　王辑在废墟上站定，抬头看向了天使。那顶着金色光环的天使。
　　“卑鄙的猎人啊，这是主与我的恩赐，不是你那可怜的智慧。”
　　天使面无表情地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烈火巨剑，再次劈斩下来。与此同时，王辑也重新举起了阳光枪。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盯着巨剑的烈焰斩击再度劈下时，王辑投掷了阳光枪。五道金色的奔雷枪击灭冲击波，迎着天使头顶的光环冲了过去。轰然一声巨响，光环破裂爆炸，而阳光枪也彻底淡去。天使不可思议的看着头顶神圣光环的消失，那惊骇的目光最终看向了王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沉睡突击
　　掩体时间第11小时，大西洋城防区。
　　火红的流星群稀疏地陨落在城中，化为一片片燃烧的火湖流淌开来，被冰封的城市逐渐开始融化，蒸汽与迷雾结合，一同将城市笼罩。大地隐隐不安地颤抖，而天空，仍然接二连三的有流星坠下，虽然和最开始相比稀疏很多，但每一次撞击的力道，都足以在城市中埋下巨坑与火焰之湖。
　　发动这一切的天使在短暂的惊讶中恢复了过来，挥起手中的火焰巨剑，羽翼一张重振旗鼓杀了下去，王辑应声躲闪，从废墟中一跃跳出，他刚跃出的废墟，立刻被火焰巨剑的直刺撞飞了大片碎石。
　　“我不该意外，毕竟你的世界曾出现过维度断带，你有沾过神血的武器也很正常。”
　　一剑劈空，天使的身影灵敏地在天空一翻，顺势提起火焰巨剑紧追着王辑躲闪的脚步，再一剑劈斩下来，熊熊烈焰在剑的两边轰然卷起，化为无数火雨坠下，王辑一言不发，一手用霰弹枪喷出链钩后退，另一手举起了阳光枪。
　　金雷闪电于他手中狂飙而起，沿着雾街穿孔儿去，硕长的雷枪霹雳足足一条街的宽度，五道并齐横空杀出，阳光气势无与伦比。但与前几次远程射杀大为不同，天使挥起巨剑向前跳劈，身影居然巧妙地从阳光枪的缝隙中穿过，速度快成了一道残影，巨剑劈下，火焰轰然掀开，王辑继续向后退避，脚步轻轻一点，回避了火焰的攻势。
　　“他似乎知道很多信息啊！”
　　王辑的目光看着天使，但脑海中的回响，已经在雾中感应到了波粒二象性的波动，就在天使对他穷追猛打之际，意柯塞汀已经悄然绕到了天使的背后，无声地拉开了那紫红色的弓弦。
　　“分裂攻击，200发！”
　　没有丝毫犹豫，意柯塞汀马上松开了弓弦，两百发满载的黑暗光矢立时密集地朝着天使的后背射了出去。光矢射出时，天使胸前一枚十字章圣光一闪，两百发黑暗光矢顷刻间如石投海，没了动静。
　　轰！
　　天使拔剑反身一斩，恢宏的火浪劈了出去，意柯塞汀狼狈能地往旁边的街区一扑，勉强躲过了火焰的冲击波，但鞋子却被烧了起来。“真是找死啊，拿恶魔的道具对我使用。”天使说话归说话，但已经挺剑一刺，巨剑上燃烧的火焰瞬间布满一身，让他化为一道烈火光芒，冲意柯塞汀突击过去。
　　噌地一声巨剑鸣动，冲出去的天使身影猛地一滞，一弯链钩已经扎穿了他后背机械导管，王辑按动霰弹枪的链钩一收，将天使硬生生拉了回来。
　　“找死！”
　　被拖回来的天使空翻举剑力劈，再次让王辑轻松闪开过去。也就这个时候，意柯塞汀重新举起了猎龙火箭筒，砰的一发火箭弹朝天使射了出去，未能近身，那火箭弹便突然如有了自我意志般，冲天而上，然后凌空一转反倒向意柯塞汀射了过来。
　　意柯塞汀二话不说扔了火箭筒，掉头就跑。
　　“你们哪来的胆量敢在我的面前玩热武器，真是……”
　　天使居高临下的语气并不能支持他将话说完，王辑的链钩再次射出，将背对他的天使突然拉走，话语戛然而止，暴怒的天使转身张开羽翼，数十发炮弹齐射而出，而就在他眼前，五道阳光枪再次并驾齐驱贯空而来，光芒在废墟街道残存的玻璃上闪烁不定。
　　“噌！”
　　神圣光环再度从天使的头顶出现，轰然一声巨响，天使被炸飞出去，纯白的羽毛出现了些焦黑的颜色。巨剑插入地中，天使单膝重重跪在了地上，地面应声而裂。炎浪呼地扫开，天使挥剑重振态势，肉眼可见的，他那保持正常容颜的面部出现了一些衰老之色。
　　“去把大师球找回来。”
　　王辑向远方的意柯塞汀说了一声，从碎落的楼房残骸上跳下来，依然面对天使。
　　“苏恩已经去找了。”
　　意柯塞汀躲在小巷里回复了一声。
　　“播种者有两个，不要让苏恩再被截击，快去！”
　　王辑再度下达指令。天使冷笑着站起，一般机械面孔上红眼不断闪烁。迷雾里，清楚的看到了目标猎人的身影，这时意柯塞汀会意地化为风暴乌鸦而起，临走前还不忘给天使扔黑精灵之火与飓风，然而，他这些打算全被天使扔出的一个爆炸的木偶所沉默。
　　“……”
　　原本要变成风暴乌鸦的意柯塞汀生生被那爆炸木偶抵消了变身的魔法，只能不吭气地拿出喷气背包走了。
　　“与主立约，打碎偶像，我将不再聆听主以外的祈祷。”
　　天使扫了一眼地上的木偶碎片，目光重新落在了王辑身上，握定了焰剑，他一个冲刺突然杀了上去，王辑横跳，躲开了烈火巨剑的冲击，霰弹枪再度喷发链钩，被天使用臂膀轻易格开。
　　链钩一弹飞上天去，王辑继续后退，按住霰弹枪的按钮回收了链钩。
　　“看来你确实是这里猎人的头目，找你没有错。但是，你出现在这儿不是要对决吗？”
　　天使沉静的眼睛跟着王辑，转身焰剑一跳，熊熊烈火粉碎大地，呈现出一道战痕从地底冲出来。
　　王辑纵身飞退，堪堪与烈火躲开。在他身后是宽阔的广场，特殊道具避雷针已经被炸成了碎片，两旁残破的高楼依然矗立，远方又有一颗燃烧的陨石飞降，大地轰然作响。城市距离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但即使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王辑依然在对决中选择退避。
　　“因为被封禁了魔法吗？”
　　天使冷笑地追了上来：
　　“除了投掷雷枪，你已经用不出其他魔法了，不是吗？让我猜猜，那个雷枪使用起来很消耗精力吗？是啊，魔法哪有不消耗心神的呢？即使它有神灵血液的祝福，即使现在它的实质和抛出去普通的长矛没什么不同，但也很容易疲惫吧？”
　　熊熊烈火燃烧巨剑突然插在了地上，天使将手中的巨剑一转，大地突然开裂，火柱顺着裂缝喷涌而出，王辑举手向天，用链钩将自己送走。
　　“我知道你的一切。哪怕是你不知道的。”
　　天使的翅膀挥起，追了上来。
　　“我知道你曾经打坏过神灵在凡间行走的肉体，我也知道，神的血液滴落进了你的眼里。你能因此封圣了，不是吗？可惜你的皈依是错的，你那所谓神灵玩的那一套，早已经是我主不屑于再重复第二遍的。”
　　昂然于天的天使突然伸手抓住了一把火矛扔出，火焰的红芒勾摄大地，随着王辑躲开，一座高楼轰然在烈火中倾塌！
　　“躲的还蛮快。”
　　天使冷笑着继续追击，张开的羽翼再度射出数十发飞弹。王辑顺着飞弹的缝隙飞出，举手凝出五道阳光枪再度射了出去，中过招的天使一摇翅，横着从从阳光枪的缝隙穿过去，举起巨剑便劈了过来，一剑杂碎了残破的玻璃，伴随着清脆的玻璃声响，飞弹在天空爆炸，五道光芒宏大的阳光枪也冲过远空，消失了迷雾中。
　　这时，跳进废墟坑中的王辑也终于说话了：“所以神血滴落在猎人的眼里，猎人也会被奴役吗？”
　　“你是在听故事吗？”
　　天使挥剑冲了进来，凶猛的一剑劈下，躲开的王辑突然抬起霰弹枪一喷链钩，猛地将猝不及防地天使一拉，勾到身边，他的另一手举起，掌心却没有再凝聚阳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巨大的剑枪砸下！
　　咔嚓一声，用火焰巨剑招架的天使瞳孔骤然一缩，那一半机械脸部的红色眼睛也开始疯狂闪灯，巨剑的剑脊出现了数道明显的裂痕！
　　“我只是积攒怒气而已。”
　　王辑轻声道，无形气焰在他身周围燃起，黑发狂舞，王辑手腕一用力，庞大的剑枪瞬间将天使砸了出去，废墟高墙立时被撞开了一个大洞，被甩出去的天使咬牙一翻滚，转身一刺，火焰突刺，正迎上提剑枪劈过来的王辑，呼啸的火焰瞬间将其上半身吞噬，火焰中，巨大的剑身劈开烈焰斩下！
　　巨剑发出崩的一声清脆响动，刚挡驾上去就被斩成了两截，烈焰中中一个身影突然刺出，流动碎光的剑尖一剑穿透了天使的胸膛，一身怒气爆发的王辑挺起剑枪，将穿刺的天使挑上了天空。
　　“你还有故事吗？”
　　王辑问道。
　　“去死吧，背道者！”
　　天使脸上显现出畸形的笑容。
　　“哦。”
　　王辑捏着枪柄的手突然爆发出阳光，金色的雷电奔流当即顺着枪柄流遍了剑枪的全身，金雷霹雳瞬间在胸前天使的胸前爆炸，已经有些焦黑的羽毛当即炸裂，变成了无数焦黑的羽毛飞落。天使那一半机械身躯被炸的轰轰巨响，王辑纵身一跃，奔雷闪动的剑枪带着被穿刺的天使砰然一声扎进了地面。
　　眼见着天使还有一口气，王辑走上去拔出剑枪，硕长可怕的剑枪在他手中好像一把普通的剑一样灵动，剑身回转，王辑这次瞄准了天使的的头部，准备处决。剑尖金雷闪烁，王辑一脚踩在天使的胸膛，一手举起了剑枪！
　　“睡你的吧！”迷雾中，突然一个巨大蝙蝠的形迹飞出，恐惧魔王空天而降，以一个沉睡魔法突击而出！
　　猝不及防就被沉睡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清理
　　大西洋城防区。
　　苏恩去寻找丢失的大师球，意柯塞汀前往护送。防区内总共有三位猎人、两位播种者行动。王辑牵制一个，另一个无论如何想，他都觉得应该是会去找苏恩和意柯塞汀的麻烦，毕竟那两个从属猎人相对好对付，想来播种者也有信息共享，不至于会连这点情报都没搞清楚。
　　但他没想到，那个恐惧魔王居然还会来找他。
　　意识道这点已经来不及了，往恐惧魔王的声音响起时，它的沉睡魔法已经先用了出来。这位播种者身上同样有隐匿自身回响的道具，就算偷袭，王辑也防不住。正因为知道偷袭防不住，王辑才主动找天使正面对决。
　　正面战斗，对手的道具再可怕，也有余地，但是背对捉迷藏的话，他会很被动。
　　来不及了，沉重的疲劳感已经走遍王辑全身，比一座山还要重的眼皮垂下，王辑奋力抵抗了下疲劳感，但终究还是没顶住，眼睛一闭，站着睡着了。在他身后，用出沉睡魔法的恐惧魔王也飞落在地，街道拐角，挥舞着大师球的苏恩和握着波粒二象性的意柯塞汀也追杀了过来。
　　“残了一个！快让我收了那长角的蝙蝠！”
　　大抵是太近的缘故，雾气已经不能阻挡这里的情况，到场的苏恩一眼看清楚了形势，那个天使已经被打的半残，倒地不起，而前面追杀他，后来意柯塞汀赶到，他也捡回大师球，反过来被追杀的恐惧魔王，此刻也在这里。
　　这无疑是大好的机会，恐惧魔王如果杀死首字母A，那他就会被扔出的大师球抓捕，他如果想逃，就无暇管顾杀死沉睡的猎人和救走同伴，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对他们有优势，苏恩当即举起了大师球准备投掷。
　　啪！
　　意柯塞汀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走！”
　　意柯塞汀额间沁出了冷汗。
　　“什么？”
　　“别废话，赶紧跑！”
　　意柯塞汀抓起苏恩的胳膊，拖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跑，大概意识到情况的苏恩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当即也顾不上扔大师球了，踉跄两步后跟着意柯塞汀毫无缘由地逃开了！
　　“抓住……他们。”
　　躺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天使有气无力地下令道。
　　“想走？”
　　男爵也冷笑起来，伸出漆黑的爪子举天，召唤了地狱火前去拦截。燃烧着邪能火焰的陨石从天而降，向着两位猎人逃走的方向坠落下去。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一张阴影巨兽，凌空一探抓住了坠落的陨石，捏了个粉碎。
　　“……”
　　恐惧魔王回头，他的目光从平视不断抬高，最后变成了仰望。在他面前，一个庞大到不可想象的漆黑巨影突然出现，最高处甚至无法望到，一股绝对恐怖的危机感萦绕心头，冥冥之中，一双眼睛从心中的黑暗中出现，极端冰冷恐怖的眼神盯向了它。
　　“等等，它是……”
　　躺在地上的天使睁大了眼睛，弥留之际，他发现了自己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而这件事的正解，完全是它不能想象的恐怖边缘。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他必须将这个恐怖的消息带回去，汇报青铜议会。
　　“嗬啊！”
　　倒地的天使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神圣光环重新凝聚在他头顶，与此同时，在恐惧魔王已经呆滞的注视下，那没有尽头的暗影巨刃从天而降，巨刃的周围，一切的建筑废墟开始大面积的湮灭，巨刃还未真正砍下来，恐惧魔王的身影便被那恐怖的力量打成了虚无。
　　神圣光环应声而裂，倒地的天使身体下已经出现了一圈混乱的空间，他的身子也沉入了那混乱的彩虹空间，坠入超膜。
　　“必须报告青铜议会！”
　　秉着最后一丝信念，天使闭上眼睛默默等待审判。终于，他的身影完全陷入了混乱的空间传送通道中，七彩流逝的光芒因天体的巨大引力拉扯而不断畸变，天使睁开了眼睛，眼看着那空间的裂缝逐渐抹平。
　　“逃出来了。”
　　他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先禀告我的主，让它带我回去。”
　　像个残废一样的天使开始默默祈祷，圣光开始环绕于身，眼看着就要平安回去了，一个漆黑的拳头突然粉碎了超膜，伸进了茫茫无际的超膜通道，一把捏碎了天使的神圣光环，将他捏在手里，生生拉扯了回去。
　　感到巨力袭身的同时，可怕的力量也在瞬间将他的肉身捏碎，连同那肉身内虚无的灵，也被彻底碾成了光屑，在大西洋城的迷雾里飘零。围绕着两座防区的战争迷雾也在这一刻开始悄然退散，飞落的火红流星群也在空中燃烧殆尽。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暗影站在大西洋城的城市废墟中，它的影子足以遮蔽整座城市的阳光。
　　远方尚还健全的高楼之上，意柯塞汀和苏恩呆呆看着那无与伦比的巨大身影，树阵联络机的提示传来：两名播种者全部阵亡。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捡播种者剩下的道具了？”
　　苏恩转头，问身旁的意柯塞汀。
　　“不要过去。”
　　意柯塞汀喃喃道：“在这儿看看就好。不要接近首字母A。他醒来后自己捡道具就好。”说完这句话，意柯塞汀好像脱力了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苏恩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什么。早知道这样，就让他在这战场睡一觉就好了。还用咱们费那么大工夫。唉，城市被毁成这样，冰块好除，但是清理这些熔岩火湖，就得受累了。”
　　意柯塞汀长叹了一声。目光望向了远方。战争迷雾已经散去，被冻结的海面上，一颗颗幻影形成的巨树还在冰面上等待着指令，很远的另一座防区，此刻也不知道清理进行的怎么样了。平心而论，那里的压力，可比他这的防区要小很多。
　　海岸边，刘小楠默然看着那巨大的暗影，转过头，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冰海上。默默等待着她要等待的人。
　　腾冲防区。
　　清理行动已经开始。
　　超级地铁站，以班为单位的部队士兵一手拿着猎人短筒火铳，另一手则握着驱魔粉，以标准的反恐行动正在征紧张进行着清理行动。这样的行动以流魂街为起点开始推进，在整个城区还有乡镇进行。
　　地铁站，地上到处爬着都是烂肉，行动的队员们随手洒了些驱魔粉，将其灼烧至死，在没有狼人、大脚怪等怪物的情况下，节省着队伍的秘银子弹。天花板上，一个狼人刚扑下来，便被短筒火铳打出的秘银子弹碎片击飞，浑身上下开始流血，行动的队员立刻上去补枪，一枪爆头结果狼人的命运。
　　清理进行的快速而有效率，作战经验丰富的清理部队其实只差合适的武器而已，一旦有合适的武器，能以小队开始行动的它们，几乎不存在伤亡问题。
　　清理行动中，逐渐找到了一些幸存者。一个避难区里，瑟瑟发抖的一群西方人还在祈祷着主的救赎，也许他们曾经还对这片仿佛灾难电影似的地区怀有憧憬，但现在完全没有了。避难区的大门突然被榴弹所轰开，原本几乎要被吓死的他们看到是人类部队后，不禁喜极而泣。
　　无论是电影所表现的，还是他们传统意识中所认为的，自己马上就会被送到真正的避难区，然后回国，在经历生死危机后与家人拥抱痛苦，然后在余生常怀感恩地活着。然而，真正的恐怖，对于他们来说才刚刚开始。
　　“发现幸存人员。”
　　清理小队开始向指挥部汇报。
　　“马上进行诅咒测试。”
　　指挥部不容置疑的命令下达。清理队员们马上举起枪，将幸存人员围堵在了避难井里，一位士兵放下枪，拿出了羽蛇神的吊牌，开始用羽蛇神的那一面来面向幸存者进行测试。
　　测试结果，第一个，羽蛇神的眼睛亮了。
　　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马上将吊牌转过来，用满月的那面对准了第一个测试的诅咒者，一瞬间，那个幸存人员目露凶芒，脸上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生长毛发，但没有等到它完全兽化，秘银子弹已经从火铳中打出，碎裂成无数弹片将怪物的脑袋炸开。
　　噗通，第一个目标倒下了，测试第二个，确认感染，清理！
　　测试第三个，确认感染，清理！
　　……
　　最终，这个避难井里躲藏的数十个幸存者，只剩下两个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的人被清理部队拖出来，由后勤部队拉出去进行安置，而这样的清理，在每一个发现幸存者的区域，都在进行着。
　　这一切都充满着效率，只有尚还未发现的，没有发现后还能活着的诅咒感染者。这座防区内原本有着各种语言不同、文化背景乃至肤色不同的人群，而这些不同，最终都变成了类似的尸体，被后勤部队拉出去焚烧处理。
　　在这些清理后，留下的真正没有问题的人类屈指可数，而他们大多也已经陷入了精神崩溃中，至此之后整个余生的记忆，怕不再会是感恩了，而是对这场实质堪比大屠杀的经历，感到由衷的畏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羽人一族
　　掩体时间接近第12小时；
　　毁灭种海生物畸变消灭完毕，毁灭种印地传说诅咒正在清理中；战争迷雾消失，间谍卫星恢复工作，防区恢复监控。
　　残败的废墟街道里，王辑猛地睁开了眼睛，荒芜的街道清楚地出现在眼前，地上还有碎裂的剑碎片，倒地的天使已经不见了。王辑起先感到一丝意外，旋即看到了天空的苏恩已经改装过的攻击机和风暴乌鸦一同降落下来。
　　“终于醒了。”
　　意柯塞汀重归人身，目光扫过残破的街道，打量着是否有道具的遗落。“我刚才被沉睡后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王辑想到的第一件事。苏恩和意柯塞汀刚刚过来，而他苏醒时还在原地，说明在他被沉睡后，给这场战争收尾的并不是他的从属猎人。如果不是他的从属猎人，那便表明有新的情况。
　　“这个……一言难尽。苏恩，你打扫下战场，看看有没有播种者遗落的道具。”
　　意柯塞汀给苏恩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开始在战场扫描，寻找道具。王辑将手中的猎龙剑枪以传统烙印收了回去，看来他被沉睡的时间不短，这么久一直提着猎龙剑枪，他的臂膀有些发酸。
　　他所学的知识，现在还不够。
　　意柯塞汀简单概括道：“总之就是，你睡着之后。你身边会出现一个守护你安眠的巨大怪物，形象不一定，但非常可怕……”
　　“守护者？是个阴影吗？”
　　王辑打断道。
　　“差不多，刚才是个很大的阴影。”
　　“知道了。”
　　听下属大概介绍，王辑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他没有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找找吧，这次的播种者应该带了很多道具。不过也不要太指望，他们很可能也有传统烙印式的储存道具方式，遗漏好道具的几率微乎其微，一些不太重要的战场临时道具几率更大。”
　　王辑交代的是实话。
　　他估计到播种者的战场损失，大概和狩猎任务中猎人的损失差不多。而且从恐惧魔王、天使的身份判断，他们拥有完整知识的可能性很大，想要拿到他们的知识，怕没那么容易。正如之前他所遇到的播种者一样，要解除猎人的树阵联络机，需要专门的道具，而想拿到传统烙印和完整知识，估计也差不多。
　　否则，传统烙印单纯是储存道具的话，那储存的数量不至于这么少。
　　“这个剑没有损坏的话，应该是道具。”
　　意柯塞汀将地上的巨剑碎片捡了起来，递给了王辑。
　　道具名称：天使剑碎片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神灵曾经恩与羽人一族使用的武器。代表了两者之间的契约关系。当圣城建成后，羽人族就离开了文明世界，承担起世代守护神的责任。即使如今断掉，它依然是铸造武器的好材料。
　　道具效果：该碎片制作的武器类道具依旧具有烈焰的力量，完整的天使剑需圣城的神匠方可修复。
　　道具备注：无
　　——源于A号实验机。
　　“圣城？羽人族？”
　　王辑抬头。
　　“有问题吗？”
　　意柯塞汀意外道。
　　王辑解释道：“天使我记得是神创造的，是一种无形生物，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显出某种形象，你也看到这里的介绍，更像是和一类种族的契约，才让他们成了天使。”
　　“那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遇到的这个天使播种者，可能是临时工。”
　　王辑郑重道。
　　事实上他在看到那天使的鬼模样时就已经怀疑了，真正的天使就长这种鬼样子？羽人一族？这个种族已经离开了文明世界？
　　“还找到了两个。”
　　苏恩拿着两个道具走了过来，一件腰牌，还有一枚石质的圣章。王辑和意柯塞汀接过道具查看了下，那枚圣章正是堕落圣章的原型，而另一个令牌上则由纯金打造，一面刻着巨大的羽翼，细节的羽毛刻画异常丰满，而另一面，则刻着几行文字：
　　主正在离我们而去。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翻译
　　道具名称：圣章
　　道具类型：天堂类道具
　　道具介绍：然而地狱君主阿撒兹勒并未意识到，天使之所以一直吊打恶魔，正是因为拥有圣章的力量。不过，相比那些堕落圣章上沾染了天使的血液，纯洁的圣章力量仍然不足。因为十字架的出现，本就与血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道具效果：佩戴者受到的地狱道具作用无效化，佩戴者受到的天使类道具作用翻倍化。
　　道具备注：天堂出品
　　——树阵联络机
　　“暂时没什么用。”
　　意柯塞汀看到道具介绍后，一脸无所谓将圣章扔给了苏恩。“总有有用的时候。”苏恩摇摇头，爽快地接纳了道具。王辑看过手中拿着的腰牌，然后给意柯塞汀看：
　　道具名称：圣城令牌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羽人一族是很早就与神签下契约的种族。他们为此离开了文明世界，在云端上的圣城开始了新生活。在绝大部分世界里，他们的神已经消亡了，整个种族也随之覆灭；而在有的世界中，他们的主在经历世界战役的重创后依然苟延残喘，圣城虽然没落，但也勉强得以留存。
　　道具效果：在文明探索任务“守护者一族”中，前往圣城的通行令。
　　道具备注：当它出现在播种者手中时，即意味着黑暗时代的重新到来。
　　——树阵联络机
　　“但这就是从播种者手上来的啊！”
　　意柯塞汀惊讶道：“黑暗时代？我们所处的是黑暗时代？”
　　“这很正常，没什么特殊的。我只是奇怪，原来守护者还能是一个种族。”
　　王辑低语道。
　　这次的战场收获只有三个，V5戒指可能是恐惧魔王的战场支援，因为没有妥善保管而遗失，被王辑捡到手。圣章的存在，则只能说明在天使的主力道具中，圣章完全是个边缘化的道具，所以被王辑他们捡到。
　　至于圣城令牌，看样子应该是一个特殊的道具。圣城，云端上的城市，这种幻想中的城市在小说作品、影视剧动漫中都不算是特殊的地方。人类对于飞行天生的向往，理所当然地会创造出这种存在。
　　“话说其实我一直想搞明白，天使为什么会成为播种者。每一个播种者的出现，都代表着一个文明世界的消失啊！这就是他们主的恩赐？还是说，播种者的背后就是这天堂势力啊！”
　　意柯塞汀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疑惑不解道。
　　“猎人中也有广泛使用天堂道具，并获得天使馈赠的。”
　　王辑摇摇头，表示否定。
　　“也许这个天使是叛徒。”
　　苏恩推测道。
　　“但我和他交战时，他还能得到所谓主的恩赐，你们不是也用大师球丢他，结果没用吗？那应该是他头顶光环的力量吧，那个东西，就是他的主给他的。我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并不存在战术欺骗。”
　　王辑再度表示否定。
　　“那究竟是什么回事？这上面他们的主正在离他们而去。”
　　种种疑惑和谜团驱使着意柯塞汀继续问了下去，王辑摆摆手，示意将这个话题打住，放下那所谓天使留下的这些讯息，管好自己目前的事：“间谍卫星上，腾冲防区正在进行清理。马上掩体时间就要结束了，该叫还在海上行动的人回来了……对了，你们看到了没，那个冰面上怎么还有人？”
　　“这不是你防区那个圣母玛利亚么？她怎么到这边的防区了？”
　　意柯塞汀查看了下间谍卫星的地图，立刻认出了那冰上艰难行走人影的身份。他是看到了，而王辑则间谍卫星的辅助，查知了蓝心的回响。她的回响已经不似正常人，不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最初的诅咒感染源。
　　……
　　冰面上。蓝心艰难地一步步向着海岸走着，雾已经散去，她能清楚看到，城市就在眼前了，播种战役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必须赶紧到陆地上，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到保护膜消失，两个世界分开后，她立刻离开这座城市，在另一个文明世界，没有灾难和战争的地方躲藏起来。
　　相关的计划她自己在心里已经想好了。但这一切并不能让她感到高兴，她原本拥有着文明中许多人都不能拥有的生活，并且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远大未来，然而这样的未来最终成为了不切实际的梦想，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她在一开始走错了一步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不久前她还在想，她不碰迟早会有人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风险虽然有，但远没有想象中可怕。
　　但她错了。
　　冰面上，她用高跟鞋走着异常难受，脚踝处已经有了淤青的痕迹，然而这却是她现有的唯一一双鞋，如果她不能忍受这种痛苦，就必须得光脚踩在冰面上，那样的路途想必更加难受。
　　终于，那废墟一片的海岸就在面前了，她伸手爬了上去，但高跟鞋的鞋跟突然断掉，险些又让她滑下去，这时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细长的手腕。
　　“你需要帮助吗？”
　　一个熟悉但又冷漠地声音在头顶响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可怕的浪费
　　大西洋城海岸。
　　蓝心抬起头，那个数日来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但与之前又有些不同，这个曾经被她赞誉的女英雄，如今脸色苍白，嘴唇干瘪，因为抓着她的手腕，自己的额头上都沁出了丝丝冷汗。
　　刘小楠的神色与口气一样的冷漠，她就那样安然看着蓝心，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仇怨与恼怒。
　　“谢、谢谢。”
　　蓝心吃力地回答了一声，配合着刘小楠的帮助爬上岸来。她留意了刘小楠的伤口，那右肩上的贯穿伤，在制服上留下了深红的血迹。
　　“你的伤口没事吧？”
　　蓝心忍不住问道。
　　“托你的福，没死成。”
　　刘小楠回答的语气依然不变。蓝心早料到了这样，他低头不语，旋即摇摇头，站起来，靠在了尚未塌陷的海岸围栏上，背对着刘小楠。
　　“然后呢？”
　　她问。
　　没有得到回答。
　　“然后你就会抓我回去，交给法庭审判吧。”
　　蓝心轻声道：
　　“我知道，当我上岸后，很可能还是会有人在岸边等着我。等着将我抓回去，作为一个典型，受到法庭的审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失败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如果文明还幸存的话，我就会被进行世纪审判，所有国家，乃至于说地球文明，都会因此拨乱反正，走向一个正规。以真正认真的态度面对挑战，将所有疯狂扫去，我，还有游行时那些意气风发的所谓领袖，最终都会成为踏脚石。”
　　刘小楠默默不语，听着蓝心诉说。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别说我的成长环境和知识，任何一个稍有洞察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久前的那些闹剧，是一场可怕斗争形成的大漩涡，短时间内的进退，并不能代表整个世界真正的意愿，而我只是跳梁小丑而已。但小楠你能懂吗？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去做一个跳梁小丑。”
　　蓝心的语气恬淡，已经有了种认命的味道。
　　“不单是在民族，国家，翻阅整个世界历史，你会发觉，变故太难追求了。尤其是整个世界的巨大改变。大多数人都在追求着一种安定。如果已经有既定的秩序，那么一切将会极难打破。但人同样是种不安分的生物。总会固执地追求什么。你不也一样，固执地回到这里吗？这里很危险，所有人都知道。但总有人来，比如说我，即使我有其它目的，但冒险的过程，始终不会变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小楠无声地站起，然后问道。
　　“姐妹。”
　　蓝心轻声唤道：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和你说的一切，都是我的真心话。以后就难这样子了。我会被你移交给国家，然后遭受审判。我会像条可怜虫一样认错，乞求宽恕。我只是趁着那压力还没到来前，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我没有错。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会替代这个位置出现。因为审判我的人需要我，所谓的罪孽都需要一个人来背。但我被审判后，这里的战争依旧会继续，依旧会有人死亡。到时所谓的拨乱反正，如果获取的是更加可怕的伤亡代价，我想，那时人们所表现出的感情，怕才是真正的崩溃吧！”
　　“你看到那层膜了吗？”
　　刘小楠突然问道。
　　“看到了，那是害飞机失事的保护膜。真是讽刺，保护居然是以伤害为开端的。”
　　蓝心望着远天那透明的薄膜，怀着深意微笑地回答。天空碧光如洗，日光温暖，照耀在这饱受蹂躏的土地上。如她所言，保护以伤害为开端，这次的战争伤亡，真正的用意也完全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
　　“那好。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当那层膜还存在于天空时，你想法中的一切都不会出现，你可能是按照一种游戏规则来的，但是这里，有新的游戏规则。”
　　砰！
　　刘小楠举枪射击，一枪从背后打爆了蓝心的脑袋，后者身体一个前倾，从围栏上直接滚落下去，砸在了冰面上。
　　嘭嘭嘭……
　　紧接着，刘小楠追上去，冲着下方的尸体继续开枪，鲜血在冰面上流淌开来，恶心的脑组织也顺着伤口涌出，等到所有子弹打完后，刘小楠终于收手，将枪一扔，有气无力地靠在了围栏上。
　　她等待的人来了，她也完成了自己需要做的。可是在这一切之后，留下的唯有空虚。刘小楠晃晃悠悠地重新站起来，望了一眼远方的冰面，又看了看下方的尸体。蓝心的尸体终究还在，而她父亲的尸体却已经永沉海底，连骨灰她都无法找到。
　　这海是另一个文明世界的大西洋海，刘队死都没有死在自己国家的国土，甚至不在他们生活的星球上，而是沉尸另一个世界的冰冷海底，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刘小楠走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迷雾已经消失了，想必猎人也已经将播种者干掉了吧。很快，这两个防区就会恢复短暂的和平生活，而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已经茫然无知了。
　　她还有什么职责？没有了，保护膜内的一切，以后都是由猎人和国家或者是整个世界去支持，这里不再有正常的生活，而她也回不去了，双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踵而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图什么。这种心情的复杂，难以言说。
　　坚强着没有哭倒在地，已经是她最后维持行走的力量了。
　　沿着海岸，刘小楠不断地向前走，她不知去哪里，只是茫然地潜行着，海风吹来了几分血腥的气息，遥远的海面上，数艘巨舰破冰而来。沿岸的尽头，一个穿着黑色袍甲的身影正靠在围栏，斗篷随着海风飞扬。
　　“猎人。”
　　刘小楠轻轻叫出了这个称呼。
　　王辑转过身，面对了这个已经完全失去家庭的年轻女警官，她的年纪应该比自己还要小些，警校毕业还没多久，便到了父亲所在的岗位，之后的一切，便难以再说下去了。
　　“你有兴趣加入猎团吗？”
　　王辑平静地问道。
　　“你的声音很熟悉啊！”
　　刘小楠苦笑了起来，摇摇头，并没有马上回答王辑的问题，反倒问出了一个她早已发现的事实。王辑闻声站起，褪去了月火斗篷，摘下了脸上的面罩，漫步走向刘小楠。
　　“早猜出来是你。”
　　刘小楠的目光撇过去，看到这一幕的她并不惊讶，不久前武器幽灵爆发时，猎人那熟悉的声音就已经让她有所怀疑，如今看到的这些，不过是证实她的怀疑罢了。望着那海上破冰的巨舰，她表现的很淡然：“你什么时候成的猎人？”
　　“不久之前。”
　　王辑漫步走过她的身边：“对你的遭遇我在一定程度上感同身受……”“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很早失去了双亲，不用说了。”刘小楠打断，阻止了王辑继续说下去，她知道王辑的家庭，也知道，这对姐弟的父亲是死在战场上的国家英雄。
　　“欢迎加入猎团。”
　　抛下了一句话，王辑沉默地走开了。
　　……
　　十分钟后，掩体时间结束。参谋长李念在警卫队的护送下，穿过超膜列车，抵达了大西洋城，在海滩旁，来收蓝心的尸体。但令他们惊讶的是，当他们抵达大西洋城防区时，蓝心居然又一次复活了，正在冰面上瑟瑟发抖。
　　于是听说蓝心再次复活的意柯塞汀马上命令装甲师包围了李念的警卫队，自己亲自赶到了海岸，从惊恐的蓝心胸前拽下了那枚十字架，仔细了看过道具属性后，意柯塞汀有些失神的问道：“你一共复活了几次？”
　　“三、三次。”
　　看到天启坦克可怕的身段后，蓝心的心情久久不能回复，回答也显得有些迟钝。意柯塞汀闻声险些就情绪失控，掏出他找回的猎龙火箭筒来，幸而被身边的工作人员给栏了下来。
　　“我真想打死你算了。这重生十字章足足有三次复活机会，全让你一个人给用完了！浪费！天大的浪费！你多招人恨，战争总共不到12小时，你一个人就死了三次！平均4小时你就得死一次，耶稣复活的次数都没你多！”
　　在意柯塞汀的咒骂中，李念无奈地派人将蓝心押走。最后，意柯塞汀丧着脸将道具上交到了伊莎公馆，王辑的手中。他叹息道：“整个战役中本应是最大的收获，就这样让你们那儿的圣母玛利亚一人给糟蹋完了。”
　　王辑接过道具看了下：
　　道具名称：加强版重生十字章
　　道具类型：复活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枚特殊圣章的出现是因为无可奈何的事实。在某些文明世界里，当耶稣复活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并因此而皈依，更有猎人试着又弄死了圣子一次，来看清楚他复活的真相。如此还不够，当圣子第二次复活后，丧心病狂的猎人又尝试着弄死了圣子一次。鉴于总有猎人以打死圣子或是围观圣子复活为乐，主没有办法，于是将重生十字章做成了充能型道具。
　　道具效果：道具可支持佩戴者在一次播种战役、文明探索任务中共复活3次；道具圣光力量用尽后，需到圣城神匠处进行充能。
　　道具备注：你们够了好吗？我选择死亡。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部署，欺骗
　　公馆。
　　“主为什么没有办法？”
　　看完道具信息后，王辑抬头，审视着意柯塞汀。后者楞了下，无辜道：“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窗台前，下午的风吹着窗帘缓缓起伏，随意浏览新闻的王辑靠在了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他思量了一下，然后问意柯塞汀：“你以前有拿过天堂的道具吗？或者说，这些天使的一些专用道具。”
　　“没有。”
　　意柯塞汀连连摇头。
　　“嗯……”
　　王辑沉默了下，把玩着手中的堕落圣章：“哎。”他唤了一声意柯塞汀：“你说，这些天堂类的道具，里面有关文明遗产的线索好像意外的多啊。总共就这几个道具，但怎么都好像在陈述一些过去啊！”
　　“那我管不着。”
　　意柯塞汀微笑道：“反正我把道具上交给你这上司了，你看着处理。等播种战役来的时候再管分配就行。我现在这儿答应苏恩，带他玩玩电脑带他飞呢。你有什么事你先忙。”说着，意柯塞汀做做手势，退步离开了办公室。偌大的房间里也只剩下王辑一个人。
　　没有理会意柯塞汀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王辑一人孤独地坐在这本是军阀办公室。时间接近傍晚了，日渐黄昏，距离播种战役结束也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了，战后重建还没有马上开始，他得先等着所有毁灭种真正被清理后，才能安心着手自己要管的事。
　　蓝心被部队给送走了，而且是已经在被王辑确认为感染源的情况下。
　　李念特别严肃地向他说明了这件事，并表示了自己的无奈，他特别说明，自己已经向上级汇报，建议就地处死蓝心，但被北京方面拒绝了。
　　王辑对此保持了沉默，他只向李念表示：
　　“只有四个字：适可而止。”
　　他不想管，也暂时不会管。可能是因为初步的接触，王辑知道，整个文明世界都需要用她做些文章做点事，所以这也在他的容忍甚至帮助的范围内。
　　不过，他会时刻关注蓝心的动向。如有必要，他会亲自去消灭威胁，彻底消灭掉感染源。这次保护膜褪去是我申请才有的结果，因为毁灭种没有彻底消除。为此，王辑专门向A号实验机咨询过。
　　首字母A，你所咨询的目标生命体为诅咒感染源。其存在可以使用某种特殊知识的情况下，可以唤醒毁灭种诅咒“印地传说”，但在其不使用该知识的情况下，毁灭种诅咒便不存在。但该目标生命体自身依然有潜伏诅咒，在羽蛇神牌的刺激下会被动变成毁灭种、并感染周围的生物。
　　综合信息推荐，依然建议你杀死目标生命体，避免被文明中的某些怀有侥幸心理的人所利用。
　　——源于A号实验机。
　　A号实验机的描述，等同告诉王辑，蓝心现在就是一个可利用的毁灭种感染源。从这一点，王辑便看清楚了播种者真正的用意。
　　“如果蓝心选择自救的话，他很有可能就会重新放出会毁灭种。来求生存。播种者真正给她这重生十字架的意思，就是为了这点吧。就算不能让她自救式的毁灭，如果让有心的势力得到了，只怕会制造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儿，王辑坐起来，决定该未雨绸缪了。一方面，他相信与他配合的团队是个聪明、识大体的精英团队，另一方面，他也要着手准备好最差的结果。
　　办公室暗了下来，王辑安静地坐着，仔细地推论着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坏事。他终于起身，拿起手机联系刘小楠。
　　“说清楚底限怕还不够。”
　　阳光逐渐暗淡，王辑深思熟虑了下，还是决定出行一趟。他给刘小楠发了短信，约定见面。
　　下午6点；
　　军区临时安置所。
　　光亮的营区里，到处都有巡视的士兵，以及面容颓废的幸存者，整整10万人进来，最后确认能活着离开的，还不满2000人。一处灯光明亮的休息室里，刘小楠默默地喝着粥，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她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服装，染血的制服被扔在一边。
　　在她身后，王思安静地为她梳着头发。在这个时间点，王思也没有再穿着白大褂，天气逐渐冷了下来，王思已经换上了米色的外套，并摘下了眼睛，将头发整理成了干净清爽的马尾辫，简洁精练。
　　“小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王思声音柔和地问道。掩体时间刚刚结束，消失了12小时左右的城市终于回归，王思第一时间打探了刘队和他女儿的下落，知道结果后，她和李念什么都没说。人也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找到刘小楠，就是想好好安慰一下这失去家庭的年轻姑娘。无论如何都算是认识，她如何都不会不闻不问。
　　滴滴，滴滴。
　　她的手机突然接到了短信。
　　刘小楠听到了，但她继续喝着粥，没有马上打开手机看。王思见状不由地笑了下：“通讯这才刚恢复多久就有短信了，别说是客服短信啊！”
　　刘小楠勉为其难地笑了下，没有回答。
　　“看看呗，说不定是什么重要信息呢。”
　　王思的手指灵巧无比，很快帮刘小楠扎好了头发。刘小楠低了下头，依然没有回答。看到这情况，王思便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先退避下，啊！”说着，她这就转身出了休息室。屋里没了人，刘小楠拿出了手机。
　　滴滴，滴滴。
　　手机又想起来，屏幕上显示了最新的信息是：不用看上面的信息，我已经到了。
　　灯突然熄灭，休息室里只剩下手机屏幕荧荧发光，刘小楠打开了信息，最下面一行信息更新道：我想你委托你做一件事。
　　做什么？
　　刘小楠飞快地用手敲击屏幕上的虚拟键盘，做了回答。虚拟键盘上马上更新了一行字：帮我跟进一下蓝心的情况。
　　一行字后，接下来的信息又马上发了过来：
　　我给你道具，蓝心应该马上就要送上飞机，你就说你必须得跟着看她受审判。她被送到北京你就去北京，她被送到纽约你就去纽约。如有情况的话，立刻杀死她。
　　好。
　　刘小楠迅速做出了回复。
　　一张冰凉的手突然按在了她的手背上。随后，树阵联络机的一系列提示：
　　你获得了道具“羽蛇神牌”，成为传统烙印；
　　你获得了道具“冰霜冲击枪”，成为传统烙印；
　　你获得了道具“猎人短筒火铳”，成为传统烙印；
　　你获得了道具“波粒二象性”，成为传统烙印；
　　——树阵联络机
　　手机屏幕上，一则信息又快速发来：事情结束后，你可以马上回来这里，也可以在北京先修养一段时间。帮我看看，打听一下，有谁专门找猎人不痛快，就是想从播种者那里获益的，你自行处理。
　　好。
　　刘小楠敲击键盘回复。
　　那好，就这样了。记得删短信。
　　看到这则短信后，刘小楠马上开始删除短信，都删的差不多时，她的手指突然停了下，然后发了条短信：你骗我进猎团，说我能再见到我爸的事情，没有骗我吧？
　　夜风习习。
　　已经从部队重重封锁中平安离开的王辑突然止步，行走在省道上，他打开了刚刚震动了一下的手机，看了下短信。也很难说清楚是为什么，看到这短信时他突然愣住了，一时半会儿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夜风中立足了许久，王辑回复：没有骗，至少我和你一样相信。
　　发完短信后，王辑放下了手机，将它揣进兜里。漫步星月之下，沿着省道缓缓向流魂街走回去。他想起自己刚复活时，还曾费心费力地查过自己当初的资料，一切有关他的东西都消失了，他曾经的父亲，那个醉鬼倒是还在，但儿子却是别人，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难以言喻，究竟是解脱，还是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枷锁。他完全可以控制自己不想这些烦心事。但现在，他还是主动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其实我真不信，也不打算信。但猎团终究得让猎人有个寄托，不是吗？明明自相矛盾，但还偏偏指望着别人去拼搏。我大概理解，猎人与播种者，还有什么神。这个坑很深。深到跳进去都没底。不过，我尽力走完，至少也没白复活。至于欺骗，骗吧！”
　　王辑一路上想了很多事情。
　　任何事情他都有解决的方案。欺骗、杀戮、利用，他能想到最高效的办法无非就是这些。骗就骗到底吧，他也懒得回想下午和刘小楠再见面的谈心了。人活着总得有指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全凭着他现在的责任继续向前走，没办法，他无法自杀。
　　他能清晰地认识到，不是自己有多坚强，对刘小楠的遭遇能够伪装出那冷静、从容与理解，而是从根源上，他被剥离了一部分思维，比如说，他没办法让自己自杀。也正是这些，才让他有现在。
　　没有A号实验机，他就是个普通人。但是有了，他便不像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革的开始
　　晚7点钟。
　　蓝心被押上送往纽约的飞机。隔日就要在联合国总部，听候相关的渎职报告。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法律流程了。送上飞机前，王思悄声在李念身旁问道：“叔叔，这次北京究竟是什么打算啊？”
　　“别打听，该采集的采集了？”
　　李念目光正是前方，看似不禁意地问道。
　　“都没问题了。”
　　王思回答。她目送着蓝心被押往联合国。事实上这并不是押送，这个曾经还在北京大街上举旗呐喊的女领袖，现在已经牢牢被捆在床上，嘴巴也被塞住，打了催眠药，是在沉睡中被送上飞机的。
　　这趟飞机是军方押送，到美国后才会交人，部队这边一方面承受来自北京的压力，一方面，猎人的警告也给了押送部队巨大的压力，全员配备猎人短筒火铳，羽蛇神牌，只有这些东西才能面对突发状况，但就猎人短筒火铳这东西，到头来回来都是要交还流魂街的。
　　“小楠，你真要跟过去啊！”
　　王思拉住身旁的刘小楠关心道。
　　“我必须得看她得到审判才行。”
　　刘小楠坚定地回答。
　　……
　　最终，相关的审议获得了调整，刘小楠也会作为蓝心主持基金会反人类的证人，一同到美国，来对审判蓝心做出帮助。直到目送着飞机离去，王思依然感到惊讶，这种惊讶背后，她闻到了更可怕的气息。
　　“李叔。”
　　回来的路上，王思再次打探道：“你说咱们这次为什么这么大度，美国说要把蓝心弄到联合国，咱们就真答应了啊！这里面有什么事啊！”
　　“你心里怎么想的，大概就是什么样的。”
　　李念将头靠在防弹车窗上，目光悠远，随口那么回复了一句，然后道：“马上这里就有新情况了，我啊，在这里指挥一次后，这也就准备退了。”
　　“什么？”
　　王思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要退了。保护膜里的事情已经报上去了。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将播种者战役的信息汇报上去，风险大过收益，没人能顶得住。也没国家能扛得住。你等着吧，马上气候就要变了，这里的事情啊，无底洞，无底洞……”
　　……
　　播种战役结束。
　　新的风雨在文明世界飘摇起来，战争结束可能还不到1小时，有关和平领袖与播种者合作，召唤毁灭种的事情就已经泄露了出去。进入防区的十万人死伤剩下不足2000人，惨烈的现实摆在人类面前，舆论一片风雨交加。
　　人们大概真的认识到，灾难是什么样子了。把人送进防区，和把肉牛送进屠宰场没有任何区别。然而最可怕处就在于，战争依旧会持续，灾难依旧会发生。如果不将防区控制在一个固定地点的话，屠杀就会在其它城市发生。
　　说白了，就是人们应该为下次战役所需要被屠杀的人口做准备，来换得大多数人的安逸了。事实冲击着自文明形成后所产生的所有伦理，那些被判死刑的，是不是该送去为文明牺牲？那些没有死刑的国家，是不是也该有这样的刑罚了？
　　混乱，无论是哪里，舆论和网络都混乱一片。各种各样的言语充斥在网络之间，有针对播种者的，有针对猎人，有针对国家和政府的，所有人都在寻求一个承担责任的人。当然，这时也早有理智人士做出分析：蓝心就是这个背锅的人选，但她是死是活，仍然解决不了根本的现状。
　　10万人。
　　下一个需要被屠杀的人口数字。
　　在这种风雨交加、世界接近混乱边缘的时候，美国方面提出要将蓝心移交到联合国进行审讯，一步步确认其渎职、反人类等诸多罪行。不久前整个世界的媒体都还在赞扬着的这位英雄人物，如今马上就要被推上世纪审判的火刑架，有惋惜认为其不过是替罪羊的，也有将其恨之入骨，认为她就是眼下混乱根源的。西方的媒体在这么快的打击下，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美国在当天就陷入了巨大的暴动中，民众们要求一个真相，一个没有被媒体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吹捧和平的真相，德州也又要闹独立了，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政客欺骗的把戏，美利坚如此，更不提欧洲。
　　疯狂的一夜持续到凌晨五点钟，中国有消息称，蓝心已经移交出去了。
　　凌晨五点半：
　　旧金山的机场。
　　押送蓝心的部队将蓝心移交给了美国，由他们再押送到纽约。除了相关的工作人员留下后，押送部队也全部撤回国。早晨7点，早间新闻里，中国突然开始发行一批战争纪念章，以播种战役中一个道具为原型，制作了全国发行的纪念品。
　　纪念品是个吊牌，正面为羽蛇神，背面为满月。
　　七点半。
　　北京。
　　研究所的人大清早地来上班后，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王院长居然从西南回来了。正坐在大厅里等他们。
　　“哎，王院长，你怎么回来了。”
　　三三五五的科研人员围了过来。王思抬头看看众人，微笑了下，她看起来一夜都没睡，眼睛里隐有血丝，在她面前的桌上，则放着早晨刚刚宣布的战争纪念品。本来没人把这东西当回事，甚至还觉得奇怪，现在又看到了，就有人问道：“王院长，这不是早上那刚说的那……”
　　“一人拿一个，挂家里面。”
　　王思干脆道。
　　“啊！”
　　科研人员相互看看，有人语气古怪道：“这奇怪东西挂家里……”
　　“一人一块，挂家里面。谁扔了，谁明天就别来这儿上班了。”
　　王思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其严肃，语气清冽干净，隐有一股肃杀意味。众人互相看，沉默地拿上吊牌，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也就是这天早晨，学校，商场、公司、工厂，但凡是有人活动的地方，这些吊牌全都挂上了。这不止是地方现象，而是全国现象。新闻上虽说，这只是纪念品，但就在这天早上已经全面推广，但基层变成了硬性条件。
　　海关。
　　出海的船上，船长们也吩咐船员将吊牌挂好，驶向了下一个要抵达的港口。还有船员问：“挂这东西干什么啊？”
　　“纪念品，就当是对西南的悼念了。”
　　船长语焉不详地回答。
　　……
　　纽约。
　　沉睡了不知多久的蓝心终于被人唤醒，在严密的监控下洗漱换衣进食，毫无隐私地全过程后，被押上了联合国的听证会，迎接整个世界对她的调查。这一切她早就预料到了，无所谓，她不怕。
　　没有人对她严刑拷打，没有人事先威逼她认罪，直到她被送到听证会现场时，她也明白了，这些人不需要她认罪，因为她的罪行已经不需要她自己去认，她不认更好，这样显得她更加可恶。她越可恶，就越容易牵引所有人的怒火，结果已经注定了，不需要她怎样。
　　蓝心自始至终保持了沉默，她默默看着在场所有不同皮肤，不同背景的人，这一切其实都已经不在她眼中了。她只想着自己的事，自己的家庭，父母，亲人，朋友，感情到处，甚至流下了泪水。
　　这些被媒体拍下来后，迅速成为了为她鸣不平的工具。整个听证过程在美国是直播的，不少人在看到蓝心泛红的眼眶后，起了恻隐之心。马上，这个其实和很多女人一样软弱的人，还要接受更多的审判。
　　但她最初的本意，或许只是一个堂吉诃德式的骑士而已。
　　听证终于到了结尾，刘小楠在座位上，默默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焦头烂额地询问蓝心，而后者沉默。她同样也不知道，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蓝心，你认得这样东西吗？”
　　正在询问的联合国工作人员中，一位人过中年、头顶秃发的外国男子在和身旁秘书进行了短暂交流后，接过了一件不明不白的东西，然后再询问蓝心几个问题没有答案后，突然拿起了手头的一样东西。
　　蓝心抬起头，满是泪光的眼睛看向了男子手里的东西。
　　一个绳子牵着的牌子，正面刻着长羽毛的蛇，蛇眼正盯着她发光，不由自主地，蓝心感到了一阵心悸。
　　“再问一遍，这是你的东西吗？”
　　男子郑重地问道。
　　“请不要，不要用这个东西晃我的眼睛。”
　　蓝心的表情出现了难受的样子，并用英语说话，希望阻止男子这样下去。会场上的人们感到了错愕，那就是普通的吊牌而已，哪里来的晃眼？
　　“请不要回避问题。将这个东西拿到她面前，让她看清楚。”
　　男子吩咐下面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卫上前取下吊牌，走到蓝心面前，将东西放到她眼前看，他给的那一面并不是有蛇的那边，而是另一面的满月。蓝心目光游移地躲闪，不禁意地眼神闪烁，她的目光呆滞住了，周围的闪光灯在听证正式开始后便被禁止了，留下的只有录像，但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心跳也开始加快。她的手臂脸上开始长毛。
　　“嗷！”
　　手铐挣断，听证会的现场，蓝心突然变成了一头浑身毛发的狼人，健硕的体格瞬间超过了三米，一爪打断了面前围它的围栏，这头凶兽扑上听证席，在混乱和枪声中展开了屠杀。听证会现场陷入了混乱与尖叫，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录入了千千万万看着直播的人类眼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航图导略
　　纽约。
　　夜晚的街道上，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过，包围了联合国总部，交通一时堵塞，附近的街道全部被封锁，武装到牙齿的警察从车上迅速跳下，支援听证会现场发生的紧急变故，直播已经被掐断，但血腥的屠杀现场，已经深深刻进了观看直播的人心里，网路上，相关视频的片段也疯传而出。
　　警笛刺耳地响着，红蓝爆闪灯急促地闪烁着，沉重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建筑内不断地响起枪声，怪物的呼啸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令人耳麻的怪物嘶吼终于绝迹。大楼的女士卫生间的木门倒下，上面躺着的狼人怪物还在流血。水龙头的水在池子里响着，刘小楠安然洗干净了手上的血污，将锯肉刀上的血迹也冲洗了下。
　　找毛巾擦干手后，她默默数了剩下秘银子弹数量，娴熟地将道具以传统烙印上封存，转身进了卫生间，从里面关上门，坐在马桶盖上，用树阵联络机向上属猎人联系：已经清理完毕。
　　片刻，上属猎人的回复马上到了：
　　等美国政府的人来收场。他们如果扣押你的话，不要急着反抗。你的道具不足你能活着离开，安心被扣押就是。我会让他们送你回来。
　　——首字母A
　　……
　　北京时间10月7日上午9点；伊莎公馆。
　　庄园里，微风摇曳着芭蕉叶，原本四座塔楼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座苟延残喘，塔楼上方停靠着沉睡的武装飞龙，这个时间意柯塞汀还撅着腚睡觉，军人出身的苏恩已经沿着庄园的墙开始晨跑。
　　王辑跟在苏恩身后一起训练基本的体能，看到刘小楠的汇报后他马上停下来，站在树下回复了刘小楠的汇报。
　　“间谍卫星切换地图，目标城市，纽约；锁定地点，联合国总部。”
　　通过引力透镜的调试，王辑迅速将间谍卫星的扫描，切换到了美国纽约，查看那里的情况。
　　没有发现毁灭种的痕迹。
　　“她办事还挺稳妥的。”
　　王辑沉思了下，对刘小楠的办事效率表示了赞许。在没有给扫描道具的情况下，刘小楠用手中的道具清理了所有毁灭种，任务完成的相当漂亮。
　　“这也算是你的实验模式，可以，比我厉害。”
　　轻叹了一声，王辑向跑了一圈过来的苏恩招招手：“你继续，我有事情先上楼一趟。”
　　苏恩无言地摆了下手，沿着庄园的院墙继续跑下去。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辑回了公馆，径直来到意柯塞汀的房间，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受惊的意柯塞汀猛地睁开眼睛，“干什么？”他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跳了起来。
　　王辑站在床前，将被子扔回了床上，说道：“用你攒的城市资源支持机会，弄一个超级磁力卫星。”
　　“要搞秘密协议？”意柯塞汀惊讶地问道，“超级磁力卫星，那可是整整三次场景支援，你要做什么？”
　　“可能需要搞点新闻，也可能不需要。总之你弄个不坏事。”
　　王辑说完走出了房间，没再管意柯塞汀，而是去速度冲了个澡，坐在办公室，等待刘小楠的消息。
　　“这次派她出去没给她全身而退的道具，接下来就是看美国的反应了。”
　　王辑靠在椅子上，翻着最新的时事新闻，查找着自己想要的信息。国外的网路已经炸了，联合国听证会直播中出现的事情，在播种战役后，再一次狠狠地刺激了下美国人民，一直在别国发生的恶性。事件，终于在他们国土上发生了。
　　网路上流传的视频中，蓝心在听证过程中，突然变成了头狼人，迅猛地杀死了联合国的数位官员，并当着千万人的面，将他们开膛破肚，会场一片混乱，枪声和惊恐的叫声到处都是，而狼人则随意冲杀在人群中，在血腥的杀戮中不知拍碎了多少人的脑袋。
　　视频很短，因为后面直播信号断了，关于那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可能除了刘小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清楚地知道。王辑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结果而已。毁灭种清理完毕，之后也就是和老美的政府打交道了。
　　桌上，无线对讲机突然留话了：我是李念，猎人。这次事件我并不知情。北京方面让我通知你，感谢你的收场。
　　王辑拿起对讲机，回答道：“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另外别打她的注意，引渡回来后任她活动。”
　　放下了无线对讲机，王辑重新翻阅了下新闻，然后拍上电脑，把西航图导略打开，仔细地查看上面的文明遗产分布信息。现在，他暂时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就看刘小楠是否能好好地回来。
　　他用手机和刘小楠联系，信息被国家截取，是他故意留下的；没有给刘小楠全身而退的道具，让她走世俗路线回来，也是他的意思。这种事情说清楚点，一方面是为了斩草除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钓鱼。
　　王辑想看看，美国是会扣着刘小楠不放，还是识趣地将她送回来。两种不同的选择，涉及到了王辑的针对办法。如果刘小楠平安归来，王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他的从属猎人被扣押了……
　　那更好，王辑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对文明世界的第一强国开刀，矫正一下猎人与文明之间的关系。
　　华盛顿特区。
　　五角大楼针对纽约发生的事情，已经陷入了一片忙乱中。他们的部队在清理联合国总部是时，发现了一位特殊的幸存者。按照内部消息，这个身份特殊的人应该要暂时扣押才对，然而中国方面一个及时的提醒，让五角大楼的决议暂时放下来。
　　紧急会议上自然少不得各方面信息的综合与讨论，中国方面提供的信息告诉他们，这位中文名叫做刘小楠的女士，真实身份是一名猎人，但绝不是中国西南防区猎人团体中的核心。于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处理方式有三种：按正常流程将她暂时扣押、秘密关押进行处理、认怂将其送回去。
　　按正常流程的暂时扣押，可能会逼猎人发声要回下属，到时政府就得公开承受来自猎人的压力；
　　秘密关押，那就是挑衅了。中国方面给的信息是：猎人可以在6小时内解除美国的全部武装，并对世界目前已知任何战争武器免疫。秘密关押也就意味着他们在6小时内必须行动。作战的对手不是国家体系，而是善变无常、没有战争规律的个人。
　　认怂将其送回去，最稳妥的办法，也毫无收益。
　　……
　　两个小时后，这位中文名叫刘小楠的女士，被秘密保护起来，送上了飞往中国上海的飞机。7号晚上，下飞机的刘小楠还没有走出机场，就被相关人士拦住，轮番劝说，硬是把她说的烦了，打消了去北京的念头，被送上飞机飞了西南。
　　当她和王辑汇报时，王辑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位对政府来说已经公开了身份的猎人，以后在国内无论去哪，都怕是要被劝回西南了。
　　你在营区好好休息，我看新闻说，这些天可能防区的人口问题可能又会做一次大调整。你安心呆在这里就是，没人敢暴露你的身份。
　　——首字母A
　　傍晚，放下留言的王辑安心靠在了椅子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他又开始了这一天的资料调查。因为知道了自己沉睡后，守护者就会出现的情况，王辑便留心了下来，他对守护者的存在开始了各方面的资料查找。
　　无可奈何的是，天空对于神的资料少之又少，大多都是草草地做出了一些推论，唯一有价值的信息是：神在凡间行走，必是是血肉之躯。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神在凡间是可以死掉的。结合守护者的存在，王辑认为，就是一个还是会被杀死的人，身边多了个知识与力量没有上限的守护者。
　　“我这次拿到的天堂道具说，羽人一族是和神签订了契约，然后成为守护者的种族。大多数世间的想象，天使也大都是羽人这个种族的形象出现的。那么那位主没有真正的守护者？就是像黄石公园熔岩地洞那样的守护者。”
　　王辑仔细地思考了下，他觉得这些事情或许问莉莉，她知道的或许更多些。
　　“……”
　　夜色静谧，伊莎公馆的灯光亮着，王辑看着地图上一则世界文明遗产的信息出神。任务地点是在布拉格。距离他这里挺远的，中间错落了十几个世界文明遗产任务。老旧的羊皮图纸上，记载的文明探索任务多如群星，分布形式也很有规则。
　　越靠地图中央“赤道线”的任务探索难度越高，最高达到12星；路线向西，在纵向线的任务探索难度随着越靠近西边，综合难度越高。
　　地图上的地形也不是地球的形式，在极小的地图角落有地球陆地板块、海洋、城市的刻画，而整体却多出了许多的大陆与奇怪的大洋，需要到特殊城市，进行传送才能进入真正的探索区域。
　　地图的尽头，标注着伊甸园的方位，伊甸园本身没有任务难度，但四方围绕了四个12星的最高难度文明探索，标注了四道烈焰燃烧的剑纹。
　　要进入伊甸园，必须通过这四个剑纹的其中一个。


第一百三十章 走向毁灭的圣城
　　完成其中一个，就能进入伊甸园。但要进入这些后期文明遗产的探索，都需要一定的条件，比如拿到某种道具、掌握某种知识。才可以进入。沿着地图的“赤道”，则是一条标准的难度线，从5星难度到12星，每一个任务探索，都辐射了周围大片区域。
　　“赤道线”上的任务，大都是有进入条件的，第一个5星难度的探索，就需要一件特殊道具才能进入，道具的名称为“圣城令牌”，作为探索的通行证。传送地点在布拉格。探索任务的名称为“走向毁灭的圣城”。
　　探索任务：走向毁灭的圣城
　　任务难度：5星
　　任务背景：信史时代的断层，阳光化为烈火毁灭所有的文明。大地倾覆，星域崩坏，生灵万种承受着莫大苦难。最后一位独立猎人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在与诸神的惨烈战争中保留了文明的火种。时光荏苒，知识湮灭，神明崇拜依然主宰着文明世界，而曾经脱离文明，作为守护者的羽人一族，却被遭受重创的神明抛弃，面临着毁灭的灾难。
　　任务时限：无
　　探索地点：捷克共和国首都布拉格
　　领取探索任务请回复是，暂不处理则回复否。
　　——源于A号实验机。
　　任务大概是这样形容的。
　　“这个探索，信息量看来很大啊！”
　　王辑看着任务背景的介绍，发呆到了深夜。这是他目前能领取的所有任务中，最难的，也是“赤道线”任务的第一个，里面提到的信息及多。
　　“应该接，但应该做好准备。”
　　他不禁这样想到。
　　时值深夜，王辑审视着西航图导略依然没有睡意，仔细思考过后，他起身收拾道具，准备去见心理医生一趟。那个家伙经历的播种战役次数绝对比他多，在他那里，王辑应该可以获得一些重要信息，而且就算真的决定接下这个文明探索，他也应该需要助手。
　　伊莎公馆。
　　冷峻的夜风吹着门前的盆栽轻轻作响，王辑拿了月火斗篷后直接动身，通过超膜传送前往了心理医生的防区。
　　1963年，冬。
　　美国怀俄明州。
　　杰克逊镇的街头建筑破败，经过了血月事件后，整个小镇已经没有人烟了，怪物的尸体依然躺在街头，被雪埋着，王辑站在积雪中，联系了心理医生。
　　我已经抵达你的防区，说个地址接头。
　　——首字母A
　　马上，心理医生回复：
　　深水市，南区咖啡厅。
　　——心理医生。
　　变成风暴乌鸦，王辑飞向了深水市。
　　进入12月的常青市气候比之前又冷了些，大白天的，街道上行人依旧不多，王辑飞过城市上空时，俨然看到了远方开垦的土地，经历了那场大爆炸后，公园90％以上的树林都被毁掉了，放眼望去荒凸凸的一片大地，焦黑的痕迹依然还存在于土地上。防区外，一片阳光旷野，这个文明还存在着，也说不清楚该庆幸，还是无尽的悲哀。
　　深水市，巨炮的炮口依然在早间的阳光散发着金属的光泽，王辑在南区的小巷里飞落，褪去了月火斗篷，来到了南区咖啡厅。咖啡厅里人并不多，心理医生依然是那套西装行头，风衣被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头发梳理地整齐，依然是那温文尔雅的绅士打扮。他拿着这个时代没有的笔记本电脑，正悠然上着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网络，王辑走到他的桌前坐下。
　　“你的胳膊怎么了？”
　　刚坐下，王辑便注意到了心理医生两手的皮肤颜色有些不同，袖筒里也是。心理医生微笑了下，声音依然富有磁性和魅力：“在刚刚的播种战役被卸了条胳膊，战争结束刚用药水长回来，新生皮肤，当然比三四十年的老皮要嫩些。”
　　他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王辑也淡然点头，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异议。在播种战役中别说受伤被摘掉胳膊了，就是死掉也很正常。
　　“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心理医生突然问道。
　　王辑无声地点了下头。
　　心理医生若有所思地喝了口咖啡，然后说道：“只有你一人来的话，那应该就不是为防区连接的事情了。你喝什么，这里当然我请客。”
　　“没有喝咖啡的意愿。”
　　王辑回答着，然后问道：“你手里有什么天堂的道具，把道具信息给我发一下，让我看看。”“你在找羽人一族的信息？”心理医生马上问道。
　　见王辑没有回答，心理医生微笑了下，解释道“天堂道具有不少来自圣城，也时常有羽人一族的信息因为道具的介绍而流出。天空上虽然没怎么有人提，但是我听说过一些，在很多文明世界，羽人一族已经消亡了，残留的羽人已经以天使的身份，加入了播种者的阵营。当然也只是听说，我手里有一两个天堂道具，但和圣城、羽人无关。”
　　“那严格来说，他们不是真正的天使。”
　　王辑说道。
　　“没错。”
　　心理医生调整了下坐姿，答道：“我是从小读圣经长大的。严格来说，他们确实不是真正的天使。或者说不是神创造。神创造的是基路伯，撒拉弗。不是羽人。真正的天使，应该是一种知识与力量无限可怕的存在，作为神身旁的侍者。”
　　“哦。”
　　王辑点点头。
　　心理医生突然道：“其实你可以去恶魔酒吧，问问那些恶魔。他们对天父所知道的，要比我们多多了。”他说罢，王辑却没有应答。这时，心理医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态度像是突然认真了许多，他说：“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要是其它情况我肯定不会问的，但这次只有你来到这儿。所以我想要问的话，这是最好的时机。”
　　“问吧。”
　　王辑回答。
　　心理医生看对方做好了心理准备，便坦然问道：“您应该就是那位独立猎人吧？”王辑抬眼，看了心理医生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不要奇怪我有这种想法。我对恶魔有些了解，我知道魔鬼会骗人，但那些狂傲的恶魔不会。一个恶魔曾经和我说过，你是个刚经过一次播种战役的新人，我第一次给您道具支援，也正因为你是新人。但后来我没想到一个新人敢来被维度断带吞噬的世界，我更无法想象，一个新人会将我的上属猎人吓跑，将他的小队消灭。最令我想不到的，一个新人战胜了神，拯救了这个防区，这个文明世界。我目光有限，能想到的独立猎人，最厉害之处，也就到这儿了。”
　　王辑看着心理医生，没有说话。
　　“您或许在想，是不是需要杀了我灭口。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必要。我和你一样，都是与恶魔做过交易的人。何况我的上属如果是独立猎人的话，我想从您的手掌心里逃出来根本没有可能。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拥有我防区所有场景资源的调动权了。”
　　心理医生微笑，对王辑的凝视没有任何害怕。他已经默认了王辑的身份，但并没有过多的去陈述，自己对于刚起步的独立猎人究竟有多重要。
　　两人沉默了一分钟左右，王辑突然拿出了西航图导略，放在了桌子上，并说道：“都让你做的从属猎人了，再疑心重重的，没意思。你看一下，看我指的这里，这是我决定要去接的文明探索任务。5星的难度，应该还是有难度的，你另外两个同伴我觉得要去的话挺危险，我决定让他们留下来处理防区的情况，你呢，跟我走一趟。”
　　“可以。”
　　心理医生看都没看桌上的西航图导略，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到我这儿报道的话，时间定在10月8日早晨就行。”
　　王辑说着起身，这就站了起来。
　　“如果你信任的话，我可以给队伍做次心理评估。”
　　心理医生突然抬起头说道。王辑停下了步，看着对方没说话。后者解释道：“全方面的评估，一定程度上还能确定队伍成员的才能。哪些合适跟着你一起去接探索任务，哪些适合守防区。我总能给提供一些合适的建议。”
　　“哦，可以。等你来了再说。”
　　王辑点点头，也没多说。
　　“其实你可以信任我的，如果你看到天空狩猎任务版面的话。”心理医生补充道。“看到了，你被你原来的队伍狙击和举报了。你也应该遇到羽人了吧？”王辑反问道。他通过天空，确实看到了心理医生原所在军团对其有措施和声明，和王辑一样，心理医生也被举报了与恶魔做交易。在这点上，他们毫无疑问是同一战线的。
　　如果不是这样，王辑也不会信任他和自己一去做探索。
　　“是啊，遇到羽人了，但不是那么好吃。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们可以共进午餐。我保留了食材在冰箱里。”
　　心理医生淡然笑了下。
　　“消受不起，明天见吧，对我来说。”
　　王辑起身离开，回自己的防区。
　　对心理医生的特殊爱好他选择不闻不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去培养这方面的爱好。有能力的人多是如此，有自己的想法或者爱好，他对此不会赞成，但也不会反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理评估
　　公元2017年10月8日。
　　这天早晨，在部队修建的避难营区里，不足2000人的幸存者被送上了离开的运输车。省道上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响，送报纸的军人沿着省道来到了原北海镇，如今的流魂街大门外，在大门边上的报箱里面投了报纸，然后骑车离开。早起的马县长来到流魂街的大门外，领了报纸后，回街上给居民们念了起来。
　　“事情正在起变化。”
　　马县长清了下嗓子，大声念标题。
　　“什么变化？”
　　茶馆老板问。
　　“不要问，听我念完再说。”
　　马县长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继续念起了报纸上的内容。
　　10月8日的早晨，在北京的重要会议上，政府终于提出了有关播种战役的诸个决议，这场会议的核心围绕着正视问题、解决问题展开，自这次会议后，官方的立场彻底清晰开来，舆论的气候开始急转。可以预见，在一个国家率先表态后，其它国家的政府，就算它们不愿意，怕也挡不住民众的冲击。
　　不管怎么样，至少那些还将和平共处挂在嘴边的人，是要被堵上嘴了。在当下这特殊环境中再乱说话，恐怕就得担责任了。
　　不过，有关文明世界究竟怎么处理最重要的防区人口问题，到现在依然还是未知数。早晨9点钟，心理医生来到流魂街，进入伊莎公馆。开始了对队伍成员做心理评估，他说的一句话让意柯塞汀和苏恩有些不寒而栗：“对队伍成员即使作出心理评估，如果发现问题的话，也能及早解决。”
　　至于这个解决办法，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上午9点半。
　　办公室的大门，意柯塞汀和苏恩小心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意柯塞汀做过的心灵考验也不是一两次，他现在就想通过听里面心理医生提出的问题，来大概了解这个家伙究竟是要干什么。苏恩对此可能还不太清楚，但是意柯塞汀明白，在这种对话聊天中，一些专业人士，趁机在受评估人的心理上做些手脚，是很有可能的。
　　办公室里，王辑躺在椅子上静听心理医生的问题。事实上心理医生并没有用到什么催眠的办法，还需要他闭眼去代入什么情况，心理医知识是简单在问一些问题，整个过程像是在收集信息。
　　“能给我说说，你在复活后面对实验模式，是怎样一个心理历程吗？”
　　心理医生问道。
　　“和现在一样，有些疑惑，然后就开始找线索，找道具，然后就过去了。”
　　王辑答道。
　　“能说具体些吗？”
　　“最初我醒来时，感觉到的是阳光。然后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没有多想，坐起来，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然后看了周边的环境。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出租屋里面，因为屋内的家具安放等细节。地上有热水壶，衣服散乱，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独身人士……”
　　王辑平静地在回忆中叙说着自己的经历。心理医生静静听着。逐渐的，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凝重起来。半个小时后，王辑终于说完了实验模式的经过。心理医生斜靠在椅子上，盯着闭眼的王辑问道：“你记得破窗而出的时候，看到了多少块玻璃碎片吗？”
　　“等我数数。第一眼有42片，然后落下去……”
　　王辑诉说着一个极其丰富的细节，他跳窗出去时自己看到的所有玻璃运动的场面说了出来，哪块玻璃从他他眼前擦过，大小，形状，等等。
　　十五分钟后，心理医生站了起来。他站在王辑面前，俯视着闭眼的王辑说道：“好了，大概了解了。你这里结束了，让一个进来吧。”
　　“不需要和我说什么结果吗？”
　　王辑问道。
　　“不需要，因为我没评出什么结果。”心理医生平静地回答。
　　“那好，我就先出去了。”
　　王辑起身，坦然自若地开门走了出来，让意柯塞汀进去。苏恩这时问道：“他都问什么，总觉得很玄乎啊？”“没什么，借机了解其他猎人的信息而已。”王辑示意苏恩放心，然后走开。
　　办公室。
　　意柯塞汀关好门后径直走到躺椅前坐下，问道：“要不要闭眼睛？”“当然不需要。”心理医生微笑。
　　“哦。”
　　意柯塞汀斜靠在了躺椅上，一手抵着脑袋，斜视着心理医生。没等对方提问什么的，他便先说道：“哎，你能先告诉我，首字母A刚才你评估出来了个什么吗？”
　　“没评估出什么。”
　　心理医生微笑了下。
　　“那是，你就就是打探其他猎人底细而已，我在外面听出来了。”意柯塞汀笑道，旋即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刚才在外面偷听了，你不介意吧？”心理医生从容道：“当然不介意。高压意识形态下的人，总是或多或少有点警戒心。我能理解。”
　　“咱们不是争意识形态的吧？”
　　意柯塞汀笑了。
　　心理医生问道。“当然不是。你的家乡在哪儿。”
　　意柯塞汀没有马上回答，反而转过来问道：“要不这样，我来问问你问题，你看行不行？”
　　“可以。”
　　心理医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意柯塞汀。
　　“你的家乡在哪儿？”
　　“立陶宛。”
　　“你的世界时间呢？”
　　“1963年。”
　　“哦。”
　　意柯塞汀若有所思了一番，然后道：“那咱们应该有挺相同的成长环境了。”“差不多吧，但你在柏林墙旁边，对着北约，再饿也不敢把你们给饿着了。立陶宛就不一样了。”心理医生从容作答。意柯塞汀点点头，道：“哦，那就不说这个了。你刚才就没觉得首字母A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地方吗？”
　　“每个猎人都有不同的地方。”
　　“那你说说，咱们都怎么个不同的办法。”
　　心理医生安静地看着意柯塞汀把玩着手中的笔，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答道：“先从我开始，我对饮食有自己的格调。你可能知道些，这里不深处说。然后是你，东德成长的工程师，接受过各种各样专业的训练，相信这些经历并不好熬。但却让你对危险事物有了敏锐的感知。相信你肯定见过真正可怕的事物，所以你在心中常怀畏惧，这种畏惧，条件性的触发你的攻击欲望。”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意柯塞汀惊讶道。
　　“你从进来就坐立不安。你的右腿还在抖啊！”
　　心理医生示意道。意柯塞汀拍了下腿，稳稳坐住。医生看到后笑了：“我并不奇怪。我曾经也有段童年岁月也是这样。因为见过可怕的事物。所以常怀畏惧，这种畏惧让我变得有攻击欲，对任何有威胁的东西都感到焦躁，心想着非得把它消灭不可。后来慢慢好转了。”
　　“怎么好转的？”
　　意柯塞汀挑眉问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办法。我把我畏惧的东西吃了，于是我就好了。这种事情你未必能做到，就算做到了，也未必能解决，对吧？你的经历已经过去了，刻在脑海里，怎么能忘呢？要是忘了的话，你这样的猎人，也就彻底没用了，不是吗？”
　　心理医生笑容灿烂道。说的内容很晦涩，但意柯塞汀懂他指的是什么。不禁意间，意柯塞汀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这种暂时放开注意力的做法，一样落在了心理医生的眼里。意柯塞汀转回头，说道：“好了，不和你打马虎了。你应该说说，首字母A的情况了。大家互相了解一下，也能培养默契，是不是？”
　　心理医生摇摇头，“他和你不一样，这个人无懈可击。”
　　“怎么个无懈可击法？”
　　“打个比方吧。”心理医生身体前倾了下，认真的说道：“我和你说，不要在脑海里想北极熊。你能做到吗？”
　　“心理实验啊，这当然不可能的事。”
　　意柯塞汀答道。
　　“他能做到。”
　　心理医生摇摇头：“你没听错，他能做到。他就是那种，你郑重跟他说，不要想北极熊，他就真的能在接收你这句信息的时候，做到你要说的内容。你也可以尝试一下，接收这句话的信息，然后做到它。”
　　“这是悖论，不可能。”
　　意柯塞汀摇头。
　　心理医生微笑道：“你还能记得十年前的今天，自己在做什么吗？我和你说，1951的春天，4月23日，上午十点，你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吗？没有人的记忆能够如此清晰。很多情况人连自己不久前的梦都能遗忘。但他能记住，记住他经历的所有事情，他所感知到的无限的细节，一切，都能给你描述出来。”
　　“记忆力超人。”
　　意柯塞汀的注意力集中了些。
　　“我倒宁愿相信是一种专注。”
　　心理医生道：“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完美专注。克服了所有的矛盾与悖论，形成的一种完美的专注。虽然这本质上是一种残缺，但在特殊的人身上，就是一种完美。没有人能窥探他的心灵，那里就像什么都没有一样。所以啊，你以前经历的恐怖都不算是恐怖，真正恐怖的是他。这种人不一定就没有感情，但是他对自己的完美控制，可以让他做到一切正常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等价交换
　　上午，心理医生的将评估结果告诉了王辑，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苏恩对于家的概念极其在意。这种人很有责任感，留在防区的话也能起一定作用。但是叫他一起出去探索和狩猎的话，这个人容易心态不稳；意柯塞汀对危险有极强的嗅觉，但这种危机感太过，很容易让他焦躁出问题，幸而他自己对自己有清醒认识。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如果离开防区探索中需要独当一面的话，意柯塞汀同样不适合。”
　　“那你说我适合干什么？”
　　听完心理医生的大致介绍后，王辑是这么问的。
　　“你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心理医生这般回答。
　　两人就在办公室，开始整理道具，王辑决定准备好出发使用的道具后，去恶魔酒吧走一趟，用血换些新道具，然后用自己在上次播种战役中得到的3次城市资源支持机会，用其中1个或者2个，来选择一个可用的陷阱。
　　猎人怎么能没陷阱，但王辑现在除了月光之塔的陷阱用以起到威慑性作用外，他本身还没有一个可以能自由使用的道具来用。
　　“一会儿咱们去恶魔酒吧走一趟，在那里我还有一位从属猎人，我决定这趟也带她去。你看看她的情况，了解一下，看这个人是否能带。如果不能的话，我就让她留在这里。”
　　王辑和心理医生说道。
　　“可以。”
　　心理医生回答道。打开公文包，他也在整理着自己的道具。针对心理医生的道具，王辑没有过多去关注。
　　“波粒二象性和冰霜冲击枪在刘小楠那里；羽蛇神牌应该没用；猎人短筒火铳效果估计也不大，带不带着一样。锯肉刀能不用的话当然尽量不要用。我看看我自己拿什么。火源纳米虫没有携带压力，带一只备用。颜王的智慧得戴上，以备不时之需。要去圣城的话，堕落圣章也必须拿。月火斗篷也带上，某些场合可能用得上。爆炸手套……戴手上吧，用法很多。塞纳留斯号角我一直传统烙印，也不用说了……”
　　王辑大概整理了下道具，准备好了自己这趟出行需要戴着的道具。
　　猎龙剑枪，针对大型生物，传统烙印隐藏；
　　塞纳留斯号角，用于可能性受伤后的恢复，传统烙印隐藏；
　　猎龙战术霰弹枪，主力武器，传统烙印隐藏；
　　月火斗篷，战略性道具，暂时以传统烙印形式隐藏；
　　天使剑碎片，暂时没用，视情况修复，暂时以传统烙印形式隐藏；
　　大师球：战略性道具，能在一些关键时刻起作用，以传统烙印形式隐藏；
　　以上是六个是传统烙印隐藏的道具。
　　气候改良无人机，战略性道具，视情况给刘小楠或者回收冰霜冲击枪以传统烙印形式隐藏；
　　引力透镜，扫描类道具，隐形眼镜；
　　火源纳米虫，战略性道具，方便携带；
　　糯米充电宝，能量储备道具，方便携带；
　　加强版重生十字章，暂时没用，视情况修复，方便携带；
　　堕落圣章，本次圣城探索的重要道具，方便携带；
　　圣城令牌：进入圣城的任务道具，没什么用但却是必需品，方便携带；
　　颜王的智慧，战略性道具，应对特殊情况，别腰上就行；
　　爆炸手套：战略性道具，用法很多，方便携带；
　　以上种种，就是他这次去探索任务带的所有道具。其中他考虑到圣城很可能是间谍卫星查探不到的地方，所以引力透镜他可能会交给刘小楠使用。还有月火斗篷，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会交给刘小楠，作为其保命道具。
　　整体而言，王辑不是那种道具就当成宝贝不愿分享的人。这次去探索圣城，他心中的选择是心理医生和刘小楠，心理医生的能力和自身拥有的道具不必说，王辑对他基本放心，他要是不小心真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但刘小楠毕竟道具少，王辑不介意将自己的道具给刘小楠分一些。以他对刘小楠的理解，只要她不会因为刘队的事情而怎样的话，她足以胜任猎人。
　　道具收拾好，王辑就看刘小楠在不在状况了。办公室里，意柯塞汀和苏恩背着手看两人收拾道具，苏恩这时拿起圣光炸弹问道：“这个道具也很强啊，不需要吗？”意柯塞汀鄙夷道：“废话。人家要去探索的是天使的故乡，你拿这东西去砸它发明的人，不是找不痛快吗？我估计啊，到时候得是他们挨人家圣光炸弹群的砸！”
　　他的一席话语立刻提醒了王辑，王辑当即抬头，问心理医生道：“你有防备圣光炸弹的道具吗？”
　　“上次播种战役中准备了。”
　　心理医生说着，戴上了帅气的太阳镜。
　　“但被炸弹砸到一样吃亏啊！”
　　苏恩提醒道。
　　“那就别被砸到就好。”
　　心理医生笑笑，将公文包一拍拿起来，“怎么样，能不能走了？”
　　“出发吧。”
　　王辑最后将颜王的智慧别在了腰间，拿好了所有的道具，这就准备出发了。苏恩和意柯塞汀将二人送到了流魂街的门前停步，在这里，王辑留下了嘱托：“是这样的，我猜这次我们回来后，防区这边的人口问题，我们的文明世界很可能是通过囚犯减刑等手段来减刑，来解决的。不过就算全世界的罪犯抓起来，也不可能全部送过来。他们会顾忌文明人口的消耗。很有可能会发生的问题是，他们到时会派人来扯皮，毕竟李念知道，文明人口是可以相互来往，来做到防区不灭的。记住，我的底限是五万，他们至少提供五万人。”
　　苏恩皱眉道：“五万罪犯，咱们这防区会很不稳定的。”
　　“我知道。”
　　王辑和意柯塞汀说道：“到时候就从你的防区多调来些政委，做好思想工作。防区一直这么死人的话，没有一个文明世界支撑得住。囚犯也是人，只要进了防区，就是这里的居民。我们呢，要让他们对这儿有认同感，抓紧时间进行防区建设。以后大家都走点心，每次播种战役尽量减少伤亡人口。要不是咱们的人，相互配合都不行，但如果做好了思想工作，大家都一条心的话，很多事情调度起来就没有阻力，减少伤亡，也是理论上可以做到的。”
　　“明白。”
　　意柯塞汀点头。
　　他知道王辑的意思，每次单纯的给防区添人口，而不注重管理的话，那真的是无底洞。文明迟早因此而陷入混乱。经过上次播种战役后，没有国家怕会愿意将自己的军队驻扎进防区，留在这里控制形势的始终是少数，事情发展到最后，很可能是罪犯、死刑犯等特殊人士进入防区，这些人大都有着破坏文明属性的经历，如果不管的话肯定会混乱，到时播种战役发生的话，该怎么死还是怎么死。
　　所以一定要管，但是怎么管，还是当监狱一样处理吗？难道文明治下的监狱就是井井有条吗？恐怕真不是。这里王辑的意思就是，必须要让他们对这里有认同感，在这里，他们将获得自由，并不再由文明束缚。他们在这里做的一切，是为自己的土地而战，而不是为了背后的文明。
　　就像当年的澳洲一样。不过，这里不是英国的殖民地，也不再属于任何政权管辖，短期内，可能不可避免的需要中国方面的管理，但是长期发展下来，王辑觉得，防区应该有自己的秩序，来面对文明级的灾难，而不是听从任何国家的安排。防区需要整个文明的支持，但防区也需要自己的秩序，道理就是那么简单。相信哪国政府都能明白。
　　毕竟统率这里发生的战争，真不是单个国家就能办到的。
　　要忽悠这么多人并不容易。有关于此，意柯塞汀那里有很多政委和专家，正好擅长这些。
　　“好了，我们这就走了，你们回去吧，这些天就麻烦你们了。希望回来的时候，这里有新秩序。”
　　王辑挥挥手，这就和心理医生往城区走去。在路上王辑给刘小楠发了通知，让她去原本的观音井区，恶魔酒吧那里等他。
　　莉莉回去准备道具，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王辑这次打算不管莉莉带来多少道具，他尽量全部换走，反正他有塞纳留斯的号角，女神艾露恩的庇佑，身体恢复很快。如果防区要步入正轨的话，需要的道具越多越好。
　　观音井。
　　荒凉的街道上，一辆货车停在了恶魔酒吧前，恶魔工人们正从酒吧里面向外搬着东西，王辑和心理医生来到这儿，看到这一幕后，王辑率先问道：“你们是要准备搬家了吧？”
　　“准备搬到流魂街啊！”
　　酒吧里面传来了莉莉的声音，“你也不爱惜自己的城市，把这里弄的一团糟，我总不能去军营里面卖酒。既然暂时卖不给活人，那我也就只能卖给鬼魂们喝了。”
　　王辑若有所思的笑了下，走进了酒吧里面。从忙碌的工人中间穿过，来到了吧台前坐下。刚坐下，一个工人便示意他起身，然后把椅子给端走了。吧台后面，莉莉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地笑道：“不过你看上去比之前强了很多，看来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不少啊！”
　　“是啊，迟早会让这个城市恢复秩序的。”
　　王辑回答道，再见到莉莉时，他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那种微笑也有些情不自禁，“这次都带来了什么道具，拿出来看看吧。”
　　“你等下。”
　　莉莉退后，从吧台下开始取东西。
　　“我们申请等价交换法则。”
　　心理医生这时跟了过来，微笑地补充了一句。随即，莉莉的身体僵了下。“确定吗？”她问道，“要用这个法则的话，你们两人加起来至少欠了我三十个血之容器。”
　　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叛逆火湖
　　上午11点。
　　营区。
　　刘小楠从休息室中走出来，也没拿什么行李，径直营区外走去。“小楠。”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将她叫住。小楠回头，看到一身科研白大衣行头的王思健步走来。她还带着眼睛，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有种慵懒的气息在其中，这本该是那种很知性的气质，在王思身上则成了一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强人风格。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王思微笑地走上来，站在了小楠的面前，问道。刘小楠淡笑了下，答道：“我出国去散散心。”“要是那样的话，那个国家的政府就要紧张了。”王思笑容恬淡，“我听说了，你现在已经是猎人了。注意保护好自己，以后国家方面，很可能就会真的只让你留在这儿了。对了，你想好去哪个国家了没有？”
　　“捷克吧。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
　　小楠答道。
　　王思一听，眼睛登时有些放光：“如果去捷克的话，你肯定回去布拉格的。我在那里认识一位朋友，他在那里开中餐馆，你到那里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去找他。等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发过去。”王思说着，拿出手机，手指灵敏地开始找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不用了，不用了。”刘小楠连连摇头。
　　滴滴，滴滴。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好了，我给你发过去了。你找不找是一回事，但是我总得告诉你，不是吗？好了，去吧。我就出来看看你，马上还要回实验室。这次播种战役收获很多，研究材料和信息堆积如山，我得回去忙了，你路上小心，一路平安。”
　　王思说着，将手机放回了兜里。随着刘小楠“嗯”了一声，王思这就笑着转身走开，背对着她招招手，然后往研究所的方向去了。刘小楠望着她的背影许久，她忽然在心中想到了些什么，但摇摇头，并没有往深处想。现在，还是先去见王辑的好。
　　恶魔酒吧。
　　工人们依旧在忙，心理医生刚刚提出了要申请等价交换的法则，莉莉马上回答，按这样来的话，他们就欠至少30个血之容器。
　　王辑没马上发声，而是静静听心理医生和莉莉说话。等价交换，单纯说出这四个字的话，他能够理解。但这里却透露出一个信息：莉莉以前卖他和心理医生的道具，并没有按照商品本应该有的价格来进行售卖。想想似乎也是那么回事，献一次血就能得到夜魔装，这道具再普通，未免也来的太廉价。
　　至少欠30个血之容器，说明了莉莉并没有预料到心理医生会说出等价交换四个字，真实的数字，可能要比她保守估计的还要多。
　　30个血之容器，3000毫升的血液，对于一个比较瘦弱的成年人来说，这个数字基本就是全身血液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量了。他和心理医生均摊下来也够呛，还没交易就一人交出1500毫升的血。要恢复怎么都需要时间，除非出去掠夺他人的生命力造血，但那样的话……
　　这里王辑不止是嫌麻烦，而是一次性非得将血的交易结清，他们很可能就得变成两头“血猪”，在这里不断的抽血还债。
　　“没关系，我们两个平均负担一下，1500毫升血而已，至多2000毫升。不算问题。不把血结清，我不敢继续做交易。”
　　心理医生这时说道。
　　莉莉放下了柜台下方的道具，在黑暗中重新坐好，仿佛在微笑，“你确定吗？你们的血液价格不同，我一般是按照崇高血液算，但你如果和他平摊交易的话，价格在你身上就得涨。你全身的血液大概清空两次，才能完成等价交换的前提。”
　　“那太没效率了。”
　　王辑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到中午了，他可不希望一下午的时间，就是陪心理医生在这里抽血。“不用搞什么等价交换了，按原来的交易来。”他说道。心理医生惊讶地看了王辑一眼，“你知道和恶魔交易，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吗？”他提醒道。
　　“哦，请问我这样交易下去会怎么样？”
　　王辑看着吧台后坐着莉莉，心理医生的顾虑他能明白，但这种顾虑，说真的，他不在乎。莉莉熟练地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将火机扔在了吧台上，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心理医生，你可以申请等价交换，这种交易不再是面向你的，等价交换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只要奉上1500毫升，将上次的恶魔陷阱价格补完，就可以继续交易了。”
　　她说，这种交易不再是面向心理医生的。
　　医生迟疑了下，旋即笑道：“因为我的独立考核失败了吗？”
　　“是的。”
　　莉莉毫不留情地回答。
　　“我明白了。”
　　心理医生点点头。莉莉这时将血之容器拿出来，一共15枚，一旁负责抽血的恶魔示意医生起身，然后到一边抽血去了。王辑耐着性子看着心理医生走开，心里也就明白，这种没有等价交换原则的交易，是针对他这独立猎人的。
　　“首字母A。”
　　莉莉轻声唤道：“这是针对你的交易。不久前你成立了军团，我听说了。很庆幸，你终于结束了蛾摩拉悲剧的循环。那些朋友终于能够安息了。他们的战争会变成你探索世界文明遗产中的一环。在未来，我与你所有的交易，也在那时……”
　　“不用说了，我不关心。”
　　王辑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说这些我不会在乎的。把道具拿出来吧。在这里浪费的时间越久，我能用来探索文明遗产的时间就越少。”
　　莉莉这次好像真的笑了，爽快地从吧台下方拿出了道具。第一件道具，是条暗灰色颜色的绷带，隐隐还有黑红色的火焰在燃烧，是那种内核为纯粹的黑，而边缘血红的颜色；第二件道具，则是羊头恶魔面具，羊角突出，眼眶空洞，整个面具就是苍白的头盖骨，形容是羊头骷颅面具的话，或许更为贴切，只是额骨上刻着的倒转五芒星，让其多了一丝宗教意味。
　　“给你准备的道具就是这两个。”
　　莉莉指着桌上的这两件道具，说道。王辑审核了下道具的资料：
　　道具名称：叛逆火湖
　　道具类型：地狱君主道具
　　道具介绍：传闻地狱君主阿撒兹勒在审判日时被数位大天使围攻并被投入火湖受苦，它学木乃伊用一条绷带将自己的上身封住，在熔岩的折磨中酝酿着更大的计划。拥有堪比神明力量的他，逐渐用自己的力量，渗透了整个火湖使其成为温泉，并让那条绷带具有了他的力量。后来，一位死神借走了绷带的其中一截，并让自己的杂种儿子掌握了绷带的力量，从而打败了理论上根本赢不了的反派，从艺术角度来说，绷带比崩玉更高级，因为它是谐音字。
　　道具效果：叛逆火湖连接武器类道具与道具持有者，可将两者化为一体产生共鸣。武器类道具将不再受道具外形的定格束缚；叛逆火湖作用时间内，连接武器类道具与道具持有者将转化为虚实合一的力量之体，并可与黑暗、火焰融为一体。
　　道具备注：如你所见，那个故事就此崩了。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羊头恶魔面具
　　道具类型：地狱类道具
　　道具介绍：传闻恶魔总是化身为羊的形状，供人膜拜。但我们都知道，被人膜拜与供奉的羊，其实是烤全羊。人们的跪拜心理其实很复杂。当他们圈养和奴役羊群时，上帝也在这样圈养着他们，他们担心自己某一天也会被当做烤全人被送上祭坛。毕竟伯拉罕当年差点就做出了这道菜，幸而天使阻止了他，然后树林里的那头羊被作为临时替代品，就倒大霉了。
　　道具效果：佩戴该道具可以消除佩戴者所有不良状态并免疫。佩戴面具时，如果被施以变化术时，道具佩戴者将化为恶魔之躯，拥有恶魔战神巴佛灭的知识力量；如果被施以变羊术，道具佩戴者将化为地狱君主，拥有阿撒兹勒的知识与力量。持续时间为变化术、变羊术的持续时间。道具另附知识碎片“献祭凝视”。
　　道具备注：说好的烤全人咩？你们这些耍赖的智障别抓我的后腿！
　　知识碎片：
　　献祭凝视：佩戴面具对目标进行凝视，可以击破目标的心防，使其意识恍惚，配合其他道具、知识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凝视对意志薄弱者，可一击使其意识崩溃。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说，一共需要多少血？”
　　王辑问道。
　　现在的他底气十足，多少血都拿得起。这两个道具看起来很厉害，虽然他不是特别懂，武器类道具与道具持有者的共鸣是什么意思，但想必应该很有效。至少就能够变幻武器外形一样，只要将猎龙剑枪变成大剑，他的使用就会趁手很多。
　　“你的血。”
　　莉莉说道，“只要十个血之容器就够了。”
　　“那就取血吧。”
　　王辑爽利地挽起袖子，一点都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另一边，心理医生也采血结束了。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随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些肉干食物吃了后，面庞很快就恢复了血色。心理医生起身，来到了吧台前。
　　“交易吧？”
　　医生道。
　　“老样子？”
　　莉莉抽着烟问道。
　　“对，老样子，只换陷阱。”
　　心理医生肯定地回答。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沉默羔羊
　　“陷阱……”
　　王辑沉思了下，是了，他现在有三次使用城市场景资源支援的机会，除了可以用来支援城市场景外，同样可以换取陷阱。一定程度上，陷阱也是可以被定义为场景的。
　　“留一次支援机会来准备场景。然后用两次换取机会换取两个两个陷阱。就这样定了吧。猎人怎么能没有陷阱，我也必须准备两个了。”
　　他仔细思考了下，然后打开了陷阱支援的虚拟页面。挑选陷阱。就像心理医生没有干涉他的道具选择一样，对于莉莉给心理医生提供的恶魔陷阱，王辑也没有去管。片刻，刘小楠从酒吧门外探进了头，按照王辑事先约定的地点，他们就在这里见面。
　　“哦，这里。”
　　王辑强占住一个座位没有让恶魔工人搬走，向刘小楠挥了挥手。她已经换掉了制服，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绑成了笔直的马尾辫，依然素面朝天，年轻灵动，看起来精神状态尚可。刘小楠看了一眼吧台，发现后面坐着的隐约是个女人，并不是她当初见到的黑人。
　　“小妹妹，要交易吗？”
　　吧台后，莉莉微笑地向她招呼。
　　“她要和我们一起出行，不需要。”
　　王辑打岔道。
　　他有塞纳留斯号角，生命力很快就会恢复的，但刘小楠并没有这种道具，交易付出的血液太多，可不适合这次探索。5星难度的任务，又在西航图导略上属于赤道线的核心探索任务，难度怎么想都不会低。王辑需要的是全胜状态下的探索团队，而不是贫血虚弱的病秧子。
　　“谢谢。”
　　刘小楠谨慎地向莉莉点了下头，表示感谢后，快步走到了王辑面前，“你姐姐是不是知道什么？”她问道。“没关系，你没办法不让她知道，只要她不在防区范围内，被播种者抓到就行。”王辑回答地很随意，然后目光看向购买陷阱的心理医生背影，向刘小楠介绍道：“这是心理医生，我的上属猎人，就是他将我带进猎团的，我们团队最高的负责人。”
　　“哦。”
　　心理医生回过头很随意地看了刘小楠一眼，轻描淡写道：“一会儿我给你做个心理评估，确认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探索文明。”说罢，心理医生继续详细看陷阱的资料，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刘小楠看了看心理医生，然后又看了看王辑，后者脸上挂着微笑。
　　“他就是那时候你跟踪的那个猎人？”
　　刘小楠低下身，在王辑耳边小声问道。热气吹过，王辑耳朵有点痒，但无动于衷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别在我背后嚼舌头，我是可以听到的。”
　　心理医生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刘小楠见状，便毫无顾忌地抢过了身边恶魔工人搬的椅子，小心谨慎地坐在了王辑的身边。吧台后的莉莉则淡笑地看着这一幕，这两个猎人合伙骗人，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坦白说，王辑之前并没有和心理医生商量过要一起骗刘小楠，他只是临时想到，面对知道自己身份的刘小楠，他需要降低自己的位格，保持和刘小楠的亲近。
　　而且，这样做也能让团队领袖的身份保持一定的迷雾，不被轻易认出、一旦文明世界从刘小楠这里知道，王辑就是猎人团队的领袖，因此可能出现的野心膨胀与博弈，就太烦人了。
　　“第一个陷阱，就选这个沉默羔羊好了。”
　　王辑在陷阱中找找找，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和他道具有关，可以配合的陷阱。这个陷阱没有外观，是完全隐形的：
　　陷阱名称：沉默羔羊
　　陷阱类型：功能类陷阱
　　陷阱介绍：学习法师知识的猎人总是抱怨自己手残，变羊术一直抓不住目标，一位天才猎人便发明了这个陷阱，从此手残也没有事了。只要将猎物引入设立陷阱的区域，在凶猛的野兽也会变成可口的羔羊。
　　陷阱效果：将引入区域的猎物变成沉默知识的羊，单次文明探索或播种战役中可以使用1次，持续时间15秒。
　　陷阱备注：使用次数可通过多次换取进行升级。
　　注：首字母A，你是首次得到陷阱，特此提醒使用陷阱需知，所有陷阱都是无差别杀伤和作用的，在引敌时需注意，不要自己触发陷阱，被自己的陷阱射杀和坑害。
　　——源于A号实验机。
　　“可以，这个陷阱应该有。”
　　王辑毫不犹豫地换取了自己猎人生涯的第一个陷阱“沉默羔羊”，在计划中他准备再换取陷阱，留下最后一次换取机会来兑换城市场景。他现在或者提升沉默羔羊的使用次数上限，或者就是再换其它陷阱。思考了下，他决定再补充一个猎人陷阱。
　　在科技陷阱的虚拟界面上找了一会儿，王辑确定了自己的第二个陷阱：风之虫谷。
　　陷阱名称：风之虫谷
　　陷阱类型：限制类陷阱
　　陷阱介绍：这是集引敌、坑陷于一身的全面陷阱。风之虫是一种可以集合魔法与科学的特殊机器人。飞行如风，让看见它的人流连忘返的追逐，直到掉进坑里，仍不自知。
　　陷阱效果：设立一个陷阱线区域，放出风之虫。该机器人将自动释放魅惑魔法，将吸引到的猎物引入陷阱，从而产生虫谷效应，将目标困于陷阱中，封锁30分钟以上。单次文明探索或播种战役中可以使用1次。
　　陷阱备注：使用次数可通过多次换取进行升级。
　　——源于A号实验机。
　　“就这个了。”
　　换下来了第二个道具后，王辑也就放下心，等心理医生挑选自己想要的陷阱。片刻，心理医生起身，转过身和王辑说道：“你到旁边等等，我给她做个心理评估。”
　　“好。”
　　王辑起身，做到了吧台边上。心理医生也是陷阱兑换完了，来到刘小楠身旁，先是看了下她的气色，然后就和平时聊天一样，和刘小楠聊起天来。他做心理评估的方式挺特别的，没有让人感觉到他在可以做什么。另一边，莉莉和王辑说道：“你准备去探索圣城了？”
　　王辑回过头，看了莉莉一眼，旋即明白对方看到了自己口袋里的圣城令牌，便问道：“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没有。”
　　莉莉在黑暗里摇摇头，轻轻吐出了彩色的烟雾，磕了下烟灰，她道：“羽人族挺古老的，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天使。只要你认真些，要活着离开那里还是可以的。但能否拿到遗产就不敢确定了。认真收集信息吧，至少那里的秘密还是很多的。拿到有用的信息出来，也不算亏。”
　　“哦。”
　　王辑点点头，算是记住了莉莉给的建议。
　　莉莉望着王辑，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她的目光是怎样的，良久，她就这么默默看着，一句话都不说，而王辑也是耐心着保持着沉默。终于，王辑打破沉默，问道：“我上次播种战役遇到了天使，以撒也告诉我，那就是天使。我想知道，这些羽人族和真正的守护者，有多大区别。”
　　“他们没有那么可怕的知识与力量。”
　　莉莉细语答道：
　　“神的知识是无尽的，力量是无限的。然而总有些隐晦的暗示指出，它们只能存在于某种特殊的环境。在那里，它们的思考用以探究世界的本源。对所谓的文明，对你，对我，是不屑一顾的。但因为树阵对智慧生命总是宽仁的，在你，在我身上，都隐藏着它的奥秘。这些导致了神明对文明的介入，对你我有了影响。它们或者打造在文明行走的身躯，亲自探寻，或者与某些种族定下永恒的契约，给予他们知识与力量，让他们代行神的旨意。”
　　王辑点着头，仔细思考着莉莉的话，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神明创造的？”
　　“不是。因为神明唯一能创造出的智慧，就是自己的守护者。所谓的造物主并不能造物。真正造物的，从不是什么主。”
　　莉莉恍惚间摇了摇头，并在黑暗中抓了一把自己海藻般的长发，答道：“我在神明出现在地球之前，就已经存在于这里了。那座伊甸园的出现也比我们要晚，是那位神明用洪水洗涤了世界，而我们幸存。然后，我们就沦为了所谓的恶魔，在那些凡夫俗子的经典中，方舟也成为了诺亚奉神明旨意而制造出的产物。”
　　“你们是？”
　　“苏美尔人。”
　　莉莉再次用手指卷起了自己的长发，将漆黑的头发拉出了黑暗中，“苏美尔人，黑头发。我曾经和你的肤色差不多。后来为了行走方便就变出了白皮肤。你大概可以这么想，我们曾经只是普通的文明，直到神的伊甸园出现毁掉了这一切。那是挺久远的过去了，那时世界战役猎人还没有输掉，猎人还能够对抗神明，可那些曾经的知识，都在在世界战役的失败中而全部遗失。在你这里，世界时间距离那场战役经过才不过4000年，但是有的世界在那之后，整个宇宙都已经热寂了。”
　　说到这儿，莉莉发出了一声叹息。
　　“所以首字母A，你现在可以确立一点，虽然那座圣城马上就要毁灭，但现在去并不算晚。因为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时间，已经是无数次毁灭后粒子回溯出的，相对稳定的上古时光了。在你没有见过的未来，超膜所能抵达的宇宙，处处都是智慧荒芜之地。所以你不需要看未来，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你的目标，其实是以现在为起点，走向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祝福
　　恶魔酒吧。
　　慢慢引导出刘小楠说出自己的故事后，心理医生轻声叹了口气，道：“你是为这个原因加入猎团啊，知道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追求，执念，可以引领人前进。欢迎加入猎团。我们会成为你的后盾，坚持你的追求。”
　　说罢，心理医生起身，漫步走到了王辑身边。王辑回顾，轻声问道：“结束了？”“结束了，可以。”心理医生淡然点了下头。
　　“你也没问什么啊？”
　　王辑表示怀疑，心理医生问的是刘小楠在天使降临那场播种战役时，所经历的事情，并没有问出小楠先前播种战役的表现。
　　“先前第一次保护膜降临时，他对猎人的帮助，够格了。”
　　心理医生回答。
　　王辑肯定地点点头。他对心理医生说起过，第一次播种战役时，刘小楠的表现，包括他在探索伊莎公馆时，小楠针对王辑做出的调查和推测，都已经十足够格了。
　　“那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能出发了。”
　　心理医生将公文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手杖，大约只有一米长，通体银制，上方一颗蓝色的水晶石。法杖在手，心理医生和王辑说道：“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走了。”
　　“还不知道进入探索任务中后会是什么情况，等我分配下道具。”
　　王辑说着从吧台离开，走到了刘小楠身边，取出了月火斗篷还有气候改良无人机，递给了刘小楠。
　　“这是？”
　　刘小楠站起来，接手捧着道具问道。“我有新的道具补充了。这些道具身上也拿不了，你拿上的话，会有用的。”王辑回答。
　　“好。”
　　刘小楠没有拒接，马上将道具收起。她知道自己所在的猎人团队中好几个成员，而目前她比较相熟的也只有王辑一人，对方对自己的照顾，人之常情。
　　“那就走吧。再见，恶魔女士。”
　　心理医生将手杖按在胸前，礼貌地向莉莉做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然后转身冲王辑、刘小楠挥挥手，示意跟着他们出来。恶魔酒吧外，出来的三人站在一处，心理医生举起了手杖，顶尖处的水晶石开始发光。
　　“布拉格对吧，直接传送过去便好了。你们两个靠近些，我这个魔法阵的范围没那么大。”
　　心理医生示意二人道，然后举起手杖，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样子像是一位施法的法师，王辑还好，将羊头面具挂在了腰间，慢慢给自己缠着叛逆火湖的绷带，刘小楠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目光落在了心理医生的公文包上，那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个道具。
　　一道道幽蓝色的光芒从水晶石中流溢而下，在地上形成了复杂的魔法阵，一轮轮光圈从地上快速升起。“布拉格，走。”心理医生话音刚落，三人的身影在光圈模糊地一闪，在原地瞬间消失，出现了彩虹飘逝的超膜空间。
　　首字母A，你前往的地点是捷克共和国首都布拉格，是否开启西航图导略上的核心探索：天国圣城。
　　——源于A号实验机。
　　“是。”
　　王辑接下了任务。
　　正在传送，请稍候。
　　正在建立身份、护照等信息；
　　建立完毕。
　　超膜检测到你的队伍共有三位猎人进入任务。
　　是否装载语言（捷克语）？
　　一个相同的提示通过树阵联络机传递给了三位猎人。
　　刘小楠楞了下，马上选择了是。既然要去的地方是捷克，那她当然要装载语言。心理医生淡然选择了否，王辑一样选择了否。前者的情况王辑不知道，但他英语尚可，出国在外多一门语言就够了，无论猎人还是播种者，似乎都可以装载语言，没有必要的话，王辑觉得还是少装载语言为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人完全掌握一门语言，对大脑没有伤害，王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马上，刘小楠开始流鼻血，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鼻子流出，她赶紧拿出手帕擦去了血迹。
　　传送完毕。
　　嗖嗖嗖！
　　三人的身影先后消失在了超膜通道中。
　　……
　　布拉格。
　　公园的一处暗影角落，枝繁叶茂的树木下方，王辑的身影悄然出现，太阳接近正当头，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冠，射进一两道进来。远方跑步的国外年轻人喘着粗气跑过来，从王辑面前的小道上跑过。站在草地上，王辑飞快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只有他一个人。
　　“分开了。”
　　马上，他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们三个一起传送过来，但三人却分开了。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分散在城市各处了。A号实验机的相关提醒也适时的传来：
　　探索任务：天国圣城。
　　任务难度：5星核心探索
　　想办法抵达圣城，取得文明遗产。
　　你拒绝了装载语言；
　　首字母A，你在这里度过的时间与你防区的时间基本平行。探索任务你消耗多久时间，在你的防区里，就会过去多久时间。请检查你的口袋，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护照，在捷克这将是你的身份证明。请注意，你领取的任务探索级别为核心级，从你们降临开始，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天使信仰乃至于本身就是羽人天使的猎人入侵你的探索，杀死你并抢夺你文明遗产。请认真对待。
　　正在检索文明背景：
　　检索完毕：
　　公元2003年春夏之交，一场可怕的疫病在亚洲登岸，对日渐成熟的文明展开了攻击。远在欧洲大陆的中心，布拉格似乎并不需要为此而担忧。一次考古行动中的发现，让这座宁静的城市陷入了短暂的小骚动中。虔诚的信徒似乎发现了天使的存在，但其暴怒可怕的形象令人心震颤。自那之后，布拉格的每个夜晚，都频繁的出现人口失踪的案件。当地警方为此焦头烂额，他们发誓，一定要抓住犯罪团伙。
　　然而，可怕的灾变已经悄然酝酿。
　　初步信息提供完毕。
　　——源于A号实验机。
　　从异世界来的猎人，它知道了你们的到来。并给与了你们光明的祝福。24小时后，你们如果还没有找到前往圣城的道路，所有光明的祝福便将加持你们三位猎人的其中一位之上，让其死亡，前往天国；
　　48小时后，你们如果还没有找到前往圣城的道路，所有光明的祝福便将加持你们幸存两位猎人的其中一位之上，让其死亡，前往天国。72小时后，你们的幸存猎人如果还没有找到前往圣城的道路，你们将全部以灵魂的状态，在天堂聚首，受它的恩赐。
　　——羽人盗贼
　　警告：你当前得到了圣城天使的光明祝福。在你死亡后，灵魂必去天国，遭受奴役。
　　警告：一位拥有天使信仰的猎人已经入侵了你的文明探索。
　　——源于A号实验机。
　　“居然这么快？”
　　王辑微微感到惊讶。
　　旋即，这种心情很快就平复了。在猎团中，得到天使馈赠、走天堂路线的猎人不在少数。猎团如今再衰微，也是立足广阔的邪恶同盟，千万文明的联合体，这么多猎人中天使信仰又占大多数，得到感召马上来进行所谓入侵的猎人，怎么都能挑出一大把来。
　　另外，所谓的核心探索，应该指的就是西航图导略上，位于中央赤道线的那些文明遗产探索坐标，从难度上也与普通的5星难度有很大不同，而且因为是核心探索，就会遭到其他猎人的入侵和抢夺。从其条件上来看，因为这次探索与天国圣城有关，所以来争夺文明遗产的猎人，是拥有天使信仰的猎人。
　　那么，以后他如果遇到其他神系的任务，大概就会遭遇那些神系信仰的猎人入侵和争夺文明遗产。
　　他大概推测出了眼前所遭遇的情况，虽然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现在，更严峻的情况摆在了他的面前。
　　公园里，行人们都穿着短袖和清凉的衣服，这儿的季节大概是夏天，但树林茂密的公园里还是有些阴凉，从穿着上他便大概判断出了这里的季节，根据相关文明探索的背景信息，他又能确认，时间应该在2003年，再有太阳的位置，也差不多能让他确定现在是午间。
　　那么，入侵猎人单纯凭外貌和表现的话，也很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不同文明背景下，交流肯定需要装载语言，而一个因为装载语言而在短时间内伤害到大脑，从而导致流鼻血的情况，对猎人来说极可能很常见。所以说装载语言很有风险。刚才在超膜通道里，刘小楠装载了语言，她因此流鼻血。这种情况如果让一个有经验的猎人看到的话，不，哪怕是第一次知道这种情况的我，也会宁杀错不放过。”
　　刘小楠的处境很危险。
　　想到这儿，王辑快速沿着林间小道离开公园，并通过树阵联络机马上联系刘小楠。他可不希望刚来就死一个人。
　　……
　　充满历史沉淀的街道，刘小楠从狭窄的巷子中挤出来，站在了街边，路上全是穿着夏天短袖的外国人，不远的河流上旅行船飘过，一面查看着树阵联络机给的信息，她一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迷疑开端
　　公元2003年，夏。
　　布拉格。
　　伏尔塔瓦河畔，刘小楠从路旁的报亭买了包纸，抽出纸巾卷起来，将鼻子塞好，她小心地将手绢折叠，把染有血迹的部分藏好，然后半掩着脸，若无其事地走上了查理大石桥，桥边林立的圣象无数，这应当是当地著名的地标建筑了，靠在了石桥边上，刘小楠打开了王辑给她的留言：
　　马上找个位置藏好，然后告诉我们大概位置。我们去找你。
　　——首字母A
　　小楠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看着不远处卖纪念品的摊位，从那里她知道了这座桥的名字，旋即她开始脑波输入，回复王辑的留言。
　　不用了。我在查理大石桥。地标性建筑。你马上就能找到。有其他猎人入侵，便意味着与我们为敌吧？那正好，我就在这里引诱他出来。你也告诉我的位置，和大概行走路线。我确认他发现我的话，我会向你的位置移动，把他引过来。
　　恢复后，小楠靠在桥头，静静看着来往的行人与旅客。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与脸色，旋即，她在桥头的街上猛然发现了一家中餐馆，看那名字，隐约有几分熟悉。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她马上从口袋中取出了手机，看王思曾经给她发的信息。
　　“老四川，就是这家吧。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地段。”
　　刘小楠微微感到惊讶。很快这种心情便平复下来，没有马上去那家中餐厅，她先用手机调整了下时间，确定了年月日，还有当地现在的时间。
　　……
　　“5月30日，12点29分。抵达时间应该在7分钟前。天国的祝福发难时间可以精确到12点20分以后。”
　　从公园出来，王辑在商场内看着墙上的钟，调整了自己的手表时间。然后刘小楠的回复发来，王辑看过内容后，马上刷新了间谍卫星地图。
　　“从这里的商场出来，过三条街就到了。不远。”
　　站在商场门口，王辑通过引力透镜确定了路线后，马上给心理医生留言，让他赶去查理大石桥。留言过后，王辑从商场上走下来，向着查理大石桥快步走去。没有选择打出租，他给刘小楠留言大概说了自己的位置，会从桥的哪边过去后，直接步行。
　　道路干净，路边的树林茂密，建筑风格突出，王辑从车位中穿过，快步走上人群道，在流动的人群中，感知着周遭一切光影的波动。但凭外貌和扫描工具，要确定一个伪装的猎人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回响，是骗不了人的。
　　首字母A，心理医生给了你留言：
　　我简单分析下现在的情况。虽然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这足以说明入侵与抢夺文明遗产的事情是非常罕见的，罕见到绝大多数猎人并不知道。那个入侵的猎人来的这么快，很有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情况，否则入侵进来这么快，要是面对一个猎人队伍的话，对于他单个猎人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退一步讲，这个入侵猎人就算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也会先查清是什么文明遗产，难度如何，没有十足把握的话，没一个猎人会开始就贸然行动的。
　　所以遭到入侵这方面我们暂时不担心。我们真正担心的是天国的祝福。明天这个时间我们找不到前往圣城的道路，三人就会随机死一个。灵魂被送到天国奴役。这个信息对我们很不利，而我们到现在还根本不知道前往天国圣城的道路，在布拉格拖的时间越久，在圣城能探索的时间就越少，还面临队伍减员直至全部灭亡的风险。
　　我认为我们见面后，应该马上交流信息，确认信息收集情况。在找到通往圣城的道路前，入侵猎人应该不会愚蠢到这么早就跳出来攻击我们。我们真正该担心的入侵，应该是抵达圣城，探索达到那个进度后，再来入侵的猎人。探索越到后期就越危险，而到时的入侵很可能就越频繁和疯狂，如果他们传送来就在复杂的圣城环境，那无疑会更糟糕。
　　我会马上赶往查理大石桥。
　　——心理医生
　　“他说的没错。不过相关的信息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核心就在于当地的一项考古发现，然后虔诚的信徒们似乎发现了天使的存在。这说明天使和那个考古发现有关系，但其暴虐恐怖的形象，大约不会被信徒认可。所以它可能会被当做某种野兽来处理。翻翻最近的报纸，问问当地人，如何都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剩下需要商量的，无非就是安排分工而已。”
　　王辑又看了一番文明背景的信息，对于整个探索的步骤，也马上有了条理。一天的时间够长了，单是找线索的话，三人分工协作怎么都完成了。唯一让他有顾虑的就是危险性。这个地方不断有人口失踪案，甚至到了可以用频繁形容的程度，那这些失踪的人口，去了哪里？
　　布拉格好歹也是首都，治安力量不会那么差，如果那些失踪人口出城的话，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件后，相关的检查一定严厉到发指，而留在这城市里的话，首都发生如此恶性的时间，警局应该已经把整个城市翻遍了吧？
　　“找到尸体的话，就不是人口失踪，只有没找到才是人口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人究竟去哪了？目前掌握的信息有很多蹊跷之处，单单是寻找通往圣城的线索，那人口失踪和我们是没有关联的。除非，我们要找的线索，和人口失踪有关系。”
　　王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
　　……
　　下午12：57分。
　　王辑抵达查理大石桥。
　　宽阔的大桥上，即使是午间依然有行人旅客留恋往返。布拉格是个有历史有故事的城市，即使是普通的建筑，都可能存在一座雕像，和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更不要说这座历史悠久的大桥，有多少故事了。站在桥端的桥塔，足可以欣赏整个城市的风景。非常不错的鸟瞰点，王辑第一眼看到时，便留下了心。
　　桥边，刘小楠向他招了招手。
　　王辑走了上去。
　　“有没有什么发现。”
　　站在刘小楠身边，王辑回顾四周，依然用回响感知着任何可能的变动，并随口问了刘小楠的问题。
　　“暂时没有。”
　　刘小楠放下了手帕，摘下了鼻子里的纸塞，小心用手帕包好，放进了口袋里。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她恢复了。也就从这个时间起，入侵的猎人将失去一个对探索猎人的重要识别标致。
　　“这种事情其实不必担心，以后的探索如果都是这样的话，一个团队势必会至少有一个人装载语言的，否则根本没办法好好在新环境行走。装载语言的猎人可以作为诱饵，引入侵猎人上钩。”
　　刘小楠象征性地说出了一种战略。王辑没有否认，只是淡然道：“下回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把能看到的人全部打出鼻血。”这话好像是玩笑，不过如果是王辑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这么做。诱饵？引人上钩？来得及吗？
　　不会什么情况下都来得及的，整个城市人那么多，即使有间谍卫星，王辑要第一时间确定刘小楠的位置，都没那么快。当然，对手肯定也是这样子，可真的巧合遇上了，那就是阴沟里翻船了。听到王辑这么说，刘小楠只是淡然笑了下，没说什么。片刻，她补充道：
　　“那里有个中餐馆。你姐姐安排我可以去找的。虽然现在时间不一样，但中餐馆的话怎么说都算是有自己人。我们可以通过那里了解布拉格的情况，母语交流，信息会最准确。另外，我觉得线索可能得从两方面找起，一方面是考古发现，另一方面是人口失踪。”
　　“还有一个，羽人盗贼。”
　　王辑补充道。
　　他们三个刚来，就接到了一个自称是羽人盗贼的人物的提醒，这个人物显然也是非常重要的线索，羽人说明了其种族，盗贼说明了其身份，这个人物告知了他们天国祝福的事情，而且与树阵的核对无误，应该很关键。
　　在等了一会儿，心理医生从桥的另一侧走上来。
　　“我们应该暂时找个安脚点，核对信息，然后做出分配。”
　　心理医生提着公文包，上来就先说来了这么一句。刘小楠当即道：“到那里的中餐馆吧，在那里应该可以了解到更详细的信息。”
　　“可以。”
　　心理医生点头。三人起身下桥，来到街区的中餐馆，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后，黄皮肤黑头发服务生便微笑地走过来，将菜单递给了他们三个。仔细地看了看刘小楠和王辑的面相，服务生用英语问道：“请问是你们是华裔吗？”
　　“旅游来的。”
　　刘小楠从容地回答。当即，服务生的态度立刻亲和了许多，简单的点过餐后，刘小楠轻声道：“问那个服务生的话，他会因为工作忙碌，回答不是那么详细，他身上学生气也很重，估计也是勤工俭学的留学生。这样，我去和那边的老板聊聊，你们坐在这儿等就行。”
　　说着，刘小楠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收集线索、走访这些事情，她远比两人要专业的多。
　　“好。”
　　王辑让身，让刘小楠从座位上离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身兽态
　　下午1点10分。
　　布拉格，老四川中餐厅。
　　餐厅老板坐在柜台后打了个哈欠，看到今天的生意还好，他安心地坐下，用新入的电脑查阅自己进账的数目。老板看样子也有四十多岁了，人精气神不错。刘小楠端着水杯漫步做到了柜台边上坐下，她并没有马上打招呼，老板也没有马上在意到有人过来，翻账的时候，猛地一抬头，这才发现了刘小楠。
　　“呃，您有什么问题吗？”
　　即使看出了对方是亚裔，老板也很谨慎地没有用家乡的语言打招呼。刘小楠从容地笑了下，放下水杯，说道：“老板，中国人吧？”
　　“对，你也是啊。哈哈，还要我谨慎半天。”
　　老板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到了刘小楠面前。小楠问道：“我和朋友到这儿玩两天，你看看，当地有什么好玩的，给我们介绍介绍啊！”“布拉格能走的地方多着呢，要是旅游的话怎么走都不亏，当然住起来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说罢，老板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提醒道：“最近布拉格的晚上不太平。你们到这旅游吧，就别去看什么夜景了。晚上早点找个旅店赶紧住下，要是找不到的话，呶！这是我的名片，你和你的朋友就到我家去，没什么事，晚上就别乱晃了。”
　　餐厅老板说着，将目光望向了服务生，服务生很懂事的努努嘴，示意了王辑那一桌，暗示了刘小楠在那桌。餐厅老板顺着服务生的目光望过去，王辑正巧回过头，向老板微笑示意。刘小楠不顾这些，继续道：“我到地方就听说了，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城市也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了，晚上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
　　餐厅老板转回头，摇摇头表示否认。“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总有人离奇失踪，这里的人流量很大，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起大反应，这外地来旅游的，也根本不重视。出了事闹到领事馆，结果到头来确不确定是在布拉格丢的人，都是未知数。”老板提醒道，“反正啊，夜里在这城市最好别外出，真要外出的话，就多找些人，十几个人一起出来，尽量别走那些僻静角落，往人多的地方去。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咱们可都是说中国话的。”
　　“明白，明白。”
　　刘小楠领了餐厅老板的好意，又问道：“你说十几个人一起出行，那人少了也会出事吗？”
　　“可不是。”
　　餐厅老板郑重道：“上个月月底来这里旅游的一家子，江苏的，夫妻带着俩一儿一女还有家里老人，好不容易出游一趟，晚上走一趟夜市就不见了。就一晚上，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人间蒸发了。我还说是朋友，打个国际长途给他们家里，没人应。后来亲戚找到领事馆，没用。人根本找不到了。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现在说这些，也是专门提个醒。你说我开餐厅的图啥？你们旅游呢，安全也应该放在第一位。”
　　“说的对，说的对。”
　　刘小楠连连应道。信息采集比想象中顺利，热心的老板在海外遇到了同乡，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不过说其实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关于人口失踪这条线索，她不需要人说也知道，这里面肯定很蹊跷，也很危险。老板这些话，只是加强了他们对危险的认识而已。
　　餐桌上。心理医生突然推测道：“这个人口失踪，估计也和当地警方的办事效率有关系。”
　　“一座旅游城市，人口流动量巨大。这样的城市，你说呢？”
　　王辑平静地反驳。
　　人口流动量大必然会给一个城市带来治安压力，那些案件发生少、犯罪率低的城市，并不是他们的警察有多能耐，而是客观环境给的。犯罪率高、案件多发的城市，也很少有可能是警察不作为，而是在那种人员流动巨大的大城市环境下，他们的压力本身就比小城市要大。针对布拉格的警察水准，王辑无心质疑。
　　人口频繁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找不到头绪，那怕是真的没有头绪。
　　“看来还是得从哪个考古发现开始找起。”
　　心理医生道。
　　“没错。”
　　王辑对此肯定。他们两个一直在听着刘小楠和餐厅老板的对话，不断过滤着信息。王辑相信自己的智商不会比布拉格的警察高多少，更不会质疑他们的专业水准，而是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涉及到了超自然力量，既然是涉及到了超自然力量，那普通警察从思维上，就已经和这些诡异的事件绝缘了。
　　“对了，老板，我们听说不久前这儿有一个考古发现，正想去看看，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刘小楠岔开了人口失踪的话题，问起了下一件事情。他们三位猎人都在意的核心问题。
　　那项考古发现。
　　“那个啊！”
　　老板恍然大悟状，旋即说道：“那个东西你必须去看看，是头巨兽的骸骨。有翅膀。据说刚挖出来时，那东西还穿着铠甲呢！”
　　突然的，王辑和心理医生全都抬起了头来。
　　“什么东西？”
　　刘小楠追问：“什么外形特征？”
　　“这个嘛。不好形容。”
　　餐厅老板道：“反正特别大，就这一截骨头，就比普通一个人的身高还长。听说出土的时候，已经把身上的铠甲给撑破了，现在就在市中心的博物馆。总之你们得去看看，那巨兽是被木桩插死的可能，至今尸骨都被木桩插着。我听到些说话，是那些基督徒说的，说这大概就是以前驱魔时被弄死的恶魔，但是啊，那巨兽有翅膀，是有羽毛的那种翅膀，就和那些教堂壁画上，那些个天使的羽翼一样。”
　　“哦。那我们一定得去看看。”
　　刘小楠眼睛睁着大大的，听完老板那天花乱坠的形容后，肯定地决定了自己的一趟行程。再和老板寒暄了两句后，服务生也将饭菜送到了桌上，刘小楠回到餐桌上。三人都在想着老板的形容，没有一个人马上就动了筷子。当然，心理医生有很大程度上，有不会用筷子的原因。不过，他也没用餐厅送的其他餐具。
　　“你简单分析下。”
　　王辑轻声说道，并将筷子顿了下，尝了尝桌上的菜肴。刘小楠用手比划了下老板的动作，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左小臂上，道：“首先有铠甲，就说明不是野兽。其次他用这里比普通人的身高，说明那东西是有前臂的。但他形容巨兽，说明那东西有野兽的姿态。最后有羽翼，一定程度上可以表明其身份，应该和我们的目标有关。至于木桩插死的，很难说明什么的，也许那木桩是某种道具，也许只是普通的木头。”
　　“介于人、兽之间。”
　　心理医生补充了一句。
　　“应该说，是有人的属性，但确实是兽的姿态。”王辑接过了服务生送上来的米饭，给讨论做了一个在他看来比较精确的回答，“先吃饭吧，下午的时候确定分工去调查，但就考古发现一项，最快的效率，是兵分两路，一路去博物馆，另一路去调查挖掘现场。”
　　王辑大概确定了探索的路线和分工。时间也不早了，一点过后，餐厅里的食客也不是那么多了。明天上午12点之前，是他们调查出结果并前往圣城最稳妥的时间，如果因为这种探索任务就造成队伍减员的话，无论是谁，都未免太亏了。
　　时间来得及，但却不是用来挥霍的。
　　下午1：30.分。
　　最后一道菜上齐，服务生冲着刘小楠微笑一下，在这个年轻姑娘的身上留下了颇多的注意力。大约也是看刘小楠虽然妆容朴素但面容确实好看，服务生忍不住偷眼瞄这里，然而就在他走神的功夫，突然就听到老板一声吼骂：“快，抓住她！”
　　王辑回头，还没有看到什么时，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小女孩突然从后厨中冲出，抱着一团食物风一般地跑出去，只是轻微地擦触，便一下将服务生撞到在地，老板大吼地跟着从柜台跳出来，身手同样矫健，仿佛士兵翻掩体般的动作流畅，大步追了上去。
　　刹那间流逝的光影，在脑海间显示出了一种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光影，王辑猛地窜起，敏捷地一跃，跟了上去。
　　大门外，老板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提，眼看着就要抓住逃跑的小女孩，路旁突然一个流浪汉踉跄过去，一碰将老板撞翻在地，王辑追出门，却看到那急速波动的光影在闪过拐角后瞬间消失了。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流浪汉赶紧扶餐厅老板起身，却被老板嫌弃地将手拍开，“别乱碰！”老板骂道。
　　王辑目光循着小女孩失去踪影的方向看去，已经什么都没有，他回头，眼神猛地僵滞了下。那个背对着他的流浪汉衣服下，肩胛骨后两道伤口呈现出了血色的光影。
　　“你是同伙吧。”
　　王辑猛地一步上去，去抓流浪汉的肩膀。还在和餐厅老板道歉的流浪汉猛地一窜，冲了出去，闪电般地冲过街巷中，紧接着，其回响一瞬间出现了极远的远方，光影波动急剧下降，再一闪，完全没了踪影。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老
　　餐厅大门前。
　　“怎么回事。”
　　刘小楠跟了出来。等她和心理医生跟出来时，两个乞丐打扮的人已经完全消失了。刘小楠问着，顺手将老板从地上扶起来：“老板，你没事吧？身处异国，连乞丐都敢上门来欺负了。”
　　“他们可不是只逮着我一人欺负，这条街的餐厅，都让他们给欺负遍了。”
　　老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给王辑说道：“小伙子，身手不错。不过比起那两个偷东西吃的，还是差点。等等……年轻人，你这面相……险些让人认错了，你跟我以前在部队时我们那老总年轻时可像了。”
　　老板的语气十分爽朗，虽然小偷没抓住，但并没有半分不快，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认真地看了下王辑的面容，先是感到了错愕，旋即给王辑说了这么句奇怪的话。“老板，咱先进去洗洗手吧。”刘小楠在一旁扶着老板说道。
　　“好，当然得洗手。”
　　餐厅老板拍拍手，进了餐厅。心理医生见王辑还站在门前，便问道：“你察觉到了什么？”“你没感觉到吗？”王辑反问。
　　“太快了，我就知道那个小女孩不是人，后面是不是还来了个人。那个人我就不知道了。”
　　心理医生回答。刚才事情发生的太急，回想起来，谁都不敢想象，那个小女孩居然有这样的速度，跑起来有堪比运动员的爆发力，那餐厅老板看来也不简单，但毕竟还是普通人，和那个狂奔起来好像风一般的小女孩，毕竟还是差了一筹。
　　“那个小女孩是羽人，后来又出现了一个流浪汉，应该是羽人，但没有翅膀。”
　　王辑回答着，依然用间谍卫星尝试寻找两个人的踪迹。
　　“没有翅膀？”
　　“没错，被撕掉了。后背有伤。”
　　最终还是丢失了线索，王辑摇摇头，进了餐厅。
　　……
　　“我从搬到这里做生意起，那个小女孩，还有那个流浪汉就已经在了。就我知道的，整整两年，这对父女就一直在偷食物，这一条街所有的餐厅，没一个没让他们偷的。不过我呢也比较遭罪。大概这里以前没有开过中餐厅，那对父女啊，这两年来是吃定我这餐厅了。每天中午和晚上来偷。我呀，习惯了。那人也习惯了，你没看他故意撞到我，还要嘲讽我，扶我起来吗？”
　　餐厅老板像是在说一件日常一样，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刚才那哪里是偷啊，简直就是抢啊！”
　　刘小楠替老板抱不平道，并留意了老板说的信息。她虽然还不确定刚才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但王辑追出去了，而且他都追出去了，居然还能让这两个人跑了，事情怎么想，都不会一般。
　　“嗨！谁能没有过不去的坎。”
　　餐厅老板好似念家经一般，说起自己的人生智慧，“我呢，肯定是不在意这些的。你说刚才那流浪汉，怎么看也不是不小的人了，还带着拖油瓶，有难处，我能理解。但你要吃你直说啊，我在这里开得起餐厅，这地段，还没钱给你们一口饭吃吗？非得偷，这不是作吗？我看啊，这是人家的人生哲学，老外脑子里想什么，你说不清。除了早上每顿饭都来偷，末了还专门学咱们中文怎么说对不起，这怪呀，我现在都懒得去计较了。”
　　“那个……”
　　角落里，一个国外老头突然发声，用捷克语浑浊不清地说着：
　　“三十年前我在这里开店时，他们就在这儿偷。我十九岁到这儿当学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了。都有七十年了，他们一直都在。我都八十九了，这两个人怎么就不老呢！”
　　老头浑浊的眼睛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老人这么一说，刘小楠当即惊讶地扭过头去，用捷克语问道：“他们在这里偷了七十年了？”餐厅老板马上道：“你别信他，老头已经老年痴呆了。那个小张，一会儿把老先生送回家里，别让人在咱这里坐久了，家里人着急。”
　　“好，好的。”
　　服务生点头答应。
　　王辑看出了异样，问刘小楠道：“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刚才那小女孩70年前就在这里开始偷了……不，他的准确意思是，70年前他在这里当学徒时，小女孩就已经在这里偷食物吃了。”刘小楠说到一半马上修改了自己的话，提炼出最准确的信息。
　　王辑和心理医生互相看看，立刻明白了这个信息意味着什么。
　　“别信，老糊涂了。八十九了都。老年痴呆了。”
　　餐厅老板提醒道。
　　“哦。”
　　王辑含笑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的理解，怕不是餐厅老板想的那样。
　　“确实，布拉格是个人口流动很快的城市。这些餐厅能开个一二十年不换老板，就已经是件了不起的事了。人一直再换，有关流浪汉的事情，怕根本没什么人能说清楚。那个老人看起来是本地人，现在依然在本地居住，如果不是他能做个见证，任谁都无法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
　　心理医生小声用英语给王辑做了一番分析，避过热心餐厅老板的解释，也不想让老板知道更多：
　　“再者。针对AD我也有一定了解。患者展现出的病症确实是遗忘没错，他能自己出来活动，足以说明他的阶段不算太晚，可能还能生活自理，身体不错。这个时期，患者出现的记忆力减退，但这种遗忘往往是在近期，他们的记忆往往会推延到过去，而导致对现在的生活认识不能。偶尔会有恢复的症状，但也多数都有环境的反射，刚才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他对过去记忆的环境反射。问题不大。”
　　“我知道，人不会平白无故变成另一个人的。所有记忆畸变都是有相关基础的。”
　　王辑回答道。
　　他开始沉思现在所掌握的信息。
　　“小楠。”
　　他抬头唤道。
　　“等一下，我和朋友说两句话。”
　　刘小楠先和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退开到了王辑身旁。“男朋友吧！”餐厅老板的语气似是玩笑，刘小楠只是笑了下，没放在心上。她靠近王辑，小声问道：“有什么安排。”
　　“今天下午，你留在这条街，蹲守那对父女。那个小女孩就是天使，也就是实际上的羽人，而从我手里逃跑的，应该也是羽人，但没有翅膀，他的翅膀从后背根子上就被折断了。那伤口至今都没恢复。他们一共两个，你抓的时候用点技巧。”
　　王辑给她分配了任务。
　　“那你们呢？”
　　刘小楠低声问道。“我去调查考古现场，那里很可能就是我们接下来要通往的道路。”心理医生道。王辑道：“我会去博物馆，去调查那个尸体。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也能节约下不少时间。”“可以。”刘小楠道，“不过你们就得小心，你们要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入侵猎人也会率先调查的地方。”
　　“那再好不过了。”
　　心理医生微笑起来。
　　“你也小心。虽然羽人盗贼给咱们留了信息，但这未必就能确认，他完全没有敌意。”
　　王辑拍拍刘小楠的肩膀，然后起身，三人来到柜台前付了账，这时刘小楠突然道：“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先走吧，记得给我拍些照片。”说着，刘小楠用手捂住了小腹。“你哪里不舒服？”王辑问道。老板一听马上嫌弃的啧了一声：“你这男朋友怎么当的，看不出来人家哪里不舒服啊！”
　　“哦，哦。”
　　王辑恍然大悟状。
　　“等我给你倒杯热水。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别急着走了。休息最重要。”
　　餐厅老板体贴着去倒热水，在餐厅里，心理医生配合地来的来了一句：“那你留在这里陪她吧，毕竟身体重要，我出去给你们拍照片。”“不用了吧？”刘小楠勉强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来布拉格吧，现在布拉格这情况，咱们总不能晚上出去，去吧去吧，我和老板挺投缘的，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嘿嘿，姑娘家说话都比你这爷们痛快。”
　　老板端着热水走过来。
　　“那，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王辑不好意思道。
　　“去吧去吧。”
　　刘小楠挽了下头发，淡笑着将两人放走。老板坐在柜台后，淡然摇头道：“你这男朋友，还真是少根筋。要我说啊，得好好调教调教。要不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还不懂怎么体贴人，以后可有你的气受。”
　　“是啊。”
　　小楠只是微笑。
　　……
　　餐厅门外。
　　“间谍卫星有吗？”
　　王辑问。
　　“有。我已经确认地点了。”
　　心理医生站的笔直，调整了隐形眼镜的效果，刷新卫星间谍地图，马上确认了考古地点。
　　“分头行动。”
　　王辑干脆道，两人就在餐厅大门前分道扬镳。
　　下午2点。
　　布拉格生物博物馆。
　　观光电缆车停下，王辑下车，站在了高大的博物馆下方。即使是现代功能的建筑，博物馆的建筑依然有种历史沉淀的厚重感。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一转眼，布拉格的天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博物馆的周围气温骤降，不少旅客都起了鸡皮疙瘩。透过博物馆上方的窗户，昏黄的灯光亮起。
　　当前建筑室内温度：11℃。检测没有发现制冷机械。疑似该博物馆正在影响周围环境的气温。
　　气温异常，引力透镜马上对博物馆进行了扫描，并给了王辑结果。
　　“确实有古怪。”
　　王辑消去了提示，大步走进了博物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羽人尸骨
　　博物馆。
　　王辑沿边长廊走过，随便看着周围的生物标本，虽然从外部看博物馆的风格厚重堂皇，但里面却一如既往地弯道斜路多，保安也在随处可见，王辑没有马上去找目标，而是跟着其他游客随便观赏，暗地里，通过回响寻找目标。
　　“空调启动，不过是制热。”
　　王辑仔细地观察着博物馆的设施，在他不远处，已经有好几位游客询问博物馆工作人员空调的问题，空调启动了，但确实是保持22℃的温度，没有制冷。然而，博物馆内依然有种无所不在的寒气，确实让游客感到了不适应。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只能表示抱歉。
　　冷，他们也没办法。
　　“越来越说明有问题了。”
　　王辑心道。通过回响，他确定了这种无所不在的寒冷气息来源，在博物馆的中心地带寒冷的光影不断地向外冒着寒气，一个趴着的巨兽尸骨浑身冒着凛冽的气息，巨大的玻璃窗，完全不能隔绝其冷气的外放。
　　很诡异的是，它所释放的寒冷气息是恒温，均衡地降低了整个博物馆的气温，并不会出现接近它，就会感到越冷的现象。这种情况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它不会让人轻易找出冷的原因，因为整个博物馆都是这样的冷。
　　“果然是巨兽。”
　　王辑心道。
　　波动趋于静止的光影除了缓慢有冷气冒出外，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死亡巨兽剩下的只有完整骨头，但即使是骨头，那种宽阔的身躯，也非常容易让人想出它原本的雄伟。它的骨盆很宽，肋骨数目和普通人的一样，但是有严重的外扩与畸变。
　　巨兽被一个残破的巨大木桩从后背扎出了胸口。
　　往上，头骨依稀能看出正常人的骨骼组成痕迹，但下颌向前突出，额骨向后回收，后脑与脊柱紧密贴合，整个头骨自上而下尖锐地向前刺出，在下巴骨处开裂了嘴巴。这种畸变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变成一头爬行的鳄鱼，但它的头骨畸变很严重，就大小来说已经差不多是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宽度也和胸腔有的一拼。
　　巨兽整体也是趴着的，两条胳膊已经有了前腿的功能，如果它当前的姿态是复原出土时的形象，那么这头巨兽一条胳膊直直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向前探出的姿态，很像是攻击或者试探。它的掌心如爪握着，掌心中空，似乎本应抓着什么东西。但它抓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肋骨向下，腹部开始紧收，在骨盆处，骨架又暴散开。巨兽的两条腿骨除了变粗外，畸变并不大，也就脚趾头畸变出了锋利的脚爪，仅此而已。奇怪的是，这个怪物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特殊的斑点覆盖在骨头上，除了其后背的翅膀骨翼外，这种斑点密密麻麻地连接在一起。
　　透过回响，王辑还不能马上确定这是什么东西。
　　“等过去看看。”
　　跟着观光人群，王辑来到了博物馆的中央，真正亲眼看到了怪兽。
　　博物馆中央的广阔空间，除了放一些其他的古兽骸骨外，也就它最显眼了。巨大宽阔的巨躯，背生骨翼，身体部分的细节类人，却畸变出一种野兽的进攻姿态，王辑终于看到，这些骨头上的斑点，似乎是一些锈迹。
　　引力透镜迅速做出的扫描：
　　扫描结束：确认为一种特殊的金属元素氧化的残留物，与天使剑碎片的材质相仿。
　　“是啊，它曾经是有铠甲的。”
　　王辑留意了这个情况，绕着隔离窗漫步，悄然观察着巨兽的身体。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巨兽前伸的爪子上，那爪子依然表现出握着的形状，应当是握着东西。
　　“测算骨爪握距，与小臂的位置，模拟天使剑。”
　　王辑给引力透镜安排了模拟任务，尝试推敲巨兽爪子里本应该握着东西。他想起了天使剑，那把烈火燃烧的巨剑确实巨大，那位机械天使除了在最后拼命时，也一直都是双手握持的。剑柄大小和那爪握的中空空间很吻合。
　　模拟完毕，与天使剑吻合。
　　引力透镜模拟完毕。
　　“果然。”
　　王辑望着那巨兽背上的骨翼。
　　他已经很确认，这东西曾经很可能就是一个天使。至于它本身就是这种兽态还是身体发生了畸变，眼下他还不敢下定论。不过依照常理，这样的庞然大物，手中握着的武器，不应该是天使剑才对。巨剑虽大，但和这怪物相比还是小了些。
　　“它很有可能是经历了某种畸变，才最终变成这种兽态的。一个天使变成了野兽，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博物馆周围的空气依然寒冷，王辑认真思考着，观察着。
　　马上，他发现了巨兽伸出的前爪有问题。那爪子握着，依稀能判断原本五根手指不同，虽然尖锐了许多，但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全都能分辨出来。在食指那里，王辑明显发现了一种诡异的勒痕。勒痕深刻骨头，上面依然有锈迹，勒痕大约有1厘米宽度，纵深超过2厘米，在这不宽的勒痕里，还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纹刻。
　　一瞬间，王辑想到了一种在内壁上刻字的戒指。他仔细观察了怪物食指上的勒痕，古怪模糊的符文在A号实验机的翻译里形成了文字：
　　圣堂远征。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圣堂远征……”
　　他在心里默默念出了这四个字。吸取着这四个字的信息量。
　　很快，王辑的目光回归巨兽的全身。
　　那锈迹斑斑的尸骨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头部、胸口、还有盆骨这三个地方，这三个部位是完全没有控制畸变的地方，锈迹的成色为斑点状，虽然密集，但不连片，大腿骨也差多不是类似的情况。但腹部的脊骨还有后脑与脊柱的连接处、后腿爪、前爪的骨头则已经完全因为锈迹而变成了褐色。
　　“确定了。他原本是羽人。但因为某种缘故，它出现了野兽化的畸变。头骨前端、胸腔、盆骨、大腿畸变最严重，突破了外部铠甲的束缚，骨组织不受约束地完全长出来。但这段时间想必很漫长，所以在这些部位依旧可以看到骨头上的锈迹，因为那种铠甲的束缚，足以挤压掉它的血肉，束缚它的骨骼。不过再最后，铠甲还是被撑破了。”
　　一瞬间，王辑对这个尸骨有了完整的想法：
　　“但它的腹部、腿爪等细部位的畸变却不严重。可依然被铠甲所挤压，这种挤压直至让它的血肉从铠甲中挤出，骨头裸露与铠甲直接接触。到它死亡，都没有挣脱天使铠甲的束缚，所以在它活着的时候，它终日忍受着血肉被挤压，会不断有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铠甲缝隙流出，它的骨头则与铠甲直接接触，长此以往直到死亡。圣堂远征，大概是一种非常威严的出征，那些羽人天使们穿着覆盖全身的铠甲，但这些铠甲，最终成了一种束缚。”
　　这就是他大概的想法。
　　王辑难以想象这种痛楚究竟是怎样的，如果在这种畸变过程中，这位死亡天使的思维也跟着变成野兽的话，那留下的只有疯狂；如果没有，那在这种折磨下，疯掉也是迟早的事。他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让一个除了有翅膀外、与常人体征没有差别的羽人，变成了这种恐怖模样。
　　引力透镜的扫描结果，推测铠甲的材料和天使剑的材料相似。虽然天使剑被猎龙剑枪打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本身的材质就很差，尤其是制成铠甲，强度非普通金属材料可比。
　　这样的全身覆盖武装可能是为了迎战某种可怕的敌人，但里面的羽人身体却在膨胀，最终，那铠甲酿成了灾难。
　　“确认情报了。”
　　在博物馆拿到了足够的信息后，王辑马上从博物馆里出来，给心理医生留言：
　　确认尸骨为羽人，身体被木桩扎穿；生前经历了时间漫长的兽化，身体畸变扩大又被铠甲封锁；活体应该极其畸形。尸体散发寒气，导致博物馆恒温下降，我怀疑在其生前也有这种特性。
　　目标的铠甲已经丢失。连同丢失的确认还有武器、以及一枚戒指。戒指内壁刻有圣堂远征四个符文，怀疑为羽人的文字。我来之前翻过报纸，上面说铠甲等文物在文物博物馆收藏，我决定前去探查。你有什么收获，尽快做交流。
　　——首字母A
　　留完言后，王辑登上了观光电缆车，前往了下一站文物博物馆。他准备去探一下圣堂远征天使留下的铠甲，但他都没坐稳，心理医生的回复马上发来：
　　文物博物馆的铠甲、天使剑、戒指、还有圣城令牌都是假的。我已经确定信息。天国圣城的道路线索应该在羽人盗贼身上，而进入必须我们三个都必须有通行的令牌。目前你有一个，我之前杀死天使播种者但没有得到，刘小楠也没有。
　　现在我们可以蹲守那个偷铠甲、戒指、令牌、天使剑的人了，重点拿回圣城令牌。
　　还有一个圣城令牌，我怀疑也在羽人盗贼的身上。另外，那个偷东西的人是考古人员，在瞒天过海把东西偷出来后已经失踪很久。最后一次露面时具有强烈的典型特征，体温极低，会让到过的地方气温降低。我怀疑，这个人也可能出现了你所说的野兽化的情况，否则不会出现和羽人尸体一样的特性。它现在很可能在布拉格进行捕食。人口失踪大概与之有关。
　　——心理医生。
　　留言简单，但全都是信息量。
　　“……”
　　王辑很快就理解到了心理医生所传递的信息，只是他微微有些不可思议，心理医生的效率居然这么快，只是去挖掘现场了解情况，他居然拿到了这么多的信息。
　　“如果出现野兽化的话，他不大可能再以人的姿态出现了。”
　　王辑思量着，旋即全神贯注，在全城开始寻找，冷冽逼人的地方。
　　写完之后专门检查了一遍，如果还有发现错别字等问题，弹幕里留，我马上改。
　　（？？？？？？）？？


第一百四十章 抓捕行动
　　下午3：20分。
　　布拉格，某公寓。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并不算小的住宅里，地板上一片散乱。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跪在地板哭求着，他的一条腿被铁钩洞穿，鲜血不断流淌在地板上。在他身前不远，一个被倒吊的女人已经昏厥，她的小腿已经被完全肢解，鲜血顺着衣裳不断流淌，缓慢地滴落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
　　挂钟有节奏地响着，与滴落的鲜血几乎同步。
　　厨房里的灶火还燃烧着，锅里还咕嘟咕嘟煮着东西，而一旁的餐桌上，心理医生胸前掖着餐巾，一手提刀，一手握叉，缓缓切着盘子上的肉。
　　动作细缓，不急不躁。
　　在他餐盘不远处。摆放着一份名单。优雅娟秀的文字，写着当初参加考古挖掘的人员名单。
　　“你知道吗？今天中午我尝试了一份中餐。他们的烹调方式很特别。我至今还在回味那种味道。于是我就在想，我能不能也学习这种做法，选用我所喜欢的食材。很抱歉，我还不会使用筷子。否则我一定会用这种饮食文化规定的餐具，来认真的品尝佳肴。”
　　心理医生面庞挂着温暖的笑容，极富磁性的声音仿佛某种魔咒。然而，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却已经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城市让人心疏远。不知道你是否同意这句话。”
　　心理医生用刀插起一块肉，送入口中，绅士地咀嚼下咽后，和中年人说道。对方依旧痛苦求饶，心理医生充耳不闻，他说：“在这个公寓里，没有人能听到的你们的悲鸣，他们都听不到。他们都走的很远。离群的羔羊总是这样可怜。但事实也不是那么绝对。你的邻居其实有人在家的，但他厌倦了楼下发出的惨叫，已经戴上耳机，将你忽视。”
　　“你让我说什么都可以。我求你。我的妻子现在需要救治。”
　　中年人哭求道。
　　“那你刚开始就不应该说谎啊！”
　　心理医生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其实很早就已经改了食谱。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打猎得来的食物更美味了。你自见面起对我所展示的敌意，好像在和我说：快来抓我，我就是你要找的猎物。结果事实真是如此，感谢你给我的暗示。知道吗？在找你了解信息之前，我已经找过两位你的同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并且请我进门喝咖啡。我拒绝了，我的时间是用来打猎的，要拜访的只有猎物的巢穴。”
　　心理医生用餐巾擦干净了嘴唇，起身到厨房关掉了灶火。
　　“你吃我吧，吃我吧。”
　　中年人喃喃道。
　　心理医生从厨房过来，用围裙擦干净手将其扔在了桌上，拿起公文包，给昏厥的女人鞠了一躬，感谢道：“多谢您的款待。”
　　转身，他走到了中年人身前，道：“人在文明中总有身份。但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对文明有着积极的作用。你知道你的朋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知道它失踪已久，你知道它在城市中开始捕食，但你什么都不说，并且敌视任何来调查的人，这是罪。我非常崇敬抓我的警察，我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甚至舍不得吃掉他们。但你的心灵为什么这么阴暗，为什么对他人如此敌视？你畏惧责任，畏惧你的同事会吃掉你。你连犯罪都是被胁迫，真是可怜。”
　　说着，心理医生从怀中掏出了枪。
　　“求你……”
　　呼！
　　一瞬间，枪无声的爆发出一团光芒，将哭求的中年人打成了粉末。心理医生拿起电话报了警，淡然离开。
　　……
　　下午4点整。
　　旧城广场。
　　天文钟报时，成群的鸽子飞上天去。王辑从咖啡馆旁走过，来到城堡边缘的巷道，伸手抚摸了下墙，入手一股寒凉刺骨。
　　“又一个活动地点，间谍卫星标记。”
　　在间谍卫星标记下了地点后，他转身走开，循着回响的方向，向一个地点走去。和心理医生交接的信息中，对方提到了考古人员偷换了天使的遗物，并将这些遗物私吞。他后来也发生了不知名的可怕畸变，人口失踪，很可能与其在城市中捕食有关系。
　　它到过的地方，都会意外的寒冷。
　　根据这些线索，王辑迅速在城中确认了它活动的踪迹，差不多1小时下来，纵横两道捕食路线已经被他基本确认。
　　两条笔直的捕食路线，在间谍卫星上，错落出了完美的十字。现在还不能确认，这是偶然，还是一种天然的讽刺。
　　夏季的白天格外长，王辑还有充分的时间寻找着它捕食的踪迹。差不多确认后，就等日落进行搜捕了。在这段过程中，王辑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入侵猎人的线索，那位猎人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任何踪迹。
　　仔细思考下，这一切似乎也理所应当。没有任何线索，王辑如果入侵的话，也绝对不会轻易动手的。
　　下午5点。
　　王辑和心理医生在公园接头。
　　茂密的树冠下，两人坐在一个休息凳上，心理医生先开口道：
　　“简单来说，就是有位考古人员收到了一种不知名的诱惑，偷走了那名死亡羽人的遗物。他后来见到朋友时，声称自己接到了天国感召，决心要继承一位死去天使的衣钵，追捕叛逃者。据我从考古人员了解到的信息，那个偷遗物的人在当时见朋友时已经神志不清了。浑身冰凉。他自己说，这种冰冷不是因为任何东西，只因主的离去。”
　　心理医生捡出了重要的信息和王辑进行交流。
　　“主正在离我们而去。”
　　王辑概括道：“在我所有的圣城通行令上，也刻着这么段话。西航图导略上的文明探索里，也有类似的介绍。神明遭受重创，抛弃了他的守护者一族，也就是羽人。有关羽人问题的核心，都可以归入到这个问题上，但是羽人现在究竟面临怎样的现状，我就不明白了。圣堂远征为抓住叛逃者，为什么叛逃，如果神明都抛弃了羽人，那什么行为算是叛逃？”
　　心理医生推测道：“这都还是未知数，也许羽人并不认为自己被抛弃。”
　　“那通行令上就不会刻那句话。那个偷遗物的人，也不会清晰地说出主正在离他们而去。”
　　王辑摇摇头，否认心理医生的看法。
　　“这样吧。”
　　王辑起身，对接下来三人要做的事情做出了安排：
　　“我晚上去抓捕那个偷遗物的家伙。你回中餐厅帮刘小楠一起抓那个流浪汉。我怀疑他就是那个事先告诉我们消息的羽人盗贼。甚至他可能就是那个叛逃者。我估计刘小楠抓住小女孩没问题，但要抓住羽人盗贼，怕不可能。你帮助她去抓捕羽人盗贼。虽然我不抱希望，但有你帮助的话她至少可以扣住小女孩，留一个能把握的线索总比两手空空强。”
　　“可以。”
　　心理医生点头答应下来。两人分头行动，王辑前往城市中心地带，等待夜晚的降临。心理医生回到中餐厅。
　　下午6点。
　　日薄西山。傍晚的阳光开始有了昏黄的迹象。查理大石桥上开始有警察活动，他们开始劝说游客早些找旅馆，并说明了布拉格的夜晚并不安全。桥塔的遮掩下，老四川的餐厅采光明显受到了黄昏的影响，老板也早早开了灯。
　　整整一条街，灯火辉煌。
　　店里，被餐厅老板叫做小张的服务生整整一下午都没有离开，他留下来热切地给刘小楠献殷勤，并给她买了止痛药。直到心理医生的归来，才让小张心里咯噔了一声，索性没有看到王辑，让他心中勉强平静。
　　心理医生简单和刘小楠做了交流，然后托言去找旅馆，从中餐厅离开。
　　时间推迟到晚7点，太阳最后一缕余晖消尽后，城市陷入了黑暗。灯火辉煌的街道，依旧有游人不听劝的四处游荡，有说有笑。中餐厅里，小楠默默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看着餐厅的客人越来越多，她在心里默默倒计时起来。
　　19：15分。
　　中餐厅内，伴随着老板再一次的怒吼，服务生小张冷不防再一次被撞倒在地。
　　一阵狂风突然从后厨里刮出来，脏兮兮的小女孩如旋风般冲出后厨，怀揣着本该是外卖的食物冲向了餐厅大门！还在装小腹疼的小楠当即举手，传统烙印立时变成了冰霜冲击枪在手，砰地一发，一堵冰墙瞬间在餐厅门外拔地而起。
　　奔跑的小女孩一股脑撞上冰墙，当地一声被掀翻在地。
　　小楠眼疾手快，三步并做两步，一把上去抓住了倒地的小女孩，拎在身后，食物也随之抛洒一地。但就在这时，刚结冰的冰墙突然崩溃，一股巨力从外面将冰柱击得粉碎，流浪汉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餐厅外，只一拳便将冰柱粉碎，力道可怕，令人心悸。
　　小楠二话没说，起手飓风，黑暗风刃当即一旋，在猛烈的狂风中将流浪汉送上了天去。
　　“标记成功。”
　　街道上，心理医生手中拿着一个酷似指南针的仪器，指针正指着被飓风狂卷、动弹不得的流浪汉。突然，流浪汉的身影猛地一闪，在飓风中消失。失去目标的黑暗飓风也马上停止了转动。
　　“果然很难抓啊！”
　　心理医生一叹，身影跟着流浪汉也在同一时刻在街道上消失。猎人标记已经成功，借助道具锁定追踪的心理医生一晃神，眼前的街道便马上扭转，变成了荒芜的考古遗迹。
　　轰！
　　一道圣光也在他面前瞬间爆炸，心理医生当即戴上了太阳镜，在圣光中，流浪汉的腰间一枚令牌脱落，摇摇坠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国大门
　　入夜19：18分，布拉格。
　　考古坑。
　　圣光之下，流浪汉的身影浮空而上，转眼进入云端。心理医生紧随其后，始终保持距离不落。一枚令牌从流浪汉的腰间坠落，在特殊圣光的浮力下，下落异常缓慢。
　　白茫茫的圣光里，时间似乎都变得无限悠长。
　　漆黑的夜空，如暗潮涌动的浮云凝聚，将晴空万li的夜空笼罩大半。紧接着，一座绽放着金华的巨门在云海中缓缓出现。
　　“看到了！”
　　心理医生第一眼便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
　　倏！
　　说时迟，那时快，升空的流浪汉身影突然加速逆冲而上，由猎人标记牵引的心理医生冷不防地一吃力，仿佛腰被绳子牵着般，整个身子一荡，跟着流浪汉冲上天去。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心理医生就算有防备，此刻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伸出去的手，在刹那间与圣城令牌“擦肩而过”！指尖距离令牌最近处，不过毫厘之距。嗖的风声响动，荒凉的矿坑上，一个背生白色羽翼的天使不知何时出现了，后背上的翅膀快速地连续振翅，眨眼间已乘风追上天空，一把抓住了圣城令牌，从心理医生的身边冲过去！
　　“！”
　　心理医生的瞳孔一缩，眼睁睁地看着那天使侧颜在他眼中一瞬即逝。
　　他的飞行的速度快到惊人。一晃神，就已经从心理医生身边闪过。在这短短的瞬间，心理医生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但现在思考任何事物都已经来不及了，心理医生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将传统烙印唤醒，一把超过1米长的大枪闪电般的在他手中，而此时，天国的大门已经缓缓打开！
　　咻！
　　流浪汉的身影瞬间消逝在了门缝中，那位天使猎人拿着通行令紧随其后冲了过去。嘣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从心理医生的枪口射出，穿过大门的缝隙，正中天使的后背，一股庞大的焰浪形同烟火般轰然爆炸，在天使猎人的后背滚滚散开！
　　只一枪，便将那猎人打倒在地。
　　心理医生紧跟者飞上，冲向大门缝隙！
　　砰！
　　眼看他就要穿过门缝时，突然被一股巨力冲撞掉了回去，跌落在云端。无形的壁障将他完全隔绝于外。刚展开的大门，也在这时开始缓缓闭合。
　　“……”
　　心理医生忍住痛感迅速起身，从公文包里取出法杖念诵起口诀。他的目光望着大门缝隙内昏黄的火烧云，刚才的被火焰子弹炸翻在地的天使猎人踉踉跄跄站起来，转身望了眼攻击他的猎人。
　　“对不起了猎人同伴，我无意入侵你们，只是回到这里的我有重要事情要办，万分抱歉。”
　　大门内的天使拖着受伤之躯突然说道，语音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哀凉。心理医生没有应答，目光冷冷看着对方。两人隔着天国的大门相望。
　　这是个看起来有些年老的天使，标志性的金发已经有了些苍白，而且有了壁画记载所没有的胡须，脸上有极少的皱纹，天使都能出现老态，也许他经历的岁月真有很久了。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若死去，会将自己的猎人笔记留给你。”
　　话音落，有老态的天使猎人后背羽翼张开，光雨从天而降，丰满纯白的翅膀沐浴圣光，天使猎人瞬间恢复了状态，被烧焦的伤口也迅速恢复。
　　羽翼一振，他向着茫茫火烧云的深处飞去。
　　“……”
　　幽幽蓝光法阵在心理医生脚下出现，浮光猛烈的一闪，他一脚踏出，身影在一刹那消失于无形。
　　轰！
　　又一次雷鸣般的轰响，无形壁障再度将他拒之门外。这一次心理医生伤得并不轻，衣服被烧成了灰烬，身上也出现了大片的焦黑。
　　当！
　　沉重的大门闭合。
　　云海陷入黑暗。暗云依旧凝聚不散，笼罩在夜空遮蔽了群星。高空的风声快而迅疾，呼呼作响心理医生残破的西装边角前后前后摇摆。
　　暗潮涌动，云海变迁。
　　突然，心理医生脸上出现了笑容。
　　“这么聪明的家伙，却说出这样的话。抱着必死决心在暗中筹备了一切，目的却是为了找死。呵呵，你本可以什么都不说走掉的，何必暗示我你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
　　他抬起头，望着面前不远的巍峨巨门。黄金的大门左右各自刻着两位六翼天使，相互背对对方。
　　左边的六翼天使头戴王冠，身披战甲，双手按剑，低头做沉默状；右边的六翼天使，则身披朴素的教衣，手握圣章，低头做虔诚状。
　　大门紧闭，门上两位沉默的六翼天使刻像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心理医生的渺小，不自量力。
　　心理医生沉默起身，对这件事他不再深入思考。刚才那个猎人让他不爽的并非是智谋胜过他，他不在乎这点，而在乎坏他事的人，总是那些将自己当成羔羊牺牲的家伙。
　　他用树阵联络机迅速做了留言。现在根本不是浪费时间来悔过的时候，让首字母A知道他这里的情况，最为重要。
　　1.流浪汉已确认进入天国圣城，抛弃了与他一同流浪的族人。
　　2.入侵猎人确认为羽人天使，他熟悉进入圣城的道路。守株待兔，在我之前抢走了通行令，进入天国圣城。
　　3.目前通往天国圣城的大门已经关闭，必须要有通行令才可以进入。我丢失了一枚，在和天使的争夺中，在机动性和战略地位上输了。目前能掌握的算上你即将拿到的总共两枚，不足以整个队伍进入天国圣城。
　　4.我已经发现了前往天国圣城的道路，但树阵联络机并没有告知我，天国的祝福已经解除。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三人必须活着全部进入圣城内，祝福才会结束。但通行令目前完全可控的只有一个。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即使在你拿到第二枚令牌的情况下，也必须做出取舍，让一人留在布拉格，剩下二人进入圣城想办法拿到通行令，在明天上午12点之前将通行令送出。但进去容易，要再出来的话，就是无法确定的情况了。
　　5.抱歉，我愿意承担失误的责任。
　　——心理医生
　　留言完毕。
　　心理医生长长地出了口气，坐在云端换了件衣服，等待首字母A的回复。
　　入夜19.23分。
　　布拉格广场。
　　王辑独自一人躲在街巷里，避开了当地警察的巡逻，因为特殊情况的缘故，整个街道的商店都已经歇业。夜幕下，除了巡逻的警队外，几乎没有任何路人。就算有，被警察们发现后也会马上将其遣送。严格管制下，城市这片区域除了偶尔有警察的走动声响外，其它时间都是死寂一片。
　　王辑安静地看完心理医生的报告，并作出留言：
　　情况或许没你想象的那么麻烦。说不定只要找到通行的道路就可以。至于有没有大门封闭其实并不重要。你守在大门前等我消息。我解决了这里的问题后马上去找你。另外不要着急说责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首字母A
　　留过言后，王辑做了一次深呼吸，张开了右手。
　　缠在手掌上的绷带像是有了生命力般，升腾起乌黑的火焰，并向他的小臂覆盖过去。他上身的衣服开始无声燃烧，顷刻间便成了灰烬飘舞开来。燃烧的绷带迅速缠上了他的胸口，并沿着脖颈延伸而上，遮去了他大半容颜。
　　漆黑的火焰从上身褪去，在他下身集结，化成了燃烧的黑焰火幕，不断有火焰涌动着。
　　流动的漆黑火线萦绕胳膊旋转而上，连同他的头发，都仿佛一股虚无的火光般飘散开来。好似没有温度的火焰在巷道里形成了看不见的火潮，围绕在王辑的下半身，飘忽着，游移不定。
　　站在巷道里，王辑倾听着心中回响。
　　黑暗的城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影波动，在他脑海里。警察们三五成群地巡逻，纵使荷枪实弹的他们，在这寂夜中也不敢落单。不同的热源，带来了光影截然不同的波动。
　　远方的城区，一股不同寻常的寒冷出现了。
　　“找到了，在那里。”
　　在城市中从下午守候到了现在，终于，王辑发现了那个怪物的线索。
　　寒冷的光影已经不似人形，正在饥渴地在城市中寻找着食物。
　　“那就，去找它吧。”
　　王辑抬起头，整个身体开始浮空而起。
　　巷道里，与夜同色的火焰如飞天的黑焰巨龙般飞上天去。夜空中，王辑的头发如焰飘舞，围绕半身的黑焰划过大半夜幕，形成了一条漆黑的火幕，飞向了怪物出现的地点。
　　……
　　狭窄街区。
　　楼梯旁的积水在结冰之前已经被血染红。另一旁满是锈迹的垃圾箱也倒在地上，垃圾倾倒一地。可乐杯里残留的汁液也已经冻成了细碎颗粒。
　　咀嚼声轻微地响着。
　　狭窄的街道内，两具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他们的面目狰狞，双眼圆睁，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其恐怖的事情。看外貌，这应该是一对出来幽会的年轻男女，也许出发前他们还认真的打扮了自己，但无论如何打扮，在经历这种事情后，他们的死相都不会好看了。
　　一张好似鳄鱼吻的尖嘴从残破的头盔中冒出来，深入尸体的肚子里，不断地吞噬着尸体的内脏。铠甲泛着银光，在夜里闪烁着金属光泽。楼梯的石栏上，圣灵的雕像安静看着这一切。
　　火潮降下，王辑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楼梯上方，站在了圣灵雕像旁。他默默注视着一头身着银色战甲的怪物背对着他正在进食。
　　对他的到来，那怪物似乎一无所觉。
　　猎龙剑枪悄然握在手中，王辑向怪物的后背无声走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罪的代价
　　入夜19：27分；狭窄街区。
　　距离天国祝福兑现的时间还有12个小时以上，前往天国圣城道路也已经确认；但树阵联络机尚未提示天国祝福解除，威胁依然存在。
　　雪上加霜的是，三枚圣城通行令中有一枚已被确认抢走。
　　拥挤的街巷里气温很低，积水已经结冰。王辑悄然接近了怪物的后背，距离大约还有3米左右，他停下脚步。右手，硕长的剑枪已经化为了一团燃烧的黑焰，在他手指尖徘徊，焰光波动。
　　怪物半趴着，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王辑，而王辑的存在，到现在都没有让进食的怪物发现。它依然贪婪的吞吃着尸体，身披的战甲在盆骨处已完全碎裂，露出了一条形似蜥蜴的墨绿色鳞尾，约有2米长，不断的摇摆，并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王辑目光锁定了那裸露的鳞尾，抬手……
　　波动的黑焰突然化成一道漆黑的焰光巨剑，一剑刺穿鳞尾，扎进凶兽的腹部。这一瞬间，王辑感觉到剑枪似乎可以无限延长，他正要打算直接洞穿凶兽，那硕大的鳄鱼头突然转过来，血腥的巨口张开就是一波耀眼的雷霆喷薄。
　　咆哮的雷霆呈现出黄金色的霹雳雷网，轰隆隆地便朝王辑席卷而来。寂静的夜中突然响起了犹如地震般的闷响，王辑猛地一拔剑，黑焰立刻呈现出一道剑枪的原本形状，横在了他的身前，抵挡了雷霆冲击。
　　火焰瞬间消退，猎龙剑枪展现出原型，宽厚的剑身在这一刻变成了避雷针，疯狂地吸收了一波雷电，重新化为灼烧的黑焰时，火焰的边缘便好似电光呼啸般穿流轰响。
　　王辑一跃向前，提起巨剑向前一斩。巨兽身形一闪，后半身扫尾将旁边的公寓楼梯打断，整个身躯也以头部为中心，逆时针地转回去，躲开了焰剑的劈斩。
　　黑焰无声地形成了一道劈斩的火幕。
　　“嗬噜噜……”
　　整个身躯已经超过10米长的怪兽发出了沉闷的低吼，露出了自己真正狰狞的面容，鳄鱼般的头颅在下颌骨的两旁各生出了三个腮般的空洞，里面隐约有各种元素的波动，在它发出低吼时，那些空洞也不断振动，里面冒出了逼人的凛冽气息。巨兽一爪直直按地，扭曲的铠甲在缝隙处还有有血肉与脓残留的痕迹，它另一个爪子握着一把无光的天使巨剑劈砍回击，扑势凶猛！
　　王辑原地不动，剑枪横斩，嘣地一声清脆响，天使剑折断！
　　“嗷……”
　　巨兽又一声嚎叫，张开巨口，喉咙深处一团火焰涌动，王辑伸手丢下一个沉默，嘶吼的怪兽当即哑巴，汹涌的火焰硬生生被它憋了回去。
　　那鳄鱼头顶生长的眼睛也在那一刻呆滞了，然后，一幕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巨兽突然掉头回去，一口咬住地上的尸体，将其一口吞进了肚子，完全不似先前缓慢的进食，一口吞下一具尸体后，它马上又衔起另一具尸体囫囵吞了下去，掉头就跑。
　　“……他还有理智？”
　　王辑微微感到意外，如果它发现自己不是入侵者的对手，那大可以跑，但王辑没料到的是，这东西居然把食物全部吃下去才跑，这段时间王辑早能将它斩杀，但它却没有因此惧怕，实在没道理。
　　然而，当王辑注意到狭窄街巷的尽头，那大街上巡逻的警察后，这种古怪感更强烈了。狭窄的街巷里，巨兽发疯一般向前冲着，将两旁堆放的杂物撞的七零八落。尽头的大街上，一行警察刚好从巷道前经过，那里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除非他们是聋子，否则怎么都听到了。
　　“注意！有情况！”
　　“开火！”
　　嘭嘭嘭……
　　枪口激烈的冒出火舌，本就精神紧绷的警察们也并非是是好欺负的，一发现不明情况后他们马上开火，但暗巷里冲来的不明物体却没有因此停止，子弹倾泻下，更加可怕的凶吼更甚！
　　逼人的寒意袭击了警察们的周身，眼看着不明怪物就要冲出来，这队警察马上意识到了不妙，立刻鸟飞兽散，只有最中间的那位当场楞住，眼看就是生死刹那，他已经隐约看到了那扑来的巨大兽躯，整个脑子却在这一刻空白了。
　　轰！
　　突然，从巷道扑出来的怪物仿佛受了某种巨力，马上就要扑出来时，一下子跌倒在地。与黑夜一体的王辑从天而降，黑焰剑尖瞬间扎穿了巨兽的鳞尾，将其牢牢钉在了地上。
　　“get out。”
　　巷道里，王辑冰冷的声音传出来。
　　大街上的警察当即一哆嗦，恢复了意识，赶紧跑开。
　　巷子里的巨兽依然怒吼着，王辑一脚踩在它的背上，默默地爆发了怒气。顿时，周身的黑焰形成了狂潮涌上天际。他挪动剑枪，向前一记逆斩，一剑撕裂了地面，狂吼的怪物立时停止了怒吼，身体断成两瓣倒地。
　　“临死前吃顿饱的吗？这东西的行为方式真是奇怪。”
　　收了武器，王辑将地上的圣城令牌捡了起来，在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怪物，这东西的行为方式实在有些诡异，无论从理性还是从兽性都解释不通，甚至让人觉得可笑。可不禁意的一眼，他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那被斩成两半的怪物肚子里空空如也。
　　“它刚才吃的两个尸体……”
　　不知不觉间，王辑感到了事情有些不简单了。这东西刚刚吃了两个尸体，但它的肚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
　　他沉默地走到怪物的前爪上，找到了那个戒指拔了下来。它浑身上也就这件东西还是可以用的道具了。
　　道具名称：朝圣戒指
　　道具类型：天堂类道具
　　道具介绍：自主离去后，天使们便失去了神所恩赐的知识。直到大主教在沉睡中醒来，他重新找到了主，并拿回了天使侍奉主的责任。但他的做法需要付出承担罪的代价。戴上这枚戒指的天使将获得神赐予的强大力量，成为它忠心的仆人。但他们因此逐渐失去知识和羽人族的身份，并承担罪的折磨。
　　道具效果：守护一族羽人的专用道具，可以联系他们遥远的神明，接受其力量的恩赐。佩戴后会逐渐失去知识和理性，成为神忠心的守护者，并承担罪的代价。
　　道具备注：主不曾离去。
　　“罪的折磨……”
　　王辑心中轻念道，旋即将戒指握在手中，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怪物尸体，浮空而起，寻着心理医生所在的方位而去。那些逃去叫支援的警察也马上回来了，继续留在这里没有益处，心理医生那儿还有情况等着他处理。
　　夜晚19：47分。
　　黑暗云海的上空，一条黑焰飞龙飞落，王辑落在云海上空，周身的焰火暂时消弭，回归他的下身形成了黑焰火幕。在他上身，则只有绷带的缠绕。心理医生起身：“通行令拿到了？”
　　“拿到了。”
　　王辑望着那大门上的两座六翼天使的刻像，转身将拿到的圣城令牌和朝圣戒指一并扔给了心理医生：
　　“那个人已经兽化了。很奇怪，它被我沉默后，没有继续拼杀或者马上逃跑，而是将先前捕猎得到的两具尸体全部吞下后，转而去袭击巡逻的警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要在死之前饱餐一顿似的，行为很奇怪，而且被杀死后肚子里空空如也，它明明刚囫囵进过食的。”
　　“暴食。”
　　看过朝圣戒指的道具资料后，心理医生面庞淡然地做了解释：“这是一种宗教意义上的罪。我不太能想象，重拾主恩赐的力量，为什么需要承受罪的代价。这戒指提到的大主教，他真的联系到神明了吗？他们的主不是已经抛弃他们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大概看出。那东西应该一直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王辑摇摇头，一样对这种代价感到了困惑。那鳄鱼般的怪物应该就是忠心的仆人了吧？但这种永受饥饿折磨，如何暴食都填不饱肚子的怪物，面对威胁居然只知道吃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哪怕是曾经的血路狂花，他都觉得比这东西有用。
　　“你见过的那东西有羽翼没有？”
　　心理医生突然问道。
　　“没有。”
　　王辑不需要回想便马上做了回答。对那个行为奇怪的东西，他印象深刻。
　　“所这道具这本来就是给羽人用的。而不是给普通人类用的。普通人类会变成主忠心的仆人，承受罪的代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接受主恩赐力量。所以弱也是明显的，你这么快就解决了过来这里，很能说明问题。我想博物馆那个遗骨，可能才是真正可怕的。”
　　心理医生大概做了一番推测，然后继续道：
　　“好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取舍了，只有两枚通行令，我们三人中只有两个人能先过去，但祝福很可能明天上午就会兑现，留在布拉格的人，将承担巨大的风险。”
　　“等我试一样东西。”
　　王辑从身周围的黑暗火焰中取出了颜王的智慧，走向了天国的大门。站在这金碧辉煌的门下，他举起了手中的小锤。锤子被扬起的瞬间立时闪烁起强光，砰地一声响，锤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大门上。
　　一股巨力猛然将王辑掀起，心理医生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抵住了王辑的后背，阻止了他被抛出去。王辑在凝聚不散的云端倒了一个趔趄，险些坐翻在地，手中的锤子光芒消尽，而右手虎口也在发麻。
　　大门安然无恙。
　　首字母A，进入天国圣城的道路并非解谜，你的道具对此无用。取出你的道具“圣城令牌”，即可让天国的大门敞开。
　　——源于A号实验机。
　　A号实验机此时发出了提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桥圣者
　　夜晚19：51分。
　　布拉格上空，黑暗云海。
　　已确认信息：颜王的智慧砸不开通往天国的大门。这意味王辑必须在心理医生和刘小楠之间做一个选择，优先和他进入天国圣城，然后再给后者想办法。
　　“我给她留言，咱们先进去。”
　　王辑给心理医生说道。同时通过A号实验机，迅速给刘小楠做了留言：
　　目前得到通行令只有两枚，我和心理医生决定先进入天国圣城。寻找新的通行令，然后接你进来。稍安勿躁，控制住那个流浪小女孩，她是羽人，也许会有大用。
　　——首字母A
　　刘小楠的回答几乎是瞬时的，只有一个字：哦。
　　“走吧。”
　　没有时间再啰嗦下去，王辑拿出了圣城通行令，古老辉煌的大门缓缓开启，稍微一点门缝，便足以让他走进去。二人先后走进来。面前依旧是云端上的世界，但门里门外，却完全是两种天色。
　　火烧云。
　　黄昏渲染着整个圣城，随着二人先后进入，刚开启的大门马上闭合，最后一眼，王辑转身看到的是门外一片夜色，而他脚下，云则是一种火色。
　　一眼望去，无边无缘的云海尽被黄昏所染，而在天空，一轮巨大的暗红色太阳悬挂天顶，越靠近太阳中心，颜色便越加黑暗，而边缘地带则呈现出了血红的颜色。
　　太阳的边缘之外燃烧着一轮烈火，隐约可见无数纤丝般的光线从它身上蔓延出去，穿过天空，向着天外无限延伸开来。
　　相比在地上所看到的太阳，它要大太多。
　　“这个太阳，怎么像是要燃烧殆尽，要变成红巨星的样子。”
　　心理医生望着天顶那从血红到深黑的太阳，迟疑地来了一句。进入天国圣城的第一眼，就让他看到了这种东西，立刻让他想到了天体方面的知识。
　　“看那边。”
　　王辑示意心理医生看远方。
　　远方的云潮中，能够清晰地看到一座沐浴“夕阳”的大城，风格虽然老，但却不至于陈旧到古老的地步。城墙有一种克里姆林宫外墙的感觉，但颜色是厚重深黄，没有特别雄浑的气势，但尖塔林立，异常高耸。风格上显得削瘦，鬼斧天工，但圣城的庞大，却很大程度削弱了这种细耸的观感。
　　“走。”
　　王辑喊了心理医生一声，向圣城前行。向前大约是百米处，雾潮中一座古老的石碑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它是天然的石头，边缘仍然是浑圆的形状，在中央则刻了不少符文。王辑细看，A号实验机马上有了翻译：
　　天桥通往羽人圣城；
　　圣者看守来往之路。
　　携罪孽之躯的人啊，自行折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背叛圣堂的天使啊，主动离去，你在此没有立足之地。
　　——天桥圣者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前面的路有人把守。”
　　心理医生看过石碑上的文字翻译后，抬头给王辑说道。
　　“已经感觉到了，虽然这里间谍卫星已经失效，但我有其他的洞察手段。”
　　王辑望着远方回答。在心理医生说的时候，他在脑海中的回响，已经呈现出了两个光影的波动，在一座视觉上看应该是透明的云海大桥上。心理医生闻言，马上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件造型奇特的望远镜，将两边的插口戴在了耳朵里，举起了望远镜。
　　云海之间，一座透明的长桥上，并不算激烈的战斗正在持续着。就是那个面露老相的天使，他双手举着烈焰巨剑，迎战着一位比他高大，身体纤细的女性羽人。那个羽人戴着面纱，手中拿着一把弯曲的短剑，洁白的羽翼燃烧着烈火，纯金色的圣光临照于于头顶，俨然一副真正的天使模样。
　　在她脚下，两条从透明光桥上伸出的铁荆棘，紧紧扣住了她的银光胫甲，将她牢牢束缚，不能动弹。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子的，但在下一秒，那铁荆棘已经自行燃烧枯萎而去。
　　“砰！”
　　高大的女天使突然左手一转，一枪打退了烈火巨剑的斩击，提起弯曲短剑向前一刺，整个身子犹如一道银魅冲出去，短剑瞬间扎穿了老羽人的胸膛，将其悬空扎起！
　　“老师，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圣城的律法中，你没有资格惩罚于我。我不是您的对手，但你也无权惩罚我。我回来，是为了拯救我的族人！”
　　老羽人咳出了血，用尽余力吼道。
　　“你说你是安得，曾在我手下学习剑术知识，我相信。”
　　天桥圣者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感情，在那薄纱之下，似乎有一对如水波般的澈亮眼睛在说闪烁着，她说：“但那又如何？旧王的余孽已经归来，而你就是他带回来的猎人。播种者也罢，猎人也罢，我们的信仰从不会变化。但信仰了其它，便不再是主的信徒。我无权惩罚羽人，但可以处置背叛者！”
　　“在律法之外执行惩戒他人的意欲，本质上不过是愤怒的一己私欲。”
　　距离天桥还远的心理医生端着望远镜，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后，放下望远镜和王辑说道：“我们趁现在可以出手。”
　　“不，先看。”
　　王辑拒绝道。
　　他知道，那个被短剑扎上天的老羽人就是入侵猎人，而且还抢了本应该是他们的通行令。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企图，王辑都不可能会帮他。
　　这种人，当做先行的探路羊就已经可以了。
　　心理医生见状便没再说法，举起望远镜继续看。
　　“老师……”
　　老羽人一阵沉默。突然，他拼命挣扎了一下，挥起烈焰巨剑便斩，火红的焰光从他头顶刚举起，天桥圣者手中的短枪便砰地一声响，爆出一团可怕的圣光，瞬间将其头颅打爆，扬起的巨剑登时无力地落下。
　　天桥圣者将羽人扔在了天桥上，呲地一声拔出了短剑，身材纤细的她将脚踩在了尸体的胸膛上，反复观摩着尸体。
　　“你还留下了自己的知识、道具，还有证明你背叛的猎人笔记，留给后来的猎人吗？这是一种背叛。”
　　天桥圣者轻语着，捏紧了手中的短剑：
　　“这样的你，是从哪里得到勇气，来说拯救自己的族人！”
　　话音落下，天桥圣者伸出手来，纯白的圣光从她手心照下，将死去的猎人尸体彻底湮灭，任何的知识、道具乃至于猎人笔记都没有留下。
　　当！当……
　　正在这时，远方的圣城中响起了钟声。
　　天桥圣者回望了一眼圣城方向，转过身去，将剑和枪收起，站在了桥上，继续守卫着天桥。
　　钟声沉寂。
　　片刻，钟声再度响起。云海中的王辑敏锐地发现，天桥圣者的面纱下，那细眉隐约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但她还是没有离去。然而，第二次钟声完毕后，第三次钟声马上响起。
　　“大主教要醒来了吗？”
　　天桥圣者转过身，迟疑地望着圣城的方向，犹豫了下，最终张开了后背的翅膀，飞上天际，向着钟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好，现在可以走了。”
　　眼看着天桥圣者离开，王辑终于给了心理医生信号，示意可以继续前行。心理医生起身，将望远镜收回了公文包，问道：“如果刚才要打的话，我们应该能杀死她吧？”
　　“可以，但不可能一举拿下。杀死她恐怕会引来更多的敌对天使，制造巨大的麻烦。”
　　王辑平静回答。
　　当看到天桥圣者很在意那钟声时，他便暂时压下了上去弄死对方的心思，耐心等待。果然不出他所料，钟声第二次响起时，他从天桥圣者传来的剧烈回响波动中，几乎已经能确认那就是召回的钟声。
　　两人穿过天桥，向圣城行去。
　　过了透明天桥大约不过百米，云端上开始有生命的遗迹出现了。大量的城镇废墟，燃烧的树木，还有云上漫无边际生长的荒草。这个云端世界果然是有大量文明遗迹的地方。距离再深些，一些人影出现了。
　　没有云雾滚涌的平整大道上从城镇废墟伸出，连接向了远方的圣城，并在中间有一个岔路。二人到了岔路口，面对的两个方向，分别前往圣城高耸的城墙，以及远方的茫茫云海。
　　但通往云海的那条岔路尽头是没有云雾的，沿路上许许多多跪拜的朝圣者，回响确认大都已经死亡了，尸体密集地跪拜在那云雾的尽头，而尽头再远，就不是他的回响能感知得到的了。他能感知到的，只有稀薄的空气，和无底深渊。
　　那条岔路上死去了众多无翼的羽人。甚至就在岔路起始不远，王辑身边的云层上，还有一个跪倒的羽人尸体，他们的身体呈现出灰白色，仿佛已经石化成了雕像，上身赤裸，后背已经没有羽翼，只能隐约看到肩胛骨处有裂缝，代表其曾经有过翅膀，也算是表明了其身份，而他们的下身，则仅有些残破的衣服。
　　整个跪倒死去的尸体显示出了一种过分的干瘦，几乎是皮包骨的状态。
　　“这边有石碑。”
　　心理医生在沿着岔路走了一圈，在这附近，发现了云上红草丛生的区域，有一块倒下的石碑。王辑走上去，查看了内容：
　　朝圣路，历王继任誓约之地。
　　自神离去后，彼岸的生命之树……
　　（该句无法翻译）
　　（该句无法翻译）
　　傲慢的旧王为此付出了代价。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信息简短，只简单说明了地点。再往后，则无法翻译。
　　因为那后面的字迹，已经被刀刻剑划，毁的无法再看清了。大段的文字无法翻译，而一行新刻上去的符文，则将原来的字迹全部掩盖。
　　这句的翻译是：傲慢的旧王为此付出了代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丢失的名字
　　“如果有所谓王的话，那和圣堂又是什么关系？王朝与宗教无论如何都会有权力冲突的，而且傲慢同样是一种罪。我怀疑最初的文字是被那些天使崇拜的羽人给抹去的，毁掉前朝留下的东西，维护他们如今的统治。”
　　心理医生起了疑心，思考着历王誓约之地这六个字，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记住这些信息，现在想不透就别想了，以后会得到解释的。走，进圣城。”
　　王辑和心理医生说道。
　　他同样也在思考。但仅仅是这些信息，没有明示的话，对于这圣城真正的情况，王辑是不敢妄下定论的。心理医生能想到的，王辑也同样想到，甚至他觉得，只要有推理能力的，都能够看出来。但仅有这些就够了吗？
　　这已经不是当初的实验模式了。
　　王辑认为，如果理智思考的话，羽人所展现出的文明特性，将会有众多方面，不是什么信息都可以作为引导的方向，去推进和使用的。
　　信息不足，他宁愿稳重点。
　　平整的云上大路直通圣城。终于，他们二人沿路看到一些活的羽人了。
　　路旁的城镇建筑多半已经荒废乃至坍塌，也没有一个羽人履行着文明下正常的生活轨迹。这一切表明了文明秩序已经被搁置许久，道路两旁，一些形似干尸的羽人，穿着简陋的衣服，围拢在云中生长出的干枯树木下跪拜，并低语祈祷着。
　　他们都没有翅膀，只在后背的肩胛骨处，留下了两块干裂的伤疤。
　　王辑和心理医生相互看了眼，悄然走进。
　　干枯的树木形似白桦，树皮上被刻着各种古怪的符文，生涩难懂，A号实验机根本无法翻译，王辑静静站在一位祈祷的羽人身后，看着那树皮上各种无法翻译的符文，而那些跪拜祈祷的羽人，对他们两个人毫无反应。
　　“翻译不出来。”
　　心理医生的目光看向王辑，他最新的树阵联络机也一样，完全无法做出准确的翻译。可那些羽人们还在不断地念着晦涩难懂的符文。这种情况让他觉得很诡异。
　　“照树阵联络机的翻译来看，这些符文即使是在羽人语言中，也是完全不成立的句子。”
　　心理医生做结论道。
　　“名词。”
　　王辑轻声道。
　　“名词？”
　　“是的。”
　　王辑转头，望向那天空暗红的太阳，转头解释道：“不成立且无法解释的词句，多半是某种特殊的组合名词，而这种名词则由很多无关的文字组成，导致你无法准确地念出来。将26个字母乱拼，你也不会找到准确的读法。语言学上无法翻译，或强行翻译只有乱码的，也只有这种名词了。”
　　说着，王辑的鼻孔里溢出血来。他用绷带擦干了血迹，塞纳留斯号角的自然庇佑下，装载语言带来的伤痛马上恢复。心理医生默默看着王辑，知道他装载了羽人族的语言。
　　“你们好。”
　　王辑转过身，用羽人族的语言向跪拜的羽人打招呼。
　　没有回应。
　　祈祷的羽人仍然胡乱不清地念诵着听不懂的晦涩词句，即使王辑装载了羽人族语言后，也完全听不懂。王辑打招呼，他们丝毫不加理会。虔诚的令人发指。
　　“不说话，那我就将你们全部杀死。”
　　王辑的语气冷冽了许多。
　　依然没有一个羽人理会他。
　　“疯了。”
　　心理医生摇摇头，示意王辑不要再浪费时间继续下去。对这些已经疯魔的羽人，死亡都没有意义，怎么威胁都是没用的。
　　“算了，继续向前。”
　　威胁无用，王辑也就懒得再这些羽人身上浪费时间。
　　二人继续向前。
　　圣城。
　　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巨城，竟然还有精美的雕琢。圣城的大门刻着细腻的六翼天使形象，诡异的是，天使的一半羽翼是黑色，一半则是白色的。大门的通道也足足超过了50米，仿佛教堂般拥有着丰富的壁画，刻着羽人族曾为天使时，和恶魔的各种英勇战争。城门一过，整个圣城的内部在二人的面前展开。
　　丝毫不亚于布拉格现代城市的辉煌，且也没有任何旧世纪的愚昧。精美刻画的商店广告牌用了各种漆面，羽人们的穿着也类似一战前后时期的服饰。但这一切辉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老旧的灰尘。
　　燃烧的大树下，穿着整齐的羽人们依然跪倒在树下膜拜，祈祷词晦涩难懂，和城外羽人相同，他们也没有翅膀。
　　商店外放的展柜满是灰尘，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没有一位羽人拥有悠闲的生活，他们聚集了更加庞大的规模，成群结队的跪倒在树下，念着生涩难懂的词句，并面露痛苦之色。场面壮观，且观感令人有种异常的难受。
　　燃烧的巨树上，仍旧刻有那些无法翻译的词句，但每棵树上刻着的，都有各种细微的不同。
　　暗红色的日光将圣城隐隐染成了血色，残存的光明中已经有了一丝深邃的血与黑暗，在这座圣城中不断地徘徊。远方，高筑的城墙新拢起了两座城中高城，在已经变暗的天空下，沐浴着最后的日光。
　　回响所到之地，王辑所能感知到的，全是这种荒诞的祈祷与膜拜。文明生活早已成为荒漠。眼前的这一切成了普通羽人的所有生活，取代了本该有的喜怒哀乐。
　　突然，王辑感到了远方的一棵巨树下，传来了光影剧烈的暴动！
　　“跟我来！”
　　王辑向心理医生一声说了一声，寂灭的绷带登时燃起了汹涌黑焰，他踮脚向空一跃，飞向了暴动传来的地方，心理医生二话没说，取出法杖跟着传送，等王辑到目的地时，他瞬间传送，站在了王辑的身旁。
　　城墙下方的一颗燃烧巨树，不知因为是什么缘故，火突然熄灭了，焦黑的树枝迅速地恢复了树木本有的颜色，并长出了鲜绿色的嫩枝。树下，一群羽人信徒则完全陷入了狂热，疯狂地念诵着那“磕牙”的词句，模糊不清。
　　这些晦涩词句在他们的语言中，也是难以流畅说出来的。
　　王辑和心理医生站在远处，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幕。
　　很快，树叶丰满的树冠里，一颗颗暗红色的果实结出，还不等到它完全成熟，发了疯的羽人突然一起扑了上去，开始争抢第一颗果实。混乱的人群中，一只干瘦的手高高升起，抓住了果实一拉，将第一枚果实摘下。
　　紧接着，其它果实陆续长出，疯一般的人群在争抢着果实，并在混乱中扭打一团。上百人的暴乱中，传来了一声不似人能发出的轻嘶。
　　王辑不由得眉头一紧。
　　脑海中的回响里，一团近乎漆黑的东西在混乱的人群中诞生了。那位第一个吞下果实的羽人，在混乱的扭打中突然开始抽搐，他的头部迅速地扭曲，皮肤开裂，仿佛蜕皮般，生出了一条漆黑的巨蛇，缠在了树上。
　　“嗬！”
　　蛇头喷出烈焰，将其他靠近争抢果实的羽人烧成灰烬。马上，第二条黑蛇出现，迅速盘上树，抬起头撕咬起争抢果实的羽人来。荒诞的一幕发生了，这些羽人们哪怕被巨蛇撕咬到开膛破肚，也要去拼抢果实，并对争抢的羽人大打出手，然而面对那些巨蛇，他们却不敢有任何还手之力。
　　“蛇与树……”
　　心理医生默默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脑海中不由地出现了一种古怪的对比暗示。在他身旁，如阳光般的雷霆电芒开始飚闪，王辑举手一记雷枪，准确无误地将绿树和黑蛇全部湮灭，瞬间抹杀了其存在。
　　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溢出。
　　原本还在争抢果实的与人们瞬间呆滞了。停止了争抢后他们沉默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远处，跪倒在另一棵燃烧的树木下，重新开了祈祷。全程没有一位羽人多看王辑一眼，纵然是他毁灭的树与蛇。
　　空洞。
　　羽人们在寻找新的祈祷树木时，眼神中只有空洞。对周围的一切早已经漠视了。心理医生眼看着这吊诡一幕发生，脑海中却没有任何能解释的答案。从进入圣城起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难以言喻。
　　除了最开始守卫天桥的圣者正常外，这一路上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心理医生的目光看向王辑，在他的眼里，同样没有任何答案。但令心理医生不安地是，王辑刚才明明看不下去那种血腥场景，一手将其摧毁，但其眼神却镇定的可怕。
　　忽然，王辑转头，目光看向了道路边一座紧闭的房门，开口道：“不用躲在暗处一直观察了，我知道你在那里。”
　　他知道，早在刚才他二人到这里时，那屋子里就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了。那显然是一双尚有理智的眼睛，但看到自己的族人这样，那躲在屋子里的羽人却意外的冷静，对此熟视无睹。
　　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们只是丢失了神的名字，想通过找回神的名字，让它重新眷顾羽人而已。外来者，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屋子里的人声音极老，语气中有种慵懒的气息。王辑平静地看着那屋门，脑海间的光影波动，已经勾勒出了个一个老态的羽人，和外面的羽人一样，没有翅膀。
　　“不过我知道你们的来路。除了猎人外不会有这么多管闲事的家伙。你们是来拯救这里的吧？没用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避过天桥圣者的拦截，或许把她杀死了？也正常，那个婊子在圣堂也不算厉害，空有名声而已。但大主教再过两小时就醒了，那是神真正的守护者，到时他会用全新的圣光净化城市，外面那些自以为是呼唤神明的家伙，还有你们，都将不堪一击。”
　　王辑淡漠地听完老者的话语。
　　“不过啊，我有些地方懒得去。如果你们能帮我做些事情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解决难题。好好适应下圣城吧，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下面的五倍，我知道猎人珍惜时间，我也希望这样。所以，你们可不能像我一样懒惰，要好好珍惜现在啊！”
　　最后一句话，心理医生的瞳孔猛地颤动了下0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彼岸树
　　圣城。
　　在听遮遮掩掩不愿见的老羽人说出重要信息后，心理医生不动声色地查看了现在的时间。丰富的经验让他专门留下了两种时间，一种是是布拉格的正常时间，一种则是他们进入圣城开始探索的用时。
　　目前表上的布拉格时间20：40，进入圣城探索时间过去了48分钟，以五倍时间流速来计算的话，现在布拉格其实已经过去了240分钟，真正的时间在布拉格是23：51，接近凌晨。
　　距离刘小楠被兑现天国祝福还有12小时左右，但从心理医生查看时间起，对于他们来说则仅剩2小时25分钟。
　　“145分钟。”
　　和心理医生一样，王辑同样计算了时间并得到了答案。
　　“你在想什么？”
　　王辑突然问心理医生。并悄然对屋内使用了符咒。
　　“嗯？”
　　心理医生抬起头，他觉得对方不可能没有计算时间，但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没等心理医生回答，王辑便自言自语道：“我在想，既然时间这么紧，为了保护咱们的队友，我是不是该把他从屋子里揪出来，打个半死，然后再威胁他说办法。”
　　“我和你一样的想法。但咱们这样说出来好吗？”
　　心理医生摇头道。
　　紧闭的门里面，老羽人发出了嘿嘿的笑声：“你们尽管可以这样做。不过我既然敢和你们搭话，就不怕被你们打死。这样的威胁对我没用。你刚才不还尝试奴役我吗？没用的，被奴役但重获自由的人，是不会再被任何力量约束的。猎人，仔细给我听好了，圣城南门出去向前会有一片火湖，那是恶魔湖，到那里给我拿回硫磺；你们来的正门直行，有条岔路通往彼岸树，拿到树下的草。最后就是圣城的地下旧城，在那里有个暗巢，进去给我拿回旧王的誓约。拿着这些回来，我就可以帮你们躲避大主教的圣光。”
　　“恶魔湖，彼岸树，地下旧城暗巢。”
　　二人相视一眼，默默记住了三个地名还有行走的方向。
　　“嘿嘿。”
　　不愿见人的老羽人在门后又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地方总是有些危险的，凭你们的知识，怕会招惹很多麻烦。这两枚药丸拿去吧，或许能保你们一命。快点去吧，我看的出来你们比我还着急。”
　　门缝里，两枚绿色的药丸从缝隙里滚了出来。
　　王辑上前捡起，然后分给了心理医生一颗，查看了药丸的资料：
　　道具名称：变形药丸。
　　道具类型：消耗类道具
　　道具介绍：神明不止收回了对羽人一族的眷顾，甚至还剥夺了羽人天生而拥有的血脉天赋，来为自己缓解伤痛和延续生命。越来越多的羽人自出生便开始失去翅膀，圣城一位长者不愿看到的羽人的堕落，便发明了这种药丸，让羽人看起来还有点曾经的样子。
　　道具效果：捏碎药丸，可以变化出白翼天使或黑翼征战骑士的外貌，但并不具备其真正的力量。
　　道具备注：在附近有其他羽人时，可以缓慢延长变形效果。
　　——源于A号实验机。
　　“有三个地点，怎么分配？”
　　心理医生询问的目光看向首字母A。这里无疑是他说了算的。
　　“我去彼岸树，你去恶魔湖。至于地下旧城那里，我察觉到那儿有点特殊。我去。然后你守在这里，免得他耍什么花样。”
　　王辑镇定且迅速地做了任务分配，并询问了心理医生详细的时间，经过简单的算法后，他在引力透镜上设置了了倒计时，来接下来的行程做详细的时间调整与安排。
　　从当下开始，王辑开启了140分钟的倒计时，并设置了能够想到的所有安排：
　　收集老羽人需要的东西；
　　获取足够的信息；
　　拿到圣城令牌；
　　想办法再度开启圣城大门，接引刘小楠进入圣城。
　　最后一条，必须是在140分钟内完成。然后，就是就将这个时间内所有的信息整合，确认消灭目标，计划，夺走文明遗产。离开这里。时间也则相对宽限，在一天内最好全部完成。
　　“分头行动。”
　　王辑不再废话，一踮脚升空而起，绷带之下，涌动的暗焰登时形成了一条暗焰狂奔的长流，火焰边缘燃烧着血色的轮廓，低空掠过了圣城上空。往大门方向飞去。
　　阳光渐暗，不知不觉有了一种深邃的血色，太阳本体的漆黑，在这里竟形成了某种巧合，叛逆火湖的绷带也正燃烧着这样的光焰，实质无比的黑暗，在外部边缘则有种深红的血焰轮廓。
　　心理医生远远望了眼飞走的王辑，转头看向了天空。无量隐约的暗色光束从太阳中发散而出，扩散在整个天空。仔细想了想红巨星，他又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想到的完全不同。那些纤丝似得发散光线，究竟是什么？
　　“我有点理解，当初维度断带时，他在黄石公园究竟是怎么做的了。”
　　心理医生心中默道。比起他对文明各种各样灾难的反应，首字母A沉默做事的风格，实在让他难以揣测。从进入圣城起，这个家伙就没有说过一句没用的话，也没有对这个诡异的世界表现出任何的疑问。
　　但首字母A绝非是木讷的人，相反，这家伙对周围世界的观察非常强悍，且执行效率高的离谱，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
　　“圣城南门出去向前，恶魔湖……难道会有恶魔存在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无疑是个很好打交道的区域了。”
　　心理医生举起法杖，极目所望，向着南门的方向穿过而去。
　　……
　　倒计时135分钟。
　　圣城正门大道岔路。
　　昏黄的日光里隐约有了种血色。滚涌的云海也透出火焰般的动态。平整的云端大道，三三两两地开始出现死亡的羽人。天空，一道燃烧的黑焰横跨长空，焰火飞扬，王辑的黑发在风中舞动，目光凝视远方。
　　云端大道到了尽头，苍茫的云海在此断开，一道宽广的天堑出现在大道尽头。在这里，密密麻麻的羽人开始放弃了那跪拜的姿势，不少穿着整齐、甚至能还有穿着各种职业服装的羽人，选择一种静坐的形式，面向远方，让尸体枯老。
　　黑焰飞落，火线旋转而收。
　　王辑落在已成雕像的尸体群中，面向远方的晴空眺望。终于，他知道这些羽人是做什么了。在那遥远的晴空边际，隐隐有一团云，一颗穿破云天的巨擘隔着无底深渊，生长在对岸。绿光映动，仿佛一抹不灭的火炬，停留在远方。
　　云的尽头，无底深渊前，一座小圆石碑安静矗立：
　　无翼的羽人，莫再跳下；
　　这是历王誓约之地，旧王毁约之所。
　　主已经重新眷顾我等；
　　此路向前，是放逐的深渊。
　　——圣堂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因为飞不过去吗？”
　　王辑转头看了看静坐的羽人们，一踮脚，从云端的尽头飞起。浮空的瞬间，一股巨力突然降下，拉扯着他一落，降了下去。脚下沉闷的一响，王辑低头稳住了身形，他这才发现，自己落在了一座真正透明的桥上。
　　透明到他的回响，都没有感知到桥的存在。
　　“不可思议。”
　　王辑轻语道。
　　他感到脚下有东西，但回响却根本无从感知。令他感到惊讶的不止如此，这座桥再怎样，他也可以理解为本不该存在的桥。但他刚才明明浮空飞起来的，却被一种强大力量所拉扯了下去。
　　“咕……”
　　在他身后的云端尽头，都已经成石像的羽人们睁开了眼睛，眼皮的抖动掉下一片片灰屑，一个，两个……静坐的所有羽人在这一刻全部苏醒，并且奋不顾身地向王辑扑了过来！
　　“神王！”
　　“神王！”
　　……
　　一声声仿佛烟箱鼓风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每一声响起都仿佛在震的喉咙掉灰。一群羽人前仆后继地涌向王辑，然后就在他的面前，争先恐后地掉下了无底深渊，场面触目惊心！
　　“果然都已经疯了。”
　　王辑转过身，大步向前，数步过后旋即奔跑起来，而在他身后，那些用特殊语言喊着“神王”的羽人们依然没有停止向前，一具具苏醒的石像坠下了深渊，形态癫狂。
　　路到尽头。
　　一颗叶如流火的巨树出现在王辑眼前，树冠茂密，枝叶健全，有着与整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光色。树下，树根处密密麻麻地立着一块块半碎的誓约石碑，在草丛中密集地簇拥着，围绕着巨树排成了一圈。
　　大多数石碑都已经碎了，唯有一块看起来最新的石碑得以留存，草丛中满是碎落的石块，而那些碎了的小石碑，断裂处也出现了平整的切痕，这无疑是被切开的。王辑上前先拔了草，然后翻译了碑文。
　　完整的碑文写到：
　　第十七任王在此与主立约：
　　智慧最后的祝福已经枯萎许久。
　　自从神吸收羽人的血脉逃跑后，智慧之树久违的容光焕发。
　　愚蠢的献忠仪式也该终结了；
　　我与神无约可立；
　　只有一句：
　　好好活着，待我拜访。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翻译。
　　“他……这并不是约定啊。”
　　王辑绕着巨树走了一圈，从草丛里捡起了一些石块，凭借新得到的羽人知识，快速的拼合了一块石碑：
　　第十四任王与主立约：
　　羽人世代拜倒主的慈悲下，为主征战四方。
　　主即正义，主即至善。
　　圣光净化一切，而主，净化羽人心灵。
　　在此立誓，以圣剑刺树，永不背弃主，永为主奴。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古老恶魔
　　倒计时120分钟。
　　彼岸树下。
　　虽然说，来这里是为了找那老羽人提到的东西，但王辑还是非常注意收集信息，两任王留下的文字，完全不同，但当他拼出其他一些王，再大概看内容后，他发现前十六任羽人的王都立誓了。
　　内容全都一模一样，都是自愿为奴。
　　“以圣剑刺树……”
　　王辑沉吟着站起来，围绕着巨树走了一圈。果然，他在树皮上隐约看到了一些刺痕，大约是年代已久，这颗树已经恢复了。王辑退了几步，捡起了草丛中隐藏的一根黑色的羽毛，A号实验机马上给出了资料：
　　最初的羽毛：传说最开始羽人没有成为守护者一族时，羽毛是黑色的。直到他们接受圣光洗涤后，羽毛便褪成了白色。这片羽毛是最初的黑色，它还能出现在圣城，想必就是神离去后，羽人夺回自由的象征吧。
　　——源于A号实验机。
　　“自由？”
　　王辑暂时收起了羽毛，观察到树的完整形状后，准备离开。这时，A号实验机猛地又提示了一个信息：
　　首字母A。
　　在曾经漫长的时间里，无数繁衍出智慧的种族受到神的诱惑，为了得到其无限量的知识而甘被奴役。这其中固有智慧贪婪的本质，也有智慧低下时的无知。这些种族最终成为了神明的守护一族，但作为曾经智慧的载体与传承，树阵依然给予了他们最后的祝福。留给他们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夺回一族的自由。
　　这颗树正是羽人一族的智慧象征，代表了他们。智慧凋零之际，树将枯萎。自由的智慧重新燃起时，它便会恢复生长。获得认可的羽人可以在树下，接受曾经智慧为他们准备的树阵联络机，成为猎人。
　　——源于A号实验机。
　　接到信息的王辑驻足。
　　回望了这颗远离圣城的巨树一眼，枝繁叶茂的，虽然有刺痕，但却还是很强壮，并没有濒死干枯的迹象。
　　“这里不是马上就有灾难吗？但象征他们的树却还是好的。大约这里还有其它隐情吧。”
　　王辑摇摇头，将信息共享给了心理医生，登上了透明的长桥。接下来就是地下旧城了，那里感觉有点不对劲。
　　登上了无法飞行的长桥，王辑略微思考了下，便不顾任何姿态地开始飞奔起来。他需要的是效率，而不是任何独立猎人的颜面。
　　倒计时115分钟。
　　昏沉的云出现了一座山谷，云上生花。离离青草随云上轻风浮动着，心理医生靠在了山谷一侧，太阳镜的反光，照出了一位白衣天使在山谷外徘徊巡视，天使穿着银光铠甲，头顶金色的光环，背着巨大的十字火刑架，从山谷中走出，然后巡回。
　　心理医生探出头向前探了一眼。
　　除了最外层在山谷外巡逻的天使外，谷中还有两位相同的天使把守，而山谷里面蒸腾的热气，隐约还能看到有其他圣光的浮动。
　　“那个四处巡逻的天使看起来巡逻周期很长，可能是要深入谷中吧。里面热气很重，硫磺的气味也很浓。没猜错的就是火湖。耐心等下吧，巡逻周期长，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这样我也能深入其中。”
　　心理医生收回了目光，查看了下倒计时的时间，沉稳地等待起来。整整等待了20分钟后，背着火刑架的天使从山谷中走出来。
　　“出来了。”
　　心理医生默默计算天使向山谷外走出的距离。
　　“他上次大概走在那个距离。”
　　判断好了好位置后，心理医生默默念起咒语，目光在暗中直视着天使，直到他要转身时，咒语忽然完毕。
　　云端上，一股蔚蓝的海水突然渗出来，元素气息开始猛烈波动，晃着脑袋的水元素举手推出一道水光，隔着天使上百米的距离扑在了天使身上。天使的身子一停滞，马上举起后背的火刑架，冲了过来。
　　“对，到这里来。”
　　心理医生后退，布下了后陷阱沿着山壁向边缘后退。引敌的水元素一边喷射水光，一边向陷阱后退。但它的速度并没有天使的双翼更快，挥动翅膀的天使举起了火刑架，眼看就要追上水元素时，猛地一砸！
　　噗嗤一声响，水浪化为蒸汽四起，砸下来的火刑架顷刻间蒸发了水元素，但也就在同时，地上突然伸出了一张巨大的魔手，在滚滚黑雾中探出，将猝不及防的天使瞬间抓进了地面，黑雾消散，什么都没留下。
　　嘎嘣！
　　被捏碎的药丸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被心理医生捏碎。他的背后迅速生出纯白的羽翼，头顶一轮金色的光环凝聚，银色的铠甲遍布全身。
　　公文包变成了火刑架，心理医生将其举起，从山谷背后走出，向深处走去。
　　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死去天使的动态，顺利地从把守谷口的天使面前走过去，进入了热气蒸腾的山谷。
　　硫磺的气味越加浓重。
　　谷内，来往数位背火刑架的天使不断巡逻，心理医生机敏地跟着其它天使的节奏，计算着时间，向更深处走去。
　　再经历了一个谷口，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巡逻的天使都原地转回，而心理医生最后一个走去，隐约在热气中看到了燃烧的火湖后，他一脚踏出，走了进去。
　　内谷。
　　热气成雾，弥漫在环形山谷，中央，一面赤红色的火湖不断地冒着泡，火湖中，隐隐有一座巨大的人影。
　　热气中突然传来了铠甲的抖动和沉重的脚步声。心理医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马上，他浑身的银甲变得漆黑而庄重，白色的羽翼也在这一刻染成了黑色，火刑架迅速变成了一把黑暗巨剑，被他扛在肩上。
　　那逐渐接近的声音也马上停止了。
　　气氛诡异。
　　眼见情况有异，心理医生没敢轻举妄动。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心底响起，声音透着无限魔力，让人能不由地的心生寒意！
　　“真是稀客。我以为又有圣堂的天使来找麻烦。原来是猎人。太罕见了，竟然是和我们恶魔交易的猎人。你，莉莉的客户吧？”
　　那声音在心理医生的心底响起。
　　“你是谁，在哪里。”
　　心理医生脸色平静，试图与之对话，询问简单。
　　“一个恶魔而已。”
　　那声音回答。
　　“不要害怕了。这些黑翼骑士已经死去了，全凭着独立意志还在把守这里。他们分辨不出你用变形药丸的，该做什么你只管做什么就是。就算有情况，我也会保护你的，毕竟恶魔的客户很少，不是吗？”
　　恶魔的低语仿佛是在嘲讽。
　　心理医生微笑了下，走向火湖。终于，他看到恶魔说的那些黑翼骑士了。
　　行走的羽人一身漆黑庄重的战甲附着全身，后背羽翼纯黑，拖着巨剑，在火湖周围巡逻。每一位黑翼骑士都没有生命波动，然而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了血腥浓重的征战气息。
　　比外面的羽人天使，要可怕的多。
　　没有理会这些黑翼骑士，心理医生走到火湖旁，捡起了一块没有被燃烧的硫磺，收好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在心底道：“怎么，你不需要我帮忙，让你离开吗？让天使被压在火湖中受苦，不好受吧？”
　　目光所视，心理医生也隐约看到了火湖的全貌。他也终于了解恶魔湖的地名。
　　平整的熔岩火湖上不断冒着泡，在火湖中央，一具庞大的恶魔尸体附在熔岩上，浑身上下绑着黑焰燃烧的绷带，形容木乃伊。那绷带很容易让他想起了首字母A手臂上的绷带。
　　“呵呵，我欣赏你的嘲讽，很符合恶魔打交道的方式。”
　　心底的恶魔之音道：“看天上。”
　　心理医生抬头，目光透过热气，看到了漆黑的太阳，边缘一片血红之色，数不清的光线以太阳为中心散开。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能将我困住人早已经死去了。天使吗？神明的爪牙是困不住我的。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为了看这瑰美的一幕而已。神走了世界，真是美好啊！”
　　恶魔的低语有种沉醉的意味。
　　“……”
　　心理医生无语微笑。见恶魔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他也无话可说。拿上硫磺后，他从内谷悄然退出，眼看着下一轮新的巡逻就要过来，心理医生做好准备，褪色成白翼天使。
　　背着火刑架，他跟着天使走出外谷，从容地脱身。
　　出来后，心理医生迅速远离恶魔湖回到圣城，前往了老羽人躲藏的地点，站在在门前守候。
　　倒计时已经进入75分钟。
　　首字母A留言说彼岸树下的草已拿到，已经前往暗巢。但信息是45分钟前留下的。从45分钟后道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心理医生对此抱有信任，默默守着老羽人的房子，等候首字母A的归来。
　　30分钟前；
　　圣城中有两座城中城，而属于王城的那座，在下方一个偏远的入口，则通往地下的旧城遗址。一块倾倒在草丛中的指路木牌，说明了旧城的方向。王辑顺着道路深入，然后，道路就被一座倒塌的钟塔所拦住了。
　　钟塔周围荒草丛生，同样有一座指路木牌矗立着，上面用羽人族的文字写着四行信息：
　　旧王征战深渊之地，羽人英魂沉眠之所。
　　神明走狗自行避让，勿要打扰这片灵土。
　　还有一章，不过各位不用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主防区
　　倒计时105分钟；
　　圣城。
　　一座坍塌的钟塔挡住了前往地下旧城的道路。钟塔废墟前，王辑阅读过木牌的信息后，认真感知了钟塔后区域。
　　钟塔的后方，上百个光影的缓慢地波动。
　　是羽人。
　　不过，这些羽人和他先前遇到的天使完全不同，那些身披甲胄的羽人翅膀是黑色的。它们传出的光影已经表明它们不是生者，已经全都死去，但凭借着一种王辑无法确认的力量，这些羽人依然保持着活人的姿态，拿着各种武器类道具行走巡逻。
　　它们守护着的，就是地下旧城的入口。
　　“这应该就是黑翼骑士了吧。”
　　虽然还不是确认，但里面的羽人们的翅膀就是黑色的，这点王辑能够确认。
　　捏碎了变形药丸，叛逆火湖绷带迅速变成了厚重的战甲，黑色的羽翼从后背生出，变形完毕。王辑一跃跳上了钟塔，然后跳下。
　　无声落地。
　　战甲毕竟不是真的，跳动间发不出任何声音。王辑落地的刹那，附近巡逻的黑翼骑士们瞬间全部转过头来，看向了它。
　　王辑沉着站起身，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所有黑翼骑士们转过头，继续茫然地巡逻。荒芜的城墙下展现出了极为广阔的空间，地上行走着黑翼骑士拖动着燃烧的巨剑，一辆辆烈焰战车来回往复巡逻。远方的城墙下方，废弃的旧城入口处于一片黑暗。
　　残阳如血，巡逻的骑士们早已经死去，但依然沐浴着残留的阳光，进行着巡逻。这一切说不出的诡异。
　　“就是那里了。”
　　王辑沉着前行，目光锁定了废弃的地下旧城入口。那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入口，内中一片幽邃。在他身周围，披甲的羽人骑士们依然在盲目地巡逻，对特立独行的他视而不见。
　　如果要被发现的话，怕免不了一场血战了。
　　只是单纯的直觉，王辑就能感受到，这些羽人远不是当初他遇到的那个机械天使可比的。逻辑很容易看清的一点就是，圣堂把连接圣城内外的天桥的都已经控制了，但却拿外面那渎神的路牌没有办法，这足以说明事实。
　　入口。
　　一片漆黑中，王辑伸出了手，探进了黑暗。
　　脚步紧跟着踏出。
　　仿佛穿过一层薄膜般，王辑走进了黑暗的旧城世界。终于，震撼的景观伴随着A号实验机的信息猛烈跳动，在他面前展开！纵然沉静如他，也在这一刻，于心底有了那一丝难言的震撼！
　　首字母A，你进入了一座无主的荒废防区；因为防区猎人已死亡的原因，全部能量力场已停止运转，保护膜也失去了内外隔绝的作用。
　　你已激活了附近的一座能量力场；
　　保护膜已经启动；
　　保护膜检测已完毕，该防区的猎人为独立猎人。他已在死前已经立下防区法则，唯有拿到与王誓约的从属猎人证明，没有被毁灭种感染的情况下，方可离开该防区；
　　警告：防区内存在生命演变已进入完全体的毁灭种，请在满足条件后立刻离开该防区！
　　——源于A号实验机。
　　远方的天空，星辰已经破碎，众星暗红，连接着无数消沉的深色星辰，笼罩着黑暗的大地，那血红的天空，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存在，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凝视王辑。
　　脑海中，一个硕大无比的混沌光影也出现了。那颜色混乱不清的光影无比巨大，足以完全笼罩了整个天空，它应该是活的，但身体形同虚空，一动不动，在暗中观察着他。
　　“完全体的毁灭种吗？”
　　王辑抬头看了一眼仿佛黑血的星空。那庞大到无以复加的存在似乎以虚无的方式，占据了整个穹顶。万物皆有回响，它也有，但仅仅是视觉去看的话，王辑无从确定它的存在。
　　“罢了，要攻击它早就攻击了。”
　　王辑低下头，目光望过辽阔的黑暗大地。高城破败，深墙塌陷，起伏的辽阔大地上呈现出了荒凉的废墟之状。不远处，一座残存的能量力场勉强还在运作，幽幽绿光闪电游移，维持着保护膜起到了作用。
　　他的脚边，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凝固着黑色的血迹，一位又一位的黑翼骑士倒在地上，破碎的道具遍布一地，知识碎片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安静地呈列在死去的黑翼骑士身旁，取代了众星的光芒，在苍凉的风中摇曳。
　　毁坏的道具、知识碎片、猎人笔记遍地都是，猎人的尸体铺满了大地。
　　“……”
　　王辑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猎人笔记，字迹已经被血所浸染，很多内容都已经看不清了。扔下了笔记，王辑再捡起其它的猎人笔记，依然如此。这片土地上浸染的血液太多，将太多猎人笔记污染，先前在这儿奋战至死的猎人，生前的字迹大都因此遗失了。
　　难以想象，这片防区究竟死去了多少猎人。但一段尘封的历史却被王辑打开了，直到他进入这地下旧城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过，羽人生息繁衍的圣城，曾还有防区的存在，在这里，还曾有一位独立猎人。
　　“羽人曾经出现过独立猎人。”
　　王辑默默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眼看着那大地上数不清死去的猎人尸体，他无言以对，至少，他的文明还从未付出过这样的代价。
　　沿着废墟的道路王辑一路走下，寻找着完整的道具“旧王的誓约”，并留意查探没有被血污染的猎人笔记。倒塌的建筑众多，从暗里生长的植物爬遍了土地，虽然荒凉，但仍有各种植物的生长。
　　金杯银器，数不清的文明财富被随意洒在地上，诉说着这座旧城曾经有的财富与辉煌。但如今，全都和猎人的尸体尘封于此。黑色的羽毛在凝固的血液上定格，王辑逐渐走入防区深处，在一些倒塌的城墙下，逐渐看到了一些植物荆棘撑破身体的死亡猎人。
　　“有个完好的誓约。”
　　终于，在破败的城防下，王辑发现了一具身体被植物寄生的黑翼骑士，他身上有完整的黑羽印记，上面传来了完整的道具波动：
　　道具名称：旧王的誓约
　　道具类型：契约类道具
　　道具介绍：神明离去时，为了延缓自己的寿命，剥夺了所有羽人血脉中树阵所赐予的能力。羽人们由此失去了翅膀，生活在云端的他们陷入了莫大的灾难。第十七任王在此危难之际继任，带领羽人一族重新建起天空文明，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羽人知道，拿到王约后起誓成为其麾下的骑士，便可拿回最初的黑色羽翼。
　　道具效果：持有该誓约向第十七任王立誓追随，即可成为其从属猎人。
　　道具备注：自由之翼从不纯洁。
　　——源于A号实验机。
　　除了旧王誓约外，还有无血污染的猎人笔记。终于，王辑有能够打开这个云端世界隐秘的窗口了。这个黑暗的防区里死去了这么多的猎人，为神守护一族的羽人，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猎人，战死在这座防区？
　　这一切终于有可参考的答案了。
　　猎人笔记：
　　我的故事从今天开始，但羽人一族的自由，由王开始。
　　在我成年的那一天，第十六任王带着远征的天使过了天桥，奉神明的旨意远征，传说那是一场决定世界未来的战役，神明也将亲自征战。那天我躲在人群后，看着圣洁的天使们在花与赞美中离去。
　　自那天后，他们便没有回来过。
　　直到有那么一天，令人不安的事情发生了。阳光突然暗下，从未降临的黑暗开始笼罩整个圣城，历王继任向神立约时，刺杀的那棵诅咒之树在腐朽中重新开花结果，金色的果实诱惑着圣城的所有人。
　　不安在圣城蔓延，老人们说曾经神的考验再一次降临了。是吞下那背叛的果实被放逐，还是虔诚的守候，种族的选择再一次摆在了我们面前。
　　我人生第一次意识到恐惧就是在那时，沐浴神主光辉的我们，怎能感到恐惧？但事实是可笑的，深渊的力量出现在了圣城，寄生在了沐浴神主光辉的我们身上，名为毁灭的未知存在深种于圣城，疫病开始爆发，灾难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天使们四处消弭灾难，圣光的力量却无比薄弱，甚至无法对抗那些可怕的生物。
　　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岁月，到处都是可怕生物肆虐，圣城即将沦陷。直到这时，圣堂的主教才说，主在远征中受伤，现在到了需要我们回馈神的时候，只有让它复原，圣光才能够重新护佑我们。
　　神明也会受伤吗？
　　那时的我，在心底埋下了深深的恐惧。如果神也会受伤，那世界还有什么攻不破的壁垒呢？但和所有族人一样，我依然选择坚信。它一直给予圣光给我们，将自己的知识与力量给我们，只要我们虔诚的侍奉，想要的一切都能获得。自我记事起，所有族人都是这样说的，每一个人都深信着它，每一个都心甘情愿举起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它。
　　于是，我们所有人都失去了生而拥有的羽翼。
　　于是，圣城继续陷入黑暗……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羽人旧王
　　倒计时85分钟。
　　地下旧城废墟。
　　星云暗红，保护膜的天空灰暗阴沉。废墟土地上除了王辑单薄的身影外，已然没有其他活人。天空隐隐笼罩着一种未知存在，在暗中一直窥探着王辑。但也只有注视，它并没有展开任何实质性的攻击。
　　这倒也算相安无事。
　　破败城墙下，王辑将猎人笔记翻到了下一页：
　　阳光依然在发散。
　　太阳无休止的暗淡下去，内核开始出现漆黑的颜色，只有一轮残火燃烧照明。
　　圣城的黄昏并不是那么好过。失去了翅膀的我们面对可怕的深渊怪物更无力抗衡，大量的族人开始死去，转而变成可怕的怪物来吞噬自己的亲人。圣光的护佑迟迟未来，天使们也大都战死或是抛弃族人逃亡，投靠那外面的势力，乞求找回主的荣光。
　　我们举起的双手，让一切变得更加黑暗。
　　那是一段苦难岁月，我本以为我也会一同死去，所有的亲人变成怪物来追杀我，每个人都在没命的逃亡和躲藏，和多数人一样，我都没时间掉眼泪。
　　那段时间里，我听说云端的尽头每天都有跳下去的族人，自杀开始盛行，老人们说，这意味着信仰的崩裂。羽人们如果能堕落到自杀，那种族就真的完蛋了。很多人都绝望了，神明在拿走我们的力量后抛弃了我们。深渊的怪物在圣城肆虐，王族死绝，圣堂的天使也双眼泛红，追杀族人。这一切再继续的话，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在那片自杀地有人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没人能说出他的来历。圣城远街的铁匠后代？丽湾诊所的学徒？总之那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受神赐福的王族血脉，没有圣堂给予的神学职位。和众多羽人一样平凡，平凡到让人想不起他曾经有什么事迹。
　　但所有人都记得，归来的他拥有古老传说中，蒙昧时代的黑色翅膀。那双黑色的翅膀令族人产生古老的恐惧，它的出现意味着羽人对神彻底的背弃，但也意味着，自由的开始。
　　王的时代到来。
　　他，诅咒树下的赐福者，羽人第十七任王，以一己之力结束整个深渊祸乱的无神时代，组建了新的军团守卫圣城，击退了前来挑衅的恶魔。在日渐昏暗的时代重建了圣城。在他手上，羽人重现了辉煌。他的存在于神明同等。
　　而我，也有幸与王立下了誓约，重新长出了羽翼。用黑色的翅膀抵抗深渊的侵略，保卫我们自己的文明。
　　自由的开端是艰难的，深渊的动乱让众多的族人死去，圣城已经荒无人烟，人口锐减，残存的羽人想要继续活下去无比艰难。然而深渊的影响未去，很快它就会卷土重来。战争也变得旷日持久，但和过去那些远征的天使不同，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为自己而奋斗，而不再是为什么神。
　　每个人能够得到的武器和道具有限，我们也几乎得不到任何支援，树阵联络机似乎是被封锁了，但这一切困难，并不能让羽人屈服。
　　神王创造知识，神匠打造道具。
　　长达千年的战争与复兴开始了，无数人死去，但有更多的羽人降生，他们在旧城的保护膜上建起了新的圣城，让天国圣城重现辉煌。
　　但我听说，神的诅咒依然还在。不知什么时候，圣堂在地面上重新开始蔓延，白色的翅膀重新出现。神似乎回来了，它又重新需要羽人的侍奉。天使崇拜似乎很早便又在地下活动，曾经在动乱中那些幸存的圣堂人员，似乎一直秘密地传承着他们的信仰。
　　它，何德何能？
　　但事实总是让人愤怒，神王常年与我们征战深渊。他连王子的诞生都无法回去照看。我们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如果让圣堂重新归来，那我们的奋斗又是为了什么？让羽人重新被奴役吗？
　　神王决定出征了。
　　他无法再忍受无休止的战争。
　　在三天前的黄昏，在王城下休息的我们听到了王的号令。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着最后的远征，将深渊一次击灭，铲除它所有的力量。我们都知道这个决定的艰难，因为公主刚刚降生，神王都不能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便要离开。
　　但这时，不详的预兆出现了。
　　王座下的三大骑士团里，黑翼骑士团的黑翼圣者突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天王城又传来了消息，安息骑士团的安息圣者因为怯懦，被神王惩罚剥夺了翅膀，心怀怨恨的他偷走了刚出生不久的公主，杀死了圣堂的天桥圣者，逃离了圣城。
　　神王最信任、也是王座下最强大的三位圣者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在神王远征时，他们三人联手镇压了地狱君主的挑衅，将它永投火湖，这样的人会怯懦吗？
　　没人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深渊的动乱也再次重现，隐藏的圣堂也早早公开，他们的大主教据说拜访了王城，并向圣光起誓，会派远征的天使抓回叛逃的圣者。这不过是句玩笑。纵然失去了羽翼，那些天使也绝不是王座圣者的对手。
　　没有人在乎圣堂如何。我们担心的是神王的远征。
　　但令人沮丧的消息在出征当天又出现了，王城神匠死去了，人们在他的铁匠炉旁发现了他的尸体，而他的学徒也不见了。
　　他是被人杀死的。
　　是那个学徒杀死了自己老师吧？妄取夺取神匠创造道具的知识。
　　最终，神王留下了他信任的最后一位圣者，让我们骑士团的总指挥留守王城。带着我们出征了。出发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这次出征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这或许是条不归路，但只要能打赢，羽人族就能获得永远的自由与和平。
　　……
　　笔记到此分段。
　　“他们的树阵联络机被封锁了，拿不到支援吗？”
　　王辑沉思着，向后翻去：
　　我们输了。
　　它比意料中要强大，越来越多的战友死去。神王将会以自己最后的力量封闭这里，让它无法出去。
　　这是最后的希望。
　　笔记是留给后人的，但我不知道留给谁。神王将永远镇守此地。没有他约束的圣堂，会带领羽人重新步向奴役吧？我们的树阵联络机也好像被封锁了，除了神明与恶魔外，没人会对羽人感兴趣了，这里的一切，终将会被尘封吧？
　　没关系，王，我来了。
　　……
　　笔记完结。
　　王辑看了下时间，倒计时已80分钟。他无言的起身，随手捡起了黑翼骑士的知识：
　　你拾取了黑翼骑士的知识碎片（4/9）；
　　——源于A号实验机。
　　看了下周围的尸体，王辑沿着原路返回，顺便补完了黑翼骑士的知识碎片，形成完整知识。拿着旧王的誓约，他离开了这座无主的防区。没有一眼留恋。头顶的保护膜上，还潜伏着一种可怕的存在正在看着他。
　　羽人的树阵联络机被封锁，与其他文明世界无法联系；
　　第十七任王远征深渊，失败身死，以自己最后的知识封锁了防区。在这里王辑唯一能感受到活着的存在，就是依附在保护膜上那混沌的一团了，如果没有意外，它应该就是A号实验机提醒的完全体毁灭种。
　　但它对王辑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甚至可以说，它除了那种凝视能让王辑感受到外，根本没有存在感。
　　“有关防区的事情，虽然没有猎人笔记留下，但肯定还是有问题的。至少这种毁灭种我从未见过。它是什么感染方式，何种生命，A号实验机都没说。更可怕的是它对我没有敌意，甚至没有任何态度。从本质上，已经不似简单的生物。”
　　难以想象，神王和他这么多从属猎人是如何死去的。如果时间充足的话，王辑肯定会深入调查的，他现在进入地下旧城的距离，还不过整个旧城遗址的三分之一，如果真正深入暗巢，遇到第十七任王尸体的话，相信有很多东西都会得到解答的。
　　但现在，他该先回头了。
　　地下旧城入口。
　　黑翼骑士们仍然在巡逻着，王辑从无数已经彻底死去的尸体中走出来，再经过了巡逻的黑翼骑士，跳过钟塔，前往老羽人的躲藏之处。暗焰划过长空，随着王辑逐渐远离那些有翼的羽人，他身上的变形药丸也很快走到了尽头，厚重的战甲和黑翼也在这一刻散去。
　　倒计时进入60分钟。
　　圣城。
　　王辑从天空飞降，落在了紧闭的房门前，早已等候的心理医生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都拿到了。”
　　王辑取出了彼岸草，还有旧王的誓约，心理医生见状利索地拿出了硫磺。紧闭的房门顿时有了松动。
　　嘎吱！
　　大门打开，一个枯瘦干老的羽人出现在二人眼前，羽人上身赤裸，虽然有些干瘦，但能清晰分辨一些肌肉生长的痕迹，老羽人花白的胡子抖动着，挤着皱纹笑道：“嘿嘿，干的不错。在大主教醒来前，你们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把东西给我。”
　　说着，老羽人伸出手就要去抢东西。二人同时将东西放在了身后，避开了老羽人的抢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永恒的诅咒
　　“你们！”
　　老羽人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准备请我们进去说话吗？”王辑冰冷道。心理医生微笑道：“是啊，门都没进就抢礼物，这不合适吧？”
　　“……”
　　愠怒的老羽人瞪着二人，凶狠的目光一甩，“进去吧！”他赌咒似地说道，脸撇过一边不愿多看二人哪怕一眼。
　　王辑和心理医生坦然自若地进了屋。
　　房间很简陋，桌上的油灯散出朦胧的光芒，家里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打扫了，地板上许多煤渣，角落的隔间里，一座铁炉看起来刚熄灭不久，零零散散的铸造工具随意摆放。
　　这样脏乱的环境，二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拿过来。”
　　老羽人一把抢过了王辑手中的彼岸草和旧王誓约，心理医生见状主动将硫磺交出，但还是被老羽人的手甩了下，抢过了所有东西后，老羽人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找东西。钉死了窗户下面，老羽人拿过盆栽，粗暴的将原本种植的植物拔出来，将彼岸草重新种上去。
　　认真的佩戴好旧王誓约，老羽人将硫磺捏住，一团火焰迅速从他手中冒起。老羽人盯着手中的火焰，开始念念有词起来。片刻，火焰熄灭，老羽人在彼岸草前跪下，双手按在旧王誓约，干瘪的嘴唇轻动，默默念诵起什么。
　　王辑和心理医生耐心看着这一切。
　　终于，老羽人默诵结束，在他后背的伤疤处，黑色的羽翼缓慢地生长而出。心理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外面多少羽人跪倒在燃烧的树木祈祷救赎，而他竟然这么容易长出了翅膀？
　　老羽人起身，不耐烦地将盆栽踢在了一边，重新找起东西来，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两个白翼印记，丢给了王辑他们两个。
　　“拿着吧，戴上这个。你们就能躲过大主教的圣光搜捕。不过没什么大用，他在梦中监视着圣城的一切，你们只要别被堵住的话，暂时就是安全的。”
　　老羽人没好气的说道。
　　“能不能再给一个？”
　　王辑这时说道。
　　“哼。”
　　老羽人哼了一声，从柜子中又取出了一件白翼印记，丢给了王辑。
　　“老人家不要生气，我们不这样的话，很可能在从你这里拿不到信息了。你是我们遇到唯一一位还有理智的羽人，我们手段再低劣，也不过是想从你这里获取信息而已。”
　　王辑收起了白翼印记，心平气和地向老羽人说道。
　　老羽人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他看了下时间，冷冷道：“距离大主教醒来还有不到1小时，那个混蛋我太了解了，他总习惯提前两小时就召回圣堂所有人摆谱。你们想问什么赶紧问吧，趁着他没醒，你们还能做很多事。”
　　“如何打开圣城大门？”
　　心理医生干脆利落道。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刘小楠的祝福也要兑现了，而这种结果和他被夺走圣城令牌有着直接联系。
　　“要从里面打开圣城大门的话，需要大主教的远征令。”
　　老羽人说到这儿冷笑了下，道：“你现在就可以去碰碰运气，那个混蛋现在正在沉睡中。不到时间不会醒来。就算他知道你去偷令牌了，也一样不会醒的。你们看到了，圣城里面有两个城中城，暗巢在王城下面，另一座城中城，就是圣堂。”
　　说着，老羽人再掏出了一颗变形药丸。
　　“不过我得和你提前说明，天桥圣者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她仗着新王对她的爱慕，比大主教还要摆谱。她现在虽然在圣堂守候，但圣城的大门一开，她就敢马上离去。赶回天桥守门。以她的速度，我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
　　“多谢。”
　　心理医生懒得多听老羽人解释，一把夺过了变形药丸，转身给王辑道：“你的通行令，我帮她去开门。”
　　王辑拿出通行令交给心理医生。
　　“路上小心。”
　　他说道。
　　心理医生点点头，拿着两枚通行令推门而出，老羽人追上去，将房门关上。回到屋里，也不再管王辑，重新开始了满屋的搜索。很快，一把巨大的铁锤拎出来，还有一身漆黑庄重的骑士战甲，被他从角落里拖了出来。
　　“你还不离开，在这儿准备干什么？”
　　老羽人叉着腰，看着地上的战甲，头也不回地问王辑道。王辑的目光同样看着那骑士战甲，说道：“你看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轮不到你们来管。”老羽人冷冷回答，他弯下腰，开始拆卸战甲往身上戴。
　　“我在暗巢看到了一些东西。算是你们羽人族的一段历史吧。对历史我不是特别关注，我关注的是圣城现在的情况，我希望你能给我简单说一下，我的树阵联络机给的信息极少，甚至连这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
　　王辑平和道。
　　“呵呵。”
　　老羽人冷笑：“那你是你觉悟不够！还用说吗？你的目的是拯救这个文明。圣城的天桥往西，那里有旧王留下的云船，新王继任后依旧在造船。那儿的船足够这里大多数羽人离开了。你将他们带走，足够填充你们猎人的防区了。”
　　王辑不可置否：“让我带走外面的行尸走肉吗？”
　　“他们可不是行尸走肉。他们还能祈祷，还能猜测神的名字。”
　　老羽人的话好像是在讽刺。见到他这么说，王辑一时也没了言语。片刻，老羽人将战甲全部穿戴完毕，气喘吁吁的他勉强坐下来休息。
　　透过头盔的细缝，他说话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旧王出征深渊，一去不回。王后在思念女儿和悲痛中病死，然后新王继任了，不立约，也不管事。只贪色那些美貌的天使，迷恋白翅膀的女天使。所以圣堂非常顺利的掌控了圣城，让羽人重新献出力量来唤回神明。但神迹依然只属于圣堂，阳光依旧晦暗，外面的羽人都在呼唤神的名字，希望它真正回来，眷顾这里。这样他们也能找回自己的翅膀，就是这些。没什么好提的。”
　　“……”
　　王辑无言以对。他并不能从这些信息里感觉出什么来。思考了下，他问道：“但为什么外面那些羽人好像行尸走肉？”
　　“因为他们向神再一次献出过力量啊！”
　　老羽人苦笑道：“生命的演变，会与生俱来得到一些东西的。羽人与生俱来拥有羽翼和智慧，于是第一次奉献失去了翅膀；现在圣堂控制了整个圣城，逼迫所有羽人再次奉献。羽翼既然没有了，那再次付出当然就是智慧。”
　　“智慧？”
　　“是啊。外面多数羽人已经没有智慧了。”老羽人的声音从战甲中闷闷地传过来：“没有智慧，当然就会无比的虔诚笃信神明。曾经羽人失去了翅膀；旧王带回了翅膀。如今羽人失去了旧王，又失去了智慧。你要拯救这里？怎么拯救？”
　　王辑沉默。
　　“嘿嘿。”
　　老羽人的笑意味深长。
　　“我曾偷偷去云端尽头看过，彼岸树依然茂盛。天知道它为什么还活着。旧王曾经说过，它象征着羽人一族不熄的智慧。但现在多数羽人都已经失去智慧了。也许是因为幸存者吧，这里迟早会毁灭的，但总有幸存者会和深渊走到一处的，亦或是加入你们猎团。大约是这些遗留者才让它活着。但有什么用呢？新王为了得到天桥圣者，就是圣堂的那个婊子，就在明天，他会在大主教的陪同下跃过天堑，去推倒旧王的石碑，刺穿彼岸树，与神立约。”
　　“什么？”
　　王辑微感惊讶。
　　“他要推倒他父亲的石碑，刺穿彼岸树，与神立约，带领羽人一族世代侍奉神明。”
　　老羽人恼怒地强调了一遍。但马上，他的语气却突然冷了下来。
　　“神王的时代不过流星一瞬，这才是羽人一族真正的命运啊，世代为奴。永被神的诅咒所奴役……”
　　老羽人的语气低落太多，和他先前冲动的口气截然不同。
　　王辑摇摇头，不知该怎么去思考这件事。独立猎人的后代贪求美色，不惜砸倒先辈与智慧的约定。果然，纵然知识可以传承，但智慧的本身永远是孤独的。
　　“那我如果杀了他呢？”
　　王辑道。
　　“没人能进王城。”
　　老羽人冷笑道：“你在暗巢难道没看到吗？旧王手下有三位圣者，历代羽人圣者中公认的三位最强者，骑士之王。安息圣者掳走公主叛逃，黑翼圣者不知所踪。还有一位语法圣者留在王城守护王室。他在旧王出征前立下誓约，除非为王室赐死，否则他将终生守卫王族，至死英魂不灭。你没听说过吧？在旧王离去的岁月，阴暗恐怖的力量无数次试图入侵王城，但都被语法圣者打退，他已经死了，但英魂依然守护着王族。就凭你，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辑道：“毕竟如你所言，我对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不知该怎么拯救这里。防区是因为智慧而存在的。没有足够的智慧支撑，纵然你们羽人有千百万，我带回去一群无智的生物也没有任何用处。虽然我没有头绪，但至少我不会让事情恶化。”
　　“你去试试吧。”
　　老羽人冷笑，扔给了王辑一个变形药丸。
　　“好。”
　　王辑一把接住药丸，马上起身推门出去。片刻，他又突然回来。
　　“你又回来干什么。”
　　扛起大锤的老羽人愤怒道。
　　王辑的手掌按在门上，语气认真地问道：“我想问下，如果王族后裔向树阵立约的话，能否挽回些什么？比如翅膀，或者智慧。”
　　“你想逼新王加入猎团？”
　　老羽人冷笑起来。
　　“不是，是其他王族的成员。”
　　“没有其他王族成员了。”
　　老羽人凶狠道。
　　“那就当我没说。”
　　王辑拍上门，离开。


第一百五十章 沉睡主教
　　夜晚20：15。
　　布拉格。
　　旅馆。刘小楠费尽周折，终于将小女孩拖进了浴室，将她脏兮兮的衣服扔掉，看着她洗澡沐浴，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稍不注意，女孩一跑就难抓了。即使现在扒了她的衣服，刘小楠也依然不放心。
　　浴室里热气蒸腾，小女孩赤裸着身子，舒服的躺在浴缸里。
　　“不用光我洗啊，你也来啊！”
　　小女孩转了个身趴在水里，光洁的后背上，两扇小巧的黑色羽翼在水中扇动着。扯着嗓子向浴室里的刘小楠喊道。她的个头和外貌，看样子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头上，脏兮兮的脸庞被洗干净后，露出了红扑扑的脸蛋。她大概没有真正成长起来，还保留着一些婴儿肥，目光澄净，不含杂质。
　　她的口音很杂，不止会捷克语，还夹杂着欧洲其它地方的语言，在漫长的流浪时间里，她很可能去过很多地方，在很多国家都生活过。
　　刘小楠安静地望着可爱的少女，平静地答道：“我就不了，我得看着你，免得你跑了。”
　　“我都脱光了往哪跑啊！”少女惊讶地瞪起眼睛，“难道你经常脱光了衣服到街上乱跑吗？”
　　“当然不能。但我不会因为自己做不到，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也做不到。”
　　刘小楠回答。
　　少女挠着头发：“好像是这个道理。”
　　“和你一起的那个流浪汉，是你什么人。”
　　见少女态度有所缓和，刘小楠开始耐心询问，试图获取一些信息。黑色翅膀的羽人她第一次见到，无论怎么去想，似乎都有些特殊。
　　“我叔叔呗！”
　　少女舒服地在浴缸里转了个身。
　　“有血缘的亲叔叔吗？”
　　刘小楠继续追问。
　　“没有啊。”
　　“那你有可能是被拐卖了。”
　　刘小楠做了一个不肯定的结论。少女登时从水中坐起，瞪着眼道：“谁说我是被拐卖了，你才是被拐卖了。”
　　“对自己父母有印象吗？”
　　刘小楠避开了矛盾焦点，将话锋一转询问其他的问题。少女嘿嘿笑起来：“我说你是当警察啊，问的内容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嘛！告诉你，我从小就是叔叔养大的，家乡遭灾，爹妈都死了，我叔叔带着我逃荒出来了。就这么回事，你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了。”
　　刘小楠脸上突然浮出了笑容，“你说你从小就是叔叔养大，那看来家乡遭灾，父母去世，都应该是他告诉你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可能你的父母还没有死，家乡也没有遭难而已。”
　　刘小楠回答。
　　“哼。”
　　少女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们这些警察啊，没事就想挑拨一下我和叔叔的关系。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看你的样子年轻的很呀！知道我在你们这里的年龄吗？整个欧洲，没有一个国家立国时间比我活过的时间长。你骗谁呢，我见过的骗子，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少女的表情略有骄傲之意。
　　刘小楠微笑，没说什么。这个少女和人类本就不是一个种族，她的生命周期是什么样子的，没人了解。
　　“我叫你不跟我洗！”
　　突然，少女将浴缸里的水泼了出来，溅向刘小楠。后者默默撑开伞，任由少女胡闹。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后，她才从浴室将少女揪出来，扔到床上，看着她睡。
　　“你等着我叔叔来收拾你们吧。我叔叔连神都打死过，收拾你们根本不在话下。”
　　少女在床上翻滚，死活不肯入睡，打定了主意和刘小楠闹。
　　“你叔叔对你很好啊，既然那样，还为什么让你跟他流浪？”
　　刘小楠坐在沙发上，并不理会少女的胡闹，而是一直在岔开话题，如她所认为的，这个少女就算活的再久，也始终是小孩的心智而已。
　　“我们流浪怎么了？凭什么我叔叔流浪我就不能？饿了就抢吃的，渴了就抢喝的。你管得着吗？”
　　“不想见父母吗？”
　　刘小楠又问。
　　“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好见的。我叔叔就是我爸，就是我妈。你不服吗？”
　　少女叫嚣着，将被子盖上。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你还没告诉你的身份呢？”
　　少女气鼓鼓道。
　　“我是猎人。”
　　“那我就是猎人的妈。”
　　……
　　折腾直到后半夜，少女才忍不住睡意打起了瞌睡，沉沉睡去。凌晨三点，暗云遮月，刘小楠取出手铐，将自己和少女锁在一起后，这才和衣睡下，她倒不觉得手铐能困住对方，而是至少对方要偷跑的话，怎么都能惊醒她。
　　少女翻了个身，将光洁的后背留给了小楠。跟着，被手铐锁着的刘小楠也得翻身，将胳膊绕过了女孩的身上，从后背将她环抱。黑色的羽翼轻轻摇动着，刘小楠望着怀中的女孩，闭上了眼睛。
　　一闭眼，她便回忆起幼时被同学欺负，父亲带着一队警察到学校给她撑腰的事。往事的回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洗刷而过，正是这些，让她无法对少女说太过的话。否则要让她以为叔叔抛弃自己，并不是件难事。
　　昏睡中，树阵联络机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上午12点之前，到考古遗址那里等我，地址我先前已经发给你了。
　　——心理医生
　　……
　　倒计时45分钟。
　　圣堂。
　　高城之上，心理医生跟随着巡逻天使的轨迹，不断地深入圣堂的核心区域。只有跃过高墙，到最核心的教堂，才有机会接近成眠的大主教。这个过程对潜入熟练的他来说，并不是太难。
　　大教堂。
　　从钟塔下方的楼梯绕过去，心理医生一手持斧，一手握着厚重的经义，变形成天使不断地向教堂上方靠近。越往上，巡逻的天使便越多，且披着的战甲，和所拿的武器材质，完全和下面的不是一种概念。
　　在顶楼，心理医生看到了一个帘子遮掩的房间。
　　教堂盘旋到第五层，巡逻的天使便不再是那些普通身材的羽人了。雕刻细腻的长廊上，沉重的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的响着，体积巨大的金甲大天使手持权杖不断徘徊。树阵联络机也给了心理医生警告：
　　心理医生，这些守卫的大天使已经拥有完备的高等知识，可以洞察灵魂。普通的变形效果，无法对他们造成欺骗。如果你对自己的知识没把握，切勿与他们正面战斗。
　　——树阵联络机
　　长廊上，超过三米高的大天使们依然徘徊，浑身的金甲厚重，脚步声也显得无比沉重。心理医生屏住呼吸，在楼梯后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了掩盖魔法波动的魔力针，眼看下方的巡逻就要走上来时，他向对面楼廊施法，召唤出了水元素。
　　巡逻的大天使马上停下脚步，一位去消灭水元素，其他的大天使则冲向附近的楼梯，去寻找魔法来源。
　　趁着机会，心理医生一个健步冲出去，到长廊前挥起手中的权杖，施法开始传送，目标所向，正是顶楼中央的那个房间。幽幽的蓝光浮起，心理医生的身影瞬间转移出去，出现在顶楼，道具魔力针将魔法的波动全部吸收，成功为他隐藏了形迹。
　　当。
　　拐角传来盾牌落地的沉闷声响，巡逻的大天使一只脚已经跨出了转门。
　　心理医生连忙就要躲进房间里，然而他刚伸手去掀开帘子时，却猛地一眼看到，那帘子是由一挂挂钟形铃连接而成的。他迅速放下手，屏住呼吸一低身，躲过了从转门出现的第一次扫视。
　　趴在地上，心理医生迅速拿出根激光笔，对着自己一照，偌大的大天使身形立刻变成了蚂蚁大小。
　　沉重的脚步声也随之接近，心理医生没敢有任何怠慢，加速跑进了房间内，有惊无险的穿过帘子，没被发现。
　　“……这个大主教够阴险的，看似不设防，其实是布置了陷阱啊。”
　　心理医生长出一口气，他没有急着将自己变回来，而是仔细打量了房间。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中间的祭坛，和上方的一口巨棺。当然，那巨棺是对心理医生现在的身体大小而言的。
　　“开启检测。”
　　心理医生打开了扫描道具的检测手段，在没有确认还有没有陷阱之前，他是绝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刚才他险些就触碰了帘子，将圣堂所有天使都吸引过来。
　　“检测完毕，没有明确陷阱。”
　　扫描道具工作完毕。
　　“好了。”
　　心理医生向前继续前进，用缩小的锁链枪向巨棺所在的祭坛打了一发，升空上去，落在了祭坛上。
　　巨棺前，三个红木盒子引起了心理医生的注意。左边的盒子打开着，中间露出了一枚戒指盛放的空隙，戒指已经不在，空留下了盒子。中间和右边的盒子则闭合着。一瞬间，心理医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了首字母A曾经给他的朝圣戒指。
　　“让我去叫醒大主教！”
　　“天桥圣者请留步。大主教正在与神明交流。”
　　“别想骗我，钟声响起时他就已经回来了，他现在在睡梦中监察圣城，以为我不知道吗？让开！我受够了这种无意义的等待！我为神服务，而不是为了他！”
　　突然，房间外响起了骚动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理医生连忙一跃，躲到了巨棺后。房间的帘子掀开，钟铃哗啦啦地响起，在空旷寂静的教堂内回响不绝。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圣光净化
　　倒计时30分钟。
　　钟铃帘子的清脆之音响起，大教堂下方立刻传来了阵阵骚动，所有的天使在这一刻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单膝跪地，迎候大主教的苏醒。
　　庄严的圣歌唱起，雄大的气象里，圣棺的盖板开始松动，天桥圣者忍住情绪，同样在圣棺前跪了下来。
　　盖板开始挪动，圣光灯下出现了一抹阴影。心理医生抬起头，眼望着那巨大的棺材板从他头顶掠过，沉重地摔在地上。在他身后的圣棺里，一个黑影无声出现，漆黑的影子映在墙上，主教的王冠，封衣，形成了威严的轮廓。
　　缩小化的心理医生屏住呼吸，靠在圣棺上，不动声色。
　　“你已继任为圣者，为何还这样沉不住气。”
　　一个昏聩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出奇的镇定，在声线有种静湖的广阔与寂静，但依然藏不住犹如大山崩塌的嗓音。
　　“大主教。”
　　天桥圣者清冷的声音响起：“猎团已经入侵圣城。您在梦中定然看到了一切，我们现在不做准备的话，到让他们侵略，让情况更加恶劣。”
　　“他在梦中看到了一切……”
　　心理医生默默记住了这句话。
　　“我知道。但你提前惊扰了我的沉眠。你的愤怒已经无法控制了吗？因为受到王的追求，你的傲慢几乎与旧王同等。”
　　大主教的语气平静。
　　“我一心只为侍奉神，绝无他念。”
　　天桥圣者语气坚定地回答。
　　良久的沉默。
　　主教沉眠的房间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心理医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黑暗的影子映在墙上，仿佛一头可怕的凶兽般，凝视着他。不详的念头在心底缓缓发芽，他意识到，那墙上影子的主人，怕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他悄然打开了公文包。
　　“天桥圣者。”
　　大主教终于发话了，“神知道了你的忠诚，将右边的盒子打开，那里有神为你铸造的武器。你拿着它，回去履行你的职责。”
　　“是。”
　　天桥圣者打开了盒子，顿时，房间内的空气炙热了许多。
　　“神明告诉我，在我用圣光净化圣城后，叛徒们就会归来。因为一位和旧王相同的猎人到来，那些追随旧王足迹加入猎团的叛徒，也全都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羽人回归神的怀抱，并杀死所有拦路者。你的职责很重，不要辜负神对你的希望。”
　　大主教道。
　　“是。”
　　天桥圣者郑重地接下了命令。
　　“走吧，我送你出去。”
　　映在墙上的阴影从圣棺上走下来，片刻，脚步声消尽。房间里只剩下心理医生。阴暗的角落里一道激光照射，心理医生瞬间恢复了原本身体的大小，他回头向圣棺里一扫，没有发现任何道具。
　　心理医生紧接着绕过圣棺，打开了圣棺前最后一个没有打开的盒子，一块金令出现在他眼前。
　　圣堂远征令！
　　他一把拿起远征令，飞快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枚硬币。硬币四周突然伸出了八爪蜘蛛的脚，心理医生用激光笔将圣堂远征令，连同两块通行令全部用缩小激光笔照射了下，硬币蜘蛛马上在手心将道具驮到背上。
　　长廊上，天使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心理医生在圣棺后低下身，将硬币蜘蛛放在了地上。
　　“坐标，圣城大门。原路返回。”
　　低喘气，他沉稳地给硬币蜘蛛设置了返回的路线，硬币落地，八爪快速爬向门帘。走到这一步，心理医生依然沉住气，他起身给刘小楠发了留言，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整合，告诉队友王城的所有情况。
　　留言完毕。
　　心理医生转过身，一手拿着路上捡到的鹅卵石，一手握紧了缩小激光笔……
　　啪啦啦！
　　房间内的玻璃被鹅卵石砸出了个大窟窿，主教沉睡之地传来了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立刻让大教堂炸了锅！长廊巡逻的大天使马上冲了进来，疯一般地冲进房间查看情况。躲在柱子后的缩小心理医生跳出，悄无声息地逃遁出去。
　　教堂内。
　　所有看守的天使都为之沸腾，金甲的大天使挥动羽翼直接飞上最高层，挥舞着长斧挤进了房间。底层的天使也张开翅膀飞出来，观察着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
　　“在这种形势下，要用传送逃出去也不可能了。必然会被发现。”
　　心理医生目光锁定了围栏的缝隙，沿着长廊快速跑过去，纵身一跃飞下去。细小的身子几乎一阵风就能挂的没影子了。
　　没人发现。
　　心理医生长出一口气，开始漫长的下落。现在的他只有蚂蚁大小，坠落速度在空旷的教堂内，也远没有原本身躯掉落下去那么快，每一个楼层，对他来说都形容深渊。这般漫长的坠落近20秒后，终于落在了地毯上。
　　教堂出口，一大堆天使的身影正在列队，大主教的身影仿佛小山般出现了。黑金色的衣袍和主教冠格外显眼。并隐隐约约有目光向他这里望来。
　　“他能发现我……”
　　心理医生当即转身，躲在石柱后，等脚步声远去时，毫不犹豫地反方向从大教堂的里门跑了出去，一跃数个台阶，落在了大教堂的后院。
　　“从这里就能找其它出口了。”
　　心理医生侧目观察周围的环境，巨大的后院并非教堂里门一个出口，在两旁遥远的围墙上，铁栅栏形依然是出口。教堂后院的一颗巨树将阳光的昏沉全部挡去，巨树的阴影将渺小的心理医生全部笼罩。
　　“就从那里吧。”
　　确定一个方位后，心理医生马上动身，刚要跑起，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变大，高耸的围墙、高不可攀的巨树，都在他眼中迅速变小，心理医生瞳孔骤然凝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猎人，你既然都到这里了，何不看过主的荣光后，再决定是否离开？”
　　心理医生的背后，黑金花纹的主教长袍如一堵墙般矗立着，干瘦的老手悬在心理医生的头顶，从背后控制着他的眼睛，看向了那颗枝繁叶茂的巨树。和圣城所有树木一样，那里同样刻着晦涩的符文，但它生命力旺盛，枝叶繁茂。
　　“感受神心的脉动，感受神的低诉，你会看到你过去无法看到的东西……猎人，凝视远方，汹涌的暗潮，来了……”
　　主教的声音逐渐在耳边逝去，弥留之际，心理医生给首字母A发了最后一个留言，然后在树下坐倒，闭上了眼。最后一眼，他看到了书根处刻着的符文开始溢出鲜红血液，仿佛熔岩般冒着热气。
　　“装载语言。”
　　最后一个念头，心理医生安然沉入了那无尽的暗潮之中。
　　……
　　倒计时30分钟；
　　王城，高桥。
　　高处的风吹过桥洞，翅膀上的黑色羽毛随风细抖。沾血的夕阳下，一队黑翼骑士从桥洞上走过，两旁看守的骑士隔一桥洞便有左右两岗。看守极严。头盔眼部的缝隙中，还能隐隐看出其眼中透出的微光。
　　有些骑士还活着，但大部分都已经死去了。
　　王辑变形了黑翼骑士的模样，跟在巡逻的队伍最后面，沉默地向王城深处接近着。虽然在圣城没有间谍卫星，但凭借回响，已经足以为他引路。进入城内后，所有的路线脉络，全都集中向了王宫的大门。
　　那云雾深处的阶梯之上。
　　只有一条阶梯可以进入王宫，而一个光影极其强烈的存在，就在大门前把守。那是一个已经死去的魂，但其光影，却比活着的黑翼骑士还要强烈与可怕。
　　“越发接近王宫了。”
　　王辑心道。
　　按照先前他所观察的，马上，巡逻队就要经过王宫大门下方的阶梯，从暗黄的云雾前走过去，转一圈返回高墙，然后人员调换。这种漫长的巡逻，意味着每一位黑翼骑士，都将经历王宫大门前，那可怕存在的审阅。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老羽人所说的语法圣者。从王城巡逻队伍的路线和人员调换可以确认，所有骑士都会有经历王宫大门的机会，都会被他视察。这种设置，相当一部分可能就是专门针对像我这样意图潜入王宫的人。真走到他面前，他很可能会发现我的不对劲。”
　　王辑拿着长枪与巨盾，跟在巡逻队伍后不断向王宫大门接近。正在这时，心理医生的留言突然出现：
　　圣堂大主教在睡梦中监察着圣城乃至于多个世界。我们所有的行踪和计划，都可能是在他的注视下完成的。另外，刘小楠那里我已经做好安排，很快她将出现在圣城，且不会比我们的处境更危险。
　　大规模的入侵将在圣光净化整个圣城后出现。入侵猎人可以为我们分担圣堂的许多压力。这时注意隐藏自己的形迹，做出行动前请深思熟虑。不用管我，按自己所知的行动，任务核心就一条：圣堂大主教要让羽人重新回到神明的怀抱。
　　阻止他！
　　——心理医生
　　“他出事了。”
　　看到留言的王辑瞬间意识到了心理医生的意思。毫无疑问，他在探索圣堂时出事了，但在出事前，安排好啦后续他能管到的一切。只是从这个留言中，王辑还不能确认，心理医生是死是活。
　　昏暗的阳光突然出现了一抹圣白！
　　当！
　　盾牌立下，王城的所有黑翼骑士全部抬起头，望向天空。燃烧的太阳在中央的黑暗处，不知何处突然出现了炙热的白色，昏黄的日光顷刻间被洗去，炙热的日光下，圣城各处突然冒出一股股圣洁的白色光柱，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圣城街巷。
　　被羽人所崇拜的燃烧枯树瞬间化为了灰烬，盘踞的黑蛇，祈祷的羽人，全都在这一瞬间被圣光吞没，在光芒中呐喊着神灵的名字。这股净化的势头快速的向王城蔓延而来，而王宫大门处，一朵红莲也在云上绽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王女
　　倒计时23分钟，圣光大规模爆发，开始净化整个圣城。
　　白茫茫的光芒从地底喷薄而出，光柱在短时间内不断变得粗壮磅礴，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被圣光吞噬的羽人们疯狂地呐喊着，祈祷着，仿佛久旱逢雨般热泪盈眶，而盘绕在树上的黑蛇，则在圣光中与枯树一同湮灭。
　　大地不断得到净化，这股趋势也迅速蔓延到圣城。
　　王宫大门前，一朵红莲也在云上绽放。火红的莲花不断开裂，中央一道血红的枪尖缓缓升起。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立在云端，面向圣光，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红莲枪！他向前方一跃，臂膀从弯曲到伸展，无穷的力道伴随着投掷的动作爆发而出，盛开的红花中，枪尖猛地贯空飞出，呈现出一道凶厉的红芒，撕裂了空气，发出呲呲地电火之音！
　　王城的云雾爆裂，在这一刻极尽千奇百怪之象。
　　鼓动的云雾好像水母在海中前行般，丝丝缕缕云气就是触手，在一圈灯罩般涌散的迷云中上下摇舞，中央矗立着一位堪比王宫石柱的漆黑身影，坚挺不倒。就在他向前越进投掷红莲枪时，王宫大门下的阶梯边，茫茫云雾进行了这一次的剧烈反应。
　　神的感官查知一切，千丝万缕的强烈气魄在那身影周围爆发，这一刻纵然是王辑，也隐隐感觉到了危险。穿空而出的红莲枪刺入圣光，仿佛一根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弥漫的圣光在剧烈的波动中迅速化为了偌大的蒸汽，不堪一击的消解，化干！
　　圣光散去。
　　圣城往上，昏暗的阳光再次临照。但这次的日光无比浓稠殷红，太阳从内黑到了边轮，周围燃烧的火焰也彻底沦为赤红的血色，残阳下的圣城上空萦绕着万千血红的丝线，向周天扩散。
　　突然，晴空一声霹雳的作响，一道圣光刺穿了如同壁障的苍穹！
　　警告：一位拥有天使信仰的猎人入侵了你的文明探索。
　　咔嚓一声，天空撕裂！
　　一位天使猎人粗暴地闯进圣城的上空，黄金色的圣光从天贯下，燃烧的天国战车冲出裂缝。战车之上，一身战甲威武的大天使挥舞起烈焰巨剑，巨火灼透苍穹，一路冲杀而下，仿佛天际降临而来的战神。
　　呛！
　　刀剑出鞘，守卫王城的黑翼骑士瞬间戒备，城下四处寒光闪耀。紧急行动起来的黑翼骑士一派肃杀之气，冲向了王城各处把守。
　　王宫大门前，血芒转瞬消失。云端阶梯上，一抹黑色的碎丝在头盔上飘舞。漆黑的战甲线条紧缩，线条刚健。与其他所有黑翼骑士相比，那云端上的身影所披战甲完美融合了人体的力量感，纵然羽翼已经灰白，依然散发出一种刚劲强健的好战气息。
　　王城之内，王辑从全体戒备的黑翼骑士身后退开，往城堡的墙角一靠，一闪身沿着边墙快步向王城的高墙走去。
　　“他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很强。”
　　王辑默默前进，向王宫的高墙靠近，变形药丸隐藏下的战术霰弹枪依靠高墙墙，王辑举枪喷射链钩，射向王宫的高墙顶上。他回望一眼，远天的苍穹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撕裂，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不断有圣光突破天空大气的束缚，照射进了日渐迟暮的圣城！
　　轰！
　　冲刺的天国战车飞向了远方圣堂之城的上空，最高处的钟塔应声而碎，古老的巨钟当地一声巨响，伴随着轰轰碎裂的建筑倾塌声落下，尘埃四起，而远方的天国圣城大门，也在这一刻轰然而裂，霎时间，从大门中冲进来的圣光数不胜数！
　　乱象四起，蓄势待发的王辑当即一踮脚，随着链钩的回收无声飞起，向着王宫高墙内进发。
　　砰！
　　突然，高墙从上而下垮塌下来，链钩的回缩瞬间失去了支柱。冲动的气旋轰乱城墙，王宫的大门前，那原本背对王辑的黑甲圣者，悄无声息地转过了身来，举手撕出了一片狂风肆虐，将他依托的整个高墙爆碎！
　　……
　　布拉格。
　　上午10：24分；
　　云潮遮蔽的天空，神圣的光芒不断散射出剧烈的光耀，玻璃将圣光折射街道，强光瞬间让周围的一切仿佛曝光过度般耀眼，街道马上拥堵，更有甚者，在开车过程中猝不及防的被晃瞎了眼，将车开进了商场里去。
　　混乱与骚动的远郊，考古坑的上空，一个银亮的光点从天而降，快落地时，圣城的通行令、远征令还有公文包全部放大散落而下，刘小楠一跃跳起，将东西全部接住，随后，硬币蜘蛛蹬着腿无助坠落，眼看就要落地时，被好奇的小女孩一把捏住，在她手中变成了硬币。
　　“好。东西拿到了。”
　　刘小楠低语道。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了心理医生的留言，得到消息的她马上赶到考古坑等待。
　　少女昨天还一脸不屑，但今天看到刘小楠要出门，她也敏锐地意识到，刘小楠的行动和自己叔叔有关。没有任何悬念，她坚持跟着刘小楠一起出来，并威胁道：“你要不带着我，我就不穿衣服跟你上街，抱住你大腿，麻烦死你！”
　　总之，刘小楠将少女带过来了。
　　为了给她买衣服，刘小楠花光了餐厅老板给她的钱。此刻，少女穿着连衣裙，带着帽子压住蓬松的头发，眼神晶亮着盯着刘小楠。昨天的情景在此刻倒转，现在反倒是她怕对方跑了。
　　刘小楠查看了手上的道具后，迅速将道具整合，将手将公文包甩到身后，伸手指天，胸前的自然印记张开，显示出一道新月的轨迹，风暴声响后，吃了一惊的小女孩赶紧把硬币按进口袋，上前一把抱住了刘小楠的大腿。
　　“干什么？”
　　刘小楠低头问道。
　　“丢下我想跑？以为我是智障吗？你现在要去找我叔叔去了！”
　　小女孩死死抱住了刘小楠的大腿，一脸机智如我的模样。
　　“你现在倒是学聪明了。不过聪明的不是时候。”
　　刘小楠放下手臂，此时她周身已被铁枝黑甲包拢的玲珑有致，清透的月焰形成一道浅薄的光幕，她一把将少女拎起，放到了一边。
　　目光向上，刘小楠双眼凝视着圣光忽明忽暗的云潮，道：“我的朋友刚刚给我信息，你现在上去很可能会遇到危险。有很强大的人可能会专门来抓你。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在下面等。”
　　说着，刘小楠起身一跃，化为风暴乌鸦冲天而起，张翅向着圣城大门逼近。
　　“你以为就你有翅膀吗？”
　　少女鼓起腮帮子一声呵斥，后背两扇小翅膀犹如利刃般刺破了衣服，跟着一同振翅高飞。刘小楠回望一眼跟上来的少女，转过头，再没多说什么。心理医生在不久前给她专门留言，告诉她扣下的这个少女，身份可能很特殊，要她最好先扔在布拉格，等圣城那里情况控制了，再把她找回来。
　　刘小楠理解心理医生的想法，他这样留言，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但是，我所遇到的哪件事，在彻底结束前是可以控制的呢？”
　　刘小楠对此抱有了疑问。以她目前所经历的诡异事件结合经验来看，恐怕圣城那里的矛盾已经大到不可调和了。在这种情况下，真要将少女留在布拉格，只怕会把少女最后一点作用，都给彻底浪费。
　　再者，刘小楠也实在找不出理由去阻拦这个少女。正如她当初坚持回到防区一样，她都没有说服自己，又何必去为难别人。
　　云潮。
　　圣城的大门敞开，一层透明的光幕隔绝了大门内外。一边是正常的天候，而另一旁则是暗淡的残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云海中刘小楠破雾而出，回归人身，矫健的向前一步跃入大门内，在她头顶的天空裂变，不断有天使从天而降，前仆后继地冲进大门。
　　少女突破云端，摇摇晃晃地落在云上。
　　“嘿，我就知道你不敢丢下我一人跑！”
　　少女嘲讽地叫了一声后冲向大门。一声闷响，透明光幕一个回弹将冲上前的她顶回去，直接翻倒在云潮上。少女揉着额头翻滚坐起，疼痛中险些挤出了泪水。刘小楠转过身，站在透明光幕后，向外面的少女淡然道：“想进来吗？那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这时候最好别犟了。”
　　“我真没有名字。”
　　少女捂着额头站起来，带着哭音道：“我叔叔都是叫我王女殿下的。如果你要原称呼的话……”说到这儿，少女停顿了下，口中发出了古怪的音节。那是任何语言都不曾有的奇怪发声。
　　羽人一族的语言，王女殿下。
　　……
　　圣城，王宫高墙倒塌，碎石中一个高大刚健的黑影撞飞砖石，冲向意图翻进王宫的王辑，她行进的每一步，战甲外的魔法气息都在凶猛地积累。肆虐的狂风间，王城附近所有的黑翼骑士全都反应过来，操起武器从四面八方向王辑围攻而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语法圣者
　　“他的洞察力确实不同凡响！”
　　王辑马上回收霰弹枪，不知不觉间，他身上的变形药丸效果已经被圣者在无形中化解了，四周的黑翼骑士也围攻过来，顷刻间形势逼人！
　　稳住脚步，王辑一手放出风之虫谷，一手戴上爆炸手套，将引诱的风之虫一捏设下了定时爆炸后放飞了出去。眼看着圣者的黑影就要冲来，王辑猛然回首，左手握起一团金色的阳光，右手向圣者举起，按下，施展沉默魔法！
　　然而，战甲下的魂光却在沉默魔法放下时，开始无声的念诵起来。无声的法咒，立时让王城的气温降低许多。
　　圣者头顶，五道螺旋状的冰矛随之出现，正对五道阳光枪。冰矛晶莹剔透，散发出寒气逼人的凛冽气息，四周的空气竟都开始结冰，形成了一堵不断增厚的冰墙，伴随他的脚步前进不断向王辑涌来！
　　沉默无用！
　　“语法圣者，沉默对他无效了吗？”
　　王辑见状立刻调整状态，此刻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他目中，圣者进击的身影已然近在眼前。
　　金雷穿空，王辑举枪前倾，纵身一投，五道金芒飙烁的雷枪在摇手间便已击穿地石，投掷而出，在一瞬将周围的城堡蒸发出巨大的碎缝！五道金华耀眼的阳光枪碾压着王城的所有堂塔建筑，在触地瞬间，化为无穷奔雷向周围轰然扩散开来！
　　冰冻的空气被瞬间震碎，圣者伸手向前一抓，手甲一握，牵引着奔散的雷芒凝聚起来。烁然间，一道金芒迸射的阳光枪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怎么会……”
　　王辑眼神一凝。
　　但时机不等人，王辑收回意识纵身跃起，扬起了绷带！
　　黑焰从脚下蔓延而来，连动的焰光犹如一条条黑龙跃空而起，火焰轮廓的血红消尽，在这一刻，彻底化为黑暗焰潮，黑暗到了极致！
　　他前脚怒气爆发，后脚圣者的五道冰矛刺如地石，霎时间在王城形成冰川，道道尖刺拔地而起，直插云空，眼看就要将王辑刺成筛子，怒气突然爆发，催发着滚滚暗潮将周围的一切蒸发成了水气！
　　猎龙战术霰弹枪在手，王辑一发链钩喷出，以迅雷之势射向圣者。他另手凌空一握，抓到满手阳光。
　　金雷闪电在指间狂飙不止，再度形成的阳光枪气势强猛的贯下，雷光尚未降至，轰然大作的金芒已然先放出了无可匹敌的强温，将冰川融化一干！
　　无言的圣者身法鬼魅的一闪，躲过了链钩的穿刺，反手竟一把抓住链钩！
　　“！”
　　王辑瞳孔一颤，立刻放手。霰弹枪刚脱手而出，从链钩处发出的一股磅礴力道将整道链枪在空中一抽，那战术霰弹枪连同百米长的链钩，就如巨浪中拼命逃回深海的电鳗般，在天空无力地晃动了下，寸寸锁链吃力，发出了激荡如钟的剧烈震颤。如若不是它的材质够强，这次迅猛的牵扯，几乎让它寸寸龟裂！
　　圣者刚健有力的臂膀弯曲，势如山摇的猛烈一拉落空，并未成功将王辑反制，但他挺拔的身姿也并未因此而有任何颤动，双脚踏在地上仿佛生根。圣者一手抓住链钩，另一手凭空一抓，奔雷而降的五道阳光枪迎着他的手掌一转方向，朝着王辑逆杀而上。
　　一抹阳光横贯长空，撕裂了殷稠如血的阳光，王辑身外的焰潮伴随狂放的怒气分浪而开，雄浑的猎龙剑枪英然托出，剑尖一点烁雷，将奔来的雷芒顷刻吸收一干，怒雷游走剑身、枪杆上下，飙走剑尖、枪尾两端。
　　“他的知识比想象中要庞大，再用这些魔法、奇迹的知识，只会反过来妨害于我。”
　　眼看圣者又将五道阳光枪转折直射归来，轰雷震彻王城之余，王辑也终于明白了语法圣者所拥有的知识是怎样的。他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屹立不倒超越千年的人物，强悍程度无法衡量，而对此，他只有做好万全准备。
　　他默默将羊头恶魔的面具扣在脸上。
　　羊头恶魔面具迅速罩住了王辑的容颜，并与之完美融合。面具深陷的黑暗眼眶里，一双闪烁着逆五芒星的眼睛陡然亮起，叛逆火湖的绷带飞扬，王辑抡动枪杆，硕长雄浑的猎龙剑枪带来了浑厚充实、乃至于苛刻的手感，剑枪在他手中一挺，剑尖长击一刺，闪烁着焰光霹雳穿过阳光枪的缝隙，冲进圣者近身处，直逼圣者胸膛！
　　“当！”
　　金鸣！
　　圣者伸手一把抓住了剑尖，力道磅礴，让王辑感觉走近了一座庞大的冰山！脑海间电光火石的一闪，王辑扔出了大师球，但在扔出的刹那，冥冥之间，王辑的心底响起了恶魔的低语，沙哑而又充满了可怕的魔力：“小子，你的雷枪可以。但对他无用。你面对的可是比你文明岁月还古老的圣者，凭你现在的知识和道具，不用陷阱，你在等死？”
　　啪！
　　圣者一把接住大师球，出手速度极快。精灵球几乎是刚从王辑手里脱出，便被圣者快如奔雷的手掌握住！
　　咔嚓一声，大师球被捏的粉碎！而后，圣者捏碎大师球的手掌顺势捏拳，砸了上来！力道凶猛而快捷，加上两人如此近的距离，王辑刚松开猎龙剑枪准备后退，便被一拳击中胸膛！
　　那一拳掀起的狂风形成了色彩斑斓的光影，在回响中，那一拳已经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的胸膛，然而那刚猛的一拳始终比回响的波动要慢些，最后一刻，抽不开猎龙剑枪的王辑松开手，与暗焰融为一体。用火的虚体，回避圣者无与伦比的一拳！
　　刹那间黑焰退散，王辑的黑发狂舞而起！
　　胸腔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这一拳依然砸在了他的胸口，王辑整个上身被着一拳砸到几乎变形！
　　火的虚体并不能避开圣者那强劲的一拳，被击中的瞬间，王辑感到整个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然而。圣者不朽的英魂却并未因此而停止攻击！
　　战甲错节蜷缩，圣者上身前倾，肩膀向前，仿佛王宫石柱般的高大身躯向前弯靠，铁肩凛然一顶，第二次撞上王辑的胸膛。
　　当！
　　这一击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巨响！
　　几乎被一拳砸到濒死的王辑神志清醒，他的目光锁死了圣者专注于攻击的动态。即使在着极短的攻击时间内，王辑也能在痛楚中迅速调整战略！
　　“他整个身躯的前倾，会导致对猎龙剑枪的控制松动。”
　　在弥留之际，王辑咬牙忍住胸腔内心跳几乎被抑制带来的窒息，松开的手掌一把重新握住了猎龙剑枪！
　　剑枪化为黑焰顺利圣者手中溜走，挡驾在了他的胸前！拦截了圣者铁肩的强顶。饶是如此，他也被势如摇山撼海的巨力所震飞，砰然撞上百米远的城堡高墙，将其撞得粉碎。
　　碎石迸溅，尘埃高起。
　　布满黑焰霹雳的巨剑扎入地面，王辑摇摇晃晃地从尘烟中站起来，叛逆火湖的绷带似乎收紧了许多，在塞纳留斯风暴号角的共同作用下，恢复着他的身躯。
　　王辑紧紧握住猎龙剑枪，支撑着身躯立起。起身时刻，整个胸腔的痛楚依然剧烈！
　　但他忍住了。
　　王辑的脸色苍白，能将任何人逼到休克的剧痛也在疯狂折磨着他身体每一处，但他依然站稳了，没有一倒不起。
　　“至少，他让我认识到了差距。”
　　思维清晰的可怕。
　　虽然自己的知识学习进度够快，但他依然知道自己还不够，面对未知的危险。王辑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差距多远，现在他知道了。如果面前这个家伙都无法抵抗那未知的恐怖，而在长久守卫中死亡的话，那让他去面对那一切，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咔，咔，咔……
　　圣者向王辑走来，步伐越发地急促。
　　他似乎在彰显自己除拥有强大的法术控制外，还有着更加可怕的力量与战斗知识。那可怕的铁肩在圣者开始奔跑起来时再度前倾，黑黝黝的肩甲映出了王辑苍白而又冷漠的面庞，以及镇定如死水的眼神。
　　在那淡然的双眼里除却映出了逼近的圣者外，还有殷稠如血的天空。
　　在那里。入侵的天使猎人与圣堂的金甲大天使们展开了惨烈的天空之战，羽毛飘零，烈焰渲天，圣堂的城防已然被毁去了，金甲大天使们高昂的羽翼下，无穷的圣光从地底窜出，净化着所有入侵的不洁者。
　　面对这一切，他默默伸出了手，在自己脚下放下了陷阱：沉默的羔羊。
　　呼！
　　王辑身上的绷带开始燃起炙热的黑焰来。下身冰冷的火潮，在这一刻，也开始逐渐升温。无穷的知识碎片映射在他的脑海，恶魔面具下，逆五芒星也迸射起无限的热焰来。恶魔的低语再度响起：
　　是啊，火之子，岂能埋没于火湖？
　　黑暗的烈焰狂潮纷卷而开，王辑再度抬头，凝视袭来的圣者。那幽邃的目光真的成为了恶魔的凝视，疾奔的圣者脚下速度不禁放慢。
　　他慢下了，王辑却没有。他猛然提起手中剑枪，如掌巨剑般迎着圣者向前挺身一刺，一剑贯穿圣者阻挡的手臂，扎穿了圣者的胸膛，碎裂的战甲碎片纷纷撒撒落下，变成了火红的星子。
　　火潮中的王辑周身燃烧着可怕的怒焰，绷带狂舞，空气为之扭曲，王城四周的建筑也随之化为熔岩流淌。他刺出的剑枪闪烁着黑暗奔雷与烈火，剑身贯穿了圣者的胸膛，直接将其挑起，再向前倒扣，将其牢牢插在了地上。
　　烈焰之躯从地上暴起，瞬间高过了王宫的城防，王辑俯视大地，浑身上下已然化为黑暗澎湃的怒焰！
　　地狱君主降临，15秒倒计时开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羽人骸骨
　　圣城。
　　地狱君主15秒倒计时开始。
　　15秒的时间弹指间便会逝去。时间宝贵，王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冲入王宫，寻找新王将其杀死。但当他的烈焰之身向王宫前进时，一个手掌突然死死抓住了他的身体，牢牢将他束缚，让他动弹不得。
　　王辑转目。
　　是圣者。
　　被钉在地上同样动弹不得的他还没有死，或者说他其实早已经死去了，留下的只有一缕魂光为了职责而依旧残存而已。他执着的抓着王辑，哪怕现在他即将就被碾碎也依然如此。王辑转身，一把抓住了黑焰燃烧的猎龙剑枪。
　　14秒，13秒，12秒……
　　咔嚓一声，战甲碎裂。
　　猎龙剑枪的剑尖顺着战甲的裂缝向上一划，将本就支离破碎的战甲彻底粉碎，剥落的战甲内，一个苍白的亡魂上身被剑身撕裂两半，那是个布衣的平凡羽人，被撕裂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但即使他身体裂开，始终抓着王辑的烈焰之躯，像是一颗钉子般，以所有的力量，将王辑拖在这里，不让他向王宫行进一步。
　　“嗬……”
　　王辑回首便喷出一股恶魔火焰，燃烧着那几近扭曲变形的魂光，让其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然而，他还是没松手，将自己所有的力量，用来拖住那烈焰恶魔的前进，渺小，而又坚韧。
　　王辑沉默地举起了猎龙剑枪。此时，那恶魔的低语又再次响起：“住手吧，这可怜虫用誓约诅咒了自己誓死捍卫誓约。除非是王族向他动手，才能真正将其摧毁。不要浪费时间了，纵然是我也拿它无可奈何。看到王宫那雕像了吗？摧毁它！然后，赶紧逃！”
　　王辑一怔，转目看向王宫内，那高高矗立的雕像。身材高挑，面带薄纱，那雕像所刻，无疑是不久前他刚来圣城时，所见到的天桥圣者！时间继续流逝，8秒，7秒，6秒……顾不上怀疑那不知名恶魔的提示真假，王辑一低身捡起地上的战术霰弹枪，链钩一发打穿了雕像。
　　烈焰身躯一转，王辑回收链钩，身影向着王城外飞出去，眼看他要退去，死抓住王辑不放的圣者突然松开了，顿时，那周身的火潮立时跟随着王辑涌上天去！
　　轰隆隆！
　　回收的链钩牵引着王宫内的巨大雕像，轰然一声响，那雕工精细的天桥圣者倒下，被链钩的刺穿的头部直接粉碎，而身体也断裂了数截。上身被撕成两半的圣者无声地站起，目光望向远走的焰潮，举手，红莲花开！
　　被卸去战甲的圣者比之前气势弱小太多，然而他手中凝结的红莲却并不是在开玩笑，绽放的红花中，红芒再次被他投掷而出，然而这一击刺入那怒焰中，却没有任何影响，好比挠痒痒般。
　　4秒，3秒，2秒……时间结束！
　　从地狱君主瞬间回归自己的状态，王辑所有的伤势在着15秒内全部恢复，周身炙热的火焰也瞬间冷却下来。
　　他快速回收了猎龙剑枪，抓紧时间从王城撤离。附近的黑翼骑士马上围杀而来，王辑根本等不到动手清理他们，天空便有一道红芒突然降下，刺入大地，将一片城区全然破碎。
　　饶是黑焰绷带护身，他也被瞬间抛出了数十米远，强烈的冲击波威力极强，似乎能把一切吹飞，对他本身无法形成伤害。但可怕的是，圣者的红莲枪投掷，似乎是完全针对王辑的，那些在破碎城区范围内的黑翼骑士，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咔！
　　落地处，王辑刚起身，便有一道巨斧劈下。他迅捷的向前一翻躲开黑翼骑士的劈斩，身体回转时，看到了破碎王宫高墙下，那红莲花的再度盛开。
　　“罢了，已经处于劣势。该做准备的都已经做好准备。那个恶魔应该就是心理医生共享信息所说的火湖恶魔，暂时不管他。先逃离这里再说。话说，风之虫的爆炸时间也差不多了。”
　　眼见周围的黑翼骑士冲杀上来，沉重的脚步声连成了紧张的鼓点，王辑不再恋战，恶魔给他的提示的，他都完成了。接下来就只剩看成效了。暗淡的残阳将王城染出了一分血色，甚至空气都显得浓稠，王辑纵身一跃向前，飞上王城高墙，迅速往来时的桥洞飞去，在他身后，上百位黑翼骑士披甲执锐，追踪时刻不停！
　　轰！
　　赤芒再次穿空而下，高墙的塔楼瞬间阵裂，远方的桥洞，一只细小的光虫乘风而来，身后同样带着上百位追逐它的黑翼骑士。借助地形，王辑在塔楼下方一跃，顺利地躲过赤芒的爆裂，挺进桥洞，与风之虫迎头交接。
　　一瞬间，所有追逐王辑的黑翼骑士都被风之虫所吸引，王辑从桥洞纵身飞跃而出，浮空飞上桥顶，向王城外围跃下。
　　“3，2，1。”
　　随着他心头默默计时的终结，在他身后一团可怕的烈火猛然爆开，数百位黑翼骑士瞬间化为灰烬，铠甲高飞而出，高墙轰然瓦解，城砖剧烈的迸溅，成功地化解了一次红莲的投掷。垮塌的城墙仿佛古诺牌般蔓延，顷刻间，外围的高墙防御大片垮塌，王辑原本要飞出王城，但却被爆炸手套与红莲投掷的爆裂余波，硬生生给冲下了高墙的中空地带，在他头顶，陨落的巨石迅速将坑口填平。
　　噔！
　　闷闷的响声。
　　黑暗中，王辑稳稳落在了地面。四周一片漆黑。附近隐约有滴水声，嘀嗒，嘀嗒，缓慢而有节奏地滴落着。
　　“这里应该是王城外墙的中间地带吧，这么宽的城防，里面肯定会有修建一些其它功能的建筑的。”
　　王辑心道。
　　“这是王城外围城防内的洞道。过去是专门修建用来让羽人避难的，毕竟在许多年前，这里疫病流行，深渊肆虐。”
　　恶魔之音再度从心底响起。
　　“你是恶魔湖关押的那个恶魔？”
　　这次王辑没有再不加理会，先前是他根本没那个时间去思考，而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那强大圣者的身上。现在既然又听到了，那声音是从心底出现的，那么他就尝试用心语，来和对方沟通。
　　“不是关押，是留在这里观光末日而已。不用多说了，猎人，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我只是单纯的回馈地狱的客户而已。下次挑选对手时小心点，你刚才所面对的那条可怜虫，是目前这座圣城内，最可怕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他远非你之前看到的那种圣者可比。就算你刚才的变身持续一天，在他生前的巅峰时代，也未必能够战胜他。你并不弱，但要学会挑选对手。我的回馈已经到位了，接下来的路，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观光末日？”
　　“神走了的世界，真是美好啊！”
　　“什么？”
　　王辑试图继续追问下去，但那恶魔的低语却永远的消失了。只留下那莫名其妙的最后一句话。相应的线索也就断了。对此，王辑也没有优柔寡断，他看了下四周漆黑的环境，手掌张开，握住了一团阳光。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城下地区，这儿是一片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非常宽阔，顶部不断的漏水，在这里形成了一大片积水区域。在墙壁的周边，则躺着几具羽人的尸骨，死去的岁月大概很久了，尸骨上也什么都不剩。
　　前方，有个黑暗的通道。
　　“找找出去的路吧。”
　　王辑捏着阳光照明，向前方的黑暗通道行去。滴水声继续，昏暗的地下室通道窄而狭长，两旁的砖石脱落，年代看来极为久远。路差不多走到一半，刘小楠忽然给她一个留言：我带着小羽人到圣城了。
　　先找地方躲好吧。
　　王辑简单回复了留言，继续向深处走去。路到尽头，前方隐约出现了些光明。回响的感知让王辑意识到那就是出口了，但出口所在的地下室，却有两具尸骨，其中一个究其回响，竟然有些熟悉。
　　他加快了脚步，向先前行去。
　　通道尽头，一座偌大的地下室展现开来，阳光的照映下，一座已经熄灭的巨炉在室内的中央，四周尽是散乱的一些铸器的工具，这儿似乎是个铁匠工作的地方。而在火炉旁，一个已经只剩骨架的羽人尸骸躺在满是灰尘的躺椅上，骨架极大，骨头也很粗壮。在它前方不远处，则倒下了另一具尸体。
　　鲜血顺着尸体的下方流淌在砖石上，颜色深黑。死者是个黑翼骑士，看起来刚死去没有多久，它全身武装着战甲，在后背处有碎裂的地方，漆黑的羽翼已经被撕下来，扔在了其它角落，而尸体的后背上则依然流着血。
　　他被撕掉了翅膀，而且就在不久前。
　　一把巨锤落在尸体不远处。王辑隐约觉得这大锤有些熟悉，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尸体上，望着那后背破碎的黑色战甲，刹那间，他知道了这个刚死去不久的尸体身份。
　　是那个老羽人。
　　他死在了这里，临死前后背的羽翼被撕扯掉，血液透过伤口，依然在不断地涌出。尸体的一条臂膀已经扭曲变形，明显是已经被折断了，而另一条胳膊则伸展向前方，死死捏着一块碎布。
　　黑金色的碎布，像是从哪里扯下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城神匠
　　倒计时结束，刘小楠已经抵达圣城。
　　始终让王辑和心理医生在意的事情终于完结。摆脱了那所谓的天国祝福，如何也算是放下王辑一个心头大患。
　　不过，他在逃离王城前看到了数量众多的猎人入侵。无论如何去想，现在外面的形势只怕都很混乱。
　　“说实话，就算她将那少女带过来，我到现在也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外面的羽人大多都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们的理智如何找回，难道去找神要回吗？”
　　王辑对此深表怀疑。
　　“还是先调查眼前的情况吧。这里有两具尸骨。死亡时间不同。坐在躺椅上的尸体死去很久，时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而地上趴着的尸体我认识。是先前遇到的老羽人。”
　　城下方通道，阴暗潮湿的环境在角落里生出了一些不多见的苔藓。王辑所在的位置是在出口，这里还是相对比较干燥的地方，老羽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王辑走上前，伸手碰了下尸体。
　　还有些温度。
　　“他来这里干什么，又是谁将他杀的。”
　　王辑自言自语着将老羽人的尸体翻了个身，摘掉了头盔来彻底确认身份。随后，他的目光向上，看向了老羽人手中抓着的一截碎布，黑底金纹。王辑一手握着阳光照明，一手伸上前，将老羽人的手掌扒开。
　　咯咯……
　　粗厚的手掌发出骨骼松动的声响。
　　老羽人将碎布捏得很紧，一根根指头扒开要费不少力气。王辑一看有些费力，顿时也懒得再管尊重死者的说法，用力将所有指头掰断，将碎布取了出来。
　　那半截碎布入手便有一种滑腻的手感，质地竟然意外的不错。王辑放在手里捏了捏。做出了基本判断：
　　“这应该是从贵族身上扯下的衣服一截。外面那些普通羽人根本穿不到这种质地的衣服。他拼命留下这东西，不是抵死相搏，抓住对方衣衫，不想让对方离开的话；就是拼命留下了线索，为我这样的外来的猎人留下线索。”
　　他大概说出了两种可能。
　　“一个尸体确认完毕，然后是另一具尸体。”
　　王辑将碎布暂时收起，起身站在了那只剩白骨的尸骸前。尸体上没有金属首饰等道具，可以用来证明死者身份，这些情况在神的感官中基本都是一目了然。
　　从尸体上是发现不了什么的，不过，王辑却感到了尸骨脚前放置的火盆，尚有余烬。
　　蹲下身子，王辑摸了下火盆的边缘，有些烫手。火盆里放置着一种特殊的燃烧材料，从外表看黑乎乎的，几乎不会因为发光发亮，完全就是漆黑的石头。
　　“这应该是圣城一种特殊的燃料，我在旁边看看。”
　　他站起来，在四周的铸造器材和工具里寻找这种燃料。
　　那火盆不是刚刚被人放过燃料，就是它本身的温度足以支持很久，在这阴暗潮湿的王城地下，火盆的温度是最诡异的细节。
　　寻找速度很快，王辑一眼便在角落的水池里，发现了储藏的黑石。他取出一颗，石头在手中犹如鹅卵石般光滑。拿着燃料转身，王辑将其扔进了火盆里。黑石落入火盆那一刻，看似已经熄灭的火盆里，火星子噌地冒起，光量十足。
　　老旧的砖石开始掉皮，地下通道的出口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道铁门。本是被他手中阳光照亮的黑墙，竟然自己泛起光来。王辑猛然回头，惊讶地发现岁月流过的痕迹，正在不断从着王城高墙下的暗道里逝去。
　　四周的墙角也燃起了魔法之火，温暖的光芒照在暗室各处。
　　王辑暂时收回了手中的阳光，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他一回神，那地上的老羽人尸体已经不见，满是锈迹的躺椅也容光焕发，闪烁着金属光泽。一个赤膊的健壮铁匠出现在王辑眼前，银白的须发张扬，仿佛一头风雪中的雄狮，但铁匠的面目却很和善，那双眼睛是天生带笑，凶不起来。
　　当！当……
　　打铁的声响。
　　老铁匠后背的漆黑羽翼闪动着，六翼共振，掀起的风将火炉中的火势催的更旺。突然，他停下了动作，看向了王辑。几乎是下意识的，王辑左手握紧，一缕阳光在指缝中迸发。然而，老铁匠突然笑了下。
　　“你刚去过火湖吧？还拿到了阿撒兹勒的绷带。这是个好东西，但却不适合缠绕身体太多，毕竟是杂而不精的道具，我来帮你改改吧。”
　　老铁匠说着走近王辑，粗糙的手掌一把扯断了王辑上身的绷带，拿过去放在了锻造台。王辑本想说话，但最后却闭上了嘴。他现在经历的这些是什么？是真是假？这个老铁匠什么身份？
　　王辑看着脚下的火盆，答案呼之欲出，但他选择闭嘴。
　　随着绷带被老铁匠抽走，王辑身上的暗焰也消失了，现在的他回归了普通的青年身份，上身赤膊，胸口依然留有伤疤，身材精瘦，腰带上挂着各种备用的道具，他将羊头恶魔的面具推上，挂在了头顶，耐心地看着老铁匠撕扯绷带。
　　“他似乎是在修改道具。”
　　王辑认真看着，从老铁匠拿走绷带的那一刻起，叛逆火湖原有的道具资料便全部消失了。
　　“你这次收获不错。我们羽人大概是被神所诅咒了吧。永远只能孤独地经营防区，无法和猎团联系。所以文明遗产格外重要。拿到更加多元化的道具，才能丰富起我们自己防区的道具体系。这趟你辛苦了。”
　　老铁匠低沉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
　　“好了。改装好了。”
　　老铁匠将撕裂的绷带交还给他，王辑伸手接下来。灰白色的绷带一圈圈在他右手上形成了手套，然后往小臂延伸，最终绑附在小臂半截处，再无法向上延伸。
　　“不要让它侵占你的身体，它的作用仅限于与武器共鸣而已。”
　　老铁匠说着，目光落在王辑的腰间，“话说你的重生圣章该冲能了，拿来吧。在外远征并不容易。”
　　王辑将加强版的重生圣章从腰间取下，递给了老铁匠，然后查看叛逆火湖的资料。
　　道具名称：末日绷带
　　道具类型：辅助型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道具由叛逆火湖改装而来。新生的它失去了原本杂而不精的全能，也牺牲掉了华而不实的表现效果，而将一切力量归附于其初衷，让猎人与武器类道具达到真正的同心一体，完美无缺。
　　道具效果：佩戴该道具的状态下，猎人将与所持武器融为一体，完美发挥战斗技巧与知识；并可将末日之火附着于武器类道具上，使其拥有突破限界的力量。该道具效果下的所持武器，将完美抵抗任何缴械类的知识。
　　道具备注：知识与工具之间的完美纽带。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默默捏拳，全力去催化末日绷带的道具功能，缠绕在他手掌和小臂上的绷带，燃起了一抹冰冷的黑焰。它不再能缠绕王辑的全身，也无法将那火焰覆盖成庞大的火潮，只有微小的一团。
　　冰冷，漆黑。
　　“末日之火，不是恶魔的火焰吗？”
　　王辑试着召唤出了猎龙剑枪，巨枪高擎，黑暗的末日之火瞬间在剑枪之上引燃，变成了一把火枪。
　　“哦！这是神明时代的武器啊，你居然有这样的收获。真是我们一族的勇士，你迟早会成为圣者的。”
　　老铁匠抬起头，猛地一眼看到王辑手里的猎龙剑枪后，不禁发出了惊呼与祝福。“神明时代的武器，他怎么会知道？”王辑微感惊讶的回顾，老铁匠却已经拿着充能好的重生圣章过来，一把丢给了王辑，并急切道：“快，把它给我！”
　　“……我需要一把剑。”
　　王辑看着目光中满是希冀的老铁匠，将猎龙剑枪交给了对方。他并不觉得要拆开这把武器很容易。这种想法他自己曾经就有过。老铁匠拿过这把武器，也不知道是要拆还是要怎样，但不管怎么说，他知道这是次机遇。
　　因为往火盆里丢下了燃料，故老逝去的一些故事和人物，便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大约是一次梦境般的会晤吧，他以羽人一族的身份，拿着自己的道具，和曾经的圣城神匠对话。
　　“剑也有很多种，在不同情况下需要的也不同。旧城防区要面对各种灾难，每次深渊到来都是出其不意，而我们的道具却又有限。所以，我必须要在有限的道具数量中，来务必做到能面对各种情形啊。有了它的话，要求就应该更高，不是只做到适应就可以了，而是要完美的克制。”
　　老铁匠说话时，已然将猎龙剑枪放入了火炉中。老铁匠转身，看下眼地上的火盆后，和王辑说道：“哦，火盆快熄灭了，再加些燃料。”
　　王辑点头，到水池中将燃料石取出，扔进了火盆里。星火溅起时，老铁匠坐倒在躺椅上，开始犯起困来。他低下头，沉重的双眼闭合，片刻，便仿佛做了噩梦般，浑身开始颤抖，纵然火炉都不能让他出汗，此刻额头却沁出了汗珠。
　　仿佛在说梦话般，他的声音发抖：
　　“够了，别再让我看到那些东西了。你不是羽人曾经的主。我知道你是谁，复眼的邪神，你休想从羽人这里拿到任何东西，主在走之前已经告诉过我，我们自由了，自由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守护者
　　王辑无声地望着这一切。燃烧到通红的火炉里，猎龙剑枪通体映红。老铁匠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噩梦，并说出了些完全在线索之外的话语。
　　复眼的邪神，羽人的自由。
　　“走开！”
　　老铁匠无力地喊道。
　　“快去死吧，我不会与你定下任何誓约。羽人一族已经自由，而你的生命也早该结束了，邪神，你甚至都不配给最初的主提鞋。休想奴役羽人，你不配，你应该去死，死在冰冷的宇宙里……”
　　老铁匠猛然睁开了眼，双眼圆睁，望着火炉旁的一切。他茫然道：“我睡去多久了？”“你刚睡去，就马上醒了。”王辑平静地回答。
　　“不，我沉睡很久了。武器，神明时代的武器，可以重制了。”
　　老铁匠站起来，摇晃数步，来到了火炉前，将里面烧到通红的猎龙剑枪取了出来，放在了锻造台上。
　　“神明时代的武器。那应当是最早神明出现时，他们得到智慧开始征战，面向古老凶物所造的武器。龙是一种象征，陈述着最古老的混沌与暴力。那应当是雾笼罩一切的时代了。”
　　老铁匠站在锻造台前，望着眼下通红的武器呢喃道：
　　“所以说。那个时代的武器，也因为智慧的眷顾，而对古老凶物有着超然的杀伤力。留到现在，为猎人所用再好不过。但现在已经进入黑暗时代，智慧之间也在征伐。所以仅是用来猎杀古兽与深渊的武器，也已经不够。更何况，我们不是神明，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武器。”
　　老铁匠拿起锤子，一锤从中间砸断了猎龙剑枪。王辑不禁睁大眼睛，眼看着他手里的那把锻造锤，那并不是道具，只是普通的锻造锤而已。先前光量军工厂费尽心力，只能搞出点边角料，但是在他手里，却轻易折断了。
　　火钳将断截的枪杆压在了剑身上，铁匠的锤子重新砸下来。火花四溅。原本轮廓狂放的神明武器，在老铁匠的手里，竟和普通的材料没什么两样。王辑目不转睛，眼睁睁地看着那长达5米的剑枪，在铁匠的锻造锤下，被硬生生锻造成了一把直剑。
　　剑身极长，完全超过了王辑的身高。照长度来说它本该可以成为巨剑，但那剑身的宽度普通，相比长度而言，有些纤细了。
　　通体犹若流动的金水，光逆而隐有阳光之色。
　　这是一把造型奇特的直剑，柄长约有30厘米，一端为剑身，另一端则刻着刀影，老铁匠煞有其事地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小瓶打开，往那剑柄上倒了一滴粘稠的血液。血液滴落在剑柄上，呲呲冒起烟来。
　　“好了，拿走吧。我能用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老铁匠摇摇晃晃的坐回了躺椅上，王辑上前，拿起了新打造的道具：
　　道具名称：阳光圣剑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圣城神匠最后一件作品。他经历了漫长岁月，看到了神明时代的逝去，看到了圣城最后的终结。长久以来羽人一族被神明所束缚，直到防区的建立，也依然与世界隔离。在这种环境下，往往一样道具会被当做多样道具来用。他希望使用这个道具的人，能够发挥出它所有的威力。
　　道具效果：道具拥有最初光芒的力量，并可接受一切力量的加成，转化为阳光的力量；对古老凶物与深渊存在有着最为强大的杀伤力。有传闻称，光是最初世界撕裂的开始。
　　道具备注：道具另有形态“血月”、“末日”。
　　——源于A号实验机。
　　“血月？狩神？”
　　王辑心疑道，察觉到剑柄处的螺旋纹似乎可以扭动，他双手并握剑柄，试图扭动螺旋纹。
　　呛地一声金属弹动，直剑猛然回缩，在剑柄一端成为了剑刻暗影，从剑柄另一端，则伸出一把银光流动的长刀，刀身纤细宛长，顺光隐有血色。
　　刀身极长，在这点上不比阳光圣剑逊色。
　　道具名称：血月太刀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圣城神匠最后一件作品。他经历了漫长岁月，看到了神明时代的逝去，看到了圣城最后的终结。长久以来羽人一族被神明所束缚，直到防区的建立，也永远与世界隔离，在这种环境下，往往一样道具会被当做多样道具来用。他希望，使用这个道具的人，能够发挥出它所有的威力。
　　道具效果：道具拥有黑暗时代的神血力量，可接受一切力量的加成，并转化为神血之力；对一切生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杀伤力，甚至传闻，神血可以侵蚀理智和一切本能，使所有生命陷入永恒的疯狂。
　　道具备注：道具可转化为“阳光”与“末日”。
　　——源于A号实验机。
　　“阳光，血月……”
　　王辑双手握住刀柄，开始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去拧动螺旋纹，血月回缩，阳光弹出，两者闪耀着截然不同的光色，依靠中央的螺旋纹柄猛烈弯曲，最终形成弓身的两翼，一道漆黑的弓弦，将两翼连接。
　　道具名称：末日猎弓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圣城神匠的最终作品，专为猎人打造的武器。圣城神匠在梦境中看见了世界战役中的火海，并预见了毁灭圣城的末日之火。他打造了这把武器，希望能够猎神。
　　道具效果：道具凝聚末日之火为矢，接受一切力量加成，并转变为末日之火，对一切物质与能量都拥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道具需配合末日之火使用。
　　道具备注：猎物的末日。
　　——源于A号实验机。
　　“原来是这样。”
　　王辑握着手中的强弓，末日绷带形成的手套将末日之火传遍了猎弓全身，燃火的大弓气势浑厚，弓身附着的黑焰游移不定。他另一手拉开弓弦，拉动时异常柔韧的手劲，潜移默化间形成了优秀的手感。
　　一道黑色的光束出现在他指尖，并随着王辑不断拉开弓弦而延长。当王辑完全拉开时，超越他臂展的黑暗光束横在弓尖，加上超出弓身的光束长度，差不多足有两米之长。
　　“非常感谢。”
　　王辑缓慢地将末日猎弓收紧，消却了末日之火形成的光矢，然后将猎弓用传统烙印藏回。他郑重感谢了神匠。在他相比原本的猎龙剑枪，如今的武器确实更加适合他，至少暂时解决了他的武器类道具吃紧问题。
　　毕竟作为独立猎人，军团的领袖，他需要将自己的道具分享出去。分享出道具后，他自己的道具是否够用，还能不能和知识契合，必然会成为问题。越早解决，于团队帮助越大。
　　另外，道具的资料也将老铁匠的身份说的清清楚楚。他对此没有任何疑问了。
　　“哦，我这里还有一件衣服。”
　　看到王辑上身还赤裸着，神匠突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起身到附近的柜子里去找。很快，他拿出了一件深灰色的套衫出来。
　　“这是上个骑士前去探索文明时，拿回来的东西。未来刺客的衣服。因为没什么防御，所以他嫌弃的放在这了。我觉得还是很有用的，所以也没改动，就留下来了。你拿去穿吧，最近战甲吃紧，我也没有更好的给你了。”
　　神匠说着，将套衫交给了王辑。套衫的外层是深灰色的，而里层则是黑色，外表摸起来似乎是棉质，然而入手时，里面摸起来则很清凉。
　　道具名称：未来刺客之衣
　　道具类型：伪装类道具
　　道具介绍：未来世界的刺客为了轻便出行，而选择的刺客衣。拥有着刺客知识与未来科技完美道具结合的最佳效果。
　　道具效果：道具可随意变幻服装外形，并可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道具科技可隔绝穿着者的一切生命体征，使之不被轻易发现；道具完美支持信仰之跃，并可使剧烈运动的身躯降温，始终保持完美的状态，而不出现肌体疲劳。
　　道具备注：为了信仰。
　　——源于A号实验机。
　　“衣服确实很不错了。”
　　王辑将套衫穿上，脑袋从连衣帽子里探出来。
　　“火盆快要熄灭了，添燃料吧。”
　　神匠靠在躺椅上，低语呢喃道。王辑闻声，转身马上去拿燃料填火。火星再次从火盆中溅起，一切却回归黑暗，潮湿的王城地下通道里，一切回复如初，那陈旧的躺椅上，坐着的的身影已然成了骷髅。
　　“……”
　　王辑回顾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再看了看神匠的尸骨，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时，A号实验机的提示发来：
　　你得到了王城神匠的祝福：
　　加强版重生十字章充能完毕；
　　猎龙剑枪改造完毕；
　　叛逆火湖改造完毕；
　　你获得了道具刺杀之衣。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说，关于信息方面，获取的还是不够啊。”
　　王辑摇摇头，从黑暗地下室中的出口走出。重新站在了阳光下。
　　然而，阳光殷稠如血，外面的一切都显得昏聩不堪。
　　出口处，是王城另一边的城下，生锈的铁门落在不远处，路口的一块石碑上，密密麻麻记载了许多的符文：
　　尚未疯狂的羽人，到此地请慢行。
　　这里安眠着羽人最后一任守护者，也是曾经羽人一族历史中最具智慧的主教。他是德行最高尚的羽人。神明暂时离去的年代里，为他留下了创造道具的知识。他用这些去帮助旧王以及那些判神的骑士，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保卫每一位族人。
　　但他最终被嫉妒他的弟子杀死，为了抢夺创造道具的知识，那个懒惰的羽人已经失去了羽人该有的尊严。那弑师的羽人至今都未死去，时常还用卑劣的变形药丸窥探死者之地。新的圣堂已经建立，决不允许这种行为再次发生。
　　新圣堂大主教所立，致敬崇高的智者，我们因您的存在而获恩泽。
　　处理完毕。
　　欠的章节明天还。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发疯的圣者
　　光线透出了一种血的本质。
　　大约就是他在昏暗的王城地下通道行走时，迟暮的阳光再次发生了质变。这次它真的是粘稠如血，中央好似空无，黑不见底，而边缘的火焰轮廓，也彻底沦为蠕动的血液。散射出的光线，也完全是一种血线，将圣城笼罩。
　　偌大的圣城被涂抹上了一层暗红。沉重的风吹来，带来了血的腥气。王城脚下，沾血的白羽无声地飞落。
　　王辑伸手接住了这片羽毛。
　　它本身是洁白的，但沾染了浓稠的血液。远方的圣堂城上，激烈的惨斗还在进行着，难以想象，若只是为了一个文明遗产的争夺，那些入侵的天使猎人，何必如此的拼命？
　　没有等他推测出什么，A号实验机的提示信息便已经发来：
　　首字母A，在此必须向你通知一个紧急情况。
　　在牵扯到世界线级别的核心文明遗产探索中，猎团设置的入侵与争夺遗产机制，是为最大程度保证猎团可以夺取文明遗产。猎人之间的争斗，也将以击杀对方为终结，超膜仍然会将失败死亡的猎人传送会原本的世界，损失程度仅限于非传统烙印的道具掉落、知识碎片。
　　但目前在天国圣城的探索中，情况已经超出控制。猎团中拥有天使信仰、或本身便为羽人一族的猎人，因为牵扯到圣城历史恩怨、以及毁灭真相的问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有夺取文明遗产的风险，但其本身因信仰问题，让他们拥有了某种特殊的立场，不计代价地对圣堂展开攻击。
　　当前入侵猎人的人数正在急剧减少。他们被同为猎团猎人的盟友杀死，即可解脱并回归自身的世界，失去入侵资格，但是被第三方势力杀死，则将彻底死亡。所以为了避免猎团的伤亡继续下去，你可以选择将遇到的所有天使猎人杀死，或者使其自相残杀，尽量避免为第三方势力所杀死。
　　——源于A号实验机。
　　“圣堂那里确实算是第三方势力。但是王城这里，曾经向旧王立下誓约的所有骑士，哪怕死了，也依然还是猎人吧？”
　　王辑将羽毛扔下，望着远空燃烧的天国战车，圣堂高墙已经倒塌，巨大的坑洞里弥漫着尘埃与圣光。那金甲大天使挥舞着权杖，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光影波动，即使隔着这么远，王辑也依然能感知其回响。
　　黄石公园的血源，圣城上空的黑暗太阳与血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却给了他一种相似的诡异感。王辑沉默，将身上还带着的天使剑碎片扔掉了。
　　神匠已经死去这么久，留着那碎片还有什么用？那梦境般的经历里，神匠对他拿着的天使剑碎片也毫不关注，有抢眼的猎龙剑枪在，那东西大约在神匠眼里就是无用的垃圾。马上，这圣城各处怕会道具碎片泛滥成灾，就算是完整的道具，怕也稀松平常。
　　碎片扔在了地上，王辑给刘小楠留言，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信息传输过去，另外询问她那里的情况。
　　“还是先关注自己的队友，那些猎人和圣堂有什么深仇大恨，与我何干。”
　　他心中自语。
　　在现在这混乱形势中，王辑真要去猎杀那些入侵猎人，势必会浪费他各方面行动的时间，圣城的天空已经开始变暗，阳光也成为了一种血色，稍有常识都能判断出来，现在已经是矛盾激烈化的时候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就会像曾经血月下的黄石公园，进入永恒的结束。
　　时间马上就要推进最后关头，只是没有人提醒罢了。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冷静，其实也是他确实分身乏术，需要尽快确认一个最有价值的方向进行行动。
　　在此，杀死那些天使猎人不在选项内。他的选项只有两条，马上去查看王宫的情况，亦或是支援刘小楠。
　　片刻，刘小楠留言回复：
　　我这里目前很稳定，情况越乱对我们就越安全。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找解决的办法，结束这里的探索拿到文明遗产离开，才是真正解决事情的办法。不用支援我，那是浪费时间和人力。另外，那些入侵猎人快支持不住了，圣堂清洗了所有入侵猎人，我们就危险了。
　　“……”
　　看到留言的鼓舞后，王辑毫不犹豫反身，再度前往王宫！
　　现在应该是兑现恶魔当时指示的结果了，恶魔让他摧毁王宫内那个天桥圣者的雕像，为什么摧毁，现在应该有个答案了。
　　“一个圣堂神职者的女性羽人，拥有雕像在王宫内墙里面。这已经是极不合理了。那个死去的老羽人曾说，新王疯狂的痴迷于天桥圣者的美貌。或许，这很有可能就是答案。”
　　咻！
　　链钩刺进王城高墙，王辑顺着回收的链钩向上升起。他不禁想起那个他无法战胜，且险些就把他打死的那个圣者，刚健有力的骑士战甲下，残留的不过是被誓约锁死的魂光，但纵使只留下了一缕英魂，他依然还是猎人，旧王的从属，并坚定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恶魔口中的这只可怜虫不死，王辑终然是跨不进王宫半步的。
　　在即将被打死的某一时刻，王辑曾想过，试不试要闭上眼，让自己睡去，然后等苏醒后看结果？但他讨厌那种感觉，人一旦睡去后，便失去了对身体掌控的全力。那种沉睡过后万事不由己的感觉，他从根源里厌恶。
　　或许，这和他已经能够完美控制自己有关系。
　　……
　　通往圣城的平整大道。
　　燃烧的树木下，赤膊的干瘦羽人们跪在地上抱着头，依然口齿不清寻找着神的名字。道路中央圣光暴起，圣洁的光柱不断喷涌而出，两名拦路的圣堂天使正在快速向道路中央赶去，在那里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性天使，面纱下双眼猩红地看着围攻她的数位猎人。
　　在她手里，一把千疮百孔的曲剑正散发着凛冽寒气。
　　她已经不会用腰间的短枪了。高挑的身姿也无法再直立，而是弯着腿，低伏着身姿，一条纤细的臂膀撑地，另一手握着那曲剑，像是一头野兽般晃着脑袋，与面前的数位天使争斗。和她的羽翼一样，那数位天使猎人的羽翼同等丰满圣洁。
　　但他们，尚有理智。
　　天桥圣者突然一记猛扑，挥动寒气逼人的曲剑直刺出去，她脚下的大地开始迅速的冻结，锋芒所向，竟是要一举斩杀所有面前的天使，然而这大开大合的扑击，还是被他们各自躲开了，燃烧的烈焰巨剑随后逼来，冰与火的死斗持续上演。
　　破败的房屋后，刘小楠和少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神情还相对镇静，但在她身旁的少女，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撕裂的铠甲伴随着血液纷飞，天桥圣者身上有近半的战甲被撕碎了，裸露出的光洁皮肤依然收拢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但片刻，那凝脂般的皮肤上便出现了巨大的创伤，鲜血奔涌，骨头焦黑。
　　这一切的攻击，换来的只是圣者一声尖锐的痛苦嘶吼，继而是更加猛烈凶残的扑击，以及冰潮圣光的肆虐。
　　“不行啊，让那两个圣堂的天使赶过来的话，那形势就更加危险了。”
　　刘小楠眼看着圣堂天使赶过来，心中不禁有了忧虑。她和身旁的王女殿下进入圣城后不久，马上就在天桥看到了圣者与入侵猎人的死战。那时，她用飓风偷袭了天桥圣者，结果不出意外，那些入侵猎人也并不恋战，他们和刘小楠一起往圣城逃，结果硬是把天桥圣者引到了这里来。
　　现在，如若让两名圣堂天使加入战局，支援天桥圣者的话，情况会更糟糕。
　　“我不能援助那些入侵猎人太过，否则他们不会管我的死活，只会无脑往圣城里面冲；但我也不能帮助那个正在兽化的圣者，她远比这些入侵猎人强大太多。能做的，只有平衡这种战斗。”
　　刘小楠望着疯狗般进攻的天桥圣者，目光又落在了赶来的两名圣堂天使身上，她推搡了下身边的王女。
　　“你不是跑的快吗？出去将他们引诱一下，别让他们加入混战。”
　　刘小楠低身给王女说道。
　　“什么？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让我当诱饵？”
　　王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刘小楠。后者的语气很硬：“少废话，我正面杀不死他们。你别忘了，进入圣城前你答应做什么事都得听我的。”
　　“哼，你们这些家伙真弱，居然还要我诱敌，我叔叔原来都是直接正面打死这些家伙的。”
　　少女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木屋后冲出来，从两名支援的圣堂天使面前冲过，那小巧的黑色羽翼，瞬间吸引了两名圣堂天使的注意力。那一瞬间，他们的眼神几乎都呆滞掉了。
　　凶残的天桥圣者血红的双眼在看到黑翼后，也疯狂地扑了上去，被入侵猎人挡住！两名支援的圣堂天使最终咕噜了一句羽人的语言，便操起武器追那迅捷如风的少女身影。
　　时机到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声圣者
　　刘小楠举起冰霜冲击枪，从木屋后一跃而出，伸手凭空一按，给两人挂上了黑精灵之火。
　　火焰立刻在那圣洁的战甲下燃烧而起，两名圣堂天使还未反应过来，她接手就是冰霜冲击枪砰然一发。浑厚的冰柱连排从大地，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挡在圣堂天使面前。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失误和延迟。
　　小楠的时机抓的异常精准。还待追杀黑翼少女的两名圣堂天使猝不及防间完全着道，没有任何防备措施，便砰然撞上了冰墙，巨大的反作用力甚至让冰柱猛烈的一晃，而冲劲极猛的两位圣堂天使也被冰墙抛了回去。
　　斗篷飞扬，月火燃烧。
　　残破的木屋旁，小楠一手翻开升起唤动飓风，另一手握紧了冰霜冲击枪喷薄冰潮，绝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狂暴的飓风从云端升起，黑暗的风暴中千万道风刃的暗影急速卷动，一个圣堂天使的身影还未倒下，黑暗风刃便将其送上天空，而另一个倒下的身影，则在一片冰霜的冲击中快速结冰，落地刹那，变成了结晶的冰柱。但很快，冰封上出现了裂痕。
　　咔！
　　回缩的锯肉刀出现在她手里，在猛烈的一甩后弹出来，针对兽化人群所用的狰狞武器展现真容。
　　她的丝发随着风暴的气流狂舞，张放着狂野的气息，被黑枝细甲包拢的曼妙身姿纵身向前一跃，在空中留下一道美而残暴的魅影。
　　锯肉刀破风而下，将涌动的气流撕裂两半。
　　砰然劈开冰块的同时，将生脆的天使也斩成了两截，没有一丝血液迸溅，结冰的圣堂天使咔嚓一声，尸体如冰块般碎落一地！
　　当！
　　锯肉刀落地，劈出丁点火星。
　　小楠借力向前一个翻滚，以单膝跪地的姿态顺利控制住身形。她一手按住地面作为支撑，从而没有因力量太过而再失控向前倒下，另一手扬起，手掌张开，刀翼呛然一声从掌心弹出，纤细的指头也在瞬间握住了强弓！
　　波粒二象性在手，小楠一摇手收起锯肉刀后，回身拉住了紫红色的弓弦，柔韧的劲力间无形的黑暗光矢开始凝结。
　　“分裂攻击，10发。”
　　她的眼神无比冷静淡定，目光所视，锁死了风暴里，那被黑暗风刃切割到动弹不得的圣堂天使。
　　弓弦回弹。
　　带着可怕热量的黑暗光矢迸发而出，化为10道光矢射杀天使，刹那间在圣堂天使的战甲上蒸发出了窟窿。
　　因穿术妖弓的知识效果，黑暗光矢无声地在那天使之躯上穿透了数道细孔，强大的战甲防御顷刻间被破，圣堂天使当即失去了抵挡风暴撕扯的力量，悲鸣一声，被黑暗风刃撕得粉碎！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道路中央传来噌地一声响，血液迸溅，一道烈火巨剑穿裂头盔与面纱，深深刺进了圣者的头颅里面。
　　“得手了！”
　　那攻击得手的天使猎人高喊。
　　然而，那被破碎的头盔中突然钻出了鳄鱼般的兽头，长满锯齿獠牙的血盆大口猛然穿出，将面前的天使连同轻雾的面纱一同撕碎！
　　红眼的天桥圣者头部已然没有了原本美丽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畸形的兽态。它嘶吼了一声，被巨剑刺穿的头颅猛烈一晃，将巨剑甩出去，流血不止，但它根本无所谓。
　　更加凶残的死斗展开了。
　　刘小楠向后退步，远离了那恐怖血腥的惨烈战斗。
　　单手指天，伴随着雷霆狂呼，她纵身一跃，化为风暴乌鸦高高飞起，落在了爬到冰墙上方的王女身边。小楠回归人身，一把捂上了少女的眼睛。
　　“不用看了。”
　　她轻声道。
　　“没事，我早就被这种怪物给追杀过。最后一个这样追杀我们的，被我叔叔随便用木桩就给钉死了。”
　　少女的肩膀微微颤着，试图找回一点面子。不过，她细微的声音和身体一样不能自制。小楠没有再说话，而是转头向圣城方向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城墙后，惨烈的呼叫与抵死的拼杀一样持续着。
　　“那里面同样很危险，进去的话确实不是明智之选。”
　　小楠默默思考了下，回顾了王辑传输给他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她低头，看了一眼发抖的少女，想及了她和自己一样，都没有了家人，而今唯一亲近的叔叔也不知所踪。那圣城里蕴藏的危险，也根本不是她们可以进去冒险的。
　　“王女殿下。”
　　小楠轻声唤道。
　　“干什么？”
　　王女不满地回答。
　　“想不想去看一个地方，你的父亲，当年很有可能就是从那里复活的，没有他，就没有你的叔叔，也没有你。”
　　……
　　王城。
　　高墙的桥洞通道已经被彻底炸碎，宽阔的王墙里外因此断绝，最外层的高墙成了孤立的一圈城防，彻底和里面断开了联系。
　　爆炸手套终结了王城唯一的出口。这座原本就很险要的王城，此时已然完全被孤立开来，与外墙之间隔着一座塌陷的废墟，那里被倾塌的巨石将一切掩盖。
　　“那应该是刚才我掉下去的地下通道。当时我先掉下去，后面爆炸炸开的巨石，也马上把入口也给封堵了……话说，王城那里把守的黑翼骑士去了哪里，他们不可能全部被炸死。可现在没有一位在岗位上，看来是有情况。”
　　王辑自语，他感觉那里面确实出事了。
　　高墙之上，风带来了凝重的血腥气。眺望着远方的王城，王辑头顶的连衣帽压着头发和羊头恶魔面具。他紧了紧忍者面罩，缠满绷带的手掌抓起战术霰弹枪，一发链钩从高空回荡过去，铁链吃紧回收，让他平稳地进入内城。
　　这片边缘地段，没有一位黑翼骑士把守。
　　“看来是真有情况。”
　　王辑回顾左右，将战术霰弹枪换手由左边的爆炸手套握持，缠绕末日绷带的右手空出，以应对紧急情况。在他领口，火源纳米虫也悄无声息地钻出来，散发出微微的红光。
　　这一次他不抱任何侥幸与逃跑的心理。无论如何他都要潜入王宫内，杀死新王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探索王宫中可能存在的隐秘。
　　“出发。”
　　刺客外衣与周围的环境进行了一次变色龙的伪装后，他向王宫大步行去。沿着内墙纵身一跃，他落在王城内部的城堡中，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王城内部的景色。第一眼，他就发现了那些黑翼骑士。
　　“他们在那儿。”
　　王辑低下身，俯瞰一切。顺着他的目光向下，便是那破碎不堪的王宫围墙。那堵墙在他与圣者的战斗中被彻底摧毁，与之一同被毁去的还有天桥圣者雕像。
　　通往王宫大门的阶梯下方，零零散散跪着残余的所有黑翼骑士。沉重的胫甲单膝跪地，所有黑翼骑士放下武器，面向阶梯上方沉默的施行着骑士跪礼。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战甲已经损坏严重。
　　若没有猜错的的话，那应当是王辑用爆炸手套结合风之虫谷的陷阱，所留下的重伤痕迹。回响的感知里，这些黑翼骑士的光影已经很暗淡了。阶梯之上，一道飞扬的铁鞭正在剧烈波动。一个身披金甲、头戴羽翼王冠的臃肿身影，正猛烈地挥鞭，鞭挞着一个已经被抽打畸形的魂光。
　　被鞭打的，正是不久前几乎将他逼近绝路的圣者。
　　王辑安静下来，细心感知着回响，试图听到那王冠身影在说什么。脑海中的光影，所呈现出的语言有些断断续续，唯一清楚的，是那新王歇斯底里的咆哮：
　　“没有遵守……你的誓约履行……要你何用？……辜负父王……”
　　诸如此类的语言。
　　阶梯之上，新王的怒斥伴随着铁鞭的抽打，而那残存的魂光越发的暗淡，伴随着圣者魂光的暗淡，那阶梯下守卫的是黑翼骑士一同在逝去力量。
　　这些骑士其实早已经死去，之所以能够残存，也全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力量而存在。现在王辑搞清楚了，那力量源自于圣者，而圣者的力量，源自于他还活着时与旧王立下的誓约：
　　誓死守护王室。
　　魂光已经不成人形了。
　　早些时候，王辑用猎龙剑枪留下的伤疤尚未完全恢复，而现在王鞭的鞭挞，则彻底让那魂光崩溃瓦解。失去了战甲保护的圣者在外貌上与普通的羽人没有区别，而今他这一缕残魂的羽翼也在鞭子下被彻底撕裂，上身与下身完全断裂，头颅也被抽打的不成样子，一颗眼睛已经被鞭子抽裂。
　　断截的魂魄之躯无力地躺倒在地，然而当王辑出现在城堡上方时，那圣者残留的一只眼睛却死死盯住了王辑。
　　他敏锐的洞察力依然在。
　　圣者变形的口部轻微地动了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曾经的语法圣者，如今已经无法发声。
　　在生命暗淡的最后一刻，他仍试图施法履行誓约，但那已经不是声音的问题，他那扭曲的胳膊伸起，却已经凝聚不出红莲。
　　鞭子扬起，落下。圣者举起的臂膀应声而断。
　　“看着我，你们这些背约的骑士！”
　　王洪亮的声音终于让王辑听清楚了。原本要趁机狙杀新王，但看到那圣者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后，王辑选择停手。那圣者只要不死，他便无法踏入王宫一步。阶梯下的黑翼骑士沉默地跪着，鞭挞之声响彻王城。
　　终于，最后一鞭落下，圣者魂飞魄散。
　　金色的知识碎片连同猎人笔记一同掉落。与之同时，台阶下的黑翼骑士也全都灰飞烟灭，战甲碎落一地。漫长的誓约终于结束了，结束这一切的铁鞭也落在了地上。将圣者鞭挞至死后，虚脱的王满意地扔下鞭子，摇晃着向王宫深处走去。
　　“时机已到。”
　　王辑起身，刚要端起战术霰弹枪时，王宫内突然爆发出了两道圣光，洁白的羽毛飞起，刚要起身的他迅速压低身位，再度蛰伏查看情况。
　　王宫内，两座身材巍峨的金价大天使手持巨斧出现，威严地站在了王的面前。王张开双臂，似乎在表示欢迎之意，而两位大天使无声地鞠躬，以示尊敬。
　　然后，他们一同扬起了巨斧……
　　今天就先这样，暂时无力补全。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阑尾钥匙
　　王宫广场。
　　锋利的巨斧毫无预兆地破风砸下，一斧将新王的头颅与王冠劈开。斧刃沿着脖子劈碎金甲，最终卡在脂肪与血肉里。
　　臃肿的新王身子一晃，裂开的上身呈现出诡异的前后波动。
　　噗通倒地。
　　鲜血在地上流淌开来，两位大天使慢步上前，沉重的脚踩上尸体，各自将巨斧拔了出来，然后重新挥起，劈下！
　　往复数次后，直到将那碎甲与血肉剁成了烂泥，他们方才住手。
　　王辑屏息，在城堡上方压低身子。
　　凭借刺客衣出色的伪装效果，他与城墙的环拱顶完美融合一体。风息骤停，两位六翼的大天使相互间似乎讨论了些什么，其中一位说完后弯下腰，伸手在那烂泥中似乎寻找起某种东西来。
　　片刻，大天使起身。
　　他的手甲上占满了脂肪与鲜血。王辑细心感知，发现他从肉泥中撕扯下了一块微小的脏器，外形上酷似钥匙，沾满了鲜血。
　　拿到了那块血肉钥匙后，两位大天使转身挥起羽翼，往王宫深处缓慢飞去。
　　眼看着他们飞远，王辑起身向前一跃，身影自高高城堡上急速坠下，堕入了干草垛中。翻身跳跃出来，他寻着两位大天使的回响追了上去。
　　“他们降临到此肯定是有重要事情的。那个好像钥匙的血肉是从新王的肚子里面扯出来的。可能是要打开某种东西的关键。毕竟有钥匙，就必然会有相对的锁……”
　　他这般推测。
　　一路追上了王宫阶梯，他迅速捡起圣者掉落的知识与猎人笔记，快速查看了一下知识的资料后，赶紧继续追踪，没有松懈一步。
　　知识名称：无声的圣者
　　知识种类：秘法类知识
　　知识介绍：羽人一族尘封的历史中，曾有一位圣者拥有强大的魔法知识。他在生前为保护王室，在无数个恐怖的黄昏迎战那深邃恐怖的存在，可怕的诅咒最终让他永远失去了声音，并因此而战死。但那位圣者没有屈服，他自战死的那天创造了真正的知识，即使在沉默中，也依然凝聚出可怕的魔力。
　　知识技能：拥有语法无声、秘法调和两种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沉默是金。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是这样的，而猎人笔记则被新王的血迹所污染，很多字迹已经不清晰了。但王辑仍然选择了保留，眼下他还没有时间观看，但留下来总有阅读的时候，故而他也没有丢下。
　　从倒塌的天桥圣者雕像上跳过，王辑手举战术霰弹枪喷发链钩，链钩穿刺进入百米远的宫墙后他立刻按动回收按钮，用链钩回缩的速度加快追击的脚步。他已经发现，两位大天使推开了王宫的大门。
　　王宫内。
　　链钩飞扬，王辑的身影飞速闪动，一路追到了王宫内院的大门前。大门已经敞开，两位大天使也显然进入了内部。红色的地毯从大门里面铺到了外面，闪耀的灯光将一切都为之染色。
　　富丽堂皇的宫殿外两个裸身天使的雕塑举着水盆，目光慈悲地望着大门前的一切，王辑感受到天使的光影在王宫里侧的一座长廊通道停下后，他放轻脚步沿墙跟了上去。
　　四通八达的长廊上，血色的阳光顺着玻璃折射进来，呈现出瑰美的变色。一座辉煌的大门紧闭着，与周边的墙壁连成一体。王辑贴在墙后感知着两位大天使的回响，那钥匙似乎还不是打开那座大门的，因为两位天使已经一左一右，将大门轻易的推开。
　　汹涌的暗光从立刻从门内扑出来。王辑悉心感知，那大门后的大礼堂充满着一种强大的能量波动。
　　这种波动由大礼堂中央的一座祭坛传出，那祭坛的形状王辑还能感受出来，在最上方恰好有一个钥匙孔。
　　掌管血肉钥匙的大天使停步，在汹涌的暗光中，将从新王身体中取出的血肉钥匙拿了出来。
　　“快关闭吧，主教已经等不及了。”
　　另一位大天使发出了洪钟般的声音。
　　“是啊，我们马上就能真正摆脱旧王的束缚，回归神的怀抱……。”
　　拿着血肉钥匙的大天使回答，声音在黄金头盔中显得闷闷的，眼看整句话都要说完了，他的声音突然随胸腔剧烈的一振而停止。一道锋利的钩子从他后背的铠甲缝隙穿刺进来，牢牢地锁住了血肉。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身材伟岸的大天使腰猛地向后一闪，被一股巨力从门内生生拉扯了出去。
　　另一位大天使有所察觉，提起巨斧一转身，便看到了不足他腰高的一个下界凡人手持一把链枪，将他的同伴拉了过去。
　　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侏儒般的家伙。但就是这小东西，细小的胳膊竟然有超乎想象的力道，只是单臂瞬间拉扯的爆发力，就足以他的同伴在刹那间拉走。
　　“猎人！”
　　一瞬间，金甲大天使想到了这个词，但这时无论他做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
　　突然发难的王辑当然是有备而来，从出手那一刻起，便没有给攻击目标留下任何活路。
　　左手的战术霰弹枪回收时，他右半身已经前倾举臂，挥手间，末日绷带缠绕的指尖弹动，门后那金甲大天使刚要启用圣光，便被沉默了魔法。
　　手臂落下时，王辑已然一把握住了满手阳光，超过两米的阳光圣剑在雷霆中现身，闪烁起逼人的耀眼阳光，末日之火瞬间将那浓郁的雷霆点燃，光耀再度升华，令人难以逼视。
　　脚步起，王辑英勇一跃斩下！
　　圣剑破风，王辑倾听着剑刃破风的鸣动声。手腕压低，一剑斩碎天使穿戴者的厚重金甲，破碎爆开的战甲中，天使的身躯瞬间湮灭。
　　闪烁的雷芒仿佛火焰流动，兼具着雷电奔涌的景象。王辑扔下战术霰弹枪，一把接住了大天使脱手的血肉钥匙。
　　干掉一个。
　　在他脚边只剩下被阳光爆开的碎甲，王辑淡然看了一眼手中的血肉钥匙，抬起头，沉静的目光看向了门后的另一位大天使。
　　气氛登时变得有些生冷。
　　大天使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巨斧，闷热的头盔下，丝丝冷汗悄无声息地渗透出来。
　　他的脸色僵硬，索性有头盔的遮挡，猎人应该看不到。至少他是这样以为的。没人会知道王辑有神的感官，能清晰感知到他们任何的情绪波动，和隐藏在头盔下的畏惧表情。
　　“害怕了吗？”
　　王辑心道。
　　大天使强烈的情绪波动和僵硬的表情，并没有逃过他的回响感知。见到这一幕，他索性将血肉钥匙暂时放进了口袋，低身将刚才扔下的战术霰弹枪捡了回来，用传统烙印隐藏。全部过程就在那门后礼堂的大天使面前完成。
　　这些动作无疑是最大的挑衅。
　　然而，握紧巨斧的大天使却没有动手。在他觉得，面前那矮小的猎人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暗藏杀机。就这样，直到王辑重新面对他时，那森然可怕的审判之斧都迟迟未能挥下。猝不及防间已经死了一个战友，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尤其是那猎人如此淡然的神色，分明就是在故意挑衅他。
　　那把犹如太阳般耀眼的长剑还在猎人手里，根本就是一种提醒：决不能上当！
　　“你，大胖子。”
　　王辑面对六翼的金甲大天使，淡然的语气在此时听来，无论如何，都有一种嘲讽的意味：“刚才你都不动手，难道非得让我把头送到你的斧头下面，才行吗？”
　　呛！
　　金属猛烈的鸣动！
　　王辑双手转动了长柄螺旋纹，阳光耀眼的圣剑顷刻间化为刻纹弹回，一把银光流水的太刀逆向弹出！缠绕末日绷带的右手一握，刀身立刻流溢出焰光般的血火，浓稠而又隐隐透着金黄之色，仿佛沸腾的岩浆！
　　“……”
　　金甲大天使动了怒火。眼看着那矮小的猎人就要逼近，怒气与退无可退的处境让他爆发出了勇气。双手挥起巨斧，他大步向前冲出去。沉重的脚步，竟将长廊通道的地板踩的微微震动！
　　“呀！”
　　伴随着天使发出响亮般的巨吼，利斧破风发出激烈鸣动，顺着王辑的头顶堪堪擦过。
　　王辑低身向前迅捷一闪，抬起血月太刀从大天使的胯下划过，锋利的刀刃裹挟着神血的力量，如切豆腐般自下而上割开了天使的身躯，伤口直直蔓延到了胸口处。
　　噗呲！
　　细窄的伤口爆开，脏器伴随着血肉扑通扑通落地滚落下来，血流如注。大天使猛地停下脚步，头盔中仅漏出的双眼突然出现了茫然的神色。
　　“我为什么在这儿？妈妈，我害怕。”
　　那洪亮的声音发出了小孩似的哽咽。这一瞬间他有太多的理智与本能消失了，眼看着自己身体开始滴落血肉，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大主教，您在哪里，天父！快让我聆听您的声音！”
　　突然，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自胸口以下被切开的身躯显得立足不稳，险些就因踩到地上的血液而滑倒。勉强维持住了站姿后，他挥起了斧头，茫然的目光看向了王辑。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坏蛋！”
　　他挥起巨斧试图再次冲杀！
　　王辑抬手，生命汲取。
　　飘舞着蓝雾的生命绿光瞬间从那天使巨躯上抽出，高大臃肿的大天使面部的血肉迅速塌陷了下去，化为干尸。伴随着巨斧呛地一声落地，被抽取了剩余所有生命力的天使沉重的倒地。
　　血月太刀挥起，一瞬间在王辑手里消失了。解决了两个圣堂派来的鹰犬后，王辑转身，走到了祭坛下方。通往上方的阶梯上布满灰尘，隐隐还刻着字迹。拿出血肉钥匙，他回顾了这把钥匙的资料。
　　它叫阑尾钥匙。
　　诚如书评区某位读者所言，最近我真的是幸运E。
　　这里也就不多提了，书友群的读者也别在这里多说了。
　　希望拆掉猎龙剑枪后，一切都能好起来吧。


第一百六十章 回音墙壁
　　王宫大礼堂。
　　以祭坛为中心，汹涌的暗光不断地向外发散，沉入地面。王辑简单看了下道具的资料，但在是否使用的问题，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道具的信息很简单：
　　道具名称：阑尾钥匙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旧王决定出征深渊时，圣城发生了众多诡异事件。神匠预感到羽人一族的灾厄马上就要到来。在某个黄昏里，他与神王在王宫后花园单独会面。这次会面成为永别，神王永镇深渊，而神匠孤独地死在炉火边。除王室外无人知道他们会面说了什么，而这件道具是旧王与神匠会面后的产物，也本该是只有新王一人知道的秘密才对。
　　道具效果：这件钥匙对应着王宫大礼堂的祭坛之锁，是被困的独立猎人，拯救羽人和毁灭圣城的关键道具。
　　道具备注：色欲出卖王心。
　　——源于A号实验机。
　　“拯救羽人，毁灭圣城……”
　　王辑认真思考了下，依然对这句话不敢下定论。拯救和毁灭在他手上，可能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道具的介绍中隐晦地提到了拯救羽人一族，究竟是怎样的拯救？那两位大天使提到了关闭，明显是要用关闭某种东西，然后他们就能回到神的怀抱。
　　是这礼堂肆虐的暗光吗？
　　王辑细心去感知了暗光的回响。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对周围环境几乎不产生任何影响。单凭回响，还真的无法判断它有什么作用。低下身，他伸手擦去了祭坛阶梯的灰尘，试图从上面刻着的符文找出一些线索。
　　第一道阶梯刻着：王的力量守护圣城。
　　第二道阶梯，第三道，第四道，全部如是。所有的线索都指明，这祭坛散发的暗光应当是一种守护圣城的力量。一想到要摧毁什么，王辑便不自觉地要小心翼翼。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敢随便去赌。
　　“圣堂想尽办法要得到的东西就是这个，而且他们意图关闭这个祭坛的守护力量。我如果真的帮了他们，那么外面入侵的猎人拼死去攻击圣堂，又是为了什么？信息不足，我无法做出判断。”
　　王辑摇摇头，从祭坛上走下来，暂时放弃使用阑尾钥匙。不止是因为他不知道用了钥匙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更重要的是使用了钥匙后，他接下来做什么？
　　“礼堂里面还有路，我再往深处走走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拿定了主意后，王辑将目光放在了礼堂角落的长廊通道。他决定抓紧时间再来王宫走走，寻找其它的线索。
　　王宫长廊。
　　日光通过玻璃打进了长廊中，在折射中呈现出七彩颜色。王辑沿着长廊一路走过，长廊中央，三尊骑士的雕像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因为那骑士雕像的底座上刻着字。事到如今，王辑感觉到时间越来越紧迫，但他却毫无头绪，所有文字对他来说都是救星。
　　骑士雕像。
　　三座骑士雕像中，最右手边上的雕像已经被人砸破，只留下了连着底座的双脚；而左边的手举红莲的骑士雕像也被各种涂鸦和毁坏，保存雕像的王室似乎并不喜欢这尊雕像，唯独中央那双手握烈焰大剑，低头的六翼骑士完美保留。
　　底座自左往右，分别刻着三位骑士的名字：语法圣者、黑翼圣者、安息圣者。除却名字外，底座还分别写着三位圣者的介绍与事迹。
　　语法圣者：羽人第十七代王亲弟，圣城魔法与奥术之最。他曾远征洛然，带回了失落已久的圣杯。在神王出征时立下誓约，永远守护王宫的大门，保卫王室，至死不渝。
　　黑翼圣者：拥有伟大之翼的圣者，圣城最强大的剑士；他曾带领两位圣者大败地狱君主，将其投入火湖，并出征地狱，所向披靡，得胜而归，后离奇失踪。
　　安息圣者……
　　被摧毁的安息圣者雕像仅剩下了双足，原有的介绍与事迹也全部被刀划去，唯有在末尾处留下了一句：“怯懦的叛徒，不配拥有荣耀。”
　　在雕像底座的前方，则有一行符文在地上刻着：圣城历代最杰出者，圣城的三大支柱，若他们跟随神王出征深渊，历史将被改写。
　　“但历史终究没被改写。”
　　王辑淡然留下一句，匆匆离去。他亲眼看着旧王的亲弟灰飞烟灭，也在布拉格看到了那掳走王女的流浪汉是什么模样，而那离奇失踪的黑翼圣者，虽然从未见过，但想必也不会有好结果。
　　圣城的三大支柱在多年前就已经崩了，留下了一位圣者独立支撑着这里的一切，最终独木难支，堂堂圣城之王，也因为色欲而彻底丧失理智，自毁长城，在天使的巨斧下被剁成了肉泥。
　　长廊走过，黑暗的后花园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王辑听到后脚步开始加快。
　　长廊的尽头，已然可以见到枯老的树木繁多，从这点可以判断当年后花园的草木茂盛。也不知为何，那后花园似乎并没有暴露在昏红的日光下，反而是一片黑暗。
　　他的脚步更快了。
　　后花园。
　　漆黑的天空，一轮圆满的皎月挂在苍穹之上。焕发着神秘的光泽。干枯的草木后，隐约可见两个苍白的光影，站在一处石壁前，正在激烈的争吵着。背对着王辑的那个身影，背生漆黑的六翼，头戴王冠，而他对面站着的，居然是须发银白，仿佛雪狮的神匠。
　　“你太傲慢了。”
　　神匠的表情失落。
　　“傲慢让我活着与树阵立约，傲慢让我拯救了族人。”
　　王冠背影声音沙哑。
　　王辑的脑海间一道闪电划过，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看到了曾经的谁。
　　神匠坐下，眼神暗淡道：“那个年轻人这些天一直在找我，希望能够得到主留下的创造知识。它痴迷于那种声音，那让他以为主回来了。我也听到了，但那是一个将死的痛苦之声，那声音的主人会不惜代价的延续自己的生命。没有听到，你永远无法领会那种永恒长眠的恐怖。”
　　“你想怎么样。”
　　旧王沙哑的声音道。
　　“我看到了圣城的毁灭。”
　　神匠道：“还有羽人失去了残存的智慧。成为行尸走肉。”“这些我知道，我已经驱逐了安息圣者。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沙哑声音道。神匠低落道：“但那还不够。他不是那个年轻人的对手，甚至无法从深渊夺回你的王旗。就算他不拆羽翼，力量不消退，也依然如此。”
　　“他会带回来一个独立猎人。”
　　王沙哑的声音突然道。干枯的树木后，王辑豁然睁大了眼睛。
　　“会的。独立猎人迟早会出现的。只要树阵的支援保留。就有机会打破这一切的束缚。”
　　王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苍老：
　　“你也不用隐瞒我了，我知道黑翼圣者的下落。所以我做了这些安排。我清楚你说的那个次等神无时不刻盯着我，他会用一切代价让我死在旧城遗址。但我不畏惧，自我从云端尽头跳下时，就已经心中无惧。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但我已经让树阵告诉了我未来，所以我知道现在做什么，会让羽人逃脱这永恒的诅咒。”
　　“你……”
　　神匠抬起了头：“你用了那最关键的支援？那是为你保命的！”
　　“我无法看着我的族人死去。”
　　王的背影挺立，声音沙哑乃至于有些哽咽，但腰板却异常的挺拔：
　　“还记得那个魔女说过的猎人命运吗？亲眼看着无法想象的暴力摧毁整个文明。我无法看着我的族人那样死去，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不能一人孤独地坐在死寂之地，承受星空永恒的折磨。魔女说对了一半，但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不知道我的作为。我是猎人，更是王！我有王的使命。”
　　“……”
　　神匠低头。
　　“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是圣堂的主教了，我相信你说的，他会将圣城带进黑暗，来完成守护者的考验。我还看出了他从根源所有的嫉妒与渴望。他迟早会忍不住妒火的折磨，亲手将你杀死，只因你拥有神明离去时留下的恩赐，而他空能听到那恐怖的声音，与日渐强大的毁灭力量，却始终无法得到创造的力量。为你的后事做安排吧，不要让他得到你所有的创造知识。”
　　“你呢？”
　　神匠问道。
　　“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排。未来的独立猎人会看到我们交谈的一切，他也许无法面对守护者，也无力解开守护一族的永恒诅咒。但他必然会用一切资源，拿到他该得到的文明遗产，那就足够了。无数世界有着无限可能，每一个世界都可能会有羽人幸存。他们会回来的，我们一族会在遥远的未来，还有机会复兴的。”
　　旧王说罢，突然抬起了头：
　　“生命皆有私欲，我也一样，但树阵认可的独立猎人，本就该承受孤独与分享。我唯一能承受的孤独唯有死去。而我能分享出去的，现在也唯有我的生命；目前我仅有的私欲就是让刚出生的女儿离开，她不该留在这里承受这苦难。可我无法和我的妻子解释，这或许真的是我太自负，但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女儿。我无法看到她长大了……总有人得做出牺牲，而不让其它人失望。那个人应该是我，因为我是羽人的王。”
　　最后的话语后，神匠与旧王的苍白光影同时消失了。
　　皎月下，两人存在的地方仅剩下一座光亮的石壁。王辑从枯木后走出，A号实验机的相应信息检索出来：
　　这座石壁是曾经羽人的圣物。出自旧圣堂的回音走廊。原本用于记载历代大主教与神明沟通留下的痕迹。旧城被摧毁后，回音走廊残存的墙壁成为了王室收藏物。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圣城回归
　　王宫，后花园。
　　王辑站在回音墙壁前默默等待了片刻，曾经岁月中潜藏着的交谈再无法出现。旧王与神匠也好，过去大主教与神的交流也罢，一切都没有再出现。由于时间紧迫的缘故，王辑无法在这一个地方等待太多时间。
　　“如果说刚才那两位大天使前来的任务，事关让羽人重新回归神灵麾下的话，那时间拖的越久，圣堂就越会察觉不对。到时让那个大主教亲自前来也说不定。心理医生不是弱手，能够被困在那里生死不明，怕是圣堂的力量真的不小。如果真和神匠与王所说的那样，主教与某个神灵有了联系，我可能真不是对手。”
　　王辑转过身，从后花园回到了长廊。大概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些。如今的圣堂大主教，应该就是王与神匠口中的那个年轻人，即聆听到了恐怖之声的那位。主教自此沉迷，并知晓了神匠拥有神明离开时给羽人最后的馈赠：创造道具的知识。
　　按神王所说，这个年轻人便心藏妒火。正如圣经中的亚当之子该隐般，因神的“不公平待遇”而恨上了兄弟，最终将弟弟杀死。
　　神匠之死很可能就是类似原因。
　　大主教为了得到神留下的创造知识，在无数次拜访后终于忍不住动手杀了神匠，夺取知识。
　　“而这些大概让神匠的弟子，也就是那个懒惰的老羽人知道了。在得不到外界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想要创造和改装道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神匠之后谁会拥有创造道具的知识，谁就是真正的凶手。老羽人大概知道这些，所以他千方百计隐藏自己，并留下探墓的习惯让真凶发觉，只为羽翼重生的那一刻，为自己的老师报仇。但最终还是不自量力，失败身死。”
　　王辑将得到的线索大概捋了下。
　　老羽人还活着时，言谈之间似乎对大主教的作息习惯、圣光净化等手段非常地熟悉，而且有相应的对策。他的语气针对圣堂大主教，也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这些细节怕不是平白无故就有，而是他从根源里就存在敌视。
　　“这个大主教，是准备要成为神的守护者？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王辑走入王宫长廊，一路思考着自己可能遇到最坏的结果。
　　守护者的知识与力量几乎是无上限的。除了塞纳留斯号角外，他还想不到任何办法。或许他可以主动睡去，让出控制权让寄宿在他灵魂的神明重现，用守护者对抗守护者？
　　但他拒绝如此。
　　“我都能想办法从守护者的保护下接近神明，将其奴役。如果是一个与守护者同等量级的家伙，那这么做就是真的找死了。幼年的神明太弱小了，所谓的守护者也绝不是可以利用的力量，况且我也有可能被神明所注视着，让幼神出现真的是在找死。解决的办法，还是在守护者身上。”
　　王辑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弱点。
　　所有事情，他能靠自己解决最好自己解决。一旦对那无限的力量无制约使用并痴迷于此，这种贪婪必然会将他葬送。奴役一个神明并不会让王辑好过，相反，他如履薄冰。
　　忽然，一阵隐隐的哽咽声从后花园里响起。
　　王辑脚步停顿，立足倾听。
　　是个男子的呜咽声，这种声音很稀有，他平时很难见到一个男人能发出这种声音。但真的当这声音出现时，却很容易分辨。
　　悄无声息的，王辑转过身，走回了长廊尽头。
　　目光透过干枯树木，他看到了月下流浪汉跪倒的苍白光影。他的位置大约在旧王光影曾出现的位置前。大约也在这里他也看到了旧王，故而跪拜，而他跪倒的身影也留在了回音墙壁上。
　　“王，我完成誓约，再次回到了圣城。”
　　流浪汉低语道。
　　“如你所言，有猎人来到了这里。他们会看到这里的一切，但我并没有遵守您的话。在尝试最后努力之前，我已经将王女殿下交给了猎人。她在那里将会比在我身边好很多，没有了羽翼的我，力量已经快消耗殆尽了，我已无法再保护王女殿下，为了保护她，我只能这样做。”
　　流浪汉的声音连同整个苍白的身影都在抖动。
　　“猎人。”
　　流浪汉跪坐而起，背对着王辑说道：“我知道你会到这里的。听我说，你的文明遗产就是旧城遗址，那里留存着神王经营的一切。当你看到这里的情况时，现在的我可能已经赶到那里，为了夺回王旗，与那神的走狗做最后一搏。不过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现在去打开礼堂祭坛的封印吧。”
　　王辑集中了注意力去听。
　　“无论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留言，都不要再拖了。那个礼堂祭坛上封印着王在出征前留下的所有力量。正是那力量让圣城始终保持原位。语法圣者至死都在守护着的其实就是那祭坛。但他一死，圣城便再没有第二个能抵挡圣光的存在。快去吧，打开祭坛封印后通知你的猎人同伴，让她带着王女殿下去云船所在地，驾船逃走。当整个圣城升空时，就是那主教最松懈的时候。”
　　“你的话，解开祭坛的封印后马上到暗巢来，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感谢你们吸引了主教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到我。当你听到我说的这一切时，我可能在暗巢已经拿回了神王远征的战旗，我将拿回我的荣耀，而这里的一切也不再与你有关系。用你的猎人身份激活防区吧，让它脱离圣城。只要那个防区在，羽人一族就有复兴的希望。我为你们所做的这些，只求你们能够善待王女殿下，让她回归平凡的生活。”
　　说到这里，流浪汉短暂地沉默了下：
　　“万分感谢。我会拼死拖住圣堂，直到你带着文明遗产平安离开这里。我知道外界的猎团盛行交易。这就是我交易的筹码。我无法约束你什么，只希望你见证这里的一切后，能有最后的怜悯之心。”
　　说罢，那流浪汉的光影也消失不见。
　　王辑立足长廊尽头，眼睁睁地看着流浪汉的光影消失。他的眼神微微冷了下来。
　　“所以这不过你的一厢情愿而已。旧王让你引来猎人，但并不是让你独自承担这一切。你为了完成自己的荣耀，让我的同伴深陷圣堂，至今生死未卜；你利用老羽人的复仇意愿，又让他死在了老师的尸骸前；你照顾了多少年的王女，现在却因为你的荣耀而放弃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要和圣堂一决生死，但你连力量根源的羽翼都没有。说白了，你就是要求死，为职责与誓约而死体面一些，但这掩盖不了你的一己之私。”
　　这番话，王辑的语调异常地平静。
　　沉冷的语气在心底无声地做出了选择。这里的一切他已全然明白。
　　“我理解你们所谓王的使命，我也理解所谓圣者的荣耀。我不会追究已经发生的错误，但我会救回我必须救的。你不配再拿起所谓的王旗，也不配去与那主教一决生死。从你利用猎人，将我的伙伴困在圣堂中时，这里的事情便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会不惜一切救回我的伙伴，而绝不会纵容你所谓的私欲，让我的伙伴做牺牲品！”
　　王辑反身前往祭坛。
　　……
　　大礼堂。
　　祭坛之上，王辑取出阑尾钥匙，插入了顶部的钥匙孔，开始扭动。汹涌的暗光逐渐消退，王宫开始隐隐颤抖。
　　立于云端之上的古老圣城开始晃动。王辑起身走出大礼堂，径直离开王宫，前往地下暗巢，步伐迅捷而坚定。
　　王城。
　　王城开始震颤，放眼望去，整个云端上的圣城都在猛烈地动摇，并缓缓升空浮起。太阳周围的一轮烈焰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血色。天空无数的血线开始忽明忽暗，遥远的圣堂，还在圣堂奋战的天使猎人们呆住了。
　　他们最不愿见到的结果，依然还是发生了。
　　“是的，羽人要归乡了。”
　　沉重的声音在圣城上方响彻。黑金色的教衣虚影笼罩了圣城的天空，漆黑的太阳下，主教的圣冠流动起金色的光芒。一位老者的身影映射在天空，苍老的面容显得慈悲与安详。王辑置若罔闻，从王城的高墙上闪过，链钩隐隐闪光。
　　“神的荣光将重新撒播在圣城的每一个角落。不熄的圣光将重新笼罩圣城。流浪的羔羊们啊，我将引领你们回到神的怀抱。那是片温暖的应许之地。我们将从此沐浴永恒的圣光。”
　　大主教的声音落下，立时在城中相应了潮水般的欢呼。随后，主教那庞大的投射虚影消失了。圣城渐入黑暗，唯有暗血还在流动着最后一丝光明。王城的高墙之上，跳下去的王辑耳边尽是那无翼羽人的狂呼。所有的一切终于陷入了疯狂。A号实验机也给了他最后警告般的提示：
　　警告，圣城正在彻底远离文明。预计在55分钟内，将会彻底穿过大气离开文明，进入宇宙中。请在圣城进入宇宙前得到文明遗产离开，或者放弃文明遗产探索离开。冰冷的宇宙中暗藏着无数危险，一旦进入宇宙，你可能永远无法回归文明。
　　请安排树阵支援的时机，一切以保全生命，平安撤离为准。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暗巢神子
　　圣城倒计时50分钟；
　　地下旧城入口。
　　坍塌的钟塔后，数百具无魂的骑士战甲躺在荒草中。自语法圣者被鞭挞至死后，所有残留的黑翼骑士都失去了支撑灵魂的力量。旧城防区的入口也失去了看守。
　　随着王宫礼堂祭坛的保护力量消却，圣城的上浮，所有的建筑开始挤压。圣城仿佛是层卷饼，正在被一种强大力量缓缓卷起。
　　王城的高塔城堡都开始向一边倾倒，建筑并没有因此分裂倒塌，而是整个圣城大地的扭曲让建筑开始了畸变。王城高墙已经向下倾斜了20度角左右。沿着畸形的城墙一路用链钩飞跃，王辑的速度反而因此提高了许多。
　　噗！咻！
　　战术霰弹枪的链钩喷出，王辑的身影继续向前飞荡。链钩取消固定回收，啪地收在枪口后，向着下个方向喷发出去。
　　一面加速赶路，王辑一面给刘小楠留言。照旧，他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分享给刘小楠，然后做出自己的决定与安排：
　　你带着王女从你现在的地点离开，过天桥另一个方，到云海码头乘坐云船离开。那里是旧王时期就开始修建、直到新王在任依然在修建的码头。名义上是为了远征。实质是自旧王时便留下的逃命船。
　　你带王女离开这里。
　　我去暗巢赶走流浪汉，让他去帮助你们脱离险境。我得想办法把心理医生带回来。然后拿到文明遗产离开。不用顾虑我，我心里已经有计划。你执行你那边即可。
　　——首字母A
　　云端尽头。
　　偌大的暗云上仅剩零散数尊保持坐姿的石像。王女双脚在无底深渊上空摇摆着，她坐在云端尽头的边缘，满是兴趣地望着远方云海彼岸的巨树。
　　就在刚才天色暗下时，她发现那棵树的绿光更亮了。王女身后不远，心思有些沉重的刘小楠默然看着王辑的留言。王辑探索到的一切，她现在也完全知道了。好消息是文明遗产彻底确定了，而坏消息则太多了。
　　心理医生被困圣堂，生死未卜；王辑再度前往暗巢，怕免不了一翻血战；她要带着王女前往云海码头，要重新走一遍那危险异常的路。入侵的天使猎人大都死亡，谁也无法保证天桥圣者是否还在那个路口，或是回到了天桥。但无论哪个位置，她要前往云海码头，就都避不过。
　　和王辑一样，她也接到了最后的倒计时消息。马上这圣城就要升入茫茫宇宙，现在的时间也是他们留在这里的最后时间了。
　　可以说，这倒计时完全就是撤退倒计时，一旦进入太空，如何呼吸都会成为问题。
　　“哎，猎人，你看那个树！”
　　王女突然向刘小楠喊道：“从刚才天彻底变暗后，它就变得更加漂亮了。”
　　刘小楠回过神，给王女说道：“我们走吧。”“去哪里？我叔叔都还没找到呢？你们不是要找他吗？”少女警惕地反问。
　　“他就在云海码头等着我们，你那可恶的叔叔把我们给涮了。”
　　小楠从容说谎。
　　“哼，那是。”
　　少女得意地起身，走到了刘小楠的身边，“好了，发生这种事情其实也是误会。我大人大量，也就原谅你们了。到时见了我叔叔的面，我就替你们多说两句好话，让我叔叔饶了你们，毕竟我刚才差点就从这旁边掉下去，是你把我拉回来了。所以咱们的仇怨就了结吧，不用谢我。走吧！这破地方我早就不想呆了。”
　　拍拍手，少女高傲地扬起头，明亮的双眼中满是骄傲的光芒。刘小楠勉强笑了下，回顾了一眼远方的彼岸树。
　　翠绿欲滴的巨树仿佛黑暗世界边缘的一把火炬，生生不息。
　　……
　　地下旧城。
　　远方的猩红色星辰微微闪烁着。大地上陈列着不可数计的黑翼骑士尸体，保护膜下，那混沌存在依然默默注视着王辑，不采取任何攻击，只是默默看着他。
　　荒凉的废墟大地上，王辑的身影迅捷地向防区深处而去。他搜寻着旧王尸体的回响，只要找到他的尸体，那么找到王旗与一意孤行的流浪汉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那面王旗应当有着某种特殊的作用，连旧王与神匠在交谈中，都专门提到过王旗的事。
　　如果仅仅是起到象征意义的话，那拿到王旗毫无意义，也就满足流浪汉找回荣耀的心理而已，根本不配旧王与神匠专门在最后会面中提及；而如果有作用的话，那它所拥有的作用也应该会相当大，大到完全能对圣堂形成强烈冲击。
　　可他至今没看到能够真正影响圣堂的力量。能将外层的城防破坏，那些入侵的天使猎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暗巢中心。
　　再往前千米左右就是悬崖，废墟的断裂带在悬崖周边形成了六足甲虫的轮廓。防区的中央，一座废弃的城中喷泉前，安然坐着一位死去的骸骨。
　　骸骨浑身的战甲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暴露出了内部的骨骸，头盔上依稀可辨残破的王冠。死者低着头，双手环握在两脚中央，似乎曾经握着什么东西。
　　“旧王的遗骨。”
　　王辑确认了骸骨的生前身份。这座尸体前的砖石上，还依稀能够看到用利器刻下的细小符文：
　　是的，来自异乡的猎人，这儿的一切都将是你的文明遗产。
　　我的远征遭遇了混沌妖母，诞生自深渊的它可以是任何毁灭种的母体。
　　以燃烧自己的所有知识与智慧为代价，我消灭了它的一切本能。
　　感觉到头顶那莫名的存在了吗？
　　那就是它，曾经无比可怕，而今已没有威胁。
　　拿起我的王旗，最后一次唤醒追随我的所有骑士，远征的号角将踏向圣堂。
　　你未必能取胜，但这一切为你带走文明遗产，有着关键性的助益。
　　“原来如此，王旗可以唤醒一次所有死去的黑翼骑士。但那东西现在并不在这里。而外面也未曾出现复活的黑翼骑士。那么，断翅膀的那家伙应该在这更深处。”
　　仔细思考了自己来时遇到的全部细节，王辑确信那断翅的安息圣者没有可能从自己眼皮子下溜走，更何况死去的黑翼骑士都没有苏醒，那只能说明，他来到这儿，然后遇到了麻烦。
　　“到悬崖边去看看。”
　　王辑转身，一摇手将血月太刀握在手中。他双手握住长柄，分别从左右逆向转动螺旋纹。金属弹动清鸣一声，末日猎弓张扬弹开。
　　布满绷带的右手掌将弓身握紧，末日之火顺着弓身流动，自左右流淌开来后，在弓弦上再度连接。
　　握紧了暗焰燃烧的大弓，王辑飞速向悬崖边跑去。
　　距离再近五百米时，两个人形的光影陡然出现在了他的回响感知中。两人都在悬崖下方，一者被绑在处刑架，回响的波动很熟悉，正是那沦落为流浪汉的断翅安息圣者。
　　而另一个则有些诡异，虽未人形，但回响却一团混沌。
　　“和天空那被烧去所有本能的混沌妖母很像。”
　　王辑警觉起来，左手搭在弓弦上，压低身子放稳了脚步。开始缓慢靠近悬崖。
　　可未等到他接近，那悬崖下方，一个尖锐如虫鸣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要偷偷摸摸的了猎人，你的回响已经暴露了你的存在。”
　　“回响？”
　　王辑果断止步！
　　悬崖下方，两扇鳐翼煽动着飞起，内里若隐若现地露出了紫红色的血肉。鳐翼连接后背与臂膀，一个灰白色皮肤的人形怪物飞上了悬崖，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个难以形容的样貌，它浑身干瘦的要命，肋骨根根暴露在外，腹部干瘪，满脸皱纹，双眼好似苍蝇的眼睛，并且生有鳐翼，手脚都是爪型。
　　除此之外，它和普通人类的相貌近似。但明显，它只是一种类人生物。这生物提着一把猩红色胎盘，边缘藏露着黑色的刀刃。扭动的嘴角仿佛螳螂的口齿。与之同时，A号实验机的提示迅速发来：
　　首字母A，在你面前的生物应当是混沌妖母诞下的直系血脉，为非常危险的毁灭种。但你目前所面对的混沌妖尚未成熟为母体，还处于生命基础的幼年形态；其已经降生存在的时间、年龄，和毁灭种本该有的生命周期有着巨大冲突，实属异常。
　　另外，该毁灭种拥有某种不明力量，导致其失去了毁灭种的本能，而拥有了智慧，极度危险！
　　——源于A号实验机。
　　“智慧，羽人所有的智慧，都在它的身上。”
　　王辑心头低语，默默捏紧了手中末日之火燃烧的暗弓！
　　这绝对是他在圣城中见过的，最让他那麻木的神经有感觉的存在了。虽然A号实验机没有说，但王辑的回响却感知地清楚，面前的怪物拥有着数量可怕的智慧。
　　回响是骗不了人的，就在这混沌妖的身体中，拥有着数量可怕的智慧，形成的光影就仿佛被吞噬的无数灵魂在哀嚎。
　　咔！
　　胎盘刀一横，将废墟上的石柱轻易震成了飞灰！畸形的怪物同样握紧了武器，复眼里反射出了末日之火燃烧的大弓。荒凉黑暗的地下旧城防区，灰白皮肤的畸形毁灭种说话了，用酷似螳螂的口齿，尖锐的虫鸣模仿出了智慧的语言！
　　“你不该来这里的，猎人。但既然来了你也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成为我腹中的食物；或者与我立下契约，在我为神后做我的守护者……哦，忘了自我介绍。”
　　它停顿了下：
　　“我，伊塔斯星海的神子，伟大的神之后裔。”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混沌妖母
　　地下旧城遗址。
　　暗巢中，王辑查询了引力透镜上设置的倒计时。
　　时间已经逼近40分钟。
　　他从王城一路下来深入到防区里，已经使用了差不多15分钟。接下来他的计划里还要夺回王旗，弄死面前这自称神子的毁灭种，攻击圣堂带回心理医生，想办法带着文明遗产离开。
　　“计划大体可以分为四个步骤，弄死这神子是第一步，取王旗进攻圣堂在空间移动上可以独立为第二步，在混乱局势中带回心理医生是第三步，回到这里带着文明遗产离开是第四步。从现在开始的话，四个阶段分别有10分钟时间。原本多出的5分钟容错率现在也没有了。所以……”
　　王辑的目光移动，继续感知王旗的存在。
　　“哦，猎人。”
　　人形毁灭种举起了胎盘刀，“我可没说给你时间思考啊。你应该马上做出选择，否则就得当食物。刚出生的神灵一定很美味吧，吃到它，我也就是真正的神了。”
　　圆润的胎盘刀向下一沉，毁灭种神子的两条瘦腿酷似昆虫后肢弯曲，神子瘦弱的胳膊举起了比它身体还要大的胎盘刀，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它还在扑击的预备动作中，但冲动的光影已经在回响里一跃冲天，挥刀旋转劈下。预知到动作的王辑冷静地拉弓，黑暗末日之火燃烧的弓弦无声地绷紧。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放在神子的身上。
　　伊塔斯星海？那是什么地方，他从未听说过。
　　连守护者都没有还需要临时招聘的神子，王辑怎么会放在眼里。他连神明都见过了，又怎么会在乎神子。
　　真正让他触动的是神子的出处。这个本无智慧的毁灭种，体内却藏着数以万计的人性和智慧。这些东西绝不是他自有的，否则不会至今无法融合。
　　神子身体内的那些智慧同样正在奋力挣脱束缚，如果不是他们真正的载体在附近，光影的波动断然不会这么强烈。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切才让神子无力将智慧占为己有。所谓的神子在王辑看来，不过是这一切背后的神明为储存人性与智慧，所用的载体罢了。
　　但不管究竟是什么，王辑知道自己能够带着幸存羽人离开了。
　　神子的螳螂口齿中发出精神污染的声音，挥起胎盘刀身影瞬间暴起，旋转劈下。王辑应势放开弓弦，燃烧的弓弦弹回，末日光矢离弦飞出，呈现出一道黑暗光束的贯射。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切，神子劈下的胎盘刀不偏不倚地迎上了末日之火。
　　“没用……”
　　神子刚试图说话，那撞上胎盘刀的光矢，却在接触的瞬间化为汹涌火潮覆盖上来。
　　顷刻间，末日之火将胎盘刀外层的红色血肉烧成了灰烬，火势沿着刀刃一线连上手臂，神子的口中发出嗡的一声，左手爪毫不犹豫地抓上右肩！
　　噗呲一声鲜血迸溅！
　　狼狈从半空滚下来的神子狠下心，硬生生地扯断了自己操刀的右臂扔开，以牺牲臂膀为代价避免末日之火蔓延到身上。
　　右臂撕扯下来时，将连接臂膀与后背的鳐鱼也给撕裂，仿佛撕开一片叶子般简单，但却让神子痛不欲生，发出了尖锐可怕的虫鸣，噗通倒在了废墟高墙边缘。
　　抬起头，神子的复眼再度反射出王辑手中那燃烧的大弓，仿佛万花筒般，从各个角度完美呈现出了末日猎弓的形态。
　　“怎么会，那是什么火焰。”
　　它有些不敢置信，同样拥有神之感官的它，本已经意料到了猎人所有的反击动作，然而那黑暗的冰冷火焰在凝聚成箭矢后，竟然能够爆开，并且险些就要了它的命。
　　那火焰仿佛一切都能烧空，而感触的瞬间，它从根源深处感到了冰冷。
　　“王旗在哪里。”
　　终于，王辑在悬崖下的一个角落里，确认了他要找的东西。
　　“啊，猎人，你的武器从哪里来？”
　　神子恢复了平静，用庞杂的智慧思考起它所面对的武器现象，并试图骗取出答案。断臂处，它的体内钻出无数条绿色的线虫，重新组成了它的手臂与鳐翼。受伤的身体恢复了，但是他那胎盘刀却已经完全湮灭。
　　神子隐约感觉到了能量的逝去，却无可奈何。
　　但马上，它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我懂了，和所有能量武器一样，都是让物质转化为能量蒸发而已。只是你的武器相对威力更强些，仅此而已。”
　　神子的口齿上尖牙缩动，它索性放弃了使用的武器，双手捏起了两股圣光，黑暗荒凉的暗巢中两道圣光在它两手出现，光芒辉映，将周围一切照的明亮不已。可是当它要再度进攻时，所有的智慧都让他犹豫了。
　　猎人的心思根本不在它的身上。
　　是的，那猎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悬崖下搜寻着东西，它继承的神之感官足可以获知一切。猎人本身也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星空。根本没有在意它这里的一切。这一刻，神子感到了极致的屈辱！
　　“……”
　　神子咆哮地舞动起两股圣光接连劈下。这一次王辑甚至连躲都没躲，安然望着那星空下的混沌母体。
　　“它已经被旧王消灭了所有的本能，意识完全空无了啊……”
　　王辑心道，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行的方案。
　　轰！
　　轰！
　　两股圣光接连劈斩而下，顺着王辑的身体穿透而下，瞬间将大地撕裂出了两道深深的凹痕。王辑胸前，沾血的圣章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神子的智商，而这一刻，王辑也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神子。
　　“对不起，伊斯塔星海的神子，谢谢你让我确定了所有神子都不是神，而是神与其它种族媾和诞下的杂交生物。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但是很遗憾，我现在很赶时间。”
　　王辑平静地说罢，伸手向天，使用了符咒。
　　霎时间，神子那复眼内爆发出了冲动愤怒的情绪。但未等到他试图做什么，茫茫星空下的那股莫名的混沌突然开始蠕动，虚无的血盆大口张开，根根墨绿色的尖牙笼罩中，一股狂怒的奔雷咆哮而下！
　　雷霆电网霎时间席卷大地，所有的草木都被雷电蒸发，银白色的雷芒将旧城遗址照的明亮，所有的骑士战甲都在瞬间被炸的飞起，仿佛银海中浮沉的黑暗星辰。废墟中陨落的高塔、城堡、教堂再一次面临蹂躏，巨石崩裂，荆棘与藤蔓消解，大量凝固的血湖蒸发，在这浩荡的雷霆洗地中，王辑双手握住了弓身。
　　呛！
　　末日猎弓的两端回弹，凝动的螺旋纹下，阳光圣剑瞬间插入脚下的巨石。王辑双手把握圣剑，浑身上下散发起金色的阳光，头顶的风帽也随那浓郁的阳光而落下，露出了被羊头面具压着的发丝。
　　伴随着雷霆电涌，浓郁的阳光下王辑的丝发因气流而剧烈的狂舞起来，一身阳光的王辑双手握剑，目如古井沉静，仿佛一尊不倒的战神雕像。
　　“你……”
　　神子连最后试图说出的话、做出的攻击都未完成，便被雷海瞬间湮灭，连一丝血肉都不能留下。爆炸的身体中，数以万计的无形智慧与人性全部得到解放，它们沿着古老旧城废墟的出口，飞向了远方。
　　密集的雷霆银海中，源于A号实验机的提示发来：
　　你奴役了毁灭种完全体：混沌妖母。
　　这种毁灭种母体传闻自“深渊”诞生，以暗物质的形态常年存在于宇宙中，并释放出生命的种子，侵略星体原有的生命与文明。目前猎团没有一个明确说法能证实其来历。但据说，播种者视其为生命的母神，伊甸园外新宇宙的开端。
　　猎团没有任何有关深渊的详细信息，并无法确认其存在。
　　目前确认信息，该母体已经不存在意识。
　　在曾经这里发生的一场惨烈战争中，被神明所封禁的独立猎人，以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燃烧了其一切作为生物的本能。你所遇到的神子，怀疑为该母体在失去意识后，被某种神明趁虚而入所诞生下的杂交物。
　　——源于A号实验机。
　　片刻，银海消却。星空下，混沌的母体经过一团蠕动中，伸出了一个被其它身体组织包裹的头部，用肉眼是无法看见的。王辑只能在回响中感觉到，那可能是头部，因为那团莫名其妙的身体组织下，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女性面庞，但只有眼睛以下的面部轮廓。
　　那混沌怪物缓慢地向下降落，落在了王辑的身后。身体全然是透明的，与周围的物质全无影响。王辑不再回顾，大步走到悬崖边上跳下。然后从草垛中翻身跳出，前去那阴暗角落，将沾了鲜血的王旗捡回来。
　　阴暗角落，已经有破洞的王旗依然插在洞穴的前方。洞穴深不见底，兴许是神子居住的地方。特殊质地的旗面虽然有损坏，但依然完整的留下了整个图案，绣着黑色的羽翼，与中央的倒立的烈焰巨剑：
　　道具名称：羽人王旗
　　道具类型：消耗类道具
　　道具介绍：羽人第十七任王出征的战旗，王旗所向，兵锋所指。英勇的黑翼骑士跟随着神王征战深渊，自此永远没有回来。族人们始终等待的王旗的回归，因为它的出现预示着永久缠绕在羽人头上的诅咒消逝，与文明时代的彻底到来。
　　道具效果：唤醒沉睡在远古防区的猎人英魂，引导着他们做最后的奋战。
　　道具备注：神王归来。
　　“就是它了。”
　　将偌大的王旗拔出，王辑扛起旗杆目光回转，看到了峭壁下不远处，被绑在处刑架上还未沉默的流浪汉。
　　不，应当称他为安息圣者。
　　王辑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走上前扯断了捆绑他的铁荆棘，为圣者松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旗
　　倒计时37分钟。
　　地下旧城遗址。
　　悬崖下方，为圣者松绑后王辑重新回顾了下时间。还可以，解决神子和准备工作还是很快的。他低头，看了眼半跪在地上装死的安息圣者。
　　“别……”
　　王辑刚要说话，松绑的圣者突然从地上暴起，身如闪电般，张手就要去夺王辑环握着的王旗，速度快的吓人。
　　啪地一声碎石崩裂，圣者的头颅重重撞在了峭壁上，将边缘的石角撞碎。他的头部被脚踩着，王辑很直接地迅捷一脚将圣者踩到在地，并且是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瞧瞧你，连我都可以这样羞辱你。你还拿回什么荣耀？”
　　王辑漠然道。
　　“呵呵。”
　　圣者突然冷笑着，整个身体似乎都因为这冷笑而开始颤抖，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旋即圣者冷静下来，“你一个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声音显得无比哀凉，试图说出淤积在胸口的苦闷和恼怨，然而，却被王辑打断：
　　“我没时间留给你怀念过去。我只是个外人，从不关注你们羽人的荣耀。你们的王是否伟大与我何干？你的荣耀胜过生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因为你，我的同伴被困在了圣堂，因为你，圣城那位制造变形药丸的长者也死去了；因为你，一个流浪欧洲无数岁月的少女，就真的失去一切了。”
　　说到这儿，王辑停顿了下，带着一丝疑问的味道继续问了下去：
　　“你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东西，让她的心智永远无法成熟。经历了那么多的岁月，一头猪也该学会记仇了。但我的伙伴告诉我，她带来的真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少女。你怕王女太早的成长起来，会知道你抛弃了她吗？你也怕她恨你啊！那你觉得她永远会不知道吗？不会的，她会知道并永远记得。”
　　王辑放下了脚。
　　“用你那点残余的力量，去保护她离开吧。我们懒得对小孩子说谎，你也别让她在以后恨你。如果你还记得你曾是这里的骑士，就去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吧。不要妄想拿回圣者的荣耀。有些人至死不渝不是为了荣耀；而你想要夺回荣耀，却抛弃了你应尽的誓约。”
　　他从怀中掏出了沾血的猎人笔记，扔给了安息圣者。面容僵硬的圣者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猎人笔记，他一眼便能认出，那曾经是谁的东西，虽然被血液浸染过，但他从不忘记，是谁拿着这本笔记，记录自己的生平。
　　“好自为之，你可能是旧王时代到现在，最后一位还活着的圣者了。”
　　王辑举起霰弹枪喷发了链钩。
　　黑暗的谷底，一道敏捷地身影从悬崖下飞跃而出，链钩啪地收回，王辑平稳落地。没有丝毫犹豫，他双手高高举起了王旗。从旧城废墟远方的尽头袭来了狂风，卷动着旗帜飘扬。
　　飘扬的战旗上，绣映的黑色羽翼好似挥起，燃烧的巨剑外层，烈焰仿佛也有了鲜活的生命。等待命令的混沌妖母面对王旗，茫然地向后蜷缩了些。
　　呼！
　　狂风在暗巢呼啸起来，腐败黑暗的大地上，星星之火开始燃起，仿佛黑暗平原一场火灾，顷刻间蔓延向了整个大地。断裂的巨剑重新燃烧起了火焰，一个个黑暗的身影无声地站起，势如疯涨的野草。
　　羽翼张开！
　　一道道黑影提着烈火燃烧的武器挥翼升空，古老的猎人英魂在王旗的飘动下全都开始复苏。不熄的火焰在防区的天空几成新生的星辰，光火辉映整个天空。
　　王辑的脚边，庄重漆黑的骑士战甲开始拼合，丰满的黑翼在后背重新生长，一具具无魂的战甲站了起来，手举燃烧的大剑飞向天空。废墟的远方，一轮烈火燃烧的战车在八头独角兽的并驾齐驱下乘风而来，形同移动的烈日，焰光耀眼。
　　战车车轮滚滚，停在了王辑的面前。
　　王辑举旗，站在了烈焰熊熊的战车上，将王旗插在了那战车上方的落旗处。霎时间，飘扬的王旗也燃起了熊熊烈焰，火焰中旗帜的破洞迅速开始复原，沾染的血污快速蒸发。
　　王旗焕然一新，羽人的黑翼与巨剑更加耀眼，战车上，王辑放眼望过那天空的燎天大火，遍布各处的远古猎人英魂也在旧城废墟的各处，透过战甲默默注视着王辑。
　　黑暗的土地上各处都有火焰在燃烧，一切都在沉默中，除了风的呼啸外，没有其它任何声音。
　　王辑查看了时间。
　　现在距离圣城进入宇宙还有33分钟。
　　“多谢你们的帮助。你们或许只是暂时的，没有任何意识，只是被旧王的誓约所束缚，即使死也不得安生。和那时的语法圣者一样，你们已经无法说话了，甚至根本不知道王驾上站着的究竟是谁。只是跟着王旗的方向进行征战。在你们王预留的计划里，他将你们和自己都修成了通往未来的桥梁。所有人都是砖石，容不下任何动摇的感情。”
　　王辑的声音低下。
　　他一人面对着，这防区内曾经死去不可计数的远古猎人英魂。所有骑士也都在默默注视着他，没有一人能开口说话。他们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王辑知道，自己哪怕在站在这儿讲笑话，也根本没人在乎，虽然留给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但没有人在面对这些死去英魂时能不动容，王辑如是。
　　“是啊，正是如此。在你们王的预言里，我也是个胆小鬼。利用你们最后一次苏醒的征战，掩护我拿走文明遗产的目的。我对此不做辩解，历史外的人永远可以对此毫无敬意，享受祖先的福德而痛斥他们的卑鄙。所有的无耻都能用生存来做口号，粉饰为美好说辞。但我内心以此为耻。”
　　悬崖边缘，一只手从下方探出。
　　断翅的圣者终于爬上了悬崖。他直起身，望着那废墟上密密麻麻地黑翼身影，以及远空燃烧的剑光，一瞬间，他的眼神呆滞住了。冥冥之中，他有了错觉，以为这是曾经旧王出征的地方。
　　但那王驾上的背影很快让他意识到，曾经的一切，现在都已经成了无声的场景。
　　“倘若我不能及你们的王，那我有什么资格带走你们的后裔。倘若我只是苟延残喘的猎人，借他人牺牲进行所谓的守护文明，那我有什么资格拥有现在的知识与道具；倘若我始终依靠他人的帮助与恩泽，那独立猎人究竟是在拿什么来守护自己的文明。多谢了，各位文明的先辈。你们的牺牲到此就会做最后终结。原谅我无法感受你们的慷慨赴死，也原谅我不会行走所有既定的轨迹。”
　　末日猎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辑手里，冰冷的火焰顺着绷带燃遍了弓身。
　　他沉默地关闭了防区内所有激活的能量力场。顿时，笼罩旧城遗址的保护膜彻底消失了。古老的废墟上，王辑握起了圣城神匠最后一部杰作，拉住了战车的缰绳。
　　霎时间王驾奔腾而起！
　　等待出征的黑色羽翼也在同时张开，伴随着骤起的狂风，从四面八方追随着王驾的烈焰身影而来。王旗飘扬，大地上越来越多的火光展翅飞来，流动的火光仿佛形成了浩大广阔的星旋，向暗巢的出口而去。
　　安息圣者眼看着面前这壮观的场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形的混沌妖母迟钝了下，旋即也追随着王辑的身影前往暗巢出口，不可思议的巨大身躯仅仅是一个转身，便追上了王驾前行的进度。王辑转头，通过回响望向了本在宇宙深处生存的存在。
　　“你原本应该是宇宙深处生存，只管制造毁灭种对我们进行侵略。但它把你引到这里了吧？让你与猎人死战。我猜不是旧王厌倦了永无止境的战争，是他知道你的到来，迫不得已的进行决战。最后都便宜了那个复眼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圈套，只是为了完成它的意图而已。”
　　王辑低语。
　　再一次，他遇到了神明留下的布局。
　　不同的是，上次他面临的是一个降临的初生神，而这次他面对的是将死之神，一个在旧王口中为次等的东西。这一切似乎在预示，古老的独立猎人似乎是以神明为猎杀目的而存在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也能解答猎人为何是猎人，而不是文明的守门人。
　　“我想你应该也在注视我，就像在注视旧王一样，用你的回响。”
　　王辑心道。
　　如果大主教还拥有知识与力量的话，那复眼的邪神毫无疑问还活着。但所有的线索都指明，这个次等神已经时日无多。他要奴役羽人，大概也是想从曾经的守护一族那里得到东西。但他要的并不是智慧，羽人第二次献礼所奉献的智慧也被它留给了神子，他的目的应该是剥夺羽人的智慧，让其不知逃亡而已。
　　将死之神真正所需要的，应该是所有羽人的生命，而夺取生命怕不是举起双手的献礼就能完成的。不管怎么样吧，王辑已经做了决定：
　　他会亲眼看着这个神明的死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由之翼
　　圣城。
　　稳定的大地继续弯曲，扭曲的王城在边缘高墙处已经倾斜到了近45度角，墙塔的尖角压上外面的建筑，内部的教堂、城堡也以相同乃至更加过分的倾斜角度挤压在了一起。
　　圣城外部，也开始不断有云丛向下塌陷，堕入茫茫深渊。
　　恶魔湖周围的云山迅速塌陷下去，不断有天使从外面赶回了圣城。残留的虚空上，硫磺火湖停滞在虚空，那被绑缚绷带的身影依旧躺在火湖中，自我陶醉的回味着，无神的世界多么美好。已经没有人能在意他说的话真假，两个曾和它进行过某种联系的两位猎人，无一例外地得到了神存在的证明。
　　距离圣城脱离文明，进入宇宙还有35分钟。
　　圣城内，一个不似正常的事情发生了。向枯木祈祷的无翼羽人们不知何时，眼中突然流露出了活的光彩。他们收回了神，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树，对自己的处境和刚才可能存在的行为感到了由衷的困惑。
　　“你……我们，在干什么？”
　　干瘦的羽人们互相看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没有一个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的，甚至在时间感上也产生了严重的认知偏差。这时有羽人注意到了圣城大地的抖动，也有人注意到了圣堂方向，羽翼天使相互内斗，打的不可开交，远方的王城也在不断被扭曲挤压，如果将圣城比作一张纸的话，现在的一切就是以王城的角落为开端，将整张纸进行折叠。
　　太阳消失，只留下了最后一圈浓稠的血焰在天顶翻滚，晦暗的天空散射着无数血线，以熄灭的太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下，笼罩整个圣城。从上往下吹的风息卷涌在他们世代的居住的土地上。
　　“从上往下吹的风，难道我们在升空吗？”
　　有羽人瞬间意识到了眼前现象的不对，并由此推断出了恐怖的事实。
　　砰！
　　天空的一道圣光俯冲撞进圣城的街道，浑身是血的天使猎人从深坑中爬出，一身圣光爆发将身上的血污全部驱除。
　　巨剑插在地上，猎人挣扎地站稳身子，刚要挥剑重新杀上天穹，突然看到了周围呆愣楞看着他的无翼羽人。
　　“你……你们……”
　　天使猎人惊呆了，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已经失去智慧的族人，能够以现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话说你们圣堂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一个年长的老羽人试探地问道。他一句话刚问出口，那天使羽人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不顾一切地拼命喊道：“快逃！离开这儿到云海码头！邪神马上就要吞噬这儿的一切了！快逃！”
　　轰！轰！
　　圣洁的光柱从圣城的街道上暴起，身披金甲的大天使挥翼飞下，挥动权杖引起的光柱，立刻在圣城中掀起了逃跑的狂潮。眼见着城内开始有羽人逃亡，而有些街区的羽人因为暂时未被攻击覆盖，而陷入困惑，浴血奋战的天使猎人们在最后一刻，似乎找到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
　　一位猎人拿出了扩音道具，开始向全城范围开始广播，娴熟的动作在他的文明世界中已经进行过许多次，但他始终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还有机会在自己的家乡用到这避难的广播，故而在这一刻，他握道具的手掌都在发颤。
　　“族人们。我是从外面世界的幸存者，存在于未来。我们的家乡圣城马上就要被邪神所吞噬，自旧王远征深渊时，一个邪神便假冒我们最初的神主诱惑族人，创建圣堂。大主教逼你们举起双手献礼，从而窃取了你们的智慧，让你们无法逃亡。他要将你们送入邪神之口，来实现自己成为守护者的野心！那些天使根本就是邪神的使徒，是派来毁灭我们世界的元凶！快跑吧，去云海码头！逃离这个世界！我们会用生命为你们做后盾，逃！快逃！”
　　最后的声音拉破了他的嗓子，完全是嘶声裂肺喊出来的。
　　闻声的羽人们呆住了，渐而意识到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情况后，马上掉头往圣城外开始狂奔起来。长久以来的智慧消失，让他们至今脑子都有些混沌，很多记忆也都模糊不清了。
　　但就算如此，常识性的许多东西依然能够在第一时间记起来，毁灭的灾难再次出现，也完全没有让他们思考其它的功夫。
　　“伙伴们，守住，守住。”
　　天使猎人转身，向还在继续奋战的猎人伙伴们喊道。旋即扔下了广播道具，他拿起武器，重新杀回了战场，没有任何的犹豫，似乎这次前来入侵，就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
　　确实如此。
　　直到入侵之前，这些猎人们彼此还大都不认识，但每个人都在圣城居住的经历，每个人都对圣城濒临毁灭时的情况都有着深刻记忆，更何况现在的他们是真的寻找到了自己的主，对于圣城这里发生的一切，主给了所有的答案。
　　流浪于文明世界的羽人，都在默默等待着能够有机会重新回到圣城，阻止这一切。他们无力去杀死那寿命将尽的邪神，但若是杀死那坐镇圣堂的邪神大主教，却总是有机会的。
　　没人想到机会真的来临时，战斗竟是如此的艰难，入侵的猎人死伤殆尽，但他们不后悔。能够看到族人拿回智慧，开始逃亡，这一切努力就已经足够了。
　　……
　　同一时间。
　　圣城外，云端大道的岔路口，刘小楠和王女重新回来。王女的羽翼挥动很快，但飞行速度却被刘小楠再三呵斥压了下来。
　　“慢些，飞太快一旦闯入混乱战局中，想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小楠言语之间充满了戒心。
　　现在的云端世界，能见度已经很差了。以她估计，最后这段时间想要逃离圣城并不是难事，没必要一路跑的这么快，不小心闯入混乱战局是一点，另一方面，她也想把握好时间，确定先行进入圣城的两位猎人能否脱身。
　　云端世界已经陷入了“黑夜”，天色以黑色为基础，无数血红的晦暗光线为点缀，自上而下的气流猛烈地吹拂着，原本通往云端尽头的大道也在不断坍塌，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出了末日之象。
　　冷不丁的，飞在前方的王女停止了羽翼的挥动，感受到了前方岔路口莫名的寒冷，她隐约能看到，一个体积巨大的怪物正伏在岔路口，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前面有东西。”王女警觉地喊道。
　　咻！
　　一道冰锥划过半空，刺入了怪物的身体。
　　刘小楠握紧了冰霜冲击枪，她发现有情况并不王女慢，感觉到不对时她马上做了试探。结果，那喘息的怪物没有动。刘小楠紧接着拉开波粒二象性，又射出了一箭后，黑暗光矢瞬间在怪物身上穿透出了真空。
　　“呃……”
　　一个沙哑地声音响起，已然不似人身。突然，圣洁的羽翼散发出了洁白的圣光，一具披着碎甲的野兽之躯趴在岔路口，正在努力呼吸着，它的身体千疮百孔，手脚也完全被废掉了，臃肿的身躯仅剩下鳄鱼似的头颅，还在流血中，尚可保证勉强存活。
　　“大主教，饶恕我吧……我再不敢质疑您的威严……求求您，放过吧，不要让我以非人的姿态死去。”
　　鳄鱼头发出了沙哑模糊地羽人语言，浑浊的眼睛里也留下了泪水。它已经完全不能再动了，时刻都有可能会死，也许就是濒临死亡吧，它找回了那么一丝神智。但这种神智没持续多久，它便发出了尖锐恐怖的笑声，讽刺之音响彻天空，散发圣光的羽翼也突然燃起火来，开始焚烧整个身躯，从它的体内钻出了一条条黝黑的蛇，泛着血红的眼睛，向它喷发烈焰。
　　笑声也转瞬间成为了哀嚎，场景异常渗人。
　　“咱们绕过去。”
　　小楠给王女说道。两人小心地绕过了燃烧的尸体，借着天桥圣者死去尸体燃烧的火光，小楠突然止步，看到了圣城方向。
　　那里，一个个漆黑的人影正在快速向她们这里移动过来。
　　“等一下。”
　　小楠喝止了王女。
　　“快点吧，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看迟早完蛋。”
　　王女不忿道。
　　燃烧的火光下，一个个奔跑而来的无翼羽人从黑暗的圣城大门中冲出来，出现在了大道上。在小楠看到他们时，他们也看到了那焚烧尸体的边缘有两个身影，一者与他们一样没有羽翼，而另一个小女孩，却拥有漆黑的翅膀，立足半空。
　　古老的回忆瞬间在脑海中重新出现。无翼的羽人们立刻记起，在久远的过去圣城同样面临着一场覆灭的灾难，就是在那个路口，一个生有黑翼的羽人从云端尽头归来，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并终结了一切灾难。
　　“他们居然知道站起来了。”
　　刘小楠感到了讶异，她清楚记得，这些羽人已经是没有智慧的生物，只知道跪拜树木，寻找那所谓神明的名字。
　　“快点，还走不走了。”
　　王女清澈地声音再度不耐烦地催促，她急着去见自己的叔叔。
　　“走。”
　　刘小楠转过身，便为风暴乌鸦，与王女一同往云海码头的方向离去。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跑在最前面的无翼羽人终于一激灵清醒了过来，他向身后还在撤离的族人们高声道：
　　“跟着她们！跟着拥有自由之翼的羽人！”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归王
　　圣堂。
　　黑暗的树下，猎人闭眼陷入了某种难以苏醒的沉眠中，感受着那无尽的暗潮涌来。他拼命地催眠自己，试图与那直击心灵的恐怖力量对抗。对此他始终保留着最后的理智，他坚信保留下的纯粹理智就是疯狂。
　　有这种疯狂在，他就不会被暗潮击倒。
　　没有时间概念的梦境里，心理医生也不知外界究竟过了多久。但他能感觉到，那撕碎心智的力量越发弱小了，距离无法再束缚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现在只希望，在他挣脱这种束缚后，这次文明探索还没有结束。
　　畸形而无法言喻的存在于暗潮中起伏，并用难以理解的类复眼的东西关注着他。随着对心灵冲击的恐怖力量削减，那存在出现的频率却越发的频繁，但能形成的影响确实越来越弱了。
　　它逐渐变得僵硬。
　　心理医生这般想到。
　　“你快死了吧？”
　　心理医生的问话平静，毫无感情。
　　“很遗憾，我之所以敢真的闭上眼，被你带进这里来，是因为我曾经在我自己的城市，接受过比你更加可怕的力量洗练。我在那么一瞬间被击败并且疯了，但我早有给自己留下的催眠，让我没有彻底陷入疯狂。比起那种存在，你的力量弱了很多。很不一样的是，我遭遇的它是在不断变得可怕，而你，却在不断变得弱小。”
　　对话的内容逐渐涉及到了他的专业。
　　“原谅我发现你正在死去，毕竟你展示了太多死亡的痛苦给我了，对你而言的死亡概念远超我的想象，这些痛苦来源你自身，因为让我无从理解。我怎么能理解神明呢？那个主教让我倾听你的低诉，我听到了，也看出来了。你不是圣经的产物，却在刻意地伪装，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那我们共同努力吧。马上你就不能阻止我的苏醒，你将冰冷的死去，而我……人终有一死，但我会和你一样，努力让它不会现在就发生。”
　　……
　　大主教低头俯视着沉眠的猎人，天空逐渐变暗，神的光芒已经快要走到尽头，血色的光线就在他头顶，他不敢看，生怕自己去看一眼，便正好看到神明的离世。教堂的通道，浴血奋战回归的金甲大天使脚步沉重走来，来到他面前跪下。
　　“大主教，羽人们苏醒了。”
　　大天使郑重上报消息。
　　在他回来这里时，圣城的所有羽人都开始了逃亡。在是否阻拦上，天使们也陷入了矛盾与犹豫中。最终，他们选择先上报圣堂。
　　“我知道了。”
　　大主教回答，声音淡漠，隐有哀凉。
　　“主终究是慈悲的。”他说，“它宁愿让自己陷入那可怕的永恒长眠，也不愿意再用守护一族的生命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那样的长眠比及死亡本身更加可怕，但它已经无法再对羽人下手了。去吧，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是。”
　　大天使的后背颤抖了下，但还是坚决地执行命令，转身带人离开。
　　圣堂已经空无，留下来守卫的天使已经只有数位，而就在塌陷的城墙外，血已成河，数不清的天使尸体躺在地上，有圣堂的，也有猎人的。
　　砰！
　　最后一位天使猎人的脑袋猛地一晃，在黄金权杖的敲击下发出了沉闷一响后倒在了血泊中。
　　颤抖的大地上，从天空涌下的风息不断将血液吹散。围攻猎人的数位大天使停下了手中动作，收起了权杖与巨斧。针对叛族天使的战争终于结束了，现在，他们接受了来自大主教的新命令。
　　阻止羽人逃亡。
　　巨斧天使挥翼飞起，赶往了云海码头，而手握黄金权杖的大天使，则直接举起手中的权杖，召唤圣光。
　　前往云海码头的黑暗道路上，一道道光柱的喷薄与裂变将逃难的羽人道路拦截，还有猝不及防直接被光柱卷走的，身体瞬间湮灭，只是一次简单的围堵，便有上百位羽人丧生。
　　“他圣堂对咱们动手了！”
　　“快逃！他们要将咱们赶尽杀绝！”
　　终于，战争波及了逃难的羽人身上。
　　在上百位羽人在一瞬间被杀死后，他们真正意识到了危险，留在这里是死，逃难也会被追杀，从他们拿回智慧起，圣堂就已经给他们下了绝路。眼看着那圣洁的羽翼就要飞来，他们却只能徒步在裂变的云端大道上逃跑。
　　绝望在每个羽人的心头蔓延，但没有一人放弃。
　　不断聚集的逃难者已然开始流传出了消息，引领他们逃走的人是个生有黑翼的少女，和曾经神王回归时一样，那漆黑的羽翼是带领羽人脱离灾难的标志。这是所有羽人在面对灾难所深信着的东西。
　　纯洁的白翼从未救世，救世的是那漆黑的不洁羽翼。
　　圣城大门的通道里，持续的人流还在狂奔着，而手持巨斧的金甲大天使已然降临，挥起巨斧马上开始了对同族的屠戮，手无寸铁又没有羽翼的羽人，在那宏伟身躯的大天使面前完全就是蝼蚁。
　　巨斧挥起，尽是收割！
　　圣光开始频繁爆发，天使们的清洗开始。
　　此时，刘小楠和王女刚经过天桥，距离天桥码头还有一段距离，但生有巨大羽翼的大天使已经飞过圣城外墙直取码头，准备直接在终点拦截所有逃难的羽人。
　　“我觉得要出事了！”
　　挥动羽翼的王女说道，声音弱了很多。
　　她已经看到有众多身形巨大的白翼圣光天使飞来，他们毫无顾忌地成群结队向云海码头的方向赶去，而她和猎人却只能偷偷摸摸地赶路，后面还跟着一群不会飞的家伙始终在追随。少女再幼稚，也在欧洲游历了至少数百年的岁月。此刻她怎么能看不明白，现在已经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猎人，快说怎么办！我叔叔不在那什么码头吧？要真在，那些天使怎么敢去那里！”
　　慌乱的王女开始向刘小楠求助。
　　漆黑的天空下，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开始从他们后方不断出现，不安的情绪更让她有些焦急，而她身边的刘小楠，也从风暴乌鸦回归了人身，落在了开始分裂的云端道路上。黑暗与血线笼罩着世界，圣光的浮动正在向圣城外不断蔓延而来。刘小楠默默看来自己定下的倒计时，再有半小时一切便要终结。
　　“别着急！”
　　她冷静地与王女说了一声，目光回望天桥方向，那里同样是一个出口，如果现在还大门开启的话，她和王女两人离开绝对没有问题。
　　但他背后的那些羽人怎么办？当王辑提到乘坐云船离开的话，只怕已经意料到这种情况了吧？如果没有猜错，王辑应该是让她带着这些无翼羽人一起逃离吧？更何况没有天使去把守那大门，想必那条路早就走不通了。
　　“救我！”
　　“我诅咒你，主教！”
　　“求你饶过我吧！”
　　……
　　后方又传来了哀嚎。刘小楠回顾，已然看到了那逃难人群中，飘舞着圣光的洁白羽翼在闪动，并且不止一个，他们分布散乱，就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对付。
　　“你们别跟来了！”王女焦急地大喝，“都是你们把……”
　　“闭嘴！”
　　刘小楠突然一声呵斥，清冷的声音让王女一哆嗦。
　　“必须得先去码头，那些天使到云海码头后，只要摧毁所有云船，就可以断绝我们的出路。我必须得牵制他们才行。”
　　小楠的的目光闪动。
　　她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危急关头，必须得保持思维的清晰。她无法阻止天使对手无寸铁的无翼羽人进行杀戮，对那里的追兵，她做任何措施都需要承担生命逝去的代价，得不偿失；而云海码头那里是必须要管的，否则很可能她们就没机会离开。
　　利害轻重已然分清。
　　她正准备再度化为风暴乌鸦飞上天，向云海码头继续赶去时，圣城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无比浩大的响声，并伴随着强烈的震动，与大量建筑的倒塌！
　　倾斜的王城轮廓轰轰塌陷！
　　小楠猛然回顾，隐约瞥见巨大的尘烟笼罩上天空时，一缕火光出现在了那黑暗天际的尽头，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轰隆隆！
　　又一声可怕的塌陷声响起，一轮燃烧的王驾战车冲上天际，仿佛新生的烈日当空，给予了黑暗世界光明。飞扬的王旗招展，狂风呼啸，接着，五道璀璨的阳光在天空闪烁，雷霆飙芒散发出浓郁的金光，将圣城的升空渲染出了大片金霞！
　　圣城狂震，五道宏伟瑰丽的阳光枪将光芒散播到了圣城的各处，轰向了远方出征的天使军团，霎时间无穷雷光的交错与涌动，将大半还未反应过来的天使湮灭于阳光之中。
　　正在执行屠杀行动的天使们停住了，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王城方向。在那里，星星之火犹如火潮涌动，不断地开始增多，骑士们露出了狰狞的征战面貌，俯视着整个圣城大地。随着王驾上的身影做出了战争的表率，和攻击目标的示范，所有的燃烧的巨剑开始涌动，黑翼骑士们开始行动了。
　　他们迅速向着整个云端世界分散，朝所有拥有圣光与白翼的目标冲杀而去，势如山倒，无声的气势几乎能摧垮一切。
　　“王驾……是旧王回来了。”
　　逃难的羽人怔怔望着远天燃烧的烈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黑翼骑士沐浴神王的光芒，从王城下方的旧城遗址中冲出，短暂的震撼之后，热泪盈眶！
　　“呀！”
　　半空中，一位大天使挥舞权杖试图反抗，但瞬间就被涌来的黑翼骑士狂潮所冲倒，烈焰巨剑顷刻间将其剁成了焦黑的肉泥。零星数位留在圣堂驻守的大天使，眼睁睁看着那远征骑士归来，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反抗。只能巴巴望着那王驾君临整个圣城，上方一个人影，在万众瞩目中举起了一把暗焰燃烧的大弓！
　　晚安，我得赶紧去睡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主教
　　倒计时进入最后半小时；
　　圣城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烈焰燃烧的王驾自出现后，发出的光与热也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王辑意识到了这点，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他将阳光的力量恩与末日猎弓，霎时间，黑暗大弓上的暗焰犹如能散发阳光般，迸射出了漆黑的光芒。
　　弯身，举弓！
　　无温的火弓弹回，暗焰凝聚的光矢离弦飞出，落入了圣堂崩坏的高墙，顷刻间形成了大火。暗焰火海焚起，火焰自上而下流至各处。留守的天使们赶忙从低谷撤离，飞往高处，稍不注意擦碰着火海，便禁不住那直击心灵的痛楚惨叫起来，碰火的部位不管是金属战甲，还是内部的血肉之躯，都在触碰的刹那湮灭。
　　王辑手指不停，拉弓聚火连发数箭；数道漆黑的火焰光矢没入大地，在整个圣城中都形成了可怕的火海奔流，而后一拉战车缰绳，驱车直杀圣堂内的大教堂。
　　还跟随的黑翼骑士也全都随战车俯冲而下，势如排山倒海。
　　“你，就在这里等我，听候指令。”
　　王辑给迷茫的混沌妖母下指令，示意让它暂时留在原处。
　　对此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现在还不是和主教决一死战的时候。一来心理医生没有救出来，二来刘小楠也没有将人带离这里。如果破坏太严重的话，天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赶紧给她留言，让她带人离开。”
　　引领黑翼骑士杀向圣堂之余，王辑意识如电般运作，通过A号实验机给刘小楠留下了信息：带人离开，越快越好。
　　他已经没时间再进行多余的解释了。
　　城外云端道路。
　　树阵联络机的一则上属猎人留言迅速映彻小楠的脑海，狂风舞动着她的丝发，小楠背过风，极目所望，眼看着黑翼的骑士手举烈焰武器冲杀而下，将孤立白翼的天使围攻杀死；热泪盈眶的无翼羽人们也高喊着，好像现在的一切都已经稳了，他们不需要再害怕了。
　　王辑发来的讯息，更让她有了担忧。
　　“你们！”
　　她高声喊道：“别高兴太早了！那些骑士回来，是要和守护者同归于尽的！圣城迟早还是会落入神明之口，快跑！别在原地发愣了！”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王女一撇嘴，挥起黑色的翅膀继续飞向云海码头。飞驰的黑翼骑士已经拦截住了行动的大天使们，他们比那些体积庞大的白羽天使有着更加迅捷的飞行速度，又似乎有某种不同寻常力量的加持，追那些天使太容易了。
　　不过，事情当然还不会结束。任谁都还能察觉到，圣城还在不断升高，在欧洲流浪了这么漫长的岁月，王女知晓这样升高最终会到哪里。
　　冰冷的宇宙可根本不适合任何生命生存。
　　“跑！圣城会被邪神吞噬的！”
　　无翼的羽人们迅速意识到了情况依旧险峻，眼见着黑翼少女都飞走了，他们当然不敢多逗留，继续往云海码头逃走。
　　小楠变成风暴乌鸦飞起，她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凝望着圣城的方向，查看从圣城各门逃出来、自四面八方汇流向码头的人潮。
　　一来，她要确认圣堂那里的情况；二来，小楠也需要看着所有能带走的羽人离开，这是最后的逃亡时间，能带多少人都好，每一个人以后都是支持防区存在的支柱。如果他们能找回智慧的话，那再找回自己的翅膀，也并非不可能。
　　“留守在最后一线看吧。王辑那家伙还是喜欢自己逞英雄。让别人做的事情都是给他擦屁股，就和那时在医院时针对那个感染者一样。我也不好不听他的，这样吧，我最大的时间利用是等所有人都上船，等上船后我就跟着离开。”
　　小楠心中默默道。
　　她最终决定还是暂时留下来。
　　现在倒计时逼近25分钟，这个时间放在让羽人逃亡并不宽泛，甚至很紧张，但如果仅仅是她个人等待看情况的话，那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她不想，但难保会有那时在北海镇外的省道，王辑等她车的情况发生。
　　大教堂。
　　先行的黑翼骑士冲杀到了大教堂外，所有驻守的金甲大天使全被剁成了肉泥，暗焰火海笼罩四方，王驾奔腾，率领着黑翼骑士直接冲破了大教堂紧闭的门，手执焰剑的骑士刚俯冲进来，便被莫名的力量所消弭。
　　一瞬间，冲进来的所有古老猎人英魂全都消解，只留下了战甲分解散开，在红地毯上洒落一地。教堂内可能存在着某种异常的力量，将王旗的召回功能给消去了。战车上直立的王辑眼看所有冲进教堂的黑翼骑士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一扬手，迅速制止了后方的骑士再冲进来。
　　呼！
　　羽翼鼓起的狂风在最后一扇后骤然停下，所有骑士全都在教堂外降落，从外面将教堂围堵地水泄不通。
　　“似王的猎人，你终于来了。”
　　大教堂的尽头，通往后院大门的通道传来了大主教苍老的声音，虽然年迈，但声音依旧有力。
　　当。
　　权杖落地的声音响起。一个恍惚的身影缓慢地走上楼梯，从后院往教堂内部走来。
　　“我从神的启示中知道了你的到来。我也预感到你会做出什么。你杀死了所有的天使，主不在乎；你杀死了神子，主依然不在乎；纵然你要带走你的猎人同伴，主也不会在乎。我们本没有任何冲突的。你应该拿到自己的文明遗产，而神应当永恒。我们各自所需要的一切，本可以互不抵触的。”
　　散发圣光的羽翼权杖最终落在了红地毯上，大主教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了大教堂的另一头，头顶金色圣冠的他张开了后背的洁白六翼，黑底金纹的教服凸显着庄严的气息。然而，当王辑第一眼看到他时，目光却不禁地向下，落在了那袍角的缺口。
　　战车之上，王辑取出了自己从地下王城通道捡来的碎布，那纹路、颜色与主教的教服完全相同。
　　“哦，你已经去过那里了。”
　　主教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微笑，目光注视着王辑手中的碎布。
　　“那你一定见过最后一位守护者了。多么伟大的羽人，却被他懒惰的弟子杀死了。我知道，那个懒散者会用自己发明的变形药继续在王城活动，并去自己老师的遗骸那里，继续搜索曾有的知识。呵呵，这次他不走运，我让他为渎神付出了代价。同时代的人大都已经死去了，他也是，纵是罪恶，也值得人怀念啊。毕竟现在只留下我这样的老骨头，来支撑着羽人一族的精神血脉了。”
　　大主教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回忆着自己年轻的过去，而现在的他的脸上已经生出了老人斑。
　　“我的同伴在哪里。”
　　王辑开门见山地发问。
　　“他在倾听神的语言。”
　　大主教握着权杖，呢喃道：“因为我有些不明白，是不是所有猎人都能和你一样可以让神享有灵魂。如果是的话，那主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了。不过，我想那是不能的。他现在大概已经疯了吧。猎人，你想要回自己的伙伴，就让那些羽人留下来吧，然后你去拿回你的文明遗产，离开这里，我们互不干扰。”
　　“哦。”
　　王辑在淡然回答着，战车上拉开了弓。
　　弥漫弓身的末日之火迅速凝结，箭锋所指，面向了大主教，而箭后则是王辑静如冰湖的眼神。
　　“唉。我就知道是这样。”
　　大主教哀声一叹。刹那间，末日光矢离弦而出，鼓荡着可怕的暗焰射出。唉声叹气的大主教双手在胸前握住了权杖，右手抓住权杖顶端，呛然一拔，权杖中一道暗淡灰色的长剑亮出剑芒，锋利的剑刃在拔出的瞬间，发出清脆的鸣动！
　　咻！
　　长剑一划，剑刃迎着光矢正尖斩下，擦触的瞬间，末日光矢刹那间化为无穷冰冷暗焰分潮而开，从大主教的两侧奔涌而过，将圣坛的旋转楼梯与桌柜蜡烛点燃。这时王辑已经拉开第二次弓弦，而主教身姿后退，握剑的右手按在左肩上，左臂回缩，双持长剑，手中的权杖剑鞘则矗立指天！
　　嗖地一声，主教的身影暴动，身如鬼魅般的一剑刺出，迎着末日光矢一剑将其贯穿，霎时间涌动的末日之火扑向主教全身，而这一瞬间，主教挥起权杖剑鞘，浑身上下爆发出强烈的圣光，硬是抵住了末日之火，他挥舞的暗淡长剑烁然闪起无比璀璨的星光，一剑斩下，冲击波分裂火潮，迎着战车便劈过来。
　　战车上的王辑身影迅捷一躲，从车上闪下来，堪堪躲过冲击波，而他刚躲过，独角兽便与战车被一同摧毁，爆炸成了飞烟。没有得手的主教身影闪动快的可怕，迎着王辑落下的地点向前一刺，闪烁的星光直至他的脑门！
　　锋芒所指，王辑的眼中尽是星光璀璨！
　　在回响中早预见了这一刻的攻击，几乎是双脚擦碰地面的同时，他双手已经握住了手中的长柄螺旋纹。呛然一拧，末日猎弓的两端齐昂然回缩，弹出的阳光圣剑发出清脆的金属之音，鸣晃之间散出了浓郁的金芒。
　　“防御！”
　　王辑心道，他顺势向后迈出左脚，身子一倾，手腕回转圣剑。
　　当地一声双剑同鸣！
　　阳光圣剑硕长的剑身轻易抵住攻来的剑击。
　　“反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守护者
　　手腕缠绕的绷带作用，让王辑整个身体都与手中圣剑融为一体，每次运剑都带动了全身动作的调节。脑海中的知识记忆清晰展现，他大开大合地挥起圣剑荡开对方的武器，硕长的圣剑挥舞，有种与古老巨兽争斗的气势。
　　王辑向前英勇一跃，通体仿若流动金水的剑身顺利地向前劈出，一剑深深斫入了主教的肩膀。
　　主教纹丝未动，全然不理肩膀处传来了骨裂声。
　　“坦白说，我真的是老……”
　　提剑的主教眼见未能挡下王辑的反攻，不禁再次哀叹摇头，话未说完，眼前便已经迸发出了强烈的阳光金雷，王辑挥手举起五道阳光枪扔了出去，足有街区长度的雷光暴碎教堂的墙壁，轰然一声将主教炸了出去。
　　本就不安的大地剧烈抖动，雄壮的大教堂楼梯倒塌，层楼陷落，尘烟中主教的身影立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很多年以前我也被这么打过，那位圣者用剑在圣城号称第一，他甚至还代替过旧王出征地狱。但他死了。你们这些猎人啊，总以为知识就是一切，从没有见过……真正的力量。”
　　噗！
　　大主教的身影爆出了一团血雾。一条漆黑的巨蛇从伤口中钻了出来，还有肩上的伤口同样爆出了漆黑反光的蛇躯。
　　血红的蛇眼盯向王辑，后者毫不废话，再度举起了阳光枪，金雷飙芒隆隆响起，再度贯射！
　　回响中，王辑也看到了那巨蛇身躯抵着阳光枪的冲击生猛地扑来，前脚一发阳光枪，后脚王辑迅捷地一闪身，退出教堂大门。
　　“果然当初失踪的圣者是他杀的……你，先躲起来！”
　　逃出来的王辑向远空驻足的混沌妖母下令，后者迅速退入畸形的王城后躲了起来。它前脚刚退出去，主教便挥剑冲出了教堂，他的剑尚不能砍到任何骑士，身上那狂舞的巨蛇便横冲直撞出来，一声尖啸，将围堵圣堂的所有古老英魂全部消解！
　　恐怖尖锐的音潮席卷开来，王辑一手握着战术霰弹枪向教堂顶尖高升，一手试图捂住耳朵，却还是禁不住鼻孔被震出血来！
　　“嗯？”
　　蛇躯之下，主教艰难地抬起头，却看到王辑随链钩高升的身影，不安的蛇躯登时喷出一口熊熊烈焰，教堂高处的塔尖瞬间蒸发，失去支撑的链钩无力的一摇落下，王辑连忙举手再发链钩，向其它角落回荡过去。
　　他在寻找机会，进去救回心理医生。
　　“哦，你还惦记着自己的伙伴。”
　　大主教的声音毫无情绪，后背伸出的黑蛇狂舞探出，延伸出超过百米的身长追上了猎人，速度之快，完全不是借力飞行的王辑可比。
　　一道黑影蜿蜒攀空，扭转的一瞬间，竟制造了无数光影的混乱波动，霎时间王辑的回响完全乱掉了。咔嚓一声，巨蛇咬住了他一条腿，细长紧密的獠牙深深刺入血肉中。
　　“……”
　　吃痛的王辑额间瞬间沁出冷汗，面色唰地苍白下来。
　　霰弹枪的链钩回收，他举枪砰地一发，打进了那猩红的蛇眼中。蛇躯吃痛猛烈一摇，咬着王辑便撞向坚固的教堂建筑，轰隆隆的接连撞碎数道石柱。剧烈的痛楚一次次汹涌地从肢体传来，他的头接连撞在了石墙上数次，即使有羊头恶魔面具的保护，额角也渗出了鲜血。
　　噌！
　　一团温暖阳光从他手中凝聚。
　　他刚凝聚出阳光枪，狂舞的蛇头便死死咬着他撞在一座高塔上，手握阳光的右臂砰然撞在高塔的边角，整个胳膊都被扭曲，胳膊肘的弯曲已然接近一圈的弧度，整条胳膊都在瞬间无力地垂下。
　　吃痛的王辑要紧牙关，拼着在浑身渐入麻木的最后一丝清醒，奋力弯起腰，将阳光枪甩向了蛇头。
　　轰隆隆！
　　雷光闪耀在黑暗的世界，巨蛇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啸，痛苦地摇动起身子。王辑从尖牙的束缚中脱落，无力地从半空坠下，落在凭空出现的草垛里，却没有力气从草垛翻身出来。
　　鲜血从干草下方涌出。
　　浑身是血的王辑几乎失去了知觉，除了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与麻木外，他感觉不到其它任何感觉，因为失血过多他开始有些昏沉，甚至都支撑不起自己的眼皮。在黑暗的草垛里，马上就要休克。
　　弥留之际，草垛被翻开，主教冰冷的双眼望着他，还有从他身体里钻出的漆黑巨蛇，也张开了血盆大口，散发出浓重的腥味靠上来。
　　“快睡吧，只有这样，吃掉你才有意义。”
　　主教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只要你愿意现在就睡去，我会马上放生所有羽人。是啊，主当然会知道自己的同族到来，主也安排好了一切。纵然夺走所有羽人的生命，延长的寿命对主来说也不过时光一瞬，多残酷啊，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神那……”
　　砰！
　　大主教的话未说完，草垛瞬间化为灰烬，他都没等到王辑真正闭眼，便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濒死的猎人被打的灰飞烟灭，知识与道具散落在灰烬中，在黑暗的世界里散发着光亮。
　　“……”
　　大主教的目光一呆，继而眼神中爆发出了极端的怒火，在蛇躯的压迫下他艰难地回转，身体摇摇晃晃地面向教堂。教堂大门处，一把能量枪还在冒烟，下方的充能格正在不断的攀升能量。心理医生拿着随身携带的能量枪，同样一脸愠怒地盯着主教。
　　“你在干什么？”
　　心理医生吊着眉毛，仿佛舞台上的话剧演员般端起了常人难有的情绪与腔调，“你的主人都快死了，你居然还有空在这里闲聊！我刚被它那么热情招待，现在看到他的奴隶这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砰！
　　说着，心理医生抬手又是一枪。
　　能量在主教身前爆发，被权杖剑鞘散发的圣光所完全阻挡。大主教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图谋的东西竟被面前的跳梁小丑这么毁掉了，怒火中烧几乎要让他失去所有理智！
　　“找死！”
　　大主教发狂地咆哮，背上的巨蛇跟着尖啸一声，扑了出去，速度之快心理医生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咬，一道流水金光的圣剑突然从大主教胸膛刺了出来，大主教的身躯一抖，身上的巨蛇也吃痛狂舞起来！
　　“走。”
　　一个平和镇定的声音从主教背后响起。
　　王辑悄无声息地站在在主教身后，手中圣剑之间穿透了蛇身，从主教的胸膛刺出。他向教堂大门下的心理医生说话时，已然双手握剑，阳光恩与！
　　霎时间，金雷飙芒顺着圣剑灌入主教体内，狂雷犹如金色的焰潮，将巨蛇与大主教劈的抽搐不已。心理医生从教堂大门一跃跳下，拉开衣袖，手表喷发链钩，向圣堂外飞出去。
　　“现在可以出手了。”
　　王辑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然后向前一脚将主教蹬开，噌地一声拔出了圣剑。他另一手举起战术霰弹枪，向圣堂外围的断壁残垣一发链钩，同样开始后退。倒地的主教怒不可遏地爬起，背上的黑蛇张口就要吞吐烈焰时，天空一个血盆大口无声地张开，突然喷出一股雷霆银海，将他与巨蛇击飞。
　　风驰电掣，王辑与心理医生先后荡出圣堂。
　　“旧城遗址，跟我来！”
　　王辑迅速喊了一声，冲到了心理医生前方。
　　两人身后传来了巨兽可怕的嘶吼，巨大的暗蛇刚抬起头，就被一个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按倒，主教撕心裂肺地吼声传来：
　　“混沌妖母！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啊……”
　　声如洪雷，咆哮不止。
　　王辑随意回顾一眼，便发现主教的整个身躯开始畸变，他的双手化为了干枯的树枝与无数荆棘开始疯长，破碎的教服下整个身躯也化为了畸形的树干，双脚如章鱼般分裂，变成了无数根茎狂舞。
　　他已完全变成了巨树，枝叶仿佛触须般蔓延看来，树干处则长满了各种骷髅状的肉瘤，根茎不断拍打着地面，与混沌妖母厮打在一起，那枝叶中狂舞着尖啸黑蛇，猩红的双眼幽幽发光，尖啸声潮几乎要挠碎所有人的大脑！
　　轰然一声，教堂塌陷，沉重的垮塌声覆盖了巨蛇的嘶声！
　　“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心理医生趁势问道，言语间开了玩笑。王辑回顾一眼，摇摇头，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问话：“马上就能带文明遗产离开了，你没什么问题吧？”“没问题。那个神已经快不行了。对了，它不是羽人原来的神。”
　　“我知道。”
　　王辑点头。
　　“你知道？”
　　心理医生挑了下眉，旋即想到了首字母A刚开的复活，想来自己苏醒时看到的倒计时所言非虚，这里的文明探索快要结束了，该探出来的东西，他的上属猎人已经都已经探出来了。
　　“那我说个你不知道的，我们现在的倒计时，同样是那神的生命倒计时。如果在这倒计时内没有让他延续生命的献礼完成，它就真的得死去了。”
　　“哦。”
　　王辑的回应很平淡，“快些吧，一会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在心底，他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
　　他向A号实验机说道。
　　这片陷入黑暗的世界里，王辑已经感知不到任何可用的生命力量了，这片土地上植物本就不多，现在又全都枯萎，塞纳留斯号角因为没有用武之地，他只能重新申请树阵支援：
　　要求：击败守护者。
　　条件：它内心燃烧着妒火与渴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旧约
　　倒计时进入20分钟；
　　黑暗的圣城中，冰冷的云雾伴随着自高处降下的风息不停下流，构成了气势磅礴的云瀑，末日之火流淌，顺着气流的扩张，蔓延在整个圣城。黑暗的边缘，圣堂围墙内的钟塔轰然陷落，一张巨树的干爪不断在蜕皮中，露出了浓稠的火焰之躯，掉落着一滴滴浓稠的熔岩，坠入漆黑的废墟。
　　“猎人……”
　　那声音已经有些模糊，隐约还能形成语言的轮廓。吼出这一名词的，是一棵活着的巨树，它庞大的肢体疯狂摇动着，根茎拍打着大地，将本就已经崩坏的圣城，鞭挞出了一条条深渊般的废墟。
　　大地开始碎裂，树人空洞的巨嘴发狂般喷涌着圣光，白炽火流散开无法计数的火星漂流。它似乎在与一种无形存在拼命搏斗，树冠中狂舞着黑暗巨蛇也在不断挣扎狂舞，试图将对方击败。
　　王辑回顾一眼那天色动容的大战，无动于衷。他冷静地回神，举起霰弹枪再一发链钩，稳稳刺进90度弯曲的圣城外墙，向地下旧城遗址继续赶去。他亲自在树阵支援申请中用脑波录入了守护者三个字。旋即，他又将这要求划去了。
　　原因在于，A号实验机这时给他了信息辅助：
　　首字母A，请填写全部的要求及细节，细化针对目标；而不以守护者作为代称。因为守护者在理论上是无法被击败的。一切针对其行动与道具支援，都不可避免需要智慧的迂回与变化，来最终达成目的。
　　——源于A号实验机。
　　“要求：羽人圣堂大主教。”
　　王辑遵循意见对要求进行了修改。他明白了A号实验机提供信息的涵义，从守护者角度出发的话，他有可能杀死守护者一次，但决不能击败它；对待现在的目标不能用守护者概念去针对。
　　正如王辑的条件，他认为主教自心底燃烧着妒火与渴望，这并不是从守护者角度出发的，而是将它当做了一个普通的目标，来想办法击败。
　　“利用它的嫉妒与渴望，应该有可能吧！”
　　王辑心道，眼神淡如湖泊。
　　在真正的文明条件下，王辑可以用自然的力量与守护者对抗，塞纳留斯号角就是如此。但现在他所面临的是一片自然荒漠，没有足够的自然生命可以调动，树阵会支援什么样的道具，他也不清楚。
　　但只要给了，他就知道该怎么用。
　　“曾经入侵王城的恐怖力量就是这样的吧，不知道语法圣者是怎么扛过来的。面对一个知识与力量始终比自己强的不明生物。”
　　他心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想法。
　　曾经有无数次能恐怖可怕的力量入侵王城，但都被语法圣者一人所抵挡，他是怎么挡下来的？怎么去镇住圣堂大主教的？圣者留下的知识应该有答案，但他现在并没有时间，去学习圣者留下的知识。
　　除此之外，只有等树阵支援的道具了。
　　“地下旧城遗址里面存在什么？”
　　穿梭在外墙高塔下的两个人影前后穿梭，心理医生趁着逃跑时间，问了王辑一个他很好奇的东西。
　　“一座荒废的防区，旧王留给我们的文明遗产。”
　　倒计时16分钟；
　　云海码头。
　　“快些上船，船满的激活核心先退出去，让后面的云船过来。”
　　云船甲板上，一个干瘦的无翼羽人正在大声指挥着上船逃难行动。他在羽人中似乎有些声望，带人上船时，便用厚重的嗓音阻止了羽人们的相互践踏。小楠一眼在人潮中发现了他，不给对方任何余地，她强行将他带到了最大的那艘王船上，让他来调节羽人的登船行动。
　　“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竟然能登上旧王出征的云船上。”
　　羽人们颤抖的手抚摸着巨船的栏杆，这儿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庄严肃穆，不敢亵渎。桅杆最高处的瞭望台，王女向云海外的刘小楠喊：“什么时候走啊！你看那里都打成什么样了。”
　　王女指着圣城方向，那里一棵喷吐白流的巨型树人正在疯狂地乱打滚，好像在与某种生物对抗，打的十分激烈，翻滚的巨躯已经压倒了大半圣城。怪物之争，她一点都不敢兴趣。本来她还想找叔叔的，但眼下因为形势的危急，她竟都忘了。
　　“你急什么，还有很多人没上船。再说你不等你叔叔了吗？”
　　刘小楠与风流中矗立，眉眼微蹙，她眼睛不敢眨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巨型树人独角戏般的死斗。她发现，那树人在不断地翻滚中似乎抱了一种其它没有明言的目的。因为不知不觉间，黑皮发亮的巨蛇身躯已经砸倒了圣城高墙，再不用多久，它就能爬到云海来。
　　“我叔叔无所不能，还用得着我担心吗？”
　　王女哼了一声。目光流转，忽然看到了人潮后方，一个衣着熟悉的身影正在向这里走来。“叔叔？”她眼前一亮，急忙挥起翅膀，从瞭望台上飞下来。川流不息的人潮前方，刘小楠正望着圣城的大战，无意间地一停留，突然看到了流浪汉的身影。
　　“是你？”
　　小楠微微讶异，虽然曾经只是惊鸿一瞥，但流浪汉强大的力量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世界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本就不多，尤其是能一拳打碎冰柱的，她怎能不记得。
　　“猎人，你没有真正的亲人吧。”
　　流浪汉沉闷的声音响起。
　　“叔叔。”
　　王女挥翼飞下，高声喊道，声音隐隐透露出了欢欣。然而，流浪汉突然伸出手掌，凌空一按，从王船上飞下来的少女立刻被一股无形的气墙阻挡在船上，无法再靠近云端的“陆地”。“你什么意思。”小楠的面色有些阴郁。
　　“我知道，几乎所有猎人都是失去了真正的亲人后才成为猎人的；罕有意外。”
　　流浪汉平静地回答：
　　“所以我想，你也一定能了解她的感受。自她懂事起，我就告诉她，她的父母已经死去。我会和她说很多残酷的事，为了分别，但她一直都很乖巧懂事，让我无言以对。我现在只希望一切努力，能够让她独立生存下去。但如果不能的话，麻烦你了猎人。你能耐心带她这么久，是真的抱有理解。希望以后她亲人不在的日子里，你能稍微照顾下她。我会非常感谢的，至死也是。”
　　流浪汉逻辑不清地说着一些话，语调却出奇的平静。小楠看得出来，这是一种故作无情罢了，他早已经心乱了，只是不愿在王女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叔叔！”
　　王船的上空，少女用拳头砸着面前的气墙，明亮的眼睛圆圆地睁着，表达着不满。
　　“王女殿下。”
　　流浪汉忽然鞠了一躬，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遇到危险，你能这么平安地到这里，真是在我意料之外。你已经到该到的地方了，但我还没有。还记得我说的吗？我们其实都是生而有宿命的。现在那诅咒的宿命就在城里面，正在向你这里走来。你是前王的女儿，现在是要承担起责任了，带羽人离开活着离开；我是前王的骑士，也要承担责任，挡住它，保护你平安离去。”
　　“好啊！”
　　王女天真地问道：“那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的责任是永恒的，除非有继任者。”流浪汉笑着说，“我已经没有继任者，所以必须到死也要承担责任，不让那诅咒的宿命再来侵害任何一位羽人，用我所有的力量。就像曾经被天使追杀时一样，来保护你，我大约会战死的。你不一样，你以后会有丈夫与后代，延续你的责任。到时只要你愿意，你便可以休息的。”
　　“你每次都说要死，还不是活着嘛”
　　王女气哼哼地说道。
　　“是啊。”
　　流浪汉微笑。
　　“早点打死它，然后赶紧回来。”
　　王女的回答竟然如此的简单。流浪的漫长岁月里，叔叔保护她不被任何人所伤害，也正是现在这样的。在她印象中，叔叔也一直都是最强大的存在。他一直在说自己会战死，起初她无所适从，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小楠默默无言。
　　轰隆隆！
　　圣城的高墙崩塌，巨型树人高高站起，在与混沌妖母的死斗中，它依然占据了上风，眼看就要到云海了，只要它倾身一砸，保准将所有的云船摧毁。“猎人！”畸形的主教再度发声，“你不看看你要救的羽人吗？还要跑！你准备逃到……”
　　砰！
　　无形的混沌妖母向前一扑，蠕动的身躯中张开一道血盆大口，将主教再度扑倒……
　　……
　　眼看就要到地下旧城遗址了，王辑回望一眼，直接从高空跳下，落在草垛中后，翻身跳出。“就在这分别吧，我提交我的树阵支援，你进去地下旧城，启动所有能量力场，届时我会用知识将防区和圣城分离，你再想办法将这天空防区开回去。”王辑抬头，向上方的心理医生道。
　　心理医生按手表的手猛然停下，就悬在半空道：“怎么，你不走吗？”
　　“血月的时候我不一样没走吗？”
　　王辑反问。
　　“……”
　　心理医生一阵无语，旋即回答了一声：“好吧！”然后用链钩纵身一跃，跳入了地下旧城的巨大入口。随即，半空一张泛黄的古卷缓缓落下，出现在王辑眼前。
　　树阵支援抵达。
　　首字母A，你得到了树阵支援：旧约。


第一百七十章 晋神
　　首字母A；本次树阵支援所与你的道具及其敏感，请按你给出的条件进行使用。树阵相信你没有贪婪嫉妒之心，才赐予了你该项支援。
　　道具名称：旧约
　　道具类型：契约类道具
　　道具介绍：古老时代，智慧生命行走于黑暗森林中。生命的轨迹呈现出树阵的形状不断开枝散叶。最初的智慧在混沌中形成了，它说要有神，于是便有了神。有了神，有了光，万物拥有了世界。
　　道具效果：与智慧树阵签下该约定，即可成为神明。
　　道具备注：光与混乱的起源。
　　——源于A号实验机。
　　“旧约……”
　　王辑沉吟着，接下了面前的古老卷轴，将其打开。完全不懂的文字出现在他眼前，而A号实验机也没给他任何的翻译。唯独这一次，A号实验机在王辑面对难以理解的文字时保持了沉默。
　　嗡！
　　地下旧城处，一阵阵能量的波动突然传开了。能量力场启动，保护膜开始运转，隔绝内外。王辑从沉思中回味过来，完全想清楚了旧约的使用方法。
　　他将道具收起，转身抬起霰弹枪，飞上了王城的废墟。
　　被黑翼骑士撞开的偌大通道下，透明的保护膜已经笼罩了整个旧城防区，黑暗的地下一个个能量力场被点亮，各处荒凉的火塔也开始闪烁微光。保护膜下，心理医生抬头同样望着外面的他。
　　“趁现在关闭能量力场，你还有机会离开。”
　　心理医生高声道。
　　王辑摇头：“我什么时候都能离开，不用管我了。带着文明遗产先回去。”说罢，他举起了阳光枪，金雷飙芒在他手中一窜，射向保护膜。轰然一声巨响，阳光枪在球体的保护膜外层飞散，化为无数狂雷将周围的碎石炸飞。
　　一击之后，王辑从乱石中一跃而下，落在平地后，重新举起阳光枪，五道金光照耀的雷枪再度冲出去，轰隆隆地一阵乱响，雷光顺着保护膜不断窜流，将周围圣城连接的土地与巨石炸的分解，圣城大地不断传来巨响。
　　伴随着最后一声大地轰鸣，云端分散，偌大的保护膜世界与圣城咔嚓一声分裂开来，从保护膜上方，不断有高塔围墙的残骸滑落，圣城被割裂了一大片，向下缓缓坠去。亦或者说，是圣城在不断升空。
　　两个世界开始分离。
　　最后一眼，心理医生看到王辑的身影匆匆从巨石中飞闪过去，便再也看不到了。地下旧城遗址停止了上升，医生抬头望着星空，逐渐看到了圣城的全貌，飞向了冰冷的宇宙。星空璀璨，无数血线分散在银河中，医生眼望那漆黑的巨大板块升空，回过了头。
　　“开始处理文明遗产吧。”
　　医生一叹，往防区深处走去。这是他的上属猎人交给他的任务，现在他该想想怎么把这片防区移回自己的防线去了。对于上属猎人的要求，他选择了无条件的服从。事实上，这是他经历所有上属猎人以来，见到最奇怪的命令。
　　和所有将从属留在危险区域，自己带着文明遗产离开的猎人不一样。他的上属猎人选择了自己留下，将从属猎人送走。这大约就是独立猎人的不同之处？一思考到这里，心理医生便知道，如今的猎团是怎么形成的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所以他们最终都战死了吧。”
　　……
　　圣城断裂带的边缘，王辑目送防区世界的离去，回过头，看向了远方那殊死搏斗。低下头，他现在看了下时间：
　　倒计时进入最后10分钟。
　　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土壤上也开始有了冰晶。他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就留在这儿保留体力，等它自己过来吧。在进入宇宙前，它一定会想办法杀死混沌妖母的。否则宇宙中到处都是暗物质，一旦到了那里，想要对付混沌妖母，都差不多等同与整个宇宙作对了。即便守护者的知识与力量可以无限，它的力量来源，那将死的神明怕也支撑不住。”
　　王辑俯身坐在了地上，在原地闭上眼，默默等待着一切的结束。在他身上，温暖的阳光重新出现，金色的光流逐渐融化了土壤上的冰晶。纵使知识学到他这地步，没有专门针对在宇宙生存的知识，他依然无法克服目前的情况，所以也只有坐下来，原地以阳光恩与保留自己的体力了。
　　闭上眼，他细心感知着黑暗世界中的一切。
　　云海码头。
　　最后的羽人们全都登船，云道上只留下了流浪汉和小楠在。船上熙熙攘攘，羽人们惊恐地望着不远处，那惊天动地的死斗，巨型树人依然在与肉眼无法觉察的怪物死斗，而且越战越勇。
　　小楠的目光依然在圣城巡回。
　　“别再等了。你的那位同伴如果都不能挡下一切的话，你留在这里也是送死而已。上船吧，带人离开。”
　　流浪汉说着，伸手一推，将毫无防备地小楠送上了云船，从他后背，生出了六道燃烧的光翼，一道银月般剔透的十字枪出现在圣者之手，紧接着，他的全身都燃烧起来，被一种莫名的光焰所笼罩。
　　“回来！”
　　沉重的音浪在黑夜中响彻，主教的树枝从天而降，打向了云海码头。死斗之余，他竟还是空身，要将所有羽人抓回。
　　衣衫褴褛的圣者微笑起来，从容地回身一个投掷，月光十字枪破空而出，化成了一道巨大的十字圣光从天而降，斩断了树枝与狂舞的荆棘，主教一声痛呼，重新被混沌妖母扑倒，那无形的血盆大口将它的枝干噬咬，但没有任何痛苦的主教依然试图站起，就在这时，燃烧的光翼挥开。
　　渺小的圣者飞临天空，挥手接连召唤出六道月光十字枪从天而降，破空化为雄伟的十字圣光扎入了主教身上的各个黑蛇头颅中，将其牢牢定住，伴随着黑蛇的痛苦嘶吼，圣者反身举手一拔，从云海中抓起了无数十字神光，彻底断裂了云船与码头的联系。狂卷的风息立时将所有云船吹走。
　　圣城不断升高，眨眼间就已经临驾于漂流的云船上空。船上的王女飞上瞭望台，眼看着那天空燃烧的光焰身影，用尽了一切力气，将双手捧在嘴边扩音喊道：“早点回来啊，叔叔！”
　　噗呲！
　　黑暗中突然一道荆棘穿出，将圣者的身影穿透。王女的瞳孔豁然睁大，一个黑影无声地落在她身后，小楠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其抱在了怀中。
　　“别看了。他……”
　　“松开！”
　　王女奋力挣脱了猎人的束缚，抬起头，亲眼看着她的叔叔用月光十字枪打断了荆棘，召唤出更多的十字圣光，与那无数狂舞的荆棘战斗起来，一次次被荆棘打穿身躯，一次次悍不畏死地继续战斗下去。
　　“我叔叔不会输的……不会输的……”
　　王女呢喃道，眼睛睁大，如何也不肯闭上。终于，在因酸疼而第一次眨眼中滴下了晶莹的泪水。云船渐远，那光焰身影逐渐看不清了。小楠默默无言，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少女。
　　“哦，月光十字枪。是最后一位圣者啊！”
　　甲板上，一位拄着拐杖的无翼老羽人低语道，“果然当年旧王出征时，那个叛逃是假的。是啊，根本没人会相信。羽人的圣者宁死都不会放下荣耀与誓约，又怎么可能会怯懦。这一切原来是为了今天啊！”
　　“你知道什么吗？”
　　瞭望台上的王女擦干了泪水，问下面的老羽人。
　　“哦，当然知道。所有羽人都知道。”
　　老羽人说着，在甲板上伏下身子，将拐杖庄重地放在身前，向瞭望台叩拜：“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您就是王室的公主，最后一位活着的自由王室成员。我们一族的诅咒已经伴随圣城的毁灭而结束，神给予的所有恩赐都收回去了。您将带领我们真正的回归文明啊！”
　　无翼的羽人们闻声全部下拜，正如千年之前的黄昏里，那个黑翼的族人回归时一样。然而如今圣城已经消失了，所有来自神的诅咒，也该永远消失了。小楠怔怔望着面前王权显圣的一幕，树阵联络机的提示适时发来：
　　文明遗产探索已全部完毕；
　　树阵联络机扫描确认，你所在的交通工具存在大量羽人；某位神明的血缚依然存在，羽人无法进行超膜传送。但目前该神明已接近死亡，待该神明死亡进入神之永眠后，超膜传送马上开启，届时将传送你与文明新种族回归防区。
　　——树阵联络机
　　“血缚？”
　　小楠抬头，怔怔望着天空那不计其数的暗红色血线。
　　……
　　倒计时五分钟。
　　伴随着回响中混沌妖母一声哀嚎，那偌大的混沌被巨树硬生生的撕碎。化为无数暗物质开始消弭。随后，大主教头顶的黑蛇挣脱了十字圣光的束缚，转身一口将顽强战斗的圣者咬住，一口烈焰将其烧成了飞灰。
　　焦灼的战斗终于结束，偌大的树冠里黑蛇攒动，主教细小的脑袋在躯干中艰难地扭动着，它奋力向前一跃，巨躯落在圣城断裂带，几乎将整块大地踩的分崩离析。王辑睁开眼，抬头望向了那无比伟岸的树身。
　　“你……”
　　他刚开口，那狂舞的根茎突然一拍，瞬间将他打的粉碎，怒不可遏的主教毫不犹豫选择了先发泄怒火，反正那猎人有重生圣章，再杀死一回也没关系。
　　“你以为你能逃到……”
　　主教的声音已经难以分辨音节，说到一半处，它自己停了下来。在他的根茎边上，道具连同知识碎片碎落一地，一张古卷打开着呈现在他眼下，莫名的文字上方闪动着。
　　它认识那文字，在长久与神交流中，它早学会了那种文字。在脑海中，神的声音突然响起，告诫它不要受到诱惑。然而，主教第一眼看到古卷起，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了。
　　那是一种它乃至于神都无法创造出的道具，是打开晋升道路的大门！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冷
　　浓雾从黑暗的土地上开始退却，圣城繁华不在，有的只是到处都是的断壁残垣。金色的知识碎片摇曳着，零星的道具呈列在地上。断裂带的边缘，一根稍微细小的根茎卷起了泛黄的古卷，递了上去。
　　树影中，一根荆棘缓缓蔓延下来，接过古卷，转身再传递了上去。大主教的身躯已经过分的大了，即使随便拿一个东西，它的身体都无法高效率地完成，非得有身体各方面的协调才能勉强做到。或许大脑与身体原本就是这样合作的，但在主教这无比雄伟的身躯上，这种分工协作则做作了太多。
　　好不容易将古卷真正送到了它的面前，主教终于得见了旧约的真正内容。无数次在梦境中所见的文字，深深地刻进了它的眼睛里。“这个东西，在我第一次杀死猎人时，它并没有掉落。成神竟然是通过这样的途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大主教轻声呢喃。
　　虽然直觉告诉大主教，这样东西来路不明，但成神的诱惑摆在面前后，他躁动的心便如何都无法再安静下来了。神明的低语自心底响起，垂暮而又铿锵有力，告诉他背叛的代价，从来都只有神抛弃他人，而没有反过来的说法。
　　“……”
　　大主教默默无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动，要去签那陈旧的契约。脑海中神的语言也逐渐高昂，不断用各种可怕的威逼利诱。然而这一切在此时已经没用了，大主教从心中开始出现渴望时，便将一切约束全都抹去。诚然，神可以剥夺赐予守护者的力量，但那又有什么用？即将死去的它，无法再找到第二个愿意成为守护者的生命。
　　一切辛苦在这转瞬之间付诸流水。
　　最终，旧约因沾染大主教的灵魂而开始燃起，那树丛狭窄的空洞中挤出的脑袋开始发热，开始疯狂地吸收着宇宙奥秘。大主教两眼圆睁，眼中无数的光流穿梭而过，它看到了，在签下旧约的那一瞬，它开始知晓一切。
　　羽人一族的历史也如白驹过隙，在他的意识深处一闪而过，还在天外等待进食的将死神明真正身份，羽人的旧神最终去往了哪里，贪婪的自我在神明的诅咒下做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记忆了在了脑海。神无法忘却，神也无法不去知道原来从不曾察觉的真相，一切往事全都重新回顾了一次。
　　“我，知道了。”
　　良久，大主教发出了一声长叹，语言不再似生命所发出的音节。相同的长叹从他心底发出，那是给予它力量的神明叹息。这一刻，它们两者之间彻底断开了联系，它不再是守护者，而神也无法再奴役它。甚至相较位格，他还要比那将死的神明要高。
　　“原来你真的不是羽人的主，这早被过去的神匠所言中，我却没有相信。守护一族啊，即使被一位神明抛弃，也逃不过其它神明的蒙骗。被奴役过的种族怎会轻易解脱宿命，这一切都是自与神立下契约起，就世代难以结束的厄运啊！”
　　黑暗茂密的树丛中摄影潜行，那些从主教身体内钻出的黑色逐渐开始消寂，猩红的眼睛也已然失去了光泽。树与蛇的契约终于结束了，它现在独立了。漫长的历史在眼前一闪而过，大主教发出了最后的感怀，为普通生命的一切在此时彻底终结。
　　现在，它是神了。
　　“冷，太冷了。神应该居住在神所居住的地方，而不应该在现在这样的冰冷身躯里苟活。这个身体无法承载我的智慧，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得赶紧走。太冷了，这儿的一切太冷了。”
　　那雄伟巨躯莫名地开始打冷颤，下方的根茎与上方的荆棘都在剧烈的颤抖。大主教忍不住裂开了自己的树皮，浑身开始燃起烈焰与流光来，透着树皮不断挥发着光与热。但这些没有用，它觉得更冷了。
　　成为神明后，来自神的本能告诉大主教，它现在应该找居住地，并且脱离这脆弱的物质之身了。他有了新的生命概念，与普通生物截然不同，现在这畸形的身躯让它觉得冷。一根根狂舞的树茎从大地跳跃而起，大主教已经无法等待圣城的升空，即使现在还有不过三分钟，它就能进入宇宙。
　　但这一切让他觉得寒冷。
　　“太冷了，太冷了！”
　　大主教呢喃着，巨大的身躯从圣城大地上飞起，冲向茫茫宇宙。但它的身影刚跳起来，一道链钩突然从它身后出现，穿进它的身体。
　　“呃啊……”
　　大主教传来了一声可怕的痛呼，声潮震荡，犹如狂风。黑暗的链钩刺进树皮，连接着那燃烧到通红的内核；锁链的另一边连接向了断裂带边缘，一个丝发狂舞、浑身气焰燃烧的暗影。
　　“恭喜你，主教。失去了无限的知识，得到了无尽的智慧。怎么，你的身躯无法承载这样的智慧吗？是啊！你之前都感觉不到痛的。但现在，你痛不欲生。”
　　怒气爆发的王辑平静地打招呼，刺客套衫的衣袖伴随着狂风摇摆，他双腿微微弯曲，稳住身体中心，一手牢牢抓住战术霰弹枪，贪婪地呼吸从狂风中带来的稀薄空气。星空越发的明亮，冰冷的黑暗中，王辑伸出手，使用了符咒。
　　符咒的魔法从那巨大的身躯掠过，直接作用于无形，完全对大主教没有效果。对此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大主教就算现在不是守护者，拥有的知识与力量也绝非他可比，对待如此庞大的可怕怪物，根源上应该用的知识不是魔法，而是面对这些巨物的专用技巧。
　　砰！
　　他扣动了扳机。
　　枪口一朵火焰爆发开来，散碎的子弹打入那高不可攀的巨树身体中。难以想象，这种本该是挠痒痒地一发子弹，此时却产生了无法估量的作用，从不能感受到痛苦的主教竟然在枪声中哀嚎起来，浑身上下的树皮几乎都被震地脱落，那几近要胜过圣城一半大小的巨躯轰然坠下，大地崩裂，整个圣城的升空都随之一缓。
　　链钩飞扬，强大的力道将王辑飞拽而出，坠向了形同火海岛屿的树皮。噗通一声，他从草垛中跳出来迅速回收链钩，重新一发打出来，沿着巨型躯干的轨迹向树冠射去。伴随着主教又一声痛苦地哀嚎，王辑回收链钩，向上攀爬，飞驰间，握住了满手阳光。
　　V5戒指的外层符文开始闪烁，接连四道金色的雷芒从他手掌周围飙出，五道阳光枪贯空射下，炸起了一大片焦黑的树皮飞扬，树皮下的流动的岩浆爆炸滚涌，溅出的火浪直有数十米高。大主教痛呼不已，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失去温度而陷入冰冷的凝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它必须赶紧逃离这一切，才可能以神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咿啊！”
　　大主教嘶吼。
　　巨树之躯翻滚身子，但因为体型太过庞大的缘故，渺小如蚂蚁般的王辑，竟凭着链钩的飞扬，躲过了无数根茎的拍打与碾压。屏住呼吸，王辑抬手握住了阳光圣剑，在落下的瞬间，举剑一插，散发着太阳金雷的圣剑直直贯入树皮，那巨树内部的熔岩瞬间从伤口爆发出来，燃烧的血液飞溅。
　　奔腾的火海中，王辑的身影狂奔在干裂的树皮上，如一道幻影般在穿梭，从狂舞的巨大根茎中跃过，大主教奋力抬起头，自生满火叶的树冠中，喷出了一股足可灭城的圣光银流，射向树根处，哪怕将自己的大半身躯毁掉，它也非得弄死那渺小的猎人不可。然而，王辑只是压低身姿，便轻易地躲避，闪入圣光喷流下的死角。
　　梦境中无数次与古老凶兽、巨龙等庞然大物的搏斗，让王辑完全清楚了自己的优势。他确实不是王城语法圣者的对手，但失去守护者资格的大主教，却是他最好击杀的目标！
　　嘣！
　　巨型根茎从天而降的拍打，一击将巨树打的皮开肉绽，血焰迸溅，王辑趁势跳上根茎飞起，将霰弹枪放在身后，双手握住圣剑长柄一拧，咔嚓一声弹出了末日猎弓，末日绷带的暗焰瞬间燃遍了弓身。
　　他拉开弓弦，瞄向那暴露最大的滚滚熔岩裂缝一射，恩与的阳光顷刻间化为汹涌的火焰，凝聚的暗焰光矢无声没入神体。一刹那，仿佛将火柴扔进了燃油中似的，暗矢顷刻间在巨树身上燃起了黑暗烈焰，火势暴涨，焰光越猛，那自末日之火中传来的寒冷便越发的透骨！
　　惨烈的叫声中，大主教很快失去了所有声音。那巨树内涌动的神血很快与神体一同湮灭，如此庞大的身躯竟不能抵抗一缕光矢的射击。在末日之火的燃烧下，它先是轰然倒在了王辑面前，继而在一转眼中便彻底湮灭。
　　暗焰消尽，一颗还在蠕动的头颅出现在了王辑脚边。大主教仅剩的头颅还在不断蠕动，皮肤开裂，从它头颅的内部，依然不断在散发出光与热。王辑持弓上前，再度拉开了末日之火燃烧的弓弦。
　　“哦，猎人。这是神匠创造的道具吧。”
　　失去身躯的大主教低语道：
　　“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这把弓是专门针对神本体所用的，他早在主离开前，便与主做过交流。他早就对神明这种生物拥有了完整的了解。哦，我现在能听到了，我真正的主在与我交流……”
　　大主教的双眼安详的闭上，仔细地去聆听着那一切：
　　“啊，那飘逝的光呐！终于，我也有资格与主交流了。你听到了吗？猎人，我主说，它和我一样，也觉得冷，好冷……”
　　呲！
　　弓弦回弹，光矢没入大主教的头颅。冰冷的末日之火顷刻将那头颅烧灭，所有的光与热，在这一刻永远的消失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的死亡
　　伴随着大主教的死亡，金色的知识之果连同一个特殊的道具落下来。星空之下，王辑低下身，将所有的知识碎片与道具捡起：
　　你拾取了道具：浅眠圣杯
　　你拾取了知识：安息的月光封印剑（3/3）
　　你拾取了知识：神匠的创造知识（4/5）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缄默地原地站着，他感觉到的重力越来越薄弱，虽然还不至于没有，但如果动作太过猛烈的话，他很有可能将自己给抛出去。黑暗的大地边缘连接着依然是黑暗。抬头，隐隐可见群星。
　　引力透镜上，有关宇宙射线的提醒也在眼前展示：
　　介于您目前所处的恶劣环境，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生物学知识，您必须启动防御性道具或者知识，对自己进行最基本的保护。你不会因为气压问题而马上出现身体异常，人的身体强度不会让你在太空爆炸；但保守估计，3分钟内你必须离开目前的环境，通过行星引力的影响，你依然可以回到地球。但超过这个时间，你将在太空长时间逗留。以目前猎团提供的最高限度信息，没有专门知识与道具保护的你，最多能在太空存活6分钟。
　　淡然的金色阳光笼罩了王辑的全身。
　　“关掉环境提示，查看倒计时时间。”
　　王辑心道，通过脑波给引力透镜传达指令。他的意识还算清醒，但撑不了多久。
　　倒计时47秒。
　　“哦，马上就要结束了。”
　　眼看着时间将近，王辑抬头，望向天空。此时他尽量保持着不动的姿态，因为能感觉到的重力已经很小了，他甚至觉得，以自己的肌体力量，奋力向上一跃的话，就可以脱离行星引力的束缚。或许这是一种错觉，但他都能生出这种错觉，那距离地面就真的是太远了。
　　同时，他已经没办法呼吸了。索性气压的问题对他来说并不是很严重，王辑现在的身体，对此还是拥有一定抵抗力的，意识也相对清醒。
　　黑暗的圣城废墟上空，一个庞大的冰冷物体似乎在他眼前出现。
　　那东西的身形模糊，周边滚动着浓稠的血液。是太阳吗？无论从天体常识还是其它任何方面思考，都不会是。但天空无数的血线就是从它身上发出的，笼罩向下。难以想象，它就是圣城上空那一轮黄昏。
　　回响所感知到的轮廓，类似一种深海生物与苍蝇的结合体；它所表现出的生命力已经及其暗淡了，不断有血从身体中流出。站在断裂带的边缘，王辑目光顺着血线往下望，他没有看到蔚蓝的母星。
　　他看到了血月。
　　扩散在天空的血线乍一看笼罩宇宙，但它实质上只是将圣城所在的云端世界笼罩而已。血线环拱而下，连接着一轮暗月，将那里彻底染红。通过血线连接的两者，就像是地球的两极一样。
　　一种绝妙的暗喻浮现在他心头。王辑不禁想到，是不是这酷似经线的血光，将羽人和周围的世界彻底隔离？是啊，超膜传送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送到圣城，偏偏得去布拉格？答案大约就在这儿吧，神血将这个世界永远的笼罩了，唯有圣城的大门可以通行，但没有守护者大主教的命令，谁人都无法出去。
　　“唔……”
　　奇异的声音从天顶响起。
　　王辑抬头，通过回响凝视着那难以形容的古老身躯，它的复眼似乎也在看着王辑，可能要说什么吧，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它的守护者在成神的诱惑前背叛了它，这其中一早就有信仰的不虔诚。因为那主教始终信的，是羽人最初的主，而它也不过是冒充而已。祸端自它诱惑羽人开始，就已经深埋。
　　倒计时6、5、4……
　　王辑拉开末日猎弓。
　　3.2.1.
　　最终，来不及等到末日之火的焚烧，那复眼的神便终止了所有的生命体征。如是死亡的话，那或许并不可怕。但最后神从回响中传出的悲怆，却远远超过了普通生命对死亡所有的恐惧。那是无尽恐怖的暗潮，从王辑的眼前席卷而过。
　　他能够理解，但对此却还是无动于衷。
　　神泯灭了。
　　终于，他亲眼看着那神明死去了。埋于脑海中的回响，在这一刹那间，迸发出了无数光的幻灭。最终，那本还有形体的神消失了。王辑漠然看着这一切，他都来不及用末日之火，便眼睁睁地看着神明自己死去了。于多愁善感的智慧而言，此刻定有一种幻灭感。庞大神秘、不可猜度的神就这样死去了，在这短时间，竟然连续死了两个。
　　一个姑且定为寿终正寝，另一个呢？它为何会惧怕冷，冰冷的末日之火又为何对它有着如此可怕的杀伤力？它们最终都消却了，留下的只有更多的疑团。对于拥有思考能力的人而言，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看到了，却无法了解这表象下，究竟隐含着多可怕的实质。
　　但这种思想终究说的是普通人。
　　王辑对此无动于衷，他要的只有目的，亲眼看着神死去，这一目的他现在达到了。管它究竟有什么可怕的奥秘，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但现在，他只要确认目标死亡，就足够了。
　　笼罩世界的血线终于消失了。
　　“没有神的世界，真是美好啊！”
　　伴随着恶魔的一声低语，A号实验机也发来了探索完成的消息：
　　首字母A，你猎杀了一位尚未回归自己维度的神明，并亲眼见证了一位次等神明陷入永恒的长眠，获得了权限，知晓神明这一生命的部分线索：在时光无计的宇宙，最可怕的不是死去，而是那冰冷星云中的永恒长眠。
　　你完成了本次核心文明探索，并见证了该见证的一切。超膜记录了你当前所在的时间，它将成为下次宇宙粒子回溯的时间点，来展开整个超膜世界。猎团因你的努力，而向复兴更近一步。
　　你得到了前往下一个核心级别文明探索任务的重要道具：浅眠圣杯。该道具让你与你的军团拥有探索下个核心级文明遗产的权限。
　　超膜通道已经开启；你的文明遗产与防区新种族已经开始传送，你随时可以离开。
　　——树阵联络机
　　“这就能离开了？”
　　王辑望着黑暗宇宙中的一切，他觉得自己还能凑活支撑片刻。另外，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个恶魔吧？那家伙从头到尾看了全部过程，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思？他正想到这儿，恶魔的声音响起来了：
　　“啊，猎人，你可真了不起。我从你这里收获了很多东西！你的那把弓，是用什么火焰将神烧死的？那不是我的绷带所能有的力量啊！我有感应，或许我就是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嗯……不管怎么说，没有神的世界，真是美好啊！”
　　王辑没有回应，在他身后，超膜的通道已经打开，色彩斑斓的光正在急速流逝着。
　　“猎人，有空到地狱做客。你可以相信地狱的君主，在地狱，自由的伙伴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到最后，恶魔还待说话，王辑已然退入超膜中，从通道回往自己的世界。
　　第八篇结束。
　　这一章比较短。
　　得到的东西会在下一篇展开。
　　当然了，下一篇会是比较短的篇，不涉及到播种战役。各位嫌节奏太快的话，终于可以缓缓了。王辑会带你建设防区，并到地狱度假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归来
　　公元2017年10月13日，晚23：41分。
　　夜幕下，城市飘忽着一缕薄雾。高楼的建筑散发出朦胧胧的光芒，附近的酒吧隐隐还能听到一些畅饮的欢快声。道路干净，交通站牌边的路灯下，还有一位大胡子的老外在翻着报纸。街道的远方，还是上世纪末的旧警车旁，两位警官正抽着烟，用手电筒照着附近巷道。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全副武装，大约没人会想到，这里在不久前才刚刚发生过灾难。但城市的气氛很缓和，至多也就是有些太宁静罢了。
　　黑暗的巷道中，时空被撕出了一个裂缝。色彩斑斓的光芒流动中，王辑从超膜通道走出来。光芒消尽，王辑站在了巷道。
　　嗡！
　　黑夜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奇异的怪声。那声音酷似是列车在停下后又向前一探，与轨道摩擦的声响。但它显得更加宏大，感觉就像是个巨型火车头闯入了城市似的。靠在警车边上的两位警官不仅抬头，错愕的望向天空。
　　月光下，一个庞大的影子从天空投下，长长地拖拉进了城市里。
　　“那是暗巢，心理医生回来了。”
　　王辑同样抬起头，望着城市上空的黑暗体。A号实验机上，也相应地出现了心理医生的消息：
　　我已回来。
　　——心理医生
　　这条消息应该是心理医生给所有猎人伙伴发的，毕竟将一座防区搬回来，无论怎么讲都会惊动防区驻留的两位猎人，有交代是理所应当的。王辑想了一下，用A号实验机也给自己的所有从属猎人留言，告诉他们他也回来了。
　　不过，他在事务处理上想法更深了些，专门给刘小楠补充了一条留言：羽人的云船暂时就停留在防区边缘，我不打算让所有羽人都住到防区。这个种族的幸存人数很高，他们理应在一个安全区域，重新发展起文明，为防区提供新鲜血液，两者相辅相成。
　　这是王辑针对收留羽人的问题上，所持的基本态度。
　　这个生活在天空的文明，曾经世代为守护一族，如今他们大多都已经失去了羽翼，和普通人类也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想要重新获得羽翼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有关于此王辑还要再想办法。必须让羽人重新生出翅膀，来为防区做出贡献。
　　但不可能是全部。
　　“流魂街居民满打满算也就那千把人，放现在一个村干部都能做好管理。作为社区也很简单处理。但羽人一族带回来的少说也有上万人了吧？把他们全部当做普通文明人，丢进防区里面进行消耗吗？”
　　王辑对此有所质疑。
　　不是他要偏袒异族，而是从防区建设来讲，这个异族的发展确实有大用处。现在直接进防区消耗，那完全是一种浪费。
　　他整体的思考路径，和羽人旧王的想法基本一致，那就是保留文明基础血脉作为基础，必须放在首位，其次是对防区的保护。
　　流魂街的居民之所以没有放在防区外，也是他们必须有生存的特殊环境。羽人则不相同，现在的他们和普通人类基本没区别，除了在防区是找死外，到哪儿都能活。他们更相当于一种潜力股，需要时间进行发展。
　　不过，王辑还是尊重他们的习俗，想办法继续让他们居住在云端上好了。这样也能完全避免羽人和人类种族产生摩擦，虽然他相信，政权对此定有调和之术，但羽人是猎团的后备支援是其最重要的文明特征，而不是作为普通人族的友好邻邦，去混入世俗。
　　“话说，这里的情况有点微妙啊。暂时也不用让意柯塞汀给我汇报情况了。我自己走回去看新闻就知道了。反正时差倒不过来，我也没有困意。防区变化这么大，我估计他们这些天也没有闲着。若是累的话，就让他们休息好了。”
　　走上街头，王辑站在了街头一座关闭的报亭旁，玻璃窗上还贴着今天的晚报。他看了下时间，10月13号。
　　“上一次播种战役是在10月6日结束的。这么说，我们离去的时间被默认差不多有五天。也罢，我至少还能休息3天。如果播种者延迟侵略的话，我最多可以休息8天的时间。合理分配的话，怎么说时间都挺长的。”
　　他不禁这样想道。
　　是，上一次播种战役因为没有办法料及到会出现什么情况，王辑只有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他觉得必要的层次。事实证明这次提升也确实很重要，应该说在以后的播种战役中，他自身的能力基本已经足够，在接下来要面对的战争里，只不过需要慢慢调整罢了。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任务轻很多，能拿出更多的时间去做其它的事。
　　比如，设计防区的整体建设；
　　做一些面对播种战役的基础策略，方便随时调整与高效率的信息交流；
　　前往地狱或者其它防区，深入了解猎团体系；
　　和已经有联络的商业伙伴深度交流，构建起防区的支援与贸易体系；
　　等等吧，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借着月色，王辑通过刺客之衣的伪装，沿着街道避过警察，前往街区的其它区域。间谍卫星的时时地图已经刷新完毕，借卫星扫描，他看清了整个防区改变后的面貌。防区还是那个防区，不过自主城区到各个城镇与乡镇，已经全面进行了修复。在防区的边缘地带，则正在进行着城防的修缮工作，那里灯火通明，依然有许多工人在没日没夜的进行建设。
　　“那里应该是政府工程吧。这个城防修缮不修缮，作用确实不大，但毕竟还是有胜于无。如果要面对成规模入侵的话，有防线当然是最好的。”
　　王辑顺着地图观察主城区，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所在的街区，附近居然有网络会所的存在。是，他曾经还去上网的年代那就是网吧，但后来他读大学时，全国上下基本所有的网吧都改了个高大上的名字。
　　“看来这变化是真的大啊！”
　　王辑笑了下，未曾想到这里的建设，竟然能勾起他的一些回忆。防区里面居然有网吧了，那这里生活的人得活的有多惬意。想起不久前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他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
　　暗夜中，一艘艘巨船停靠在黑暗的云海上。甲板上空无一人，羽人们大都已经躲回了船舱里面休息，只有数位年长的羽人，望着那黑暗的云海，与尽头的明月。
　　“这就是黑夜吗？”
　　他们轻声呢喃着。
　　已经有很久，他们没有真正地去看到黑夜了。在相当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只能凭着时间与历法去思考，何时是白天，何时是昼夜。差不多有上千年的岁月，他们所能看到的天色都只有黄昏。
　　黑夜，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见过了。
　　王女依然坐在瞭望台上，望着明月。很多数羽人不同，她在欧洲流浪过许久，见过无数次日月交替。她对这些浑然不感兴趣，只是不断回想着，在离开那所谓的圣城前，她看到的最后一幕。
　　小楠安静地靠在瞭望台的围栏旁，陪着她，一言不发。
　　“猎人，你说，我叔叔是死了吗？”
　　王女突然问道。
　　“是。”
　　小楠的回答简单无情。
　　“他一直都说自己会死的，可我不相信……”
　　王女低下了头，突然之间泣不成声。小楠有些错愕，但她没有劝慰，只是安静地看着王女痛哭。良久，王女终于擦干了眼泪，平静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口道：“和你差不多，我也是在不久前失去了亲人。悲痛吗？当然。可悲痛又能怎么样？你甚至都不用人劝，当新的一天来临时，你就会重新去做事情。因为你还活着，没办法去死。生老病死，真正经过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我特别烦那些劝人的，说要学会忘怀。经历的事情怎么能忘怀呢？不会忘记的，你从记事起就那一个叔叔，我的父母也是独一无二，大家将心比心，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由不得他人劝解和开导。我不可怜你，因为大家都一样，任谁迟早都要面对这些事情。”
　　“你什么意思？”
　　王女哽咽，回过头，明亮的双眼瞪着小楠。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永远记住他，不要忘记。然后，好好活着。”
　　小楠平静地回答。
　　王女撇过头，没有回话。
　　“睡不着的话就不用睡了。好好回想一下过去，其实也是不错的。我呢，不说话，就陪陪你好了。”
　　小楠的语气没有一丝语重心长。
　　“我不用你陪。”
　　王女倔强道。
　　小楠微笑，没说话。
　　凌晨。
　　午夜的电缆车停在了流魂街的大门外，王辑下车。流魂街的大门关着，围墙内值班的流魂昏昏欲睡。王辑也没有吵醒他们，自己用战术霰弹枪翻过了外墙跳进街区，顺着街道一路回到了公馆。那里已经熄灯了。他自己打开门，安静地换了身衣服，然后舒服地冲了个澡，来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看看他不在的日子里，有什么新闻。没有吵醒休息的从属。
　　他点开了连日来的新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让他吃了一惊。意柯塞汀居然聘用了一位从欧洲来的退休首相，让他在长城防区内做市长。
　　哦，他们这座城市已经被文明改名了，新名字叫长城防区。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城防区
　　公元2017年9月11日，中国提交了有关长城防区建设的若干问题。
　　这是第一次，防区被正式定名为长城。
　　在此之前，安理会已经通过了一组决议，在美国大使的倡议下，以中国为主的世界性防区建设达成了初步共识。消息放出来时已经在9月11日。
　　不过，根据国外某些流传的消息，真正开始洽谈共识的时间可能会更早，最早时间追溯到在播种战役结束后，中美英法俄五国可能就已经在商谈这件事。因为在9月9日，从英国唐宁街10号已经流出信息，英国愿意为上升到文明的问题，与事发国家进行真正的商谈。
　　9月10日，国务院正式下发有关长城防区建设的相关章程。当天晚间新闻，由中、英、美、俄、法五国外交部统一发言，表达了对人类统一战线、进行防区支援与战争补助的声明。
　　11日，长城防区正式成立。
　　一系列动作快的令人不可思议。至少王辑在阅读国外网站的消息时，看到了国外网民在惊讶，这不应当是官僚们的办事效率。伴随着防区成立，一系列的防区人口问题也被提上日程，美国提出的减刑条例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王辑对此大致做了了解：
　　因为灾变存在超越人类认知的不确定性，所以单纯的派军队驻扎防区，绝对是一件不明智行为。这点基本是各个声音所能达成的共识。美国对此的方案和各国相同，是进行囚犯输送和立法减刑。
　　简单来说，就是用囚犯在防区的战争存活次数，来抵消其判罚的刑期。假设一个囚犯被判五年有期徒刑，那么他只要在长城防区存活5次战争，即可获得自由。如果他在人类对抗外来侵略势力上做出杰出贡献，那么可能只经历一次播种战役，即可获得自由。
　　对此，美国议会尚且还未做出完成的贡献定义规则，先发布的减刑条例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并且多个媒体对此露出隐忧，恐怕此举会在刚刚结束的总统大选后，为分裂的国家意识的问题上再雪上加霜。目前在那里，舆论也完全分成了两种声音。
　　一种声音认为，这个条例实际上是在破坏他们国家的政治体制与意识形态，如果囚犯可以通过在另一个国家存活就可以抵消他们本国的刑律惩罚，那他们的国家意识将被完全践踏；而另一种声音则说的更实际，囚犯可以输送与减刑，只要他们获得自由后别再回美国本土就一切都好说。因为民众认为，这些经历过可怕疫病传染、重获自由回国的人，联邦政府无法为其安全问题承担起有效的责任。
　　美国的问题，基本也是是英法两国的问题。不过因为美国本土曾出现过这种可怕的生物感染，所以他们的态度与措辞更加激烈。俄罗斯则稍微有所不同，他们支持减刑条例的实行，并且给予了更高的刑期兑换。一次播种战役可以抵消两年的有期徒刑。结束后他们将会欢迎所有俄罗斯民族的勇士回归祖国。
　　总之，目前防区外的情况依然很复杂，需要各国的政治家去解决；而长城防区内，则已经有了中国本国输送的28900名囚犯。其中有6000人被判处死刑。这些人已经被确认终生将在长城防区内作为自由民生活，永远不得离开，无期徒刑亦然。在有具体刑期数字的囚犯身上，国家则视情况进行减刑，以一次播种战役抵消一年有期徒刑为准。
　　目前，来自大西洋城防区的政委团队，多达1200位思想辅导人员已经抵达防区，开始了防区精神文明建设。
　　以上，是王辑了解到的大层面内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民间活动的存在，正在展开。因为在安理会的防区建设意见中，除了国家强制性的调控外，还放开了防区的进驻门槛，允许任何一位地球上的人类前往防区。于是，王辑看到了很多有关防区的消息，诸多的宗教活动开始在防区出现，甚至包括非法的存在。还有一些少见的冒险家，投机人员。
　　这种人的数字很可怕，据目前的统计信息，防区内登记在案的总人口数，超过了15万。现象的背后理由也很充分，至少在防区不出现灾变的前提下，这里确实是自由乐土。文明相关的法律不再适用于此，防区完整的新法律也尚且没有完成，从事某些非法事业的人，理所当然的将这个地方作为交易与发展事业的首选地区。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说句实话，长城防区在经济上不存在任何循环再生的可能，这里就是个资源支持的无底洞，而目环境让这里无法出现良好的商业交易体系，一切资源和使用都是免费的，有人愿意冒险来这里生活，也完全可以想象。
　　即使在经历了上一次播种战役可怕的肃清后，不怕死的人还是广泛存在。国家在防区只留下了3000人的常驻维和部队，其后的警察、行政等各个系统，则进行了权力的发放，各国政府会予以支持和帮助，但在成型之前不会进行干涉，以设计与文明不同的、最适合防区内的生活秩序。
　　在这样的背景下，前英国首相带着专业团队来到了防区，与大西洋城防区的行政人员进行了政府职能的重组。九月11日安理会的防区共识出台后，他就马不停蹄地来到长城防区，并与猎人见面，决定重组政府。
　　虽然目前各国政府还未有明确表态，但就舆论上，大家还没有看到除他之外，任何一个团队能与猎人做出深度交流的。所以在任何人看来，不需要等到文明方面的表态，这位有过首相履历的英国绅士，绝对是防区领导的不二人选。
　　竞选市长？
　　这事情要问王辑一句实话，他说真的，就冲能找到意柯塞汀，并与其谈笑风生这点，这位英国绅士的能力就已经完爆防区内所有来撞运气的人了。还用竞选？简直就是玩笑。
　　目前外界还不知道，他和意柯塞汀有什么样的交谈。王辑也不知道，这位前首相到底和意柯塞汀他们说过什么。但想到意柯塞汀也是背后站了一个文明的人，王辑不会觉得那位前首相可以单凭政治智慧与骗术，能将意柯塞汀给轻易蒙骗过去。毕竟这防区现在有上千位来自苏联的政委在活动。
　　了解到了防区完整的信息后，对某些关键信息不了解，王辑依然觉察出了几分古怪。
　　“我不是很了解政客，也丝毫不敢怀疑他们的手腕与从政智商。但我知道，精神文明建设是可以完成的，非法宗教也好，搞社会的人也罢，这些人都是小意思，迟早得会被政委们拿下。但问题是，这位首相市长是什么人物？我对他了解不多，他要是在精神文明建设完毕后，搞出什么长城防区脱离地球的公投，就是制造麻烦了。”
　　或许是神经太敏感，王辑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最开始，他是希望以后住在防区的人，在面对事实后还能和大西洋城防区的居民一样，依然对这片土地拥有认同感。但现在，他突然怕这种认同感在共同推力的作用下失控。这应该是好事，毕竟居民能对城市认同可以让防区变得更稳定。
　　可现在，他居然有了一丝怀疑。
　　“或许是情况变化的太厉害吧。不得不说，他们的效率快得惊人。我有预感，除了针对城市场景的支援外，很可能在防区的诸多建设问题上，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插手。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文明下的普通人对防区有敌视，这种敌视可能会引起分裂。但话说回来，那位首相既然敢来当市长，想必是有把握的。罢了，明天我找意柯塞汀认真了解一下情况，就知道了。”
　　王辑这般想道。
　　他没办法将自己的脑子放在这上面多动心思，否则当初他早就去考公务员了。可事实上王辑学的就是信息工程，他更能够应对那些冰冷的数据与代码，而不是人情世故的思考与手腕。
　　话说回来，现在的他是猎人，所应对的东西，依然是那不胜即死的局面，逻辑上没有任何折中的余地。
　　这，才是他擅长的。要么死，要么活。
　　“看看这次文明探索行程的收获吧。”
　　王辑查看了他在杀死大主教后得到的知识：
　　知识名称：神匠的创造知识
　　知识类型：道具创造类知识
　　知识介绍：这个知识原本属于神，它代表了羽人一段尘封的往事。受伤的神明在离去前，因夺取羽人翅膀的愧疚，而祝福了自己的守护一族，将创造道具的知识给予了最后一位守护者，圣堂的大主教。这个知识因而遭到了后来者的嫉妒，神匠预知到了这点，于是他将知识分裂，将创造消耗类道具的知识给予了弟子。让后来者无法得到完整的知识。据说，神匠的弟子后来被圣城的地下组织尊称为长者，因为他能制作变形药丸，缓解无翼羽人的痛苦。
　　知识效果：拥有武器类道具、辅助类道具、功能类道具、防具类道具四种道具体系的创造、改造能力。
　　道具备注：需真正虔诚的信仰方可学习。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知识
　　“虔诚的信仰？那我怕是没有了。”
　　王辑的食指敲打着鼠标，侧身靠在椅背上。
　　神匠拥有对主的虔诚信仰，后来的大主教虽然被蒙蔽但也有，他则不然。对于神明王辑毫无信仰，更何况他现在信仰的是智慧树阵。
　　因为学习知识涉及到在梦境中遇到一些近乎真实的场景与要求，他强行去学习知识的话，必然过不了神明那一关。对此他也没办法，神匠的创造知识，只能暂时先存放到月光白塔的魔法图书馆里，等待合适的人选。
　　“还有一个，是安息的月光封印剑。”
　　王辑查看了第二种知识的资料：
　　知识名称：安息的月光封印剑
　　知识类型：战略性知识
　　知识介绍：圣者安息在欧洲流浪时，曾在某一夜听到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这首古典音乐拥有着难言的创造力，让叛逃的圣者创造出了新的知识。月光封印剑是他迈向一个新阶段的开始，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与月光的3月章相同，知识拥有3种技巧。
　　知识技能：拥有月之抒、月光绞刑架、神月封印剑三种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请不要再胡说了，他不是先天失聪。
　　——源于A号实验机。
　　“哦，是后来创造的知识啊，我第一次见到完整的知识掉落，因为大主教拥有剥夺知识的能力吗？”
　　王辑心道。
　　这是他第一次捡到完整的知识。大主教是如何从安息圣者那里夺来的知识，王辑无法推测，反正主教掉落的知识都不是他本人的，而且大主教并非猎人或播种者，掉落出完整的知识也情有可原。
　　还有最后一个道具：
　　道具名称：浅眠圣杯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维罗利亚时代，某个不知名的灾变伴随工业革命的到来，诞生在了伦敦的某个角落里。工厂频繁的有工人死去，教团开始猎杀活人，以阻止疫血的传染。迷雾笼罩了无数个世界的伦敦，使那里成为了浅眠的梦境。亡国的贤者托洛斯带着神秘圣杯穿过了英吉利海峡，向整个欧洲发出警告，英国倾覆，幸存者靠吸血为生，世界因为未知存在的噩梦，而不断陷入可怕的痛苦梦魇之中。
　　道具效果：坐拥圣杯将进入浅眠，与亡国的贤者托洛斯构建联系，从而进入那被垄断的世界。
　　道具备注：相传羽人长者将神匠最后的知识藏到了梦境，那个妒火无法染指的可怕世界。
　　——源于A号实验机。
　　“哦，这就是通往下一个核心探索的凭证啊！”
　　王辑恍然大悟，拉开抽屉将西航图导略取出来，展开对照了下信息。在天国圣城之后，那就是沉睡的伦敦城了。要去那里的话必须得有浅眠圣杯。
　　“核心文明探索，看来都是有相关的一些道具作为线索，进行连接的。也怪不得，这些探索是自成体系。”
　　想清楚了其中细节，王辑将浅眠圣杯放在了办公桌上，双手交织在胸前，他沉默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
　　“现在夜还深，我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把知识整理下然后就睡吧，顺便学习一下知识的基础，至少也能知道那些知识技能可以做什么。”
　　想到这里，王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顺着楼梯下一楼，来到庄园后的月光白塔，在魔法图书馆将这次收获的知识进行了储存。圣城之行他总共得到了四种知识：
　　黑翼骑士的完整知识（9/9）；
　　神匠的创造知识（4/5）；
　　无声的圣者（2/2）；
　　安息的月光封印剑（3/3）。
　　后两个知识王辑要了，毕竟是出自圣者。神匠的创造知识他无法学习，也就暂时存放在魔法图书馆；除此之外，黑翼骑士的完整知识虽然完整，但毕竟是比较基础类的知识，他也就懒得去花精力进行学习了。
　　白炽色的魔法灯流动着，将王辑的影子拉的极长。书柜与书柜间的走道，王辑的身影孤立，他深思熟虑后，将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黑暗游侠的心得两种知识放入了书柜。
　　“在这两样知识上，我的掌控度已经超过了原知识拥有者。再进行深入的掌控度提升就不算是学习了，将它们带在身上也基本没用。”
　　他轻声道。
　　他的知识掌控度已经超过原拥有者，不再需要最初的知识之果进行学习。在他先后将两种知识进行存放后，A号实验机也给了相应的信息：
　　首字母A，你已经生成了属于自己的知识：
　　首字母A的屠龙技巧（4/4）；
　　黑暗游侠A的心得（4/4）；
　　你拥有的完整知识将永远属于你，任何手段都无法抹去。在你死亡超过百年后，你的知识会由树阵重新发放，面向超膜宇宙进行传播。但在此时间后你若被复活，将仍拥有该知识，永不忘怀。
　　注：正常情况下，猎人可能会因为长期不使用某项知识，而导致对该项知识的掌控度降低甚至遗忘，即使是由自我生成的知识，也拥有这种可能性。这不是由知识的属性决定，而是由智慧生命的大脑所决定，你不会遗忘知识的情况属于特例，并不适用于所有猎人。
　　——源于A号实验机。
　　“是这样啊。”
　　王辑淡然说着，将手中记录了知识的书籍放回书架，转身从图书馆中出来，掩好门回公馆休息。
　　躺在床上，他很快就进入了沉眠中。紧闭的双眼前，羽人的圣城风景重新出现，执勤的黑翼骑士从王宫大门的阶梯下走过，铠甲发出沉闷的响声。时值黄昏，天空那千年不变的昏沉太阳散发着迟暮的光色。
　　阶梯下方，云潮丛生。
　　他的视野归附在黑甲圣者的身上，无声地望着一切。远空，暗潮开始涌动，无数条漆黑的蛇在隐秘的枝叶中狂涌着，向王城奔来……
　　……
　　9月14日早上7点整。
　　王辑睁开眼，无声地坐起：
　　经过一夜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
　　无声的圣者：
　　语法无声（掌控度为1级；语法圣者为1级）；
　　秘法调和（掌控度为4级，语法圣者为998级）；
　　安息的月光封印剑：
　　月之抒（掌控度为2级，安息圣者为56级）；
　　月光绞刑架（掌控度为3级，安息圣者56级）；
　　神月封印剑（掌控度为3级，安息圣者为56级）；
　　——源于A号实验机。
　　“哦，知道了。知识技能都是这样用的。”
　　王辑自己新得到的圣者知识有了初步认识。
　　语法无声，一种非常特殊的知识技能。只要学习了这个知识，即使被沉默魔法，或者禁掉了魔法与奥术、奇迹等特殊力量，依然可以正常使用这些。简单来说，就是施法和使用知识，将不会受任何情况影响。
　　秘法调和，同样很特殊。在手中召唤出一朵红莲，可以将一切侵袭的魔法、奇迹、奥术等力量调和，并为自己所用，以调和后更强于知识本身的力量进行反击。
　　以上是语法圣者的知识技能实际作用；
　　月之抒：会将安息圣者听到的钢琴曲重新放出，对声音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都形成感官的错位体验；
　　月光绞刑架：可以投掷十字光枪，光枪在杀伤目标时，还可以化为月光绞刑架，对目标进行施以绞刑。成功的话便杀死对手，失败的话，十字光枪至少也能将控制住目标，至少不让它相当一段时间内无法再四处活动。另外，随着对知识掌控度的提高，一次能投掷出的十字光枪也会增多。
　　以王辑目前的掌控度，配合V5戒指，可以一口气扔出15把十字光枪，范围大到可以超过阳光枪，掌控度再提升些的话，作用范围会随之更加广阔。实用性很高，也怪不得最后在面对大主教时，安息圣者会将此作为主力。
　　神月封印剑：投掷大剑，击中目标即可让对方永远无法复活，并封印一切知识。不过这倒还是其次，因为在梦境学习中，除了最后面对大主教时他没有办法外，他投掷的封印剑杀伤力都非常的可怕，基本一击杀敌。
　　比较阳光枪的话，封印剑的杀伤范围小很多。但配合猎人标记的情况下，几乎能打穿任何障碍进行攻击。虽然不是很容易击中，但考虑到它的威力，作为一种战略性力量使用，也是极好的。毕竟遮蔽视野的情况下，王辑如果感知到了播种者，那直接用封印剑穿破障碍物，杀目标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极好的。
　　“猎人标记的话，我记得引力透镜上提供过这种功能，只是没有与它能配合使用的，所以也没用到……”
　　王辑沉思着，重新打开了引力透镜的猎人标记功能进行查看。总之，新学的知识也算是一种能力上的补充吧，让他能够面对更多复杂的情况。另外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他新学到的攻击手段，基本都是远程的。
　　能让猎物死的莫名其妙，那就最好别让它死得清楚明白。
　　这一点，他觉得可以作为自己的作战信条。
　　上午9点40，昏昏沉沉的意柯塞汀从床上爬起，关掉了闹钟，揉着惺忪睡眼准备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时，猛然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意柯塞汀翻眼思考了下，豁然记起了他的上属猎人今天已经归来，便急忙赶进办公室。
　　“醒挺早啊！”
　　办公桌后，王辑双手交叉在腹前，靠在椅背上，给意柯塞汀打招呼。后者勉强笑了笑：“别嘲讽我了，我知道我起的晚。”说着，他留意了一眼桌旁坐着的心理医生，继而收回神，给自己倒了杯水。
　　“长城防区不会公投脱离地球吧？”
　　王辑突然发问。
　　噗！
　　一口水没咽下去，意柯塞汀又吐了出来，将睡衣都给溅湿了。
　　就知识问题上，我就耗了四个小时。
　　o（￣ヘ￣o＃）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资源整合
　　“怎么会？”
　　意柯塞汀擦着胸前的水渍，吊着眉一脸的惊讶，他转身将水杯放在柜子上，郑重地做出了一个手势，然后开始解释：“情况根本不一样。长城防区现在是吃资源和补助的，要是脱离文明，那就是自绝后路啊！这个和英国的情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话说你为什么会开这玩笑？”
　　“他只是觉得防区突然多了位政客，有些不适应而已。”
　　心理医生在一旁微笑道，默默观察意柯塞汀多出的肢体语言，他原来讲话根本没有这么多丰富的肢体语言。现在的他说起话来形态酷似在演说。
　　这一点，王辑也注意到了。
　　“你这些动作语言是跟谁学的？”
　　王辑挑眉问道。
　　“没什么啊，只是加强一下我的语感而已。”意识到不妥后，意柯塞汀放下了双手，在桌前坐下来，继续道：“要不我给你说下详细的情况吧？或者我把他叫过来？”
　　“不用，我听苏恩说了。那么多政委给你做参谋，都相信那位英国绅士可靠，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得加一个条件，如果他真要在这里当市长，这个条件就必须得完成。”
　　王辑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条件？”
　　意柯塞汀提起了注意力，只听王辑这般说道：“他不是英国人吗？那和DH劳伦斯还正好是老乡。我需要重拍一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电影。”
　　“你是认真的？”
　　意柯塞汀瞪大了眼睛。
　　“当然。”
　　王辑说着站起身，“这事情你想办法和他沟通吧。总之我需要成片。至于什么时候要的话……我应该能等，但希望这件事尽量快些。这事情就先这么定了。去通知一些工程师，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需要他们帮忙。”
　　说着，他走到了阳台上，目光望着那天空偌大的黑影。圣城地下的旧城防区就悬在他们的头顶，那就是他这一次文明探索的最大收获。
　　……
　　上午11点。
　　天空旧城。
　　阳光洒在荒凉的废墟上，粗眼看不到边的荒凉防区上，一架架直升机四处飞行。荒草中，工作人员采集着研究样本。防区的边缘，王辑和心理医生坐在倒塌的钟塔上，他和下方的意柯塞汀说道：“大概就是这样，我决定造一座空岛前线基地，将有用的场景切割出来合拼而成。剩下的旧城则进行重组，放离防区外，让多数羽人进行繁衍生息。”
　　“嘶……”
　　意柯塞汀吸了口气，凝重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现在你的文明世界，国家关系挺紧张的，要安置羽人的话，一旦离开防区，又涉及到国家领土、领空等问题的话，挺麻烦的。”
　　“不会。”
　　心理医生道：“第一，圣城最合适的高度，基本是飞机不能到达的高度；第二，我们可以将圣城送到海洋上空。太平洋也好，大西洋也罢，总不会地球上所有的海洋，都被国家给分割了吧？”
　　“这样也可以，不过得提前让咱们防区的市长知道。到时也好和国家打交道。现在文明基本已经放弃了和猎人联系，而是选择通线防区政府的市长，虽然还没有组建完全，但他基本已经在过渡权力了。”
　　意柯塞汀点点头，既然是上属猎人这么要求了，那他当然也只有奉命而为。
　　攻击机从天空飞过，苏恩从驾驶舱从一跃而出，并回收了道具，落在了钟塔下方，并拿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递了上去：“所有场景都探明了。”
　　“好，多谢了，苏恩。”
　　王辑起身接下了小本子，打开查阅了内容，并阅读出来给在场的两人听：
　　能量力场X6；为防区场景提供基础的能量；
　　圣剑修炼场X3：这是专门从事圣剑知识学习和技巧磨练的场地；并留有圣剑知识可供学习，场地能够大幅度加快掌控度提升的进程，但不提供安全庇护；
　　天国之眼X1：特殊场景，能够无视战争迷雾，对旧城进行完整的监视；并可以发动毁灭光束，针对旧城全范围内进行清理；
　　安息所X11：这也是特殊场景。每一个安息所都可提供1000人进行避难，在安息所内可以快速恢复身体以及精力，还有肢体严重创伤等等；
　　光质改造场X1：特殊场景。可以将圣剑等武器类道具在短时间进行一次物质重组，使这类武器类道具在短时间内，拥有最强大的物理性破坏力。算是给武器附魔的特殊场地吧，看得出来，该场景专门强化当初的黑翼骑士军团。
　　净化教堂X1：特殊场景。教堂提供5000人的避难指标，在教堂内可以洗去避难人群的一切不良状态，包括毁灭种感染。
　　高能力场X1：比普通能量力场更高级别的能量力场，能量反应最高可提供10个大型场景同时运转；二阶防区的基石。
　　天龙训练场X1：巡洋羽人坐骑天龙的特殊场景；现已因为天龙的苗种死绝而荒废。
　　以上八种场景，就是旧城遗址现查明的、所有提示还能进行使用的场景。除此之外，苏恩还做了补充：“我还发现在某些区域，拥有更高级别的能量残留的力场波动，不过场景已经丢失。所以我怀疑这里的防区级别应该很高，只是在战争中被毁去了。本子上记着的，就是目前所有能用的场景。”
　　“可以了，很了不得了。”
　　心理医生微笑道：“更强大的场景，理所当然的会被作为首要攻击目标。能残留下这些场景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咱们的积累都要强。从这些存留的场景，也大概能分析出当初羽人旧王的防区战略是以羽人自身为主。无论怎么说吧，至少我们的防线可以进阶了。”
　　“他们在智慧生命中算是得天独厚的，以自身族群为主要战力自然可以理解。”王辑淡然道，“现在整合一下信息，三个防区各有的场景资源。在这里统一记录一下，意柯塞汀，你先来。”
　　“好。”
　　意柯塞汀背书般，将大西洋城防区情况说明：
　　超级地铁站X1，对外沟通，并提供10000人避难保护；
　　民兵训练营X2，进行居民日常训练，目前基本全民皆兵状态；
　　战车军工厂X1，进行坦克、战车的训练与支援；目前拥有天启、幻影两个装甲团；
　　空指部X1，目前拥有武直、米格两只空军队伍，执行任务；
　　海上战争要塞X1：目前由中国海军管理，常驻1000人；
　　哨戒、防空、磁暴圈等防御类场景数量众多，且能持续再造，无算。
　　能听得出来，意柯塞汀对自己防区的建设还是很得意的。他说完后，心理医生笑笑，也简单介绍了黄石公园防区的情况；
　　巨炮X5，建造在关键城市，进行远程支援；
　　通灵塔X9，在公园森林内形成防线，对关键性城市进行保护；
　　超级地铁站X8，遍布防区城市，进行避难保护，地下交通脉络四通八达；
　　能量力场X3，1座在城市，其它分散在防区边缘；相差跨度极大，因此几乎不可能会出现三座能量力场全部被占领的情况；
　　空军基地X1，共有8架A10攻击机待命。
　　他说完后，意柯塞汀便笑了：“前面的还算安排合理，你就8架攻击机，也是够寒酸的。真打起来够干个什么？”
　　心理医生微笑，从容地回答：“那自然是不能和财大气粗的苏联相比。不过，我的8架攻击机全是无人机。”
　　虽然话说的含蓄，但心理医生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他这8架攻击机是无人机，拼的是机动性与效率，在作战意图上，和大西洋城防区庞大的空军队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王辑对此很清楚，那8架飞机直属心理医生，只要他一个念头，脑波通过多功能隐形眼镜，便不需要任何命令的传达，攻击机即刻出动。
　　效率高到惊人。
　　“好了，别骄傲了。”王辑抬眼看了下意柯塞汀，“关键时刻有用就行。这又不是军备竞赛，有什么好骄傲的。”
　　“那是，您刚起家，防区的设备也不好，我们懂。”
　　意柯塞汀坏笑起来，对自己上属猎人的家底，他可门清。
　　超级地铁站X2；流魂街X1；月光白塔X1。
　　除此之外，也就是大西洋城防区提供的数十台哨戒炮，分布在防区的各处，再没有其它。
　　“不过……”
　　意柯塞汀笑道：“因为是防线关系，所以我们按管理办法，准备在长城防区开一个苏维埃武装训练场，能提供基础的训练和支援基础性战备。到时只要防区有人，就能训练出和大西洋城防区一样的居民。我们那儿的政委来，也正是为了这个。”
　　“还有。”
　　苏恩突然插话道：“我最近在防区多走了走。发现咱们防区多了几家专门做交易的地方，靠近流魂街那里，有一个恶魔酒吧，可以用来交易恶魔类道具，不过我暂时没交易就是了；还有一个眼镜蛇俱乐部，他们也在卖道具，但要价挺高的；最后有个精灵周边事务所，那边有位博士说有事情要和防区最高级别的猎人商量，就是和你，谈一下开发精灵训练场的事情，这个需要你的授权。”


第一百七十七章 基本工作
　　“精灵训练场？”意柯塞汀讶异不已，“什么样的精灵？”
　　“那我就不知道了。”
　　苏恩连连摇头，表示对此也没有太深的理解。基本该拿到的情报他都拿到了，至于更深层的东西，就算他专门去了解怕也搞不明白。现在的世界新鲜事物有太多了，他一样一样消化都有点吃不消，更别说搞清楚什么是精灵。
　　苏恩能做的，也只有采集重要信息而已。
　　心理医生若有所思：“这个我倒是略知道些，不过我不太好想象那画风。”
　　“不是那种精灵。”
　　王辑忽然开口：“应该是类似公馆停的那台武直飞龙。从毁灭种改造出的所谓精灵，本质依然是毁灭种。”
　　苏恩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倒是看到看见你们政府的一些研究人员专门去过，他们对精灵训练场很感兴趣。大约是生物研究之类的吧。不过因为防区的猎人不在，没人能授权，那位口音奇怪的博士拒绝了一切交易。”
　　“……”
　　三位猎人相互看看，只凭苏恩这么一说，他们马上能领会，文明官方对此会有怎样的意图。
　　心理医生摩挲的手指，将目光投向了王辑：
　　“如果当初我那里没有联邦政府愚蠢的介入，事情就不会那么麻烦。这个世界很少有真正的无妄之灾，只有当你去触碰时，恐怖的诱惑才会出现。类似意柯塞汀那样的文明基本无法复制。普通情况下，国家与政府的野心会不断膨胀，且与信息掌握无关。纵然他们知晓猎团的一切，也会认为文明的发展迟早能将一切被动形势扭转，他们会固执且坚定不移地去取缔猎人，想方设法将所有的科技抓在他们手里。这是无法缓解的矛盾。”
　　心理医生意味深长地提出了建议。
　　“所以才需要那个前英国首相啊！”
　　意柯塞汀自信道：“这一点可以放心。我们只要整理好城市的资源支持，还有播种战役就行了。我背后有专门团队可以处理这方面的问题。说句最坏打算，防区以后就算脱离文明，我们只要打通了足够的防区联系，资源能够在多个世界流通，防区也能坚持下去。”
　　“等等，你们都停停。”
　　王辑摆手，示意他们都停下来。
　　“这条路就别往深处说了。安排那么多，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以后除非有必要，有关文明世界方面的问题，我们就别想太深入，那样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不是有新市长正在重建政府吗？这样就够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王辑起身，将苏恩给的笔记本给众人展示：“我已经在间谍卫星上绘了图。意柯塞汀，你也把这些重点记住。留下一座能量力场和圣剑修炼场给羽人使用。其它的全部留在防区，进行紧密型建设。我要制造一座空岛前线基地，可以是整岛，也可以变成岛群。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了。”
　　意柯塞汀点头，他清楚了王辑的意思，接下来只要联系大西洋城防区的留守工程部队，让他们来开工即可。
　　“黄石公园地域广大。”
　　心理医生补充道：“而且我的文明世界已经死去很多人，至少北美洲这里，美国和加拿大两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有充足的地域可供羽人进行休养生息。”
　　“那再好不过了。”
　　王辑从钟塔上跳了下来：“就这样决定了。我现在马上去云船群那里一趟，想办法让他们先迁徙下来，毕竟住在船上根本不是事。防区建设还有很多事情，我这里大概提一下。第一，和黄石防区连接；第二，给羽人寻找暂时安置地；第三，和各方面交易所做好沟通吧，我会到交易区一一去见面；第四，在播种战役来临之前，将防区基础建设好。没人能确定下一次面对什么样的挑战，大家做好各方面准备就是了。稍后如果城市规划有眉目的话，建设前给我看一下，至少我得记住地形。”
　　王辑考虑到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因为目前防区涌入了大量新人口，他认为以目前的管理肯定还是要产生混乱。事实上，王辑还挺迷信区域分割的，在来旧城废墟前，他专门和意柯塞汀提到过。建议把城区进行区域划分，设立成几个重要区，就像和初次保护膜出现时一样。
　　一旦播种战役到来，各区可以结合自己实际情况，在没有猎人清晰的信息传达之前，区内的领导层可以进行自我封闭保护，隔离外界。虽然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会形成分裂和区域不合作，但没有猎人信息传达的情况下，王辑认为，保全自我就是最稳妥的办法。
　　毕竟防区原来也是吃过这方面亏的。王辑还清楚记得，英勇的章局是怎么去面对灾难的。那时他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能建立与猎人完美合作的防区最好，在与播种者的博弈中，从不需要官僚主义。
　　事情就这样说妥了。
　　“苏恩，送我一程。”
　　照例，目前没有飞行道具的王辑，只有暂时借助苏恩的改装攻击机从旧城废墟离开。
　　“没问题。”
　　苏恩麻利的按动胶囊，将攻击机叫出来，和王辑先后登机后起飞，前往了云船驻扎地点。那里同样是在高空，文明世界应当已经知道了防区这里出现了新族群的进驻，不过没有猎人的许可，整个文明世界也只能当没看到。
　　这个节骨眼，周边的缅甸、老挝屁都没敢放一个。想象一家，它们周边国家的城市正在进行一场奇怪的防区建设，每日往返的航班都加了不知烧多少趟，现在整个世界都在为此做准备，枪打出头鸟，当然没小国敢提意义。
　　飞机起飞，从旧城废墟飞远，留下了意柯塞汀和心理医生二人。这两位大约是没话的，就是硬找话说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来。意柯塞汀看着工程部队，突然来了一句：“你以为我们造不出无人机？”
　　“我哪敢那么以为的。你有文明撑腰，从起点就比我们高；所以啊，就别和我们这一路勤俭持家、发展缓慢的人相比了。等你的实习结束了，自然会往安逸的地方走。我们不一样，猎人这个职业，到死怕都不能结束。”
　　心理医生一声轻叹，依然保留着和蔼的笑容。于他而言，意柯塞汀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鬼，处处不肯承让罢了。他当然不放在心上。
　　“哼，你怎么知道我实习结束后就会离开的？”
　　意柯塞汀冷笑。
　　“哦？”
　　心理医生挑眉，旋即笑道：“你要真是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必须就得承认，自己目光短浅了。总之好好活着吧，只有活着才有选择。”
　　心理医生说罢起身。
　　“不和你多说了，防区马上得合并了，我去连接超膜列车的轨道。给你个建议吧，你是首字母A的第一个从属猎人，在防区建设上，就多承担些责任吧。也让他休息休息。因为一旦播种战役到来，生死摆在面前，能承重的只有他一个。”
　　“还用你说吗？”
　　意柯塞汀见心理医生要走，便追问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团结一心而已。咱们进入的猎人团队并不一般，以后要面对的挑战会大的可怕，我都无法保证自己究竟还活多久。工程师，我已经没有余力处理你的不友善了。少说话，多办事吧。”
　　医生说罢，从荒草中穿过，离开了旧城废墟。
　　……
　　云船区域。
　　攻击机跃过云层，盘旋在了云船的上空，沐浴阳光的羽人们豁然惊醒，大批地冲上甲板，望向飞来的飞机。瞭望台上，小楠一点王女的脑袋，后者猛地一激灵，听到了攻击机飞过天空时传来的巨震。
　　“好了，就在这开舱吧！”
　　王辑向前方把握飞机航向的苏恩道。舱门打开，王辑从中一跃而下，以信仰之跃的姿态落在了甲板上，然后从凭空生出的草垛中跳出来。
　　轰！
　　飞机扭转航向，舱门闭合，苏恩做出一个拇指的手势示意王辑，然后从高空飞下，穿过云层远离而去。云船上，从甲板各处涌过来的无翼羽人们全都看着王辑，目光复杂，惊奇、畏惧等等，不一而足。
　　看到王辑出现在甲板，王女眼神登时放起光来，漆黑的羽翼一扇，从瞭望台上高高飞起，落在了甲板上，站在了王辑面前。
　　“我认识你。小子，我叔叔呢？”
　　王女皱着鼻子，装出一脸穷凶极恶的样子。
　　“他已经战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王辑佯装意外，这件事情刘小楠应该已经和这个小女孩说了吧？“别闹了。”小楠从瞭望台跳下，穿过人群，抓住了王女的肩膀。王女挣扎地喊道：“我怎么连问都不能问了？你说他和我叔叔留在那里，那我叔叔怎么死的，连这个都说不明白吗？”
　　在场的羽人全都沉默，无人说话，眼见骑虎难下，王辑主动开口：“他被那个大主教杀死了。你也别想寻仇了，因为那个大主教被我杀了。不过我继承你叔叔的部分知识，以后有条件的话，我会想办法教给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别当真
　　“那也是你应该的。”
　　王女得理不饶人道，气势不减。刘小楠望着王辑，眼中流露出了愧意。她留下来本就是做工作的，结果王女依然还在耍小孩子脾气，可以说，她留在这里没有尽到任何用。事实上她自己也清楚，是她纵容了这个小女孩，因为处境类同。
　　看到了刘小楠的眼神，王辑也没有多说，他不会怪任何人。很多人之常情的事他都感觉不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无法去理解这种痛苦。生气与发怒或许没什么用，但人面对很多无能为力的情况，至少生气与发泄怒火，可以让人好受些。
　　“我是猎人。”
　　王辑放稳了情绪，诚挚地面向了所有羽人，提高了语调，中气十足。
　　“和你们曾经的旧王一样，也和曾经的王城三圣者一样，拥有类似的身份。在圣城，我知道了你们的遭遇，我也知道了王女的一切。没错，她就是前王的女儿，并不是被安息圣者所掳走，而是出自旧王的授意。事实上，旧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让羽人一族能够延续，包括他自己的一丁点私心，希望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能够不受那守护者的诅咒。”
　　声音环绕在云海，船上的羽人全都静下心来，开始倾听。王女依然不忿，冲王辑瞪着眼，但却没有再说话来打断他。
　　“很多年以前，一个邪神开始试图控制你们；通过与某位年轻人的联系。那个年轻人就是后来的圣堂大主教，他当时痴迷于与神进行交流，并渴望着更加强大的知识与力量。邪神利用了他内心的嫉妒，开始让灾难降临于圣城。黑翼圣者发现了，并试图阻止，结果战死。旧王意识到了情况的失控，但他知道已经无能为力，于是将机会留给了未来，并让安息圣者带走了他刚出生的女儿，使其奉献了翅膀作为代价；而旧王自己则远征深渊，战死，燃烧了自己所有的智慧与知识，来保护圣城不再陷入毁灭的灾难。”
　　他开始用最简单的话语来诉说羽人族的过去。
　　“自那以后，圣城陷入了更加可怕的动荡。你们被剥夺了智慧；而大主教则派远征天使去搜寻王女的下落，但他们全都被神的力量诅咒，重拾力量的同时也成了暴食的凶兽；那些怪物被安息圣者全部杀死；而大主教留在圣城，无时不刻对王城展开暗潮的攻势，但都被语法圣者所抵挡，在那漫长的战争中，语法圣者也战死，但拖着残魂之躯，依然守护着王宫，因为那里有旧王留下的封印，能够阻止圣城彻底远离文明，进入神明的陷阱。不过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眼看着王女安静下来，他继续诉说了下去：
　　“邪神封锁了圣城，而你们羽人从不曾沾有的罪也开始出现。从自信而对神明傲慢的旧王开始；远征的天使成了暴食的凶兽；圣堂大主教心中燃烧的妒火让他杀死了神匠，去抢夺神明留下的知识；王宫深处的新王内心充满对白翼女性天使的渴求；曾经缓解你们痛楚的羽人长者则十分怠惰；那把守天桥的圣者，也因愤怒而对归来的羽人任意定罪处置；而你们，被剥夺了智慧，终日拜倒在树下，寻找着神明丢失的名字。只要有任何人到来，都可以打破这里的平衡。也是在这时候，安息圣者，那位丢失羽翼带着王女流浪文明的圣者，执行了旧王的命令，将外来的猎人带来圣城。”
　　“然后呢？我叔叔呢？”
　　王女的眼眶莫名开始泛红，继续问了下去。
　　“这一切就是由他打破的。”
　　王辑平静地回答。
　　“他杀死了所有暴食的远征天使，并引着猎人来到圣城。因愤怒无法自制的天桥圣者打破了大主教的沉睡，让他提前苏醒，圣者因此付出代价，变成了云端大道岔路口，那身体已经畸形且不断求饶的生物；而我被指引前往王城，最终让欲望缠身的新王失去理智，解放了守誓约束缚的语法圣者，怠惰的羽人长者披甲与杀害他师傅的仇人对抗，最终死在了老师的骸骨前，但至死没有让大主教得到完整的创造知识。保护圣城的封印消失了，整个圣城开始升空，前往邪神的怀抱。安息圣者为守护羽人离开，战死了云海码头。”
　　王辑轻描淡写地抹去了自己的功劳。
　　“我则继承了他的一切，杀死了大主教，并亲眼见证邪神的死去，看着圣城得到解脱。带你们回归文明。王女殿下，您的叔叔死去了，尽职尽责而死，在这里我无需赞美他的伟大。因为他也有私心，和旧王一样，感伤无法看到您的长大。所以他在死前让我答应他，保护您的周全，看护您长大，看着您引领羽人一族重新走向强盛。我知道我有我的责任，无法完全照看您，但我必定会无私的帮助您。这些源于他的私心，您可以无视，但应当知道。”
　　“你们这些人的责任还真是奇怪啊！要想怎样就怎样，想不顾一切就不顾一切，是吗？”
　　王女气笑了，白皙的面庞划下了两行泪水，一转身，从人群中挤开。
　　“滚开！”
　　她大声喊着，将挡路的人推开。刘小楠见状，无声地跟了上去。
　　王女离去，在场的无翼羽人们登时没了话，无奈现在最有资格引导羽人的王，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少女；更无奈猎人已经说清楚了情况，他就是要让王女继续引导族人，刚才那些，也暗示了猎人对羽人重建家园与王国的立场。
　　他只会扶持旧王的女儿。
　　“王女殿下可能心里不舒服，暂时休息了。各位之中，有哪些是平日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可以站出来吗？我们还有实际的事情要商量。”
　　甲板上，王辑突然发声。
　　“哦，可以。我想我还是可以同您进行议事的。”
　　一位拄着拐杖的干瘦无翼羽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万分感谢。”
　　王辑礼貌地欠身鞠躬。
　　……
　　云船的另一头，小楠默默走到了王女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王女坐在栏杆旁，双腿透过缝隙搭在了船外头，望着远方茫茫云海与大地，一言不发，头发随着风飘动着。她没说话，小楠也没说话，“你不奇怪吗？”
　　王女突然开口了，目视远方，澄静的双眼映出了湛蓝的天空。
　　“哪方面？”
　　小楠侧过头，高空的风将她鬓发吹起。
　　“在欧洲都有上千年了，我一直都没有长大。”
　　刚才还情绪失控的王女，语气出奇的宁静。
　　“我当然不知道。”
　　小楠淡笑，摇头。
　　“我叔叔其实一直再和我些不好的话。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带我见了一位巫师，很奇妙吧？直到工业革命到来前，欧洲还是有很多奇怪东西的。那个巫师下咒，让我永远长不大。因为叔叔还没想好，他说等待的时间会无比漫长，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长大的我。他还说，直到我能承担起王室的责任时，我才会开始成长。是的，他和我说了很多羽人的旧事。包括灾难，还有我死去的父母。那些故事其实很悲观的，而且一点都不有趣。”
　　少女似乎在回忆一件美好的事情，虽然听上去并不美好。
　　“他一直说他会死的，哄骗我，吓唬我。他还经常失踪，但总能及时出现，慢慢我就习惯了。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即使他解释说这都是为了我的成长，让我能够在以后，承担起责任来。可我以为他在说笑，我没想到，他其实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他安排好一切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些啊！可惜他的目的还是没完成，我依旧没准备好。谁让我无法成长，谁让我始终是个小孩子呢？”
　　“也许等你愿意继承他给你的一切时，就不一样了。”
　　小楠提醒。
　　“要我承认他背弃我是对的吗？”王女笑了起来，“不可能。”
　　“不是啊！”
　　小楠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这样想，我小时候和你一样。我的父亲终日繁忙，他有他的责任，很少能照顾到我。但我从不觉得，我父亲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他尽力让我有个更好的环境，尽力去为我好。他死时我也不在身边，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想让我就此永远伤心和厌世，我知道这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说到这儿，小楠微笑了下，“我说过我不劝说你的，但又忍不住。每个人都有私心的，但总得有选择。我父亲死前没有任何遗言，也无法满足最后的私心。但你有，真让人羡慕。至少你知道他有私心，对你，这已经很好了。我和刚才的猎人不一样，我不期盼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够原谅你的叔叔，毕竟，他到死之前都在惦记着你啊！”
　　“别说了，别说了。”
　　少女将头深埋在在臂膀中。
　　小楠微笑。
　　她知道，只要让这小女孩哭了，发泄了，那之后一切便都好说了。
　　……
　　“大概就是这样了。”
　　王辑给情况说了完整的说明。
　　“好，只要王女殿下情绪好些，我们马上就会做出安排。”
　　几位年长的羽人老者回答。
　　有关安置羽人的事情暂时就确定下来了，王辑从船舱起身，也就准备离开。刚出来，他便遇到走来的刘小楠，两人一起来到甲板前，王辑问起了情况。
　　“差不多了，心里有苦，发泄了，就好了。”
　　刘小楠简单介绍情况，并解释道：“这个劝慰工作我确实做不好，抱歉了。多亏有你过来，将他叔叔的临终遗言说清楚，否则我也完全没头绪。”
　　“哦。”
　　王辑随口答应着，“那我先走了，这里情况稳定的话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好。”
　　小楠答应下来。目送王辑从云船上跳下。她转身再去看王女情况，刚走出两步，树阵联络机突然提示了一则留言：
　　别当真，猎人的战斗是没有机会说临终遗言的，我也没有答应过任何事情，别说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精灵毁灭种
　　“满嘴谎言，这点倒是和我爸说的一样，始终没变。”
　　看过树阵联络机上的留言，小楠满不在乎，只是随口这样说了一句。王辑在这点上基本与她之前对其的印象相符，但小楠打心底也不在乎这些，或许王辑能被猎人挑中，正是因为他能面不改色的说谎吧。
　　她没有再往深处思考，王辑说谎成性这点，她早已经清楚。
　　上午11：51分；
　　超级地铁站连接黄石公园防区；来自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怀俄明州第一次乘车，来到了以往从未来到过的新世界。超级地铁站的一楼大厅，平头的囚犯们刚刚将“欢迎来到21世纪”的标语挂起。
　　“欢迎，欢迎。”
　　从苏联来的大胡子政委带头鼓掌。身后的囚犯们一同喝彩，并致以了热烈掌声。这座城市给人的第一印象很轻松，从黄石公园乘车而来的居民们大多都有这样的感觉。不过，穿着军装的囚犯们还是给了他们不小的冲击力。
　　长城防区市中心；
　　到处都有穿着军衣的囚犯们在活动。他们或者一起坐在草坪上，与政委和教官们讨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或是排队到中心广场领取午餐；一切看上去很和睦，至少对于新市政府而言，原本应该是最危险的囚犯，现在却是最遵纪守法的。
　　由大西洋成防区的意识形态报纸《长城早报》对此进行了大概的分析，并毫无掩盖地说明了他们意识形态改造的整个办法。用一句宣传的话说：无论你来自何处，长城都将成为你永远的家乡。
　　由苏联派来的专家还提出了多种精神建设工程，包括“新文明摇篮工程”、“文明人才培养计划”等等。被押送到长城防区的囚犯全部脱去囚衣，换成军装，开始接受集体生活与训练。从入驻开始，他们就开始接受思想教育，重新梳理三观。
　　如何将防区外说成文明的腐败地，将防区美化为未来文明的摇篮，对政委们来说并不难。一切管理基本都驾轻就熟，毕竟他们来之前就专门做了课程，对各个国家押送的囚犯都有不同的疏导方案。
　　在所有意识形态中，最简单处理的就是俄罗斯与中国；而目前，这两个国家的运行效率也确实最高，囚犯最早押送到防区，也最早接受思想教育。
　　政府楼。
　　新确认的政府楼里，市长从欧洲的团队正在紧张工作，一楼充满了各种来面试的工作者。这些人有报社主编、有记者、还有经济犯，以及众多不远而来，领略灾难风情的特殊人群，原本的职业各不相同。
　　市长的用人纲领则作为横幅高挂，优先接受思想教育的防区居民录用。
　　虽然目前防区的秩序是有维和部队来负责，但市长已经在上午10点人民广场的演讲中，说明了大略的纲领：长城应当有独立的防卫体系，而不应当受制于任何国家的控制；我们处于文明的前线，就应该有自己的规则。
　　3楼的办公点，步伐矫健、样貌健朗的市长先生提着公文包、拿着形成习惯的雨伞走近办公室，推门而入。办公室的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不断随风飘起，德国工程师意柯塞汀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椅子上，和一位政委正等待着市长的来临。
　　“哦，猎人同志。”
　　市长用极富腔调的英语开了个玩笑，随后将雨伞放起，绕到了办公桌的后方坐下来，敞开西装坐了下来，略整装容后，他问道：“还有彼得同志，请问两位到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你们没有的话，我倒是有些事情希望和两位沟通。”
　　说着，市长从公文包取出了《长城早报》。
　　“市长先生，我们的上级要求我，让你想办法动用自己在文明的人脉关系，将英国作家的一部小说拍成电影作品。”
　　意柯塞汀郑重道。
　　“毛姆？狄更斯？”
　　市长展开了长城早报。
　　意柯塞汀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道：“DH劳伦斯的作品，《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市长手中的动作当即停下，捏着手中的报纸，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抬起头，深邃的双眼直视着意柯塞汀。
　　“……”
　　放下报纸，市长将桌上的眼镜取过来戴上，身子靠在了椅子上，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上级为什么要来拍这部作品吗？”
　　“不能。”
　　意柯塞汀摇头否决，旋即道：“一个承担文明责任的猎人，再如何本质也是人。他有自己的癖好我想无可厚非。”
　　“这个行为并不是适合现在的防区思想工程吧？”
　　市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将西装收紧，然后双手插在了裤子口袋，慢步走到了窗前。漆黑的西装加上他笔挺的身材，显得极为沉稳，市长的面貌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但当背对他人时，则有一种内敛的威严在背影中展现。
　　“这不是在开玩笑，我的上级将此作为你担任市长的条件。你也不必太敏感，他要的只是成片的盘带，电影不需要上映。只要保密工作做好，这件事情对你的名声不会有影响，而且你大可以将责任推到猎人身上，我的上级不在乎，他只要成片盘带而已。”
　　“ok，ok。”
　　市长点头道：“那我也趁机会提出一些条件吧。我听说了精灵训练场的事情。希望你的上级早些落实。还有防区的其它文明交易所，我希望他也能尽早处理，再3天～8天的时间，播种者就会到来，我不希望自己和这里的前任市长一样，面对灾难不知所措。”
　　“他现在正在处理。”
　　意柯塞汀微笑起来，“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和彼得政委有什么事情商量的话就可以单独说了。总之我们会全面支持你的政府组建。”
　　“不胜荣幸。”
　　市长点头，态度有种绵里藏针的刚柔并济。
　　意柯塞汀起身离开，而市长则重新坐下来，拿起了桌上的《长城早报》，递给了桌前的政委：“这篇文章分析的过于刁钻，关于欧洲现在的情况剖析过度。虽然是针对长城防区内部宣传，但我们这里是21世纪，信息流传速度极快，加上防区目前对外并不封闭，这里又是全世界关注的焦点，你们的报纸发售不到一小时，内容就已经世界尽知了。现在欧洲方面很难堪。对此我建议两点，或者完善信息制度，或者你们改善下措辞。否则防区和欧洲方面的关系会变得很难处理。”
　　……
　　南海镇。
　　新修建的南海镇因为偏远，被外来的一群冒险家选择成为了据点。这里也是维和部队的重点关照区域，因为在除文明主要控制的城区外，偏远的乡镇被部分违法分子选择成为了交易和活动的地点，违反行为众多。虽然说防区应该有自己的新规则，但基本上任何国家都默认为非法的行为，在这里也绝不会得到允许。
　　小木博士的研究所便坐落在这偏远乡镇中，占地面积并不大，墙体有白漆粉刷，简洁干净。研究所里面，王辑与博士都坐在沙发上，聊着有关精灵训练营的事情。小木博士说，这里的防区正在逐渐走向稳定，也是时候可以开始真正深层交易了。
　　“目前我能提供的两种精灵，是水生花和电解妖。毫无疑问，这两种生物都是毁灭种。我们在实验中成功抑制了毁灭种快速进化的异常基因，并将其剥离来设置单独的研究课题。目前可以说，这两种精灵是安全的。”
　　小木博士大概说明情况：
　　“水生花我个人认为比较合适培植在海洋，它的日常汲取能量大概和珊瑚差不多；并且能够过滤淡水。在防区出现一些严重的资源紧缺情况时，至少可以提供淡水资源。至于电解妖，能量生物，放置在工厂最好生存，它通过发电来释放自身的能量，本身不需进食，只需要释放电能，用途你想必也能猜出来。水、电，现代文明几乎不可或缺的东西，虽然低级，但足够实用。”
　　小木博士递出相册，让王辑去查看两种精灵的照片和基本资料。王辑打开大概看了下，水生花是在沿海礁石或者海底生存的一种植物，习性和珊瑚类似，但外貌很不相同，首先它可移动，其次就是绿色的花叶形状，根茎支持游动与陆地行走，该生物没有眼睛与耳朵等感官系统，它是通过水压变化与空气流动来对环境进行感知，在毁灭种状态时，它根植于人身以血液滋养自身成长，根须会使人发疯。
　　看得出来，它原本是毁灭种时，应当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捕猎者，电解妖则是一种能量生物体，幽蓝色的一团，通过感知生物电来释放自身电能，不需进食，目前状态和在毁灭种状态时基本没有差别，只是变成可驯化的生物而已。
　　“如果播种者到来后，是否会让他们重新变为毁灭种？”
　　王辑问了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章 通线地狱
　　“如果播种者能够剥夺智慧的话。”
　　小木博士正色回答：“那这种情况就是可能的。我们给予了这些毁灭种适当的智慧，智慧可以压制这种生物本能。如果智慧消失了，那么精灵在遇到其它毁灭种时，对文明的攻击性就会重新萌芽。但你需要顾虑的不应该是播种战役，因为除了神迹与部分车祸意外，或者将你打成植物人，智慧都是无法剥离的。所以你担心的不应该是播种者，而是某些文明探索的任务，避免让神的影响到达你的世界，因为只有它才能剥夺智慧。”
　　“原来如此。”
　　王辑若有所思的回答，理解了小木博士的意思。
　　“交易是怎样的？”
　　“只要你授权划出精灵训练场，我就会将这两种精灵送到区域内，水生花我决定送到大西洋城防区，电解妖就在你这里的工厂。然后防区内所有猎人包括居民，都可以到我这里来，通过货币体系或者预知我的战场任务，来获得精灵球，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吧。如果你许可的话，这件事情我想最好在《长城早报》登报，这样感兴趣的居民都会来。事实上，你们的政府研究人员在知道这个情况后，他们的领导者还试图规避过你，来让这个交易方案更早完成。”
　　“谁？”
　　王辑挑眉。
　　“这是她的名片。你知道的，文明交易以猎团为核心。没有猎人许可，我不会和任何人做交易。”
　　小木博士说着，拿出了名片递给了王辑。那上面赫然映着王思两个字。
　　“我许可了。”
　　接过了名片，王辑将之收起，然后起身，“博士，我会尽早安排人将交易办妥的。非常感谢你对防区的援助。”
　　“各取所需而已。”
　　博士微笑着起身，将王辑送出了研究所。第一个交易场所的安排完成。马上小木博士就会更换研究所的名字，在精灵训练场正式建立后，这里将正式更名为精灵周边事务所。不管怎么说，新名称都会吸引对此爱好极深的居民来访的，甚至精灵训练场可以登报的话，《长城早报》流传到外界，会吸引更多悍不畏死的人前来防区。
　　南海镇外，王辑驻足等待电缆车。
　　“第一个地方处理好了，然后是眼镜蛇俱乐部。”
　　乘上电缆车，王辑前往了下一个交易所。
　　……
　　下午1点，城区南。
　　眼镜蛇俱乐部低调的建立在一所高尔夫球场里。和处于郊区的精灵周边事务所相同，它也是区域建筑进行掩盖，本质做着非同寻常的生意。
　　高尔夫球场听上去也似乎是社会名流消遣的地方，然而此时，这里只有一些衣着普通的平凡居民购买了廉价入场券，在其中学习着高尔夫球的玩法。很平民，很普通。等待的大厅里，当初曾和王辑见过面的业务员接待了王辑，并专门给他开了一瓶香槟，然后解释交易的情况：
　　“和绝大多数交易所一样，我们也针对猎人与防区居民全面开放，支持全货币体系。不过会根据猎人战略进行道具出货限制。我们对猎人的交易为高端类道具，例如纳米虫；而对防区普通居民，您看。”
　　业务员从柜台下方取出一把刀柄，按动按钮后，一把紫光色的能量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我们给居民能够贩卖的最高规则道具，也就是这一类的能量武器，而且我们绝不会大规模出货，毕竟这涉及防区稳定，不是谁都可以使用它的。”
　　说着，业务员又从柜台下方拿出了一把电磁枪：“还有这个。我们是将防区居民当做军队看待的话，这也是他们能拿到的最高规格武器。再往上升级的话，战略级武器只限于和猎人交易。目前我们还没有给您准备的合适道具，本次交易，也完全是以贵防区基础型道具发放为核心的，比如这些，这些。”
　　业务员接着先后拿出能量补充器、吊索、水下火柴、监测仪、加速靴等基本生存道具，颇具实用性。
　　“除此之外，我们的服务还包括保修保质。永久无条件的退换与检修道具。还提供道具的升级服务。您可能不知道，出现过维度断带但依然健康的地段，对任何贸易伙伴来说，都比那些连接上百个防区的大型防线要稳定。您的防区现在也开始步入正轨，我们组织对您这样的客户发展非常重视，很荣幸，我能做您的服务者。现在防区才刚起步，组织有一句谏言来提醒您：生存才是基础，对于大多数防区居民而言。”
　　业务员用了这样一句核心语言来做整个交易介绍的结语，职业性的微笑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破绽。
　　“我许可了。”
　　王辑点头，认可了眼镜蛇俱乐部在防区的交易地位。正和眼镜蛇组织给的谏言相似，他也认为，如果不想让防区变成一个人口死亡的无底洞，就必须得把居民武装起来，至少也得让他们有基础的生存道具。否则，这里的一切都无法具备可延续性，文明被耗垮也只不过时间问题。
　　……
　　下午2点，流魂街。
　　原北海镇管辖，大约在省道入口的电缆车站口，是恶魔酒吧新开张的地点。
　　它的位置在通往防区核心地带流魂街的唯一入口，并在此设置了路站牌。新城建立也不得不以此为核心来进行在建设。意柯塞汀曾想过是不是要将酒吧给轰掉，但一想到首字母A掌握的波粒二象性，他也不敢胡来。
　　旧式的站口颇有些异国风采，恶魔酒吧紧挨着路站牌。不管怎么说，一座高度发达的小镇以它为辐射圈，在流魂街外兴起。一定程度上，这座小镇可以被认为是流魂街的外围缓冲地带。
　　小镇名叫恶魔镇，集结了防区内多数的无神论者与反基督主义者，他们将这种精神作为了小镇的基调。
　　酒吧白天的生意也比过往时期要好很多。至少还有十几位体育爱好者在此聚会，一起看体育竞赛喝酒。环境相对也比较幽静，能让他们放开怀畅快大笑。昏暗的灯光下，王辑坐在吧台前，和莉莉大概说明了他在圣城遇到恶魔的情况，并最终下结论道：“我怀疑我遇到的就是地狱君主。”
　　“没错，是他。他从你这里得到了末日之火。你们两个在时间上形成了镜像。”
　　彩色的烟雾升腾，莉莉的烟瘾比较前些日子似乎大了许多。她依旧藏于黑暗的吧台后，但对王辑而言，这种隐藏基本没用了。莉莉吐出烟雾时，他能清楚觉察到那饱满的红唇张开，沟壑纹路无限清晰。
　　神的感官，或许正是打开一切秘密的钥匙。
　　“既然他邀请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莉莉的声音依然是轻声细语，并潜藏着无限的诱惑，撩动着酒吧内所有人的听觉。在恶魔镇的酒吧有一位丰饶诱惑、神秘无限的尤物，这个消息在长城防区也早就盛名远播。对此王辑早已经习惯了，莉莉当初在观音井社区时，就已经是闻名遐迩，无人不知。
　　王辑平静答道：“我决定去看看，毕竟于我个人而言，地狱丝毫没什么值得恐惧的。但我无法决定，是否让超膜列车的轨道连通地狱。”
　　“就算连通，我们也无法与你合并的。”
　　莉莉真切的在笑，但在普通人眼里却隐隐约约，不甚清楚。她掐了烟，坐起身道：“我们那里是交易和贸易区域，说差劲儿是有点腐化。自从神被过去的猎人赶走后，那里就成自由区了。虽然有播种者烦，但基本不成影响。和你的世界不一样，在超膜中像你这样的文明世界数量是无限的，而地狱却独一无二的只有一个。这样独一无二的地方到底是好是坏，你可以亲自去看看。罗丹正好也回去了那里，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联系他，让他去地铁站接你，顺带给你做引导。”
　　“好吧，我也觉得自己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王辑起身，应承了下来。超级地铁站可以连通地狱这件事他一直记得，但在没亲自去那里之前，他可不敢轻易让防区连通那传闻极其恐怖的区域。现在地狱君主邀请他了，他决定去看看。
　　说不定，可以进行更深层的交易。
　　“对了。”
　　莉莉见王辑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将他叫住：“我准备在酒吧门口放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猎人曾在此打工，征求下你的意见。你同意吗？”
　　“当然。”
　　王辑点头，转身离去。
　　……
　　傍晚6点。
　　城区超级地铁站戒严。
　　“超膜列车轨道已连接地狱。新增站点：地狱。”
　　广播响起，地铁站外的动员兵们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想到他们可以乘坐列车直达地狱，心里那感觉便说不出来的古怪。五分钟后，通往地狱的列车到站，列车大门打开，直到这时，送行的心理医生依然不忘来一句提醒：“我可以同你一起去，毕竟我们都和恶魔做过交易。”
　　“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在那里我有朋友接我。”
　　王辑上车，站在车厢里转过身回答。
　　“那个军火商吗？”
　　心理医生微笑地摇摇头：“那才是个危险的家伙。你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记是什么时候吗？说过什么吗？”
　　“那得是在认识你之前了。当时我和他在谈交易，为了拿到重要道具用了太多的血，因此失血过多。我想我总不能以濒死状态去你的防区吧！那样我怕还没见着活人，自己就得先失血而死。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偷偷汲取了他一些生命力，仅此而已。事后也没让他捉住，我前脚用了生命汲取，后脚我躲进了超膜通道前往你的防区。他连骂街都来不及，吃了个闷亏。”
　　王辑回想了一下，如实作答。
　　心理医生豁然睁大了眼睛：“那你还敢让他接站？”
　　话音落，车厢门闭合，列车通往地狱。
　　都让开，我要去见罗丹该死的女儿。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恶魔信仰
　　叮咚！
　　车厢内，一个平和的女声响起：“列车马上抵达终点站：地狱。请车上唯一的乘客做好准备下车。”
　　窗外流逝的光色开始逐渐逝去。消退中，露出了地铁站口的斑驳旧墙，温暖的日光在透过车窗时形成了一种多彩的渐变。列车上端坐的王辑抬头，对地狱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超膜列车的行程只需5分钟，在这差不多一首歌的时间里，他想过很多地狱的样子，有阳光也在他的想象中。
　　终点站。
　　随着列车减速到站，王辑隐约觉察到了窗外两个人影快速闪过，等他回头去看时视野已经错过，他只记得是位穿着沙滩休闲短裤的黑人，还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泳衣女郎，具体细节因为在超膜列车中，已经觉察不到了。列车真正到站停下，透过车窗，他只看到站台上空无一人，“这倒也正常，刚刚和地狱通车，对这里来说轨道刚连接，从文明防区的列车就已经抵达，没人知道这里有新站口也很正常。”
　　王辑这般想到。
　　呲！
　　车厢门打开，王辑下车，置身于一处简洁明亮的现代候车台上。身边的上层楼梯还有数字屏幕显示着候车台的信息，长城防区四个汉字外加了两种特殊语言的翻译。空旷的候车台极为长远，仿佛一条无边际世界的光明长廊。
　　“莉莉不是通知了罗丹来接站吗？”
　　王辑心语着，目光上下打量着地狱超级地铁站的外观，他想起刚刚过来时看到的两个人影，还未回头看时，候车台的远方，一个波动剧烈的光影突然冲来，身影形容流光。眼看着就要朝他撞过来。
　　蹭地一声响，强烈的金属震动在空旷候车台中不断回响起来，奇异的音质仿佛在人脑海中敲响了巨钟，王辑一手抓住阳光圣剑，甩开臂膀向右方向一横，笔直细长的圣剑奔涌着阳光与金色雷电划出一道光流，一剑刺向来人的脖颈处。
　　冲来的身影立刻消停，再进一步，就要被长剑刺穿。圣剑流光般细腻的剑身散发着温暖日光，雷芒飙烁，光华耀眼，气势雄浑，令人不可逼视。
　　两人的距离超过了2米。仅是阳光圣剑的长度，便足以将两人的距离隔开。剑尖指着一个光洁细长的脖颈，皮肤呈现出泛光的淡紫色，王辑回头，赫然看到了一个生有恶魔角的年轻女性，正站在圣剑的剑尖前，全身只穿了上下两件黑色的比基尼泳装，皮肤呈现出一种暗白色，却细腻而有光泽。
　　比基尼女郎的样貌与身体还是与人类相同的。
　　她的个头极高，至少是要比王辑高半头；黑发看起来尚还有些湿，紧贴在头部，五官轮廓分明，又有着女性特有的柔和，光洁的额头上握着两弯细眉，眼眶些许深，与黑白分明的眼睛形成了某种难言的野性，鼻梁高挺，半透明的鼻翼随呼吸而轻微的舒张着。女郎的身材玲珑有致，异常热火。前胸饱满，在泳装的收容下显得形状自然，光滑的腹部马甲线清晰分明，一双大腿曲线柔韧紧致，而极富力量感。
　　“嘿！初次见面，就拿这么长的东西指着我女儿，不对吧？”
　　只穿着一个大花裤的罗丹两手插在口袋里，慢步跟了过来。军火商戴着太阳镜，言谈之间很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你女儿？”
　　王辑瞬间想起，罗丹曾经提过的他那位该死的女儿。
　　“叮！”
　　年轻的魔女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圣剑上弹了一下，马上又好像触电般地缩回手，她抬起头，向身边的老爸笑道：“不止长，还很硬。就是细了些，不过带电，应该很好用。”
　　魔女的声音不胜动听，即使圣剑距离要害近在咫尺，她也没有丝毫害怕，浑如这一切就都是在开玩笑。
　　圣剑在王辑手中化为一团阳光消却。
　　将手中武器用传统烙印隐藏后，王辑扫了眼面前这对无良父女，默默无言。想想父女俩这种古怪对话，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将对话接下去。
　　军火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光头，说道：“那不是电，而是阳光凝聚的特殊形态。因粒子能量的强大而极其不稳定，所以有接近雷电的粒子活动形式。但本质要恐怖的多。你刚才碰它没被打个半死，纯粹是因为猎人没有激发阳光剑的全部力量。这东西毕竟是神明时代的产物改造，又是拥有神知识的羽人守护者亲自动工，当然好用。”
　　说到这儿，罗丹抬眼仔细打量了王辑一翻，突然咧嘴笑起来：“不错啊，我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听说你在圣城把那里的守护者打死了。可以，果然不是一般的猎人……哦！对了，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该死的女儿，一个魔女而已，名字就没必要知道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你叫她该死的魔女就行。走吧，莉莉让我带你在地狱随便看看，咱就别在这儿干站着了。”
　　“别啊！猎人，我是阿蕾。认识一下啊……唔！唔！唔……”
　　年轻的魔女睁大眼睛，杵了自己老爸一拳后，赶紧向王辑做自我介绍，话都没说完，就被她老爸一手捂住嘴巴，然后拖上了楼梯。
　　“哦！首字母A，你不要介意。我就是跟她说了一下和你打赌玩追杀游戏输给你一件道具的事。她哪见过人类打赌赢恶魔的，一见到你这活人有点兴奋过头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小时候听她老妈讲圣经听多了，现在脑子也有点不灵光，时常犯智障。”
　　罗丹一手勒着女儿，另一手冲王辑摇摆，示意根本不要在意她女儿说话。他女儿则挣扎着唔唔叫，眼睛盯着王辑并向他做手势，大意就是别相信她老爸说话之类的。奇怪的父女说不清楚到底在干什么，王辑虽不觉得烦，但也做了选择性忽视。他来可不是为了看这对父女耍宝。
　　跟上罗丹，王辑一路从候车台中走出来。离开了前往长城防区的候车台，上层活动的恶魔便逐渐多了起来。
　　光亮的大厅里，到处都是穿着泳装的恶魔，有些和罗丹一样看上去像是正常人类，有些则和罗丹的女儿一样，是那种暗白色的皮肤，生有恶魔角。不过恶魔的回响始终是普通人类不同，王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至少这里，他还没看到一个人类。
　　就和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影都是恶魔一样，恶魔也似乎能感觉到他是人类。就在他从楼梯上来时，一个靠在柜台边上拎着游泳圈的泳装魔女便转过了头，深邃神秘的双眼与王辑对视。
　　哪怕王辑的目光已经移开，她的目光依旧紧跟着王辑的背影。靠边的座椅上，看报纸的男性恶魔们也全都拿下了太阳镜，盯着王辑看。单从他们的眼神中并不能看出来什么，但一个人就这样被大庭广众盯着，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那是普通人。
　　王辑根本不在意任何目光的注视。他反倒是发现，这里的恶魔大都穿着短裤和泳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超级地铁站外附近应该有沙滩和海。这点确实挺超乎意料的，我原本也以为，这里可能是深不见底的地下城，只有血与黑暗之类的区域。”
　　王辑留心着周边恶魔的装束，对环境有了大概判断。
　　“哦，我智障的主，居然有活着的人类来地狱了。”
　　“别乱说，那不是走私商吗？那个人类可能是猎人。”
　　“和咱们做交易的人类猎人？更罕见了！”
　　窃窃私语声在大厅中悄然响着，王辑听到了一切。
　　“别奇怪。”
　　走在前面的罗丹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这里毕竟是地狱，是恶魔的文明地。就算有其它居民，也大多不是正常的种族。你是第一个活着下地狱的人类，他们看你觉得新鲜很正常。说实话，我们都是常年读圣经的，脑子都有点迟钝，犯蠢围观很正常，别介意。”
　　“哦。”
　　王辑随口回答，跟着罗丹近了升降电梯。狭窄的空间里，罗丹的女儿阿蕾突然用双腿夹住了王辑的腰，然后借势一溜从老爸的臂膀中滑出来，腰一挺抱住王辑的脖子，再一转身，躲到了他的身后。
　　“哼。”
　　罗丹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回去罚你抄新约十万遍。”
　　“抄就抄。”
　　阿蕾靠在王辑的耳边，咬着牙回答，两眼紧盯着罗丹，怕他突然发难。突然兴趣一转，她小声问王辑：“哎，在你们那里抄不抄圣经啊！”
　　“我的防区应该没有这样的事情。”
　　王辑平淡地回答，他越发觉得有点奇怪了。
　　“那你现在就是我爸，赶紧把女儿带走吧，为了看你一眼，我回去可得抄十万遍新约。”魔女一把抱住了王辑的胳膊。
　　“少废话，他年龄给你当孙子都不够的！”
　　罗丹痛骂了女儿一句，旋即马上意识到了不妥，赶紧和王辑说道“别介意啊！她一天在家听她妈念圣经，听都听烦了。我就带她出来玩玩，她也没见过活着的人类，带她见你也算给她长点见识。”
　　罗丹说着瞪了一眼女儿。
　　“你们恶魔还信圣经？”
　　王辑听来听去，总觉得话不是个味。
　　“当然啊！你不能在你的防区侮辱完恶魔的品格，现在又侮辱恶魔的信仰！”
　　罗丹愤慨道：“恶魔要是不信主的话，那和羽人还有什么区别？这种问题出去可别再问任何恶魔了，我们哪有不信圣经的呢？我们这辈子就指着掐死那该死的智障，才有活头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炼狱防区
　　罗丹一通义正言辞的讲话，说的王辑哑口无言。
　　“对啊，我听我老爸说，你这个猎人老是侮辱我们恶魔。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是吧？我们帮你怎么啦？你凭什么谢我们啊！”
　　罗丹的女儿阿蕾突然也从背后推搡起了王辑。
　　“住手，有话好好说。”
　　王辑马上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他只是提出一个心中疑问，没想到居然还惹出了祸来。只听罗丹得意洋洋道：“这样就对了阿蕾，他这个猎人心思坏，动不动就侮辱咱们恶魔，你人也看过了，回去好好和你妈学习圣经，别出来捣乱了。”
　　“爸爸！”
　　阿蕾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上身紧紧抱住了王辑的大腿，并向他大呼了一声。
　　“你……”
　　罗丹的脏话眼看就要从喉咙里吐出来，硬生生地憋住了。
　　“你们都冷静下，我只是随便参观下地狱，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而已，没有要侮辱你们的意思，也不准备认一个年龄比我祖母都大的女儿。”
　　王辑放下双手，示意父女两位恶魔冷静。
　　“这就是地狱文明目前存在的问题啊！”
　　罗丹叹息了一声，靠在电梯的扶手上，用悲凉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也看到了，年轻的恶魔终日只知道享受，现在都不信主了，真是悲哀。”
　　说着，罗丹拿下了太阳镜，粗糙的大手擦了下眼睛，仿佛在拭去心酸的泪水。如果不是知道恶魔的信仰究竟是什么意图，王辑完全会相信，这就是一个笃信宗教的家长，为儿女背叛信仰而真情流露的难过。
　　“我建议你们都消停一下，否则再之后的路，我就只能选择我一个人走了。”
　　王辑心平气和地发出了最后通牒。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来看这对父女耍宝的。到现在，王辑已经后悔事告知莉莉，允许她叫罗丹来接站。
　　“还不起来，再胡闹你爸都得失业了！”
　　罗丹呵斥了一声，让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儿站起。到此，王辑也总算制止了恶魔父女的胡闹。
　　电梯来到地上大厅。三人先后从玻璃门中走出来。罗丹走在最前面，王辑紧跟着，而魔女阿蕾则小心翼翼地跟在王辑身后，和自己老爸拉出了距离。
　　温暖的阳光下，王辑站在了一座紧挨沙滩的海边度假小镇。从地铁站出来后，就能看到道路尽头的沙滩。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甚少的恶魔，沿着人行道还种着高耸的椰子树，一对年轻的恶魔父母推着婴儿车从王辑身前走过，并留意了一眼地铁站门口的人类。
　　街道的对面，年轻靓丽的比基尼魔女们已经开朗向地铁站招手，很显然，她们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活人。
　　“……地狱？”
　　王辑迟疑了半天，才吐出了这两个字。
　　回响是不会骗人的，就算罗丹搞一些幻景也绝对骗不过他。但他眼前的就是地狱，街道上行走的都是恶魔，这种极其荒诞的场景完全是真实的。
　　“当然啦，这儿就是地狱。”
　　温暖的日光微醺，魔女阿蕾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她闭上眼，嘴角弯出了微笑的弧度，踮起脚好像拥抱太阳似的，暗白色的皮肤沐浴着日光，却能焕发着明艳的光泽。这应当是她的肤色如此，但皮肤的细腻并不会受此影响，洁润的仿佛瓷器。懒腰伸展地格外舒服，阿蕾高挑丰满的身躯绽放，然后紧收。
　　睁开眼，她忽然看到了对面街道上的美女，眉眼轻挑，顿时浮出了一抹微笑。她用圆润的肘臂推搡了下王辑。
　　“看到没，那边有美女跟你打招呼，只要你乐意，今晚就有约了。”
　　阿蕾的目光望着街道对面，示意王辑也去看那边走过的美女。
　　“你在我那边的城市里昼伏夜出，又是什么意思？”
　　王辑没有理会，转目问罗丹一个他非常在意的事情。他可清楚记得，莉莉和罗丹在他的防区城市里，白天是绝对不会走出酒吧的，只有晚上才会出去活动。现在的情况看来，恶魔对阳光是真的没有厌恶，罗丹的女儿甚至还和人类一样，很享受白天的太阳，“你们那儿的阳光，有刺。”
　　罗丹戴上了太阳镜，意味深长地回答道，旋即走下了地铁站外的楼梯，“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下我们地狱的防区，也是我们文明世界唯一的防区。现在不是播种战役时期，你就是想进防区参观的话，也完全没问题。”
　　“好。”
　　王辑快步跟了上去。
　　……
　　沿着海滩小镇的东路口出去，罗丹带着王辑穿过热带丛林小道。也没走多深，一声声痛苦地哀嚎便从丛林深处隐约传来，可丛林尽头却是山道，通往一座巍峨的火山。王辑一路紧跟着罗丹，当走过半山腰的索道时，他的回响终于清晰了。
　　数不清的痛苦灵魂正在火山熔岩中哀嚎着。
　　“你不是带我去防区吗？”
　　过了索道后，王辑停下了步，问前面的罗丹。
　　“是啊！”
　　在他身后，魔女阿蕾突然从他肩膀边上探首，丰润饱满的双唇对着王辑的耳朵：“我们就是要去防区啊，没骗你，走吧。”说着，她轻轻推搡了一下王辑，示意他继续前进。王辑半信半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远，阿蕾背着双手，大步大步地跟到了他的身边。从背手的动作上能看出几分拘谨，不过，魔女的面庞却露出莫名其妙地笑，她胸前的软肉轻晃着，因为背手的动作而显得更加突出。
　　高挑的魔女低下头，小声问王辑道：“我听我爸爸说，你最近刚从圣城回来，解救了羽人。”
　　“哦。”
　　王辑随口回答着，脑海中倾听着回响。距离很近了，他能感受到火山内滚动的熔岩里，困着不可计数的痛苦灵魂。他就知道地狱没那么简单。果然，现在罗丹带来他看地狱真实的一面了。
　　“那你肯定对有个地方感兴趣。我们家住的城市里，曾经有羽人旧王时代留下的办事处。毕竟那时知道羽人存在的也只有我们。有一位圣者曾经在我们市里常驻了700年。”
　　罗丹的女儿很有兴致地说道。她对人类猎人充满了兴趣，包括外面的文明防区。
　　“你啊就别白费心思了，这个猎人的血是冷的。”
　　走在前面的罗丹头也不回地嘲笑自己女儿。
　　“你管我！”
　　魔女不快地顶了句嘴。
　　“没有任何场景，也没有任何防区建设。你们的防区是怎么修建的？”
　　王辑抬头问道。
　　“根本不要修建，只要有大量智慧聚集活动地区域，就会被播种者默认为可攻击的城市。”
　　罗丹是这样回答的。
　　“哦。”
　　王辑将手贴上了山体，更加专注地去感知火山内的情况。随着山路渐高，很多东西逐渐清晰了。直到抵达火山口，王辑清晰看到了一切。
　　滚滚岩浆在下方蠕动，热气升空，磅礴的热量令两位随行的恶魔开始发汗。王辑低下子，俯瞰着那下方的熔岩火湖。无数灵魂在其中痛苦哀嚎。火焰与岩浆分流出了可怕的炼狱形象，并且一路下旋直至火山底。
　　不计其数的灵魂在那其中哀嚎着受苦。除此之外，火湖中漂浮着众多的诡异火鞭，猛烈地抽打着那些受苦的灵魂，对他们用刑。痛苦的哀嚎令人头皮发麻，本该是魔女的阿蕾也禁不住蹙起眉，用指头按住了耳朵，站在两人身后默默等待。
　　直到这时，罗丹终于说道：“所以我说，地狱的恶魔们都极少看到活着的人类，他们能参观见到的，大多都是人类的灵魂。下面就是我们的防区，播种者到来后，就在这里播种。不过他们攻击欲望低，可能隔个一百年，会冷不防出现一次，然后防区的值班猎人巴佛灭就会得到信息，瞬间传送到防区，专门带来能量力场来处理播种战役。现在他人不在，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你也听到了，那哀嚎完全是精神污染。谁进去都得疯。”
　　“是你们抓他们进去的？”
　　王辑的语气平静，如同末日之火般冷冽。
　　“这可不是我们抓来的。”
　　罗丹无奈道。
　　“那还能是他们自己跳进去的？”
　　王辑冷笑。
　　“你说对了。”
　　罗丹摸着自己的光头，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我们文明的防区原本根本不是在这里。是他们硬生生把防区改到这儿的。”
　　“那么啰嗦说什么，半天解释不清楚。”
　　阿蕾嘲讽了父亲一句，然后大声解释道：“那下面的都是宗教信徒。什么基督啊阿弥陀佛啊，只要是信有地狱存在的都挤在那里面。谁没事要把他们抓过来啊，是他们自己强行跑到我们这儿，硬是赖着不走要来那里面受苦。你看那些血鞭是我们拿着抽打他们吗？根本不是啊，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我们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
　　王辑抬起头，眼神中微有不可思议。
　　“呃……智慧生命死亡后，智慧会转化为能量回归树阵，或者照自己的意愿，前往他们想去的地方，反正都有归宿。有些宗教徒知道我们地狱的存在，但是吧，几乎所有宗教记载都有偏差。自杀啊、还有犯戒律乃至一些都没什么坚定信仰的人，到临死前都总想不开，觉得自己上不了天堂，只能下地狱受什么炼狱之苦。搞的我们这里好像失败者收容所一样。”
　　罗丹神色尴尬地解释：
　　“你也应该听莉莉说过，我们地狱文明在超膜中是独一无二的文明世界，而类似你们的宇宙在超膜上的数量是无限的，文明数量也是无限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很尴尬，这些宗教徒全都自以为是的到我们这儿，硬要让自己受苦。拦都拦不住，赶也赶不完。现在超膜上排队等待受苦的灵魂，数量比你们宇宙的所有星球数量加起来都多。撒旦也很困扰，有一次我们没太注意变更了下城市人口，播种者趁我们不备，马上就把攻击目标放在了这儿，情况搞成这样，我们也完全没法子，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口香糖
　　王辑怔怔望着那火山口下方的炼狱苦景，一时不该说些什么。想想也是，如果下方的灵魂真是叫恶魔抓来的，那罗丹也不会专程带他过来。
　　经他父女一番解释，王辑也捋顺了恶魔世界的防区运转逻辑。
　　超膜所能展现出的宇宙，类似像王辑这样的文明数量是无限的。因此才有他的防区、心理医生的防区、意柯塞汀的防区等等。多个文明可能在某些特征上表现的不同，但在某种大背景上则很可能相似。
　　诸如宗教历史的发展，国家区域的划分等。
　　然后就是下面这些宗教徒了。罗丹父女提到，所有只要信仰中认为地狱是存在的，并且认为这里是受苦的世界，那么该文明中持有这种信仰的人，在死后都会实现自己的想法，前往这里受苦。
　　考虑到这种文明的数量是无限的，那么前往这里的灵魂数量，也几乎可以称为是无限的。这意味着恶魔世界的防区根本不会存在人口资源的问题。只要想想播种者侵略的周期都能拖到以世纪为时间单位，王辑也能体会到，播种者势力对于这个世界的无奈了。
　　你就算一口气感染了防区内所有灵魂，在超膜上排队的灵魂数量，也足以将你完全累死。超膜宇宙级别的大数据，一旦涉及到了个别文明的防区问题上时，那没有一种能够专门针对的办法，问题便相当于无解。
　　“你们防区的这个情况，看来让播种者十分为难啊！”
　　观察了半晌，王辑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是啊，虽然我们也不喜欢这样，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要维持现状的话，那我们的世界就可以寿终正寝，有自己完整的轮回。我们的科技也足以让我们的子嗣永远传下去。”罗丹神情复杂道。流露出了对这件事情的复杂看法，“对恶魔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没有毁灭的话，存在也许就没了意义。因为这样的安逸，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信仰我智障的主了，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
　　王辑无言。罗丹三两句话便又能扯到主的身上，明显是针对自己的女儿的，看来他是真的陷入中年危机的怪圈了。
　　“好了，看都看了。是不是该走了？这里这么吵闹，我耳朵很难受啊！”
　　阿蕾抱怨着想赶紧从这里离开。灵魂们的痛苦哀嚎千重万响，根本就是精神污染，她双手捂着耳朵，实在不想在多呆片刻。
　　“我能见到阿撒兹勒吗？”
　　王辑起身，问罗丹道。
　　罗丹摇头表示否认：“他从圣城回来后就陷入长眠休息了。没有大型战争的话不会出现。目前这里管事的是撒旦，你应该能见他，不过你可能没有兴趣，而且他也没兴趣见你。和他见面会等待很久的。”
　　“那就算了，接下来去哪儿。”
　　王辑从火山口上跳下来，站在了索道上，阿蕾见状马上捂着耳朵从索道上跑了下来，光洁的脚丫踩着索道摇摇晃晃，罗丹慢慢跟了上来，给王辑说道：“那就先回我的城市吧。你可以在我家住一天，等明早再离开。我可以带你去拜访我们的大科学家，如果他有空的话。”
　　“再见面没什么交易吗？”
　　王辑突然问道。
　　罗丹闻声转过头看向了王辑，透过太阳镜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呵呵。”
　　罗丹突然笑起来：“有。不过等今晚吧。那个交易的东西是在固定的地方，恶魔是不能碰的。今晚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能不能拿走还有两说。”
　　……
　　恶魔世界的时间推进到下午1点；度假区飞往雾都的航班马上就能登机了，那里才是罗丹生活的城市。但考虑到超级地铁站只能在能量力场附近，王辑前来的地方并不是很顺利。
　　机场。
　　罗丹站在管理台前，正在和恶魔职员给王辑办着签证。
　　听他说签证很容易，在恶魔的文明世界里根本不需要证实身份，唯一的问题就是罗丹得签一个声明，如果王辑这个人类在飞机上搞出了什么破坏，那负责的就得是罗丹。
　　王辑和阿蕾坐在座椅上等待。
　　眼看就要离开度假区了，阿蕾的着装还是很随意，上身随便披了件连帽衣，拉链半拉着，依然露出了胸前紧致的细肉和胸衣，至于下身则还是泳裤，两条结实细滑的长腿直直地伸出来，将走道拦去了一半。她除了将头顶的恶魔角隐藏起来，为了不将帽子扎出窟窿外，几乎没有任何收敛。
　　王辑安静地坐在她身旁，等待着罗丹与机场人员沟通。
　　“哎，你吃口香糖吗？”
　　阿蕾撕开了口香糖的包装，将身子凑过来问王辑。她湿漉漉的黑发落在衣襟上，留下了濡湿的痕迹。王辑转首看向了魔女。目光魔女细嫩的下巴，避无可避地看到了她胸前挤压的饱满雪肉。就像远景的虚化一样，再模糊也无法忽视。大约是种族优势，那种光腻细滑的肤色格外的亮眼。
　　“看什么？”
　　魔女嘴角扬起，鲜唇下晶莹的白牙轻轻磨动，仿佛在轻轻撕咬着空气，说话的语气轻佻而透着气息的涌动。她的眼角微微弯下，包拢着水波般清透的的魅惑双眼，三分邪魅，七分妩媚。
　　阿蕾仰头目视王辑，脖颈顺滑，竟有几分深情款款，两臂全都压在的椅子的一边，臂膀挤压下，胸前的滑腻腻的肉球更是呼之欲出。
　　“谢谢。”
　　王辑转过头去。
　　“又谢什么？”
　　阿蕾笑容依旧，妩媚而又灿烂，既有年轻飞扬的活力，也有魔女独有的神秘诱惑。
　　“谢口香糖而已。”
　　王辑回答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并伸手去接口香糖。啪地一声清响，阿蕾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然后撕开了口香糖的内包装，露出一半糖片，向王辑的嘴巴递过去。
　　“算了，我……”
　　王辑没有说完，口香糖片已经被塞了过来，阿蕾细长的手指拨下了包装，然后按在了他的嘴唇：“别害羞啊，你是个男性，老这么矜持多没劲。就算你不考虑，也得为猎团考虑啊。你是独立猎人，应该有后代的。老这样……”
　　“干什么呢！走了！”
　　罗丹在前面怒斥道。
　　“好嘞！”
　　阿蕾马上起身，前面的话都没说完，就立刻拿起背包起身。王辑将口香糖咬入口中，镇定自若地跟上了上去。
　　他刚走上去，魔女便突然转过身来，等他过来后走到了一起。
　　“对了，你除了黑暗游侠的心得外，还有其它运用武器的知识吗？”
　　魔女突然问。
　　“贝奥武夫，有问题吗？”
　　王辑反问。
　　“是屠龙技巧吗？”
　　阿蕾追问。
　　“没错。”
　　“你学到他的知识里，只有屠龙技巧吗？”
　　“对。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
　　阿蕾的双眼放大，半惊讶半可怜地看着王辑，不容置疑地点头道：“那样的话你岂不是只能大开大合的用蛮力硬干，不会用任何技巧，这样很……”
　　“呃……或许我们对话的时候，你可以换一种委婉些的语言方式。”王辑赶忙打断，他看到罗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
　　“你怕什么呀，我抄新约的我都没怕。你是顾客是他的上帝，你倒怕了。”
　　阿蕾小声嘀咕着。
　　“不，我绝对不是他的上帝。”
　　王辑果断否认。
　　……
　　飞机起飞，驶向雾都。
　　王辑望了一眼窗外的云海，回头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
　　总的来说，地狱之行还是有些超出他意料的。来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地狱的防区，竟然会是他现在看到的样子；也没有想到，罗丹会带着他该死的女儿来接他。当然了，该死的只是罗丹那么称呼。事实上，王辑对这大大咧咧的魔女还是抱有好感的。
　　当然，也仅限于此。
　　王辑坐在最窗边，阿蕾坐在中间，而罗丹则靠近走道。飞机上的恶魔大都沉沉欲睡，阿蕾也不外如是。渐渐地，她的头慢慢倾斜，缓慢靠近王辑，突然，恶魔角从她头上钻了出来，如若不是王辑躲得快，险些就要刺进他的耳朵。
　　“嘿嘿。”
　　昏睡的阿蕾嘿嘿笑起来。
　　“嘿！”
　　罗丹这时小声地了叫一句。
　　“怎么了？”
　　王辑转过头，轻身答应道。
　　“我可警告你，别对我女儿起心思。”
　　罗丹摘下了太阳镜，两眼冒着火光。
　　“你怕什么，你们不是说我的血是冷的吗？”
　　王辑笑笑，转过头去。
　　“是啊，蛇也是冷血动物。但血总会被暖热的，而你身上还有一种世界上最热的血。神血。”
　　王辑挑眉，看来罗丹应该是从莉莉那里知道了什么。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问道：“神的血液冷却是熔岩，那不冷血的时候，应该是什么物质？还有，神明应该是有本体的吧？我们能看到的物质身躯，应该都是它们临时降临用的吧？他们的本体是什么？潜藏在何处？我在黄石公园，看到了神与月亮的联系，在圣城，看到了它与太阳的联系。我最后察觉到了某种低质量物质消解，代表了神陷入了永恒的长眠。它的本体就是那个吗？为什么我觉得，那还是一种降临的物质身躯，而不是它真正的本体？”
　　“好吧，我放心了。”
　　罗丹兴意阑珊地回过头，对王辑完全没话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渴求神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王辑追问。
　　“别说了。我也不知道。神的血液冷却是熔岩。本身应该是什么，和本体有什么关系。谁都说不清楚。否则蛾摩拉战役里，独立猎人就不至于去同归于尽了。在他们那个时代里，对于神明的理解都已经很模糊了。更别提现在。”
　　罗丹摇摇头，示意王辑别再追问下去了。
　　“臭小子，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让世界时间跟随你转吗？”
　　心里骂了一句，罗丹闭上眼，不再理会王辑的任何声音。随着新独立猎人的产生，曾经的最后一个世界时间存留点消失了，他也再没有办法前去蛾摩拉看自己的老朋友，缠绕了漫长岁月的战争也终于尘埃落定。
　　猎团彻底输了，将希望留给了下一代的独立猎人。然而现在的独立猎人对于神明的理解，还没有曾经蛾摩拉猎人知道的多。
　　罗丹不愿意再往深处想，去想现在的独立猎人去面对未来的世界战役时，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无限的宇宙面对的是无限的侵蚀”
　　罗丹突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声音极小，但还是被王辑听到了。王辑闻言挺直了腰，目光盯着黑黝黝的罗丹。
　　“关于神明的事，还是自己自己去理解吧。我们在这点上很想帮你，毕竟利益是相同的。但实在是无能为力。可我如果能帮到你的话，那大约也能帮到我的朋友。我如果能帮到他们，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立和被动，而且你要是喜欢阿蕾，那样的我也会有办法去帮你，将那神明从你体内彻底除去。”
　　罗丹的语气显得无限低落。
　　“什么意思？”
　　王辑提起了注意力。
　　“你和任何女性的后代，都将不是你的后代，而是神的后代。现在的你血脉不足以强到和恶魔有后代，但是神可以和任何生命产生后代。因为任何生命对于神都没有生殖隔离。包括与我们恶魔，也包括哪怕是毁灭种那样的生物。就连一块石头都可以，只要那个石头在一瞬间有了意识，神就可以使其受孕。”
　　罗丹睁开眼，冰冷的目光审视着王辑。
　　“怎么可能。”
　　王辑嘴上呢喃着，却一瞬间想到了混沌妖母。
　　“这是我曾经的朋友告诉我的。他们已经见到太多这种情况了。很奇怪吗？圣母玛利亚处子而有孕。神甚至通过梦境就可以完成这一切。首字母A，每一位神明都渴求着得到神子。他们因此可以让任何生物受孕，但受孕本身的可能性却很低，这大约是一种诅咒吧。你身上必然会有这样的诅咒，因为神明根植于你的灵魂。你的意志会逐渐被神消耗，最终变为只会交媾的残暴生物。但你放心，一方面你是独立猎人，迟早会找到办法的。但就算没有，到时我也可以用恶魔的礼俗。对我来说，当重视的人不再能够控制自己时，我们有义务让他解脱。”
　　说到最后，罗丹致以一个和睦的笑容。
　　“重视的人？”
　　“当然。你可是我最重视的客户。”
　　罗丹理所当然地回答。
　　“嗯，有劳了。如果我出现了问题，请务必记得杀死我。”
　　王辑正色回答，语气出奇的认真。
　　如果真出现了罗丹所说的那个情况，那杀死他实在是个最优的选择，而且他都恨不得赶紧剁自己，有人愿意代劳实在太好了。
　　也就在这时，A号实验机突然出现了一则信息提示：
　　首字母A，你从恶魔处获取的信息基本属实，除对你的理解外。你的意志与树阵同在；不会受到任何神明意志的侵蚀。目前根植于你体内的神明，已经确认属于你意志下的奴役物，没有资格对你做出任何的调整。
　　但如恶魔所言，你的子嗣不属于你。
　　你的意志只存在于你自己，它会让你不受任何侵害，但不包括你的子嗣后代。你的后代不会因为你是独立猎人，就能继承你的身份，他（她）只能继承某部分的知识，而其灵魂中也会存在神明的残片，在血裔上他（她）是你的后代，但从精神上将彻底从你这里脱离，并逐渐为神明所影响，变为它的载体，一个只知交媾的疯狂生物。
　　真正的继承者往往只存在于精神于意志的传承。在此树阵专门为你发放一则本不该向任何猎人公开的消息，供你参考：
　　羽人的第十七任王，孤立的猎人，在个性上非常极端。一度任王的他虽找到了为王的责任，并且以此支撑起猎人的职责，但其愚蠢的情感弱点，将轻易为神所利用。他在播种战役的空隙里想尽办法离开防区，回到王宫彻夜与妻子狂欢，以此来弥补他个人认为的缺憾，在其与妻子温存时，被神明趁虚而入。
　　……
　　所以其唯一的子嗣只有被你带离防区的公主，而王宫中的新王其实并非他的血裔。新王实质上是神明伺机与王后交媾产下的神子，故而其疯狂的追求天桥圣者。该消息并未向孤立的猎人公布，因为树阵避免其彻底陷入疯狂。
　　当然，该神明在之后通过混沌妖母诞下新的神子，原本的神子也被彻底抛弃。其一生中最后的时间里先后拥有两位神子，他的命运超过了绝大多数神明。
　　在此树阵特别将信息提供与你供你参考。目的是请收藏好你最后存在的一丝情感，那是你运用智慧的基石，而不是感情用事的祸根。你一旦出现问题，后果绝对比孤立的猎人更严重。
　　——源于A号实验机。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有道理。”
　　王辑马上回想起旧王的那个背影，现在想来，那个背影带有的涵义看来有太多。如他所想的那样，感情用事确实就是灾难。
　　“别发呆，听到我说的了吗？不管她怎么样，你离她远点就是了。”
　　罗丹的表情有了些凶恶。
　　“但朋友总会可以的吧，我希望到时能多一个人杀我，万一你一人不行呢？”
　　王辑点点头，回答的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窘迫。
　　“别开玩笑。我要杀不了你的话，最多也就让发疯的你占点便宜，我能忍得了，最多也就跟撒旦一样便秘到现在。要是我女儿……”
　　罗丹没说下去，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话说的虽然内涵，但想必猎人也懂。
　　“不是吧？那撒旦他……”
　　王辑惊讶了，继续追问。
　　“别问了，那都是伤。”罗丹摆摆手，制止王辑继续说下去。沉睡的阿蕾突然醒来，睁大了双眼，接着就是一句：“是啊，他好惨的。当初为了救我爸爸……”“闭嘴。”罗丹痛斥道。
　　“那你现在好好的没死啊！”见罗丹单手捂着脸一脸痛苦地沉思模样，王辑也微笑起来，“我说你怎么对神明这一套这么清楚。原来当初你……”
　　“别说了，那种事情没发生多久，神明不是和猎人同归于尽了嘛！”罗丹摆着手，一脸不耐烦地样子，“都别继续问下去了。谁再说我跟谁急。”
　　王辑见状没再追问。
　　虽然他不知道撒旦是什么样子，但回头看看罗丹这壮硕的身躯，再看看他黝黑的皮肤……怎么想，王辑都为那位著名的恶魔感到惋惜。
　　突然，一个温暖的手掌贴在了他的手背上。王辑转头，只见阿蕾邪笑道：“你放心。你如果出问题的话，我到时候肯定会杀了你。大不了吃点亏，也没关系的。”
　　“不，你务必得杀了我。”
　　王辑郑重道。
　　“那也能先享受下再杀，毕竟那种情况下成功几率更高。”
　　阿蕾顺口说道。
　　“有道理。”
　　王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同意这种说法。
　　很久他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王辑也不是瞎子，会完全感觉不到魔女阿蕾对他感兴趣。纵然一切浮于表面上的玩笑难以猜测，他的回响也足以感应到魔女的所有变化乃至于情绪。但就正如罗丹对女儿的保护一样，王辑对此本就保持止步的态度。不是因为神明的可怕，而是因为他的其它思考。
　　他坚定选择心理医生为从属猎人，是为以后防区找一个可靠的盟友；悄然将刘小楠收为从属猎人，是他已经为防区选择了继承者。
　　独立猎人很难活吧？
　　王辑是这么想的，他的想法也是以此为基石的。他不清楚以后面对怎样的挑战，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但防区总是不能抛下的，他不能将死亡就作为自己的终点，即使他死，也会尽力安排一切。
　　一切诚如羽人旧王所说的那样，总有人得承担其责任；也正如他在梦境中学习阳光之枪时，那逐渐烧尽理智的太阳王在混沌中最后一丝意识，纵然自己成为了活尸，也要用剩下的一切力量来挑选足够强大的传火者。
　　如此种种，都是以情感为出发点，理智做下了一切安排，让自己完全没有后悔余地的。
　　有些人总想着轰轰烈烈活一场，但王辑不是。自他复活起思维就有缺憾，这种缺憾让他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自他复活起，一切都是以理智安排的结果。当他接受猎人身份时就已经思考清楚了。
　　他有逃避的权利，但他知道了真相，所以他选择不逃避。因为逃避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而现在，当树阵还会给予他参考信息时，便代表他依然还有选择的权利，只是他会理智做出选择而已，猎人的轰轰烈烈对文明而言根本就是在人为制造灾难，这点他一直能看清的。
　　侧过脸，王辑看了一眼魔女，她竟又睡过去了。
　　“话说我还真的有段时间没这样轻松过了。怎么想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样可真不容易。我前一秒察觉你对我有好感，后一秒脑海里就想出了上千种杀死你的局面。我原本以为操心的只有我一个，没想到恶魔居然也有杀朋友的礼俗，看来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啊！”
　　今天先两更。
　　容我存点存稿，到时爆发还上去。这里我想先走慢点。
　　在地狱这个中心级别的世界，还是有很多东西的。
　　另外羽人的一位圣者，也曾到过这里。
　　虽然没有阿蕾说的那么夸张，但现在王辑的知识确实还是有缺憾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星空流亡者
　　恶魔世界的时间推延到下午3点。
　　雾都机场。
　　“调出猎人笔记。”
　　川流不息的机场过道，恶魔从后向前艰难拥挤着前行，巨大的人流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小拥堵，罗丹壮硕的身躯被挤的动弹不得，在他身后整整隔了一个恶魔家庭，才是王辑和阿蕾的位置。
　　“一定又是那些带三眼面具的的星空流亡者，这些家伙都是天生的交通杀手！”
　　罗丹高声咒骂着。
　　他们现在是在机场的出站口，无论是哪个航空公司的规矩，这里都只有出去的一条路，理论上是很难造成拥堵的。就算人再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寸步难行。
　　“发生什么了吗？”
　　王辑身后，阿蕾摘下了耳机，踮起脚问道。
　　“前面有人昏过去了，正好挡在路中央。”
　　王辑回答道。
　　他当然不是看见的，而是通过回响感应的。人类的身高要比恶魔矮小很多，这里到处都是身高两米以上的恶魔，甚至在他身后不远，还有一个五米高的恶魔老头正老实地蹲在角落里收着脚等人流疏通，这种情形下王辑能不被恶魔人潮淹没，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就应该是那些三眼面具的星空流亡者。”
　　阿蕾踮起脚，尝试透过前方的人群看拥堵的整整原因。当然，她也什么都看不到，仅仅是她老爸那宽厚的臂膀，便足以挡住后面的视野。
　　“是有三眼开孔的面具。”
　　王辑应声答着。在他脑海中的回响，所呈现的光影波动是一些衣衫繁复、将自己裹着像粽子的特殊光影倒在过道，他们不是恶魔，感觉应该是王辑从未见过的种族，就像是乌龟一样，这个种族背着一顶黑色的石碑，上面空无一文。
　　过道里零零散散总共躺了十三位这个种族的人，基本都是受饥饿煎熬的样子，手掌干瘦，形似树枝，脸上有三眼开孔的黄金面具遮挡，毫无疑问，他们在额心上拥有一颗竖着的第三只眼。
　　这种形象很容易让王辑想到一些自己文化传统中的某些神祗。对于第三只眼，人类也有着某种迷信。
　　“那就对了。别奇怪，这个种族是家园毁灭后找到地狱来求庇护的。他们崇拜某种特殊的宗教，因此而总是自虐，忍饥挨饿，想在意识昏聩的时候，去寻找什么真相。”
　　阿蕾随口说着，重新戴上了耳机。
　　“又是神明？”
　　王辑惊讶地回头，但看到阿蕾已经带上了耳机，他也就没再多说。
　　“不是。宗教未必就得是神明。他们崇信的是某种高等种族。因为他们认为那个高等种族保守着宇宙的所有秘密。”
　　王辑身前的那个恶魔家庭里，男性恶魔突然转头给他解释了一句。
　　“哦，非常感谢。”
　　王辑点头致谢，却不料对方脸色变得僵硬。
　　“人类，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侮辱……”
　　“走开！你这该死的恶魔。”
　　不待对方说完，王辑马上改口。
　　“哼。”
　　男性恶魔哼了一声，回过头，抱起自己的儿子：“哦，我该死的儿子，举高高……”
　　……
　　“果然感谢和该死的用法在这里不对啊！”
　　王辑默然摇摇头，真正确认了恶魔的语言用法问题。不过想及了神明，他现在又被堵在了机场，空等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如果能利用起来做一些其它事情，也算没有虚度光阴。
　　想到这儿，他调出了猎人笔记。
　　虚幻的文本在他手中形成了笔记本和钢笔，浅薄而有质感的皮面握起来很有手感，银色的钢笔线条饱满，捏在手里同样有浑实的手感。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开始使用猎人笔记。在物质组成的世界层面，拥有实质载体的文字记录始终是有好处的。手写虽慢但留给思考的时间更多。
　　他现在用笔记，是专门用来记录神的：
　　1.神是一种生物；
　　2.神明存在本体与非本体的说法；
　　3.神明与日月有关（考虑到月球作为卫星反射太阳的光芒，可以理解为神与光有关，可以操纵光，或与恒星有牵连）
　　4.神的血液冷却后是熔岩；可能意味其血液拥有巨量的热度，那么其身体也基本可以认为处于一种异常高温的状态；
　　5.神怕冷，但不确定冷的界定在哪里；目前也未得到神是否怕热的相关信息；
　　6.每一位神明都渴求得到神子；并与任何生物没有生殖隔离（在此添加疑问，神明与神明是否可诞下神子？神可以与任何生物诞下神子，是否是因为与神相互之间无法交配？至少从神明的繁殖能力低下可推测，神与神之间诞生神子的可能更低，或者根本不可能）。
　　7.神与黑森林、暗潮等概念化的景象有关系。
　　……
　　目前确认的大概就是这些。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转眼间王辑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但拥堵依然存在。又过了差不多15分钟左右的时间，出站口方向终于来了相关的恶魔警务人员还有医生，将倒下的星空流亡者带走。
　　拥堵的通道终于开始流通。
　　“罗丹，你们这里对那些星空流亡者的处理方式似乎很慎重啊！”
　　顺着人潮向前，王辑向前方的罗丹喊道。照理说这种情况机场方面应该就能处理，不至于非得等到警察，但这里的情况是硬拖到警务人员来处理，也不是王辑多想，他觉得从这种宁愿牺牲公共秩序，也要出动专门的部门来处理情况，是恶魔对那些星空流亡者的态度太慎重了。
　　“是啊。这个种族很特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罗丹随口回答着，眼下人声嘈杂，他不方便解释太多。
　　……
　　下午4点。
　　空中电缆穿过云层，向更高的楼塔上方前行。
　　王辑透过窗能清楚看到终点站的招牌，那里是恶魔科研镇，罗丹说：“我们世界的尖端物理科研人员都住在那里。去看看吧，如果恨因斯坦不在家的话，那就肯定在研究所。他如果在研究所，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
　　“我感知到很多其它种族的人在你们这里生活。不过这些都没那海上的黑石碑特殊，刚才在机场出现的那些星空流亡者，现在有很多都聚集在那里。你能给我解释下吗？我很感兴趣。”
　　雾都的上空云海飘渺，王辑坐在缆车窗前，依稀能见到城市西方那座矗立的巨大黑石碑。它的基石修建在海中，通体漆黑一片，在日光下光泽流动，石碑的顶端还有工程脚架，一个个黑点正在上方劳作。
　　雾都这座恶魔城市看起来很现代化的，但是在沿海修建着那样一个神秘意味浓重的巨型建筑，王辑不太理解。
　　“重现出那一支星空流亡者的历史而已。”
　　罗丹淡然答道：“咱们在机场见到的那个戴面具的种族，历史应该很悠久了。他们的史诗能追溯到我们的宇宙大爆炸之前，不必奇怪，他们的宇宙比咱们要早太多。这个种族记录了超越我们目前时间观测的历史，不过他们只愿意将史诗刻在石头上，他们迷信这样不朽。”
　　“你女儿说他们崇拜某种高等种族。”
　　王辑转过身问。
　　“是的，这是让他们大量前来地狱的原因，他们的宗教文化里没有地狱，照理说他们也本不该发现我们的。”
　　罗丹解释道：
　　“大约在三千年前左右吧。圣城的圣者抵达我们的世界时，恨因斯坦的事务所在新发明的超膜观测仪器上，发现了一次反常的宇宙维度跌落。有一个宇宙的维度可能掉落到零维了，这种现象进而导致了时间维度的跌落。怎么说呢，仅我们能感受的超膜，是二维化展开的时间平面，因而可以产生无限的物质世界。然而在那个宇宙的物质维度跌落，将这种展开彻底折叠了，它所有的可能性在那里全部消失了，与外界撤离断绝了联系，在那里毁灭完全变成了绝对结果，而不再有其它可能性。”
　　王辑提起了注意力，去理解罗丹的话。
　　罗丹继续道：“然后恨因斯坦在那次观察发现中，确定了一个至少可能凌驾于超膜的种族存在，并从那里拉回了一个纯粹的无质量精神体。目前它被供养在莉莉的红海。用万物之血来勉强维持着其精神不破灭。考虑到发现它是在时间维度的跌落上发现的，恨因斯坦认为，那个家伙，很可能凌驾于超膜存在的种族，称神甚至超越神都有可能。”
　　阿蕾跟着做了简单说明：“后来那个星空流亡者的一支就找到地狱来了。他们声称崇拜的就是这个高等种族，来此记录世界历史。而且他们说，那个高等种族很可能已经全灭，只剩下红海供养的那一位，来作为最后的神女。也正因为其拥有女的属性，所以才能接受得了红海供养。”
　　“我不太懂，凌驾于超膜是什么意思。”
　　王辑尽力去想，但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
　　“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
　　罗丹咧嘴笑了起来：“你连物质维度的第四维都无法去思考，又怎么可能去理解时间的厚度。”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时间的厚度
　　“时间的厚度？”
　　“当然。”
　　罗丹摘下了太阳镜，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些鄙夷，“真不知道你们人类的基础教育都教了些什么。我这么老的恶魔知道的都比你们多，给你简单解释下吧。”
　　罗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手掌展开。
　　“用物质世界先来举例吧！看到我的手掌了吗？它有长度，有宽度，从侧面观察，我们能看到它的厚度。”
　　“这我能理解。”
　　王辑点头道。
　　“从基础的维度开始说吧。一维是条没有长度的线，或者说是无限延长的线；就比如说，我的这根手指可以无限延长。现在它有了宽度，等同又加了一条无限延长的线，从横向无限拓展。所以我们可以得出一个什么？”
　　“无限延伸的平面，面积无限广大。”
　　王辑点头回答，跟着罗丹的解释继续向深处理解。
　　“对，我们能感受到的超膜就是这样。注意，是我们能感受到的超膜，它以二维化的时间展开多维化的物质世界。”
　　罗丹翻了翻手掌：“以你的防区为例。它在时间线上慢慢向前行走。你感受到了岁月的变迁。但它如果成为平面，那么就会产生无限个相同的一天，相同的时间；因而有了无限个宇宙。你在超膜的旅行就是在这个平面上的跳跃，从一个点，跳到了另外一个与你截然不相同的点。也许大家都有一个相同的点作为开始，但是展开后，则有了各自完全不同的道路。”
　　“明白。”
　　王辑点头。
　　“这就是我们目前能观测的超膜宇宙全局了。智慧生命可以轻易通过理论来发现时间的二维化存在，至于超膜旅行，则是一种实践行为。然后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你不能理解的东西了。这个平面突然有了厚度。除长于宽外，你突然发现了它有了厚度。”
　　“无从发现。”王辑否认道，“我没办法想象时间有厚度。”
　　“是啊，普通的智慧生命都无法想象。我也只是告诉你这个概念，让你知道，仅此而已。至于时间的厚度是究竟是什么样子，你不用去想，凡人与神的差距就在这里。”
　　罗丹笑道：“所以我以前经常听到有些人类说，他们的想象力是无限的，我现在问你，你敢认为自己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吗？”
　　“我无法这样认为，我的想象力有限。”
　　王辑诚实回答。不是他谦虚，而是他的想象力极限，根本无法构建出时间的厚度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具体意义。
　　“是的，凡人想象力有限。”
　　罗丹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望着电缆箱的顶，说道：“这就是神明与凡人的差别。你某一天听到了神谕，你以为它要让你做什么，但其实根本不是。你想象力到的极限，都无法触碰到神灵所在的维度，你又如何去确认这一切的真假？我们的智慧是有限的，也无法确认神明的智慧是否有限，但就从它能到我们所不能触碰的知识范畴，便不是你我所能及。能观测到的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甚至都不知道它存在的。”
　　王辑沉默，消化着罗丹的话。
　　“再比如说，现在就在红海勉强维持精神体不涣散的那位高等种族。”
　　罗丹指了下遥远的西方：
　　“如果不是恨因斯坦在超膜上发现异常，推断出一个宇宙跌落到零维，从而影响时间，进而发现了那个家伙。在此之前没有一个恶魔能想到时间有厚度，并且还存在着这样一个高等种族。甚至到现在，我们还不敢确认它就是厚度那一个维度层面的。毕竟恨因斯坦坚持认为，时间在确认有厚度的情况下，应当也是有十维的。这种念头想想都可怕。”
　　“最可怕的不应该是时间维度的跌落吗？”
　　阿蕾突然说道：“在你们猎团，普遍认为超膜的无限世界可以让你们永远逃避下去，但恨因斯坦发现的那个宇宙和那高等种族，其实是证明了一件事实。至少在某个时间厚度层面上，一个无限平面展开的超膜世界被毁灭了。也就是说，你想象力所能及的一个最大宏观世界毁灭了，而攻击方向则是透过厚度层面的打击。你们觉得很安全的超膜，在那种攻击面前就像一张白纸，随便一根钢笔就可以打穿，你超膜旅行到你能所及的最远宇宙，对它来说，也不过一只蚂蚁从白纸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来一趟地狱真涨见识。”
　　王辑突然道。
　　“涨见识就行。你现在的眼界扩宽了，再回想一下你的身份。去思考树阵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许你会有巨大的收获。”
　　罗丹从容地微笑。
　　他在说这些话时，不断地观察着王辑的表情变化。令他暂时安心的是，王辑并没有任何显著的神情变化。这让他无从知晓面前的独立猎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但只要不灰心气馁，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回想蛾摩拉最后的毁灭时，所有独立猎人都已经陷入了绝望，将所有的责任抛给了下一代的独立猎人，那种处境的心酸罗丹懂。试想这样一个大背景的世界都能弹指间毁灭，那于文明所能经历的岁月中，一切渺小生命的努力还具备什么样的意义？
　　凡人没办法理解时间的厚度。但能理解到自己的人生有厚度，就已经足够了。
　　别人不知道，反正罗丹如今就是这么想的，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陷入中年困难的普通恶魔罢了，了解树阵与生命、宇宙的真谛，就交给猎人了。
　　……
　　恶魔科研镇。
　　罗丹再三敲了敲门，才让昏睡的女仆打开门。
　　“哦，这家主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家。老头子前段时间跟那该死的诗人维吉尔打赌输了很多钱。心里不痛快，所以借公款考察的机会，到外面旅游散心去了。会有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大胸脯的女仆打着哈欠，靠在门沿给他们说道。
　　“该死的维吉尔。”
　　罗丹恶狠狠地痛骂道。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带着王辑回到自己的家，再做安排。
　　……
　　罗丹的家位于雾都南区的小区。住在上百层的高楼上。室内面积很大，装修也很典雅。到家后罗丹看了眼厨房留下的纸条，高声给客厅里的女儿喊道：“你妈妈也和教会的人一起出去旅游了。真痛快，一会儿我们能到外面用餐了，总算不用吃那诡异的英国菜了。”
　　靠近窗前。
　　罗丹的私人酒柜边上，王辑手里端着酒杯，望着远方大海上矗立的黑石碑。即使通过回响，他也无法感觉到那巨碑上记录过什么。
　　“你看什么。”
　　罗丹给自己倒了杯酒，靠在了酒柜上。见王辑还在看窗外，便问了一句。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和服，踩着木屐，很是随意。
　　“那个黑石碑上什么都没有。”
　　王辑道。
　　“呵呵，你对那东西还挺感兴趣的啊！”
　　罗丹笑着饮了一口酒。
　　“当然，我感觉不到那个高等种族的存在。但我能感受你们的情绪变化。照理说，我应该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那只能说那位高等种族要比你知道的神之位格还高。说不定它们就是遭到了神明的攻击，从而被灭族呢！”
　　罗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随口回答着。
　　“另外你说黑石碑没有碑文，这点确实。我们也问过那些星空流亡者。他们说，那个东西是用来记载岁月的。岁月会在上面化为不朽的史诗，而不需要任何的文字记载。你也别多心了，那种玄学你是不会懂的。对了，你能跟我谈谈你现在学的知识吗？”
　　“用于什么？”
　　王辑有些警觉。
　　“没什么。我有一个知识可以和你交易。但是我不确定你能拿走。毕竟，那个东西也挺珍贵的。”
　　“什么知识？”
　　王辑追问。
　　罗丹摇晃着酒杯，解释道：“你不是去过圣城吗？知道黑翼圣者吗？当年他在地狱常驻了一段时间，所住的事务所里还保留着一样他和羽人旧王相同的知识。这样知识可以作为交易，不过其中情况有些复杂。”
　　“我只知道那位圣者远征过地狱，战无不克。”
　　“对内宣传都这样。”
　　罗丹微笑起来：“就像阿撒兹勒自己要坚持留在圣城观察将死神明，被他们宣传为囚禁了地狱的君主一样。他们圣城一没有独立猎人，二又被神明孤立。没有我们地狱那段时间的支援，他们和深渊的战争就难熬了。”王辑否认道：“不，他们有位独立猎人，死去的旧王就是。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和何种存在战斗。”
　　“旧王是独立猎人？”
　　罗丹坐了起来。
　　“没错。不过独立猎人又怎样，面对强敌只知道同归于尽那老一套。”
　　王辑摇摇头。如果不是旧王烧去了混沌妖母的意识，情况可能又是另一种局面。总的来说他并不喜欢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崇高足以，但智慧的利用还是差劲些。
　　“那咱们交易的货品就得涨价了，毕竟是独立猎人的知识。”
　　罗丹狡猾地笑起来。王辑不可置否，只问道：“这次交易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无所谓，关键是阿撒兹勒要的，你不会给。”
　　罗丹用手指敲着酒柜，沉吟半晌，说道：“就先这样吧。做好准备，今晚你可能有一场战斗。至于对手是谁，到时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只要知道战斗是是交易的可选项。对了，你那加强版的重生十字架还有复活次数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封王大剑
　　“看你说的这个样子，挺危险的啊。”
　　王辑放下了酒杯，目光注视着罗丹，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讯息。
　　“就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到外面的餐馆吃些东西。你放心吃，距离你需要活动的时间还早，足够你消化了。”
　　罗丹起身，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全部饮下。
　　……
　　入夜。
　　雾都的夜景繁华，比白天时热闹太多。沿街所有的酒吧生意到了最辉煌的时刻。几乎没有任何一家店面是打烊的。跟随着罗丹，王辑大致在城区走了走，大约夜8点时，一起回到了罗丹的家中。
　　阿蕾给他安置好了客房，王辑也就趟下来休息了。等房间的灯一关，他马上坐起来，检查了这次出行带的道具。
　　末日猎弓（绷带）组合、猎龙战术霰弹枪、V5戒指。
　　主力道具组合都在。
　　未来刺客之衣、堕落圣章、塞纳留斯号角、重生圣章、忍者面罩、引力透镜、颜王的智慧、火源纳米虫等辅助类道具则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罗丹在过程中提到了对手。并说我到时候就知道了。这种话很可能表明的是，我的对手会是认识的人，至少不是太陌生的人。如果不是阿撒兹勒的话，很可能就是罗丹本人了。要准备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准备。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硬杠。”
　　大致检索了自己的道具后，王辑重新躺在了床上。他目前还不确定今晚究竟要干什么，战斗究竟是什么原因，再多准备也无从谈起。与其费心神去思考没用的东西，他还不如躺床上好好休息。
　　“闭眼养会儿神吧。等时候到了罗丹会来叫我的。”
　　王辑安然闭上眼，在关灯的客房里休息。时间推移逐渐到了凌晨，城市的灯火暗淡了一些。漆黑的客房里，王辑睁眼望着天花板，瞳孔呈现出一圈深邃的漩涡。
　　“罗丹出门了。”
　　通过回响，王辑发现了罗丹深夜的离开。他感知着罗丹离开，直到无法再感知到为止。大约到凌晨两点，客房的门去轻轻打开了。王辑侧眼看去，阿蕾从黑暗中走了过来，全身穿着紧致的黑皮衣，将身材包拢的玲珑有致，她后背还背着一把刀，紫色的刀把透过肩膀斜伸出来。
　　“没睡着吧？没睡着就起床了，该出门了。”
　　阿蕾踩到了王辑床上，跃过他拉开了窗户。高空的风顿时呼呼的灌了进来，“跟上来。”风息鼓动着阿蕾瀑布般的长发，她转头催了王辑一句，然后径直从窗户上一跃而下。王辑跟上动作起身，穿上鞋，站在了窗台外关好窗后，这才跟着跃下。
　　干草堆挤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阿蕾双手叉腰，眼望着王辑从草垛中跳了出来，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无奈之色，“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王辑回答道：“随手关门，随手关窗。”
　　“……好了，快走！”
　　阿蕾一转身跳上了树丛，身影快如一道疾行的魅影。王辑拿起猎龙霰弹枪，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用链钩的收射跟了上去。虽然追不上，但始终能凭借回响确定其位置，跟着还不算太难。
　　夜色下，两人先后离开南区，前往沿海口岸的城区。
　　夜云散开，月光照下，打在了一座陈旧的大楼上。这座大楼靠着山丘树阵斜躺着，玻璃窗大都已经碎了，周围植被丛生，看样子很久没人打理了。楼房斜角，罗丹披着大衣，在黑夜里带着墨镜，安静地抽着雪茄。
　　片刻，树下的细道中一道暗影出现。
　　“爸。”
　　阿蕾从树林中跑了出来。
　　“猎人呢？”
　　“在后面。”
　　再过片刻，树叶传来了沙沙的作响，一道反光的锁链出现在月下，王辑身影从半空中飞落，抬手一摁按钮，回收了链钩。平稳落在荒草从中，王辑站起身，查看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地方应该是在一个小区背后，原本是一座公园吧？但现在已经荒凉了下来，没人管理。小区楼房的墙也看起来陈旧的脱皮，应该是雾都的老城区了。现在在恶魔世界的时间是凌晨2：34分，旧城区几乎没有一座楼房有亮光。
　　“该说什么，现在应该说了吧？”
　　王辑抬头望向斜楼上的罗丹，并将霰弹枪用传统烙印暂时收起。
　　“我不是说过吗？圣城一位圣者曾经在雾都常驻，在回去之前他留下了一种知识。这样知识是他和羽人旧王都在学习的东西。我本身是拿不出它来和你交易的。但阿撒兹勒容许了，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
　　罗丹说着，从荒楼的斜面站起来，指着最上方一处完整的玻璃窗，食指一弹，用一道血色的光束将玻璃击穿。窗内的房间里，立时有一股金色的光芒从里而外的绽放而出。光如一层层犹如花叶般包拢着，呈现出神秘莫测的奇异景色。
　　王辑向前走近了一步，去感知知识的存在。
　　破败的房间内，一座橡木小坛供奉着金色的完整知识，外形酷似果实，但一层层的光芒却好似卷动地书页般摇曳。
　　知识名称：封王大剑
　　知识类型：骑士类心得
　　知识介绍：这个知识传承古老，似乎可以追溯到神明时代之前，是智慧自生的制度下，成为领导者的卓越知识。传闻这个知识诞生在飘舞灰烬的破败迷蒙世界中，存留着最古神王们的心火。
　　知识效果：记载着某位王者的剑术、体秘、步法、奥义四种知识。
　　知识备注：立剑封王。
　　——源于A号实验机。
　　“然后呢？”
　　大约查看了知识的资料后，王辑抬起头，追问了下去。
　　“然后当然是交易了。”
　　罗丹心平气和道：“不过交易上，阿撒兹勒委托我要你一件特殊的道具，他需要你的末日绷带，来观察末日之火。你如果愿意用这个道具交换的话，这样知识你就可以拿走。”
　　“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王辑直白地回答。
　　叛逆火湖这样道具最初就是出自地狱君主。他也只是在圣城行走了一次，意外得到了神匠的馈赠，才让道具变成了末日绷带，并拥有了末日之火。从末日之火的表现来看，它应当是一种专门针对神明的杀器。
　　将交易换来的道具再送回去，来换取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知识，王辑无论如何都不会干的。
　　“他知道你肯定不会这样选择的。”
　　罗丹微笑起来：“是，让一个已经转让出去的道具再回来，即使是阿撒兹勒那样无耻，也不好意思做出来。更何况与猎人的交易从来都是平等互利的，没有强行逼迫的选择。所以在我这里还有一个交易原则。只要你能击败我选择的对手，你就可以用任何道具或者知识，来换走封王大剑。”
　　“谁？”
　　“我。”
　　王辑身后，阿蕾突然开口回答。罗丹随之起身，在斜楼上抛出了四把大口径的精致蓝色手枪。
　　王辑猛地回头，月光下，阿蕾两只细手流光焕发，从容地将一根棒棒糖放入了口中后，咬着塑胶杆，伸出来凌空一抓，接住了先跑下来的双枪，整个身子也向后一倾，熟练的空翻让两腿先后浮空，在脚跟处，先后让枪支卡位，固定在了鞋跟。
　　黑发抛洒，阿蕾的动作转瞬完成，快的几乎呈现出残影。接下武器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到王辑面前，向后退出了大约50米远。轻咬着棒棒糖，阿蕾的笑容十分灿烂：“还记得白天说的吗？现在我们正好可以检查一下，看我有没有能力杀死你。要是有，你是不是就更放心了？”
　　“……”
　　王辑默默无言，抬头看了一眼罗丹，“你没有开玩笑吧？”
　　“我连武器都给了，像是开玩笑吗？”
　　罗丹笑着，向阿蕾喊道：“对我的客户要温柔点。”
　　“知道，知道。”
　　阿蕾咬着棒棒糖，笑容妩媚。
　　“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里战斗吗？”
　　王辑追问，开始拖延时间。来想对策。阿蕾刚才接枪的动作让他幡然醒悟。他差点就忘了对方的身份是魔女。想及了魔女可能拥有怎样的知识，王辑不难想象，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白天时阿蕾所询问的一切，也都在这时重新浮现在脑海。他除了黑暗游侠的心得还拥有什么运用武器的知识，贝奥武夫吗？那太粗糙了，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原本王辑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看法，放到现在的情况，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魔女这是事先摸底来着。
　　“从这里开始，随便打到哪里都行。你只管放开手脚，当你和魔女动手时会自动传送进炼狱界，那里对地狱是不足以形成任何影响的。”
　　罗丹适当地提醒。
　　阿蕾同样表示礼让：“从你动手先开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先手就好。”
　　“……”
　　阳光圣剑悄然握在了手里，王辑双手拧动螺旋纹，默默将武器换成了末日猎弓。
　　“和她不能近身，否则以屠龙技巧对战肯定会死很惨。她吃的棒棒糖很有可能也是消耗道具，并有九成可能是防御我的起手沉默魔法，我一旦用了沉默魔法，就是宣告战斗的开始。但不试探怎么行。所以……”
　　暗焰燃烧的猎弓挡在了身前，王辑举手，用了一个对手很可能已经知道并早有防备的知识：
　　沉默魔法。
　　于此同时，火源纳米虫悄然从他领中探出来，焕发红芒。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魔女战
　　沉默魔法先行！
　　王辑毫不犹豫地将手挥下，不管怎样，沉默魔法总归有用，如果成功的话，那他便能封住魔女众多可怕的知识，就算失败，他也有后继的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容错率。
　　随着沉默魔法的降下，王辑隐约觉察到了四周的空间一抖。在他前方，阿蕾突然咧嘴一笑，双臂同时弯起，两弯手枪在月下闪烁起晶莹的光泽，黑黝黝的大口径朝向王辑。枪声未响，回响中的空气便已然被一圈圈螺旋的波纹拧碎。
　　子弹一发连着一发，几乎是无缝衔接。
　　暗焰燃烧的弓弦回弹，王辑拉弓连射，一道道暗焰光矢伴随着激烈到极致的枪声射出，在他与魔女之间化开了轰轰烈烈的末日之火，冰冷暗焰犹如狂潮激荡澎湃，并有一圈圈螺旋的波纹从中拼命钻出。
　　火源米虫领口待命，王辑弓拉不停，道道暗箭接连射出，他几乎是拼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应对这次战斗。
　　“也好，趁这个机会正好试试自己的斤两。”
　　弓弦跳跃不停，王辑退步向后，试图与魔女再拉开些距离。枪声在他耳前不停响起，速度比机关枪的扫射还要快，这还只是双枪，如若再加上魔女脚跟进行四枪连射的话，王辑估计就是末日之火也挡不住这种快而迅猛的攻势。
　　“这样消耗不是办法。她的位置还在正前方，借用末日之火的火潮遮挡视野，我正好可以用封印剑。”
　　弓弦一停，王辑侧身像一旁跃开，爆发的子弹一颗颗追着从他腰后闪过。跃空之间，王辑抬手，指缝捏起了五道神月封印剑，散发着清冽的月光，随他挥手一扔投掷出去，瞬间穿过暗焰火潮，劈向对面。
　　啪！
　　清脆的响指响起！
　　王辑双眼猛地一睁，不可思议地感知着一道光影绕过火潮与封印剑，提着一把紫色刀柄的大刀向他劈斩而来，那速度快到近乎是停止了时间，这一刻他都没落地。
　　嗡！
　　一团阳光从王辑手中涌现！
　　狂风伴随着阿蕾的身影出现，王辑前脚抛出神月封印剑，她的身影后脚便绕过了澎湃的火潮，轻易躲过封印剑的投掷，类如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的修罗刀眼看就要劈下。与此同时，王辑后手的阳光枪才缓缓抬起，雷霆金芒飙烁，但对魔女而言，这一切慢的可怕。
　　刀尖无声地划破刺客衣，结实的斩在王辑的胸膛，血液的迸溅都显得无比缓慢。当然，这是对魔女而言。王辑眼睁睁看着胸口的破裂，疼痛感传来的甚至还没有阿蕾的刀快，也就是因为如此，他的阳光枪全无打断，奔涌的金雷暴涨，足以刺穿街区的电芒以惊人的速度缠绕出枪形。
　　一刀斩下，阿蕾抬眼，猛然望见阳光枪的暴涨速度后，果断撤后。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保命手段。”
　　处于特殊时间流中的阿蕾轻笑了下，轻轻一踮脚跳回出去，退出上百米后，贯空射出的阳光枪在轰然爆炸，结成了密集的电网肆虐。这一切在王辑眼中都是瞬间的事情，但在魔女眼中却慢的不可思议。
　　呲！
　　他胸膛溅出了血液，痛楚迟来。
　　“不行，太矛盾了。”
　　王辑咬牙暗道。末日猎弓已经被他暂时以传统烙印收回，一手阳光枪投掷出去后，他另一手马上接手月光绞刑架，15道十字光枪一字排开，犹如轰炸般刺入斜楼、树林各处，但完全抓不住阿蕾的身影。他的感官与身体，也在此时形成了巨大的矛盾与落差。
　　通过回响的光影波动，王辑可以轻易判断出阿蕾进入了特殊的时间流，如不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魔女时间。对于普通人类而言，魔女时间几乎等同时间停，但因为有回响这神的感官，他能觉察到魔女在这极短的时间是如何走位，如何跑动与躲闪。
　　可他身体跟不上。
　　根本来不及做调整。
　　虽然王辑时时调整着阳光枪与月光绞刑架的攻击方位，但他的反应速度、还有阳光枪等知识的飞行时间，对魔女来说都太慢了。如果不是凭借月光绞刑架、阳光枪的先后大范围杀伤，以空间换取时间的话，任何一个微秒时间单位里，他可能都会得死。
　　轰轰轰……
　　狂涌的金雷与月光不断爆炸，光粒子散落在荒地的每一处，斜楼一瞬间灰飞烟灭，王辑左右开弓，好比一个轰炸机般，将周围的一切毁的千疮百孔。
　　“这样下去消耗的是生命力。不过还好。她的魔女时间应该有限。只要扛过这段时间，抓住机会再将生命汲取回来就行。”
　　王辑身影转动，目光游移。意识不断跟着阿蕾疾速移动的身影周转。他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老化，头发也开始变得苍白，但即使如此，他的意识依然敏锐。
　　从来没有一次，他能像现在这样消耗过。
　　如此密集的攻势，他却没有任何汲取生命的来源，这种战斗最多再持续一分钟，王辑自己就得先扛不住，因为生命力的干枯而死。
　　故而现在的每一秒都变得极为难熬；每一秒他都消耗着大把生命力，来支持自己不被魔女钻空隙攻击。
　　15秒过去，一头漆黑的猎豹突然从烧焦的林中出现，向着老城区外急速奔跑。
　　“在那儿！”
　　事先做好准备的王辑手掌一转，猛地牵动出五道生命绿光，蓝色的光尘一飘动，从魔女身上抽出的生命力瞬间将他状态加持满，白发转黑，额头上的老人纹也马上消失。王辑一把拿出末日猎弓，追着黑豹的身影连射数次，全部落空。
　　暗焰涌动的火潮中，黑豹的身影快入疾风，转眼便失去了踪迹。
　　王辑麻利地收起猎弓，一手拿出霰弹枪喷射链钩，另一手握住阳光以应不测，飞速追了上去。
　　“她可以变成黑豹，那看来沉默完全没用了。”
　　……
　　凌晨2点45分。
　　空无一人的炼狱界呈现出了地狱城市的景象，一头黑豹快速地穿过街道，后方一道金华贯空射出，轰然一声在大地上蒸出巨坑。又一团阳光握在手中，王辑犹如狩猎般紧跟着魔女的踪影。
　　目前还说不清楚优势劣势，至少王辑自己清楚，阿蕾到现在都还只是玩花样，还没用出真正的本事。
　　“哦，有埋伏。”
　　王辑目光跃过前方的拐角，通过回响已经先知道了埋伏。
　　他的身影从楼层穿过时，半空突然出现一道紫色的阵面，紧捏的巨拳突然从中伸出，从半空砸向飞出的身影。王辑转身一发阳光枪，轰退了那道巨拳后，链枪回收，举起霰弹枪对着身后就是一发！
　　砰然枪响。
　　那从半空传送阵中探出的脚随着隐约的痛鸣而缩了回去。蝴蝶夫人的问候就此轻易消解，王辑重新在半空举起了阳光枪，向那角落举起双枪枪的身影砸了过去！夜空之中，无数奔涌的黑发狂舞而起，阴暗角落的阿蕾这一瞬间已然赤身裸体，而那狂舞的巨量黑发里，一头凶猛魔兽突然出现，狂啸一声，硬生生震灭了阳光枪，并朝着王辑扑来，横向生长的尖牙已然环绕在他身周！
　　砰！
　　战术霰弹枪响起，喷发的子弹打进巨型魔兽的嘴中，立刻让其哀嚎着倒下，但与此同时地上的魔女已然身影一闪，光洁的裸身出现在一辆大型货车后，一脚飞踢，将那辆大货车踢向了半空飞落的王辑！
　　王辑想都不想挥手射出阳光枪，飙闪的奔雷瞬间炸裂大货车，另一手回收了战术霰弹枪，召唤月光绞刑架。但15道十字光枪还未浮现，爆裂的货车与雷光中，魔女的身影突然冲出，快的好像发亮的光，这一刻王辑纵然察觉，身体也已完全赶不上对方的速度！
　　光滑细腻的脚丫迎面撞上了王辑的胸口，接触的瞬间伴随着骨裂声响起，王辑觉察到胸腔猛烈的一震，心脏的跳动仿佛都因此而暂时停止。舞动的黑发脱落出铁箍从他背后出现，在咔咔地金属碰撞声中，铁箍将他四肢全部锁住，眼看就要透出的月光绞刑架，这一刻也硬生生被魔女的绞刑架所终结。
　　只是转眼之间，王辑便失去了所有战斗力，随着绑缚他的绞刑架落下去。
　　修罗刀在月下高高扬起，刀尖流动着金属的光芒，阿蕾双手握住刀把，迎着王辑胸口扎下。王辑连忙唤动了火源纳米虫，细小的飞虫即刻振翅飞出，化为红影扑上去，但接触修罗刀的瞬间，却马上出现了纳米机器人受损的情形！
　　呲！
　　刀身结结实实地贯穿了王辑的胸膛。阿蕾的身影随之落下，重重地骑在了王辑腰上，全身上下不沾寸缕的她和王辑接触瞬间，忍不住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销魂的轻吟。但迅速的，阿蕾所有的发丝全部回归，在她身上化为了紧致的漆黑皮衣，将一切令人眼花缭乱的玉体掩盖。
　　“嗯……”
　　阿蕾轻哼了一声，垂下头来，俯身看向身下的猎人。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勾魂的眼神凝视王辑，旋即，她将手按在刀上，又向胸膛推进了几分。鲜血顺着刀尖从后背流出来。王辑张张口，想说话，但一句都说不出来。
　　人被贯穿了胸膛，肺叶都被扎穿了，就算还活着，又怎么可能说得出话来。连从容认输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能空喘气，嘴角溢着血，来面对胸腔传来的剧痛。这一转眼，他的脸色便有些发白。
　　“好啦，我知道你认输了。现在你放心了吧？交我这个朋友你可是赚了。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放你，得等我爸过来才行。你先忍忍吧。”
　　阿蕾说着，将口中的棒棒糖拿出来，然后撕下了王辑的忍者面罩，用手指掐着他的腮部，迫他张开了嘴，将棒棒糖塞了进去。
　　“别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我。你要是死了就浪费一次复活的机会。这颗棒棒糖至少能让你保留些底牌。吃点亏没什么。先活着最重要。别吐出来啊！乖。”
　　轻轻拍了下王辑的脸，阿蕾从他身上下来，拉开他的衣服检查起了伤口，并帮他拭去额间的冷汗，一切都显得心安理得。
　　这个结果不必意外。
　　输是必然的。
　　王辑的属性在某些方面太偏门，综合与魔女相比的话还差得太远。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御风剑术
　　云遮皎月，城市缓缓暗下来。
　　“计算纳米机器人的损伤数量。”
　　王辑通过引力透镜给受损的火源纳米虫下达指令。距离他刚被绑上绞刑架还没多久，撕裂的胸口痛苦依旧，好在这一切他都能忍。现在他嘴唇都白了，根本无力和魔女说什么。
　　计算完毕：受损10031台纳米机器人。
　　“设置目标，钢箍。”
　　王辑的脑波频繁跳跃着，意识尚还清醒。受损的火源纳米虫马上开始任务，飞散成微型机器人作业。
　　警告：火源纳米虫持续受损中！
　　“继续。”
　　王辑坚定了指令。
　　绞刑架旁，等待罗丹的魔女似有所觉，不禁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想打？”
　　啪！
　　控制他手腕的钢箍破碎，王辑颤抖的胳膊在空中摇摆两下，示意暂且别动手，然后将脖子上的血腥绳索拉开，最后，将胸口的修罗刀给扒了出来。蹭地一声，大片的滚烫鲜血涌出，顺着他胸口和后背蔓延开来。
　　“噗！”
　　王辑吐出了口中的棒棒糖，轻声喘气，通过塞纳留斯的号角庇护慢慢恢复伤口。身上的力气也慢慢找了回来。
　　啪！啪！
　　脚踝处的钢箍也被纳米机器人溶解。
　　任务完毕：火源纳米虫受损程度达85％。
　　一行信息显示在了引力透镜上，告诉了他有85％的纳米机器人在吞噬金属过程中受损。“这是什么金属？”王辑说话的声音很小，嘴唇还隐有颤抖的状态。
　　“原子重排的玩意儿罢了……怎么，不打了？”
　　阿蕾随口回答着，一脚踩上绞刑架，笑意盈盈地望着王辑问道。王辑淡然摇头，昂首问道：“你刚才已经免疫魔法、奥术这些东西了吧。还躲什么？”
　　“习惯成自然。毕竟没有魔免的话，你那些魔法对我来说伤害还是很大的。”
　　阿蕾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的，你应该读不出棒棒糖的效果才对。”
　　“还用说吗？”
　　王辑平淡道：“我释放沉默魔法后，你还可以照常使用魔女时间。当然这也可能是魔女道具效果；但后面你变成了黑豹，那绝对说明我的沉默无效。我想很少有专门针对沉默魔法的道具吧？倒是魔法免疫更可能些。后面你从卡车里跳出来时我就更确定了，阳光没那么快消散。你能完全无视阳光，那必然是有魔免了。”
　　“嘿嘿，你观察倒是蛮仔细的。不过还真不是魔免，是无敌。你的阳光枪上有神血的气味，仅仅魔免的话我肯定得吃点小亏。”
　　阿蕾轻笑，没再解释什么。
　　片刻，她突然说道：“我也是怕你输太惨，把你打击的没了信心。我爸说你成为猎人不够两个月。两个月就能掌握这么多的知识，还有现在这样的威力。很容易猜出来你学习知识的进度是什么样的。这么快的进度在猎团中都极少见到。但你们人类啊，越是有点本事就越是自命不凡，输不起的人太多了。我要是把你自尊心全粉碎了，我老爸可就得失业了。”
　　“哦。”
　　王辑应了一声。
　　输不起的人肯定是有的，但他还不至于。
　　事实上从看到阿蕾接枪起，王辑就已经能预知到自己必败。只是怎么落败、能撑多久还不清楚。结果还真是魔女放水让他撑了一会儿，否则就魔女时间那里，他就得被打死。
　　会时停怎么输？
　　别人不知道，王辑对阿蕾这类的魔女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的知识、道具、消耗品全部自成体系，基本就是个自走武器库，更何况魔女的身体素质强于人类太多，阿蕾仅表现出那赤脚踢飞十几吨重大货车的恐怖劲力，就足以教他做人。
　　就目前所拿到的全部知识，王辑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自己是偏科生，但魔女不是。无论力量、速度、道具、乃至于知识的全面性，都不是他所能比的。整个战斗过程中，王辑都没用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拿出来不过现眼而已。屠龙很强？恐怕魔女杀死的巨型怪物，比龙体积大的怕都多了去了。
　　差距太大了，从各方面他都没指望赢。
　　月影下，罗丹的身影突然一闪，出现在了阴暗的角落中。雪茄的火星燃烧着，罗丹的光头隐隐反光。
　　“怎么样？体会到地狱文化的厚重没有。”
　　罗丹似笑非笑地问道，旋即又补充了一句：“哎，可别因为输太惨就翻脸了啊！我女儿开始学习魔女知识的时候，你那世界都还没到公元元年，你要心理平衡……”“打不过就打不过，你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输不起。我打不过的人多了，又不急于多一个少一个。”王辑从绞刑架上勉强站起来，虽然立足有些不稳，但多少能走两步路了，在稍微恢复下，便没什么问题。
　　“那知识呢？”罗丹问道，“不想要了？”
　　“等到可以拿的时候再拿吧。现在我没那能力。”
　　王辑坦然自若，既然打不过，他也懒得耍花招硬去抢。魔女他尚且都打不赢，想耍赖挑战罗丹，无非就是再找苦受而已。没有条件利用羊头恶魔面具的话，他在圣城时早被语法圣者给活活打死了。现在既不在防区，也不算猎区模式，陷阱无法随便布下，没有找回面子的机会，输也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
　　“把你这刺客衣服还有纳米虫给我吧，明天我去找研究所恢复一下。免得你什么都没捞到，反倒还损失两个道具。”
　　阿蕾伸手讨要道具。
　　“哦。”
　　王辑顺手将刺客衣脱下来，还有火源纳米虫一并交给了对方。“那就这样吧，来地狱一趟就算让你长见识了。这里是雾都，地狱还有其它大都市。其它种族，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比魔女还强的种族也并非没有。想必你也听说过Nephilim……树阵限制不会让你在这儿超过一天时间。否则就得错过播种战役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上车。想必以后会有活人下地狱，看来你们世界的梵蒂冈得不好过了。”
　　罗丹双手插进口袋里，吊着雪茄，仿佛有一种感叹。
　　“Nephilim……哦，是但丁。”
　　大致拼写了下单词后，王辑马上想到了罗丹所指的种族。也是，他记得地狱科学家是因为和谁打赌输了去散心，他本以为真的是诗人，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纯粹。也是，地狱如果在超膜上是独一无二的世界，那这里的一切混乱，也理所应当。
　　……
　　半个小时后，王辑在罗丹家里洗掉了一身血污，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他也没敢睡下，一旦自己沉睡后，在他灵魂内寄居的神明就要苏醒，守护者也会出现。若是造成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坐在床边，王辑依靠着窗户，安静地回想这一天罗丹说的所有话。
　　“如果地狱在超膜上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那只有一种可能。地狱就是超膜宇宙衍生的原点。以它为中心，将时间和宇宙分化开来。我白天时看到这里有很多交易所，原本以为真的只是卖周边的，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他有了这样的猜想。
　　时间也不算难熬，王辑的思维总能让他找到事情去思考。在朋友家里他不太敢睡，毕竟有神明在不是那么方便。说到根子上，现在的他对失去控制有一种由衷的厌恶，更别提有东西在他睡着后，以他的身体苏醒位格。如果不是太需要休息的话，他宁愿不睡觉，也不会让神拿回位格。
　　这大约就是能够真正掌控自己身体后，从心理上产生的感觉吧。
　　一整个后半夜，王辑都没有睡下。默默等待地狱早晨的到来。上午10点，罗丹将他送到了度假岛，在地铁站台等候着列车的到来。罗丹依旧一身黑风衣带着墨镜，给王辑交代了一些事情：
　　“你过去后记得代我和阿蕾向莉莉问好。另外，如果在你的猎区谈交易的话，可以避过封王大剑来说其它的交易。说白了，这也是阿撒兹勒的要求。你不用太在意就好。”
　　“ok。”
　　王辑答应了下来。白色刺客衣的前胸露出了难看的缝补痕迹。难以想象，所谓科研人员的道具修复，居然直接是缝补。但好在道具是救回来了，王辑对衣服美丑也没多少审美，并不在乎一个本是一体的未来刺客服装，现在有了中世纪时期的缝线特征。
　　阿蕾依在老爸身上，眼神轻佻地看着王辑道：“没事记得来玩啊。你要不来我就去找你了啊！”
　　“该死的，地狱放不下你，你还要跑出去？”
　　罗丹当即痛斥，用臂膀勒住了女儿的脖子。
　　“饶命饶命，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
　　列车到站，王辑上车，等待车门眼看就要关闭时。突然，一个陈旧的魔法书从车厢大门的缝隙中扔了进来。列车随之开启，窗外的罗丹安心抽着烟，目送列车离开，而阿蕾则招着手，眼神透过车窗看着他，泛着诡异的色彩。
　　倏！
　　列车进入超膜，王辑马上起身，到门边将魔法书捡起，书页打开，金色的知识光芒立时绽放而出：
　　你获得了完整知识：御风剑术。
　　——源于A号实验机。
　　写到同人元素，最可惜的就是你写出一样东西，在你觉得如彩蛋般，结果没人能懂；而最懊恼的，就是你如实反应了一种元素，结果读者看不懂也就罢了，还要喷你。
　　老实说，就和魔女打，现在的王辑输了很正常，想赢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来口胡。
　　罢了，装逼如风，常伴吾身。


第一百九十章 王女登基
　　“御风剑术？”
　　随着王辑去接触知识，仿佛书页般的完整知识在接触的瞬间，进入了他的脑海，所有资料也全都显现出来：
　　知识名称：御风剑术
　　知识类型：道具运用类知识
　　知识介绍：这个知识出现于某个战争不止的世界，被誉为传说级的知识，能够运用风的力量来斩杀敌人。曾经掌握它的英雄，因为失职没能保护一位长者而背负罪名，并用余生去追捕真凶。
　　知识效果：可积攒剑意，并拥斩钢闪、风之障壁、踏前斩、狂风绝息斩四个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死亡如风。
　　——源于A号实验机。
　　“嘶……”
　　王辑吸了口气。
　　“看来这趟地狱旅行也是有直接收获的啊。”
　　确认知识后，王辑发现魔法书上还有字迹，翻翻页确定了先后翻页顺序后，他大致读了下，这应该是魔女阿蕾的留言：
　　怎么说呢？
　　你现在拥有能够作为主力的知识太片面了。
　　你的雷矛还有十字枪消耗应该都很大吧？那把神明时代改造的霰弹枪也太简陋，长时间使用的副作用也不小。黑暗游侠的心得很勉强，应付一般情况尚可，想得到封王大剑的话，还差得远。
　　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我也不用说了吧？
　　短时间内，你想拿到与我同等的主力知识怕还有些时日。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拿到些进阶的主力知识，也算是补充一下你的基本知识。等你还有活命机会下次来地狱的话，别让莉莉阿姨通知我爸了，你悄悄来，然后去拜访诗人维吉尔的道场。有御风剑术的话，至少你能有进入道场的资格。
　　在那里你会有更大的收获。
　　不用谢我，虽然我知道你在心里可能已经侮辱我一百次了。就这样吧，祝你好运。
　　——夜之魔女
　　留言完结。
　　“该死的。”
　　王辑将魔法书合上。低声说了一句后在车厢坐下，等待回到自己的防区。
　　“我需要检索一下时间信息。”
　　王辑向A号实验机提出了要求。
　　时间信息检索完毕：
　　你回到防区的时间将确定在你离开后的五分钟。距离播种战役来临最短将由48小时的时间，用于处理防区内务。
　　注：在你所经历的24小时内，你通过超膜传送抵达任何文明世界并返回，在你的防区内都默认只有五分钟。超过该时间，则超膜默认在你防区内超过120个小时；按1：5的时间调整比例进行延伸，该条件依据蛾摩拉世界规则建立。
　　——树阵联络机
　　“蛾摩拉世界规则？”
　　王辑注意到了一个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简而言之，就是他游历其它文明世界的时间被限制在最多48小时内，依据什么蛾摩拉世界规则。
　　“以前真还没注意。说不定我的时间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世界规则。它明显对猎人不是那么有利。不过话说回来，超膜对播种者的限制也是有的。比如他们的侵略周期。”
　　不知不觉间，王辑就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所知道的信息里，蛾摩拉存在一场世界战，猎团在战役中失败了。会不会可能是因为猎团失败，从而有了这样的规则？可如果我是胜利方的话，还是会觉得现在的时间规则很松散，独立猎人都死了，谁能阻止我漫天要价？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制约，让这个规则保持现在的状态。”
　　这么一想，他突然在脑海中推出了一条线。
　　“说不定这就是世界战役要竞争的一项，而以往和以后的世界战役都会影响所谓的世界规则。比方说我作为独立猎人经历了世界战役，失败。那么这个天平就会再度倾斜，原本播种者的攻击周期被限定在10到15天，因为我的失败而推进为5到7天。我之后的独立猎人再失败，那就推到2到3天。再往后，播种者一天之内就可以进攻一次。再往后，半天，再往后……它们就能随心所欲地播种，以超高的效率开始摧毁文明，直到将效率追上无限的宇宙为止？”
　　王辑忽然开了个脑洞，有了这样的想法。
　　无限的宇宙世界代表了无限的文明，因而以无限为分母的情况下，得到的数字也会是无限。毁灭自己文明成为播种者的人数量也因此而数量无限，猎团也很可能是这个情况。
　　但这样的话，思维就会进入一个玄学。
　　“这么思考的话。假设我可以完全消灭播种者势力的几率为千万亿分之一，但是在超膜无限宇宙这么宏大的环境下，哪怕有几率再小，我也能完成。因为所有不可能都能被抵消掉。无限个我的失败换来了一次我的成功。这个公式在超膜宇宙背景下是可以成立的，而且放在蛾摩拉战役的独立猎人上也是成立的。反过来神利用这个公式或播种者利用都是成立的……很矛盾，我想象力果然有限，找不到解释的出口。”
　　列车疾速穿过彩虹流逝的超膜通道，王辑怔怔望着窗外，这一刻突然觉得脑子好像炸了般。前往地狱一趟，他感觉自己的见识增长速度有些太快了，快到以他的思维，已经无法去理解整个世界了。
　　“回头问问莉莉吧。我现在总觉得所谓超膜，两个时间维度展开的无限宇宙是个悖论。一切应当是有最终上限的才对。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不会有意义。因为哪怕我现在死了，也会有另一个我来完成应尽的使命。无论如何都会有，那样的话我还在执着什么呢？”
　　王辑想到这里只能摇摇头，制止自己再思考下去。超膜流逝的光混乱无比，列车内的灯光也很晦暗。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的座椅，孤独的发呆。第一次，他发现了思考会让自己茫然。
　　和思考就能发现智慧的真谛不同，他现在就超膜这个问题上，已经不敢深入去思考了。过往的一切仿佛都不再具备任何意义，理智让他停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他所知道的世界历史，万物迷蒙的灰雾年代，神明传递智慧的时代，还有如今所谓的黑暗时代，与神明有关的黑雾森林，暗潮涌动的无际汪洋，羽人为生存的拼搏，播种者对智慧的背叛等等，这一切都在超膜无限宇宙的概念中，变得不再具备意义。
　　就像最初的人类仰望星空一样，思考会让智慧走向困惑。他现在只有将树阵作为一种最初的动因，再往前推论的话，他既不是神学家，也不是哲学家，对科学了解也是一知半解的他，无力去思考什么终极意义。
　　……
　　列车到站。
　　公元2017年10月14日，傍晚6点27分。
　　超级地铁站的站台，心理医生微有焦灼的眼神终于有所松缓，目光所望，超膜列车的亮灯已经从隧道中探了出来。列车停下，王辑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和走时的面貌基本没区别，也就是身上的衣服多了些缝补痕迹，手里也多了一本魔法书籍。
　　“你还在这儿等？”
　　王辑抬头看了眼楼梯上面戒严的动员兵，意外地问心理医生道。
　　“只等五分钟而已。五分钟你回不来，列车自己也会回来。到时我就上车去找你。”
　　心理医生回答着，随同王辑一起登上了电梯。
　　“羽人安排怎么样了？”王辑问话干净利落，并用苏联的通讯开始联系意柯塞汀。“一共76835人，基本已经安置妥当。现在在我的防区外开荒。”心理医生检查数据，迅速做出了回答。
　　“是我，马上叫你的人解除戒严。地狱是正常的文明世界。可以进行交流。但不建议放松平民前往。因为那里太高魔。只允许有组织的国家队伍前往考察。另外需注意，在地狱感谢用语相当于侮辱性词汇，他们帮人帮得理直气壮。另外空岛前线基地你留心一下，最迟两天内必须完成。”
　　挂断了通讯，王辑回头和心理医生说道：“走，马上前往你的防区。到那里做羽人的工作。”
　　“比如？”
　　“比如空岛前线基地必须得有人驻守。我不能只让苏恩一人守在那里。”王辑正视着心理医生，“我要求不高，因为收取从属猎人的问题上我不是羽人的旧王，在我看来如果能给予他们使用道具和学习知识的权限，就没有必要让他们成为猎人。所以有个制空的天空骑士班，对我来说就足够用了。”
　　……
　　怀俄明州
　　1963年，冬。
　　大雪纷飞的高城下方，一辆辆运货车还在不断的进入城门，羽人们盯着每一辆入城的货车，不断地说开慢点，城角下，工程车的建设依然继续着。厚实的城墙上，一同探索圣城的三人组一同望着白雪皑皑的天空，那里有一艘艘云船，正在运送着修建的天空之城特殊建材。这座新修建的云端城市依然飘雪，比及过去圣城的高度，它矮了很多，面积也小很多，城内很多基础的建筑都尚未完成。
　　心理医生喃喃道：“真没想到，现代的工程车居然要修建中世纪的城市。”“不算中世纪吧，怎么都一战前后了。羽人虽然对蒸汽发动机很痴迷，但他们的枪械发展还是挺快的。”刘小楠做了回答。
　　羽人虽然同意搬迁，但他们要求自己的城市拥有曾经圣城的规模。这个工程量对心理医生的防区是不小的考验，也就是有苏联的技术支持，这里的工程才能开工。然而这一切最关键处还是苏恩的胶囊。
　　没有这胶囊来往两个世界的便利传送，新圣城根本修建不起来。毕竟圣城的建筑特殊，不是所有石头都能漂浮在云端的。
　　“看，史塔克家的艾瑞亚回北境登基了。”
　　王辑在城防的另一头望着城内，突然向他俩喊了一句。
　　高城内的城市尽头，羽人们披着厚厚的苏联棉大衣在王城下跪倒了大片，一个黑翼穿破棉衣的少女在长者们的围绕下，进行了隆重登基的仪式。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积重难返
　　不甚庄重的登基仪式完毕后，羽人随即解散。在长老们的安排下，新圣城的女王陛下登上高城，面见了来访的猎人。
　　“陛下，猎人的要求，是从羽人中挑选大约20个左右……”“好了好了，别说了，你们先走开吧，我和他们说。”
　　白雪飘舞的城防上，长老们小声和年少的女王禀告事情。女王嫌弃地摆摆手，不耐烦地将他们赶走，踢开了积雪，女王大步走到了王辑的面前，“我叔叔留下的知识呢，给我吧。”
　　王辑拭去肩上飘落的雪花，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指按在了她的前额。
　　“你干什……”
　　王女瞪着眼挥手就要打开王辑的手，但扬起的胳膊到了半空却自己停下了。有关树阵联络机的信息开始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我允许你不加入播种战役。”
　　王辑平静说出了他赋予王女的第一个权限。
　　“我允许你招收从属，但条件必须是你的族人。”
　　第二个权限给予王女后，王辑垂下了手。
　　“什么意思？我现在成你的从属了？”
　　王女挑起了眉，她的个子甚至不及王辑的胸膛，但和猎人对峙的气势却不小。旁边的刘小楠见状不经笑起来，小丫头说话一向这么冲，这点她早已经习惯了，在云船时王辑也有领略。毕竟是流浪上千年的野丫头，是刺头并不奇怪。
　　王辑语气平和地回答道：“我不会干预你就是。另外你叔叔的知识我现在还不能马上给你。天知道你拿到他遗留的知识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但是你放心，是你的东西我肯定会给你的，只是不是现在而已。另外相关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和长老说了。你现在的年纪和见识，可能什么事情都处理不了，平时长老处理事情的时候，你跟着多学学多看看吧，等见识和思维养成了，我才能放心将一切都交给你。”
　　“哼。”
　　王女嗤之以鼻道：“你无非就是怕我得到了我叔叔的东西，你就控制不了我了。”
　　“你真聪明。”
　　王辑也不否认，微笑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给刘小楠说道：“你陪女王陛下说会儿话吧。我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说罢，他有侧目看了心理医生一眼：“空岛前线基地的事情，你和长老们说一下吧！”
　　“可以。”
　　心理医生点头。
　　看到这里也没有事情了，王辑也就准备离开，心理医生和长老们约定好洽谈时间后，将王辑一路送到了新圣城的高墙外。等待接送直升机的空隙，心理医生突然问了王辑一个问题：“你不是民族主义者吗？”
　　“为什么这么问？”
　　王辑转过了头。
　　“你也看到了。”心理医生望着白茫茫的云空与大地，“在我这边，美国和加拿大都已经不存在了。我这里的时间是1963年，你对历史有一定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现在的国际环境。虽然说，防区外还有很多人类依然受噩梦的困扰，但国家体制还是存在的，苏联现在已经占领了加拿大，我用卫星打击暂时形成了威慑，但因为播种战役的原因，难免不会受到干扰。你肯定能理解，只要第一枪打响，威慑就不再具备意义，现在你的国家也在紧跟着苏联的脚步一起闹腾，亚洲那边南韩也已经被灭国了。”
　　“会影响防区秩序吗？”
　　王辑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觉得高墙后的种族，不会被苏联送进实验室吗？”
　　心理医生反问。
　　“那就动手清理吧。”
　　王辑肯定道。
　　心理医生面对的文明世界情况非常复杂，每个猎人的智慧与精力都有限，无法处理太复杂的情况。将个人包装成核弹与世界意志抗衡，在某些时节可能会短暂成功，但在心理医生的世界时间里，绝对会成为笑话。
　　“那就好。”
　　心理医生笑了下，这个对话也算解除了他的一部分负担。猎人既要足负责防区，又得与文明世界作战，那实在太被动了。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台直升机从运输机中飞过来，窗户打开，苏恩在轰鸣的螺旋桨下喊道：“能走了吗？”
　　噗呲。
　　链钩勾上直升机。
　　“这的事情交给你了。”
　　王辑郑重托付心理医生后，随链钩的回收飞上直升机，舱门打开，意柯塞汀透过大雪眺望了一眼新圣城的修建情况，让开位置让王辑跳了进来。
　　“真见鬼，羽人居然要求修建这样的城市。这是开刺客信条的主题公园吗？”
　　关上舱门，意柯塞汀望着壮观的云端城市抱怨道。
　　“文化而已。回去吧。”
　　王辑坐稳了身形，随口回答。
　　“好嘞！”
　　苏恩口吐方言，直升机返航。
　　……
　　2017年10月14日晚，23：20。
　　深夜。
　　王辑从流魂街出来，前往了恶魔酒吧，和莉莉大致谈了下自己的地狱之旅，包括他回来的想法。此时的酒吧生意最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总得来说，还是保持了曾经在观音井时的庄重、安静的格调。吧台上也突然出了多出了一盆仙人掌，沐浴在莉莉的烟熏缭绕中。
　　“呵呵。”
　　笑是莉莉听王辑的叙述后第一个反应。然后她避过了所有的话题，问道：“你应该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吧？从8月30日起。正常人的作息已经完全紊乱了。”
　　“怎么了？”
　　王辑反问。8月30日是他复活的时间。
　　“没什么。长时间作息紊乱，又时常行走到其它文明世界。时差倒不过来很正常。因此而出现的疲劳啊、过度劳累啊，都会让判断出问题。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挺差的吧，放松后的疲惫，让你判断都不清晰了。”
　　莉莉说着掐了烟。
　　“比如。”
　　王辑追问。
　　“比如你说的那个无限悖论。你明明已经思考的很清楚了。但还是迷茫。不记得你从罗丹那里得到的第一件道具叫什么名字吗？波粒二象性，光既是波又可以是粒子。你有无限可能死，又有无限可能不死。就算在高等数学上，你的这种问题和比较也能得到准确的数值比较。没有什么相悖的，就像你作死的话，死亡的几率就会增大，你规避危险的话，存活的几率就会提高，所有可能性都是在流变的，没有任何事情从开始就已经注定。有什么可值得困惑的？”
　　“没有了。”
　　王辑摇摇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趁这两天好好休息调整下吧，别太累了。你在地狱走了那么久没闭眼，回来又跑这跑那的。谁都不是天生就能做的了这危险行业，就算当兵也得经过训练，不是吗？”
　　莉莉劝了一句。
　　王辑睁开眼，点点头。没说话。照莉莉那么一说还真是，亏他以前还挺痴迷于这些的，现在思维居然被自己给绕死了。不过现在经人随意那么一提醒，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王辑的反应虽然平淡，但已经从思维怪圈中退出来，莉莉还是能发现的，她道：“所以什么话都得有事实做支撑啊。你有一点猜对了。就是积重难返。恨因斯坦猜测最初的天平是平稳的，但是因为被某些东西打破后失去了失衡。我想最初的失衡也不是很严重，所以那时的他们，不需要太费功夫就将天平扳回来。但是后面那种打破平衡的重量越来越大，过了一个临界点后，再想扳回来就难了。”
　　“比如。”
　　王辑再次问了相同的问题。因为酒吧人多眼杂，莉莉说话也不是那么真切。
　　“比如最开始的战争你可以扳回天平，甚至让它向有利于你的方向倾斜。你会因此安逸许多。但是这其中如果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失败就如潮水般纷沓而至。比如我曾经的朋友拥有月假，比如在他们之后的你们疲于奔命。”
　　莉莉说到最后忍不住发笑，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意味：
　　“但安逸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再好的猎手也不能一直沉迷于温床；那样会失去斗志；可他同样也需要休息，否则紧张不止的战斗迟早会要他的命……阿蕾给的知识挺适合你的，毕竟不需要让你积攒魔力。回去好好休息吧，在休息中还能学到新的知识技能，它待你们不薄了。那些农民可没这样的好处。”
　　“他们要是有就奇怪了。那今天就这样吧，多谢……该死的，我先回去了。”
　　王辑利索地站起身向莉莉告别，能找人聊聊天已经很好了，他也不愿太打扰别人。自己心里有了数，乖乖回去休息就好。
　　“和我这常年外出的不必这样。”
　　莉莉轻声道。坐在原地目送王辑离去。
　　……
　　凌晨之前，王辑回到公馆。冲了澡后躺到床上，他闭上眼睛。一个全新的陌生大陆缓缓在眼中出现。
　　今夜一过，距离播种战役的最快到达时间就只剩两天了。这两天里他就得把该做的准备全都做了。目前他还剩下一个城市场景支援可以使用，等明早他和心理医生交流下经验后，再做决定。
　　“哦，是猎人，还真是稀客。”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后，王辑彻底陷入了沉眠。
　　不用等下一章，因为处理时间很长，我需要明天就进战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扫雾机
　　10月15日清晨。
　　公馆。
　　经过了一夜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握度提高了；
　　御风剑术：
　　积攒剑意（掌控度为7级，疾风剑豪为18级）；
　　斩钢闪（掌控度为5级；疾风剑豪为18级）；
　　风之障壁（掌控度为7级，疾风剑豪为18级）；
　　踏前斩（掌控度为6级，疾风剑豪为18级）；
　　狂风绝息斩（掌控度为5级，疾风剑豪为18级）；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扫描信息：剑意凝聚的监测系统已成功模拟；集中精神，你将迅速掌握剑意，这能大大加成你对知识技能的运用能力。
　　“差不多了。这个知识挺有用的。”
　　王辑伸了个懒腰，起床。经过这一夜学习，他对新的主力知识掌握度提高了很多，得到的认识也很多。不得不说，御风剑术算是对他目前所有能力的补充。唯一值得吐槽的，就是知识说好了是剑术，但其实是用刀的技能。
　　索性他的血月太刀正好空缺可应用的知识，可以补上。截止目前，圣城神匠最后的道具作品，剑、刀、弓三种形态全都有了基本的知识配备，随道具的状态转变而能调整不同的对敌策略。
　　日常的洗漱后，到8点，他和心理医生见面，两人谈了防区合并的事情。关于防线究竟会是什么状态，苏联专家也无法给予准确的预测，因为心理医生的防区太大了。因此带来的一系列作战变数，也很难说。
　　“其实这样正好。”
　　心理医生道：“我的防区面积太大，猎人的监管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完全可以想到的一点是，播种者在最后肯定会将公园作为据点。你的防区不是正在修围墙吗？现在又有空岛前线基地，防御辐射圈很容易掌控整个防区。到时只要长城、大西洋城能控制住，我再守好深水市。剩下的公园区域，基本就可以定为作战区了。毕竟这么大地方，播种者也肯定不会放弃的。”
　　“可以，你只要保证你防区的居民能随时逃难离开危险区域就好。”
　　王辑并不表示否认。
　　“当然，我的防区有八座超级地铁站，人口流通要通畅的多。”心理医生点头，并补充道：“如果你还有防区场景支援的话也注意一下。正常的播种战役里战争迷雾是标准开局。视野必须得控制，我建议你支援一个扫雾机，和我的扫雾机配合，到时全防线巡回扫雾，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全局视野。”
　　“扫雾机？好的，我马上会看。”
　　王辑答应下来，然后查看了办公桌上的信封。信居然是军区参谋长李念留下的。
　　……
　　上午10点，王辑乘外城电缆来到了交通线路的尽头，长城防区的唯一出口。
　　原市区南站的高速公路收费站现已被拆除，围绕全防区的防御墙基本修缮完毕，在这里这里是唯一的出口。
　　播种战役结束后，只有通过防区市政府、西南军区的内外双重确认，驻守在这里的维和部队，才会启动那厚重的合金大门。
　　眼下，这座大门还在开启状态。
　　空旷的国道就在大门外，一辆辆军车停在大门前，就在这里，新组建市政府的防区市长送别李念，这大约也意味着权力的交接。在大门内外到处都是三脚架，远道而来的记者们拍着李念的最后画面，一旦从这里离开，他余生都怕不会在出现于媒体眼前。
　　第一次文明体制真正参与播种战役的，负责人就是他，后来清洗防区杀人不眨眼的也是他。在国内，老头被视作铁血手腕的真军人，而一旦出国，在舆论中他就是个践踏生命的野蛮头子。从欧洲不远万里来赴任的市长送走东方的老参谋长，在媒体看来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站在人群后，王辑静静看着两人握手谈话，看着闪光灯不断地闪烁。李念是没有任何公共发言的，王辑只能听到他和市长的对话。
　　“到这里上任得小心了，这里有两任市长都是死于播种者的入侵。想要在战争前线维持秩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念的话里满是好意。
　　“如果您不走的话，我想我和您的合作会很愉快，就像我们的先辈共同面对法西斯时一样。”
　　市长旁边的翻译微笑地用汉语翻译。
　　“我？”
　　李念摇头道：“我打敌人那没一个国家值得我怕，但这里的情况不太一样，杀自己人我真不在行。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为了责任我担不起也得担。但要一直都这样我是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西方政客在这点上比我强，你们很讨好外来者是缺点，但因此掌握对付自己人这点手段确实高明。”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市长的笑容灿烂，从容不迫。
　　王辑看了一会儿，发觉也没什么劲儿，本也想送送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军人的，但站在这里着实没意思。驻足片刻，他起身准备离开了，反正该说的李念在信里面都说了。他对参谋长自己的决定很尊重。
　　毕竟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太难了。
　　“疯够了没有？”
　　从人群中刚走出来，王辑便听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他脚步停下，一个身影快速从他身边穿过，挡在了他面前。
　　“怎么，连姐姐都不准备认了？”
　　王思挡在他面前，依旧是那身熟悉的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散乱，看样子休息也不太好。王辑沉默了下，说道：“这里也挺危险的，你尽早跟他一起离开吧。”
　　“呵呵。”
　　王思冷笑道：“我连弟弟都没带回去，怎么离开这儿？回北京让老爷子痛骂吗？”
　　王辑沉默。
　　现在这情况他最好什么话都别说，因为什么话都会惹怒他姐，毕竟他悄悄折返回来的事情还没算清楚。王思能认出他很正常，眼前他也仅仅带着忍者面罩，自家亲人即使只露出一双眼睛，要认出来也不会很难。
　　“还有没几天你就得忙了。怎么样？做好准备了没有？”
　　王思伸手，拉起他的衣服随便看了下，看似随性地问道。僵硬的气氛一时缓解，她的态度好像缓和了很多。
　　“差不多了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呢？再迟两天想走都走不了，你不准备离开吗？”
　　王辑反问。姐弟俩好像在唠家常。
　　“我也在忙啊！这两天弄来了那什么水生花、电解妖，我们正在观察它们的生态，还在和异世界的科学家做交流。事情相当得多。”
　　王思散漫地回答，目光越过弟弟，看到了李念上车。
　　“早些忙完早些离开吧。至少可以离开一阵子。我建议你可以向上层申请，防区和地狱的超膜轨道已经打通了。你可以去那里考察，以国家身份。那里是我所知道的，最安全的文明世界了。”
　　“再说吧！”
　　王思摇摇头，长长地一叹气，忽然伸手摸上了他的头。将王辑的头发弄凌乱后，当姐姐的她笑了：“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等手头上的事情有结果了，我再去其它地方看看。这世上没什么事情大不了的非得管，所以你啊要记住，什么时候累了想回去了，就跟我说。听到了没？”
　　细白的手掌从头顶绕下，王思最后捏了捏他的耳垂，在灿烂的笑容中转身走开了。大门边上的引擎响起，李念也乘车离开了。媒体们开始拆除三脚架，而王辑这时也突然转身：“对了，他说会介绍懂战略的专家来长城这件事你知道吗？是谁？”
　　“到时间你就知道了。”
　　王思背对着他摆了下手，清澈的一声回答后抬脚上了研究所的车。
　　……
　　15日晚，空岛前线基地终于完成。集合了数十座场景的天空基地完工，高处云端；而另一边的黄石公园外，伴随着天空火红的光束穿裂苍穹，卫星的光芒连续照耀在天空整整一天后，新圣城中终于有了第一批黑翼骑士，共23位，由苏联专家配合心理医生经过多重考核最终确认，第一批有资格从女王那儿得到羽翼的骑士。
　　女王将其命名为安息骑士班。
　　不过，第一批骑士并没有前往圣剑修炼场进行训练，毕竟除了训练道具外，新圣城没有一把残存的圣剑可用。除了由女王亲自教他们如何再掌握飞行外，接受的都是现代武器和道具的使用教学。
　　王辑无意间从刘小楠那里得到消息，那个蛮横的少女似乎非常享受教学的过程，整整一天都在斥责初学飞行的骑士们。
　　这一夜，王辑在细心查阅过猎团天空的讨论信息后，确认了心理医生“战争迷雾是播种战役标准开局”的说法，用最后一个支援机会换取了扫雾机。
　　这个场景是专门用来针对战争迷雾的。一旦有战争迷雾降下后，扫雾机就会自动起飞，在防区或者防线内进行巡回扫雾，所经区域可以驱散5公里范围的战争迷雾，并可持续无雾时间120分钟以上，时速260公里。扫雾机属于特殊场景，它巡回于保护膜上并与之融为一体，无法被摧毁。
　　扫雾机，也应该是防区的标配。
　　0点之前，王辑早早睡下，重新进入御风的梦境，调试自己的知识。最快明晚播种者就要来了，除了防区的建设、猎人个人的知识外，明天一天时间，他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最后准备。
　　休息时间就快完了，明天进入下一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后安排
　　一夜过去。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御风剑术的所有技巧都维持在了10级。除此之外还有无声圣者中的秘法调和，王辑将此知识技能的掌控度也做了轻度的提升，达到6级。月光封印剑的平均掌控度，也维持在了6～7级。
　　这是他在最后做的调整。如果今夜过去播种者来还未来的话，那么王辑则能多出时间来整体提升知识的掌控度，但播种者要是降临了，王辑决定就以现在的状态来面对。
　　“我这里准备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坐在床前沉思了片刻，他马上给刘小楠做了留言，要求她马上回来，到超级地铁站等他。起床简单的洗漱后，王辑也马上出门，到魔法图书馆取出了黑暗游侠的心得。这个知识应该早些交给刘小楠的，但是因为她在圣城那里需要监控王女，时间被卡的很尴尬，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道具还相对好说，随时都可以进行调整和交换，但需要时间进行学习的知识不一样了，见效不是那么快，尤其是俗事缠身的情况下，学习效率怎样还得两说。与其让刘小楠这样尴尬，还不如让她在履行猎人职责外好好休息下，反正现在月火斗篷在她那里，从她拿到黑暗游侠的心得起，就拥有最基础的掌握度。
　　就是这最基础的掌握度，那一点生命汲取的知识技能，在某些关键时候都是可以保命的。这也不能怪王辑上心，长城防区内，真正算是他的从属、以后也能继承防区的人只有刘小楠和苏恩两位猎人。
　　这两者再比较的话，苏恩终究是从迷失地归来的异乡人，在此栖居。王辑将他当自己人，但不会作为第一从属，能够让他认可继承防区的。自己文明的事，最终承担责任的必然还是在这文明成长的人。
　　超级地铁站。
　　地铁站台，王辑迎接了列车的到来，刘小楠刚下车，就被王辑一路到空旷的厕所附近，在这里，他拿出了黑暗游侠的心得。
　　“这是？”
　　刘小楠望着王辑手中发光的知识。
　　“这是我原本学到的知识。我已经学满，现在将它交给你。因为月火斗篷的道具镶嵌知识效果，你从得到这个知识起就能掌握它的基础运用。好好熟悉下吧，凌晨一过怕马上就是你用的时候。我目前给你的所有道具，以后基本都能归你使用。老实说个别道具我不是那么舍得，但咱们这儿情况挺复杂的，东西给你的话我依然有手段能活，但你死了，我就少了一个立场一致的绝对伙伴。”
　　王辑郑重说道，将知识交给了刘小楠。
　　“立场一致？”
　　刘小楠歪头与王辑对视，并不能从他的眼神里获取什么。
　　“你我是一个文明出身的猎人，至少不会背叛自己防区这个立场绝不会错的。这点也没什么好提的。任何人选择分享时，都会先确认个远近亲疏。你现在回到新圣城也可以，但播种战役前必须回来防区，到市政府找一个身份做掩护来行动，比如你的本行。”
　　王辑严肃地说出了自己最后一个想法：
　　“到时整个防线的猎人都会想办法在隐入城市中活动，建立第二个情报网，并方便猎人的活动。你也看到了，播种战役可能会和第一次防线连接时那样，到处都是战争。也可能是咱们防区第一次遇到的情况，危机四伏而一切情况都很模糊。我们没办法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就只能先做好隐藏。藏好自己，再做清理。”
　　这些话道出了王辑的本意。
　　他为何希望防区能恢复正常的秩序，不是因为那样就可以高高在上做隐于幕后独裁，而是正常的生活秩序下，猎人完全可以切断这种上层建筑的联系，而成功做好隐藏。万一面对一个实力超过自己的对手，也有更充分的时间来做好准备。
　　否则这种懒散的幕后指挥，很容易就被顺藤摸瓜。一旦猎人习惯世俗秩序来搜索情报，那么播种者只要掐住这个命脉，一个猎人就废了。上一次播种战役，对手都没怎么出招，意柯塞汀自己就乱了阵脚，足以说明情况。
　　像他那样稳坐自己防区的指挥总部，站在高塔中宏观处理全局，看样子轻松，但猎人本身不发挥机动性，让建立的体制去获取情报，得到的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真等自己去调查的时候，一切就迟了。
　　王辑那时是因为对天使的问题而做准备，加之对大西洋城的苏联装甲军团理所当然的信任，才导致了当时那里情况的被动。第一次防区合并的战役，充分说明了苏联模式并非万能。
　　合理地做出调配，让多数居民避难，少数有能力的居民方进行自卫，猎人的调查和突击，时刻保持机动性，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我要是做回老本行的话。”刘小楠突然道，“那样怕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吧？”
　　“你只要还出现在防区，就一定会被发现的。任何一个善于收集信息的播种者，发现你的情况有古怪都不难。”
　　王辑干脆道：“但你总不能和那个小丫头一样避过播种战役。我会想办法尽量封杀有关你的消息。到时只要将关键人物保护起来甚至踢出防区，你这里就不会出问题。就算出了，到时你也能用诱饵战术，说不定我们能因此更快解决问题，而且你记住这里的关键，我是说，你应该有个这样的身份，而不是有这样的职责。”
　　王辑提到了重点：需要身份而不是职责。
　　这就是他利用警察身份的行为方式。身份为了让猎人更好地在文明中活动与隐藏，而不是真的去处理治安。
　　“好。知道了。我回去做安排的，你呢？”
　　刘小楠很爽利地回答下来，虽然明知有危险，但她选择留在这里时，危险就已经无法逃避了。不去触犯危险，又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我？我肯定也不会留在流魂街。那里就让已经暴露，且一定会被绑架或者利用的人避难吧。至少这样，播种者还会计较一下进攻流魂街的得失。”
　　王辑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我先走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赶紧去处理吧，时间已经不多了。”
　　……
　　上午9点，王辑将意柯塞汀从大西洋城叫了过来。两人坐在公馆二楼的阳台，吹着风，欣赏着周围风格奇特的流魂街建筑。等意柯塞汀安分下来后，王辑开口了：
　　“今晚之前，把所有清楚你身份的苏联官员全部调出防区。你依然可以保持和指挥总部的联系，并进行命令。但我禁止你以猎人的身份和他们任何人进行直接的接触。没有必要，你也不能回到指挥总部去轻易发号施令。懂我的意思吗？”
　　“懂。”
　　意柯塞汀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道：“这样我们防区的执行效率可能就会下降。不能和我的装甲团始终保持同步战斗的话，我的处境也很危险。”
　　“再危险也不会比把你冰封在指挥总部的塔楼里危险。”
　　王辑的问题指出干脆利落，直接掐大西洋城防区的痛处：
　　“你本身可以调动装甲团，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调动。基本坐标、命令的词汇表达方式，你不会连这些说不清楚。藏于居民中的危险不会比独身一人居于高塔更危险，而且你的作战也可以因此更灵活。我要说的就是这点，既然要做猎人，那在关键时刻就别想太安逸。你不亲自去找，很多线索都不会亲自找上门的。上一次播种战役，大西洋城防区在天亮前究竟收集到了什么信息，你能清楚告诉我吗？”
　　意柯塞汀摇摇头，不好回答。
　　直到天亮之前，他们都在一直被动挨打，而意柯塞汀作为猎人本身，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收集到。只是凭借着分析将装甲团开到了海岸，结果被打的七零八落，损失惨重。
　　“所以你默记一条，不要依靠体制去搜索信息，那只是附加好处。信息必须自己亲自收集与掌握，你和指挥总部唯一有联系的好处，就是你能调动装甲团。但现在我劝你，最好将装甲团的调动权再转移一下，少一个环节直属于你的话最稳妥。再精密的齿轮，也没有谁能保证绝对没问题。就这样吧，你没疑问就这么决定了。”
　　王辑做了最后决定，然后道：“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帮我去叫一下苏恩。他现在在外面跑步。”
　　“好。”
　　……
　　片刻，一身汗水的苏恩进来，额头上的汗珠直接透过地板落到了一层，灵魂状态的他坐在了桌前，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苏恩。”
　　王辑双手在桌前交叉了起来，整个身子向前倾了下：“我决定让你到空岛前线基地。用雨虎自在术来保证防区的所有情况不会遗漏。这样做可能会很危险，因为你会从一开始就被播种者所知。”
　　“以空岛前线基地作为中心点的话，雨虎自在术的范围，大概只能掌握从国家火山公园、到流魂街，再到城区北这一带。防区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区域无法被覆盖。我重视的是这点。至于危险……相信我，和日本人作战并不比面对播种者轻松。”
　　苏恩擦着汗水，表明了自己的能力和预估的控制范围。
　　“这就足够了。”
　　王辑肯定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消灭身份
　　阳台的谈话还在继续。
　　“只要有雨虎自在术，任何进入雨中的目标，都可以被侦查。你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控制这一片区域，对他们来说也完全是一种威慑。更何况空岛前线基地应该是防区目前防御最强的地方了，你在那里可以保证安全。另外羽人族的黑骑骑士们会来协助你。如果空岛前线基地遭到播种者真有能力入侵进去的话，他们也能用基地的防御设施抵挡一阵子，至少能等我们的支援到来。”
　　“长官。”
　　苏恩情不自禁说出了习惯性用语：“你现在还能飞到那么高的区域吗？我听意柯塞汀说，你似乎给了防区内一个女警授权，并且把她当猎人看待，把你一些关键性的道具，都给了她。当然，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在救我们离开安山县时，你的那个道具现在不在身上，除了霰弹枪外，你现在好像没有可以高空作业的道具。而且从地面到空岛前线基地有很高的距离，霰弹枪怕上不去吧？”
　　说到关键点上，苏恩赶紧做了解释。
　　“我知道你的意思。”
　　王辑微笑了下，从容答道：“就算我可以搭一些便利飞机前往空岛前线基地，但是一旦到了特殊情况，也许我连飞机都搭不上，对吧？放心，我最近去了地狱一趟，学到了新的知识，这个知识足以让我抵达空岛前线基地。”
　　“好。”
　　苏恩肯定地点点头。
　　“没问题你现在就出发吧，一会儿骑士班的人就会来。”
　　王辑为谈话做了最后的终结，起身将苏恩送到了公馆外，目送其他离去。虽然有了扫雾机，但苏恩的雨虎自在术还是有用的，虽然雨水不能扫除雾气，但在降雨范围内，一切动静都逃不过苏恩的感知。
　　一定程度上，这比王辑的回响更及时。毕竟他能感知的区域，可没有大到能将防区的三分之一全都覆盖。
　　“要停止雨虎自在术的话有两种方法。”
　　站在庄园内，王辑开始思考一些战争到时不可避免要注意的细节。
　　“第一种就是进攻空岛前线基地，那样的话对播种者来说很得不偿失。有高级能量力场供应能量，那里的防御看似简单，但要攻进去的话怕不知道得多难。对播种者来说，第一种办法代价很大；第二种，就是想办法用雨虎自在术的雨水做文章，强迫苏恩停止降雨。比如说，那时的恐惧魔王用冰封战术。”
　　是了，一旦流魂街被冰封的话，那么所有防御场景都会失去功效。
　　“不过这样的话，也彻底暴露了对手要攻击流魂街、及其周边的意图。这样也好。一旦暴露攻击意图，那播种者的本尊也不会距离这片区域太远，到时要抓他的话，也能定下一个清晰的范围。”
　　王辑的大致想法就是这样。
　　他怕的就是抓不到播种者，可一旦对方攻击了降雨区域，那再确定他们的活动区域就容易多了。当然不排除播种者会采用这种手段骚扰，可这样的骚扰，本身也会搭进去他们队伍中的人力，来回往复的骚扰，也很容易暴露其所在区域。
　　无论如何，这个设置都不会太亏。
　　时间流逝。
　　上午剩下的时间，王辑浏览了整个长城防区，清楚了地形和新政府的区域规划。
　　除却主城外的乡镇，城区被划分为了五个大区。分别为观音井、南岸区、兴阳区，北宜区和市政府管辖的新都会。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市政府就会马上实施紧急事态预案，五大区全部封闭，各自进行管理，领导层之间可以相互沟通，但一切都以保证自己区的安全为立场，有权拒绝外部的一切要求。
　　包括猎人的要求。
　　没错，包括猎人的要求，如发现不合道理或不符合自身立场，也可以拒绝。这一点是王辑在和意柯塞汀谈的时候，专门加入进去的。
　　对此，王辑有专门的陈述：“如果猎人因此而恼羞成怒，那他就不是猎人，而是播种者。”
　　王辑就是这么思考的。
　　下午1点的时候，王辑和参观刚认识的俄罗斯小伙们重新爬上了赛百年的大楼。这楼高楼原本在播种战役之前都未完全完工，而今经过了数次战役，它终于成了整个防区内最高的大楼。
　　高楼之上，风声都能掩盖一切声音，从俄罗斯前来的作死小伙们说话都是用喊的。大楼边角，一头老鹰在他们爬上最顶的钢板时展翅高飞而起，传来了一声鹰唳。声音透着风传开，音线广阔。
　　“哦，看来这里可以跳下去啊！”
　　年轻人们大声对话。
　　“当然。”
　　王辑随口应答了下，然后问道：“你们谁有纸和笔？”
　　“干什么？”
　　“我写封信。”
　　……
　　跟年轻人们要来了纸和笔，王辑伏在高楼的钢板上，给再没有联系过的刺客戴某写了封信：
　　你好。
　　想必你都不记得我是哪个了，但没关系。我是一个曾经在实验模式中受你帮助的猎人，如今已经站稳脚跟了。有了自己的上级和下属。树阵联络机告诉我，因为时隔很长，我这封信要寄过去的日期，大约也是你在经历三次播种战役之后了。很高兴你还活着，毕竟你曾慷慨帮助于我。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也可以跟我说，如果能帮到忙的话我会尽力帮助。不必怀疑我写这封信的意图，这只是一个猎人在路过最初的熟悉地方时，在人之常情中能想到的事。
　　祝你一切顺利。
　　首字母A
　　公元2017年10月16日
　　将信写好后，王辑将其放在了大楼的边角。风随之将这一页纸送上天去，飞到遥远的天空后，穿过次元，通过了超膜传送，前往未知的文明世界。当初在实验模式中支援他的三位猎人，刺客戴某是最热情的一个，信中透露出了对猎人事业的笃信。
　　如果是真的，至少这封信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所确信的事物没有错；如果是假的，那么这封信，基本也会绝了他的念想。
　　“就这样吧。”
　　王辑将笔还给了年轻人们，原路返回，前往了警局，最后给自己安排身份。用完整的文明身份，来彻底消灭除不可避免的对决外，猎人存在的所有痕迹。
　　下午3点。
　　新警局。
　　人事处的基层警员招聘还在进行着，通道内应聘者寥寥。目前新政府还是很缺人的，最初警局还能挂一个退伍军人优先，现在连这牌子都挂不起来了。警察在防区内是个高危型职业，除了那些接受思想教育的囚犯愿意干外，其它人群几乎没有。
　　像王辑这样的，很少见。
　　和刘小楠一样，他也要重新拿到警员的身份。
　　“原警局的档案虽然大多丢失了，但有部分还是在的。我翻到信息，说你原来就是这里的警员。很罕见啊，你现在居然又回到这里了。”
　　负责面试的政府公务员翻看着档案，给面前的王辑说道。他是个欧美人的相貌，西装领带很讲究，并且举止儒雅，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旁的身材有些肥胖的副局长则是地道的中国人，用沉闷的声音道：“有经验的最好。我可信不过那些囚犯。”
　　“像你这样有经验、而且可以用英语交流的人，可以到城区外的乡镇做治安官。我个人也比较倾向这样，毕竟现在有能力承担责任的人可不多。”
　　公务员扶了下眼镜，认真地给王辑说道。
　　“可以外派，但是我经验不多，恐怕承担不了太大的事情，而且目前外面的乡镇因为国外居民偏多，实行的也是你们英国的治安条例，我对这个很陌生，所以我更希望留在城区。做一些辅助的工作。”
　　王辑婉言拒绝了公务员的要求，如果要承担一个外镇的管理，那么他就很难有活动的空间了。“那就留在我这边吧。现在调查组正好缺人。加上今晚可能就有情况，人手越多越好。”队长说道。
　　“那样的话也可以。我先去上个厕所，然后在叫下一个进来。”
　　公务员点点头，将文件放下暂时上了厕所。他离开后，那位队长突然起身，和王辑握手，并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市区警局的副局，姓黄。”
　　“哦，黄局。”
　　王辑点点头，唤了一声。
　　“你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我决定把你安排到调查组。因为目前市长还调动不了维和部队，所以只能从咱们这里下功夫。调查组是专门成立的，等这个保护膜出现后，专门负责外出调查一切异常事态。你有在这个城市存活的经验，而且就资料显示，你对播种者外在渗透的关键情况上是立过功的，在我这个调查组做事最合适不过。这个组直属我的领导，局长也不能管，明白？”
　　“明白。”
　　王辑点头。
　　“那就这样吧，你可以先出去了。”
　　黄局摆摆手，示意王辑可以离开了。等王辑起身离开后，他也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对，是的王院，他现在又回来了……好，知道了，我会尽力保护好他的……嗯，就这样。”走廊处，王辑清晰地听到了房间里面的讲电话声。
　　“多此一举。”
　　摇摇头，王辑对此也没有多言，拿着报表去领装备去了，拐角处，刚好撞见了刘小楠。
　　结果还是……在这张卡了下，发现该写的伏笔，该说的剧情写出来后，字数就差不多了。
　　嗯，明天就是。
　　身份也改了，做好了隐藏，然后就可以开始清理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调查组
　　“你也来了？”
　　刘小楠神色微有惊讶，没想到王辑也会回到这里。
　　“你分哪了？”
　　王辑绕过无价值的问题，反问刘小楠的位置。
　　“要了个片警，管新都会的。那里直属市政府，警力很多。偷跑也容易，你呢？”
　　刘小楠双臂揽着胸前的收纳箱，从走廊里面让出来，反问道。
　　“调查组，乱跑收集播种信息的。”
　　王辑回答。
　　“那可好。你的位置比我的还灵活，而且专门发放的道具比我的部门还多。”刘小楠一听便笑了起来，“我知道你那个调查组。应该是现在防区警察系统里面人员最多的部门，就差直接改名就防区自卫队了。我记得差不多有900多个警员，可以，你们组专门分配的道具应该是最多的。”
　　王辑也不否认，简单回答道：“因为从事的岗位相对危险罢了。”
　　哪有异常事态就去哪里调查，当然危险。不过听黄局的介绍，王辑还是能猜出些调查组真正的职能，异常事态的调查怕还是少数，真正的作用怕是让市政府可以调动起来，用于处理危险情况的。
　　李念虽然走了，但维和部队那里真能让市长调动的人怕不多。尤其是在战争要塞驻扎的中国部队。
　　“都好好准备下吧，一会儿马上就得上岗了。”
　　刘小楠微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和王辑多说，取上装备后这就离开了。王辑也径直去领了装备，因为调查组，他得到了几乎所有市政府从眼镜蛇装备。全身上下基本全套道具武装，从道具装备清单上足能看出，市政府花费的代价：
　　头戴装备：
　　护目墨镜，提供基本的防光、与红外热感功能；
　　猪吻防毒面罩：全面隔离空气污染与病毒传播、并提供水下呼吸的功能；
　　上身装备：
　　防火背心，黑色，提供防火、扛压强功能；
　　防爆马甲，提供防弹、防爆炸、弹片等保护功能；
　　下身装备：
　　钢化胫甲：用于保护腿部、减少行动中人身力量消耗；
　　动力鞋：用于大幅度提升跑跳能力与行动持久力；
　　战斗装备：
　　能量柄：可以凝聚高能粒子，用于切割等功能；
　　粒子消声器：可以将子弹变成高能粒子光束的消声器。
　　一个普通的调查组警员就拥有八件道具，各方面的保护和功能性辅助、武器完备，如果市长没对调查组动心思才怪。这些装备用文明货币去交易的话，一个订单只怕轻松让希腊破产个一两次。
　　领取装备后，王辑前往了自己的岗位报道。
　　16日晚19点整，市长发布电视讲话，宣布两小时后防区将关闭大门，届时全城将会进行戒严，所有居民务必全部回归家中，不得再随意出行。市长专门说明了防区可能即将面对灾难的情况，并随时可能会出现第二次电视讲话。
　　“当我第二次出现在电视讲话时，不是被绑架，就是宣布启动紧急事态预案。请各位军民做好准备，尽力保护好自己。危机当头，希望我们能够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希望我们能迎来战后的阳光，希望我们终有一日，能够不需要活在灾难的威胁下。我再重申，我们不会让步……”
　　电视讲话结束后的半小时，王辑马上接到了局里的通知，此时他刚在新都会的公房区找到暂时落脚点，和周围多数任职公务员的邻居们刚认识。过了20点，王辑来到了局里。大院里全部调查组成员已经全部集合。
　　调查组共计963位警员，按入职的先后编制成了7个调查队。1到5组基本都是百人队伍，6组和7组则瓜分了剩下近一半的警员。王辑入职最晚，被划到了7组，这个调查队的组长就是黄局。
　　警局的灯火通明，黄局拿着名单和几位组长从厅里出来，拿着喇叭，黄局高声说了任务的分配：
　　“1组新都会，2组南岸区，3组观音井，4组北宜区、5组兴阳区。五个组在22点之前必须全部到位，组长向各区区委移交文件，并协调所在区的情况，安排好岗位，调查和消灭异常事态；6组组长21点带人到政府大楼向张局长报告，暂时驻留并听张局长的安排，全程保护市长，让市政府的防卫工作坚持到战争结束；7组和我留在局里，主要负责支援与调查防区外镇。开始行动！”
　　放下扩音喇叭，各小组警员马上开始行动，一辆辆运输车从院里面开出，信号灯亮起，7组就地解散，留在局里等待进一步的情况。现在时间是20：15分，播种者要是守时，凌晨之后马上就会前来。
　　夜也已经深了，局里大厅的灯光两着，7组的警员大多相互聊天熟络着感情。当然，有不合群的人认为谁都不确定性灾难之下还能活着，因此觉得没必要攀交情，对他人冷言以对。不过，大多数人并非入此。
　　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一分生机。
　　王辑也是这样，跟着自己的行动小组主动与周围的任何同事攀谈，相互了解背景，并做一些约定之类的事情。一旦真的面对危险情况，抱团共渡难关的成功率也很大。当然了，王辑想多认识人，不过是为了营销自己的谎言罢了。
　　“对，我以前是个协警，就在着城里工作。后来出事后受家里压力出去躲了一会儿，但我女朋友就没那么好命了。她在这儿失踪了。”
　　说这些时，他眼中隐隐闪过仇恨的色彩。
　　“这种事只能节哀啊！”
　　行动小组里，40多岁的队长老李起身拍拍王辑的肩膀，说道：“但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你这小伙子也挺聪明的，可不能在关键时候糊涂。我们说啥也没用，就一句话，一起努力扛过这一劫，有的是潇洒时候。”
　　王辑点头答应。
　　敢来警局应聘的，就算不是一些退伍军人，也大多身体素质不错的人，差的早就被安排做文职工作了，能进来调查组的身体都够硬实。长城防区除了有播种战役这一难外，其它时间几乎算是全世界最自由和轻松的地方。
　　免费的住所，低廉的商品，高于外面三倍乃至十倍的工资……只要确认在这里居住，那城市的一切都可以称之为天堂。种种吸引让除了输送囚犯外，很多愿意铤而走险的人也来到这里，在新任市长满是诱惑的政策中留了下来。
　　外界大多都将长城防区的物质享受视为最后的晚餐。但是在防区里面却又是一翻另一番景色，防区媒体与新市政府的宣传，俨然让这里成为了新的家乡。
　　“我就是被这样说动的。市长与猎人的沟通议案，城市房产的福利政策，精灵周边事务所的家庭宠物普及、还有眼镜蛇俱乐部的民用逃生装备售卖，苏联武装训练场的训练课。这些只要拿钱就都能得到，但钱想在这里获得太容易了。只要认真去动心思，你完全有能力在这里生存下去。我为什么坚持要进这个调查组？因为我知道这里是装备最好的，你们说怪物再可怕，也就是血肉之躯，最多就是钢甲吧！又能挨粒子枪几发？”
　　一些年长说话气场比较足的侃侃而谈，周围的众人都是点头称是。
　　王辑保持倾听的姿态，听这些同事们闲侃，并流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到警局任职的居民身份大都不同，但大都有这样的自信。不管他们原来是退伍军人，还是什么健身教练，乃至于就是做过协警的普通年轻人，就像狩猎者对待低智商的猎物一样，都有着一种绝对自信。
　　这些聊天和熟络感情，一来二往整体就都有了初步的认识，人适应环境都是很快的，王辑尤其是这样，跟着老李四处活动，他基本将周围的圈子都认识了个遍。借着这些机会，王辑总是能把自己的谎言再推销出去：
　　他是协警，原本就在这里工作，还立过功，对待播种战役有处理经验，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女朋友死这里了，不服气，回来找播种者硬杠来了。话语看似简单，但确实有他个人的设计在里面。
　　无论是哪个行动小组，在知道他曾经在灾难中存活还立过功的，都不敢再小看他。在此之后，谎言就顺风顺水地推销出去，只要是听了他话，确认他前面的话实实在在没错的，都会相信后面的话。
　　身份印象在这潜移默化中就给打下烙印了。王辑不是在交际，而是在建设自己的文明身份。他倒是看见，大厅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些孤胆英雄，不断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对周围的搭讪爱理不理。
　　这种人王辑直接无视。
　　时间逐渐推进到凌晨。
　　入夜23：47分。
　　警厅的调查7组警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各行动小组的队长们也都开始提醒：“都赶紧换好装备，过了凌晨可能就会马上出情况。聊天是聊天的事，现在该干活了。都认真点，有训练营出来的赶紧给各组说行动常识，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气氛虽然有些紧张起来，但因为人多的缘故，7组的大多警员精神状态还算可以，大都还是有说有笑的。各个行动小组的队长们也开始留意起队员们的情况，越到关键时刻，就越不能紧张。
　　否则，黄局专门留下时间让他们相互熟络感情和聊天，有什么意义？
　　零点。
　　轰然一声地震，和老李正聊天的王辑立刻接到了A号联络机的信息。
　　播种者已然降临，保护膜自动出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别猜了，是虫子
　　公元2017年10月17日，凌晨0点整；
　　掩体时间开始计时！
　　警厅。
　　桌上的水杯猛烈地一晃，从桌上掉下来碎了一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大地晃动，瞬间让警厅里面安静了下来。头顶的吊灯也忽闪了下，忽然熄灭。
　　月光照在黑暗的警厅里，每个人的眼珠子都好像再发光。一片死寂中，没有人再说话，落针可闻。然而，这时也不知是谁踩到了玻璃碎片，磕磕巴巴地声音响起，这股安静立刻转化为了爆发性的言语，警员们开始相互大声喊起话来，恐慌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蔓延。
　　就在王辑身旁，一个年轻警员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
　　嗡！
　　灯突然亮了起来。
　　“慌什么！换了能源供电，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老李率先一嗓子，声音极大，喝住了众人。警员们面面相觑，其中大多数都没经历过这种现象，现在灯亮了，都觉得尴尬无比。随即另一位行动小组的队长也从人群中站出来，面向众人一脸鄙夷地呵斥道：“这就害怕了？你们原来都是干什么的来着？刚才牛皮吹的一个比一个大，现在就换个能源供电，这就炸毛了？”
　　一群人被说的哑口无言。
　　“还没换装备的现在去换装备。换好的找个位置都先坐下。各行动小组按各小组的位置坐一起，等黄局的指令。说话可以，但都小声点。”
　　老李摆摆手，示意警厅里的人做好准备。
　　几位行动小组的队长聚在前座，相互开始商量些事情来，大意就是调配各组行动的情况，以及落实调查组其它大组的队长名单，讨论他们的相貌特征、说话语气，以及一些关键身份线索，用以需要的时机中，确认对方的身份。
　　“这个4组的队长怎么对号来着？”
　　“这家伙让人服气，他wow里认识一老婆，俩人都是部落，后来跑去暴风城光明大教堂里面办婚礼，外面那干的是热火朝天……你到时就问他婚在哪结的，正常人谁能说暴风城？”
　　“好，5组的队长……”
　　……
　　一位小组队长到外面粗略的查看了情况后，回头和警厅里的组员们说道，“都别太紧张。现在不会马上有行动。播种者来也是刚来，没那么快就能搞起破坏。该说的刚才那么久我们都已经说了。以后不管是什么行动都别慌，不要一有情况就炸毛。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你们还怕？你们怕那外面的人不得赶紧上吊了？”
　　稀稀落落地笑声响起。
　　“行了，坐下来等着吧。想玩手机玩手机，想上厕所上厕所。该干什么干什么，谁要再大声咋呼一句！黄局刚刚给我说了，就地处理！”
　　队长最后横了众人一眼，回到老李的桌上，开始小声讨论事情。
　　王辑全程安坐，静静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能在这非常时期挑选出这种心理素质的小组队长们确实不容易。他也听说了，要担任行动小组队长的都本都满足黄局提出的条件：
　　一者是年龄必须在40岁以上，年龄代表着基本的稳重；
　　二者是以前当过兵或者有过类似的经历，能扛得住压力；
　　三者则是在防区接受过苏联武装训练场的常识性行动知识。
　　老李和他那些同事，都是满足这些条件的，工资和待遇也远比普通的调查组警员要高很多。
　　除此之外，王辑还接到了防区合并的消息，不是那么重要：
　　首字母A，播种者已经在你的防区降临，保护膜已经开启；防线合并成功；
　　目前无法确认播种者数量，但确定为一个团队。他们在降临防区时动用了特殊道具，扰乱了监测，导致保护膜监测的播种者数量超过30人。理论上你的防线不会招致这种量级的播种团队，数量超过5人的播种团队只活跃在大规模军团战役中。
　　——源于A号实验机。
　　“等待播种吧。现在他们才刚到，还没有表露出任何攻击意图，而且所在防区都不确定。间谍卫星没检测到，我也没有察觉到有特殊回响。只能先等等了。这种情况，谁先暴露出攻击意图谁就在信息上输一分，而他们要播种的话是必然的。”
　　王辑定心后，稳坐在警厅中继续等待。
　　通过间谍卫星，他看清楚了防线的全貌。偌大的黄石公园出现在了长城与大西洋城之间，仿佛一座庞然大物。海的面积也被的更广。然而从现在起，防区内的陆地面积已经完全超过了海域。
　　庞大的黄石防区内人烟稀少，显得有些荒凉。心理医生用特殊手段新种植的大片广袤森林，边缘笼罩的雪山山脉，还有繁杂的火山地貌，自然景观基本都还在，但空旷辽阔的大地上仅有两座还有人烟活动的城市。
　　一个是王辑相对熟悉的深水市，另一个则是地安市，那个城市偏远，王辑除了血月时走过一趟外，基本没去过。巨大的黄石防区出现在两座防区中央，浑如一个巨无霸拥抱着两座小岛，距离两边的防区都很近。
　　最近处，距离长城防区仅有1000米左右的海峡。
　　凌晨1点。
　　意柯塞汀的留言出现：
　　我已经做出调动，马上跨海大桥就能完成，连接三座防区。这次桥距不长，看管相对容易。我计划在桥中央铺出火车轨道，两边留下装甲师行动的宽度，以最大限度调动起装甲团和部队的机动性。
　　“可以。”
　　王辑做出了简单回复，同意了意柯塞汀的建议。
　　15分钟后，黄局进入警厅。
　　“刚刚市政府传来消息，我们的地理位置已经确认。现在苏联的专家和工程师马上就要修建大桥连接防区。我们连接黄石公园，黄石公园连接大西洋城。只要铁路轨道一通，那边的装甲师支援说到就到。我现在要亲自去负责桥梁的治安，因为经验告诉我们，那里很容易受到袭击，所以必须调动三个小队。”
　　黄局将命令清晰地说出。
　　“起来，准备出动了。”
　　先后三位队长起身，其中就有老李，王辑见状也马上站了起来，小组的组长动身了，作为组员的他当然不能回避。
　　“剩下的三个行动组就留在局里。进入战备状态。在我们走后封闭警局。只听我的命令进行行动。如果有情况，也必须马上汇报。”
　　黄局做了所有部署后，带着三队行动小组离开。夜已经深了，城区依然灯火辉煌，不远的街道上车流拥堵，电缆车还在运行，不时有骚动响起，王辑上车，虽然注意到了城区的小混乱，但也并没有多留心。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
　　三辆运输车从警局大院中开出。警楼的窗户上，还有目送他们离去的队员。王辑坐在最后一辆车上，透过窗看着外面。直到现在，战争迷雾都没有出现，播种者也都还没有播种。
　　“他们肯定是在活动的，十中有九就在黄石公园。毕竟那里的区域太大了。到现在都没播种者的消息，肯定是在熟悉那里的地形。”
　　思考了下，王辑做出了基本的判断。
　　防线地域的广大会让战争节奏变慢也是必然的，目前防线陆地面积已经超过了国内绝大多数省份的土地面积，他们哪敢这么快就直接播种的，怎么着都得了解下地形和区域、确定攻击重心吧？
　　想到这儿，他给刘小楠留言询问情况。片刻，刘小楠的留言回复过来：
　　从兴阳区到新都会，一路都很热闹。现在大部分警力都已经是出动了。正在维持治安。你应该理解，平时的镇定是一回事，灾难面前保持镇定是另一回事。索性现在没有异常状态，各区又抓得紧，情况还能控制。你那边怎么样？
　　王辑回复道：正在前往跨海桥的修建地点，应该会出事。
　　……
　　凌晨1点45分。
　　警局的运输车队行驶上了省道。
　　“哎，这里下雨了。”
　　老李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王辑跟着看了一眼，夜雨已经朦胧车窗。
　　……
　　凌晨2点20分。
　　黄局带领着武装齐全的调查组成员抵达施工地点。5分钟，苏联专家与工程师赶到，他们一路铺铁路而来，到达施工地点后，马上防护墙上重建开启了一道钢铁大门，大门启动，铁轨铺出防护墙，成功与黄石公园驻守的工程队伍接轨。
　　高墙之上，灯塔的光芒环绕着外面的海域，朦胧的夜色中，工程大部队开始提着工具从墙外撤退回来。王辑站在防护墙顶，和同小组的队员们一起看护工程最后的检验，就在这时，A号实验机的一个提醒无端的出现：
　　首字母A，播种者已经在防线内播种已经完毕，目前确认播种者携带了单个文明毁灭种子，根据保护膜监测中得到的种子标注，分析出的线索已传达于你；
　　线索：别猜了，是虫子。
　　目标：杀死或赶走播种者并消灭所有毁灭种。
　　——源于A号实验机。
　　“嘿！检验结束！里面可以启动能源了！”
　　大桥上，一位工程师通过无线电将话音传送到了工地的喇叭上。防护墙山的老李终于喘了口气：“终于完成了，你们别说，这靠近海边又是凌晨，还真有点冷。”说话时，老李也在不停的跺脚。
　　叮～当～叮～当～
　　铁道上的信号突然响起来，红绿灯不时闪烁，与此同时，海峡对岸的隧道中，一阵嗡嗡地声音突然响起来。
　　“奇怪……市政府那里并没有交代现在有从黄石来的支援啊！”
　　防护墙上，黄局的眼神突然凝重了起来。
　　嗡……
　　轨道开始轻轻震动起来，暗示着列车有极快的速度！
　　老李的右眼皮紧跟着就跳动起来，“坏了，那不是支援来的列车！”他的话音刚落，隧道中突然亮起两道无比耀眼的远光灯，透过隧道照了出来，隔着极远的距离，便让桥上的工程师们挤上了眼睛。密密麻麻地噬咬声在隧道中重叠着回音，冲击而出！
　　黄局二话不说冲到了防护墙的另一头，歇斯底里地向里面的工作人员吼出：
　　“关门！快点关门！”
　　与之同时，已达全速的列车头已然冲出了隧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巨蚁
　　掩体时间第1天，凌晨2：47分。
　　长城防区。
　　位于防区最西巅的哨站，列车的远光灯亮彻黑夜。急速奔驰的大型运输列车冲出隧道，以惊人的速度冲上海峡大桥，轨道两边的工程师们几乎都惊呆了，强大的动能卷起了狂风，让附近的人完全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那令人耳麻地噬咬声在耳边作祟。
　　黄局歇斯底里的呐喊也差些被列车声音所淹没，防护墙内的工作人员完全呆住了，没有一人回过神，察觉到这一突然而来的危机。
　　机会在瞬息间消逝，一转眼，列车头已经冲过海峡。
　　轰！
　　五道璀璨的金雷烁电从天而降，盛大的光芒毫无预兆地迸发开来，大桥轰然一声坍塌，本已经冲过海峡的列车头高高翘起，长长的列车在这一刹那左右扭曲，铁轮尝试着凭空转动，但依然还是被自身的重量压垮，从海崖边缘滚落海中。
　　夜半的灯塔照着尘烟滚起，铁轨断截，大桥崩塌，站在桥上还有发呆的工程人员，就在这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们突然发现脚下的桥段崩毁，慌忙间还想逃走却已经来不及了，在崩坏的桥面上无力地跳跃，最终高喊着救命，沉入大海。
　　咔嚓一声，列车前后断截，无数漆黑的不知名生物在黑夜中挣扎着落入海中。隆隆之声响应不绝，断桥与列车先后拍下，卷起了不小的浪花潮雨。
　　岸口的行动小组警员，还有没站在桥上逃过一劫的工程师们全都呆住了。他们只是隐约看到一些闪烁的红光，就再没瞧清楚那列车里面，究竟装载的是什么东西。防护墙靠拢的山围，树从中半立的王辑收手，阳光从手中涣散，另一手的霰弹枪也将链钩回收。
　　一个危机看似解除了，但恐怖的后果还在后面。
　　海面距离架桥的半山高度大概有100米左右的高度，并不算高的峭壁上，一只只莫名的古怪黑影从海水中爬上了岩壁。可因为角度的问题，悬崖完全挡住了他的视野和阳光枪投掷能形成的抛物线，他知道那些东西是毁灭种，但角度问题让他攻击不到。
　　原本还打算追击的王辑果断从树影中跳下，落在地处的杂草中后迅速滚出，一跃跳回了防护墙顶端。
　　“回来！”
　　王辑站在防护墙边缘，向外层的行动警员、工程人员大声呐喊。与此同时，岩壁上传来了窸窸窣窣地攀爬声，声音极小，仿佛只是简单的摩擦声响，但片刻间，大片片的石头从岩壁上滚落下来，溅落进了冰冷的海水。
　　“关门！再发愣老子枪毙了你！”
　　黄局怒不可遏，向防护墙里面的工作人员大声喊着，脸上的横肉颤抖。里面的工作人员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个飞速跑进了工作站，启动了关闭大门的按钮。嗡嗡的电流声响起，钢铁大门缓缓降下。
　　“门要关了，快回去！”
　　防护墙外面的人也终于从呆滞中苏醒，如此短的时间内，在他们身边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有些人根本搞不清楚，这时候他们究竟该怎么做。所幸大门降下还不是那么快，众人的反应及时，走回去根本没事。
　　“傻小子们，快点跑！”
　　老李在墙头高声喊着，眼见还有些家伙居然在紧急时刻装淡定，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桥面和列车都已经沉入海中，而岩壁上还能发出古怪的攀岩声响，却没有任何求救声，已经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原本还说冷的老李此刻已经汗流浃背。不经意地向身旁看了一眼，他的队员王辑已经举起了霰弹枪，正在给枪口上粒子消声器。老李豁然明白反应过来，昂头大喊道：“快！全部准备粒子消声器！”
　　“怕什么，桥都炸了……”
　　靠近悬崖的一个行动小组的警员轻声反驳，他并非老李的组员，对于别组的小队长命令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也就在他坚持淡定走回去时，灯塔的光芒旋过，突然将一个漆黑的斜影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
　　那警员居然下意识地停步，回头去看。
　　呼！
　　无声的粒子落在了黑色的怪影上，瞬间化为了能量爆炸，淡蓝色的能量发出风息般的声响，迅速将那身影湮灭。这一刻那个警员惊呆了，他清楚看到自己刚才已经落在了一个巨兽的嘴下，不是什么血盆大口，而是黑不见底的口腔与食道。
　　海崖上密密麻麻的蚁潮攀爬上来，仿佛一片涌动的黑潮。每一个都近乎大象的体积，拥挤着一同向大门的方向狂奔而来，直到此时，那些还在怠惰的淡定人终于反应过来，腿软的同时，呼吸也不禁感到难受起来。
　　有的人在临死一线终于肾上腺素爆发，借助动力鞋的力量向大门处狂奔而起，而有的人则在一系列无法自制地身体反应中，被那两条横长的切盘锯齿咬住，轻易一钳上下身便彻底断截，狂涌鲜血的腰部被送入蚁兽的口中撕咬和吸食。
　　然而这个美食享用的并不算安稳，一头蚁兽刚撕咬住猎物，就被后方潮水般涌来的同类冲起，被动地推向大门，而在那里，大门还在缓缓下降，有几个成功开启动力鞋跑回来的，而更多的人则在迟疑和恐慌中早以失去理智，命送蚁口。这些怪兽的眼睛全都泛着通红的光芒，触须不断舞动，向着前方涌动。
　　防护墙上，粒子弹开始疯狂倾泻，淡蓝色的能量波散开，打在蚁兽的外壳上，却并没有起多大的用处。当然，除了王辑手中的霰弹枪。
　　“这些玩意的甲层很坚硬，想要摧毁很难，打它们的肢节更有用。”
　　老李敏锐地发觉，那些巨蚁的肢节并没有身体的甲层那样强悍，粒子弹轻易可以打断，他马上大声向周围的队员传讯。但数量不多的火力，如何也不能阻挡蚁潮的入侵，几个逃回的警员穿过大门后，居然异想天开的以为安全了，刚弯下腰喘气，便被跟着冲击来的巨蚁用口钳一把撕碎。
　　一只，两只，三只……
　　相比蚁兽的巨型身躯，钢铁大门确实显得狭窄，尤其是一群蚂蚁拥挤着冲进来时，瞬间就将大门给堵住。更多的蚁兽撞在了防护墙上，并开始向上方攀爬，情况眼看就要马上失控，防护墙内的工作站，黄局一拳打碎了玻璃，打开了门。
　　“门怎么还没关上！”
　　黄局大声怒吼着。
　　“还、还有人在外……”
　　“我去你妈的！”
　　工作人员惊恐地回答，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局一胳膊抓住领口给扔了出去，黄局眼睛扫过工作站的指挥台，紧张地情绪不断让他胸口起伏。
　　“power！还有紧急程序。”
　　他两眼迅速找到了左右两个重要按钮，power的蓝色能量按钮，以及紧急程序的红色按钮，两张大手一起按下。
　　“等、等……”
　　被扔出站台的工作人员还待制止，便已经被从冲来的蚁兽横空将上身撕起，咬入了口中撕咬起来。于此同时，由能量控制的大门轰然砸下，伴随着大地微微一震，冲进门道内的抱团蚁潮全部压扁，绿色的汁液噗呲一声溅出，只剩半截身子的蚁兽爬进墙内，依然还在拼命挣扎。
　　嗡！
　　防护墙内响起了电流声，紧接着，汹涌的电流声响起，噼啪大作，原本疯狂上爬的蚁兽们全部从防护墙上落下，黑夜的空气中也隐隐传开了一股烤焦的气味。电网一起，汹涌的蚁潮瞬间停了下来，触须在身前舞动，无声地停止了入侵。
　　“救我！”
　　“救命啊！”
　　……
　　然而，防护墙内，已经有数十只蚁兽冲了进来，展开了疯狂的屠杀。有十几位不知所措的调查组成员在短短数秒内就被杀死，在警局中领取的装备甚至都没有使用的机会，他们便已经在凶兽当前的时刻，吓尿了裤子，不知反抗。
　　“先清理里面的。”
　　眼看着外面的蚁潮陷入冷静，而里面的杀戮已经展开，王辑向同在墙上的同事们喊了一声后，将粒子柄从腰间抽出，按了按钮，一道深红色的粒子剑嗡地一声出现在他手中，他起身向前一跃，从防护墙跳下，挥起粒子剑凌空斩下，灼烧空气的粒子剑乡下一插，径直插入了门边挣扎的半截蚁兽后背。
　　呼！
　　巨蚁的内脏瞬间蒸发，只剩下了焦黑的甲壳留下。王辑一脚踩在甲壳上一手拔剑，未等他拔出粒子剑来，迎面一头蚁兽反转身躯，钢铁般的肢节离地跳跃，张开巨钳从半空扑下来。王辑反身抬枪面对袭击的巨蚁，霰弹枪的扳机迅速被手指扣下！
　　子弹顺着枪膛划过粒子消声器，瞬间转化为一道淡蓝色的光粒，穿入蚁兽的腹部，一枪将那硕大的黑影击飞！
　　“愣着干什么！掩护！”
　　老李返回内墙，举枪对着王辑身侧冲来的蚁兽就是一发粒子弹，精准地断裂了蚁兽一条腿，失去平衡的巨蚁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向身边的王辑滑过来，后者身影灵活地一闪，站定后双腿爆发力量，猛然一跃跳上怪物后背，粒子剑乘身姿迸跃之势，一剑插入了巨蚁后背，将其内脏湮灭消解。
　　噌！
　　深红色的粒子剑拔出，剑尖流淌的绿色汁液迅速蒸发一干。
　　“1，2，3……22只，还好，不是那么多。”
　　站在坚硬的黑色甲壳上，王辑环视了墙内所有区域，确认了冲入防区的蚁兽数量。
　　对不住，今天补番怠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双叉犀金龟
　　掩体时间第1天，凌晨2：55分。
　　长城防区西哨站。
　　刚通的海峡大桥最终被猎人一击毁灭，然而这却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如果不阻止那辆列车冲进防区的话，难以想象的复杂情况只怕到时根本无法招架。这座桥断了无非就是失去装甲师的支援，但如果不断的话，长城防区经营的一切努力，只怕马上都会付诸流水。
　　现在，仍有22只活着的毁灭种冲入了防区。
　　对此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全部消灭。
　　灯塔下的前线基地，深红色的粒子剑迎头扎进一头蚁兽的头部，王辑举枪一发粒子弹将巨蚁击飞，光剑顺畅拔出，回身压斜跨步一剑斩掉了偷袭巨蚁的头部，再从其它围攻过来的巨蚁钳下翻跃出来，提剑向前英勇一跃刺击，将一个巨兽刺翻在地。
　　动作顺畅一体毫无拖沓，剑击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出的跨步，也不加任何华丽的身姿，一切都是利用自身与环境的资源，呈现出最大化的击杀效率。
　　呼！
　　仿佛火焰般的能量波不断在巨蚁的身体、各肢节爆发开来，几次险些伤及王辑，但全被他借助蚁兽的身体遮挡，躲了过去。从巨蚁的身体下方翻滚而过，王辑举枪一发链钩将巨蚁身躯拉下，粒子剑顺势扎入那脆弱的关节处，横向翻身一划将其瘫痪。翻身拔剑顺势斩下了身旁蚁兽的后腿，然后一剑刺进了它的尾部。
　　“砰！”
　　工作站里的黄局扔出了手榴弹，将远处追过来攻击王辑的巨蚁炸飞！
　　“小心点，我配合掩护你！”
　　黄局大声说道，两腮的横肉抖动不止。
　　“还有6只。”
　　王辑重新查看了毁灭种数量，而在这时，装备完全准备好的黄局也从工作站中冲了出来，一手按着粒子剑，另一手则把握着枪，迎面对上了一头蚁兽，粒子弹发射后滚到了其身下。
　　王辑见状马上拔剑跳击，一剑插入巨蚁后脑，借着自身力量将其上身更加翻起，在巨蚁身下的黄局顺势起身，粒子剑一刺扎进了蚁兽关节，顺着缝隙横向一划，将其上下身完全分离，然后，臃肿的黄局马上拔剑，狼狈地翻滚躲过了另一只巨蚁的扑击，举枪朝其腹部一发粒子弹，将那脆弱的腹部燃烧起来。
　　身姿虽然狼狈，却也实用。
　　防护墙上，除枪法还可以的老李外，其它调查组成员基本都不敢开枪了，墙内的目标越来越少，他们动则便可能会伤到自己人，但要是下去近身战的话，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像王辑那样身手敏捷利落也好，类似黄局虽然狼狈但无比实用的手法也罢，这两者无论是谁，他们都学不来。
　　真要亲自下去和那种生命力顽强、攻击性强烈的可怕怪物白刃战，想鼓起勇气都不是件简单的事。这种情况下也唯有老李这枪法极好的还能换一把狙击步枪，继续辅助下方的战斗，不至于让战斗的两位那么被动。
　　随着最后一只蚁兽前后脚被粒子弹打残，王辑和黄局两面围攻，粒子剑分别斩下蚁头和燃烧内脏，厚重的甲壳落地，终于，防护墙内的屠杀终结。绿色的汁液流淌一地，从黏糊糊的液体中走出来，黄局喘着气，将武器收起，弯下腰休息。
　　“妈的，没想到攻击这么快，这战法有点犀利啊！”
　　黄局的额头上全是汗水，看着四周躺着的尸体，说话力气都好像好被抽走了一半。
　　“是的，按防区的安保条例，猎人有义务给市政府提供毁灭种信息的。”
　　王辑将手中的武器扔下，双手插在腰上，学着黄局喘息的姿态，蹲下来休息，并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句话。
　　黄局摆摆手：“发了，刚刚我在防护墙上面接到了市政府的消息，但根本来不及，这应该不是猎人渎职，刚才炸桥的不就是猎人吗？是太快了，根本防备不及……老李，用无线电给各组通知，毁灭种是虫子！”
　　说到最后，黄局向上面的老李喊了一声，让他去传讯。
　　“马上。”
　　老李很干脆地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立刻要过对讲机，给各组发起通知。
　　“但他除了炸桥什么也都没管，不是吗？”
　　王辑又补充了一句话。黄局挑起眉，两眼望着他，突然笑了下，说道：“你小子啊，别有点能耐就老质疑这里质疑那里的。猎人要是在这儿那还要咱们干什么？照你那思维，他就得在这里当皇帝，否则没这待遇，凭什么管你那么多？”
　　砰！
　　钢铁大门突然传来一震，大地都似乎跟着一晃。黄局的表情瞬间凝固，刚放松的心弦又绷了起来！
　　“局、局长！外面……”
　　防护墙上，一个警员结结巴巴地叫道。
　　“好好说话，别大喘气！”
　　黄局挺起腰来，拿着武器赶紧向防护墙的楼梯跑去，还没有跑到，墙外又传来了一声沉闷地响声，钢铁大门猛烈的一晃，竟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轻微凸出。王辑眼皮跳了下，赶紧跟着起来。
　　“还有没有活的，赶紧出来，要工程师！”
　　他向周围大喊道。
　　远处的工作站大门打开，一个有些哆嗦的苏联工程师提着箱子站了出来。
　　“赶紧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王辑催促了一句，这时防护墙上方突然响起了惊呼声，他一回头，便借灯塔的探照灯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双叉犄角从防护墙外升起，高度居然超过了防护墙的高度。他赶紧先爬上梯子去看。
　　防护墙外，蚁潮已经分出了一条大道，一头体型比蚁兽们还要大近三倍的巨型独角仙正摇晃着双叉犄角，奋力撞着钢铁大门。它后背漆黑的甲壳在探照灯下反光，圆润的弧度不知有多厚大。
　　砰！
　　整个防护墙都微微一晃。
　　“双叉犀金龟。”
　　爬上墙的工程师用不太流畅的中文说出了一个专业名词。
　　“谁管那个？”
　　黄局吊着眼，拉着工程师到了墙边，指着已经有些凹陷大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虫子不怕电吗？”
　　“怕。但大门的电压不够。”
　　工程师喘息着答道：“局长你刚才启动了紧急程序，关闭了大门。那是以切断电源控制为代价的。所以整个防护墙现在都有高压磁暴电网的保护，它们不敢碰。可大门内部的线路切断了，没有磁暴反应，仅靠从墙体外引的电流还是不够的。”
　　“那你会修吗？现在能不能赶紧修？”
　　老李追问道。
　　“不行。线路是在门里面，我接触不到，没办法修理。”工程师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我可以拆开大门到里面的空间修理。但我把里面一拆，只怕它马上就能从外面撞进来。”
　　防护墙顶，调查组的组员当即陷入了呆滞中。黄局一拍脑门，脸上露出了痛苦地悔恨表情，“难道我刚才应该不管，让门自己闭合吗？等到那时候，它们就全进来了！”他痛声说着，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就在这时候，墙外的蚁潮忽然骚动起来，令人耳麻的噬咬声再次响起，就在独角仙要挥起犄角时，数只黑蚁爬上了独角仙的后背，顺着身躯往那犄角上爬去。
　　“局长！不好！”
　　一个警员的声音刚响起，老李已经抬起枪，一发粒子弹将立足不稳的蚁兽打了下去，其他人赶紧跟着抬起枪，将后续爬上来的巨蚁全部打回去。
　　砰！
　　独角仙再次撞在了钢铁大门上，防护墙跟着轻微震动。仿佛在体验地震般，上方幸存的数十位警员还有工程师怔怔看着下方的虫潮，他们中有太多人自生下来后，还是真正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
　　没人敢想象，一旦大门被突破，这股虫潮冲入防区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那黑夜中的噬咬声依然在折磨着所有人的耳膜，在这种环境下，不知道下一秒谁就会崩溃，如果没有前面黄局和他们队员的英勇表现，到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心理力量能作为支撑。
　　大门再次震动。
　　防护墙顶的众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全都是眼睁睁地望着那下方的虫潮，不知该怎么做。谁也不知道那大门能撑到什么时候，现在虽然还不倒，但上面的凹痕，已经越来越深了。
　　“哎，我想问一下，这里面装的是油吗？”
　　王辑的声音突然从墙内响起。
　　众人转目望过去，发现王辑已经不在墙上面，黄局赶紧跑到内墙，看到王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墙里面，正站在一个油桶旁与他对视。
　　“对，油桶。防水火柴……”
　　黄局一拍墙，转身马上问工程师：“那里面是什么？”
　　“柴油，我们一共带了16捅过来。原本是想计划铺设……”
　　苏联的工程师一拍手，也马上明白了意思，赶紧说道：“工作站里有专门的点燃棉线还有酒瓶，可以拿出来使用！直接扔火柴点柴油是没办法点燃的，必须用酒精加棉线的毛细现象来点燃，所以制作燃烧瓶更经济！”
　　王辑一听，马上转身前去工作站。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帮忙！”
　　老李见身边的队员还在发愣，立刻暴喝了一声，将他们赶下了防护墙。


第一百九十九章 意图不明
　　掩体时间第一日，凌晨3：23分。
　　长城防区西哨站。
　　折腾了10分钟，制造好的燃烧瓶终于从工作站中拿出，运往防护墙。工作台边上，王辑专门给同事嘱咐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收集信息，而不是浪费物资。如果一瓶燃烧瓶可以解决的话，我们可以省着点利用资源，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只独角仙……”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赶紧把东西拿过来。”
　　同组的队员显得有些焦急和不耐烦，抱起燃烧瓶赶紧往防护墙那边输送过去，墙上的黄局喝骂不断，没有一位警员敢怠慢，王辑看出了这些同事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便也没有再多说。
　　这时他和这些同事商量什么，怕都不能成事。与此如此，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从播种战役开始后整个事态的变化。
　　“现在的情况倒不是这里的危机。而是我知道播种地点是在黄石公园，但心理医生却没有通知我，看来他的城市还没有遭到攻击，这才是最可怕的。从我接到播种信息起到毁灭种发起进攻，时间间隔可能都不超过3分钟，而且没有任何催化剂的作用。以猎人经验来说，作用越快、效率越高的毁灭种，也往往会有其它方面的短板，比如传播方式，或者环境适应性，都可能会出问题。可播种者对这点，似乎并不在乎。”
　　心中思考着一些细节，他抬头，眼看着老李就要投掷燃烧瓶了，他悄然给其恩与了阳光。
　　燃烧瓶和一道两米长的雷枪突然扔出去，老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噌地一声响，雷枪扎入了独角仙的甲壳将其贯穿，而燃烧瓶的炸裂则瞬间点燃了大火，火油迅速流淌开来。独角仙发出一声凄厉虫鸣，更加癫狂地撞向了大门！
　　“快，拿过来！”
　　老李猛地一激灵，意识从发呆中清醒了过来，急忙再抢过一件燃烧瓶想投掷时，手心再度飙起了细雷，他忽然间明白过来，点了燃烧瓶后裹挟着雷枪再投掷出去，火势呼地涨起，雷枪一击扎穿了巨虫甲壳。
　　这次独角仙可没向初次那么好受，第二道雷枪投下一击便将它砸倒，细长的漆黑腿节也不知是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还是被雷枪所压垮的，只见身子一晃便重重趴下，再起不来。火油弥漫一身，滋滋吧吧地响起了燃烧声，整个虫身都弥漫出一股极其难闻的恶心气味，仿佛再烤油般。
　　暗林中的噬咬声逐渐没了动静。蚁兽们在火光中似乎撤退了。
　　“老李，你什么时候会这东西的。”
　　黄局惊讶地盯着老李问道。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早就会了，但没人提醒，所以不知。”
　　靠墙边上，老李一屁股作在了地上喘大气，上下嘴唇都发白了，第二次雷枪他是能用大劲儿就用了多大劲儿，心力全部给扔出去了。这一下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甩脱，如果不是他沉得住气，扔一道雷枪，早把自己给甩地上去了。
　　“我明白了。”
　　黄局眼珠子一转，向周围的警员说道：“这是猎人早给咱们留下的手段，上次播种战役时，从大西洋城流出的录像里有。咱们都试试，记得轻甩，别向老李一样把劲儿都给扔出去了。”
　　说着，他右脚向前一跨，左臂弯起做了投掷的姿势，空手一扬一扔，也不见有雷枪飞出。老李见状嘿嘿笑了两声：“看来猎人是只给我了，没给你。”其他人分别都试了下，结果都是空手甩胳膊，不见什么成就。
　　“得了得了，有个人有本事就行，别抡了。”
　　老黄不耐烦地摇摇头，长吁短叹了一声，靠着墙坐了下来，指着边上的警员道：“从你开始，你们轮流站岗，其他人都坐下来休息会儿吧。我这虚汗都被惊出了五六次，就这么片刻功夫，我看就得瘦5斤。”
　　蚁潮暂时退下，黄局和幸存的调查组成员也都松了口气。站在墙下面的王辑默默数了下人数，他们此次出动的人员有百人左右，一晃就只剩下20多个了，这还不算工程队的伤亡人数。
　　现在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休息，这会儿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其它什么心情都没有，想哭都哭不出来。
　　“这里是调查组西哨站队伍……”
　　黄局搬弄起对讲机，开始给市政府汇报完整的讯息。王辑此时也给心理医生留言，做了询问。心理医生的回复马上发来：
　　我并没有监测到播种者的任何讯息，他们融入环境的速度与能力很快，根本没有发现的机会。但通过你的讯息共享，我大概确认了他们播种的地点。那是在黄石公园的东部山脉，火山群附近。工程队伍就是在那里开的隧道，因为有有地形的缘故，让我无法发现他们。
　　我会用无人机前去调查。
　　另外也请注意，直到现在战争迷雾都没有出现。不是因为没有相关道具的话，就是他们将战争迷雾当成了一种战略棋来使用。我很难把我们的对手想象成有勇无谋的家伙，装载毁灭种的道具标签极有可能是他们专门改动过。明目张胆地告诉你毁灭种是虫子，我想绝不只是简单的挑衅。
　　所以我至今没有告诉我的防区居民毁灭种是虫子类型。我想你也应该没有说，但其他同伴就不一定了。对民众隐瞒真相可能会酿成重大伤亡，但同时也可能从根源上阻止他们犯蠢。有关这点，我目前还不敢确认，裁定权交给你。
　　最后，我无法轻易离开我的城市，在防区随意探查。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到黄石公园，前往东部火山群亲自调查原因。当前要搞清毁灭种的感染方式很重要。毕竟虫子的延伸性很强，目前只感染了蚂蚁和独角仙，那么放任它传播，会出现更可怕的东西。你我防区的地理环境，存在许多有毒的昆虫，不得不说重视。
　　心理医生
　　“是啊，这也是我想的问题，而且现在并不是只有毁灭种的问题，还有播种者。不过他们在西哨站的试探性进攻有失误的地方，应该能给我扳回来些胜算。”
　　王辑心中默道。
　　他指明的播种者失误，是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采取了一次不寻常攻击，以毁灭种为马前卒，真实的目的却是为了混入城市中，而没有趁此机会去获取猎人的信息。当然，在情报不对等的情况下，任何失误都不能算失误，只能算是考量上的侧重点而必须牺牲的代价。
　　“从我抵达西哨站起到现在，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播种者蛛丝马迹。他们如果是团队的话，如何都应该在释放毁灭种进行攻击后，专门留下进行监察。早起的毁灭种极容易被摧毁，信息掌握够强的猎人，势必会马上出动的。但到现在战争迷雾没有出现，我用回响加间谍卫星，也丝毫没有在这荒凉的区域发现他们任何行踪，不合常理。”
　　王辑望着灯塔，慢慢思索道。
　　“挑衅般的告知猎人毁灭种的信息，释放毁灭种进行快攻后又不加重视。就算对毁灭种再有信心，也不该这样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认为潜入城市比这些更重要。比如大西洋城，那里是毁灭种很难攻下的军事重镇。”
　　思索到一定程度，王辑便不敢再下任何断言。他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播种者现如今绝对会潜入城市，如果他们没有，那就是放弃了思考。面对一个放弃思考的对手，他也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思考多了。
　　他给意柯塞汀做了留言：小心播种者的渗透和斩首行动，谨慎保护自己身份。
　　到此，他将想到的部署全部尽到了。如果播种者真的有斩首行动，王辑倒是很希望他们来斩自己的首，那样的话说不定现在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凌晨5点。
　　一辆辆运输车从省道行下，停在了西哨站。市政府紧急部署的支援赶到，大量的工程队伍抵达。“我们来修复和加固防护墙，并建设防线。防止下一波的毁灭种攻击。”工程队的领队下车，快速向黄局道明了来意。
　　“等你们很久了，尽快吧。”
　　黄局大声回答道。
　　防护墙上的众警员如释重负，这噩梦般的一夜终于有点盼头了。只要防护墙加固，他们在防护墙内也能安心许多。至少，可以不用面对那些蚁潮和力大无匹的独角仙。
　　“是这样的，我们准备直接拆开大门内存，直接修理电路。然后在内部再修建瓮城，建设磁暴圈线，将攻进来的毁灭种全部打成灰灰，并不需要……”
　　工程领队迅速说出了自己的维修方案。
　　“黄局。”
　　王辑突然高声喊道。
　　“干什么？”
　　王辑郑重道：“我觉得应该先出墙外调查一圈情况，说不定就会有重要的信息。”
　　……
　　两分钟，防护墙的磁暴网关闭，维修完毕的钢铁大门缓缓升起，但只上升了30厘米的高度，便被工作站停止继续上升。缝隙里一个身影缓缓爬了出来。很快，他就站在了防护墙外的海崖。
　　只有他王辑一人。
　　“王辑！”
　　黄局在墙顶喊道：“一有情况赶紧跑回来！”


第二百章 杀虫剂
　　“知道。”
　　王辑回答一声，甩出粒子剑，端着战术霰弹枪绕过了烧焦的甲虫尸体，戒备地看了看左右的树林，快速奔跑到了海崖边上。
　　毁灭种消失了。
　　“我当时感知到它们爬回了岩壁，然后不断再啃咬岩壁，挖出洞穴后便都钻了进去，然后回响就消失了。如果不是寻找洞穴找暂时的栖息所，就是准备从地下进攻防区了。”
　　回忆了他感知的若干细节，王辑从悬崖边缘探出了头，装模作样地捡起一块石头，控制住身体的稳定性后，将石头扔了下去。他不是平白无故要提出这个要求的，而是他通过回响感知到了一切，需要找个契机，将自己获得的信息推销出去。
　　“王辑，小心点！别掉进海里！”
　　队长老李在墙顶喊道。喊话时，他也已经做好了投掷雷枪的准备，猎人给的馈赠不用白不用，而现在，他小队里唯一一个有胆有识的成员就在墙外面。是王辑提出了要出墙外调查，也是他毫不废话愿意接下自己说出的任务。除他之外，没有人再敢轻易出去了。
　　临时抱佛脚招来的警员终究质量不行，大多都还停留在吹牛皮的水平。坦白说，王辑提出的这个要求很合理，甚至是常识。但就连他老李也都没想到。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自己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有个敢想敢干的人，也正好让他们有台阶下。
　　当！
　　斜角度的石头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岩壁洞穴，并隐隐传来了回声。
　　“队长，黄局！出事了！”
　　王辑猛地抬起头来，从岩壁上退了回来。
　　“怎么了！”
　　黄局的心猛然一紧，下意识地以为蚁潮会重新来，回答的时候已经退了一步，只要王辑一旦跑起，他立刻回头亲自指挥关门。在黄局身旁的老李当即握住了雷枪，准备投掷。
　　“蚂蚁们在岩壁上挖了洞。”
　　王辑抬头回答。
　　“什么洞？”
　　神情紧张地老李问道。
　　“能够产生回音的洞。”
　　王辑郑重回答。
　　……
　　很快，墙顶的黄局和老李从大门的缝隙内爬了出来，两人大步跑到悬崖旁，随着王辑手电筒的指示，探出头去看下方的洞穴。王辑看准了洞穴，给两位领导说道：“我们现在用绳子系上一个摄像头，将它垂下去，再稍微调整下镜头方向，来确定洞穴的深度，再加上一个灯光照明。”
　　“你等我们两个人先退回去。”
　　老黄嘱咐了一声，从悬崖上退下来，老李则屏住呼吸没动，时刻准备垂直向下丢雷枪。绳子系好了手电筒和手机后，王辑深呼吸了一口气，确定角度后，将手电筒扔了下去。
　　当。
　　手电筒落在了那巨大洞穴里，隐隐有回声。手电筒灯光朝外。王辑拉回绳子，将手电筒提起在半空中在回荡了下，再度扔进了洞穴里。这次灯光朝里面。然后，王辑拿出了手机，开启了摄像后，将线线慢慢放下去。
　　大约一分钟，他将手机拉了回来。费尽心思的小手段全都是为别人准备的，他自己已经知道，那个洞穴深不见底。但这个信息并不该由猎人提出，如果所有信息都是猎人暗中提供的话，那么根据提供信息的时间，就能判断出他的所有活动踪迹。
　　关闭摄像模式，录像成功打开，存储，快进。
　　娴熟的将进度条拉到了洞穴处后，一个极深的巨巢在屏幕上展现了出来，手电筒的灯光照出的距离终究太浅，而漆黑的洞穴根本看不见底细。王辑一声不吭地将手机拿给了黄局看。
　　“怎么样了，深不深？”
　　老李探过来问。
　　“很深，深不见底。”
　　黄局喃喃说着，脸色苍白地回答道。灯塔的探照灯依然回旋，光柱划过海峡与黑夜，隐隐有无数光粒浮动。黄局长的心凉了半截，这时他才体会到了真正的可怕。恐惧是有保质期的，即使现在虫潮从洞穴中爬出来，攻击他们，他也不会再有多害怕。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那些蚂蚁不会再从这个巢穴出来。
　　“两小时，有两个小时让它们挖洞，它们现在得挖多深了？”黄局嘴皮哆嗦着，抬手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从蚁潮退离已经有差不多两小时，“高墙根本没拦住它们，现在它们可能都已经挖到城区的地下了……”
　　“没那么快。”
　　王辑否定道：“我们这边火山多。地下的岩层坚固。没那么容易挖到城区。咱们驱车赶到这里尚且都需要差不多1小时，蚁兽们连挖带跑，没那么快。我们不怕它们爬进城里，一旦到了那里，应该会有猎人出动，可以控制情况。我觉得真正危险的，是它们就此在地下建立蚁国，然后开始进化。”
　　“有点主见。”
　　黄局两指敲着手机壳，情绪勉强稳定住了。
　　“感染是从海峡对面来的，那里可能才是真正的虫巢。这里的防护墙修复后我们就离开吧，城区肯定会出情况，这件事上报市政府。我觉得已经有必要通知大西洋城那边的海军要塞了。如果他们有一个压力水泵，能把海水引入虫巢的话……”
　　“这就看市长和猎人的意思了。”
　　黄局转过身，将手机抛给了王辑，双手握拳，感觉到事情棘手的同时，也仔细思考了王辑提供的策略。
　　“不过啊。”
　　黄局突然说道：
　　“决策虽然不在我们，但意见还是必须提的。”
　　……
　　掩体时间第一日，凌晨5：37分。
　　西哨站的防护修建结束后，磁暴电网全部开启，黄局宣布收队。防护墙的一切交给工程队伍进行管理。
　　所有的毁灭种和死难者尸体全部火化，没有一具尸体留下。
　　完成了这些清理人物后，调查组取车离开西哨站，赶回城区。原本挤满的三座运输车现在已经空荡荡的了，车内的警员都可以躺下来休息，他们每一个脸上都黯淡无光，经过大半夜的危机处理，很多人都精神都有些麻木了。
　　长城防区，这个乐土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这是亲身经历这一夜的恐怖事件后，多数警员们心中的唯一想法。车副驾驶上，黄局认真地给市政府提交了事件报告，并将所有意见提了出来。
　　天色隐隐开始有光。
　　凌晨6点，运输车经过国家火山森林公园，降雨洗涤着道路，与此同时，天空一道道轰鸣响起，盘旋的战斗机从黑夜划过，闪烁的光芒勉强让人知道他们来了。王辑仔细望着车窗外，通过回响感知到，那是银翼战机。
　　超级要塞的产物。
　　“要塞那边已经派出支援，马上在西哨站那里就会修建大型水泵站。堵住蚁巢的出口，将海水灌进去。”
　　黄局神情凝重地向警员们公布了这则好消息。他高兴不起来，折腾了大半夜，并没有收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播种战役的关键在播种者，唯有将他们揪出来杀死战争才有进步，他们始终隐藏在暗处，那看起来再有利的形势，也会被瞬间扭转。
　　“对了黄局，市长向群众公开毁灭种的消息了没？”
　　王辑突然问。
　　“当然没有。”
　　黄局否定道：“现在城区还很闹腾，虽然他们没看到明显的危机，但总有些不安分的捣乱，人的本性就是折腾，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告诉他们信息，那不是在帮他们，是在点燃炸药桶。”
　　突然，车厢内有警员的手机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王辑的手机也慨然震动，车内的电台也响起了猛烈的电流声。马上，一个发闷的声音从电台中响起。
　　公元2017年10月17日，掩体时间第一日，凌晨6：05分，人类再度接到播种者的讯息，很简短，中心内容也很简单：
　　致防线内的所有人类：
　　我为你们感到悲哀。因为就在凌晨2点40分时，我已经在你们的土地上播种完毕。然而过了四个小时，你们的政府和保护者，包括守卫文明的猎人，都隐瞒了这则信息，没有将保命的内容告诉你们。
　　呵呵。
　　这次你们将要和虫子作斗争，而你们的政府和猎人却还在愚蠢的维稳，并试图转移所有的杀虫剂。这种保守真是太无聊了，快拿出点让人愉悦的东西来对抗我吧。我本人现在就在这个长城防区，欣赏你们的骚乱与暴动。
　　猎人，你们也快来找我吧，你没多少时间了。我很怀疑你们是否知道自己面对的情况，再不过多久，毁灭种就会横行大地，我都已经明确告诉你们毁灭种是什么了，为何还不长心？好吧，怠惰吧，到时你们就能看到，来自虫国的奇迹。
　　——播种者
　　讯息播送完毕，远方的森林中，大雾从山峰上弥漫而下，推向了道路，很快向着整个防区推进而去，战争迷雾终于开始出现。黄局赶紧提醒开车的警员开雾灯。大雾开始封锁成整个城市于防区。
　　雾气中，还能隐隐听到附近乡镇的犬吠。
　　“完蛋了，我估计城里面得乱。”
　　老李听罢了讯息，马上发出一声感叹。播种者将他们可以封闭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让政府之前的刻意隐瞒完全陷入了被动。黄局皱着眉头不说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吗？我知道你的意图了。”
　　王辑望着窗外，一直在进行的思考停顿了下来。好了，现在终于不用再去拼命猜想对方究竟是什么意图了。
　　播种者自己已经将目的坦白了，只不过招数用的很毒辣，不好处理罢了。


第二百零一章 毁星虫
　　播种者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自己就将这些信息全暴露出来了。他故意提到了杀虫剂，而且在编织谎言，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很容易猜到。
　　让政府去公开信息和播种者去公开信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前者是自己在犯错误，而后者则是在布陷阱。
　　“他要的就是骚乱，可事实上这种骚乱程度也很有限。他真正利用是盲目，自己公布了毁灭种是虫子，还编织谎言说政府收购杀虫剂，意图已经很明朗了啊！毁灭种哪是那么好消灭的，能毒死那些蚁兽的剂量只怕能毒死全防区的人了。”
　　思考到这儿，王辑不难猜出对方的意思。
　　“现在骑虎难下了。播种者已经透露出杀虫剂是对他有利的，猎人和政府都知道了。但如何调取所有杀虫剂却成了难题。民众中会有人因此必然和猎人、和政府作对的。这种情况下冲突无法避免。他知道哪怕政府和猎人哪怕血腥镇压，也绝对会阻止这次事件。所以他确实来到了长城防区，准备在这里煽动情绪。那正好，利用这次事件逼他们出来。”
　　望着窗外逐渐浓厚的迷雾，王辑下定了决心。
　　“我要申请，毁灭种信息核对。”
　　……
　　掩体时间第一日，凌晨6点11分。
　　长城防区，城区。
　　从西哨站归来的警队车辆缓缓行下省道，迷雾的不远处信号灯亮起，守护路口的部队成员冲出来，武装齐备地将三辆运输车围护起来，要求进入安检程序。按新的防区安全管理条例，任何外出归来以及外来的人员，将要全部进行消毒。这点谁都不能例外。
　　啪！
　　车厢的后门打开，三个持枪的维和部队成员站在了车外面，防毒面罩的呼吸声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明显。
　　“请将双手放在头后方下车。”
　　其中一位军官说道。
　　双手抱在头后方，王辑率先从车上下来。依照安全管理条例进行检查。他的心思现在并不放在这里，就在刚才，他向树阵提交了一次毁灭种信息核对申请，依照他自己找出的线索。
　　毁灭种信息核对申请，这个专门的申请王辑第一次用到，在天空中经常被提起。第一次知道是在战役前，心理医生在公馆的聊天中给他提到的，那个上午，心理医生在阳台边上专门告知了他这一点：
　　“战场上瞬息万变，越是看似还算可控的环境下，背后越隐藏着重大危机。保护膜的检测是在一系列见证的环境下，才会确认毁灭种的类型。有时它很及时，有时则毫无效率。所以大环境的监控决不可迷信，很多情况下需要猎人收集信息与判断的能力，比如说，毁灭种信息核对申请。”
　　“我的上司，如果保护膜的检测不能清晰告诉你毁灭种的类型，尤其是当你发现一种以上的不同类型毁灭种，然而保护膜却无法确认其类型，告诉你相关的支援和自动给你第三方支援时，不要等待，那是愚蠢的。一定要自己收集足以判断毁灭种的信息，然后主动提交申请。”
　　王辑清楚记得这些，所以他没有等待。
　　“请转过身来。”
　　军官这时提醒王辑。
　　王辑转过身，树阵的信息传下：
　　首字母A，你提交的申请已经接到，树阵已经在未来核对并确认了毁灭种信息，信息已经从未来转回。
　　杀虫剂对病毒载体能够产生积极性影响的毁灭种，为广泛“虫心”毁灭种的普遍特点；所有“虫心”毁灭种的基础都是以蚂蚁为传播载体，该类型的毁灭种往往带有诅咒性质，将原本文明属性下对其能够造成伤害的工具，转化为刺激其生命蜕变的有效药剂。因此树阵无法根据此条件来确认你的毁灭种实际型号。
　　事实上，虫心类型的毁灭种区别只是针对不同类型的昆虫而有独特的基因改造方向，目前树阵可以为你排除蚁科、犀金龟科两种类型的昆虫，真正会因毁灭种而得到特殊生命畸变的昆虫，将具备毁灭星球的力量。
　　该类昆虫也常被定义为毁星虫。
　　目前树阵统计到的信息，最短时间内自然孵化毁星虫的时间为1天17小时，并且无法由催化剂完成。这是个漫长的时间，并且在理论上，播种者可以诱导猎人、文明政府、文明人通过完成毁灭种各种加速孵化的条件，来缩短毁星虫孵化的时间。
　　比如杀虫剂。
　　你的第三方支援总次数只有3次，是否要因阻止这次加速孵化条件，而使用支援次数？
　　注：你可以命令从属猎人使用该支援。
　　（这里不得不提到一点，在播种者势力中的青铜议会中，有一位掌握多种虫心的议员。该议员曾在地球文明中为最初的人族，史诗记载的王，大洪水中真正带领文明逃脱诅咒的猎人。因为你的文明曾出现过维度断带，再加上你杀死了天使这一条件，很有可能会将其吸引下界。如果真的是他，树阵建议你保留自己的支援，尤其是树阵支援，它不希望看到独立猎人阵亡，也不愿意看到独立猎人阵亡后，他的从属猎人还存活）
　　——源于A号实验机。
　　“我来阻止，他们的支援，让他们用来保命吧。”
　　王辑默默回答。
　　第三方支援并不具备太多的特殊性，只要保留了树阵支援，他觉得就已经足够了。每个猎人都有不同的岗位，面临不同的困难，对他们来说，只有3次的支援无比珍贵。
　　支援已经准备完毕，根据你事先提出的条件，该次支援将在你获得你许可后降临。
　　——源于A号实验机。
　　“多谢。”
　　王辑心中感谢一句，然后转头向身后的安检人员问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
　　安检人员退下来。
　　大雾弥漫的城市街道远方，突然响起了爆炸声，骚动已经从前半夜延续到了接近天明，警车的响声没有一刻停止，道路远方，接受安检的黄局正在用无线对讲机与市政府做交流，他愁眉紧锁，眼神阴郁。
　　“好，我明白了。”
　　黄局答应着，放下对讲机，向警员们喊道：“检查结束麻利点上车。我们回警局换装备，镇压暴乱！”
　　“镇压暴乱？”
　　警员们讶异着相互看着对方。
　　“就是换上防爆盾和橡胶子弹等装备，和那些该死的家伙玩过家家。西方国家的街头经常上演这种闹剧。”老李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催促道：“安检结束后全都上车。”
　　“橡胶子弹？那真是过家家，这样的闹剧难道要搞到天亮吗？”
　　王辑一听立刻觉得感觉不对。
　　他的防区，何时会用橡胶子弹这种东西？
　　转头看到了还在工作的维和部队，王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那位军官道：“请问消毒呢？我们刚才的安检并没有消毒程序啊！”
　　“指挥部有命令，参考播种者放出的杀虫剂信息，指挥部无法确认消毒措施是否会对毁灭种产生刺激影响，所以紧急关闭了所有消毒程序。”
　　军官的声音冷冷的。
　　“哦，多谢。”
　　王辑点头回答。
　　“王辑，快上车！”
　　老李在前面催促道。
　　“马上。”
　　王辑回答着，手脚敏捷地爬进了车厢。坐下来后汽车发动，向前行驶。他回头，望了一眼默默坚守岗位的维和部队。
　　“李念虽然走了，但留下的人头脑确实可靠。”
　　王辑心中不禁这般想道：
　　“意柯塞汀找的那位市长就有些扯淡了，既然都下决心镇暴了，居然还要用橡皮子弹，是旧习不改吗？我的防区不应该有橡皮子弹这种东西。那太没有效率了。不快刀斩乱麻，这种过家家持续的时间越久，只会被利用起来制造更多的麻烦。”
　　……
　　警局。
　　随着一辆辆运输车开进大院，在警厅内守候的警员们赶紧跑出来查看情况。车厢门打开，原本出去执行任务的警员，只有二十多个从车上下来。
　　“你们都换好装备了吗？”
　　黄局发问。
　　“已经全员换好。”
　　驻守在警厅的行动小组队长们回答。
　　“老李，赶紧带人去换装备。”
　　黄局催促道。
　　“都快去换镇暴武装。”
　　老李下令，组员们赶紧进入警局换装备，王辑这时突然道：“队长，我现在要上厕所。”“你，你怎么现在掉链子！”老李一口水没喝下，生生又吐了出来。
　　“队长，我憋……”
　　“快去快回！”
　　老李冷冷道。
　　“是。”
　　……
　　警局公厕。
　　关好了厕间的门后，王辑拿出了他那专门与市政府沟通的加密对讲机。
　　……
　　凌晨6点35分。
　　市政府大楼。在重重安保下忙碌了一整晚的市长已然焦头烂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新都会区的骚乱。
　　“还好，除了播种者外，就居民这种程度的骚乱，还可以处理。”
　　市长长叹一声，仅仅是这种情况的话，游遍全欧洲的他还可以轻松应对，要论大风大浪，他见过的一点都不少。
　　突然，办公桌上，猎人专属的加密无线对讲机响起了一个刺耳的电流声。市长猛然回头，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响起：
　　你好，尊敬的市长，我是猎人首字母A。你的橡胶子弹在这个防区并不适用。我现在以猎人身份命令你，警局必须以战场装束进行镇压暴乱，允许携带粒子能量武器并，对参与暴动的暴民进行无差别开火。


第二百零二章 镇暴
　　掩体时间第一日，凌晨6点41分。
　　无加速条件下，距离毁星虫孵化时间还有37个小时；误差时间为3～5分钟。
　　长城防区
　　新都会，市政府办公楼。
　　“等等。”
　　市长健步冲到办公桌前，一把抢起了无线电对讲机。“猎人，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吗？政府与民众极端的冲突，只会造成更大的对立，一旦被播种者利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市长的声音沉静，但胸腔已经因为呼吸而变得起伏不定。
　　他完全想不到，在这节骨眼会得到猎人这样的命令。镇压暴乱他确定需要也一定会做，但远不到对居民群众动用粒子武器的地步。那种可怕的武器，可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啊！
　　“好的，市长。”
　　对讲机里出现了猎人压低了的声音。
　　“你对自己的防区民众了解应该胜过我。那你现在告诉我。防区现在接受过苏维埃武装训练的民众有多少，从精灵周边事务所抓捕到精灵的民众有多少，从眼镜蛇俱乐部买到武器的民众有多少。”
　　市长保持了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些数据的增长他每天都在看。苏维埃武装训练的覆盖率已经达到90％，精灵周边事务所的业务全城覆盖率达到了70％，而眼镜蛇俱乐部，业务覆盖率则是100％。来这座城市的人没有一个傻子，敢来这里，他们就会想尽办法获取力量，在战争中保全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你必然是知道的，但你没有回答，我猜你懂了我的意思。知道了自己的橡胶子弹就是个玩笑。这场暴动最开始就是因为你的克制，才让它滚雪球一样发展到现在。直到现在你居然还用橡胶子弹，你准备让这里变成伦敦？骑警镇暴？我在此郑重警告，在我的防区按我规矩来，事后你可以辞职，但现在，我不希望8点后依然还有人再试图对抗政府。”
　　“否则呢？否则你会怎么样？”
　　市长面容冰冷地问道。
　　“你这个提问是挑衅，但我现在可以忽略。8点之后我会亲自动手解决暴乱。我的底限很宽，哪怕牺牲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我也要赢得战争。所以你懂得，你的血腥手段是在拯救他们。收集全城杀虫剂并转移，秘密具体地点我另行通知。另外马上我会有一项支援抵达城市，让警局做好准备，抽出行动组去拿猎人的支援，可能很危险，告诉他们选机灵点的队员。”
　　讯号断开，频道终结。
　　办公室里，市长两个拳头重重摁在了桌上，身子微微颤抖。猎人的无礼倒也罢了，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无非就是个暴君。但现在要亲自要做出这个决定，即使是有准备，他也难以接受。
　　“我现在知道了。”
　　市长站起身，默默从胸前拔出了钢笔。
　　“我现在知道了，原来那时离开的中国高级军官，是这样的心境。”
　　拔出钢笔，市长在办公桌前坐下，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再上面批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签名签的多少有些沉重。因为他明白一旦这个名字签下，他就没有后路了。
　　以后他就再无法为欧洲所容。
　　只要防区不灭，情况就会如此。可防区如果灭了，他也没机会再回去了。
　　一个沉重的负担就这样压在背上，在来这里之前的日日夜夜，他曾幻想过自己将面临艰难选择，并将丘吉尔放在这个位置去思考，但他始终没做好准备，至少他是那样认为的，但他还是来了。
　　“马上来办公室拿文件。”
　　市长用专线通知了秘书组。片刻，秘书在经过检查后进了办公室，接到了文件。
　　“市长，这个文件……”
　　常务秘书的神情显得惊讶。
　　“我同意授权了。马上通知警局和民兵队，收集全城杀虫剂。另外告诉黄局长，猎人马上会有一个支援抵达城市，想要获取的话可能比较危险，让他抽出个机灵点的行动组，时刻准备前去领取支援。”
　　市长平静地回答。
　　“马上，市长先生。”
　　常务秘书退出房间。
　　“我签的。”
　　市长靠在了椅子上。
　　“我承担责任。”
　　他闭上了眼睛。
　　……
　　3分钟后，王辑从厕所中出来。
　　“怎么现在才出来？快去换装备！”
　　老李站在大厅中催促道。
　　“马上。”
　　王辑回头立刻去领装备，前脚刚领好装备后，后面老李的声音便在大厅响起：“全部换回战斗装！”
　　“什么？我们不是去镇暴吗？”
　　“没错，战斗装！别问任何原因，执行命令。”
　　老李的回答冷峻。
　　“王辑。”
　　他向走廊尽头的王辑唤了一声。
　　“队长。”
　　王辑走了上去。
　　“命令改了。你不用换装备了。我们在警局等消息。猎人有个支援快到城市了，因为可能会有危险，而我是到现在唯一被猎人恩与雷电的人。所以我们被委派前去领取和押送支援。”
　　老李一边拖着身上的镇暴装备，一边给王辑说道。
　　“只要不是去负责镇压就好。”
　　王辑做如释重负状。
　　“是啊，杀普通民众的事，谁愿意干。”
　　老李摇摇头，对此不再加以解释。他当然能理解这个命令的意图，但说实话，这种事能不干的话，是没人愿意去做的。
　　“我觉得我肚子着凉了，得再去趟厕所，队长有命令马上叫我。”
　　王辑说着扔下装备，转身马上跑去了厕所。
　　“你小子……”
　　老李刚要怒骂，但话马上噎了回去。这点小事也就算了，毕竟那小子现在在队里，怕是唯一一个在关键时刻能靠得住的小子了。
　　厕所里面。
　　王辑马上给予了树阵通知。
　　树阵已接到申请。
　　线索更新：
　　成功备案“虫心”资料，有贸易伙伴通过超膜为你传送了一件第三方服务道具，并为你提供了道具所在地点的线索，支援你完成本次播种战役，请尽早领取。
　　线索地点：参谋长的觉醒地
　　“地点是南岸区，防空洞的外面。”
　　完全没有理会道具的线索地点，王辑在这一瞬直接用回响去捕捉感知，马上确定了超膜传送第三方支援的地点。
　　王辑马上连线市长：将能收集到的所有杀虫剂送到南岸区，防空洞的外面。另外我的支援也到了，相同地点。注意我的措辞，是能收集到的所有杀虫剂。尽快，不要浪费时间。
　　讯号切断。
　　“好了，能做的安排都做好了。”
　　王辑收好对讲机，转身从厕所走了出来。片刻，还没换好装的老李接到了黄局的通知。
　　“上车，到南岸区防空洞。王辑，你知道路吗？”
　　“当然。”
　　王辑回答。
　　与之同时，火源纳米虫从他的袖口飞出。
　　执行任务：清理与镇暴。
　　掩体时间第一日，清晨7点钟。
　　长城防区，新都会。
　　天色稍亮，城市的上空，扫雾机沿着保护膜的弧度从天空缓缓滑翔而过，所到之地，大雾退散。
　　热闹喧嚣的声音经历了一夜仍然没有停息，从商业街到广场全都是举牌子抗议和暴乱的人影，通体电光的电解妖用电力打碎了超市的玻璃，让民众们冲进去争抢杀虫剂，政府的大楼前也充斥了各种对抗，情况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我们要搬进流魂街！”
　　“垃圾政府已经被播种者控制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
　　刘小楠默默站在同事身后看着一切。这时，处于迷雾边缘的人们发现，从街道尽头的雾中，一辆辆运输车缓缓开了过来。
　　“民兵队！你们也是来加入我们的吗？我知道你们原本都是囚犯，但现在你们应该有……”
　　幽蓝色的能量光波打断了煽动者的话语，从车内伸出的枪口已经开枪。
　　“你们违反了防区治安管理条例第1条，7条和31条。现在各自回到家中，交还你们手中的违规物品并撤退，我们将不予追击，任何反抗和携带违规物品逃跑的，将被视为播种者的同伙消灭。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在8点前，猎人将进行肃清全城。”
　　运输车上的喇叭播送起了广播。
　　“叛徒，他们都是叛徒。”
　　暴乱的民众终于反应过来，可当他们要反抗时，红色的风却席卷了整个广场于商业街，他们手中的武器瞬间消解。
　　屠杀马上开始，雾中停留的警队车里，前来镇暴的警员们清晰听到了外面混乱的哭喊声。
　　“这是要见血吗？”
　　警车上，一个年轻人突然问道。队长哼了一声，叹道：“真是傻小子啊，怎么会见血？粒子枪打人不可能见血的。下车吧，早点结束。”
　　……
　　新都会的大楼上，一个身影默默看着下方的骚乱。
　　在他身后，一个沉闷地声音响起：“破译已经结束了。猎人的支援在这座城市的南岸区。防空洞附近。另外市政府已经下令调度全城的杀虫剂，送到支援地点。我怀疑猎人准备在那里和我们进行第一次冲突。现在控制市政府马上发起紧急事态议案，可以制止他的计划。或者，我们现在对空岛前线基地发动攻击。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安排转生石吧，你说的那些都是没用的。”
　　楼巅的背影回答，黑发如雨，侧颜的瞬间，额前露出了恶魔角。


第二百零三章 老君的油烟机
　　“怎么会没用呢？”
　　笔记本被一双发光的手掌拍下，光线遮住了根源处的结晶，瞧得出来手掌极为宽厚，仿佛蜥蜴爪子，但皮肤却如钻石般通透。
　　扫雾机驱散的迷雾里，大楼顶端终于看清了播种者的身影。很难说它是人，毕竟从其体态上很难发现人类该有的形态。它的双腿类同猎豹般的粗壮，膝盖骨也与人类相反，健硕的肌肉由钻石铸就，晶莹的上身健美，肌肉的纹路形同古典雕塑中的希腊英雄，线条饱满而无比坚硬。
　　它的头颅呈现出了水晶般的通透感，五官完全是雕刻出来的，说话的声音也并非从口中发出，而是耳边挂着的一种话筒仪器，一侧在刀刻的薄唇，另一侧则深入耳洞，连线穿透了整个身躯。
　　“你不太了解地球文明。”
　　楼巅的黑发播种者伸手，抓住了自己额前一侧的恶魔角，连根掰断。断角处露出了白润的皮肤，仿佛那恶魔角根本就是假的。扫雾机掠过天空，带起的风让黑羽瑟瑟发抖，如瀑的黑发转过，仅仅露出一面侧颜，便再没有显露容颜。
　　“即使你现在绑架市政府，将市长和常务秘书全部控制，也依然无法启动紧急事态议案。你现在看到的体制没想的那么简单。他们在流魂街藏着真正的秘书组。这些公务员才能发挥真正的职能。不必奇怪，这是首相内阁级的配置，那些人可以轻易阻止你的任何阴谋。绑架领导这种手段已经玩烂了，但凡还是个健全的文明政府，就势必不会因此而被要挟。”
　　声音清脆。
　　“至于攻击空岛，这个想法可行。能在短时间内打乱猎人的计划，但效果并不长远。那不过是变换一个交锋的地点罢了，空岛遗留了羽人旧王的遗产，没那么容易拿下。将初次交锋的地点设在对我们最不利的地方，能保证毁星虫的孵化吗？不，那样只会让你陷入泥潭。所以将转生石支援过来吧，慢慢来，不要急。”
　　衣袍下，一个白皙的手掌从宽袖中了伸出来，手心张开，露出了漆黑的恶魔角，角身盘旋螺纹，漆黑如墨。
　　“你去猎人的道具降临地点试探，确认核心人物。如果关键时刻拿不下的话，就用它来作为毁星虫的加速条件。不要总尝试蛮力，播种者的智慧已经残留无多，好好利用起来去做真正正确的事情。和猎人交战的越多，对播种者则越不利。没有必要不必死斗。你若进入陷阱战死的话，复活后就藏起来。不要再让他们发现你。先藏好自己，再进行清理。”
　　“太憋屈了。是因为维度断带吗？”
　　钻石身影问道。
　　“是的。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到文明，大多故事都已经永远的忘记，可我仍然没忘，自己曾经是怎么走出神明阴影的。你确认目标后，立刻传送沉睡海螺并通知我。这个时代已经没人懂维度断带了，但我经历过，我永不忘怀。”
　　……
　　掩体时间第一日，清晨7点20分。
　　新都会的立交桥上，一辆辆运输大卡朝着南岸区路线前进。高速路上，王辑从车中探出了脑袋，望着排成长队的卡车。余光扫到处，瞥见卡车背后的帆布吹起，露出了里面满箱的货物。
　　“那是杀虫剂？”
　　“对，各种牌子的。”
　　前座的老李回答，“反正超市和商店基本都是外部支援和政府控制，调集货物很快。但问题难就难在取走居民家中的常备物品了。听说现在各区已经和市政府出现了矛盾，我估计即使这场战役结束，这里的矛盾也再无法缓解了。”
　　“不会的。”
　　王辑缩回脑袋坐回了车上。
　　“怎么不会？”
　　王辑答道：“矛盾得有针对的双方才行。但如果其中一方被灭绝，或是知道自己的行径是在自杀后，对立就没有条件了。”
　　“呵呵。那你的立场和岗位是一样的喽？”
　　“当然。”
　　他没有否认这点。
　　也不需要他否认。在他和市政府沟通时就已经说了，杀虫剂这种货物是尽量收集，全城的物资分散，怎么可能全部收集得到，更何况人心复杂，纵然有聪明的居民会怀疑播种者言辞，也可能会抱着侥幸心理藏匿杀虫剂，来自己去亲自验证谎言。
　　毕竟市政府的刻意隐瞒在前，危机下的不信任感都足以爆发动乱，让一些人不知死活地想要搬进流魂街。脑子都会混乱，那人性最基础的自私让居民自作聪明也并非难事。所有杀虫剂都应该销毁，但不是都能。
　　“毁星虫孵化的加速条件形成是必然的。不过其条件如果是，只要有一个人使用杀虫剂就能加速毁星虫的孵化，那就得陷入剂量的纷争。条件必然是有逻辑载体和行为支撑的，比如说，人们用杀虫剂对付毁星虫的未完成体，会造成其加速进化。所以说集中销毁才是必需的。我没有办法阻止个人的犯蠢，但我能制约集体自杀。”
　　这是王辑的个人想法。
　　“！”
　　突然，王辑抬起头。
　　“又一次超膜波动。地点在……是刘小楠？”
　　王辑赶紧询问刘小楠情况。
　　答复马上通过树阵联络机告知了他：我没有动用任何支援。如果我遇到情况的话会先通知你的。
　　“超膜的波动显示出回响，表明支援抵达在长城防区。猎人的支援只有在自己的防区。苏恩那里不可能出现情况的，否则就算我不能判断播种者到来，空岛防线基地也绝不会这么平静的。不是苏恩也不是刘小楠，看来是他们的支援。”
　　播种者的支援。
　　王辑马上给刘小楠下了新指令：
　　“北宜小区那里有播种者的超膜支援。不求你能拿到，但潜入那里，至少可以确定部分播种者身份信息。”
　　留言过后，王辑耐心地靠在座椅上等待消息。现在他正在驱车前往南岸区。在那里很可能会有恶仗要打。当然，也可能一无所获。
　　半小时后，南岸区。
　　运输卡车们先后在防空洞的附近停下，司机们下车后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抽烟。南岸区的迷雾未散，一直在城区的他们也从没有感到任何危险的存在，虽然新都会那里的镇暴同样可怕，但毕竟还是人之间的争斗。
　　道路下方警车停下。行动小组全员下车。
　　“就在防空洞附近，都赶紧找找。”
　　老李向身后的队员们下了命令。
　　全队警员散开行动，开始在防空洞入口的附近开始寻找所谓的支援。
　　运输司机们抽着烟，望着全副武装的警员们颇为新鲜，悄然躲在角落边议论起来。浓雾中居民楼也有许多扇窗户打开，探出了一个个好事的脑袋。南岸区一礼拜的运输量都没有今天多，突然来这么多车，好事者们当然在意。
　　“原来全城的杀虫剂货物全都运到这里了。我觉得有点危险了。里面的快起床了，把防毒面具戴上。”
　　附近的居民们远远观望着，小声窃窃私语。
　　“麻烦让一下，谢谢配合。”
　　王辑向围观的民众们说道，言语间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意。通过人群后，王辑在一座电话亭里面拿到了火纹颜色的书信。
　　支援服务绑定完毕：
　　首字母A，你拿到了太上老君的支援及其书信。
　　道具名称：老君的吸油烟机
　　道具类型：服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众所周知，油烟是终结美女的利器，阴间的入口八卦炉所产生的油烟便更可怕了，那种火焰是无法熄灭的。幸好武道家悟饭的来临，带来了人间可用的油烟机，他也因此取悦了空虚寂寞冷的太上老君。
　　道具效果：超膜将具有吸收一切空气传染性病毒、毁灭种、及有害物质的功能。
　　道具备注：播种战役那些天，是北京天气最好的时候。
　　——源于A号实验机。
　　“救命啊！”
　　求救声突然响起，王辑猛然回头，只见围观的市民全都哭喊着逃散，防空洞附近的运输卡车轰然爆炸，火焰点燃大雾，一头头蠕动的巨蚓破土而出，暗紫色的皮肤在火焰中闪闪发光，旋即土地松动，漆黑的巨钳从水泥地里扎出来，密密麻麻的巨蚁从防空洞内钻了出来，向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散开来。
　　“是埋伏！占领高地！快！”
　　老李抓住喇叭嘶吼了一句，挥起雷枪扎向了冲过来的巨蚁，金雷一闪将其打穿，而在他身边开火的警员连换弹夹的空隙都没有，便被蚁兽的巨钳撕碎。砰然一声巨响，防空洞内伸出的双叉尖将一辆运输卡车撞炸，爆裂的火焰鼓起，一车厢的杀虫剂在瞬间爆裂开来。
　　大地之上，雾风随同一股上升的螺旋气流鼓荡而起，刚泄露的气味顷刻间被吸上了天去，老君支援的吸油烟机马上开始了工作，老李见状一把撕下了脸上的防毒面罩，大声吼道：“都退过来！”
　　说着他重新举起了雷枪。刚要扔出，居民区的围墙轰然爆裂，一个闪烁着钻石之光的魁梧身影大步冲出，脚踩着大地都为之深陷。砰然一声巨响，钻石之躯撞碎卡车，火焰与强气流立刻将所有警员全部抛飞。
　　噗通一声，老李倒在了碎裂的水泥地上，浑身上下传来了剧痛。爆炸尚且不能要他的命，但被抛飞到高空落地的痛楚，却让他难受的站不起来。
　　咔，咔……
　　沉重的脚步声从蚁群中响起。
　　“猎人，你辛苦布局逼我出手，就是为了找死吗？”


第二百零四章 结晶播种者
　　掩体时间第一日，清晨7点57分。
　　南岸区。
　　防空洞前，燃烧的大火就好似海雾中的灯塔般朦胧。狂舞的巨型蚯蚓将身躯钻入了死者的身体中试图抽吸血液。蚁潮散开，一个发光的沉重身影从燃烧的卡车残骸后走出，步履沉重，似乎此人的身体拥有极大的重量。
　　应该是这样，它的身体是某种结晶体构成的，晶莹剔透，动作有些生硬，但仅仅是走路的步伐，就能传达出一种强大的冲击感。
　　砰！
　　它一脚踹开了身前的卡车残骸，燃烧的车骸砰然撞上了附近民房的三楼，将玻璃撞得粉碎。
　　大桥边上，王辑迅速靠在了电话亭后，一闪身没入了小区院墙的后方。举动虽快，但并不出格。播种者应该发现了他的举动，但没有多加注意。此时逃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在意普通市民的逃亡，对播种者来说，更重要的是猎人。
　　“它把老李当成了猎人，有点轻率，但确实是经过思考的结果。另外我没有感到他的回响。果然，我的防区已经被播种者针对了。因为维度断带的缘故，播种者们在来之前都已经做了相关的准备。”
　　靠在墙后，王辑均匀了自己的呼吸，分析了刚刚那惊鸿一瞥得来的战报。
　　“猎人，你辛苦布局逼我出手，就是为了找死吗？”
　　播种者的话语在防空洞那边响起。声音沉闷，和不久之前王辑回城区时在广播上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它。但支援却在北宜区。他没有时间拿，如果刘小楠在北宜区发现情况的话，那就可以完全确认播种者是团队真容。但目前他们只公开了一个人的身份，来做明面的对抗。好了，基本信息已经收集完毕。既然要相互试探，当然得有试探的样子。”
　　转过头，王辑飞身一跃，跳进了小区院墙内，将刺客外衣披上，隐藏了形迹，并伸手从脖子下的衣服里，将忍者面罩拉上去，扔下了防毒面罩，最后将马甲的口袋里取出羊头恶魔面具戴在脸上后，举起霰弹枪，向顶楼喷发链钩。纵身飞上顶楼，俯下身，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的发光身影。
　　嘣！
　　老李挣扎着扔出雷枪，光电刚闪出，便被播种者一拳砸的雷电飞散。
　　“启动猎人标记。”
　　王辑调整了引力透镜。一行信息迅速在隐形眼镜的镜片上显示出来：状态修改完毕，已进入战场模式，成功标记目标。
　　“好。”
　　压低了身姿，王辑摘下了手套，露出了绷带缠绕的右手，末日猎弓悄然于掌心出现，暗焰迅速流遍弓身。弓弦拉开，末日之火凝聚成了暗矢，锋芒所指，朝向了播种者。
　　“可悲的猎人。”
　　话筒发出了闷闷的话语，播种者沉重的步伐漫步到了老李身前，抬起沉重的钻石脚重重踩了下去，这一脚在短短的距离内居然卷起了强气流，几乎无力反抗的老李这一刻完全认命了，眼睛刚闭上，便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冰冷刺痛感。
　　“嗯？”
　　危险的迫近瞬间让播种者反应过来，那结晶的身躯猛然向右侧一跃，坚硬的左臂在肩膀处咔嚓一声断裂，断开处暗焰焚烧。
　　“古怪的火焰。”
　　播种者微感意外，结晶的肩膀处突然如橘子的果粒般爆裂开来，末日之火随之炸开，细碎晶片狂涌的伤口处，新的臂膀猛然窜出。
　　第二道暗矢已然从天而降，出落无声！
　　“呵呵，游侠。”
　　平稳落足的播种者嘴边话筒响起不屑之音，它抓住身边那漆黑的后腿一抛，竟将比自己体型还要巨大的蚁兽直接扔上天空，迎上暗矢，刹那间末日之火燃起，将蚁兽瞬间烧成了飞灰！
　　嘣！
　　晶莹的水晶长臂凌空一拳，短暂的臂展打出了气流的暴动，空气突然结晶，并冒出无限的水光照耀开来，直射王辑的双眼。
　　“是致盲。”
　　虽然感觉不到播种者的回响，但它手段对环境的影响，王辑依然能够清晰分辨。时间要比对手快一步的他迅速闭上眼睛，全凭着及时记忆，伸手一记沉默，缩回时奋力一拔，拉出了五道飘舞蓝雾的生命绿光。
　　“原来是黑暗游侠。”
　　播种者抬起头，雕琢的双眼全然看不到眼珠的移动，但在这一瞬间，已经清晰分辨了王辑的位置，它嘴边的话筒再度发声，语气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意外，完全是一种冰冷的陈述。王辑睁开眼，与之对视。
　　他没有发现对方有眼睛。
　　“生命汲取只能单项抽出一条生命线。但你抽出了五条。是v5戒指吧？这是凯恩男爵的东西。果然他战死了，很可惜。你能分配到这个戒指，看来你在防线的地位不低啊猎人，怎么样，你救不救你的从属？”
　　言语中，播种者的身形暴动，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挥起的拳头再度砸向老李，然而他刚动手，那楼顶的身影也突然将手一按，浓雾中数十道瑰美浩亮的十字光枪从天而降，播种者的身影瞬间跳出，速度接连暴涨数次，才堪堪躲过十字光枪的覆盖。
　　轰轰轰……
　　光枪穿裂大地，暴起大片的水泥。毫无防备的蚁兽连同巨型蚯蚓被炸的血肉纷飞，绿色的汁液稀里哗啦溅落一地，残留的遗骸被化为十字架的光枪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身影相对短小的老李勉强躲过一劫，挣扎地向附近安全区域爬去。在之后，光枪闪烁的光芒犹如繁星点点，再次出现于半空。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狠……等等，他是魔法师？”
　　播种者回头的瞬间，猛然看到了光枪的再度降临，刚停下的身形再次暴动，身形犹如一条波动的电光，堪堪逃出光枪的覆盖范围，又是一大片围墙瓦片的轰碎与纷飞，防空洞的入口直接炸碎，断绝了蚁潮的出口。
　　噌噌噌噌……
　　光枪倾斜如雨，奔逃的播种者猝不及防间再度被抽走了生命，它回望一眼，只看到那楼端的身影双手齐发，满空的十字光枪倾斜，在大地上形成一道道矗立的光焰十字架，肆虐的毁灭种一片片地倒下，顷刻之间，将附近一片区域化为了虫类的坟场。
　　到处都矗立着炽焰燃烧的十字架，荒诞不经，仿佛天国审判真的出现了一般。
　　“怎么可能，他的魔力是无底洞？”
　　躲到了居民楼后，播种者对身后发生的景象感到了一丝震惊，可就在这节骨眼，生命力的再度逝去让他迅速清醒。抬头一望，只见一道身影随着长空铁链的飞扬从道路对面的大楼边缘飘过，那个猎人找到他的位置，再一次汲取了生命力。
　　“完全看不出它的生命底限在哪啊！”
　　王辑心中默道。
　　在他印象中能禁得住他这样抽取生命力的，眼前的播种者还是第一个。那水晶般的身躯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因生命力消逝所而产生的变化。这个播种者应该不是人类物种，它强大的生命力根本不似人类可有。
　　金色的雷电在他掌心隆隆而起，阳光浓郁。飙芒所指，面向了那水晶钻石似的播种者，后者快速取出一瓶药水，从头顶浇下，顿时，绿色的光环形成了旋转的球体，情景和当初使用抗魔药水的恐惧魔王相同。
　　嘣！
　　用完抗魔药水的播种者双腿一弯，迎面冲向王辑挥出的五道阳光枪，拳锋迎向金雷之尖，接触的一瞬，粗壮的拳头与长臂轰然暴碎，化为无数晶体随奔雷炸飞而去。“不可能！”播种者的心理活动顿时高涨，形成了强烈波动的光影。
　　轰然一声巨响，飞散的晶体直接炸穿了居民楼的边墙，播种者的身子随着成百上千晶体的纷飞，撞到小区院墙，落在了草木之中，在水泥土上拖出了长长的龟裂碎缝。王辑的身影随之飞下，末日猎弓再度出现于手心。
　　飞落之时，暗焰狂舞的弓弦已然拉开。
　　咻！
　　暗矢射出的同时，播种者的身影突然醒转，毁坏的身体迅速结晶修复，两条粗壮的腿爆发出了无比快的速度，一瞬闪过暗矢，转身朝着王辑飞奔而来，两臂噌然烧起了诡异的蓝焰，焰光形同虎口，朝着王辑扑下！
　　“身体素质极强，可能是种族天赋。”
　　王辑向后一翻滚堪堪躲开，余光扫过，清晰地看到对手双拳砸下，在道路砸出的恐怖深坑，这种拳击，反应速度与再生能力，一时间足以让他回忆起地狱的魔女。但两者还是有差距的，比如到现在，王辑都没有看到对方使用出明确的知识。
　　砰！
　　虎口拳再次击破围墙，一拳打断了水泥中的钢筋，播种者的步子不停，拔拳紧贴着王辑后退的身影追杀了上去。
　　“这个猎人很危险，不能再和他拉开距离了。抓住他的近身弱点，赶紧解决。”
　　播种者步步紧逼，狂舞的双臂无坚不摧，将碰到的任何物质全都打的崩溃，钢筋也罢，铁栏也罢，没有一种物质能够抵挡其拳头的冲击！
　　“哦，他上道了。”
　　王辑身子后仰，眼看着那无坚不摧的拳头从眼前划过去，他双臂扭到了背后，两手一同握住了末日猎弓把手，转动了上面的螺旋纹。


第二百零五章 转生石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8：05分。
　　无加速条件下，距离毁星虫孵化时间还有35小时36分钟，误差时间为3～5分钟。目前已销毁一个加速条件。
　　南岸区。
　　全然超过王辑身高的末日猎弓发出了清脆声响。金属弹动间，躲避虎口拳的王辑身姿回转，挥起超越身长的血月太刀侧身向前突刺，一个斩击回敬了播种者过去，劈出的刀刃撕裂对手进击的气势，裹挟着强气流突进，一击扯灭晶体拳锋上燃烧的幽蓝气焰。
　　“……”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播种者翻身后退，身影刚冲退的瞬间，耀眼温暖的阳光枪已经浮现于空，王辑向前一个跨步，挥臂投掷出五道阳光枪向前方贯射，横跨街区的金雷闪电长度凶残，仅仅是王辑挥动的瞬间，周围的围墙与水泥便汽化了一大片。
　　如此近距离下几乎避无可避。
　　轰！
　　耀眼的金色阳光瞬间炸裂，光色流动充斥各处，大量的尸骸与碎石在这刹那漂浮而起，物质大规模的湮灭，大量晶体飘散而出，播种者的全身也在这一瞬间分解，脆生生地好似摔碎的玻璃，炸碎一地，而中央一个晶体核心被雷霆击飞。
　　噼里啪啦地晶体落下，再度被气流抛飞的老李重重撞在道路的栏杆上，索性这次撞击并不比除此冲击的惨烈，本已经缓过劲儿来的老李勉强攀住了栏杆，爬回公路，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
　　“妈的，差点就死了！”
　　老李有气无力地骂着，发动了警车。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再不管任何队员的生死。和他一样打算的还有播种者，那被击飞到天空的晶体核心快速复原增长，化成一头晶莹的飞鹰立刻向浓雾中逃跑，远离南岸区。
　　眼见猎人标记的猎物要逃远，王辑抬手一握，将皓光澄静的神月封印剑抓在了手中！
　　“上当了，他不只拥有游侠的伎俩，还有近战能力。从实力基本可以确认他在防线的地位，得赶紧上报……”
　　呼呼呼呼……
　　一个旋转的大剑突然破空来袭，全无防备的晶体飞鹰被一击砸得粉碎，剑锋深深刺入了那核心之中，与之一同爆炸！
　　光焰之中什么都没剩下。
　　“解决了一个，但就是不知道他在播种团队里是什么水准。如果只是前哨的话，那他们队伍的综合实力应该很强。”
　　飘忽血雾的太刀在手中化为光粒消逝，以传统烙印深藏，王辑举目凝望着那爆炸的晶体，眼神如无波的古井。直到这时，他才打开了A号实验机提醒的留言，因为刚才的战斗需要注意力集中，他有一封信件并没有打开。
　　是刘小楠的留言：
　　北宜安逸住宅楼附近，我跟踪一个行踪诡异的女人，看着她发现了播种者的支援，确认了其敌对身份。树阵提示道具支援为转生石，我怀疑他们要在这里进行长期作战。
　　一则讯息刚罢，又一则讯息出现：
　　有播种者刚在这里复活！
　　“是刚才那个！”
　　王辑一下明白过来，马上告诫刘小楠：
　　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会到你那里。监视好他们，等我一到，立刻用飓风控场。
　　剧烈波动的脑波将文字信息顷刻写成，前脚他给刘小楠坐下留言，后脚马上给心理医生发送讯息：
　　确认我的地点，马上传送到我这里。我的防区发现两位播种者在活动。
　　讯息发送完毕。
　　“不能这么轻易放它过去，能杀死的前提下必须得赶紧动手。”
　　王辑抬头望了一眼巡回的扫雾机飞回来，将卫星地图刷新了一遍。偌大的防线内两台扫雾机同时进行工作，已经在防区清理出了一道视野，形成了连接三个防区的可视带。
　　倏！倏！倏……
　　一条条光线从半空降下，在王辑身旁浮现了魔法传送阵，心理医生的身影从一团光快速清晰。法杖落地，穿着睡衣的医生一手端着咖啡，另一手提着法杖，侧过脸给王辑说道：“我不是非得传送她的身边才行。以她为轴的话，可以选取稍远的位置进行传送，你如果距离播种者太近的话，第一会暴露她的位置，第二在施法过程中，我们的空间移动需要一定的时间完成，到完全转换空间这段短小的空当，足够播种者先手进攻。”
　　“你负责。”
　　王辑简单回答。
　　“好。”
　　心理医生徐徐喝了一口咖啡，确认伙伴的地点后，重新施法，开始了传送。
　　……
　　北宜区。
　　安逸住宅楼背后的森林公园中浓雾横行，道路边的路灯不时想起电流声，似是陷入瘫痪。深秋的树林大都凋谢，不时能传出沙沙的奇怪声响，静谧而有诡异。刘小楠站在树丛后，双脚踩着积累的干枯树叶，寸步不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跟着一个行踪诡异的女人来到这里，在播种战役这样的时节，小楠很难想象，一个头脑正常的成年人会专程到公园跑步。那个女人和她的目的地居然相同，都到这一步如果还不敢确认身份的话，那她接受的侦查训练实在显得多余。
　　现在又多了一个播种者。
　　路中央的公园休息地，一座刻画着公园地图的石台前正站着两个不同的身影。其中一个是人类女性的装容，皮衣皮裤牛皮腰带，头发全部盘在脑后，干净简洁丝毫不挡视野；另一个则身材粗壮，半跪在地上，浑身上下近似水晶类的物质所刻，胸口还插着一把皓光清冽的大剑。
　　在它身后，公园指引台下方的支撑石不断地辉映清冽光纹，那符文忽明忽暗，不断闪烁着。
　　“呃……”
　　晶体人嘴边的话筒发出了闷闷地低吼，它双手抓住胸前的月光大剑用力向外拔，动作极为吃力。
　　“看来你遇到的猎人很难对付啊，这把剑居然跟着你一同转生过来了，不知是什么样的道具，居然这么狠。”
　　晶体人身旁的女人双手拦在胸前，低头和它说道。
　　“是一种知识，可以封印所有的知识。好在对我这种天赋种族没有影响。可这东西带来的痛苦超乎想象。简直就是在经历所有神子的劫难。”
　　晶体人的身影微晃，双手用力向外拔神月封印剑，却如何都拔不出来，那把光剑好像在他的胸口完全生根了。
　　砰！
　　晶体人的手掌落地，将公园的地转拍的粉碎，它只是随手找个支撑点，所用出的力道便已经超过人类太多。
　　“可恶，拔不出来啊！”
　　晶体人的声音很恼怒。
　　“看来那个猎人的手段很厉害啊。”
　　女人理所当然道。
　　“何止是厉害。我基本已经确定，他就是这个防区的主人，绝对就是议员找的那个猎人。神明的眷顾者。”
　　晶体人最后用双掌开始猛拍封印剑！
　　“也许小不点可以打赢他，也许不能。总之一会儿我会将详细资料给你。我们转移防区，不要再和他纠缠。”
　　半跪着晶体人站起身，终于放弃拔出胸口的封印剑。
　　树后，刘小楠悄然回过身。
　　“他们说的是王辑？”
　　就在这时，树阵联络机的一则留言出现在她脑海：我已经来了，感觉到风的时候马上行动。
　　留言刚过，公园内无缘由地突然起了风，那名女性播种者似有所觉，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这里怎么会有风……”“不对，他来了！”晶体人瞬间意识过来，两人刚要动作，刘小楠已经果断出手，先后两道黑暗的飓风突然从脚下卷起，瞬间将两人送上半空！
　　道路尽头的浓雾被强风驱散，王辑的身影刹那闪出，化身一道血芒闪至半空，挥起血月太刀狂斩，狂涌的血雾霎时间凝聚成了实质，呈现出滚烫浓厚的血色岩浆随刀锋狂舞，疾走的剑刃形如游动的赤红新月，在短短的一瞬已经斩出数十刀。
　　速度之快，刚从交谈中回味过来的两名播种者根本没有余力反抗，血光与疾风共振，接连数十道赤红的血芒在黑暗风刃中狂扫而过，每一道都大的吓人，好像一根根光线的凝压一般，切割过了目标。
　　呼！
　　王辑的身影随风飘然而下，平稳落地。恶魔面具下压着的细碎头发如浪般起伏着。
　　噌！
　　刀光一落，血月稍纵即逝。一滴滴莫名的血珠顺着锋刃的振动弹起，伴随着惊人的热量化解成了蒸汽飞散。超过两米的霸道长刀横空，刀身犹如滚动的赤岩血刀，在快速冷却仿佛经过了洗练般焕发出一线银色光流。
　　两名播种者没有任何反抗之机，便已经被大卸八块，随着飓风的气流被斩乱而落下，散落的晶体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还有一个被粉碎的血肉之躯，血液如瀑般溅落，流了一大滩。
　　“解决了，不过还有转生石在。”
　　王辑侧目看了一眼转生石所在的石台，抬起手中血月太刀，回身一突，太刀瞬间化为熔岩光质，刺出一道诡异莫名的血影。与此同时，转生石前死亡的两名播种者伴随着金光的涌现，全都复活。
　　轰！
　　女性播种者左右手各自扔出一枚能量炸弹，随之一座白色的能量光墙出现在二人明前，出现的瞬间也被击碎，另一颗能量炸弹则爆发出大股的乳白色能量波，迅速向整个公园散开，所过之地草木地砖全部化为能量湮灭。


第二百零六章 符文容器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8：09分。
　　北宜区，森林公园。
　　大雾迷离的公园休憩点，能量炸弹通过湮灭物质的方式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散开，也不知其真正的爆炸范围究竟有多广。
　　“质能手雷？”
　　王辑眼看着炸弹爆炸后不断增强的影响，马上记起了自己曾在天空论坛见人提起过的那个道具。
　　短兵交接到这程度，他也没有丝毫留手的道理。运腕一转手中长刀，王辑挥手斩出一道疾风流逝的气墙推向播种者，暴走的疾风呈现出半透色的强上升气流，瞬间逼退了爆发的所有能量冲击，将强大的能量波动硬给推了回去。
　　转腕，挑刀。
　　王辑步子快速地一转，手中熔血长刀疾速一闪，隐约窥见一记血芒的冲刺，隔着十米远的距离便一击斩杀了那名女性播种者。速度之快，晶体人的防御抵挡根本不起效果。锋刃突刺一闪，王辑的身影沿着白色能量波扩张的轨迹迅捷跑起来。
　　噌！噌！噌……
　　赤红的刀影数斩，一道道风墙从四面八方推拦而出，风之障壁将能量炸弹的肆虐全部退会，牢牢控制在了小圈的范围，瞬息之间，能量效果消逝。
　　“猎人，你不觉得自己暴露太多了吗？”
　　晶体人嘴边的话筒响起了暴怒的声音，下一刻张开双臂向空一跃，化成一头晶体猛禽猛扑出去，身影刚起，晶体外层便燃起了黑精灵之火，顿时那结晶体有些生脆，王辑一招手，数十道十字光枪倾泻于空，密集如雨，一击便将晶体播种者打得粉碎！
　　“还有其他猎人！”
　　复活的女性播种者身影鬼魅的一闪，速如疾风，趁王辑攻击她的伙伴时，手脚迅捷地从腰后拔出两把暗紫色的短刃在身前组合，刀刃化为滑翔的紫蝴蝶扑上了王辑的右手，酷似剪刀的双翼回旋间一个交错，但在短暂的这一瞬，蝶翼居然燃起末日之火！
　　噗通！
　　蝶影中重新出现播种者的身影，倒地的她迅速将皮衣划开，将燃起的衣服扔开。她银牙紧咬，用余光注视着猎人的动作，眼神中微有不可思议。
　　“怎么，想缴械吗？”
　　王辑腕部一抖，身影突然模糊。
　　“不好！”
　　感到自己被沉默的瞬间，她马上架起双刃防御，可完全没预料到，除了感到后背被轻踏外，她在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
　　回头时已经晚了，王辑已经将她当做跳板攻击了她的伙伴，手中血刀无影一闪，再度将复活并冲向树林的晶体人斩杀！
　　在她反应之际，黑暗光矢无声降临，强大的热能瞬间临身。
　　心思全在身后猎人的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下了黑精灵之火，对意外的攻击完全没有防备。
　　呼！
　　黑暗光矢击中她的瞬间浑身瞬间蒸发了全身的血肉，黑暗之奴瞬间从血肉跳出，骷髅眼睛燃烧着诡异的火焰，提着短刃劈向了转生石！
　　当！
　　石台上方的展示台被斩碎，而下方发光的转生石晃动了下，丝毫无用。
　　“破坏不了？”
　　借战争迷雾隐藏在暗处的刘小楠豁然睁大了眼睛。
　　“嗬啊！”
　　复活的晶体人全身结晶迅速暴涨，转瞬间化为一头超过十米高的狂兽，巨掌向前一拍，凶猛地扑向了王辑。
　　“它这个种族的天赋很强啊！”
　　拍击的巨掌将道路打的龟裂，王辑踉跄一个翻滚反向滚入了晶体巨兽的身下，双手一拧刀柄的螺旋纹，金雷奔涌的阳光圣剑逆向弹出！
　　呛！
　　雷霆一剑突刺，晶体巨兽的后腿登时炸裂，王辑回身滚出巨兽身下，举起猎龙霰弹枪喷发链钩，一个回收劲拉将自己带到了巨兽背上，英勇一剑刺入它的后背，飙烁的金雷涌入播种者体内，将其炸的粉碎！
　　另一边，复活的女性播种者双刃化为蝶翼，扑向林中，还未深入，王辑转身链钩一发将其拉回，阳光圣剑挥起，一剑将其肉身炸碎！这时黑暗光矢的无形轨迹再度从林中冲出，接连数发打在转生石上，那发光的石柱丝毫未动。
　　“有点麻烦，这个转生石没有办法被破坏。”
　　暗处的刘小楠紧握波粒二象性，眼看着那符文闪烁的石柱无法摧毁，不禁觉得这战斗有些棘手起来，而在此时，死亡的晶体播种者再度复活，悍不畏死地扑向王辑，后者大约也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则举手施展了符咒。
　　不过，王辑前脚符咒刚施展，后脚A号实验机的提醒便已经发来：
　　首字母A，所有播种者都经过某种未知存在的心灵洗礼，已经被控制的它们无法再度被控制（你的符咒无法超过其背后的存在）。
　　——源于A号实验机。
　　……
　　山林公园休憩地点外，心理医生将魔杖当成拐杖拄在地上，他另一手则端着温暖的咖啡徐徐喝了口。
　　“嗯，味道不错。”
　　他小声说着，脸上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对自己磨的咖啡很满意。
　　“话说这种转生石的支援，其实传送的复活符文吧？符文本身不会被摧毁，所以再怎么攻击也没用。这样打下去浪费时间而已，而且暴露的猎人信息也会越来越多。虽然首字母A的目的就是被集火和针对，但这样下去总归是浪费时间。我记得山姆大叔参加军团战役回来后说过，这种转生符文必须要有专门的符文容器来收取……看来得要支援了。”
　　想到这儿，心理医生优雅地转过身，用魔杖划起了传送阵。
　　“两位，你们先撑会儿，我去拿一个第三方道具支援。”
　　给战场的两位留过言后，心理医生通过传送阵走开。
　　……
　　片刻，浓雾中传送阵的光芒闪烁而起，心理医生回归。
　　“帮我掩护一下，我去收取复活符文。”
　　心理医生抱着一尊偌大的金杯，从林中绕过战场，于背后悄然走到了转生石的身旁，举起了手中的金杯。
　　“还有猎人！”
　　女性播种者意识敏锐，瞬间发现了心理医生，转身便朝心理医生扑来，转生石是他们的命根，如若符文被收的话，那他们的死亡就是真的死亡。她的紫色双刃瞬间化为蝶翼振翅飞起，扑向医生。
　　五道生命绿光陡然从她背后抽起，刚要扑击的女性播种者身子一僵，一瞬间便被吸成了干尸，雾中的黑暗光矢接力，一击将其转化成了黑暗之奴，而另一个晶体播种者则在狂暴的冲击中被阳光圣剑劈中，将整个结晶之躯劈成了两半！
　　呼！
　　符文散去，发光的烙印牢牢印在了金杯中，本该复活的女性播种者再没有复活，心理医生向前踢了一脚，将复活符文原本的载体石柱踢翻在地。
　　啪！
　　突然，被劈成两半的晶体播种者手中好像捏碎了什么东西，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将那恶魔角给捏碎，那庞大的身躯晃动了下，重重倒地。
　　再没有复活过来。
　　“一个转生石的效用居然这么强大，有点不可思议。”
　　王辑将手中的圣剑一甩，以传统烙印隐藏了起来。迷雾树林中，刘小楠的身影也快速飞掠出来，手中依然握着波粒二象性。
　　“好了！今后我们防线也有复活点了。”心理医生微笑地看着金杯中闪耀的符文，“你们说，我们把复活点设立在哪里比较好？”
　　就在这时，三人突然接到树阵联络机的一则提示：
　　警告：播种者使用了特殊道具，替代了原本毁星虫加速孵化的一个条件；
　　当前毁星虫孵化时间缩短10小时（1/3）；
　　预估毁星虫最早将于于25小时后孵化；请尽快找出所有播种者将其消灭，制止全部加速条件完成。
　　——源于A号实验机。
　　心理医生一呆，旋即笑了起来：“这个后手还真够很啊！看来这次来的播种者还不止这两位。”
　　“而且那两个可能还没死。刚才除了你的支援外，我还观测到了另一个超膜的波动，有个支援被隐藏在了黄石公园附近的战争迷雾里，我没办法确定地点。但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己的伙伴这么轻易死掉，支援转生道具是必然。”
　　王辑平静地回答，同时低头看了脚下因战斗而毁到坑坑洼洼的道路：
　　“医生，你将小楠送到公馆，然后回自己的防区驻守，复活符文交给你处理；小楠，你到公馆地下室，监测……对了，你现在还没有间谍卫星的服务，马上在天空提交这项支援；支援应该在天文台。医生麻烦你送她去一趟。”
　　忽然想到了刘小楠第一次以猎人身份参加播种战役，许多应该有的标配道具还没有，王辑专门提醒了她一句。
　　“间谍卫星……记住了。”
　　小楠点头，默默将需要的支援记住。
　　心理医生接话给小楠道：“我把送你送到公馆后，你就在能量力场监控整个防线，届时树阵联络机会帮你打开整个卫星地图。扫雾机已经驱雾完毕的区域，都在你的眼中。到时你那把弓的射程可以辐射整个防线。一旦发现有情况，随时可以全防线支援。”
　　“没错。”
　　王辑点点头，给医生说道：“可以画阵了。”
　　“那你呢？”
　　医生反问。
　　“我决定去大西洋城看看，那里太平静了，平静的反常。”


第二百零七章 人体炼成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8：29分。
　　距离毁星虫最快孵化时间锐减为25小时；播种者已完成加速条件1/3；怀疑每次加速都可减少10小时的等待时间。
　　北宜区森林公园。
　　王辑话音刚落，树林的枯叶层中便响起了沙沙的声响。
　　迷雾树林闪现出了串串亮丽珍珠，漆黑的巨型蛛影从地底爬出来，一只，两只，数量越来越多。积压的叶层啪啦啪啦地直响。黑影开始向三位猎人的位置移动，粉雾也在白雾中里氤氲扩散，刚凝聚成了形状，便迅速被那天顶的老君抽油烟机吸走。
　　“这场景有点熟悉。”
　　刘小楠望着那飘逝的粉雾，立刻想到自己曾经拍到的一些照片，她最早发现这座城市出现异常，正是看到警局上空升起了这种粉雾。
　　“是梦魇编织者，曾经在防区出现过。看来虫心是针对所有昆虫进行变异感染来产生毁灭种，连梦魇编织者都重新出现了。”
　　王辑淡然补了一句。
　　不过，从A号实验机找不出确认资料这点来看，这些梦魇编织者也不过是简单的衍生物而已，虫心真正可怕的是制造和感染毁星虫，而现在已经出现的这一切，都不过是给真正可怕生物的掩护而已。
　　“动身吧。”
　　王辑收回神，向刘小楠道：“现在城市里毁灭种开始肆虐了，你的工作量不会小。这个道具你拿上，它可以让你的黑暗光矢拥有更强的威力。”说着，他将胸口的堕落圣章拽下，上前交给了刘小楠。
　　“这是……”
　　刘小楠接过堕落圣章，简单查看了资料。
　　“动身。”
　　心理医生催促了一句，微笑看着刘小楠，魔杖已经在地上划出了传送阵。拿了堕落圣章，此时的刘小楠便差不多是当初王辑前往黄石公园是的基础配置，这点医生通过刚才的战斗，基本已经确认。
　　按自己的标准在防区培养从属，医生当然了解王辑抱着怎样的心思。
　　小楠将道具佩戴好，走入传送阵中。魔法的光芒浮起，两人的身影随浮光瞬间飞走。公园内顿时只留下了王辑一个猎人，还有那已经逼近的梦魇编织者。
　　王辑环顾了四周逼近的梦魇编织者，将战术霰弹枪也隐藏了起来。他把武器类道具全部回收，现在的他对付面前的毁灭种已经不需要再动用武器。在他抬手间，五道生命绿光已经从迷雾中飘起，状若游离的闪电，伴随着蓝色的光粒飘忽起来。
　　……
　　黄石公园。
　　东南区域，穿过火山群的河流化为奔腾的瀑布溅落下在大湖中，无人的堤坝上，巨大的水泵将湖水返回地下，这种淡水保护和过滤的系统很早就已经修下了。湖心一座巨大圆盘石上，魔法的符不断亮着，先后两个播种者在此复活。
　　“怎么样了。”
　　水坝上，披着黑羽衣的身影开口。
　　“不怎样，被杀死了不知多少次。”
　　晶体播种者躺在了圆盘上，旋即又坐起来，“我确定目标了。应该就是我们两个遇到的那个猎人。知识和道具配合极强，我刚才差点都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在参加军团大战，被堵在复活石旁。”
　　“很厉害。”
　　女性播种者抬头介绍了情况：“弓、剑、刀道具知识契合，还有远程强力魔法的支援，沾着就死，碰着就伤。粗略看出的知识有御风剑术、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黑暗游侠心得。后者属于禁止的知识。至于道具，他有个可以随心所欲切换状态的武器，可以转变出弓、剑、刀三中战斗形态，道具是圣城神匠的最后作品。”
　　“不知道那武器的铸炼材料是什么。”
　　晶体人突然插话：“他的武器对我伤害力非常大，无论是弓还是刀剑，对我的身体都能走造成致命伤害，我的身躯在他面前太脆弱了。”
　　“那说明很厉害啊！”
　　上方的黑羽身影平静道：“我记得你的种族在那种热量极高的行星。组成你身体的物质比钻石还坚硬吧。在这个文明世界，你的身体材质是自然条件无法生成的。1800摄氏度的高温环境，还有68000个单位的大气压……”
　　他伸手放在身旁大水管上的笔记本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回头看向了晶体人：“即使这样都不行吗？我见过你身体的纳米微观结构，这样都不足以抵抗他的武器？”
　　“不足以，一碰就碎了。”
　　晶体人否定，旋即补充道：“所以我们才说已经确定了目标，那个猎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防线最强的猎人。他应该就是议员您要找的猎人。”
　　“哦。”
　　羽衣身影从水坝上的管道落下来，光着双脚踩在了湖面上。哗啦啊的水声响着，他慢步走到了圆盘上，伸手将自己另一个恶魔角摘了下来。
　　“加速条件已经失败了吧？这个恶魔角拿上。需要的时候作为最后一个加速条件。不要太早使用，那会给猎人留下活动的时间，在剩下最后10小时的时候捏碎，直接让毁星虫孵化出来，这个防线的事情也就能得到了结。”
　　他将恶魔角抛给了晶体人：
　　“你们两个也不要再回到那个防区了。毕竟不是他的对手，去另一边的海滨城市支援下小不点吧，他准备以那个城市为起点，让毁灭种和黄石公园接壤。那儿的猎人很怠惰，城市人口也多，奇袭很容易成功。你们两个只要稍微吸引装甲团的火力，要感染全城并非难事。”
　　他一一做了嘱咐。
　　“您准备怎么对付那个猎人？”
　　晶体播种者突然问道。
　　“哦。神明所需要的舞台是很大的。黄石公园是第一个出现维度断带后没有毁灭的世界，那座防区是第二个。两个防区现如今连接成了防线，已经能够说明情况。你不用管了，完成好自己播种者的任务，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随风起伏的羽衣下，细长的手指突然打了个响指，瀑布下方，一个背着浑身带着各式道具的暗影商人从激流的水花中走了出来。
　　“嘿嘿嘿，不是军团战役，居然叫我这商人亲自到这来了。这个防区看起来很重要啊！”
　　驼背的暗影商人诘笑，红黄拼接的衣帽下只有不断滚动的黑气，另加两颗血红犹如宝珠般的双眼。
　　“这次播种对你们而言确实危险，既然都已经产生了在军团战役里的错觉，那就应该军团战役的配置来做。不要再轻易使用超膜支援了，因为事先有准备的缘故，他感觉不到你，但能感觉到超膜的波动，想骗过神的感知并不是件容易事，道具传送会成为靶子的。这片复活区现在也是靶子，我来坐镇吧。他若来了我就早些解决。他若不来，你们也能确定一个安全的复活区。”
　　黑羽衣下，那手掌重新伸了出来。
　　“你刚才的意思，是要让我帮你人体炼成吗？”
　　他问那个晶体播种者。
　　“如果可以的话。”
　　晶体播种者沉闷地回答，声音颤抖，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放弃自己种族天生的身体，对你来说竟是这么容易啊！”
　　他轻声一叹。
　　直到现在，这位议员还保持着自己最初的身躯。背离智慧后，人类的身体在面对茫茫宇宙居然都没有任何好处，脆弱的身体在极端环境中时刻都能死亡。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身躯。
　　这能让他始终不忘记自己是谁。
　　“新的身体或许会让你很不熟悉，甚至在以后会让你后悔，这再正常不过。因为你会失去结晶重生的能力，得到一个生命不该有的物质身躯，这种躯体让你的灵魂随普朗克粒子彻底分解。你会因此失去生命身份，一旦死亡就无法再复活，而且当你的不可能被打破的外壳被破坏时，你就会永久的死亡。这个代价，你要吗？”
　　恶魔问道。
　　“等价交换，您的原则我懂。”
　　晶体人半跪下来。它们团队本是在军团战役中积累道具的，这次之所以会来这里，正是因为知道了面前的人会来。
　　它所求的正是人体炼成，将自己的身躯转化为最坚硬的物质。至于对方提到那些对种族原本体貌的执着，它并没有。每一位播种者都是亲手毁掉自己文明，并眼睁睁看着它毁灭，才成为播种者的。对于曾经的文明身份，过去文明所带给的一切，已经没人会去在乎。
　　“好，接受新的身躯吧。”
　　无角的恶魔伸手按在了晶体人的头上，一座血红的诡异魔阵出现在它头顶。随后，晶体人浑身的颜色开始变得无比通透，好像化成了一种类人的晶莹外壳，而体内空无一切。
　　“你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能帮你完成。但无论获得什么都需要同等代价。生命没有付出便不会有获取，这是我们民族保留的交易原则；可在我们人类中依然存在着迷失的人，总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国王或是公主，可以无偿地享受一切馈赠。命运所赠的礼物在暗中都有标好的价格，这就是神的交易，铭记这点，铭记自己付出的代价，你就可以打败命运。”


第二百零八章 计时
　　湖水随着狂风的席卷而变得起伏不定，那名被称为蝴蝶的播种者亲眼看着那血红魔法阵中涌动起了黑暗潮水，她的呼吸不禁变得难受起来。
　　“终于、终于能重塑身体了。”
　　很快，晶体人的眼睛可以动了，本是一个无法展露表情的种族，此刻终于能够去真正调整自己的身体，这种涅槃重生般的兴奋，令它振奋不已。
　　蝴蝶默默看着，直觉告诉她，这位议员的人体炼成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他说的那些听起来毫无用处的话，仔细回味起来，也充满了可怕的暗示。
　　……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9点15分。
　　长城防区。
　　早在八点之前镇暴已经完毕，不服从市政府领导的暴民在节节败退下，最终逃出了城区，转而去攻击流魂街，然后便都没了音信。大约到8点半时，市长发布了紧急事态预案，要求防区内所有民众前往地势较高的地带避难。
　　9点，泛滥的洪水从从地下喷涌而出。
　　城市内所有街道的下水道井盖都被地下水冲开，地势较低的地带顷刻间便成了泽国，而相对较高的区域，水流则沿着早已经修缮的排水区域奔入大海，洪水冲走的不止有经济损失，还有大规模的蚁潮。
　　终于，西哨站岩壁下方的大型水泵发力，牵引着海水灌了蚁兽的地下王国，强大的动力直接将它们全部冲到了地上，在地底已经积蓄已久的洪水根本不等蚁兽们有喘息之机，便将它们直接推入了大海。
　　防区五米高的城防，早已被洪水淹没。
　　依山的流魂街还好，其它区域早已海水肆虐。火山公园附近的研究所楼顶，王思举目望着那磅礴的水流贯穿了整个城市，不经想到了些实际问题。海水流过的土地，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立于洪水之上的立交桥，王辑站在车顶向警局楼顶招手。
　　“冲走这些王八虫子。”
　　警局楼顶，黄局恶狠狠地说道，觉得此时终于出了口恶气。下方不断有挣扎的虫子试图爬上楼房，但根本不会游泳的它们完全无法在水中自由活动，发狂的舞动双钳，却什么都咬不住。
　　这时从南岸区逃回来的老李突然指着远方的大桥：“王辑在那边！”
　　“哪里？”
　　黄局回头。
　　“那里，能看清吗？就是他！”
　　老李指着立交桥的方向。他眼力极好，隔着这么远，还是一眼能分辨出那桥上微小的身影就是王辑。
　　“取望远镜过来！”
　　黄局慌忙叫人拿来了望远镜。而这时，王辑也趴下来，从车里取出了对讲机，调到了警局的频道，跟那边的人联络起来：
　　“猎人已经在南岸区拿到支援，我们可能只被充当了诱饵，队员大都死亡，我躲在居民楼后躲过一劫。猎人追击播种者已经离开。报告完毕。”
　　黄局听完后马上回答：“你说的这些老李已经说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留在那里不要动。等所有蚁兽被冲出防区后洪水就会退下，我们开皮艇去救你，完毕。”
　　“救我？”
　　王辑愣神了下，回答道：“我决定先到其它防区进行活动。现在北宜区水势小，毁灭种也多被猎人消灭，道路可通超级地铁站，那里的排水系统将海水直接漏入海底，没有问题。局长如果有计划，可以马上告诉我，我会立刻去调查，完毕。”
　　“别去调查，就在原地呆……如果超级地铁站没有被淹的话，你就去大西洋城防区，前往海军要塞督促他们出动直升机救援队，回防区进行全城巡察与搜救，避免有人被洪水冲走。”
　　黄局本要制止王辑，但忽然一转念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好的，马上执行。”
　　远方的立交桥上，王辑的身影从车顶跃下，随机汽车开下了立交桥。不见踪影。老李赶紧问道：“局长，市政府那边已经有直升机搜救队了，而且紧急事态预案已经启动，基本不需要其它支援啊！”
　　“大西洋城防区那里很安全，到现在都没听说出什么事。他到那里行动的话相对安全。顺便也能督促一下那边的维和部队，别让他们在那边呆的安逸了，就忘了自己防区的安危，派个人去相对郑重点。”
　　老黄随口回答道。
　　其实话说白了，他就是打算把王辑安插到要塞那边而已，那个要塞以目前的情况看绝对是稳如泰山，虫子的钳再锋利，也不可能伤到那钢铁要塞。给王辑个安全的地方，他也能省心。
　　长城防区这里还是没有脱离危险，对此他有清楚的认识。能让王辑躲到其它防区避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否则单单联系大西洋城的海军要塞，一通电话足够。
　　拿出了专线电话，黄局示意众人退开，然后一人打开楼顶的门下，沿着楼梯回到顶楼，拨通了专线电话。
　　“王院，我派他去大西洋城防区了，那里相对安全。”
　　……
　　同一时间，大西洋城防区。
　　和工程队守在海峡大桥旁，意柯塞汀坐在工作站的顶台，用望远镜的查看了远方的防区。差不多两千米的大桥通着白雪皑皑的树林，那里是黄石公园，按他们防区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入冬了。
　　万物肃杀之季，虫子怎么可能会多起来？
　　“不过不久前得到了长城的消息，虫子确实是从黄石公园来的。这倒也理所当然，至少蚂蚁冬季不会冬眠，它们只是藏在洞穴里，早在秋季就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毁灭种虫心的出现，让它们进入了狂暴化……”
　　“嘿，换班了！”
　　意柯塞汀正思量着，远方开车过来的动员兵用喇叭大声喊了一句，他回头看了一眼。
　　“要换班了，那就正好回城中看看。”
　　防卫队交换岗位，在前线工作了大半夜后，他也终于可以回城休息。这一切都是上属猎人的要求，现在他就是个普通工程队伍的首席工程师，带领作业队进行全城的修缮工作，与防务的紧急维护。
　　扫雾机掠过天空，吹散了大片的战争迷雾。城市远方的道路瞬间变得明朗起来。间谍卫星的地图上，陆续有一道清晰的天空线路在整个防线上空延伸开来。
　　“战争迷雾清了。那这条街区过去就扯紧急防御吧，将重心移到浓雾区。”
　　防卫队的长官立刻下令，调整了全防区的警戒岗位。新的路线划定，动员兵的武装车队开道，工程作业队的后续维修车则紧紧跟随，先后开进了迷雾街区。
　　蹦！
　　顶盖打开，意柯塞汀的头从武装运输车顶探出，开始查看周围雾街中的情况。
　　今天在街上活动的人不是很多，但依然不少，背着AK逛街已经成了当地民众的标准配置，一切看起来都寂静如常。
　　车队接连开过了三个街区，人突然稀少了起来。
　　空旷的雾区内一个人都没有，道路两旁干干净净，沿路的商店连音乐都没有，只有玻璃窗内，摆pose的塑料模特像是个人形。
　　“怪了，这片街区的居民行为异常啊。”
　　意柯塞汀戒备地看着四周，觉得目前经过的街区气氛有点奇怪。这时，前面的车辆突然放慢了速度。
　　“你们两个，去看看路边那个酒鬼的情况。”
　　前方武装车队的连长高声下令，放慢的车队中两名动员兵先后跳下车，举着枪冲到了路边。意柯塞汀向那个方向望过去，朦胧看到一个身影做到在路灯下，借着白日路灯的光芒，看清了他躺倒在下方，身边扔了一堆酒瓶。
　　“先生。”
　　一位动员兵放下枪，踢了酒鬼的大腿一脚，另外一位队友则端着枪，准心瞄准了酒鬼的额间。这种警戒处理在防区已经是常态，大西洋城每天至少会有上千位居民，被枪口指过脑门。
　　“先生。”
　　动员兵又踢了酒鬼一脚。
　　终于，酒鬼的身体动了下，双手支在地上，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前倾，双腿弯曲，看样子要站起。
　　“先生，你现在必须马上说话，回答我们的问题。你的姓名，居住地址必须马上应答，无论口语还是手语。按防区管理条例，我们默认等待时间为5秒。5秒后我们将对不应者进行清理。”
　　动员兵举起枪，对准了酒鬼的脑袋。
　　“5。”
　　倒计时开始。
　　嗡……
　　一种微弱的振翅声在响。
　　“4。”
　　意柯塞汀回头，一刹那注意到了这种响声。
　　“3。”
　　啪的一声，处理酒鬼的两名动员兵中，其中一位朝自己的脖子拍打了下。
　　就在动员兵拍打自己脖子时，意柯塞汀的眼睛猛然瞪大，瞳孔凝缩。这一瞬间他突然明悟，扯开嗓子拼进所有力气喊道：“都回车里！”
　　“2”
　　倒数伴随着啪地一声再度响起，先前拍自己的脖子的动员兵浑身上下突然开始抽搐起来，而倒计时的动员兵也拍了下自己胳膊被叮咬的地方，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队友，呆愣楞地说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1。”
　　啪！啪！啪……
　　街区两旁楼房玻璃突然破碎，一声接着一声，一个个人影从高空扑下，而路旁的酒鬼，也终于垂着双臂站起身来，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第二百零九章 蜂毒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9点20分。
　　距离毁星虫最快孵化时间锐减为24小时；播种者已完成加速条件1/3；
　　大西洋城防区。
　　白茫茫的浓雾中接连有人影从半空坠落，路灯下，酒鬼还有处理事件的两位动员兵状况也陆续出现了异常。武装运兵车顶，只露出上半身的连长在听意柯塞汀一声警告后，本要下令立刻清理嫌疑人员，但还没有开口，便觉得后脖颈的防护衣被刺穿，一种麻麻的刺痛感随之反馈到中枢神经。
　　“开火。”
　　顿时，连长下令的底气小了许多，他探出手赶紧在后脖拍了下，明显感觉到自己拍死了某种昆虫，而且就在拍的那一瞬间，那种刺痛感明显加剧，好像电击般发麻，他缩回了手。那种麻木的感觉也在这一拍下完全在身体内传导开来。
　　眼前一黑，连长的意识消失了。
　　意柯塞汀面露惊骇之色，他亲眼看着动员兵连队的连长拍了自己后颈动作，脑袋随之无力地低下，两条胳膊也不由自主地垂下来，而在此时，坠落的那些人影在噗通噗通地落地后，也从地上缓慢地爬了起来。
　　枪声大作！
　　眼见周围的情况有变，意柯塞汀一缩头躲进车内，随手拍上了顶上的车盖。
　　“把车窗全部关上！”
　　刚躲回去的他大吼着！
　　前座的车窗上突然响起了密密麻麻的雨点击打声，隔着一面防弹玻璃，那声音也介于那闷与脆的古怪区间里。一种不知名的细微昆虫不断攻击车前窗，在经过着猛烈的一次撞击后，昆虫的身子也彻底撞了个稀巴烂，黄色的殷稠汁液不断的在玻璃上飞溅。车内的工程师们有一半魂都没吓丢了，车上唯一开着的右前窗也突然发出咚地一声撞击地响声，一道血淋淋的手掌突然探进来，抓向了驾驶座上的动员兵。
　　“嗷……嗷！”
　　车门外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不断向里面探着，没来得及关窗的动员兵被吓的躺倒在前座，但他迅速做出了反应，拔出座边的步枪，端起来对向那畸形的脑袋。
　　“啊、啊！”
　　车内一些工程师狂叫着，这是他们作为技术人员距离危险最近的一次。意柯塞汀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呵斥道：“鬼叫什么？快捂上耳朵！”
　　砰！
　　枪声响起，动员兵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将发狂的居民脑子打碎，那车门外的身影一晃，脑子后仰着将身体带离车门，倒在地面。担职司机的动员兵赶紧坐起身，不顾驾驶座的血污扑回去关闭车窗。
　　“组长！”
　　密封的车内工程师们全都慌了，其中一位慌乱间喊了意柯塞汀一声，希望他这时能马上拿出法子。作为首席工程师的意柯塞汀没说话，而是快速爬到副驾驶座，站在座上仰着身，透过车窗的血污缝隙，观察外面的动向。
　　枪声渐熄。
　　雾中，一个个低头垂臂的身影开始向他这辆运输车靠拢，一点一点闪烁的红眼盯着他们这辆车。一切都来的及其突然，纵然有预兆，给人的反应时间也太短，再等意柯塞汀去看时，巡逻全城的动员兵大队几乎全军覆没，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而且其中有绝大多数人加入了那些行尸走肉里。
　　意柯塞汀的眼神变得凝重，他将工程帽向后脑拉了下，将眼睛贴上那车窗仅有的透明区域去观察外面的情况。车前窗的多数玻璃面都已染上了黄色汁液，浓厚殷稠，完全挡住了视野。只有边缘的角落，还能保持透明。
　　他刚把脸凑上去，突然一个血手从斜面刺出来，啪地一声拍上车窗。意柯塞汀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了回去副驾驶座。车门外，一位瞳孔涣散的居民双眼泛着诡异妖芒，不断试图用牙啃咬车窗，但如何都奈何不了。
　　“丧尸？”
　　“不是虫子吗？为什么会有丧尸？”
　　车内的工程师们勉强恢复了些理智。
　　坦白说，他们没有一位会觉得丧尸这种东西，能够对文明形成杀伤力，他们根本没有和军队对抗的能力。但现在这些丧尸的出现，却让他们感到了惶恐。
　　“我根本没有看到这些东西咬到了人，导致感染。他们在感染前似乎都在拍自己的后脖子，是虫子。虫子的病毒感染了他们。”
　　一位工程师压着声音说道，努力不让自己声音中带有颤抖的变化。
　　噔噔噔噔……
　　细小的撞击声从车顶响起来，声音密集，仿若节奏猛烈的鼓点。意柯塞汀一刹那反应过来：“是不是丧尸还不敢确定，但是某种飞虫带来的感染却是必定的。一切虫类都可能是毁灭种，根据生理属性的不同，诞生的毁灭种也自然大不一样。居民或许只是被控制了，他们并不重重要，只清理他们治标不治本。”
　　“那用杀虫剂或者浓烟，是不是马上就能驱散？”
　　助手工程师也立刻清醒过来，赶紧问了一个意见。
　　“不行！长城防区不久前刚刚进行了一次成规模的杀虫剂处理，还有播种者现身的报告。这些驱虫气体不仅不会驱散毁灭种，反而很可能会催化它们变异更快。我怀疑传统的驱虫办法，都会取得相反效果。”
　　意柯塞汀急忙阻止众人使用车内的工具，示意他们冷静。
　　开车的动员兵尝试用雨刷去清晰车前窗的血污，可越擦越脏，到最后将大半车窗全部污染，视野也被完全遮盖，这种情况下即使想开车先撤离这片街区，也完全没有办法了。眼见情况越发的糟糕，司机也彻底慌了神：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工程组长。你从这边缘玻璃的缝隙看到了吧？巡查连队已经……我们被夹在中间，想逃都逃不过去了。”
　　动员兵的手指透过车窗右上边角、雨刷不能碰到的缝隙，也是开车根本无法利用的最后一点边缘角落，指向了外面连队的武装车辆。虽然缝隙小，但依然能窥见，那些原本应该是清理街区的巡逻连队士兵，都在出现拍后颈的动作后，加入了被感染的大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整个巡逻车队停在大街上，被夹在中间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驱车逃离。可现在他们已经被包围，车顶上还有数不清的毁灭种飞虫在等待，一开车门，整个车内所有人都无法逃过劫难。
　　进不得，退不得。
　　他们工程队的车顶，那种密密麻麻的撞击声依然不停。所有工程师都在这时，于脑海中脑补出了车顶的画面。意柯塞汀贴近车车窗，仔细观察了下那遭袭车窗留下的痕迹，防弹玻璃上，似乎有一根根尖锐的黑色小刺，扎进了玻璃中，其中一根，隐约还连着一点黄色残肉。
　　“这个是……”
　　意柯塞汀仔细观察那雨刷下残留的痕迹，翅膀，黑环黄底的外壳，终于，黄蜂的体貌特征在脑海中拼接出来。
　　“知道了，我知道是哪种毁灭种了。”
　　他心中一声轻语，根据线索迅速结合了天空的查询，确定了某种昆虫类的毁灭种。
　　“报告指挥总部，建议启用超级要塞，不，是马上！”意柯塞汀向联络员大声喊道，“用我的原话报告报告：毁灭种是某种蜂类变异而成，体积仍与本身没有差别，对大型生物的攻击欲很强。它们的刺很尖锐，足以穿破防弹玻璃级别的武装，任何防御装备对其都没有杀伤力。建议猎人从战争要塞的生产线入手，浓烟和杀虫剂的作用结合长城防区的情况，很可能会出现适得其反的情况。”
　　“好，好的。”
　　车内专职的联络员迅速启动了保密联络，联系指挥总部汇报信息。
　　当！
　　突然，车顶突然响起了一个截然迥异的古怪声音。意柯塞汀的表情一僵，车内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什么在响？”
　　助手工程师刚问了一句，车顶顿时被一股强大能量所消弭，白茫茫的能量瞬间将车内所有人吞噬，包括意柯塞汀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身体在一息间毁去了一半，波动的粒子转化为更强大的力量，向着周围扩散而去。
　　一辆武装运兵车顷刻间化为无形的能量向周围扩散而去。
　　大雾迷离的街区上方，那位女性播种者默默看着那肆虐的能量不断扩张，冲击波轰然一声掀起了沿路所有的大型车辆，紧接着被恐怖的能量所消灭，如果没有相对的力量阻止，这种毁灭力量也不知道会波及多远。
　　“好，第一步完成，接下来正式开始清理。”
　　扔下了质能手雷后，播种者将双刃取出化为紫色双翼，转身飞入了雾中。
　　……
　　同一时间，黄石公园深水市。
　　都市公园的森林深处，心理医生将金杯中的符文引出来，镶嵌在了喷泉上方的假山上。符文苍白的光纹刚刚闪烁起来，意柯塞汀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喷泉前方，头顶复活的圣光飘起，意柯塞汀腿一软跪在了公园的地板上。
　　心理医生脸上先是出现了错愕，继而浮出了无奈的微笑，挥舞着魔杖问道：“真是意外，你怎么等到我激活了复活地点的。”


第二百一十章 小不点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9点27分。
　　黄石防区，深水市。
　　“如果不是你调查自己的防区，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少废话，我没功夫和你斗嘴。”
　　意柯塞汀气恼地斥责，汗水已经濡湿了后背，他记得自己在前一秒看到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回。但现在他根本没空和对方闲聊。
　　“我被播种者用质能炸弹袭击了。不行！得赶紧处理那个道具，否则整个防区就得被毁了。”
　　意柯塞汀赶紧站起来，用树阵联络机传递了相关的求援信息，连毁灭种的处理都不顾不上，他手忙脚乱地向自己的文明母公司求救，取来了第一个支援！
　　“嗯，你叫支援了？”
　　心理医生的多功能眼镜上迅速出现了超膜波动信息的显示。远在大西洋城的秘密军事基地，一座铁幕装置也迅速从基地地下升起，诡异的红光散布在整个基地内。
　　“五分钟，等待时间太长了。有这个时间的话，我的防区城市得有一半被摧毁掉。”
　　意柯塞汀喘息着，额间划过的冷汗直接滴落在公园的地板上。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支援换来了第二次支援，使用了其它文明世界的特殊服务支援，铁幕装置的加热程序迅速升温。
　　“目标区域……发送。”
　　凭借着对整个城市的记忆，意柯塞汀艰难地找到了事发地点，然后定位了铁幕的降临位置，嗡！
　　前方监测到高能反应！
　　心理医生的多功能眼镜上迅速出现了一行文字，眼看着意柯塞汀如脱力般重新跪到了地上，大西洋城究竟出现了什么情况，他心里也大概清楚了，医生慢条斯理道：“好了，这下你就被播种者成功牵着鼻子走了。我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但你一口气付出了两次支援机会。我要是你的对手，恐怕现在应该跟你一样，能笑到跪。”
　　“你什么都不知道。”
　　意柯塞汀抬起头，恼怒地站起来。
　　“好了，现在就别回去了。你一口气挥霍了两次支援的机会，也该坐下来缓缓了。首字母A已经前往了你的防区，等他把你的损失赚回来，你再回去吧。我的防区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但我不可能抽身去调查，你帮我去调查下吧。至于你的防区那边，用你们的协议做好支援即可。对了，你用过的支援都是些什么，最好都上报给首字母A，我估计他都懵了。是我我也懵，刚到一个防区支援，就看到接连有两次超膜的支援……”
　　医生转身，缓缓拄着魔杖叫了公园外一个计程车，走到车旁打开车门，突然转过身问道：“怎么，你不上车？难道还要回去，将自己最后保底的支援也用出去吗？”
　　“我给他上报消息。”
　　意柯塞汀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回答，突然，他向心理医生说道：“大西洋城出现了意外情况，我不能确定刚才的反应是否杀死了所有毁灭种，所以必须再支援一项技术。可我一旦用了的话……”
　　“你想均摊支援吧？”
　　心理医生笑道。
　　“是。”
　　意柯塞汀郑重的回答，虽然请求有些难以启齿，但涉及到了整个播种战役，他必须向心理医生开口。他仅剩最后一项支援，如果都用完了的话，他也就再没用任何底牌。防线内的猎人平摊支援，也是一项必备的妥协。
　　“好。不过我也用过一次支援了，而且我的防区情况可能比你那里更复杂。不能给你用支援。但是我会帮你联系其它猎人，平摊这次技术支援的机会。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技术？”
　　心理医生转身问道。
　　“超级要塞，微型战机的制造技术。”
　　意柯塞汀肯定地回答。
　　……
　　大西洋城。
　　超级地铁站出口，一个孤立的身影站在站口的通道外，上身穿着灰色的连帽衣，帽子与细碎的头发间压着羊头恶魔的面具。
　　王辑怔怔望着白茫茫的天空，以及雾中若隐若现的大楼，除了远方出现过一次强大的高能反应外，他什么都没侦查到。
　　“难道是我来晚了？刚来就察觉到了两次支援。也不知道是谁使用的。要是播种者用的，那他们就是准备火力全开干掉这个防区；如果是意柯塞汀遇到的，那他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否则不可能接连使用两次支援。”
　　王辑刚想到这儿，超膜居然又一次的剧烈波动。他惊讶的回头，发现这次申请出现在了长城防区的空岛前线基地，而支援则最终落在了大西洋海的海军要塞。旋即，意柯塞汀的讯息通过树阵联络机发来。
　　“哦，原来是这样。”
　　王辑大致看了讯息。
　　“质能炸弹出现在这里，那很有可能是那位女性播种者来了。我不排除有其他播种者也有这种武器，但前者的可能性完全不排除。先前的交锋让我确认，他们确实有确定超膜支援地点的能力。在支援地点埋伏，也基本成了他们的固定战术。苏恩帮意柯塞汀支援了一次，但因为他在空岛前线基地，危机暂时不考虑。要塞的话，他倒很有可能侵略，但那个区域已经被扫雾机清理，贸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下，只会让他们被动，而另一个支援地点则要命了，那是意柯塞汀的军事基地，一系列生产和支援的重心都在那里……”
　　王辑沉吟了下。
　　他站在播种者的角度思考了下。对播种者来说分开行动，前往两个区域搞事情的话，效率必然最高。在机动性方面，防线内每个城市都必须得有猎人驻守，所以猎人能活动的机动队伍并不多。
　　但是播种者就不一样了，他们基本全员都可以自由活动，难以抓捕。这也正是王辑抓住一次，就不肯放过机会，非得弄死对手不可的理由。
　　“去那个军事基地。”
　　他马上做出了选择。
　　……
　　同一时间，军事基地。
　　“原来在这里啊。裂缝产生器。怪不得一直不能发现的军事基地。先前的情报上说，这座城市由特殊的战争文明控制，但一直找不到他们的军事基地，可真让被动。蝶姐，多谢了。呵呵呵……”
　　远离军事基地的尖塔上方，一个侏儒坐在塔楼边沿，双手牵动着膝盖上的水晶球，让其显露出了军事基地的真容。侏儒脸上浮出阴戾的笑容，兴奋地转头向身边的女性播种者道谢，声音好像破败的鼓风机般，让人听着难受。
　　魔法风衣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庞，只露出了一双狡黠的眼睛。
　　侏儒大约只有一米高，深蓝色的魔法风衣裹着全身，内中布满了稻草。
　　“不用谢。”
　　紫色的蝶翼张开，女人从高塔上跳下，扇动着蝶翼飞到小男孩的面前，将一个透明的瓶子交给了侏儒：“只要你别怪我把你先前安置的疫区摧毁就好，毕竟想换出一点情报不是那么容易。……”
　　“你居然毁了我的疫区，你……”
　　侏儒眼中迸射出了杀意，可他话没说完，女人已经将玻璃瓶子送入了他怀中：“小不点，这是我从黄石公园带来的新毁灭种，你拿它来攻击这里吧。早些得手我们就早些成功，小心啊，如果猎人的智商在线，他会马上来支援这里的。”
　　透明的瓶子内壁，附着了众多黑环黄底的黄蜂，每一只在眼部都闪着猩红的光芒，而尾部长长的尖刺则呈现出漆黑的颜色，“哦，非常感谢，呵呵呵呵……”
　　侏儒接纳了毁灭种，望着瓶中的毁灭种诡异地笑起来。
　　“我要去支援其他人，你自己好好搞破坏吧。随你的心意想怎样怎样。”
　　苍白的迷雾中，女人抛下一句话后振翼飞起。
　　“哦，那就太好了。”
　　被称为小不点的播种者打开了瓶盖，将里面的黄蜂全部放出。
　　“沉默的人啊，听从我的奴役。用你们残存的知识和智慧，为净化这个世界的伟大人物服务。”
　　小不点放下水晶球，在塔顶站起，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并在左右手中，分别出现了一本书和一根法杖。
　　“爆发吧，能量，不要再被智慧奴役。”
　　轰隆隆！
　　远方的军事基地中，一座座巨大的发电厂瞬间电力失控，轰隆隆仿佛如狂雷咆哮般，执勤的工作人员还不待反应，便猛然觉得后脖颈有一种微微地刺痛感，动手去拍，当即将那刺痛感推入了身体，整个身体麻木，随之眼前一黑。
　　……
　　“电力失控吗？看来他们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
　　从高楼的间歇掠过，王辑迅速感知到了前方军事基地的电力失控现象，混乱的光影杂交在一起，有细小到难以发现的毁灭种，还有大量电能的凝聚体，以及身体异常的人类。
　　嗖！
　　他从高空落下，落在了军事基地的隐秘入口。
　　“哦，猎人你来了。我早就预知到你来了，听说你是个法师。那就让你欣赏下我……”
　　军事基地的深处，站在防御圈内层的小不点阴阴地打着招呼，话都没有说完，雾中突然一道金色的轰雷轰然而降，猝不及防的小不点瞬间就被炸成了空气！
　　“这一次的播种者，话比以往的要多啊。”
　　王辑心中一声感叹，借刺客衣隐藏了身形，大步走进了军事基地的防御圈。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议员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0点20分。
　　距离毁星虫最快孵化时间为23小时；播种者已完成加速条件1/3。
　　大西洋城，军事基地。
　　围墙后的磁暴塔已经不在通电状态，哨戒炮也被炸成了一团废渣，基地内部一片幽静。工厂生产线停止，常驻在基地内的部队和工作人员一个都不剩。雾中，这一切都显得较为诡异。
　　“来晚了，人都被那种飞虫毁灭种给控制了。”
　　他通过回响立刻对基地的情况有了认知。基地内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被控制，藏在各个角落中埋伏他，还有那些传播蜂毒后残存的毁灭种。
　　“看来播种者第二次支援果然还是确定复活点。刚才那个播种者应该又复活了。他用魔力控制了电厂的电能，在他被杀死后，那些电能原本应该会消散才对。但解散的一瞬间又重新聚合，依然保持住了能量体的状态，并躲在掩体后方对我进行伏击。他又复活了，处理完这里的情况后，就马上去清理对方的复活点吧。否则杀死一遍又一遍，就没意义了。”
　　通过对基地的细心感知，他将播种者的底细摸清楚了些。
　　这次的对手和上次的播种者也没有多大不同。只是那时的恐惧魔王是通过亡灵基地的修建，用祭坛来使自己复活，而这次的对手则是通过传送复活类的支援，来强化自己的容错率。
　　基地内共有有五辆天启坦克，三辆幻影坦克进行常规防御，眼下驾驶员已经全部被感染和控制，将坦克开到视野不通畅的区域，借地形做出了埋伏；所有电厂的电能也已经失控，转化的能量体也加入了埋伏的一环，只要王辑再往前走，跃过战车工厂，就会遭到那些埋伏的全面攻击。
　　凭肉眼是无法察觉到这些的，但王辑有回响，就是其它的事情了。
　　“这些小手段应该是刚才那个播种者故意设下的，想借机会把我引诱进埋伏圈里面。不过只用语言打招呼实在太愚蠢了，实在让人没有中计的可能。”
　　王辑心想着，走到了战车工厂的另一侧，爬上楼梯站在了工厂的上方。确认了所有埋伏地点后，放出了火源纳米虫。纳米机器人刚扩散开，电厂后方一个个深蓝色的电球便浮空而起，旋转着闪电光圈，向他这里轰鸣而来。
　　“被发现了。”
　　王辑一挥手唤出阳光枪，轰然爆碎了电球。与此同时，基地的上空一道浮光跳跃而出，播种者的光影重新出现在了雾里。
　　“可恶的猎人。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侏儒坐在扫把上恶狠狠地说道，挥起魔杖就要施法，王辑举手一个沉默。
　　轰！轰！
　　雾中突然两门火炮突然开火，王辑纵身一闪从工厂上方跳下，躲过了这次炮击。他前脚跳出的地方，后面就有两道炮弹被纳米虫吞噬，履带声嗡嗡地响起，但顷刻之间，那数台坦克立刻被吞噬干净。
　　“哈哈哈！就算沉默了又怎么样？没用的，真正的法师是不需通过那可悲的知识来施法的！你惹怒了我，就等着承受我的怒火吧！”
　　小不点捏碎了手中的光石，身影一个瞬闪从雾中消失，旋即又突然出现在王辑后背的半空，一转手中的火焰戒指，手指中倾泻出瀑布般的大火砸下，火潮冲向王辑！
　　“去死吧！”
　　他咒骂道。
　　噌！
　　熔火太刀突然斩出，王辑反身一转手中的长柄螺旋纹，劈开一道风墙将火焰推了回去，嗡嗡的声音悄然从背后响起，弹出的阳光圣剑插入地板，一瞬间，他的全身爆发出浓郁的阳光，金色的雷电凝聚，撕裂了所有悄然进击的毁灭种。
　　他虽无法通过回响确定播种者的位置移动与攻击，但要判断出其它从暗地里袭击的目标，还不至于太难。
　　“呵呵呵，小手段。”
　　侏儒肆意地狂笑着，身影沐浴着奇怪的道具光芒，因为先前使用了某种特殊道具，让他随心所欲地在雾中进行着瞬移，那身影也不断闪烁，始终不会停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包括他说的话，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在王辑的四面八方响应着。
　　突然，闪烁的方位里一个戒指落下，清脆的落地后，化为了一条漆黑的巨蛇伏地而起。巨蛇召唤物张开血口刚扑过来，王辑翻身一记阳光枪将其射杀！
　　“不错，你的反应还是蛮快的。可那有什么用？我不会让你打中我第二次。像刚才那样的消耗道具，我身上有的是，你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我看你有多少魔力在此消耗！”
　　播种者猖狂道，话音落，狂风忽起，数不清的风刃从消退的雾中杀出，王辑眼望四方，随手一转手中剑柄的螺旋纹，再度挥出一道风墙，挡住了那利刃的突击。站在风墙后，他开始尝试定位对方的位置。
　　“没用的，你抓不住我……”
　　嗖！
　　突然一道十字光枪的出现，打断了侏儒猖獗的发言，一枪将他扎在地上，光枪化为怒焰彭拜的十字架，牢牢钉死了播种者。
　　“这，这不可能。你不应该是能发现我的。”
　　侏儒惊骇出声。
　　“你从开始到现在嘴就没停过，只要不是聋哑人，听声音也足以判断你的位置了。”
　　王辑平静地回答，身影飞落到侏儒身边，不等他再使用道具，抬手又抓住一把十字光枪，钉死了他的手掌。
　　“啊！”
　　对方痛呼一声。
　　又一道光枪出现在王辑手中，扎进了播种者的左臂，继而双腿也被控制。四肢剩下的部位全部被钉死后，王辑拍拍手，起身走开。
　　“有种赶紧杀了我！”
　　侏儒怒吼道。
　　“杀你？让你再复活吗？”
　　王辑的表情颇为意外，他步步谨慎，一直不敢小看对手的能力与智慧，然而面前这个侏儒的智商却让他倍感意外。但马上他又想明白了，也许这个魔法师只是单纯的多话而已。
　　“你们团队一共来了几个人？”
　　重新走回侏儒身边，王辑蹲下身子，郑重地问道。
　　“呵呵，你当我是傻子吗？想从我这里了解到情报，你休想！你们完蛋了，你自作聪明以为我们会袭击这里，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团队里没有一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你的那个要塞马上就完了，到时你根本无力阻止虫潮！”
　　侏儒大笑道，嘴唇含血。
　　“哦！”
　　王辑恍然大悟道：“你其实是个合理的诱饵，来掩护你们不合理的出牌，你的队友其实是要攻击战争要塞对不对？”
　　“现在想清楚已经迟了，哈哈哈！”
　　侏儒大笑。
　　“呵呵。”王辑冷笑道，“虫潮而已，机械军队的大潮我都见过。毁掉关键的虫心就好了，不足为惧。”
　　“那再好不过！”
　　播种者两眼狠狠盯着王辑：“我现在就告诉你，虫心就在我们的议员身上。他现在就在坐镇我们的复活点，你有胆子只管去，他巴不得你来送死。猎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吧？你以为你那点秘密能够瞒过我们吗？”
　　“我的秘密多了，你们知道些又有何妨。”
　　王辑微笑。
　　“恐怕我知道的是你最大的那个秘密。你是神明安插在猎团的走狗，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猎人，我们议员这次就是冲你来的，我说你已经大难临头了，到时他会将你背后的神与你一同杀死！你早已经被我们的议会给注意到了，等待你的如果不是加入我们，就只有死亡！”
　　“你们议员算是什么东西。我神的守护者一刀便能将其结果。”
　　王辑满不在乎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
　　侏儒狂笑起来：
　　“愚昧啊，果然愚昧啊！你们猎团都果然是快完蛋了，猎人居然有了对神明的信仰。果然如议会所说，你们这些偏执保守的家伙根本没有觉悟，天真的自以为在保护一切，但实质上不过是为了享受那卑微的文明供奉，只要它肯给你们好处，哪怕当条狗你们也愿意。猎人，你们完蛋了。所有的历史与岁月都在诅咒你们，你信赖守护者无所不能，那你去坚信吧，好好笑吧，你最终会笑不出口的。”
　　“难道你们的议员还能和守护者对抗不成？”
　　王辑居高临下傲然道。
　　“你等待你那神灭亡即可。我说了，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讯息。”
　　播种者已经笑出了眼泪。
　　“你告诉我的还少吗？”
　　王辑脸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播种者脸一僵。
　　“总之很感谢你说这些。你身上应该有复原道具吧，从你伤口血液的凝固速度可以看出来。很好，你就在这里躺好休息吧。这次战争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如果到最后你还活着的话，我应该会放过你，毕竟有你这样的对手，是每个猎人都梦寐以求的。”
　　王辑说罢起身，召唤十字光枪对基地附近隐藏的电能怪物进行了清理，起身离开，联系心理医生，准备前往海边的战争要塞。那两名已经暴露的播种者应该去攻击战争要塞，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但既然敢，必然也是有把握的。
　　“你等等，快杀了我！”
　　播种者愠怒地吼道。
　　王辑不予理会。
　　“啊……”
　　侏儒眼看着王辑走远，开始撕心裂肺地呼叫起来，片刻，扫雾机飞过天空，浓雾驱散，望着澄静的天空，他终于没了力气，开始联络同伴进行求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史诗人物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0点35分。
　　距离毁星虫最快孵化时间为23小时；播种者已完成加速条件1/3。
　　大西洋城防区。
　　从军事基地出来后，王辑找个落脚点先落了足。没有马上前往海岸的战争要塞进行支援。
　　如果说直到现在，都是双方妥协和试探，互相引诱着对方推进计划的话，他觉得现在应该放慢一下脚步。
　　已然关门的商店前，王辑留步，转头回望一眼基地的方向。
　　“我如果是他的队友，倒也不是说就根本不会去救他。但风险都压在了这个点上，纵然是去救队友，也得讲究个时机。”
　　稍稍思量后，他就在原地驻足，给心理医生发送讯息，包括给树阵提交最后的确认情报。那个小不点法师将该说了基本都已经说了，先前树阵所提供的怀疑点，如今也彻底落实。侏儒一句议员已然坐实了此次降临的播种者团队中，最有威胁的成员身份。
　　讯息已提交，请稍候；
　　首字母A，现以确认毁灭种资料；
　　确认当前播种者团队中青铜议会议员的身份；
　　树阵选择部分信息对你进行解密。
　　相应的资料流后，一个解密引起了王辑的注意力，一个全新的团体名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青铜议会在播种者势力中属于核心级别的同盟团体。该团体的目标不以毁灭文明为目标，而是与神明体系对立，谋划着某种不为树阵所知的巨大计划。截止到目前的世界时间，青铜议会的高等播种者，正在进行对下界神明的相应处理工作。
　　你当前由于奴役了神明，导致与神明同体，产生维度断带并消失，引起了青铜议会的注意力。依据树阵当前的信息检验，你当前没有任何实力可能与青铜议会为敌。
　　我们已经确定了该名议会播种者的信息，特将现有资料提供与你：
　　播种者姓名：艾泽迪巴。
　　目前人类文明中有史以来记载的第一个拥有姓名的史诗人物。该人物为目前人类文明最早洪水的传说。在以地球文明为中心扩散的超膜宇宙中属于起源人物。在无数个超膜宇宙中曾为猎人，引导文明脱离神明束缚，并拥有着某些不为树阵所知的隐秘。某一个独特宇宙的毁灭，导致其最终做出了加入播种者的抉择。
　　截止到目前，成为猎人的他已经全部死去，唯有播种者身份的他存活至今。
　　目前资料确定艾泽迪巴在军团战役外通常会使用的两种传统手段：
　　1：虫心（毁星虫）；
　　2：洪水。
　　通常情况下，洪水将作为虫心的关键加速条件，来孕育最终的毁星虫：古老海蝎。树阵建议保留最后的支援来应对毁星虫，而不是针对艾泽迪巴。
　　注：请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配，任何低等智慧生命在面对高等智慧生命时胜算都很低；艾泽迪巴的目标是你灵魂中孕育的神明；并为此做好了万全准备。首字母A，你只需想办法保留足以能够克制守护者的手段，便有可能在与其的角逐中最终存活下来。届时你再结合实际情况，动用树阵支援，进行最后的防区守卫。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么说，树阵对这次播种战役能确定的点也不多了。”
　　王辑稍微沉思了下。
　　树阵给予的方案就是留下最重要的支援，来面对毁星虫；至于如何对付那个被称做艾泽迪巴的播种者，树阵没有任何实际的办法，只是单纯的安慰，凡人在面对神明，胜算往往都是很低的。这话对别人来说可靠，但对王辑这种针对神已经不是一次的猎人来说，真的没有说服力。
　　“这一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他是针对我的话，那么关键性的道具，就不能放在我身上了。就算旧约在，我怕他也不会受到诱惑。青铜议会，一个专门与神明体系对立的团体……树阵看来很多有很多事情，都还是我不知道的啊。”
　　王辑内心出现一个了无生趣的叹息。但很快，他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洪水与虫心上：“洪水会变成虫心的加速条件，预示了毁星虫的孵化条件必然会再加速一次，这符合一个成熟播种者的战法，我怕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的。树阵给予明确的话，也是让我将最后的支援留给毁星虫，几乎已经做了定式，就是这东西势必会孵化出来。所以我只能尽快封印其它播种者，然后和他做最后的角逐。”
　　一想到对手还有复活点没有清理，又有一位知识与能力、道具完全超过自己的播种者可能在暗中窥视一切，王辑的心弦便松不下来。
　　“打包信息，发送心理医生。另外留言：请传送到我的位置。”
　　做好留言后，王辑双手插回口袋，安静等进一步的安排。同一时间，黄石防区东部，火山口的边缘地带，扫雾机从天空掠过。下方树林的意柯塞汀重新端起了望远镜，看向了下方的大湖。
　　“视网膜同步。”
　　意柯塞汀无声地调整了多功能眼镜的功能，将他看到的视频传送回了深水市。早先答应了心理医生巡视黄石防区，监测东部多活山区的情况，他现在做了，除了确认自己派到黄石公园的工程队真的人间蒸发外，就是那隔着火山的大坝围湖，有一个播种者的复活点。
　　“看到了，那个播种者在睡觉。”
　　意柯塞汀在树梢伏下了身姿，眼睛圆睁，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区域。他看的没错，在湖心上的圆盘石，身披黑色羽衣的播种者正侧躺着休息，如瀑的黑发浸在湖水里，而全身则一动不动，眼睛也紧闭着，不会睁开哪怕一下。
　　他应该是个很典型的东方人相貌，虽然额梁英挺，但在人种上的区别上还是可以轻易辨别的。这家伙闭眼睡的很安详，任那瀑布降落的声音犹如雷吼，都完全不被打扰。或许是装的吧，但他睡在那儿就是个无形的威胁。
　　“要不我现在直接想办法弄死他？”
　　意柯塞汀动了念头。
　　“别轻举妄动。”
　　心理医生的声音从耳塞中响起。
　　“扫雾机连他的位置都清了。他不会不知道。但这家伙动都没动一下。装死到这地步，不是真想死就是真的无所畏惧。首字母A给我传讯……退回来吧，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别惹他，把他放在最后的难题处理。你回安全区域，我去带首字母A走一程。不要轻举妄动。”
　　心理医生的声音消失。
　　“这么好的机会……罢了，听从安排。”
　　意柯塞汀眉毛跳了下，本来就忍不住动手，要安插个远程炮塔将其弄死，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首字母A前面给传讯，后面医生马上就确认了一位播种者的身份，还说别让乱来，那势必是有铁打的理由。意柯塞汀自知不是什么强手，别人都没把握干的事情，他也就别去争那一时长短了。
　　大西洋城。
　　魔法阵的光芒一闪而过，心理医生迅速从阵中走出来。王辑转身凑了上去，“先带我去战争要塞。”
　　“好。”
　　医生爽利地一回答开始重新画阵，幽蓝的光色一起，医生突然道：“你刚给我的讯息我确认了，在我防区东部极巅的下方，播种者们开了一座新转生点，只有一个人看守复活点。但我猜是个危险人物，不出意外就是你传讯说的那个。”
　　“知道了。”
　　王辑点了下头，站在了幽光魔法阵中。
　　“先把能确定的所有播种者全部控制，最后再处理那个家伙。我在那后面的军事基地封印了一个播种者。到现在还有两个没有控制，有一个必然去夺要塞来为他们的虫潮开路。我这会儿要塞也撑不住，早已经垮了。我决定去收下要塞的核心，毕竟两次战役的经验已经告诉我，这东西交给别人，他们没那好运享受。”
　　他随口说着。
　　扫雾机已经做了必要的视野清理，现在通过间谍卫星时时刷新的地图完全能看到海岸区域的情况，要确认播种者攻击了战争要塞也不是难事。
　　看到这些，他便觉得当初将这个东西交给维和部队，实在是一件错误的选择。连续两次了，曾经能将整个文明世界金属化的超级武器，现在却在部队手里活的这么憋屈，这次要是再被袭击导致损失惨重的话，王辑就打算自己回收了。
　　“意柯塞汀已经和我说了，超级要塞被打爆了。间谍卫星监测到了保护膜降下热源对播种者进攻，但还是没抵挡住，现在播种者就在那里，正在找要塞的核心。”
　　心理医生突然说道。
　　“来得及就行，我看到了。”
　　见心理医生话说到这儿，王辑索性也将话说开了。
　　要塞又被攻击了，当着卫星的监视下，那个复活的晶体人挑衅了。来自长城防区的黑暗光矢也不是没支援，但对那个暴露的晶体播种者确实没什么用。个晶体人复活后整理了道具，鸟枪换炮，仗着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也不再顾忌挑衅送死，这节骨眼出现纯粹是恶心猎人来着。
　　“就趁现在的情况，一鼓作气把所有次要目标收拾了吧。”
　　王辑内心也做好了打算。
　　浮光飘起，魔法阵将二人传送去了大西洋城的海岸边。
　　……
　　轰！
　　一座磁暴圈线被生生撞倒，导电圈接触地面，噼里啪啦地在海岸上暴起火花来，身材健硕的晶体播种者孤立在海岸防线的中央，回头又是生猛地一撞，盯着天启坦克的炮火就要发出时，迅猛地一闪，将双拳塞进了炮管中。
　　一声巨响，坦克炸壳！
　　“还有谁！”
　　透明的嘴唇前一个小巧的扩音器发起声音，晶体人透明的面庞上浮出了狂妄的笑，一把将重装坦克的残骸撕成了两块，全然不顾落在肩上的黑暗光矢。
　　这玩意儿，温度再高十倍也烧不着它。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御风而行
　　潮水冲刷着海岸，远方的冷雾中有一种怪异的金属声不断地摩擦着。海岸防线已经成了火海一片，重要的防御塔已经被摧毁殆尽，除却还能移动进行牵制的装甲团外，固定的炮火地点中，已经没有任何还处于运作状态的防御场景。
　　一个通体透明、水晶般的伟岸身影矗立在防线外，浑身上下反映着周围物体的光色，在火焰与废墟中，则闪烁着勾人的光芒，侧过身去，则隐约能瞧出他的肌体轮廓。
　　已经很难称他为一种生命了。
　　从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生命体征的存在。如果此刻他承认自己是先进的超级机器人，至少大西洋城这边的技术人员，都会相信。
　　“你们的猎人在哪里，难道不管自己的重要防御点被灭吗？”
　　晶体人重新说话，面前精致的小喇叭替他发声。
　　无人应答。
　　潮水中，一个女人的头部湿漉漉地伸出来，继而整个身体浮起，张开了紫色的双翼，出现在了半空。
　　“还没发现吗？”
　　晶体人发问。
　　“没有。猎人应该已经发现了，所以将战争要塞的核心深藏海下，我找不到。”
　　皮衣女人回答着，双手迅速扭开了一个手雷，在身下炸出了一团能量罩，将自己牢牢裹住。蓝光在能量罩上呈现出一种粒子跳跃的状态，抵挡着那无形的黑暗光矢偷袭。
　　已经暴露了身份的他们只要出现在战争迷雾外，就势必会遭到这种攻击。
　　她知道，但不在乎。
　　“呵呵，看来是被小不点给拖住……不对，小不点给求援了。”
　　晶体人无所谓地回答着，突然，他脸上表现的情绪出现了模糊的变动。可一阵强气流的涌动，带来了一道从天而降的阳光枪。
　　金雷堪比小楼房身高的尺度，飞扬之间空气都在导电，半空中无处不在流动的细丝雷光仿佛一把巨大的金叶炸开，全在这一瞬间爆炸，晶体人两眼先是闪过不可置信的目光，旋即回身一拳，砸向了迎面而来的阳光枪。
　　轰然一声爆响，海岸顿时出现一个深坑，海水狂涌进来，其后的四道阳光枪拍着一道攻击线路先后砸下，蝴蝶女张开双翼逃开，二话不说喝下了魔法免疫的药水，提防自己再度被偷袭，顺便保证了自己仅有的部分知识能够使用。
　　“退后，别让他们看到你，我来。”
　　高塔之上，王辑向身后的医生嘱咐一句，旋即手中太刀一拧，弹出了末日猎弓，抓住两人活动的轨迹，开始猛拉弓弦。
　　暗火先后凝聚出光矢不断出击，分别射向了蝴蝶女与晶体人，前者不敢以能量罩再硬扛，双翼张开，曲线游移飞过暗矢，新拔出一把血色长剑扑向高塔上方的王辑。
　　“我到下面等你。”
　　医生嘱咐后从塔后飞下。他相信以王辑的能力解决这次冲突会很快，就算不能马上解决，他在暗处，也更容易支援。
　　噌！噌！噌！
　　冰冷的黑暗火焰在大海上燃起，大量的水蒸气在一瞬间湮灭，躲过暗矢的蝴蝶女目光死死放在王辑的弓上。
　　“没办法缴械真是可惜，那个道具可是很强啊！”
　　她心中想到，银牙更加咬紧。
　　呼！
　　能量罩的粒子反应突然加强。在她活动时，那从天而降的黑暗光矢一刻没有停止攻击。截然不同的两股力量不停攻击，不可视的那个几乎每一箭都没有落空，这样被耗下去，对他不是太有利。
　　“就凭你这个攻击吗？”
　　下方的晶体人狂吼着，从腰间夸张地拔出一个飞行火箭的道具，背到后背上也扑向王辑，可就这托大的使用道具，令他不知被射了几箭，暗矢没入那晶莹剔透的身躯后，一丝火焰都没有燃起，反而让其变得更加透明。
　　但数箭过后，它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正常了。
　　警告：你的身体正在进入半衰期，粒子活跃度开始大大降低。请检查自己目前所经历的环境，你遭受的攻击，很可能让你的身体提前结束寿命，导致组合粒子崩溃，届时你的灵魂将于身体一同湮灭，陷入永恒的冷寂。
　　一个无声地提示相应在它脑海中。
　　“怎么会？”
　　晶体人惊讶了。
　　它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做到了物质的一定极致，连接着物质与灵魂的枢纽。这也正是它最有自信的一点，让那顶级的炼金术来炼制这样的身躯，居然还没有之前的身体耐用？
　　“不，不对，是他的武器有问题！”
　　晶体人迅速意识过来，本要直接攻击猎人的他突然转向，避过了暗矢的攻击，一拳砸向了高塔，拳击引起的震荡波形成了一圈强气流的波动，好像蘑菇云般轰然一抖，大楼垮塌，眼看就要杀到猎人身边的蝴蝶女功亏一篑，扔出的质能手雷生生在天空形成了个空响，自己因周围物质的不同而寂灭。
　　“你……”
　　蝴蝶女急了眼。
　　“我错了，不能再和他来这里打！攻击其它区域，把他所有的防备全部抹消，让他到时无法抵抗虫潮！”
　　晶体人快速地传递讯息，同时伸手拿出一颗炸弹扔下去，瞬间炸成了一团白色的烟雾，可就在这时，从天空下落的王辑突然一转手中的弓柄，血月太刀横空一斩，锵地一声金属弹动的响声中风墙从他脚下出现，急流的风息逆流而上，在王辑轻巧的一点后，风息裹着他飞跃而起！
　　“这知识真用绝了。”
　　用望远镜观察战局的医生一呆，眼望着王辑那诡异的一踮脚，他也不知该怎么去感叹。那风墙应当是阻绝外来攻击的超强气流吧？可首字母A通过这风墙直接飞上了天去，凭着这一手，足以御风而行了。
　　呲！
　　刀尖穿过白色的烟雾，一道血芒的穿刺横空一闪，烟雾中一个稻草人应声炸开，晶体人的身影已然闪出百米之外，犹有些惊悚地望着那身后替身木炸开的场景，有谈不上什么原因，它就是猛然醒悟，对方的弓凝聚出的火焰，对他有极大的杀伤力，这种开阔环境下，根本不是与对手的决战时机。
　　呼！
　　强大的风流吹散烟雾，猎人身影从中落出，然而接下来令它惊讶的现象发生了。猎人手中的熔火太刀再来身下一斩，一道风墙横挂天空，而猎人简单的这一踮脚，便踩着风流御风劈斩追了上来。
　　血焰与狂风的一击突然斩下，晶体人眼看就要飞近，抬起臂膀迎头一拳要反击回去，可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的身影在他面前失踪了。
　　一个飘忽便不见了。
　　与此同时，它感到后背被踢了一脚。
　　狂风洗涤的晴空，王辑在一瞬穿过了晶体人后踩着他的后背一跃，以脚尖为圆心，横刀在从天空一舞，四道狂舞的龙卷不由地飞散，一击将前后两个播种者全部卷起。殷红的熔火未停，王辑手腕转起，成百上千道血芒辉映天穹，仿佛天空被砍出了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嚣张吧，我下一步就要摧毁空岛！”
　　晶体人狂呼一声，身影硬冲出了血芒辉映的刀影密集区域，它是走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数个稻草人的炸裂。晶体人伸手抽离蝴蝶女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被斩成千百段后，在盛怒之下发动了背上的火箭喷射器。
　　轰然一股烟起，它变成一道光焰怒啸长空，飞向远方的雾境。
　　呼！呼！
　　接连两道末日光矢的追击无果后，王辑将转变为弓的武器放下，从半空自由落体下坠而去，半空的浮光掠影一闪，心理医生挥动魔杖突然出现在他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一个传送回到了岸上。
　　“你刚刚劈中了没有？”
　　心理医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绝对劈中了。不过它的身体很古怪。也不知道是我没用力还是怎样，居然破不开它的防。”
　　王辑皱眉答道。
　　医生显然是在问他最后的狂风绝息斩，王辑自信对方反应速度再快，也决计有两刀劈中了它的本体，但居然没有破它的防，确实令王辑意外。
　　“我刚才悄悄对它做了个监测。”
　　医生调动了自己的多功能眼镜，传递信息给王辑：“他的身体组成单位很异常，具体单位已经在化学上不可分割的原子单位以下。我想这一定程度上表明它有魔免，而且必然是无比坚硬。你的道具在弓形态，火焰会解散他身体粒子的相互作用力，并且使其衰弱。是个克星。”
　　“但见效太慢了不是吗？那家伙现在疯了，又要去攻击空岛前线基地。我知道他打什么打算。那里的场景排布紧密，作战区域狭窄，他想让我的弓没有用武之地，然后用拳头砸死我。可我还不得不去。我看它那新身体诡异，空岛防御未必能抵挡得住它。”
　　王辑面临海潮一伸手，将深藏在海峡的要塞核心召回。那颗发亮的核心只剩下半截拇指那样的芯片大小，可以想象它是被摧残成什么样子。
　　“光质改造场。空岛前线基地有光质改造场。”
　　医生突然提醒了一句。旋即他微笑道：
　　“那个晶体人可以放心杀了，它的伙伴根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可它宁愿不选择送死来节省时间偷袭空岛，也非得消耗道具躲避你的追击，摆明已经露了怯。这般畏惧死亡，恐怕就是它那精致的身体所致。灵魂的密度超越了一切物质，因而可以被物质容纳。可它硬去追求种匪夷所思的身体密度，还要强行保持物质之躯，那就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完美。我确定，它若是死了，就是神明也无法让它复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晶石族
　　“到空岛吧。”
　　王辑没有再多说什么。
　　刚才他出手确实急了，过早将一位播种者杀死而没有将其控制。但那种情况下想收手也并不容易。这一切也都没什么好说的，再处理最后一个关键播种者前，能将意外因素控制到尽量小就好，已有的失误后悔也没用。
　　心理医生挥起了魔杖，突然问道：“你对最后一个播种者有准备的办法吗？”
　　“可能有，但需要你的帮助。先别说这些了，虫子都还没办法做清理，我估摸对方还杀招憋着，得先想办法做好应对洪水的准备。然后是毁灭种。”
　　王辑随口回答着，眼看着起伏的冷潮与海雾，在关键问题上也没点透。大西洋城的海岸线已经被扫雾机探明，在这里猎人的视野完全清晰，在播种者的视野中也可能是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先简单说明粗略的计划。
　　或者说，是无可奈何的计划吧。
　　毕竟树阵的检测几乎没有失误率，否则他也不可能凭着树阵的支援活到现在。双方都有限制的战争中，任何成功都是有必然原因的，不可能会有奇迹。
　　……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0点45分。
　　黄石公园。
　　瀑布下的圆石盘上，一只只紫色的蝴蝶从石盘上的符文飞起来。复活的蝴蝶女尴尬地发现，议员就躺在自己的旁边闭眼小憩。她连忙后退了两步，议员被惊醒。
　　“哦，你又死了。”
　　黑发的恶魔坐起身来，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疲倦，他伸手托着太阳穴处，湿漉漉的头发开始迅速蒸干。
　　蝴蝶女低下头，谨慎地回答道：“是的，计划多了些变故。小不点不是猎人的对手，现在被封印在大西洋城；那个晶石族的家伙因为您的炼金术，现在也已经失去自我，他前去攻击空岛。如果成功也就杀死猎人一次，但如果失败，它就没有再复活的可能。”
　　“失去自我？”
　　议员突然问了一句。
　　“是的。”
　　蝴蝶女坚定回答。
　　“晶石种族的生命是没有自我的，是我让它有了自我，能够去感知世界。无知就是它们的本态，一个石头的渴望，不过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坚硬而已，放弃它吧。”
　　议员平静道：
　　“就这样吧。我要传送沉睡海螺了。刚刚睡了太久，我梦到了很多不友善的东西。虫心我现在就交给你，等到时机后你就用最后的支援，给与这座防线致命一击。我马上也得去尽自己的义务了，毕竟它一死，第二次加速条件也会完成。”
　　“您……”
　　蝴蝶女不知该如何去问。
　　“你们做好清理工作就好。议会的事不是现在的你们可以去管的。”
　　恶魔回头，仰望那雾海中朦胧的一丝日光：
　　“毕竟总有人得承担起责任，我们都已经不是只会逃避的猎人，我们需要正视错误。纵使它看上去已经无法再修改，也必须执行。”
　　……
　　掩体时间上午10：50分。
　　长城防区，空岛前线基地。
　　云雾天端，一道喷涌着光焰的火箭打破了寂静，它划过浓雾和雨水，冲向了空岛前线基地。遍布空岛的安息所内，苏恩猛地睁开了眼睛。
　　“启动天国之眼！”
　　念头闪过的同时，他迅速按动了安息所内设置的传讯按钮。雨水密布的基地街道，一展黑色的双翼破空飞上，落在了钟塔楼内拉起了牵引绳。
　　当！当！
　　好比是中世纪古典都城的狭窄基地内部，教堂的钟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大教堂最高处的塔尖上，一个灿烂如瑰美星云般的眼睛凝聚起来，整个基地内，能量力场的光芒也开始响应，街道充斥了火红的光华。
　　轰！
　　雾中闪烁的天国之眼里，于瞳孔深处迸发出一道无比亮丽的光流，冲出空岛基地，迎向了来犯的敌人。雾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呵斥声，晶体人迎着火红的光流硬冲上来，浑身爆发着绚烂的火星子，硬冲进了空岛中。撞在了安息所的大门前。
　　雨水朦胧中，一个浑身犹如火晶般耀眼的壮硕身影出现在了空岛，一身的粒子活跃到了极致。晶体人做出咬牙状，那赤红的双眼几乎要燃烧起来。然而他它声量引导道具已经被光流毁灭了。
　　它现在出不了声了。
　　“停手，再攻击就要波及基地本身了。”苏恩制止了骑士班的羽人们再犯蠢，“都别轻举妄动，我们的支援马上就要到了。”
　　积水的街道上，魔法阵的幽光从浮起，水中立刻出现了两个人的倒影。其中一人到地点后马上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了一把黑色的大伞，黑伞撑开时，明显的电流干扰情况出现，雨伞的表面游离过了一圈电光。
　　“你就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王辑给撑伞的医生说了一句，并悄无声息地拿出塞纳留斯号角，交给了医生。医生一皱眉，看到了道具的资料后没说话，也没有去接。
　　“这就是我准备的办法，但不能放在我这里用，靠你了。”
　　王辑低声说道。
　　医生不说话，无声地接过了道具后马上以传统烙印隐藏。等他收走道具后，王辑一翻身，用霰弹枪敏捷地跃到了一座安息所的上方，面向基地边缘来犯的播种者，吹了个口哨。
　　对方没有反应。
　　“？”
　　王辑的眼皮跳了下，这么明显的挑衅，对方居然视而不见？
　　也就在这时，王辑看到了了晶体人从腰后取出皮包，从中拿出了一条导线；一端连接着某种导体，而另一端则是贴合耳朵的收放音仪器，此外，还有分叉的两条透明电路，连接着两片无色薄膜。
　　晶体人耐心地引导着线体，将一端的导体顺着耳孔伸入体内，而另一端则扣在雕刻的耳廓上，直到那某种线路连接，两片无色薄膜自己上爬，钻入他的脑内，连接了眼睛。这时，它无神的双眼突然泛起了光。
　　一抬眼，它看到了猎人的位置。这一次它一个招呼都没打，在看到猎人时它的表情迅速僵滞，紧接着呈现出一股怒火燃烧的神情，身影瞬间暴动，好像有火箭推进器般，挥拳砸向了王辑的位置。
　　“它的感知器官……知道了！”
　　王辑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对方刚才动作的意图：
　　它自身根本没有感知力。
　　意识到了这点，王辑迅速取出末日猎弓并拧动了弓柄上的螺旋纹，银光如洗的太刀刹那间化为了炙热的熔火，一刀斩下，风墙横推而出，将冲来晶体人给抵撞了回去。
　　轰隆！
　　倒地的晶体人在基地街道砸出了一个巨坑，整个空岛都似乎为之一沉。可以想象这见这晶体人的重量是何其沉重，在被顶回去的瞬间，晶体人迅速调整了状态站起，眼看着猎人已经挥刀斩下，他提臂抵挡，同时捏紧了拳头反击。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晶体人怒吼一声，挥拳砸向面前那瘦弱的身影，但它动作还是慢了一拍，被对方躲过后，结实地砸向了旁边的墙壁，一拳将安息所的墙壁击打的粉碎。
　　啪！
　　刀光闪烁，王辑身影突然一闪出现在它身后，手如迅雷，一把抓住了它耳旁的感知仪器。
　　“别动！”
　　几乎是同一时刻，晶体人像是炸毛般吼了一句，声音透着最前的喇叭吼出来，但却戛然而止。王辑根本不会等它说什么战场宣言，一鼓作气将那感知器连根拔出。
　　“哦，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更容易解决。”
　　医生打着伞，靠在狭窄的街后，看清楚了一切。
　　他大约知道王辑的做法，这个播种者犯下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就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感知仪器，让猎人看到了。
　　砰！
　　晶体人一拳砸向了面前的建筑，将其撞的轰碎。这一刻它好像是发疯一般开始随意破坏。王辑就站在他的身后，将手中武器扭转，化为末日猎弓，一发暗矢正中晶体人的后背。旋即播种者反应过来，一转身冲向身后，但被王辑轻易躲去。
　　“它已经废了。”
　　王辑向不远处的医生打了个招呼，这句话也是顺便向大教堂那边的羽人说的。原本以为会很麻烦的家伙竟然这么轻松解决，王辑自身也倍感意外。他痛快抓住了一把十字光枪，走到晶体人的身后，向前跃起一插！
　　“没用的，我说过它理论上是魔免……”
　　心理医生提醒的话音未落，光枪已然毫无阻碍扎进晶体人的后背，一击将其钉在了地上，那后背处，也出现了大片细微的裂痕。
　　“我的枪没有穿不透的东西。”
　　王辑一边回答着，一边双手举起两道十字光枪向前一按，固定了晶体人的腿部，那腿部同时也出现了碎裂的痕迹。
　　受难之枪的道具效果，可以让他的枪、矛类知识或者武器攻无不克，没有破不开的防御。先前这个晶体人被阳光枪也砸的够呛，那是远距离的进攻，依照阳光枪越近威力越强的特性，王辑现在都不敢用阳光枪，怕轻易将对方杀死。
　　虽然医生说无法复活，但心理医生的理论，被他打破可不是一次，没有说服力。
　　被控制的晶体人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可它却发不出声音。忽然，从他的头部掉出了一件样式古老的六芒星护符。这个护符掉落时，播种者的回响清晰地出现在王辑的脑海中。
　　“就是这个道具让我感觉不到他们？”
　　王辑的目光落在道具上，伸手去捡，触手刚及道具，播种者的手掌突然窜出，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臂！


第二百一十五章 加速完成
　　晶体人捏住了王辑的手臂开始微微发力。他似乎并不是那么着急，否则凭借他的力量，足以将王辑的手臂捏着一团血肉渣滓。
　　但它并没有。
　　通过它传感的回响，王辑看到了它的想法。在它意识中，被它抓住的猎人已经额冒冷汗，一脸痛苦。
　　“呵呵，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声吧？卑鄙的猎人、神眷者。”
　　播种者在心中发声：
　　“我知道，你能看到我这种族的想法。我们的思维和情绪一样，在你的回响中近乎透明。那你就好好忍受吧，忍受这种痛苦。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这罪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享受罪恶的好命已经到头了。”
　　“哦，你们这个种族很特殊啊，居然天生就可以和神明进行交流。不过因为这点，你们种族看起来付出了许多，你甚至对自己的肌体控制都会出现问题。我想你其实没触感吧，也感觉不到疼痛。否则你一定会知道，你已经没有胳膊了。”
　　王辑用回响与播种者做了轻度的交流，同时将那样式古老的六芒星护符捡了起来。刚才它确实是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抓的却是缠绕末日绷带的那个手臂，没有任何悬疑，末日绷带将已经有碎痕的晶体人全身瞬间点燃。
　　“我诅咒你，诅咒你终将看到你的文明覆灭！而你连死亡都是奢求！”
　　播种者的回响光影传来了剧烈的波动，旋即彻底暗淡了下去。最后湮灭的那一瞬间，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里，都已回响最后的成像展现出来，消失而去。王辑也确切看到了，那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在一个终日火焰风暴的荒凉星球。
　　像这个播种者的大半生，全是在无穷的黑暗中渡过的。
　　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有同类的存在，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感受。以一块矗立的自然晶石，进行着自我封闭的思考。不知道自己再哪一天出现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消失，甚至不能给自己做定义。
　　任何的概念都显得无比苍白。
　　它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遥远星空中不断传来的晦涩神语。他们能接受到的外界信息只有这个，然而这也不是它们能听懂的，在无比漫长的时间里，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接收的究竟是什么，又从何处接受到的。
　　思考的火苗被压在没有任何感知的物质内。
　　直到有一天，这位播种者被雕刻成了类人的模样，一个外星来客给了它感知仪器连接它的精神，才让它看到，听到，并让它开始说话，与智慧生命进行交流。可以说从此刻开始，它才有了真正的智慧。它看到的第一个智慧生命，是个身披羽翼的恶魔男子，黑发如瀑，背后是个偌大的巨船。
　　方舟。
　　这个男子将它变成了播种者，并传递给了它知识。他告诉它：
　　“看到了吧。你的族人就在你的周围，它们甚至不知道你已经能够看到它们，它们依然孤独的活着。不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存在的价值。你们拥有思考的能力，却永远都只能封闭自我，你现在终于能对外界的变化做出反馈了，可是，它们并不能。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你会想是因为我。是的，是我造就了你，但不是我造就了你的族群。”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曾在久远以前你也在仰望星空，可现在却只能孤独的封闭在无机物内，遗忘了一切，终日倾听着那晦涩的神秘语言；你会不会认为，你曾可能与我一样有血有肉，像我一样说话，一样去交流？但你最终却成了一座石头，你们做错了什么才招致这样的惩罚？是因为某次不堪回首的回眸，还是因为一个可怕的诅咒？你现在想不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如果想的话，记住，在得到之前，你需要付出代价。”
　　那就是那个播种者的话语。
　　他最终让这个晶体人付出了代价，教它放出虫潮吞噬了整座星球，包括同为晶石的族人，然后离去。
　　“你拯救了它们。”
　　站在方舟前的恶魔是这样说的。
　　在之后便没有了，这是播种者临死前最后的记忆。漫长的封闭与孤独，和最终的智慧苏醒。王辑只能透过这段记忆看到，那个恶魔播种者的真容，以及那无比黑暗的天空。
　　人类的面容，和那无尽的黑暗天空，火焰风暴，荒凉沙漠。
　　“维度断带……”
　　王辑迟疑着，目光落在那湮灭的晶体人残骸身上。
　　“怎么？”
　　医生似有所觉，敏感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或许是一种错觉吧。”
　　王辑随口回答，内心深处，一种不属于他的不安开始蠢蠢欲动。踉跄了一下，王辑扶住了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古老的六芒星石质护符。
　　道具名称：避神石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古老的文明初期，先民用于躲避神明、逃出伊甸园所用的石头。具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躲开神明的感知。想必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传闻这种石头是第一个男人磨制出的，但现有的宝石却多留在女人与神明手上。
　　道具效果：佩戴后可以避开神明的感知。
　　道具备注：赠与肋骨。
　　——源于A号实验机。
　　“你把这个道具拿上。”
　　王辑将刻有六芒星图案的石头交给了心理医生，单手扶墙，头脑中开始出现迷蒙，他尽力克制着这种昏沉的感觉，不让自己陷入混沌。
　　“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医生注视着王辑，他的一切细微动作都看在眼里。
　　“我想是因为某种……”
　　啪！
　　就在这时，快彻底死去的晶体人残骸忽然动了下，拼尽了最后力气，他残存的臂膀试图发力，手心捏碎了某种隐藏的不明物体，树阵的提醒也在同时出现在了猎人的脑海：
　　警告：播种者使用了特殊道具，替代了原本毁星虫加速孵化的一个条件；
　　当前毁星虫孵化时间缩短10小时（2/3）；
　　预估毁星虫最早将于12小时后孵化；请尽快找出所有播种者将其消灭，制止全部加速条件完成。
　　——源于A号实验机。
　　医生神色一呆。
　　“我有些事情没告诉你。所以长话短说。黄石公园火山里诞生的神明并没有死去，我当时奴役了它。导致它沉睡在我的灵魂中。在我苏醒时它将沉睡，因为被奴役的神明不再是神明，这是神明的特性之一，它们不能被奴役，如果被奴役了就不是神明；但在我沉睡后，它就会苏醒，重新为神。”
　　王辑没有理会A号实验机的通知，而是郑重地向医生说明情况：
　　“猎人和播种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更深层的秘密，还是你我所不知道的。青铜议会是个与神明对立的团体，我之前的信息已经告诉了你。我不知道如今的猎团有多衰弱，但我能感觉到，如今播种者的强大。我体内的神明，对于刚才那个晶体人的某段记忆，出现了巨大的波动。防区内有一种特殊力量正在唤它苏醒，而逼我沉睡。”
　　“这未必是件坏事，正好可以利用守护者。”
　　医生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对于首字母A隐瞒的事实，他丝毫不敢到惊讶。从那时在圣城的最后决斗，大主教执着地想让首字母A沉睡这点，他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它可能是无敌，但并非不败。这两者不是一个概念。”
　　王辑否定道。
　　“总之我能猜到有办法的东西已经交给你了。接下来的事我可能无从照看。你见机行事吧。我不能在这里睡去，那恐怕对你们会形成致命的伤害。”
　　拼了最后一股清醒的意志，王辑扔下了战争要塞的核心，转身踉跄走到了空岛前线基地的边缘，最后给心理医生使了个眼色后，纵身跃下。
　　“他是针对我体内的神明来的，既然敢做这样的选择，就势必会有把握。神明可能必死，但我，还不一定。”
　　做好了心理准备后，王辑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他最不愿的时刻还是来临了，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如果可以的话，神明死掉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的责任还未到，他还不能死。
　　在他闭眼后天空迅速暗下，阴影迅速笼罩了整个防线世界。黄石公园的东部，一个小巧的海螺被吹出了悠然的音乐。大坝的上方，黑发恶魔眼看着阴影出现后，终于放下了海螺。
　　“晶石已经死了，再放任那个猎人继续下去，到最后回去的恐怕就剩我一个了。我知道他的已经足够多了。你们走吧，带着虫心去执行自己的任务，我来履行我的职责。”
　　恶魔说道。
　　“是。”
　　他身后的湖心，蝴蝶女和小不点赶紧离开。两人离去后，恶魔伸手面向大海，向下一压，然后翻手再向上一提。
　　大海开始咆哮着上涨起来。
　　与此同时，刚刚捡起要塞核心的医生再次接到了树阵提示：
　　警告：播种者使用了特殊道具，替代了原本毁星虫加速孵化的一个条件；
　　当前毁星虫孵化时间缩短10小时（3/3）；
　　预估毁星虫最早将于2小时后孵化；请尽快找出所有播种者，并确认虫心的位置，将其全部摧毁消灭。
　　——源于树阵联络机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树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0：55分。
　　长城防区。
　　西哨站处，观察员端着望远镜，眼看着洪水从大地中退下后，海平面突然出现了新一轮的涨潮，巨浪从海雾中推来，直有百米高的海崖瞬间倾没，海水直接蔓延到了防护墙下。
　　这一切转变极快，根本没有预测的余地。
　　“发现海平面异常情况，快报告新都会！”
　　灯塔上方的观察员向墙内高喊。钢铁大门随着工作站的指令而迅速关闭，留守哨站的工作人员们火速上车。
　　“快！非灯塔工作人员全部撤离！”
　　哨站内的工作人员往复奔走，将重要物资火速搬运上车后，赶紧驱车离开了危险的前线级基地。冰冷的海水不断上涨，他们感觉脚下的土地，似乎都有些不稳，好像是在一艘暴风雨中的大船。
　　与西哨站远隔一公里的海岸对面，黄石公园的火山群上空，搭载喷气飞行道具的意柯塞汀也听到了潮水声，一声接过一声，好像一条奔雷推进般在轰鸣。他惊讶地回头，却发现天色已经暗下。
　　从空岛的方向，黑暗的阴影开始笼罩整个世界。
　　“维度断带？他又被沉睡了？还是主动的？”
　　意柯塞汀双眼睁圆，吃惊地望着那逐步被黑暗吞噬的天空，他立时想起了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
　　他的上属猎人又睡去了。
　　如在没有播种战役的和平日子里，首字母A的沉睡导致神迹出现，规模也只仅限于自己的房间，但若在播种战役中就不可估量了，刚才心理医生用远程声讯已经告诉他，这次播种者中有危险人物，那么神迹的出现，也必然十分恐怖。
　　这时，海雾中划过起一丝金色的微光，朦胧而又无比亮眼，在下坠中不断变大，最终落入海水中开始迅速蔓延，片刻之间，他便看到一大片辽阔的金色草原才海上浮动，一颗壮观的神树从大雾的深处参天而起，金色的枝叶迸发出无穷的亮光，纵然隔着战争迷雾，也能清晰看到那犹如日轮般耀眼的果实，高居天顶，迸发出无限的金华。
　　轰！
　　整个防线都隐隐为之一颤。
　　“顶到天了。”
　　意柯塞汀马上为之明白过来。那颗巨树的高度已经撞在了保护膜上。不可估量的光线从天顶照射而下，撕开了战争迷雾将整个防线照的通明。然而那天顶还是一片无底的黑暗，唯有神树的光芒可以照耀世界。
　　意柯塞汀的眼睛闪烁了下，沐浴着神的光芒，他看到那火山群背后一个微小如蚂蚁般的黑色身影出现，踏着大浪向神树的方向走去。
　　“是那个沉睡的恶魔。”
　　他猛然记起那湖心圆盘石上沉睡的长发恶魔。
　　嗖！
　　一个偌大的火球突然从火山林中飞出，烈焰吞噬而来，意柯塞汀赶紧后退躲避，并刷新了一遍间谍卫星的地图。
　　“还有两个播种者，在那山林里面。”
　　卫星的生物感应在树阵联络机上迅速做出定位，年轻的工程师确定那繁茂的树林中有两个播种者后立刻退避，他知道自己正面不是任何播种者的敌手，不适合起正面冲突。
　　在他后退时，两名播种者也快速追上来，其中一个扇着蝶翼，而另一位则坐在扫把上，再度挥仗施法。
　　“别放过他！”
　　女播种者扇着翅膀追上来。意柯塞汀见状毫不犹豫地拔出枪，但不是面对播种者，而是将枪口对准了太阳穴！
　　砰！
　　枪声一响，工程师的脑袋瞬间被穿透，血花从另一端的太阳穴爆出时，他的身影也被再度扔上来的大火球所击中，顷刻燃成了灰烬。深水市的公园，喷泉前一个光影闪现，意柯塞汀复活。刚复活的他根本不顾身边市民的异态，伸手马上按住耳旁的传讯按钮：
　　“你搞什么鬼！现在是什么情况！”
　　……
　　空岛，捡起要塞核心的医生戴端正了传讯道具，眼看着维度断带再度降临，他平静地回答东德工程师：
　　“我的卫星地图刷新后，发现洪水已经来临。你应该接到了消息。别犯蠢，马上联系大西洋城、长城防区的政府，告诉他们洪水的消息，我的防区会自己联系。告诉他们迅速做一个居民避难集结点，我得在洪水彻底淹没三座防区前尽快做些避难工作。”
　　“你……毁灭种怎么办。我接到的信息说，最快可能就两小时。那个叫做毁星虫的东西就要孵化。气候改良无人机呢？有那个道具也能阻止洪水。首字母A在做什么，他别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去……”
　　“好了，你知道的足够了。你可以冻住海面但冻不住整个大海。而且从我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不止是海水在上涨，我们的防区也在下沉，这是冰封解决不了的。强行对抗，只会让我们的防区更早被淹没。”
　　医生果断打断了意柯塞汀：
　　“所以按我的计划来。给他们说明情况，猎人会有救世的方舟接他们离开。但需要进行居民整合，才能将效率提升到最高。事情结束后你就到空岛前线基地。站在这高处监视首字母A那里的情况。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领略神明的光环。好好利用一下空岛前线基地，如果情况不利的话，你会发现该怎么做的。我要回防区处理剩下的播种者。现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最怕有人惹麻烦。”
　　说罢，医生挂断通讯。
　　“出什么情况了？”
　　不知何时，苏恩从安息所中出来，站在了医生的身后。
　　“没什么，士兵先生。”
　　医生微笑地转过身，和颜悦色道：“就是战役的变故和转折太多。一会儿意柯塞汀会来修复这里被破坏的防区场景；下面也会出现一些重大情况，到时还需要你们的救援。而且，说不定首字母A那里也需要你的帮忙呢。对了，你有试过给你的战机进行光质改造吗？”
　　医生笑容依旧。
　　“没有，那不是只能给武器进行光质改造吗？”
　　苏恩快速回答，他思维很敏捷，能马上想到医生说的是基地光质改造场。
　　“当然。但你的战机就是你的武器啊！”
　　医生微笑道，“士兵先生，我现在需要你准备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你可能会丧命，注意，我这里说的是真的丧命。但这件事涉及到整个防区的生存，你愿意去执行吗？”
　　“义不容辞。”
　　苏恩用中文做出了回答。
　　“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的。”
　　医生点头。
　　对于面前这位曾经的二战精英飞行员，他在心理评估中认真做过了解。是的，他平日是个缄默的人，不是特别爱说话和表现。可医生知道，那是因为他是从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世界中来的；对于一个见证过世界恐怖的人来说，话少并非不能理解，但他担得起责任，医生能看得出来。
　　……
　　长城防区。
　　光从群山的上方照下，洒进了远方的城市。划破浓雾的阳光如此耀眼，远方洪水刚退的城市在光照之下也显得无比美丽。
　　流魂街的茶店里，电视还在大声响着，新闻主播刚刚说出了一则洪水彻底退下的消息，转眼便播报了南岸区被海水侵蚀的消息。从蚁兽到洪水再到现在，整整一上午消息都没停过。听消息的居民们如果不是有茶水提神，差点就得睡着。
　　公馆的地下室，置身幽绿色环绕能量电光中刘小楠刚刚接到，医生一则有关命令的树阵短讯：
　　“到深水市东区公园，我在入口喷泉那里设下了复活点。距离公园不远的城市房地产大楼，下方个有个能量力场可以供你使用。首字母A那里现在出了点情况，剩下的事情得我们来处理。到黄石公园来，我们在这里做好埋伏和诱敌战术，把剩下的播种者全部清理掉。”
　　“马上。”
　　小楠做了简单回复后立刻起身从公馆离开，前往超级地铁站。从流魂街经过时，刚巧遇到从地下军工厂出来的马县长。
　　“哟，你是那时的小姑娘，现在都成猎人了。”
　　马县长一眼认出了刘小楠。小楠见状停步，礼貌地鞠了下躬后说道：“县长您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您的关心。”“哎！你先等一下，我知道你出去肯定不容易，这里有个刚做出来的道具，你拿一把。现在外面洪水泛滥，你有这个道具的话至少能保命。”马县长说着，赶紧叫身边的助手回去拿一把三叉戟出来。
　　道具拿出来后，马县长将三叉戟交给小楠，并专门嘱咐道：“有这个道具的话在水下活动比鱼都还要灵活，你拿上。现在外面洪水泛滥，不知你是否能感觉到，我们这些灵魂对物质变化很敏感，我能察觉到陆地正在下沉，所以赶紧加工制造这些道具，总会用得到的。”
　　“非常感谢。”刘小楠接下三叉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得先走了，现在有重要任务。”
　　“快去吧，快去吧。”
　　马县长这般说。
　　小楠谨慎地再度表示感谢后，快步走出了流魂街，变成风暴乌鸦高高飞起。黑暗的天空下阳光格外亮眼，直到她穿过了群山的高度，沐浴了阳光后，才惊讶地看到那远方的大海尽头，出现了一颗顶天立地的辉煌神树。
　　金叶冠中的果实好比太阳般耀眼。
　　第一次看到这无比震撼的惊讶，刘小楠也显得有些吃惊。她根本没有在间谍卫星上看到外界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棵树在卫星监测下似乎是不存在的，“看来是真的有事情了……还是先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任务吧。截至目前我还有两个支援，还是有底气的。”
　　小楠心中默道，张开双翼穿过云空，前往速度更快的超级地铁站。黑色的风暴乌鸦穿过日照与云，向超级地铁站的方向疾速俯冲而去。远方的海水轰鸣，巨浪的咆哮酷似雷声澎湃，而靠山树林中的研究所，坐在顶端的王思放下了望远镜。
　　“大乌鸦？很眼熟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启要塞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1：00。
　　长城防区的苏联通讯公司已经炸锅，此时距离刚退洪不久，新的洪水又在不断上涨，而且形势和先前已有泄洪渠道的危机大为不同，这次是避无可避的海啸。等待消息的市民们不断向其它区新交的朋友打电话，甚至尝试去联系防区外的亲属。
　　危机当头，如果只是通讯公司的忙乱，已经是很乐观的情况。
　　市政府大楼也是相同的忙乱，来往的工作人员不断上报信息，从市长办公室的楼层往下，电梯和楼梯的来往一刻都没有停过。本能在安度人生的市长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他这办公室的大门不断开关，来往从没有停过。
　　“南岸区的初步救援情况整合好了。”
　　常任秘书前脚刚将打好的文件放下，后脚市长的私人秘书便气喘吁吁地从楼梯跑上来：将刚打好的文件摊开递进了办公室：
　　“苏联专家的海啸预估还有视频核对信息。”
　　叮铃铃！
　　桌上的专线电话同时响了起来。
　　两份紧急文件同时递过来，还有防区之间的专线电话，每一个都不能拖。早已经将领带解开扔一边的市长双手接下文件，放在桌上后将手按在了电话上，目视两位秘书说道：“你们先坐下，等我接下电话再核对信息。这个电话是黄石防区管理委员会的专线。”
　　话音落，他起手接了专线，两眼同时落在了两份文件上开始简要读取信息。虽然是熟悉的工作方式，但他以往很少有能到现在这么紧张过，现在的他连打开窗户透个气的功夫都没有。
　　讲电话时，新闻发言人也跑了进来，见市长讲电话，便站在原地等待。
　　片刻，专线挂断。
　　“市长先生，你的电视讲话稿已经起草完毕。”
　　新闻发言人率先跑上来递文件。
　　“别拿过来，我说你修改。”
　　市长果断挥手让他退开，按住大西洋城发来的文件快速截取了信息，问私人秘书：“长城防区沉没预计时间是47分钟，你事先核对视频资料了吗？”
　　“核对过了，他们说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文件传递是在3分钟前，现在还有44分钟。”
　　私人秘书确认。
　　“好。把我说的内容加入到演讲稿。我们的防区在47分钟后将沉没。黄石防区的沉没时间则在100分钟以上；我们从电话广播后将会发动一切力量，将居民转移到黄石防区进行避难。届时猎人会有大工程将所有人转移到安全区域……保安麻烦叫化妆师进来，我马上准备电视讲话。”
　　接连签下两个文件后市长起身开始系领带，他说过第二次电视讲话就是紧急事态，这个通知原则没有变。
　　“再通知广播台全频道调台，我要求防区所有人都能听到我的讲话。南岸区那里还能调直升机吗？文件上说猎人公馆的武直都被派出去支援了。还有那个丧尸蜂怎么回事，文件上说海军要塞已经被摧毁了，猎人支援的纳米战机技术是否在毁灭之前已经投入了生产？”
　　市长的嘴一刻不曾停过，即使他现在口干舌燥，但连喝水的空隙都找不到。他说着话拉开因安全因素封闭的窗帘。
　　啪！
　　一只黑底黄环的胡峰被撞在了窗户上，在蜂腰处被斩断，流出了绿色的汁液，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银光从窗前咻地飞过，速度快到仿佛一根光线，转瞬即逝。在这并不是很奇怪的场景后方，城市的上空到处闪耀着这种银线。
　　日光照耀下，这种闪烁的银色光点随处可见。它们连同上千架进入支援的直升机往返城市长空，远近的楼房凸显着末日般的混乱场景。高楼密布的新都会南部可见火光与浓烟，黑暗的天穹，混乱的城市，拥挤的街道，奔走的人群……
　　市长这一眼看过去后不禁一呆，伸手前去开窗，刚开一点，因为没有了隔音窗的效果，直升机的气流与狂乱的风立刻顺着缝隙呼啸进来，常务秘书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按住了市长的手，将窗户关上。
　　那轰轰的海浪声也在这一瞬间被隔绝。
　　“如您所见；一种名为丧尸蜂的病毒已经防线内传播。但猎人在发现后就马上支援了对应的技术，并在要塞被毁掉前利用它无与伦比的产能，生产出了四十万架以上的纳米战机。任何小型的昆虫毁灭种都不再具备威胁。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南岸区已然成为一片泽国，汹涌的海水还在不停上涨，防区至少还有10万人还没有转移，请马上进行电视讲话，首……市长先生。”
　　……
　　时间在上午11：07分，长城防区新都会北部超级地铁站对面，商场LED大屏幕上出现了市长的电视讲话，彻夜未眠的他看上去很是疲惫，粗略的化妆并不能遮掩他的疲劳之色，也就衣装规整，还能体现出他的庄重。
　　与此同时，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私家车内同步响起了市长的讲话广播，但车内的两位市民已经听不到了，它们眼睛闪烁着红芒，不断地伸胳膊向车窗外逃难的居民抓着，却一个人都抓不住。
　　天空的银线不断狂闪，直升机仿佛呼啸，将南岸区遭灾的居民送往超级地铁站，一只黑色大乌鸦裹挟着风暴飞降落地，变为人形，引起了周围市民的大范围恐慌。
　　“我是猎人，不必慌张。”
　　戴着防毒面具的刘小楠随口向逃难的路人们说了一句，快步走到了路边的私家车旁，将波粒二象性举起，对准了了车内的两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丧尸。
　　“分裂攻击，2发。”
　　弓弦弹动，车内的两名丧尸血肉瞬间蒸发，骨骼暴涨撑破了车顶，空洞的骷颅眼里燃烧起绿火，两名骨骼健硕的黑暗之奴出现在了大街上。见居民们还是惊恐退避，小楠也没多话，带着两名黑暗之奴径直闯入超级地铁站，前往黄石防区的深水市。
　　……
　　黄石公园，地热湖区。
　　硫磺水流过的区域树木干枯，风景显得格外荒凉。
　　湖区最不缺的就是地热，到处都有热气蒸腾，在这里树木罕见，积雪也根本无法堆积起来。
　　不远处的灯塔下，心理医生凝望了一眼远方茂密的森林与蜿蜒的公路，坦白说，这里真的是风景奇特，就在他落脚点，应该就是自己所属的上个猎人团队，伏击首字母A的地方。以山姆大叔的吊性，他必然会坐在灯塔上，彰显自己的身份。
　　“防区地域广大有坏处也有好处；虽然管理上很麻烦，但缺需要物质的话却不会缺。公园内的植物覆盖率已经好不容易恢复，没想到又要出现一次大爆炸，真是伤脑筋啊！”
　　医生摇摇头，将已经破解的要塞核心扔进了湖区。迅速的，他脚下的湖区土地被转变成了金属，银白色的全金属要塞迅速开始吞并土地。
　　“不要涉及到森林区域，防线内所有的树木都有用，哪怕让它们沉没，也决不能被金属化。转变这里的土地物质后，下一个转变地点为常青市废墟。全防线内居民的总人口数在170万左右。吞噬这两片区域形成出的战争要塞，足以将所有人都给带走了。方舟我并不需要，我要的是能与空岛并高的天空要塞。”
　　医生徐缓不急地调整着要塞核心的指令，眼看着一座庞大要塞就要新生，他回头看向了阳光所在处：
　　“艾泽迪巴去见了神；那两名播种者现在也应该在防区内找我们的复活地点，加上搞些破坏吧，除了毁灭种是致命伤外，他们两个分分钟的事情。也好，趁这时候摧毁他们的复活点吧。那里不是符文复活所以无法占领，要摧毁的话只要攻击强度够应该不是问题。卫星打击完全足够了，只是消耗一次支援而已，切断他们的后路，还是很值的。”
　　……
　　轰！
　　一道天光划破了黑夜，光线笔直地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黄石公园东部火山群后，一击砸向了围湖大坝，复活用的圆石盘猛烈的一震后，被那降落的天光击灭。咆哮的大海上，黑发恶魔回望了一眼复活点的方位。
　　“哦，那接下来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他微笑了下，全然不在意这一个复活点的得失，默默给下属们一个祝福后，他转过身继续迎着光向神树前行。那里的海水已经被压住了，海面上长满了金色的草坪。恶魔在咆哮的海浪上如履平地，很快，他站在了草坪上，面向那耀眼的太阳神树。无数转动的日轮下，一个酷似龙形的暗影攀附树冠中，只露出了树干上的半截身躯，金鳞怒张，龙爪盘行。神树的枝干分出了无数个耀眼的日轮，酷似果实，也好似眼睛。
　　“哦，很陌生啊。看来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你降临的姿态如此宏伟，看来你本体的神力并没有削弱。我想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去参加世界战役，而是躲藏在那深不见底的海里。我以为我的母星只会再降临那些羸弱可怜的虫子，但没想到，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存在出现，真叫这里蓬荜生辉。不要奇怪，这样的星球文明现在有无数个，但在过去只有一个，我是最早诞生于那里的文明种族，我是它的子女。”
　　议员言语和善，微微前倾，打了个初步的招呼。
　　“唔……”
　　神树中仿佛有声音传出来。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一个猎人身上，但我也没必要明白，不管你意图彻底毁掉猎团；亦或是向树阵屈服达成了相同的意志，你都不该创造这可悲的身躯降临于此，这应该是我们脆弱的平衡中，最后需要保守的东西。”
　　恶魔播种者说罢，抬起头直视神树：
　　“但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只需要记住我的名字，艾泽迪巴。”
　　还有一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理
　　维度断带的阴影下，耀眼的神树在其身后拖出了阴森恐怖的暗影，全然不似树形。
　　就在播种者报上自己的姓名后，那暗影突然动了。它挥起无法形容的触角蔓延进入金草坪，并且尝试站起。当它站起时，一个与天同高的暗影瞬间遮蔽了一切阳光，将防线世界彻底送入了黑暗。
　　雄伟，令人连仰望都觉得费力。
　　无法形容体态的巨物挡在了神树面前，那极致冰冷的双眼在黑暗中，仿佛两颗血色的月亮。这种体态的可怕怪物，站在它脚底都不能看清它的全容。可就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它挥起了阴暗的巨刃，将一端垂直砸下！
　　巨刃所到之处，空间都在一瞬为之撕裂，混乱的超膜大量的呈现出来，这景象好像它只轻动了武器，就在天空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彩虹通道，数不清的颜色在一瞬间疾速消逝，无情的狂风将海浪推涌，好像要将一切推开。
　　金草坪上，那黑发下苍白的面容露出了笑容，这位议员展开右臂向着身后一拍，那本该被吹走的巨浪骇然炸起，从冰冷的海水中一跃而上，不断拔高，金草坪随扭曲的洋流破碎一片，守护者的巨大阴影也轰然下坠落入了海中。
　　海水剧烈的起伏，洋流混乱。神树的光芒重新出现，照耀着整个防线世界。守护者的下半身完全沉入大海，而它的上身依然如海上巨擎，遮蔽身后大半神树的光芒，在雷震般的巨浪扑击中，与一个体量几乎差不多的海妖对上。
　　若说海妖形容还有些不对，与其这么说，不如可以认为它在与整个大海对抗。大西洋的海水在播种者的呼唤下，凝聚成了一座与守护者同等体量的巨妖，挥动着那潮汐奔涌巨斧，敌上了守护者无坚不摧的影刃。
　　轰隆隆！
　　海水如瀑逼降，巨大的影刃一击劈碎了海妖，怒啸的大水隆隆降下，形如一场灭世的大雨，可就在此时，艾泽迪巴向守护者伸出手，再向后一拉，一个无形的绳索也在这一瞬间，将守护者扼住！
　　“知识是无限的吗？”
　　艾泽迪巴低声问道，手掌再一划动，倾盆大雨转瞬间变换了方向，每一粒水珠化为透明的光粒，扎进了守护者的阴影之躯内。来自远古的咆哮响起，守护者怒吼一声，音潮几近要冲碎那脆弱的保护膜。
　　“力量，是无限的吗？”
　　艾泽迪巴抬头，又一个无形枷锁的出现，刺入了神树。大海之上再度响起了猛兽的悲鸣，但声音却不似刚刚守护者那么的猛烈，在神树上蠕动的龙躯剧烈地挣扎了下，不动了。与此同时，神树上结出的日轮变得更加耀眼。
　　“是的，这一切都可以是无限的。”
　　他说着，扔下了自己的黑羽衣，任由其沉入冰冷的海水中。金色的草坪从他脚下重新长出，光芒辉映处，露出了他千疮百孔的上身。他的后背被黑发笼罩，但前胸苍白的皮肤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各种疤痕，在胸口处，斑驳的伤口已经让皮肤彻底失去了本该有的平滑，那伤疤酷似大面积的烧伤。
　　可以说，除脸依旧没有阴郁健朗，没有伤口外，他差不多称得上是体无完肤。哦，还有他的手脚，以及手腕往上、脚踝往上一点皮肤。和多数恶魔一样，他的皮肤苍白，但也许是年岁不同，恶魔的肤色更多有种灰暗感在里面。
　　“我还是个单纯的猎人时，就在想这个问题了。那时的猎团和现在有太多不同，想必你也感同身受。我问那些独立猎人，他们凭什么与神明作对。然后他们很神秘地告诉了我一样东西，他们说，用真理。”
　　艾泽迪巴双拳无声地捏紧，被扼住的神明与守护者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但这种挣扎极度轻微，基本相当于没动。
　　“原来他们用真理对抗神明啊！真是神秘，真理究竟是什么？我太想知道了，每次看到他们用真理慢慢绞死神明和它的守护者，我就感到振奋。我想我总有一天会看到它，得到它。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得到了，可从见到它的第一眼起，我却绝望了。”
　　他低语着，一只拳头伸起，握紧，骨节嘎嘣嘎嘣地响，神树中盘踞的龙身开始剧烈地挣扎，身体弯曲，蠕动的像条被踩着头的长虫。那应当就是降世的神明，此刻却饱受着被扼死的痛楚。
　　“我想这也应该就是你们这些特殊生命的绝望，你们无法自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毁灭。生命不该有特权，而智慧所追逐并最终打造的就是这种绝望。我终于知道，我作为猎人永远无法真正地消灭你们，我能接触到最强大的武器，也只不过能杀死你们根本不会在意的仆从，而杀死降临的你们，甚至都不需要用那所谓的真理。”
　　一道巨浪从海面跃起，化为了一把锋利的水色长枪，飞瞬之间一枪扎入神树的叶冠内，那盘踞的半龙身猛烈的一颤，彻底不动了，滚烫如熔岩般的血液顺着树干流淌下来。与此同时，维度断带开始缓慢地消退。
　　守护者在此时也不再动弹，好像死了一般。
　　“但我作为播种者，却可以制止你们的出现。我并不钟爱虫子，但我知道，最初的神明就是些黑暗地底的爬虫，在篡夺智慧后开始酿造悲剧。每一个被虫子吞掉的星球，都会时刻提醒我，生命所追求的一切就是毁灭。好了，我的责任结束了。留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毁灭，你不需要看到这一切，你也没有必要。”
　　艾泽迪巴转过身，平静地低语不再有诉说的对象。他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对自己说的，这一切他都已经习以为常，孤独的人总要习惯自言自语，无论是口头的叙话，还是内心的诉说。
　　当然，这一切都不以影响任务为重，他虽多话但总会拿捏尺寸，不会让自己失败在话多上面。
　　他转身准备离开，不料一道透明的飞弹突然临近，艾泽迪巴随手一挥，掀起海浪去抵消这次攻击，但飞弹轰然一声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却伴随无数狂暴粒子的涌动，差点将他击飞，如果不是能量罩的关键升起，他这一瞬间很可能会死去。
　　无声的透明战机从天空飞过，外层反射着大海与天空的颜色。艾泽迪巴挥手唤起巨浪，迎头化作一面钢铁巨墙拦截战机，可下一刻，战机轰然撞碎钢铁巨墙，再度俯冲下来丢了对敌导弹！
　　砰地一声巨响，浪花爆炸四溅。半空中，意柯塞汀的光影忽然出现：
　　“呵呵。多谢你帮我们解决了老大睡觉的难题。话说你拥有的知识是炼金术士的吧？略有耳闻。能将那个晶石族以原子态之下的物质单位重组。你的知识高度很恐怖啊！不过让我们防区某个可恶的医师猜中了，一旦物质被打碎到原子之下，想再逆转就不可能了。那个毁我要塞的播种者没办法复活了吧？你这长发狗，看我用你的终极手段对付你！”
　　话音落，天空的战机突然消失，呈现出一道接近光速的透明光线急速冲向播种者，可下一瞬间，战机轰然破碎，电光火石间苏恩的身影爆出，艾泽迪巴一伸手扼住了苏恩的脖子，另一个手掌向天一拍，那半空的光影炸碎！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要再随便拆分一个原子，就足以打爆你的战机。孩子们，你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上掐着的猎人身影突然消失。战机重新出现在空中，飞驰之间，又是数枚导弹的降落，半空中那烦人的猎人身影还在，并且戏谑地望着他开始嘲讽：
　　“你是不是起幻觉了？当然。你抓到的是过去。忘了告诉你，那台战机被改造后，粒子最活跃时是可以达到光速的。你怎么能抓得住光呢？你抓住的只有过去你自以为是的场景，都是幻觉。你的炼金术再强，也没到足以去抓住光速的东西吧？那是理所当然的，你又不是神！”
　　“那样的话，你们的攻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艾泽迪巴摇摇头，用能量罩保护好身体后，不再对战机的袭扰有任何应对。可就在这时，凶猛的炸弹爆炸一击炸碎了能量罩，它猛然回头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种难言的古怪浮露心头，他觉得自己刚才又产生了幻觉。
　　“是我产生错觉了，应激创伤综合症吗？算了，不理会了。不出意外的话，猎人的战机是通过空岛的光质改造场改造，战机可以全由光量子组成。但这样也无所谓，一旦他加速到那个地步，那他与我就不会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纵然看得到，他也于我没有危害，热辐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艾泽迪巴这般想道，可这时，炸弹又在他眼前爆炸。没有任何防备的他瞬间就被炸碎了能量罩，无数弹片穿破了身体，这一次感觉无比清晰，剧烈的痛楚从浑身上下传来，感觉到了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他用最后的意识知识修复了自己的身躯。
　　重新活了过来。
　　“唉。”
　　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看你又产生幻觉了。没危险的你觉得有危险，有危险的你又感觉不到。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估计你的听觉已经和其它感官错位了吧？可能还不止，你脑子乱了都有可能，否则这时你应该可以听到，非常轻柔的钢琴曲。路德维希贝多芬，月光。”
　　半空中，意柯塞汀的光影依旧微笑。
　　偷袭成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吹响号角
　　波涛汹涌的海洋还漂浮着破碎土地，逐渐枯萎的神树四方，长满金草的怪异土地随汹涌的海浪不断分裂。
　　在一块不足两尺的草丛上，盘坐的王辑从短暂沉睡中醒来。在他清醒的第一时刻便发现，以往在苏醒后都不需睁开眼就能感知世界的回响，在他这次清醒后消失了。
　　“和我想的一样，神明果然被轻松干掉了。”
　　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这种感觉也谈不上轻松，当神明死去时王辑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苏醒，也许播种者还没有走多远，甚至专程守他的尸体，因此他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身边放下了月之抒。时机抓的正好，钢琴曲响起时，苏恩和意柯塞汀刚好前来支援。
　　壮观的空岛前线基地好像一座推进的天空城堡，所有能量力场加入了推进工作，让它悬在了大海的上空。
　　赶到海上的事发地点后，苏恩驾驶着经过光质改造的战机呼啸而下，马上对那个名为艾泽迪巴的恶魔进行了突击。接连两次交锋，完全打乱了播种者出手的节奏。
　　也许是因为对自己被播种者袭击杀死过的事情有怨念，本也应该很慎重的意柯塞汀，却站在空岛边缘接连对播种者进行了语言扰乱，并在其中也加入了冷嘲热讽，积极的作用也有，但暴露了对手目前感官扰乱的状态，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这个实习的猎人毕竟还是太年轻，劣势下情绪冷静思维正常，但稍占些上风就容易头脑发热，随性莽撞。
　　“可以了，你说的够多了。”
　　苏醒的王辑起身，站在漂泊不定的金草地上，高声斥责了意柯塞汀一句，让他闭嘴。
　　锵！
　　王辑挥手抽出了血月太刀。
　　末日绷带的劫火烧起，整把银光若水的长刀立刻立刻染上了深红的血色，浓稠仿佛干结的滚烫熔岩。王辑挥刀运腕向前一刺，一抹红光快速闪起，呈现出一道数十米长的诡光闪烁，从背后一击刺穿了播种者。
　　可顷刻间，艾泽迪巴身上那迸溅的血液好像时光回溯般收回了体内，他的伤口也在瞬间愈合。
　　播种者突然低下身，白皙的手掌合并，一掌拍进了海水中，细微的浪花溅起溅落，最后一滴水珠没入海面后，闷闷的响声自海底发出。整个大海以极快的速度，从微微震动过度到如轰雷咆哮。
　　壮丽的滔天巨浪拔地而起，一个偌大的海妖从艾泽迪巴的脚下出现，类似是一种元素生物，却有着堪比山峦的身量。因她出现，起伏的海面眼看就要掀翻王辑脚下的两尺草地。王辑眉头下压，毫不迟疑地一斩手中熔火，身影敏捷一跃乘着风墙气流飞上天去。
　　半空中他手掌一按，起手给播种者套下了沉默魔法。
　　“没用，他就算将海水转化为战斗力，不论是赋予海水暂时的神智还是他本身控制，本身都要被受到月之抒的影响。只要感官错乱，根本没什么。”
　　王辑双眼锁定了海妖头顶的艾泽迪巴。
　　呛！
　　刀柄的螺旋纹转动，滚烫的熔火刀身瞬间回弹，光华逼人的阳光圣剑弹出。
　　乘风前行的王辑左手按住剑脊，布满阳光的手掌在剑身一擦，金色的雷霆瞬间布满剑身，随他一跃扎进了海妖体内，咆哮的雷霆立时将那不断变大的海妖身躯炸裂，变成瓢泼大雨降下。
　　海妖背上，艾泽迪巴的下半身也被狂飙的闪电击成了飞灰。但他全然没有在乎，下身转瞬间恢复，他挺直腰板站在半空，快速地拿出一瓶药剂灌进嘴里，另一手则随便地对着空气一拍，与此同时，苏恩的战机已经俯冲下去。
　　“别过去！”
　　王辑的提醒还是有些来不及，反应惊人的苏恩在听到他的告诫后后立刻调转方向，俯冲的战机立刻上扬，但升起的角度终究达不到90度，刚逆冲上天，便轰然撞在了无形的空气墙上。也就是这么短的一点时间内，艾泽迪巴用了解除负面魔法的药剂，并将空气进行了物质转化，让毫无防备的苏恩瞬间中招。
　　爆炸的火焰裂变之时，苏恩的身影从战机内脱出。
　　“去！”
　　他挥起胶囊一扔，烟雾弥漫开时，胶囊将爆裂的战机迅速回收。
　　一把捏住胶囊后，苏恩以跳水的姿势俯冲向了大海。眼疾手快的王辑身影一闪追上，麻利地一拧剑柄，弹出血月太刀挥手一道风墙！
　　风墙精准的出现在苏恩下方，强气流立刻将其吹上了天去，熔火太刀在一斩之后迅速再一个突刺，但剑气刚闪起，便在播种者身前消弭于无形。
　　“抓住我的手！”
　　意柯塞汀戴上喷气装备便从空岛边缘跳下，迎面冲向了飞上来的苏恩，眼看就要抓住他的手，播种者抬头看了眼空岛方向，举起手。
　　“游戏玩够了吧？”
　　艾泽迪巴的语气出奇平静。
　　他举起手臂的瞬间，从空岛跳下的意柯塞汀便察觉到了浑身血肉的鼓胀，来不及再感应到什么，他全身的血肉瞬间爆裂，变成一团血雾散开。
　　与此同时，一道速度快到肉眼模糊的血光突闪到了半空，王辑的身影挥刀旋过，卷起的风刃刚转起又再度消弭，播种者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随手向身后一弹，一道道无形的绞链便在瞬间扼住了他的脖子。
　　知识一瞬间便废了。
　　“你，过来。”
　　艾泽迪巴伸手将下坠的苏恩一拉，掀手鼓起狂风将苏恩拉到身边，就被挂在半空悬着。在他身后的王辑，此时则试图说话。
　　“你……”
　　无形绞链不断变紧，王辑气都喘不上来，更别说开口说话了。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废话，但理智的战斗就是这样：打得过就立刻干死对手别废话；打不过的话逃跑：如果打不过甚了；连跑都跑不了，那就说话拖延时间吧。
　　总会有人因此骄傲的不可一世，向败者发布胜利者宣言的。
　　试图讲话吸引对方的同时，王辑也彻底放弃了对那无形铰链的抵抗，腾出双手使用陷阱，可他这次并不是那么好运，播种者在控制苏恩后挥手一捏拳头当场将他全身血爆，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苏恩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可脸色却平静无比。
　　“哦，快动手杀我吧，我着急复活。”
　　苏恩如是说。
　　“你说你们的复活点？”
　　下方的恶魔抬头，露出了深褐色的眼眸，也不知为何，艾泽迪巴冷笑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略有几分缓和：
　　“还真是狂妄啊。呵呵，这点你和你的祖先几乎没有差别。你做猎人应该没多久，从你这点卑微的祖传知识就能看出来。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复活在猎人的复活点，既然看到朋友的后人，理应照顾下才对，很少有天生的播种者，只有在绝望后才能够理解一切。”
　　话音落，一道无形无质的光线从苏恩的头部穿过。
　　光线从苏恩的脑海中带走了某种无形的存在，并在在离脑的瞬间发出了某种破碎声响。他最后在脑海听到一个半句树阵联络机的警告后，那声音便彻底消逝了。
　　苏恩楞了下，他并不知道刚才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道光，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现在，我们是……”
　　艾泽迪巴的话语戛然而止，消逝的维度断带后，一道道浮动的光点从远方快要沉没的陆地飘起，起初是一个两个，继而数量越来越多，退去的神性光芒下，那光点仿佛迟来的精灵，想要做些什么。
　　起风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逆洋流的狂风从空旷的天地中吹来。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将海水暂时的逆流，消退的维度断带下方，艾泽迪巴暂时抛下了故人的后裔，浮上天空。
　　呜……
　　古老悠远的号角声在遥远的陆地上响起，终于，顺着风的引导传向了大海。艾泽迪巴皱起眉头，无论何时响起这奇怪的号角声，都不会是好消息。从陆地吹来的劲风，竟无法被它用物质转化来抵消。
　　黄石公园的常青市上空，医生站在巨大的银色要塞上，吹响了半神的号角。
　　古老号角响起的那一刻，三个防区内所有的植物都陷入了短暂的静止，紧接着，它们的枝叶开始随风摇动，无论是已经沉入海中还是居于山群高地的树木，在那沙沙的声响中，自树冠里都浮出了生命的绿光。
　　风将植物们发出的声音带到了防区的每一处，在遇到保护膜后又如潮水般反弹回来，回声一波接连着一波，声音绵长而沉闷，一声盖过一声，不断地加强，在短时间内压住了潮汐的声响，形成了震撼的声潮。
　　呜……
　　号角的声音持续着，心理医生的衣角不断随风来回飘动着。
　　一颗又一颗闪烁的绿光在天空汇聚，奔向了遥远的大海，生命的绿光贯穿了天空与大地的距离，仿佛一场壮观的流星雨，从四面八方朝着深海汇聚，艾泽迪巴的眼睛跳了下，他意识到不对了。
　　那些生命的光华并非是冲着他来的，而是深海中正在孵化的毁星虫。


第二百二十章 复活
　　防区陆地浮起了无量的生命绿光，环绕着大海纷纷下落，形成了壮观美丽的流星雨。号角声终于停歇了，但骤变的局势已经无法调节。艾泽迪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短暂的注视里，需要他做出选择。
　　“不能，我不能让毁星虫的孵化停止。”
　　他马上做出了决定。如果毁星虫被干掉的话，他短时间内无法再找出能与之相等的毁灭种，虽然虫心还在，但能孵化出那种恐怖毁灭星球的生物，绝不是只要留下虫心就可以的。他必须替代孵化的毁灭种来抵挡这次攻击，他也有能力来经受这次攻击。
　　艾泽迪巴在心底默默念起咒语。
　　与其说是咒语，倒不如说是在进行某种呼唤，没有任何仪式感可言，他只是用自己那不属于现世的古老语言，重新去探寻某种事物。他说：“最初的真理见证于黑暗森林；最后的真理诞生于暗潮深渊。我的真理，你该现身了。为我的意志执行铁律。”
　　大约是世人从未见过的事物，亦或许在传说中略有耳闻的东西现身了。起伏的海潮回旋，形成了一座巨大的黑色漩涡。远方生命绿光突然变换了方向，成群地向艾泽迪巴汇聚而来，本已经如水的绿光也从海水中跃出，争先恐后涌来。
　　流动的光芒纷纷逼近播种者，而他背后，一道大理石修建的巨门也从漩涡中开始升起。紧闭的大门上依旧有刻画的图案，是一颗巨树的图案，像极了神明栖息的神树，但拥有的果实更多，树形蜿蜒，枝干则结出圆轮果实，从图案上看，那些果实都在发光，一定程度，与神明那神树上酷似恒星的果实相仿。
　　隆隆的响声从大门上传来。
　　艾泽迪巴双手在胸前合掌，额间开始嘶嘶冒着冷汗，眼看着那些盘旋的生命绿光就要接近了，他还在费力地打开身后的真理大门，打开的方式也很古怪，就是打开他闭合的手掌，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手上却显得无比困难。
　　他咬住牙，默默发力。
　　大门亮出了一道细缝，七彩的光从其中流出。
　　嗖！嗖！
　　两道生命绿光从他身旁穿过，飞近了大门的细缝中，而后，越来越多的绿光从他身边穿行而过，飞入大门中。遥远的黄石防区，医生略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大海上浮起的巨门，不禁捏紧了手里的半神号角。
　　该做的准备他都做了。
　　这个号角曾经也暂时杀死了守护者，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对抗神明的话，医生根据现有的信息，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这个道具，其次才是他的上属猎人。可现在这样子，他动用了全防区所有的树木，唤醒了地上沉睡的祖先神灵，很可能要被拿到巨门所吸收瓦解。
　　“我原来对青铜议会也只是简单的听说过。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粗略的在军团战役上。他们的议员究竟拥有什么样的知识，何种力量，我也不知道。首字母A能给的准备也就这些了。想来他当初面对圣城大主教时，大约心里也是这种不安吧。现在只剩下等待了。”
　　医生耐下心来，默默等待转机。
　　这一次他所召唤的奇迹，可远比当初在黄石公园时首字母A召唤出的强大更多，至于能不能成事就真的只能看天命了。
　　……
　　“很好，化解了。”
　　艾泽迪巴心中轻语，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怠慢，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自己那位故人的后裔了，他能清楚感受到周围那些生命的颜色，那都不是拥有智慧的东西，但其存在却是一种不变的真理。孕育文明的星球，同样孕育着其他生命与万物。毁星虫这样的毁灭种，很难为它所容。
　　突然，一道熔岩燃烧的血刃从他背后刺出，穿透了他的胸膛。
　　刃尖还冒着热气，流动的熔岩顺着锋刃流到他的身上，强烈的痛从胸口传开，感知痛楚的一刹那，他逐渐张开的双手险些因痛苦而捏成了拳。
　　“……”
　　他艰难地回头，看向那海面上重新生长出的金草地，枯朽的神树在此刻重新绽放起夺目的光芒，树下一个全身金甲的光影也在注视着他，眼神极致的冰冷。神树叶冠中，还有一对无情的血眼正在看他。
　　艾泽迪巴眼皮跳动了下，他清楚地看到，从那龙躯上不断有耀眼的光与血流出来，滴落在树下的守护者铠甲上，化为滚烫的熔岩灌浇它的全身。
　　“开什么玩笑，它怎会复活！”
　　艾泽迪巴先是咬牙，但旋即脸上竟浮出了一丝苦笑。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猜错了什么。降临的神已经被他杀死了，也确实不能复活。神和廉价的神子不是同等概念。神子可以很强也可以很弱，而神明降世的身躯，则是由它们自己亲自打造的极致身体，一旦死去就真的无法复活。
　　但那单纯是对神明而言的，而这里出现的问题根本不在神的身上，根本在于那个他本不屑一顾的猎人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猜度的复杂光芒，同时催动了那意识深处安躺的真理，无形的枷锁从天而降，扣住了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守护者光影。可这一切还是晚了，当守护者头顶的神血再度滴落在它身上时，它的全身爆发出了恒星般耀眼无匹的光华，轻易震碎了那无形的真理枷锁。
　　“唔……”
　　古老的低语伴随着大海震颤而响起，沐浴神血的守护者跃起燃烧的前蹄迎空冲杀上去，四蹄所到之处，金草地在海面上重新生长而起，与之同步进行的，是维度断带的阴影疯狂吞噬世界。
　　眼看着神树的果实开始失去光泽，而那树中隐藏的巨龙也不断地逝去生命，明白了一切的艾泽迪巴笑了。
　　轰然一声巨响，守护者撞在了那真理大门上，举起双臂撑着那大海浮起的巨门向前，推向了艾泽迪巴。
　　真理的枷锁重新降下，撞在守护者的身上后变得粉碎。泄露光的大门迎面撞向了艾泽迪巴，而他则坦然面对眼前那即将吞噬自己的真理之门。最后一刻，他试图再次使用炼金术，空气中的物质迅速重组，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壁障，可碰到巨门的瞬间灰飞烟灭！
　　没有一种知识能够抗衡真理，这点他早已预知到了。
　　现在他已经无力再打开那门柱内的两扇巨门，想逃跑的话也几乎无处可去。他的知识远不能与守护者相提并论，他逃到哪里，对方追上他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风息鼓荡着他漫舞的黑发，他本没有想到旅途在此地终结，但找到原因后他释然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越来越多的生命绿光从他身后闪过，争先恐后地涌进真理大门，生命的光华不断堆积，不断堆积，终于在守护者将大门撞向艾泽迪巴时，随着他脸上浮出安然的淡笑，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大爆炸！
　　呼！
　　从海心处卷起了滔天巨浪，向着周围扩散开来。
　　风声嘶烈！
　　大海震荡，守护者与艾泽迪巴的身影在一瞬间被无尽的光所吞噬，蒸发的海水片刻形成了壮观的云层。那无尽的光芒中出现了最后一丝真理的颤抖，降落在爆炸区域中心的苏恩身上，也仅仅是这一瞬间，苏恩感觉到自己被光所吞噬了。
　　没有余烬，没有腐朽。爆炸的冲击波将空岛迅速推远。先是光的剧烈波动，紧接着，强气流和无比震撼的声音摧枯拉朽般吹来，三座防区被瞬间推到了保护膜的边缘，而整个保护膜也在剧烈的震颤。
　　要塞上的医生低下身，挥舞起手中的魔杖开始传送，眼看着大爆炸如期而至，知道事情已经了结的他终于可以放心做其它事了。回望一眼满山枯老的树木，医生心中不禁感叹，重新种植一片树林对他来说容易，但让这些枯树重生，会难太多。
　　许久。
　　沉睡的王辑终于苏醒，睁开眼的刹那，他隐约看到了烈焰激荡的太阳。随后意识清醒，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冷却的熔岩里，抬眼望去，他身后神树上的那条巨龙已经彻底断气，在它尾巴处，还有最后一滴熔血滴淌下来。
　　王辑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播种者。那家伙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明，但依然顽强地站在苏恩面前，好像在说什么。王辑二话没说握住血月太刀一个踏前斩，刺进了艾泽迪巴的头部。
　　好像刺进了空气。
　　“苏恩，你刚才看到了神明却没有发疯。想必你所经历的故事，要远比你刚才看到的还要恐怖的多。回家吧，你的祖先、你所有的亲人都在等你，议会需要你的加入，你的善良与责任，还有你的特殊的经历与血裔，都能够让你看清真理。”
　　艾泽迪巴说罢伸手推了苏恩，一把将他推进了凭空出现的超膜通道中。王辑急忙伸手去抓，但手还未通过超膜通道，那光色乱流的通道便关闭了。最后一眼，他对视上了苏恩那迷茫的眼睛，然后扑了个空。
　　“首字母A。”
　　艾泽迪巴的唤声响起。
　　王辑回头，却看到了播种者的身体开始快速地转变成光粒消散。
　　这股势头极快，只是他看了一眼的时间里，艾泽迪巴的下身便已经泯灭在空气中。然而，这个长发的恶魔脸上却挂着微笑。没等王辑再有任何动作，艾泽迪巴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掉了他的忍者面罩。
　　真正看清楚了王辑的容貌后，黑发恶魔抛开了忍者面罩，上身也快速蒸发。
　　“果然是你。终于找到你了，男人。”
　　他微笑着说。
　　“代我向恶魔们问好。”
　　最后一句话后，他安然闭上了双眼。漫长岁月留下的疲惫在一瞬间全部写到了他的脸上，那稍显英俊的面庞显得无比疲劳和颓败，可这一切在转眼间也全部湮灭，没有留下任何的挂念。
　　金色的知识果实从中掉落，闪耀着玄秘莫测的光泽。另外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一轮无比神秘的光。


第二百二十一章 圣贤炼金术
　　首字母A，来自青铜议会的议员艾泽迪巴已经死亡；你的文明类型也彻底从古典时代解脱。现在你可以专心用自己剩下的支援来应对毁星虫。目前你还有两次第三方支援，一次树阵支援可用。
　　——源于A号实验机。
　　一则来自A号实验机的讯息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来。
　　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由岩浆形成的小块陆地开始下沉，那颗矗立如天擎的神树也开始缓缓倾斜倒下。这块陆地马上就要沉没了，王辑迎着海风飞速走过去，将掉落在地上的知识捡起：
　　首字母A，你拾取了古代圣贤的炼金术。
　　知识名称：炼金术
　　知识类型：全能型知识
　　知识介绍：自文明诞生以来，对于金钱与物质的渴望就未曾停止过。贪婪是文明进步的阶梯，当人们尝试去炼制黄金时，时代开始悄然发生了改变。古代的圣贤们一直走在这条路上，时至今日，他们已经看破了万物的本质。这个知识上附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事物，证明它曾经的主人窥见到了宇宙的真理。
　　知识效果：该炼金术的知识难以衡量，它最终能将宇宙中的绝大多数物质进行转化与重组，并且没有学习的终点。
　　知识备注：需有炼成哲人石的基础炼金知识储备，方可进行学习。
　　——源于A号实验机。
　　“炼金术吗？没想到这么古老的知识，居然能够进步到拆分原子的地步。”
　　王辑佩服道，他心中不由地想起艾泽迪巴挥手可造的空气墙。那是通过重组空气中的物质炼成的，强度也许超过了地球上一切的物质。
　　那个播种者几乎没有用任何主力道具，只单单凭借这个炼金术知识，便有了毁灭世界的能力。这家伙已经能够随便将微观物质进行分裂与重组，并且炼成原子单位以下的人体，使用得当的话，与传统神话中无所不能的神怕都没什么两样。
　　至少艾泽迪巴表现出的能力，确实是王辑自成为猎人以后看到过所有人物中最强的那个。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回响，在他复活和沉睡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完全猜得到。神明因为他的复活而再次复活，然后和艾泽迪巴的战斗中再度战死。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同归于尽，但至少在神明死去后，艾泽迪巴还是撑着和苏恩说完了话，并将他传送走。
　　一想到这点，王辑便不愿再深入，他不会傻到猜不出来苏恩究竟去了哪里。以后不怕再见不到，怕的是再见到……
　　总之这次他算是逃过一劫。
　　“没有猜错的话，神明依然还是没死。等我死亡再复活时，它还应该会出现。真是甩不脱的狗皮膏药。但拥有回响确实能够便利许多。现在时间已经是……12点54分，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王辑看着引力透镜上掩体计时的变化，随着秒针最后的变动，他拔出血月太刀，利用风息升空之后，眼看着防区内一望无垠的洪涛大洋，陆地哪里还在，漫天的巨型胡蜂在远天与银翼战机对战，而海面下方，一个山峦般的黑暗甲壳缓缓升起。
　　……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1点20分。
　　长城防区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区域被洪水淹没，陆地开始倾斜分裂，好像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舰。因洪水而出现的供电问题引起了巨大的火灾，水深火热的灾难里，城市内的两座超级地铁站已经挤满了人，而从黄石公园方向飞来的武装战机，也飞进城市加入了支援。
　　如今防区的居民也早不是最初的居民，否则他们一定能看出来，这些今日来救援的飞机就是当初曾经侵略防区的那些机械物种。
　　地下超级地铁站的候车台前，人们焦急地等待着五分钟一趟的海底列车，依照避难计划，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黄石公园。但实际的情况是，有很多居民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要看到有离开防区的列车就马上前往，除了前往黄石公园有专列外，前往人口更加拥挤的大西洋城防区更是如此，混乱的情况几乎不能控制。
　　本来是要乘坐直升机前往空岛的市长，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亲自带着警务大队前往超级地铁站组织秩序。
　　战争迷雾已经消失了。
　　晴天之下，海啸不止。
　　原本不曾停止的降雨此刻也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流魂街后方的山林上方，一台台的武直从天空呼啸而过，飞到研究所的上空后打开舱门，扔下绳索，黄局长提着软梯子从直升机上降下来。
　　气流将王思的白大褂吹起，来回飘打着直响。衣领最上方的衣角也在不断擦碰着她细白的下巴。黄局落在研究所顶上后，大声给王思说道：“王院，赶紧撤离吧！防区马上就要被淹了，我们的动作得快点了。”
　　旋翼的声音虽响，但黄局的声音依然清晰。
　　王思用手遮在额头上，遮挡着气流冲面，这种噪音环境下她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回话，所以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硬纸版，名片大小。她拿起来展示给黄局看，纸板上娟秀的字迹写道：里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登机。
　　“好！”
　　黄局使劲点点头，回答是用吼的，生怕王思听不到。王思见状将纸板翻过来，将反面摆出来给黄局看，上面写道：我弟弟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叫他们队长坐直升机去大西洋城找了。”
　　黄局高声回答。
　　王思点头，按住纸板前面的手指向下一滑露出了两个字：登机。
　　……
　　与此同时，黄石防区深水市。
　　超级地铁站的数量众多、线路发达大为缓解了防区的交通情况，乃至于也优化了整个防线的交通情况。事实上防区巨大的好处也在此表现的淋漓尽致。八座超级地铁站全部开始工作，满载状态下一次就能完成数万人的运输量。
　　有交通便利的原因，也有身经百战的原因，相比其它城市，深水市的居民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眼看着防区就要沉没，多数市民都处变不惊，只要在相应的时间内按照猎人的部署完成逃生工作，接下来就能继续享受宁静日子。
　　经历过众多次播种战役的深水市市民已经见怪不怪，相对不是那么混乱的环境，也让刘小楠轻易找到了埋伏区域。公园外的咖啡馆，小楠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疾走的居民身影，寻找着特殊目标。那个女性播种者她已经见过，还有一个侏儒播种者她还没确认过相貌。因此她特别在意那些母子出行的人。
　　从她抵达地点后到现在足足等待了半小时，连咖啡馆柜台的电视上都播报了战争消息，长城防区有三分之一的区域已被淹没，但两名播种者还是迟迟未来。小楠稍有倦意，可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外面的街道上，突然一颗手雷落地。
　　轰隆一声巨响，质能炸弹爆炸。路面瞬间湮灭成粒子爆炸，向着周围扩散出去，四周的居民和人群立刻逃难开来，爆炸的威力不断加强，顷刻间便有数十人为之丧命，就在这时，一幕黑红的光层突然笼罩了爆炸区域。
　　咖啡馆内外的热度瞬间拔高，玻璃墙上蒸发的浓烟扩散，猝不及防的小楠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召出了波粒二象性。
　　紫红色的弓弦一拉，50发黑暗光矢的能量全部随这一箭射出，小楠的身影当即化成一道无色的光芒，穿过铁幕逃了出去。
　　下一秒铁幕消失，而爆炸的中心则留下了一个深坑。
　　此时一道疾走的身影迅速掠过街道，蝴蝶女抱着自己支援来的符文容器快速冲进公园，站在了喷泉前，起手一个能量罩将自己保护起来后，紧接着举起符文容器，开始回收复活符文。
　　逃出困境的小楠见状立刻冲出巷道，拉弓射箭。黑暗光矢连发，在播种者的能量护罩上爆开了璀璨的烟花，可如何也不能破开那能量罩。就在此时，大地突然一震，她脚下的石砖突然开裂，从四面八方伸出一道道黑色的石柱，闪耀着黑魔法的暗光。预感到不对的小楠再度拉弓，赶紧将自己射离了危险区域。
　　公园外的街道上，一个大木箱从天而降，落在了深坑中。
　　意柯塞汀的身影随风落下，手脚敏捷地将喷气设备收起，钻进了木箱中，被质能手雷毁掉的区域瞬间复原，意柯塞汀也从木箱里爬了出来，刚露出头，一道黑暗的光线突然从天而降，直冲着他的头顶射去，感觉不对的意柯塞汀立刻钻了回去。
　　砰！
　　一团紫烟从地上冒出，震开的黑色物质将木箱炸的粉碎。爆炸时一道传送法阵的亮光从地上窜出，医生的身影抓住意柯塞汀立刻传送离开，法阵的落光落在喷泉里，意柯塞汀噗通一声掉进水里，而医生则正面出现在了能量罩的内部，与蝴蝶女撞了个正面。
　　“感谢你，女士。”
　　一声轻语在蝴蝶女的耳边响起，传送到她面前的猎人紧逼上前，伸出戴手术手套的右手向前拍了她的腹部，手掌轻易穿过她的身体，像是穿过空气般将完整的将骨骼从身体中剥离出来。
　　完整的骨架连一丝血液都没有沾染，在从血肉中剥离出来后瞬间散成了一堆骨头掉落在地上。医生的左手挥动魔杖在地面一敲，传送来一座冰箱，还不等蝴蝶女失去骨骼的身体倒下，医生已经麻利地打开冰箱门，将她扔进了冰箱里。
　　伸手接住播种者的符文容器后，医生随手扔给身后的意柯塞汀。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他靠在冰箱边上满足道：
　　“食材到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虫潮
　　掩体时间第一日，上午11点30分，距离毁星虫最快孵化时间仅剩下1小时25分钟。误差时间忽略。
　　黄石防区，深水市。
　　公园的喷泉前，心理医生轻松解决了一位播种者后，满足地靠在冰箱前发出一声感叹。从水池里踉跄爬出的意柯塞汀一把接住符文容器，怒道：“你让我当诱饵也就算了，把我扔水里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怕不小心也把你给剔骨了而已。”
　　医生满不在乎地回头看了眼工程师，笑容和煦地回答。话音刚落，一颗黑暗的巨型火球无声地降下，医生脸上的笑容一冷，眼看意柯塞汀掉头逃跑，他身子靠上去一探，将他肩膀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
　　意柯塞汀急忙挣脱，可如何也脱不开心理医生的手掌。
　　那不大的手掌好像有无穷的力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后，让他怎么都挣脱不了，意柯塞汀险些急眼，医生淡然道：“用猎人标记。”
　　“你是说……”
　　意柯塞汀眼皮一跳，等明白过来时，黑暗的巨型焰球已经砸下，恐怖的温度瞬间两人蒸发。大量的水蒸气蒸发起来，喷泉除中央的石柱安然无恙外，周围露出了一个切割面平滑的圆形深坑。
　　两道浮光从坑中闪起，医生和意柯塞汀同时复活。
　　“标记成功。”
　　医生的目光望向城市远方的某处，通过间谍卫星与树阵联络机的功能，迅速在卫星地图上给攻击者定了位。深水市中心的高塔上，沉重巨炮调转硕长的炮管，一炮轰向了城市的那个角落。
　　轰隆！
　　巨响传来的同时，一个撑着能量护甲的黑影坐着扫把从爆炸区域升空而去。
　　“卑鄙的猎人，你们好好等着！”
　　尖锐地声音回荡在城市上方，魔法师说完后驱动扫把飞速逃走。在树林深处埋伏的小楠见状，从树冠中一跃而出，化为风暴乌鸦追了上去。
　　“快回来！”
　　看到了风暴乌鸦让意柯塞汀先是吃了一惊，但回过神的他马上从工具箱里拿出高音喇叭，冲着风暴乌鸦高喊。
　　回声响起，远空开始陆续出现古怪的黑点。
　　那些黑点起先很散乱，数量也不多，三三五五的出现在日光下，好像太阳黑子般不是那么真切。但很快，更多的黑点从大地浮起，成群地出现在天空。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很快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
　　嗡嗡嗡地声潮也不断用来，居于树林中的通灵塔主动攻击，浮动的宝石外不断有白色的怨魂凄厉地叫起，张牙舞爪地扑上天去。透过卫星地图，这景象更显得无比清晰。
　　也不知道那个魔法师播种者最后动用了什么手段，还在休眠的昆虫们全部被唤醒了。
　　在黄石防区的季节里，本不该有的苍蝇，蝗虫，蟑螂，蜈蚣等等数不清的虫类陆续开始出现，已经被抽取生命力的树林最为严重，紧接着，就是城市。
　　原本还算冷静的城市中，突然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骚乱。爆炸声响起，从地底钻出的巨型昆虫开始肆虐，就在医生与工程师身后的公园，一条巨型蜈蚣已经从地底探出了头部，张开自己密密麻麻的脚，从林中攀爬出来。
　　天空的风暴乌鸦迅速折返。
　　医生一挥手中魔法杖，将自己和工程师传送到了自己居住的高塔，避过了巨型蜈蚣的袭击。两人传送的地点是在阳台边上，站在这种高度与视野区，那恐怖的虫潮便更清晰了。
　　“狗急跳墙了。”
　　医生面无表情的说道，目光看向身边的工程师，双眼沉静无比。
　　“你马上联络你防区的指挥部，恢复猎人身份，出动所有可用的空中力量。我已经给战争要塞下达指令，机群支援马上到。”医生一边给他说明情况，一边给刘小楠下达指令，“我带你传送前往空岛先前基地，你在高能力场进行全防线援护。另外马上在天空申请援助，获取剩下所有的第三方支援，尽一切办法来扩大波粒二象性的发射量。一次200发太少，防线级援护根本不够。”
　　讯息通过树阵联络机发出去后，医生将手中的魔法杖丢给了意柯塞汀，打开自己的公文包，随手又抽出了一根魔法杖，医生说：“这根魔法杖有自带的传送魔法知识碎片，你用它支援全防区的场景，用你的知识进行修复。”
　　“你呢？你把道具给我你准备干什么？”
　　意柯塞汀急忙问道。
　　“我有备用的，负责去追杀那个播种者。”
　　当！
　　医生双眉紧锁，快速回答地同时，他将手中新魔杖向地板一砸。清脆的敲击声响起，他的身影在阳台上一个飘忽后原地消失，几乎是同时，远天飞降的风暴乌鸦也在迅速的一闪后消失于天际。
　　传送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几乎是光芒的闪烁。
　　“哦，搞了半天原来是给我了个下等货。”
　　工程师嘴中抱怨着，但在这紧要时刻并没有掉链子。快速熟悉了道具的使用方法后，他一边刷新卫星地图开始传送，一边向自己防区的指挥部下达指令。
　　现在可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要是防区人口因此遭到重创的话，那么在战役之后，想要在重新恢复防区人口就艰难了。
　　……
　　空岛前线基地。
　　大教堂前的楼梯上，两名猎人身影同时出现，此时大海深处的强气流正将空岛不断推远，强光照着空岛一片通明，刚传送来的小楠眼睛顿时有种刺痛感。医生见她眼里流泪，二话不说拿出墨镜戴到她的脸上。
　　“送你了。”
　　医生如是说，语气平和。
　　给了刘小楠墨镜后，他转头向光耀处望去去，那大海深处还在进行着惊天动地的死斗。不久前的那场大爆炸并没有要守护者与青铜议会议员的性命，医生透过多功能眼镜能看清晰看到那可怕的能量倾泻。
　　火红的巨刃穿过天际，一瞬化为了贯连天地的金光，将艾泽迪巴钉上了透明的穹顶，飘舞的余烬和大量的蒸汽也迅速凝结，化为一个独特的空间，将守护者的黄金之躯四分五裂。这场战斗看来还要旷日持久，震撼而有诡秘莫测的场景超越了一切电影特效，小楠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王辑现在在哪里？难道在那儿？
　　“马上去高能力场。放心使用支援机会。我能检测到你的支援落点。你的每一项支援我都会帮你速取。”
　　医生说话好像机关枪一样的吐词，给刘小楠说完后他的目光又望向大教堂内的羽人骑士：“各位骑士，你们也不用在留意那里的战斗了。神明的战争与我们无关。请将空岛推回陆地区域，用天国之眼帮助我们消灭虫潮。”
　　简单明了地说完注意事项后，法杖重新落地，医生向骑士们报以一个平淡从容的微笑后，身影立刻消失在大教堂外。
　　刘小楠楞了下，回过神后赶紧跑向高能力场，大教堂内羽人骑士们相互一望，挥开黑色羽翼马上分配工作，开始行动。
　　……
　　掩体时间上午11点35分。
　　从土地、河流、树林乃至于海水中，不断的有昆虫出现，对整个防区进行袭扰。漫天的蝗虫飞掠过天空，所到之处房屋建筑乃至任何活物都不剩，巨大的蝗虫足有大象的体型，惊人的食量迅速消耗着防线的一切。
　　除此之外，还有遍地可见的蟑螂，凶残的蚂蚁，以及空袭的胡蜂。黑压压的飞虫足以遮蔽日光，新一轮的黑暗开始肆虐防区各处，而且可以确认的一点是，这是三个防区所经历的所有播种战役中，最震撼恐怖的一次。
　　倒塌的高楼下方，一艘艘呼啸的银翼战机追逐着巨型胡蜂与血蚊，座立于黄石防区上空的战争要塞开足了生产马力，每秒钟都有上万台战机从要塞内冲出，呼啸着向防线各处进行虫群的清理。
　　飞驰的武直飞龙内部，惊恐的市民们不安地竖起耳朵，听着直升机外壳不断响起叮咚叮咚的撞击声。在飞行过程中，它不知撞死了多少飞虫。
　　事实上除了有混乱外，不再有其它情况。
　　深水市的街道上，一个和母亲分开的小男孩茫然地站在街道上，他茫然地站在街道中央，捂着耳朵看那呼啸的战机追逐巨虫而过，大片大片的虫尸堆积入山，直到一台武直飞降将他掠走，送上了天顶的要塞。
　　哭喊和混乱是必定的，但真正造成的伤亡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虫潮固然可怕，但要塞全力生产出的金属洪流却也未必在其之下。无论是虫子还是金属洪流，造成的破坏力若放在文明内部，造成的结果恐怕真会毁灭文明。
　　在一群巨型蜻蜓的上方，小不点满足地俯视着全防线的混乱情况。
　　他不在意输赢，但只要在风声中听到了人类的哭喊，感受到人类的恐惧，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因此即使看到那树林中的通灵塔被摧毁无数次后重新出现，到处堆积的虫尸好像一座座小山，他都不在乎，反而会表现出更加快意的笑容。
　　“哭吧，恐惧吧，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熬到现在终于码出来了，我真不容易。


第二百二十三章 虫心
　　小不点满足地自言自语，开始施法吟唱，召唤火雨。
　　拗口的咒语还未唱罢，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闪出，医生无声地落在播种者身后，挥动自右手掌拍向小不点后脑，眼看就要拍中，两人脚下的蜻蜓突然不安地抖动，透明的翅膀剧烈震动，侏儒身子一个没站稳向前趔趄，幸运地躲过了这次奇袭。医生再紧追时，他浮动的影子立刻引起了小不点的警觉。
　　“去死！”
　　小不点猛地一回顾，看到了心理医生后抛出法杖，脱手的木杖噌地燃起火焰，一团火幕在杖间迅速膨胀，好像一颗发胀的气泡。医生眼疾手快，一抽手中魔法杖，从杖首拔出一道细管长枪，一发火药打乱了魔力的汇集。
　　抓住空当，小不点立刻骑上了扫把转身逃走，没有丝毫犹豫，也绝没有半分恋战的想法。扫把尾部仿佛着火般在空气中擦出了一道星火洪流，喷向了背后的猎人。
　　“攻击他！”
　　坐在扫把上的侏儒用尖锐的嗓音喊着，四面的巨型蜻蜓立刻调转方向朝医生咬过来，密密麻麻地复眼堆积到一起，播种者抓住拖延的机会离开更远，不加任何冒险。
　　“同伴已经死去两个，现在就剩下我一个掌管着虫心，议员那里的事情是生是死来两说，也不可靠。看来净化世界的责任落在我身上了，我绝不能出问题啊，毕竟现我可是个团队的智慧担当。你们这些卑鄙的猎人喜欢玩伎俩，我就偏偏不如你们的意，让你们和虫子玩到底。”
　　小不点在心中满意道。
　　这个信念无比坚定，理智让自傲的播种者逃跑；他虽骄傲，但不至于笨到不识大局，非得与猎人一较高下。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距离毁星虫的孵化也不再需要多久，最后的时间他不想有任何差错。
　　轰！
　　一团殷红的火光从半空中爆发而出，小不点回头，亲眼看到剧烈的火焰在半空爆炸，猎人以自己为中心爆开一团火焰云，将周围的巨型蜻蜓全部烧死，继而拿出一台榴弹发射器，瞄到了他的方向。
　　砰！
　　冒着烟的榴弹飞出弹筒，追着播种者而去。乘坐扫把的小不点突然一个急转向，逆冲上天，涂抹着鲨鱼脸的榴弹紧跟着逆冲追上。小不点回顾一眼，发现榴弹在跟踪后，用扫把喷出的红火流一个牵引将榴弹提前引爆。这当口医生突然挥杖闪烁，挡到他面前便将右手拍了过来！
　　嗷！
　　干枯的树林中突然一条巨型蜈蚣挺起巨大身躯冲上半空，张开满是尖牙的嘴部便朝医生冲来。
　　“……”
　　眼看就要得手，医生在看到多功能眼镜的数据演算后果断放弃，闪烁从蜈蚣口中逃出。播种者一面默默利用虫心调动昆虫集结保护自己，一面乘扫把继续前逃。
　　“只知道逃走，看来你很怕死啊！”
　　医生高声喊了一句，挥动法杖追上。小不点默默无声，只是冷笑。他在军团战役中见过这样的挑衅多了。对此唯一的办法就是闭嘴不理，一旦理会的话哪怕只是搭句腔，也是中计。
　　怕死又怎么样，反正再不过多久，所有人都得死。
　　他这样安慰自己。
　　……
　　掩体时间上午11点40分。
　　黄石公园。
　　腐败干枯的树林上方，直升机缓慢地飞过。
　　“王辑！”
　　站在直升机舱门的边缘，抓紧了把手的老李将身子探出机身外，用喇叭高声呼喊着自己队员的名字。这是黄局长的死命令，直到大陆完全沉没之前，他都必须要去寻找王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已经撤退成空城的大西洋城防区，老李一路搜寻到了黄石公园，一路上没有任何发现。在这么大的区域内找一个人真的是大海捞针。索性此时主要的交战地点已经从森林转移到了城市，战争要塞的附近虫群与金属洪流正在进行无比惨烈的战争，黄石防区的森林、湖区等广大茂密的原始区域很少能遇到虫子的袭击。
　　这点也算是聊以自wei吧，老李已经和飞行员打过招呼，如果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人，那这台直升机也不回要塞，就在外面悬停等待战争结束，这个节骨眼回战争要塞还要比在外面危险，而且战争结束后如果还没找到，老李心想自己也能说一句“我尽力找了但没有找到，所以实在没脸回去”来搪塞过去。
　　“王辑！”
　　老李举着喇叭又喊了一声，目光望过下方一望无际的枯朽森林。
　　“我说，要是在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可以停歇了。不要再往那边的湖区去了。我已经看到有盘踞的巨型虫类了！”
　　飞行员向背后的老李喊道。
　　“怕什么！我根本不怕虫子。”
　　老李自信满满道。
　　“把头缩回来！”
　　飞行员的声音拔高，语气中突然有了丝焦急的感觉。老李豁然回首，只见远方的湖区中数十条上百米的巨型蜈蚣在水中不断翻腾，巨大的身躯不断呼啸上天空，好像在围攻某个不起眼的微小人影。
　　那人影正不断向天空拔高高度，身影不断的闪烁升空，避开了脚下的巨型蜈蚣追击，又好像在追击着什么。被吓的不轻的飞行员眼见蜈蚣群就要蹚过湖区朝他这边飞来，下意识地也拔高直升机的高度，以避免蜈蚣将整个直升机都吞噬，可高度刚升起，一道飘着火花洪流的飞翔扫把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直升机猛然拔高，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老李险些就被甩下了直升机，回头刚要骂，就听到前方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让开！你们这些蠢猪！”
　　喷吐火花洪流的飞天扫把上，播种者小不点恶狠狠地骂道，同时挥起法杖，扔出了一颗大火球，剧烈的火焰眼看就要撞上直升机，被挂在直升机外的老李大骂一声，挣扎地向前一翻，左臂一抡，一道雷枪从他手中脱出，电光一阵辉映飙烁瞬间贯穿火球，从熄灭的火焰中突然钻出，指向扫把上坐着的播种者！
　　小不点的瞳孔怒放，完全来不及防备这已经冲到胸膛口的雷枪，只听身前霹雳啪地一响，雷枪一击贯穿它的胸膛，法师衣内的稻草顷刻点燃，密布的雷电轰然炸碎他的全身，焦黑的碎肉炸飞，一颗蠕动的心脏连同知识碎片、道具从他体内同一时间爆落出来。
　　“我……”
　　老李急着大叫，升高的直升机让那喷火的飞天扫把直接就要撞在他身上，一道身影突然闪烁在他面前，一把抓住飞天扫把收进了公文包，身影紧接着一闪追上坠空而下的知识碎片、道具，将其一股脑全部收走。
　　“要死要死。”
　　老李心脏剧烈跳动着，因为投掷雷枪而带来的剧烈力量消耗，让他在不知觉中就出了一身汗，拼命翻了个身双手抓住机板，他使劲浑身力气，让自己爬进了直升机内，捡回条命。
　　“你们不去战争要塞，这是要去哪里？”医生用魔杖一画，稳稳站在了半空的魔法阵，抬头问上方直升机中的身影。老李无力地举起喇叭高声，冲着下面的医生回答道：“我们正在执行任务。你就不用管了。去忙你的吧。”
　　说着，直升机继续高升，老李将身子缩回了直升机内。话一说出口，他就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对方显然是个猎人，很可能还是其它防区的主人，他这么不认生，不太像话。医生坦然一笑，回想起王辑的阳光枪后，便爽利地打开公文包，抽出了刚才的战利品飞天扫把，一抛扔进了直升机内。
　　“他是你杀的，这是你的战利品。不用谢，你应得的。”
　　爽快地将道具送给这初次见面根本不认识的长城区警察后，医生在阵中一闪传送离开。“多谢了啊！”直升机内的老李尴尬回答，不知道猎人已经离去。
　　黄石公园，雪山山谷。
　　能量力场下方的山脊上，医生的身影落下，山背后汹涌的海潮不断咆哮激荡，难说这是个僻静的区域，只称得上是无人区。心理医生拿出公文包，迅速将里面还在不断跳动的虫心取出，确认了资料。
　　“古老海蝎中的心脏，诞生于在银心附近的蝴蝶星团，深渊中不可思议的生命之母。好，那我现在拿到了虫心，是否能以此控制毁灭种？”
　　医生推测着，手中的虫心开始加速跳动，并且不断膨胀，好像内中有一股能量在不断地增强。医生一抬眼，突然一个传送回到刚才的湖区，刚出现在半空便将虫心抛了下去，紧接着，一股强大的能量突然从虫心内破壳而出，瞬间便将湖区蒸发，那些在水中翻滚的蜈蚣也同时湮灭。
　　“果然，他们根本不会让虫心落在猎人手上。”
　　捡回一条命的医生淡然自语，对刚才发生的一幕并不感到奇怪。像这样对关键道具下暗手的事情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前脚虫心爆炸，后脚树阵联络机给了他一则确认信息：
　　心理医生，当前毁星虫的虫心已经毁灭：自现在毁灭种将不再受到播种者或任何势力控制，它们会因自己的生物环境而自相残杀，一定程度可以为防区减少损失。但需注意，孵化后的毁星虫一样会因此疯狂，对眼前的任何事物都将摧毁。
　　——树阵联络机
　　“至少不亏。”
　　医生淡然道。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暗海，接下来他只能希望，那海中心的厮杀早点结束。独立猎人能早些苏醒回归，用自己最后的树阵支援，来解决一切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巨石阵
　　掩体时间第一日，时间超过正午12点；
　　长城防区已经淹没；目前确认除流魂街外，目前存活的所有居民已经迁离完。回到要塞的医生本想询问流魂街的情况，但最终也不了了之。大概到目前为之所有的播种战役里，流魂街的居民是最能置身于外的。
　　洪水没有对流魂街也没有任何影响，直到它沉没大海，除街道引出能量力场的能源开灯外，流魂街的居民也就多了个海底摸鱼打虫的游猎生活。只是单纯涉及到物质的话，目前所见的绝大多数毁灭种，对流魂街都基本没有任何影响。
　　同样沉没的还有大西洋城防区，但那里沉没就真的沉没了。工程师意柯塞汀在最后使用一次铁幕消灭了大批虫子后，便坐在要塞里面进入了失业状态。
　　战争要塞的外部依然混乱不堪，这座面积远超一座城市的巨大战争武器高高悬浮在天空，而下方的黄石公园则从四面八方开始疯狂涌入海水，加速下沉。洪水淹没了所有不具备飞行能力的虫子，强烈的潮汐面前，它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剩下的虫群则陷入了各自种族的战争，依照生物本有的食物链进行着惨烈的生存竞争，即使如此，依然有众多虫群不断侵扰战争要塞，不过压力终究小了许多，有战争要塞的金属洪流扛着，一时的安危已经不成问题。
　　上百万的人在要塞中避难，不断听着外面各种轰炸声响，这种避难记忆一定会让他们记忆深刻，毕竟和超级地铁站等避难区不同，他们现在所处的要塞完全是用于战争的，这里没有舒服的休息区，没有厕所，没有可购买的食物，所有人都只能坐在金属地板上，聚集在这面积可怕的巨大广场里，等待战争结束。
　　掩体时间第12个小时30分钟。
　　黄石公园内部已经完全被淹没，除却部分火山带还在海平面上外，防区几乎什么都没剩下。要塞的上方，心理医生眼望着依然肆虐的虫潮，向下去看整个防线，保护膜下已是一片无垠大海。
　　远方的战争终于接近尾声了。维度断带的阴影开始不断退去，最终卡在了天际最边缘的一小块，在那里依然持续着可怕的殊死搏斗，神树的光芒正在不断暗下，和真正的太阳相比，已经衰败的不成样子。
　　12：40分。
　　黄石公园彻底沉入大海，连一丁点陆地都没剩下。
　　距离毁星虫最快孵化时间只剩下不足20分钟的时间，这还是将误差时间计算在里面，可维度断带依然没有消失，大海的深处，还能看到一个巍峨的海妖突然出现，与某种不知名的恐怖怪物进行着战斗。
　　医生坐在要塞顶上，双手十指托着下巴，默默望着那大海尽头。空岛的天国之眼发出一道强猛的能量洪流横扫过天空，击灭了一大片巨型血蚊。直到现在，虫群的威胁依然还在，从海水中不断有水生的昆虫孵化出来。
　　战斗没有一刻停止。
　　无形的黑暗光矢依然在清理防线，刘小楠最终得到了来自地狱的超膜支援，完成了波粒二象性的能量载数扩大化。因为是走私道具，医生不可避免的需要通过罗丹，到最后，也不过搞到了波粒二象性的最新能量电池，以及拆装维修技术。一共消耗了刘小楠两次支援，然后由工程师意柯塞汀拆解换电池，波粒二象性的能量载数才达到了2000发。
　　效率提升了10倍，清理效力大为提升。
　　这一切都是医生促成，对此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一来他不是居功自傲的人，二来现在也确实不是时机。
　　12：50分。
　　大海尽头的战斗终于结束，维度断带彻底消失。
　　“终于结束了。”
　　医生在要塞上起身，临风凝望着那个遥远的方向，他双手捏成了拳头，隔着无数战机与蝇虫的呼啸，等待着独立猎人的苏醒，透过卫星地图，他看到那里有大量的熔岩凝固成了暂时的陆地，隐约能够窥见树下一个身影出现，但太不真切。
　　“最后十分钟，去掉误差时间的话只有五分钟了。如果毁星虫不是那种孵化最快的类型，等待时间可以更长，但我想还是快些结束吧，这样的等待太过煎熬。”
　　医生口中轻语道。
　　要塞下方，海水还在不断上涨，挤压着要塞的生存空间，只要时间足够，它最终会灌满整个防区。
　　时间已经不多了。
　　医生仔细地查看着卫星地图，豁然发现了那个艾泽迪巴的身影，它和苏恩站在熔岩的边缘，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医生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那时如果意柯塞汀对艾泽迪巴真的展开偷袭，将会得到怎样可怕的后果。这个青铜议会的议员经过殊死搏斗，成功将猎人和全防区的时间挤压到了最后，并且在持久战中战胜了神明。
　　“真是可怕，那个艾泽迪巴和守护者死战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战死。看来虫心的毁灭也有好处，至少孵化出的毁星虫，也会攻击这个家伙。”
　　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但医生终究保持了冷静，他震撼于艾泽迪巴的可怕战斗力，更不敢想象，如果那个青铜议会的成员都是这样的实力，那猎团和文明能够拿出什么来与其抗衡。但他终究知道自己的立场，智慧永远都是以羸弱的身躯，去征服肉体无法匹敌的狂暴力量，这就是智慧的立场，无需赘述。
　　况且，医生觉得现在的情况，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
　　12：55分。
　　秒数刚到完整的55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个山峦般的黑暗甲壳缓缓浮出，紧接着升空而起，好像下方没有任何东西，就像是一块陆地凭空飞起般，古怪异常。刚苏醒的王辑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巨型甲壳浮空，他觉得，自己好像漏过了某种东西。
　　A号实验机的消息发来：
　　首字母A，古老的海蝎已经孵化诞生，本来自银心的它除后背的部分甲壳是由极端物质构成外，身体其它部位则完全由暗物质组成。类别近似混沌妖母。树阵支援已经到达，请立刻使用。
　　——源于A号实验机。
　　一圈发光的圆环从王辑面前凭空出现，被他一把接住：
　　你获得了祭礼类道具：星空献礼；
　　道具名称：星空献礼
　　道具类型：祭礼类道具
　　道具介绍：真神诞生于黑暗并创造了光的时代，以光塑造了整个世界，引导智慧的生物走向文明。但获取必有牺牲，沐浴神光的文明种族总需要付出牺牲。智慧生命总是试图与星空交流，于是神赐下了光明的印记。远古的智慧生命曾以此化解了种族的危难，但代价是让星球曾经最强大的种族，永远成为了神明的守护一族。
　　道具效果：持此圆环向星空献礼，即可与诸神建立联系。将文明星球内最强大的种族奉献与神明，即可获得一次灾难的告解，但被奉献种族将会成为神明的守护一族。
　　道具备注：进行献礼需文明建有巨石阵。
　　——源于A号实验机。
　　“巨石阵？”
　　王辑一下子想到，英国那里确实是有这个东西。也就是说，他的文明曾经向诸神献礼，将地球曾经的某个种族献祭成为了神的守护者，而现在，他也要通过这个道具，来解救自己文明的灾难？
　　“明白了。”
　　脑海中的一道电光的划过，王辑立时明白了这项道具的真正使用方法。曾经这个道具用于什么他无话没说，他需要的是现在，因此王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圆环举向头顶，面向天空。
　　与此同时，保护膜突然出现了龟裂，好像有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将它撑破。
　　阳光消逝。
　　白昼突然进入黑夜，亘古不变的银河流动，壮美的星璇出现在了天空，群星闪烁，神秘幽邃。王辑双手举着手中的发光的圆环，从圆环中心，突然喷涌出一道圣白的光柱，冲过保护膜飞向了茫茫宇宙。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突然开始大范围的出现毁灭种，各种奇形怪状的虫类在古老还海蝎的体内诞生而出，但从肉眼看，它们完全是凭空出现的。密密麻麻地虫类毁灭种顷刻间就要挤满整个防区，而在黑夜天空，群星开始闪烁。
　　王辑的面前充斥着各种恶心的昆虫毁灭种，锋利的肢爪甚至划破了他的面庞，光柱之下，王辑稳稳抓住圆环，一种莫名的晦涩之音在王辑脑海中响起，与之伴随的是引力透镜上飞速显示大段A号实验机的翻译：
　　远方的猎人；
　　我接受你的请求；
　　为你化解一次文明的灾难；
　　洪水将去，而你，需将银心的海蝎及其族类交付于我，这是与神明的约定；
　　源自生命树阵的契约，你无法违抗。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那语言甚至没有语言该有的声节，在他脑海中尽是光谱的变化。彩色的流光仿佛超膜通道般令人眼花缭乱，光的传播速度在宇宙尺度中微不足道，然而只是王辑举起圆环的一刹那，那种令人抓狂的声音便已经出现于脑海，几乎完全同步。
　　他面前的那些虫子在一瞬间化为风烟散去，唯独留下了海面上空那一块黑色甲壳在剧烈地颤抖，它似乎在做某种吃力地挣扎，但突然，那甲壳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捏住开始剧烈的变形扭曲。咔嚓一声爆裂后，全部在一瞬间化作风烟，被神明拖走。
　　虽然少了回响的感知，但王辑还是隐约察觉到那个类别近似混沌妖母的毁灭种生物，连同其族群被远方的神明强行拖走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逃过那种暴虐的力量。迎着海风，他宁静的目光望向退潮的海水，脸上的疤痕缓慢的愈合。先前两次战胜神明的记忆，此刻再想起时，多有些不真切和虚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战役结束
　　海水不断退潮，黄石公园率先从海平面中露出了火山群那一部分，大西洋城防区紧接着显现出摩天大楼的一角，流水从建筑的顶端不断倾泻而下，隆隆的水声远近可闻。散漫的海风摇曳着王辑的碎发，他将举在头顶的圆环放下，圣白的光柱随他放下的动作而消失。
　　星空消逝，璀璨的群星逐渐失去光泽。
　　阳光重新洒照在防区的每一处，怒啸的大海也终于归附平静，洪水退潮，灾难从土地退却，刚孵化的毁星虫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惊世之举便被神明拖走，告别了它的毁星大业。
　　远方的要塞，一台银色的战机被派出向海这边飞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心理医生派来的。王辑擦了下伤口洇出的血迹，右脸颊上的伤痕还在缓缓愈合，没有半神号角的自然护佑，王辑的身体愈合能力差了许多。
　　锵！
　　挥手召出血月太刀，王辑自脚下斩出一道风墙，乘风跃上，向远方飞来的战机跳跃，跨过海风的一跃，王辑精准地落在战机上的草垛中。从干草中翻出来后，他就安静坐在机顶跟着战机返航，并等待A号实验机的讯息：
　　整合完毕的讯息片刻发来：
　　卫星地图上所有红色目标全部清除；
　　所有毁灭种全部消灭；
　　播种者全部死亡；
　　首字母A，你取得了本次播种战役胜利。解锁了防区升级：
　　防区升级：
　　你的城市正式升级为智慧树阵二阶A级防区，并拥有资格获得该阶位的A级物资来支援你的城市（解锁条件：1.城市有能级最低为二级的能源设施；2.文明防御成功；3.消灭所有入侵的毁灭种；4.猎杀所有播种者）。
　　猎区升级：
　　城市控制指数升级为5星猎区，允许15家以内的盟友商业进驻猎区，目前已经进驻4家，可再进驻11家盟友（解锁条件：1.完成一次难度5星以上的文明探索任务；2.在播种战役里猎杀所有毁灭种；3.成功猎杀播种者）。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在你防区死亡的青铜议会议员名为艾泽迪巴，地球文明起源的初王之一，曾经旧时代猎团的中流砥柱，后因某种原因背叛猎团加入了青铜议会。他的死亡对于地球类文明而言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超膜宇宙，猎团对你防区做出的贡献致以极大的敬意。
　　你的城市此次获得的场景支援次数将因此翻倍；
　　你的防区目前拥有了参加军团战役的资格；届时将会有其它军团的信使来邀请你加入军团战役。
　　——猎团
　　首字母A，保护膜将在十分钟后关闭，掩体时间正式结束，请做好准备应对身份考验。按照播种者内部的岗位交替流程，最迟在240个小时以后，必定会有新的播种者接替死亡播种者的工作，请做好应对准备。
　　注：你的防区如果加入军团作战，放弃个人防线的孤军作战，你的休整时间将会翻倍；届时你将有30天的时间进行休整，来准备各文明军团的联合战役。
　　——源于A号实验机。
　　“30天，这个休整时间比起原本的休整时间整整多了两倍。”
　　王辑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下，他的注意力瞬间放在了这个时间数字上。
　　只要加入军团战役的话，他就有三倍于原本的时间进行休整。军团战役这四个字王辑并不陌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词汇，那大约是一种和原本战役模式迥然不同的新战争风格吧，王辑对此了解不太深。
　　在论坛天空，军团战役也完全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特殊页面，虽然对王辑开放，但其中有用的猎人笔记几乎没有，整个页面空荡荡的，有关军团战役的信息几乎没有，就像他之前看到的所有猎人谈起这种战役模式都讳莫如深，将其表现的很神秘一样。
　　这个战役模式究竟是什么样子，王辑暂时也不清楚。
　　“一会儿回去问问医生，他可能知道的比我多。”
　　王辑将心思放下，直接放松躺在了机翼上，闭上了眼睛。
　　……
　　公元2017年10月17日，下午13：15分，播种战役结束；
　　笼罩防线的保护膜关闭，各防区传送回各自的文明中。在掩体时间结束前，巨大的战争要塞完成了一次转移工作，将要塞迁到了海域，在战争结束后默认留在了大西洋城防区。这个举措也是必然的，战争要塞除了留在大西洋，在任何城市都会影响居民的正常生活。
　　下午13：30分：大西洋城防区开始了安置工作，将各防区的居民通过超级地铁站遣送回各防区。三个防区同时展开了灾后重建工作。物质上的损失，大多能由大西洋城的工程队伍进行修缮。
　　不过，工程队伍的修理优先于建筑与工作机体，真正的全面修理工作，还需要等到苏联文明的工程大队将大西洋城修复后，才能腾出时间处理其它防区。
　　长城防区，流魂街。
　　温暖的阳光下，各家各户的居民将当家里的被子和衣物拿出来晒。街道的茶店里，王辑坐下来和马县长耐心说明了苏恩的情况。
　　“既然那个播种者说，苏恩的家人也在那里，我们也就没多大念想了。苏恩用句准确的话讲，还是我们的国际友人。有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立场。原本他是无家可归，现在既然他的亲人、他的祖先甚至都在，那就让他回自己的宗族，又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马县长还是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右臂靠在桌上，轻叹着喝了口茶，给王辑这样说道。
　　“那苏恩大哥以后会不会成为敌人？”
　　幽魂哥哥问道。
　　马县长意味深长地回答：“这问题就问了。往远了说都是命。他要是回去后做个普通人，那就算两国打仗，只要他不在的话大家心里都能存个念想。他总不至于专门回来打咱们。这事情就不提了。人家归了乡，你能心里有个祝福的意愿就好，别想那么长远。”
　　“哦。”
　　幽魂哥哥似懂非懂地点头。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其它事情了。马县长你忙吧。没事的话我会来这里看看的。”
　　王辑说着这就站起身来。
　　有关苏恩的事情他已经说明了，这时他呆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流魂街居民与苏恩的友谊要比他认识苏恩要久远得多，在这里他也没有任何发言的余地。该说的都说了，王辑确实没什么好呆的了。
　　从流魂街出来后他换了身装束，回警局报告。
　　……
　　下午两点。
　　新都会警察总局。
　　一楼的大厅里人来人往，战争结束后所有外派警员按规定全都得回局里报告，王辑也算是外派，在一楼的传达室签了报告表后，上楼去见自己的队长老李。刚上三楼，他便看到楼道拐角处，老李正在和其他调查组的队长聊天。
　　“队长。”
　　王辑从楼梯走上来。
　　“王辑？”
　　老李侧目看了眼王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向其他队长苦笑道：“看到没，我还没那么快就成光杆司令，我这里还有个队员呢！”说罢，老李向王辑道：“不错，活着就行。我找你小子可找的辛苦，差点就把我也牺牲了。好吧，今晚咱们出去可以喝点酒庆祝下。”
　　“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另外晚上我还有些其它事情要处理。有事情的话队长您叫我。”
　　王辑婉言谢绝。他没有心情参加这些普通人的狂欢，痛饮到醉眼迷离。现在的他对一切会导致自己身体失控的东西都本能地拒绝。
　　“好吧，你去忙吧。”
　　老李摇摇手，言语中满是理解之意。
　　拒绝这种事情他早想到了，眼前这小子可是苦大仇深的来防区要和播种者来打仗来着，娱乐生活乏味也是完全能想到的。拒绝就拒绝吧，在长城防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谈不上谁得罪谁。
　　见过队长老李后，王辑这趟来警局也就没事情了。转身从楼道时，他还能清楚听到老李和同事拿着根扫把吹嘘：“看到了吧？这次战役的收获。播种者的东西，坐上去就能上天。就跟那会儿那个电影一样，叫什么来着？波利哈特！对，波利哈特！”
　　“什么波利哈特，那叫哈利波特！”
　　……
　　下午15：10分。
　　深水市公园。
　　“动手利索些，要一击毙命。”
　　站在喷泉旁，王辑正色给心理医生说道。复活符文的亮光闪烁在丘比特雕像的下方，将喷泉点缀的琉璃幻彩。
　　“能问个问题吗？”
　　医生的神色同样一本正经：“我能将你的尸体拿走吗？毕竟我没还没尝过猎人的口味，更不知道独立猎人是什么滋味。”
　　“一个自杀而已，怎么费那么口舌。”
　　小楠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看心理医生还在扯皮不禁吐槽了一句，她拉开波粒二象性就是一发黑暗光矢，医生急忙叫停都来不及，王辑的身影瞬间蒸发，紧接着一道浮光在喷泉中央的石柱亮起。
　　王辑的身影转眼又出现在喷泉下，满状态复活。
　　“哎。”
　　医生惋惜的摇头一叹，抬起头问道：“怎么样了？”
　　“找回了。”
　　王辑平声回答。
　　这一刻，他又重新感受到了世界传来的回响。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独立考核
　　公元2017年10月17日，入夜21：30分。
　　长城防区，流魂街公馆。
　　温凉的夜风穿过流魂街的街道，顺着阳台涌入公馆内。意柯塞汀捂着脸靠在椅子上。偌大的办公室里气氛很僵硬。半晌，年轻的工程师才放下双手露出了脸，他说：“那下次再见苏恩时他就应该是播种者了，这事情怪我，那会儿就应该阻止他出战。”
　　医生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平静道：“你这样说也不尽然。士兵先生会去也是因为有我在其中做心理暗示，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然后我们的上司首字母A也会说，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因为他没能阻止艾泽迪巴。所以，这样找责任去承担有什么意义？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吗？”
　　“所以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身为朋友我希望他在哪里都能好过些。但在立场上，如果他以播种者身份出现的话，我会杀死他。当然，如果播种者还能再成为猎人的话，可以再计较。”
　　桌后，王辑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给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
　　“还是说说军团战役的事情吧，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医生抿了一口红酒，站起身说道：
　　“我曾经听山姆大叔说他参加过军团战役，也是在他的防区刚刚成为二阶防区后的事情。那家伙的性格谨慎而又多疑，为了让自己作为猎人能够永远享受文明世界的资源，在播种战役中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在他的防线做事时，从亲眼看到他牺牲了防区70万人口只为换取播种者的一个信息。目前我防区的40万人口，有1/3是从他的防区跑出来的。”
　　“等等，他们为什么不跑回文明世界？那个山姆大叔是你的上属猎人，人口流入你的防区，他不会管？”
　　意柯塞汀突然问道。
　　“呵呵，核爆后的世界猎人就是世界之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医生摇头笑道，“你没见过山姆大叔。不知道他的装扮。那个人打扮好像西部荒漠的牛仔。这种装扮也不是没理由的。至于他为什么没向我讨要人口，是尊重我的习惯而已。”
　　“你的习惯？”
　　工程师立刻想到了些不好的传闻。
　　“我对美食有一定追求。任何人不能打我猎区的注意，包括上属猎人。这点是山姆大叔的上属猎人都承认的。他绝没有对我指手画脚的资格。我想说的是，他这样的猎人理论上应该是可以适应所有环境的。但据我所知，自从他那次受上属猎人要求，单独去过一次军团战役后，便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也再没有参加过军团战役。”
　　医生说到最后，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很危险呗。”
　　意柯塞汀摇摇头，问道：“还有什么信息吗？”
　　“没有了，我并未参加过军团战役。对其了解仅限于此。”医生答道，“总之危险是必然的，不是所有猎人都参加过军团战役，但我遇到的所有播种者，似乎都在军团战役中获利过。对他们来说简直和教程一样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话反过来说，它拥有比个人防区或防线作战更长久的休整时间。作为代价，远超普通播种战役的难度与恐怖也顺理成章。除此之外就是要参加军团战役的话，必须在战役结束240个小时内接受来自军团的邀请，否则到时防区必然会遭到执勤播种者的攻击，每个文明都会有播种者负责进行侵略。”
　　“可惜我也没有相关的信息可交流的。”
　　意柯塞汀叹气道：
　　“不过我们文明的主世界倒是常年参与军团战役，虽然有关战役信息大都保密，但我想如果我们防线加入军团战役的话，公司肯定可以支援的。这件事情肯定还是你做决定，总之你决定要去，并且要让我的防区一同加入，我肯定没有意见。毕竟我的实习中有五次军团战役，迟早是要面对的。”
　　“我也没有意见，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我的防区也会加入。”
　　医生坦率道，给自己重新倒了杯红酒，将目光放在了王辑身上。
　　是否去参加军团战役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他身上，信息有限，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担不起责任，只能实话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供首字母A参考。他如果做出决定，上刀山下火海都跟着，没有二话。
　　“话说我们的防线是不是被针对的太厉害了？”
　　意柯塞汀突然开口：
　　“我总觉得我们防线被针对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次播种战役根本不是我们能接触的难度。到来的播种者强的有些过头了。那个青铜议会的议员最后是在与神战斗吧？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来？还有上司你最后消灭虫潮的道具，不是从第三方支援得到的吧？是从上次探索圣城得到的吗？”
　　“工程师。”
　　医生轻轻摇晃着酒杯转过身，向意柯塞汀问道：“你的猎人实习期还有多久结束？”
　　“还有7次播种战役，5次军团战役。”
　　意柯塞汀回答。
　　“这个实习期还真是漫长啊。”
　　医生叹道：“你和我说过，像你这样的实习生在你们文明，每年毕业派出的总量不过五个。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几乎完美的天才毕业生。你现在能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天才工程师，在实习期结束做什么吗？”
　　“自由了啊，想做什么工作随自己心意。”
　　年轻的工程师回答。
　　“也许吧。”
　　医生笑道：“但那终究是暂时的。你们会有这样艰难的实习工作，以后必然是要派上用场的。你的文明在以后肯定会需要你做出贡献的。这点就不往深处说了。我想说的是相比我们，你至少看上去像个能获得解脱的人。但我们不知道还要和播种者需要战斗多久，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自己的使命，不知道我们究竟还要坚持多久。也许我们的一生都落在这永不停止的战争上，直到我们战死。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和你谈，这并不是因为见外，而是在保护你，保护我们自己。”
　　工程师默默无言，他当然懂这些话的意味。
　　“我想首字母A唯一希望的一点，就是在你平安渡过你的实习期后，即使在这段时间与我们相处看出了我们的秘密，知道了我们究竟在避讳什么，看在这些日子的情分上也能够为我们保持沉默，这大概也是唯一希望了。”
　　医生说罢，转身将目光投向王辑：
　　“怎么样了？很难做出决定吗？”
　　“没有任何困难。我是在想我要用一个月的时间，究竟去做些什么。”
　　王辑的回答不胜平静，言语中没有任何动摇的意味。感受着凉风，王辑安静地望着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那上面呈现的网页是有关最新播种战役的消息，市长在忙完了白天的工作后，抽出了自己晚上的一点时间接受了文明媒体采访。
　　我要用这30天的时间做什么？
　　他在想这个问题。
　　他决定加入军团战役，无论有多艰难的明天总需要尝试才行。但这么久以来他从没有这样漫长的休息时间，30天的休息时间他用来做什么？理智告诉他这段时间可以让他变得无比强大。但内心深处，一种本早已抛弃的东西，此刻却蠢蠢欲动起来。
　　他并非无欲无求。
　　王辑或许并不能拥有未来，但他拥有过去，有他记忆中不会忘怀的每一天，有他曾有生活的所有足迹。树阵抹掉了有关他过去的一切，但他没有忘记，他也不会忘记，他是谁，他从哪来。
　　“只要你做好决定即可。看得出来你在想事情，我们就不打扰了。就这样吧，我就先离开了，这个时间点，我烹煮的食物起锅时间到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从凌晨忙到现在也该休息了。”
　　医生看了下腕表，表示了离开的意思。意柯塞汀见状挠挠脑袋，这也准备起身告别。
　　……
　　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了王辑一人。两位从属猎人都离开后，他起身来到了阳台，靠在躺椅上坐了下来。
　　“进行一次文明核心级探索，然后剩下的时间可以用去地狱和提升知识。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我就去那里看一趟吧。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世界在他那里换了样子，但他还是个作家，但还是不是个酒鬼，就不得而知了。”
　　王辑看着静夜，心中低语。
　　他记忆中依然有牵挂的人在，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想起只是因为时间不够而已。现在参加军团战役的话，或许他就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自己在复活之前曾有的生活足迹吧。庆幸世界有关他的部分被篡改，没有让他的死亡引起故人的感伤。
　　默默打开了苏恩留下的西航图导略，王辑将目光看向下一次核心级文明探索：
　　探索任务：浅眠的星空古兽
　　任务难度：6星
　　任务背景：维罗利亚时代，某个不知名的灾变连同工业革命诞生在了伦敦的某个角落里。工厂频繁的有工人死去，教团开始猎杀活人，以阻止疫血的传染。迷雾笼罩了无数个世界的伦敦。那里成为了浅眠的梦境。亡国的贤者托洛斯带着神秘圣杯穿过了英吉利海峡，向整个欧洲发出警告，英国倾覆，幸存者靠吸血为生，世界因为未知存在的噩梦，而不断陷入可怕的痛苦梦魇之中。
　　任务时限：无
　　探索地点：法国加来港
　　注1：该探索需浅眠圣杯；
　　注2：因你的防区升级缘故，新一轮的独立考核已经开启。
　　本核心级文明探索任务将作为你的第2次独立考核为你开启；在进行播种战役、军团战役之前独立完成即可通过考核，届时你将得到树阵更高的认可，在每次探索、战役、狩猎中将拥有两次树阵支援的机会。探索失败依然会保留你的独立身份，但前提是你还存活。树阵建议你在做好充分准备后再进入该独立考核。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军团的信使
　　“新的独立考核。”
　　王辑向后靠上躺椅，深呼吸了口气后暂时闭上眼睛。
　　新一轮的考核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防区提升到二阶后自己还会有新一轮独立考核，但无论如何既然问题摆在了眼前，也只能放在日程上进行处理。短期内，新的独立考核无疑是最重要的。
　　“记得阿蕾说，战役过后可以腾出些时间专门去地狱一趟，去找诗人维吉尔的道场。有御风剑术至少我有进入道场的资格。在那撞运气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有收获。看来这趟地狱之行得先放在独立考核的前面了。”
　　思考了自己可安排的日程后，王辑发现真没有什么事情好安排的，把学习知识暂时当做可有可无的事，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到地狱寻找诗人维吉尔，进入其道场撞运气，如果能撞到好运的话，就用收获来应对独立考核。
　　除此之外，紧要的事情便没有了。
　　军团战役那种事在没有正式加入之前，说任何话都是徒劳。也许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吧，但王辑真的没有多想，该做准备的他都有了计划，他也就不图那么多事情了。今晚休息好后，明天他便出发前往地狱。
　　30天的时间，怎么想都够挥霍了。
　　……
　　公元2017年10月18日。
　　清晨6点。
　　天色刚有些迷蒙的亮光。自洪水过后，那些熟悉的犬吠声也少了许多。流魂街的电缆车经过抢修后终于在天亮完成，远方的城市在微微闪着灯火，一道亮光突然穿过了迷蒙的天色，落在了流魂街的大门外。
　　敲击窗户的声音响起。
　　门房内，还在温暖被窝里的幽魂不舒服地打了个盹，透明的身体中不断有光络回溯，但那敲击窗户的声音却越发地响起来，睡觉的大爷烦了，掀开被子起床来，走到了窗前，点起灯向外面看了眼，本已经是幽魂的他，眼看大门外的漆黑物体后还是吓的一哆嗦，险些将手中的灯给摔碎。
　　“你是人是妖怪？”
　　大爷魂不附体地呵斥道，放大了声音给自己壮胆。
　　“你都是幽灵了还怕什么妖怪。请开门，我有事情需要见你们的猎人。如果他在这里的话。”
　　……
　　清晨6点20分。
　　差不多是在20分钟前，床边的电话响铃吵醒了王辑，从沉睡中醒来后王辑大概问了流魂街门房的意思，然后允许了访客的进入。
　　起床大概洗漱了下后，他下楼去见访客。
　　一楼的大厅由能量力场供电彻夜未熄灯，光亮的长桌擦得干干净净，拜访者也没有马上规矩规矩地坐在桌前等主人来，而是随意在大厅里走走转转，看看墙上挂着的画作。
　　当然，它也没有贸然打开任何一个房间，或者上楼去探风，还是保持了礼数。王辑站在楼梯上放眼看去，看到的是一团乌黑的羽毛生物。
　　说是乌鸦也不是那么像，至少它张了两条类人的双腿，上肢则是两片漆黑的翅膀，羽毛丰满，连接着后背，身体除了有些驼背外，在上身基本保持了类人的形状，没有脖子，只有个既像人脑又有些鸟类头颅形状的脑袋。
　　回响所感知到的光影，也与王辑所看到的没有差别，这点可以证明它不是因为某些特殊情况而变形，根本就是它本身便是这样子的。
　　“报上身份。”
　　王辑简单打了个招呼，顺着楼梯走下来。他身上只穿了件睡衣，看起来份外的随意。
　　“猎人，我是来自军团的信使。奉伟大的军团之主命令，来为你送上邀请函。”
　　拜访者昂起鸟头，双眼直视王辑，傲然答道。他的中文发音很生涩，看起来应该刚刚装载不久，在某些发音上很不清楚。
　　“我说报上身份，听不懂吗？”
　　王辑的脚步停下，正视下方的拜访者道：“我该怎么称呼你，你都没说明白。军团的信使？哪个军团？你如果只负责递上邀请函的话，在我这里左顾右盼地做什么？想从我这些捞到些有用的信息回去交差，却连自己的名讳都不肯说出来，你的诚意如果就到这一步，把邀请函放下，我会去军团战役，你也可以滚了。”
　　“猎人，你需要放尊重点，你接受的是来自伟大军团的邀请。”
　　拜访者将一份封号的信件拍在了桌上。
　　“哪个军团？”
　　王辑的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你们是哪个军团的，到我的家里大呼小叫？你的军团之主又是谁，报上名啊！邀请函是邀请函的事情，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再谈其它的。”
　　“哦。”
　　拜访者随口答应一声，冷笑道：“看你说话这底气，应该是自己军团已经有话了吧？罢了，你也不必与我这么嚣张。我们军团给你邀请函是看得起你，邀请函你爱用不用。就算继续跟你的主子也当我们没话说。信我送到位了，你爱如何便如何。”
　　说罢，这个种族怪异的访客转身离去，公馆门前一道超膜通道的大门撕裂，访客眼看就走，王辑突然喝道：“等等！”
　　“怎么。难道你还要扣下我这使者不成？”
　　拜访者冷冷说罢，转身进入超膜通道离开。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并没有任何军团的立场。是你自己想多了。”
　　王辑心中低语，转过长桌过去拿了信封。封纸上还有些芬芳的香气，将信拆开后，一片花瓣连同一张明信片落在王辑眼下，这时厅侧的电话重新响起，王辑将明信片暂时放入桌后的抽屉里，转身接了电话。
　　“猎人啊，这里又来了位古怪的访客，说是要来见你。”
　　“哦，让他进来吧。”
　　王辑回答。
　　片刻，门外又进来了一位古怪的访客，除却一张姣美的容颜外它就再没有一处有人样的。头部是有紫色的花瓣簇拥，下方则只有植物的主根茎，以及垂落如帘子似的藤蔓。王辑也不是很惊讶，开门见山第一句话：
　　“报上身份。”
　　“我是来自军团的信使。奉伟大的军团之主命令，来为你送上加入军团战役的邀请函。我们的军团之主有意将你收为从属猎人，这是你莫大的荣幸。”
　　访客说着，将邀请函拍在了桌子上，态度骄傲。
　　“我说报上身份，没听懂吗？”
　　王辑说着，拿着自己手上刚才拆剩的空信封在桌上敲着。
　　信使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王辑手上的空信封，登时那黑色的瞳仁闪过一丝冷意，它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边走，拨开了超膜通道，王辑见状立刻将其叫住：
　　“什么意思？你一句话不说扔了邀请函就走，你的军团之主不是要收我做从属猎人吗？怎么，就你这种态度，是指望我去当条狗吗？”
　　“猎人。”
　　信使突然止步，冷冷道：“不要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依靠就可以这样嚣张。在猎团永远没人能靠得住，你也小心点，别把话说太死，路走太绝。”
　　说罢，它趾高气昂地进入超膜通道。
　　“这些信使有点意思。”
　　王辑望着信使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将手上的信封拿起来随手塞进了抽屉里，看这情形猎团中存在的军团不是只有一个，毕竟当初的独立猎人也不是一个，一个独立猎人拥有的从属也绝不是一个。估计一会儿还会有来客，他还是早点吃点东西，免得信使太多挤占了他吃饭的功夫。
　　将先前的信封放进抽屉里后，王辑过去将新的邀请函拿到手里，拆开随便看了下里面的东西，也没有看邀请函的内容，起身到厨房，在冰箱里找些食物。一个煎蛋刚完成，大厅里又响起了电话。
　　“猎人，又有一个访客说要见您。”
　　“哦，让他进来。”
　　王辑回答。
　　片刻来自军团的信使到来后，王辑依然是那四个字：报上身份。说话的时候，他还用手中新拿来的信件，在桌子上使劲地敲了敲。他只是提出了一件合理的要求，然而信使的脸色却是一黑，目光死死盯着他手上的信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无名之火，让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没有一个能好好说话的。
　　时间到了上午12点。
　　整整一上午，从各个军团前来的信使，大大小小将邀请函送满了王辑三个抽屉。一个前脚刚离开，便有一个后脚抵达。王辑每次拿起来新的邀请函后甚至都来不及看，新的军团信使便到了。
　　无一例外的，他们在看到上一位军团信使留下的邀请函后，便不能好好与王辑交流，甚至到现在，没有一个能告诉他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种族，猎团姓名，能够让他与对方好好交流。
　　“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些信使脑子全都有问题，没一个能好好跟我说话的，一个个骄傲的要上天似的。也不说这个了，你随便看看吧，如果有三封以上的邀请函内容雷同的话，我们也不用一一去看了。”
　　二楼的办公室里，王辑坐在阳台边晒着太阳，示意医生去看桌上那洒满一桌的军团邀请函。
　　医生看着满桌邀请函，并没有马上答话，也没有去看信件内容。
　　“我在思考一些事。”
　　医生突然道。
　　“什么事？”
　　医生目视王辑郑重道：“我觉得猎团内部可能会因此而内战。”
　　“那再好不过了。”
　　王辑回答。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晋议员
　　公元2017年10月18日。
　　长城防区，流魂街公馆。
　　远方的猎人：
　　你好。
　　祝贺你的防区在进步的道路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欢迎你加入军团战役。诚如你所见，在无限的超膜宇宙中，猎团的规模也是空前庞大的。但在无限的可能中，军团的强大却很可能具有着唯一性。
　　因此选择加入一个军团参战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你原本所属的军团未必能真正的去保护你，有关这点请参考你的上属猎人。从他和从你同级的猎人身上，你大约已经见证过剥削。让我现在告诉你，你所见过的黑暗，远没有军团战役将要接受的事实更黑暗。
　　在此想你做出建议，如果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好的军团归属，宁愿不要参加军团的战争。诚然这里存在着巨大的机遇，但也满是凶险。无论为你自己还是为防区考虑，你都应该慎重考虑。
　　如果有意的话，你可以持此邀请函提前到我的世界来，我或许因为俗事缠身而无法亲自接待你，但总会有猎人为你心里的迷疑解惑。我或许不能给你许诺什么，但当你来我们的防线后，你自己心里就会做出判断。
　　——鸦人军团之主
　　心理医生将一封明信片上的内容朗读完毕。
　　“好了，这里所有的邀请函都可以拿去烧了。虽然所用的文明语言不同，但翻译过来几乎都是一个意思。这里的所有军团之主都在说一种相同的话，就是让你到他们的防线去考察，然后自己做出判断。还真是有趣啊，所有身为军团之主的猎人，居然诚挚的全部说出一种话，诚意真不敢让人相信。”
　　意柯塞汀随手抓起一大把邀请函说道，并随便挑捡出来几封信件拿给心理医生核对证明自己没说谎，千篇一律的信件实在让他无话可说。
　　“那就奇怪了。这些邀请函不是加入军团战役的通行证吗？为什么内容都是让我到他们防线参观？”
　　阳台上晒太阳的王辑问道，靠在躺椅上都没有睁开眼睛。
　　医生检查着信件，解释道：“那是信件具备的道具属性而已。但内容不一定非得是加入军团战役的邀请。这点应该不是漏洞。毕竟加入一个军团后就能以该军团猎人的身份参加军团战役。我原本不是特别明白军团战役的模式，但是透过这些信件，我大约能窥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了。”
　　“比如。”
　　开始整理邀请函的意柯塞汀说道。
　　医生有条不紊地解释：“比如这些信件中全部都隐晦地提到猎团广泛存在的压榨情况，并将此引入了军团战役的概念中。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军团战役中应当也存在一种类似的病态结构，让作为附属的防区与猎人作为牺牲，来换取主要防区的安全。在此也没有一位军团的最高统帅对其情况做出有力的许诺，将一切责任推给你自己的判断。”
　　“所以话说到这种地步绝没有意义。”
　　意柯塞汀接话茬道：“只要你去了，他们好好招待你一翻，两句好话加上一些海誓山盟将你哄骗，到时你该做牺牲一样作牺牲，而你先前的考察中并没有涉及到军团统帅，他从来没有给你许诺，可真正做决策的还是他。所以你去他们防线的考察，得到的只有毫无约束力的许诺，让自己的附属去欺骗来访者，又不会掉他们军团统帅的颜面。”
　　“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医生对意柯塞汀的话表示了肯定。
　　“那我们是不是该吃东西了？现在到午餐的时间点了。”
　　阳台上的王辑突然说道，并且起身。很显然，他不想为这些千篇一律的邀请函动任何脑子。听到话的医生一怔，旋即理解了王辑的意思，笑道：“可以。但我想我应该没兴趣与你同桌。不过如果你愿意到我家做客的话另算，我会盛情招待。”
　　“是这样的。昨天我回我们文明世界的公司总部，在政委那里拿到了这张名片。”
　　意柯塞汀说着，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暗灰色属名片。
　　名片的背面刻有天启坦克的浮雕，正面则用俄文写着流云矿业的标识，放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格外有质感，他将名片递给了进屋的王辑，并且专门给了说明：
　　“拿这张名片即可作为进入军团战役的通行证，届时会自动接到是否加入军团战役的通知。但参战前提是我的防区必须跟随你一同进入战役。不过这点上没差，反正我们都决定好防线全体参加军团战争，也就无所谓防区分别了。需要提的一点是，我们政委向我们专门说过，真正强大的猎人军团至今保留着曾经独立猎人的荣耀，不会邀请任何新世界的加入，来为其做炮灰。”
　　“总算有个靠谱的了。”
　　王辑微笑着将名片收下。
　　“靠谱？你们昨天还怀疑我们公司以后有图谋不轨的地方啊！”
　　意柯塞汀也笑了起来，故意旧事重提。今天的他难得没有穿工程装扮，一身牛仔衣裤收拾地干净挺拔，即使笑起来也依然有民族特殊的端正与稳重。
　　“那是另一回事，至少你的公司还是树阵认可的贸易伙伴。”医生接话道，“好了，现在你得完成你的承诺了，你说要把这些邀请函拿去烧，那你就拿去烧吧。留在这里占地方，送出去也是祸害别人。”
　　“原来你们早就猜到了，就等着在我入套啊！”
　　意柯塞汀挠着头发，看着桌上堆满的信件感到脑麻。这些邀请函都算是道具，根据军团所处的世界有着不同的特殊工艺，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各军团统帅的脸面，甚至有些材料根本不是地球上拥有的，想要销毁用普通的办法根本没用。
　　“烧完，烧不完就别下来吃饭。”
　　王辑拍拍他的肩膀，同医生一起从办公室里先离开。
　　……
　　下午3点的时候，王辑结束午睡后来到了超级地铁站，准备乘坐地铁前往地狱。他将已经决定加入军团战役的消息通知了刘小楠，告诉她现在有将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休息。
　　他知道刘小楠会去心理医生的世界去陪羽人的女王，也就坦然放了她的假。毕竟那个依然少女心智的孩子和刘小楠一样失去父母和亲人，这种苦境下很难说会成长成什么样的人。如果有刘小楠在的话，至少也能做一种引导。
　　有关这点，王辑自己心里知道但没有明说。
　　他知道刘小楠自己会去陪王女的，不需要他做任何假设。在这点上他说出任何话恐怕都会显露出一种“他很理解小楠处境，领会她的痛苦”的意思。他确实能领会，甚至他的经历比失去亲人与生离死别还要更痛苦更多，但这种暗藏怜悯、相互舔伤口般的可悲话语，终究不该说出口。
　　故而王辑只说明了一点，有关文明探索。
　　如果小楠她自己有心愿意去做文明探索，那只管去公馆拿西航图导略去找合适的文明探索去接，最终得到的一切收获都由她自己处理。
　　王辑对此只是做了简单的两点要求：
　　一是必须做2星以下难度的文明探索，更高的难度以她现有的知识与道具，未必能够应付得来；
　　二是如果要做独立考核的话需事先向他说明。王辑不会干涉她的独立考核；但如果出现了生命安危只要一则留言，王辑也能马上出手挽救自己从属猎人的性命，毕竟涉及到独立考核，黄石公园的复活区也并不是那么可靠。
　　候车站，王辑依稀听到了一些居民的讨论：
　　“听说大西洋城防区的猎人在海上动用了铁幕，专门为了销毁一些信件。”
　　“这不是拿大炮打苍蝇吗？”
　　“问题是苍蝇没死。有些信件没销毁，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坚硬。听说猎人气的暴跳如雷，已经把这些无法销毁的信件送到文明的上层部门，专门送去销毁去了。”
　　居民们谈及了这样的一个消息，王辑听到了也就摇摇头，权当没听到。
　　列车抵达。
　　“前往地狱的列车已经抵达，需要下地狱的旅客请拿好行李抓紧时间上车。”
　　广播声响起。
　　候车厅的居民们不禁打了个冷战，原本热闹的气氛一时也冷清了下来。每次广播声播报地狱站时候车厅里都进行一次冷场，更恶意的是，本该说前往地狱站的语音被生生改成了下地狱，大约超级地铁站的智能出场就被设置了这样恶意的程序。
　　王辑起身上车，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快步走过，上身夹克，下身紧身牛仔裤，背影露出的曲线玲珑曼妙，她戴黑色口罩，海藻般的长发很显眼。王辑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等待车门关闭列车驶向地狱时，王辑从空旷的车厢里走出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莉莉扫了王辑一眼，只露出了那魅惑的双眼与秀美的双眉，饱满的前额同样白的透亮。相比于吧台后少了很多神秘与诱惑，但却能让人生出更多的亲近感。
　　“回地狱吗？”
　　王辑平静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见莉莉换上了文明普通人的衣着。
　　“是的，最近出了些麻烦事。”
　　莉莉低声道。
　　“可以告诉我什么事吗？”
　　“也不算大事。青铜议会最近新出现了一位新晋的议员，据说是个年轻女孩，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跨过猎人巴佛灭，强行冲破了保护膜的束缚，闯进黑暗圣殿险些杀死了撒旦。”


第二卷 树阵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地狱诗人考验
　　超膜列车。
　　“那确实是件很有影响的事情，如果播种者可以不受限制地打破保护膜，那么猎人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没有限制的环境下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破坏，就算一次文明防御可以成功，至多到第二次，整个文明环境就会被彻底破坏。”
　　王辑安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神色中并没有显露出过分的惊讶。诚然这件事情过分了，但他认为这种现象必然存在原因。只是目前不为他们所知罢了。
　　莉莉身子后仰，那双有水波泛动的双眸望向了列车的舱顶。窗外已经是超膜的景色，光因为莫名的原因而剧烈的散乱曲折，变成了灿烂的七彩流光。车厢内逐渐进入黑暗，并不长的旅行里，为乘客提供短暂的休息时间。
　　隔着口罩，她的唇齿轻动起来：
　　“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唯一万幸的一点就是她没有播种，地狱虽然没有过去那样强大，但要赶走她还不是太难。你们猎人自谋多福吧，那个新议员肯定会到军团战役中活动的。你的防区有了新的高能力场，参加军团战役也是必定的，自己小心吧。”
　　“哦。对了。我们防区死了个青铜议会议员，名为艾泽迪巴。你认识他吗？”
　　王辑随口问起。
　　“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样。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既然死了，那也就算是解脱了。这件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不想再提起，就不要问了。”
　　莉莉摇摇头，似乎露出了苦笑之色。
　　王辑平静道：“没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会问起。但他在死之前和我说了些奇怪的话。我从没有习惯向播种者报出自己的姓名，亦或是猎团的名称。他知道我的猎团称呼或许是从其它地方知道的，我不计较。但他好像是先前就在找我，还称呼我为男人。”
　　“不称呼你为男人，难道称呼你为女人吗？”
　　莉莉好像在笑。
　　然而这一席话语却拨动了王辑的心思。
　　他霍然想到男与女必然是相对而论的，没有女人的话，他又怎能被称呼为男人？同样，没有男人的话，女人有何必需要被定义为女人。性别的定义必有划分之意。
　　所谓认识，不正是以区分万物为基础的吗？
　　这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但片刻，没有头绪的他不再深入去理解这样的话。也许艾泽迪巴正是在找这样的男女吧，女人他尚且不清楚，但他被称呼为男人，必然是有所代表性的。至于是什么样的代表性，他暂时没有兴趣了解。
　　……
　　地狱。
　　度假岛的机场，王辑正式与莉莉分别。她要去见撒旦，而王辑要去的地方是雾都，寻找地狱诗人维吉尔。两人的目标城市并不相同。因此也就做了告别是迟早的事情。莉莉倒是问起，问他有没有兴趣见撒旦。
　　王辑依然表示没有兴趣。
　　除却神话传说的印象外，王辑对撒旦的理解止步于他曾和罗丹发生的故事。有关这点的印象甚至比前者还要更深。把心思全部放在筹备新独立考核的王辑，对撒旦完全提不起好奇心。
　　拿着先前罗丹为自己办好的身份，王辑办理了前往雾都的机票。
　　依照恶魔世界没有公元的历法，他们现在的世界时间为5216年10月30日，上午。大约在11：20分时，王辑乘航班抵达雾都。出站后，他就在机场外的一座报亭前，询问了报亭老板：
　　“诗人维吉尔的道场？哦！你说的那个地方乘坐11路电车在纪念碑到站后，你往纪念碑南边的街道走，他的道场就在那里。不过维吉尔未必在。那家伙现在就是个醉鬼。已经有很久没开道场了。你要小心了，蒙德斯的手下常年徘徊在他的道场外面。无论是去拜访维吉尔还是但丁，都绝不是个好主意。”
　　“好的，你真该死。”
　　王辑表示感谢过后，乘坐11路电车前往了纪念碑，到站后一路向南的街道走去。过了繁华的商业街后正常的恶魔立刻变得少了起来。街道也开始变得荒凉，荒草顺着地砖的缝隙冒出来，两边的楼房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墙体上裂缝极多，深青色的藤蔓顺着墙体攀爬，钻入裂缝，在岁月中缓慢而不间断地墙体撑开。
　　这天的雾都晴空如洗，过了商业街的区域好像是古老的城市遗迹，王辑站在其中，能感到份外的孤独与荒凉。
　　道路边上，一块边缘点缀霓虹灯的招牌斜挂着，角落挂着一颗畸形的恶魔头颅，中央用血液写着3个巨大的字母：DMC。王辑站在店门前看了眼，大门深锁，玻璃窗上还有龟裂的痕迹。
　　一块路牌则插在路中央，上面还有两行留言：
　　前方是魔界入口，非战斗人员请绕行。
　　——翠西
　　“道场看样子还在前面。这个事务所则相对距离城市较近些。继续向前看看吧，如果是那种魔界恶魔的话，我想我还不至于对付不了。”
　　王辑站在藤蔓缠绕的路牌前略作思考，继续前行。走出大概50米远，一座凸出的恶魔雕像出现在了街道边上，王辑转身去看，倒是看见在调翼雕像后是一座大型体育馆，但上面却挂着“诗人道场”的牌子。紧闭的大门上还贴着一块出租告示。
　　“这就是道场？”
　　王辑举步向前。他虽不知道场应该是什么样子，但用体育馆的场地也像是那么一回事。走到门前，王辑赫然发现地上还陈列着一块淡金色的知识碎片，没入草地中散发着浅浅的光泽。
　　“怎么会有知识在这里。”
　　王辑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儿，没有马上伸手去捡。他试着先推动了下ti育馆的大门，门后锁链传来了哗啦啦地响。
　　大门推不开，看来人确实不在。不过，就在王辑推门时，缝隙的松动让一封信掉落下来，他捡起来拆开。
　　前来学习知识的年轻猎人：
　　我最近要出差一段时间，恐怕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这封信是专门留下给你的，我收到了阿蕾的来信，愿意给你一次学习知识的机会。
　　你如果愿意接受挑战，那就去触碰下方的知识碎片，我会专门给予你一个入门的考验。来确认你是否有足够的基础，毕竟我们兄弟的知识，无论哪个都不是轻易可以学会的，很遗憾的告诉你，很多知识的学习都需要天赋。
　　接触知识后蒙德斯的狗腿炼狱魔们就会降临，将你拉入魔界的缝隙。你如果单纯凭借武器类运用的知识能够将它们在300秒内全部杀死的话，就拥有了学习知识的基础。我可以给你一些皮毛先做学习。
　　如果能在100秒内结局的话，我会有更奇特的知识送给你。
　　如果你不能或者必须借助魔法与古老奇迹的能力，那就请回吧，人类终究还是太过弱小，猎人亦然。
　　——维吉尔
　　“原来是这样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过留言后王辑将信随手一扔，毫不犹豫地低下身，伸手去接触荒草中的知识。
　　指尖刚触碰到知识，面前的大门便突然染上了一层烂肉状的暗红细胞，等他回神时，脚下的土地也立刻被一层漆黑的油污污染，一种好似骨裂声的声响不断响起，他转身一挥长臂，血月太刀锵然握在手中。
　　“开启计时，100秒。”
　　宽阔的街道上，一个个形似骷髅的恶魔从地下钻出，提着电锯与砍刀，酷似瘸子地站起来，两眼闪烁红光，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裂痕，插满了锯齿与钢筋等金属。起先是三五个，紧接着数十个上百个，全部站在了街道上。
　　天空被火烧红，魔界的空气满是血腥与硫磺的气味。
　　无人照看的荒草和植物也在一瞬间变成了暗红色，好像拥有了动物生命似的开始疯狂摇摆，从体育场的上方，一根根藤蔓燃烧的藤蔓拍击下来，王辑挥刀踏前，身影瞬间化为一道幻影从台阶上冲下，烧如熔火的太刀向前一斩，迎着袭来的电锯一个突刺将其挑飞。
　　嗡～嗡～
　　令人耳麻的电锯声密集地响起，炼狱魔们全部操起手中的武器冲来，王辑追手一道风墙阻拦，将冲上来的炼狱魔硬生生推了回去。冒着火星的电锯压入炼狱魔自身的血肉，溅起了一片片黑色血迹。
　　啪嗒！
　　黑血落地。
　　“97，96，95……”
　　他自己心中也默默倒数着时间，转身挥起太刀再度向前一挑，一点血芒快速穿透炼狱魔的身体，本就长度惊人的刀身刺出道数十米远的血刺，光尖一点闪烁扎穿了数十个炼狱魔，斩钢闪接连闪过两次后一层炙烈的热风从刀柄中旋出。
　　王辑横刀向前跃起一斩，炙白的旋风瞬间从他周身旋转升上，狂暴的气流与风刃将周围近50米内的所有怪物全部吹飞，炼狱魔浮空的刹那王辑眉眼向下一压，锁定了所有浮空的炼狱魔后身速爆发，提刀追斩。
　　刀尖点过处，成千上百道斩迹在一瞬间从半空爆发而出，浮空的炼狱魔顷刻间全部化为碎肉落地，王辑的身影从半空快速斩下，踏前步接斩术紧跟着杀戮，速度没有分缓迟疑。挥起武器与电锯的炼狱魔甚至都没能出手，便被挟风的熔火斩杀！


第二百三十章 雨火
　　地狱世界，5216年10月31日。
　　雾都。
　　荒凉街道。
　　魔界边缘充斥着血腥气味，火红的焰光在狂风的作用下冲入炼狱魔的中央，旋风气流从地上瞬间卷起，一片炼狱魔都被生生被气流顶上半空，王辑的身影跟着跃上，挥刀在半空留下了千百道斩痕。
　　肉块与黑血溅落一地。转眼间，扭曲变形的街道中央只剩下了王辑的身影，和最后一个炼狱魔。
　　“33，32……”
　　王辑依然默记着时间，在炼狱魔举起电锯冲来时，挥刀迎面踏步一斩，身影一瞬闪到其背后转身一刀砍死。
　　“完毕。”
　　快速环视街道周围一圈后，王辑收回了武器。扭曲的街道迅速变回圆形，发狂的藤蔓与植被也陷入了沉寂，天空重新洗涤成了一片蓝，道场大门前的知识依然闪烁着，王辑快步走上前去，看到了知识从碎片成了完整的知识。而且在荒草中一共呈列了两个。
　　他只用了一分钟，便完成了维吉尔给予的考验，那么除了本身他该有的一样知识外，有一个维吉尔口中称为更奇特的知识也实属应该，只要诗人认账的话。从魔界边缘回到地狱世界里，王辑马上伸手捡起了两个他应得的知识。
　　你获取了知识：斩雨（3/3）；
　　你获取了知识：流刃若火（4/4）；
　　你有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件到了，目前寄存在以撒的玩具箱里，回防区后可进行查看。
　　——源于A号实验机。
　　“斩雨？流刃若火？”
　　第二样知识的名称出现在引力透镜上时，王辑感到了轻微的惊讶。流刃若火这个名字听起来份外熟悉。他赶忙仔细查看了两样知识的资料：
　　知识名称：斩雨
　　知识类型：道具运用类知识
　　知识介绍：地狱诗人在阎魔刀运用中最基础的知识，该知识由他做斩断雨水、子弹等基础训练不断磨练而成，具有着无与伦比的爆发力与速度。传说诗人将这些知识积累到足以令人惊骇的地步，他如今的速度甚至足以快到追上时间，突破次元。
　　知识技能：拥有连斩术、幻影剑、疾走居合三种基本的知识技能，发动时速度与步法快到可怕，这样知识绝对可以磨练学习者的意志与速度，让他快到能够忽略时间。
　　知识备注：这世上从没有能好好相处的兄弟。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名称：流刃若火
　　知识类型：道具运用类知识
　　知识介绍：诗人游走世界时，依靠自己独特的身体基因与强大实力，游历过众多常人所不能及的世界区域。这件知识正是在途中收集完成的，它最早分裂镶嵌在一把破碎的武器类道具上，后来被诗人专门抽离而出成为单独知识。它诞生于另一个次元，但威力的强大丝毫即使在现界也毫不下降。
　　知识技能：拥有火焚城郭、火拒、松明斩、森炎地狱四种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万象一切，皆为灰烬。
　　——源于A号实验机。
　　“很强啊。这位诗人看来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位，他对知识的收集和使用应该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如果这两样知识只是被他当成考验合格的见面礼，那他本身的实力可能更加强大。”
　　王辑低声惊叹。对于新得到的两种知识以及维吉尔的强大他也有了大略认识。流刃若火的出处他是知道的，能够得到这件知识，足以看出地狱诗人游历的世界之多，见识之广泛。原本他对见到这位诗人并不抱有兴趣，到这儿来纯粹是撞运气的。
　　现在，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位老师级的人物了。
　　这趟的收获也就是这样了。拿到两样知识后王辑并不打算在地狱久呆，他决定马上回到长城防区，对新得到的知识进行学习，了解足够深提升的能力足够强后，他就马上接下新独立考核，并准备启程。
　　准备工作这种事情只要人自己愿意，多久的时间都可以浪费完。综合实际他考虑到的是，自己目前也没有太多可以再进步的地方，道具储备量基本成型，想在获得对自己有重大提升的道具基本没有可能。至于知识的话，他现在正好可以进行一次大调整。
　　没有在荒凉街道上多停留，王辑起身马上离开，乘坐电车回到机场，办理返航机票，然后飞回度假岛，乘坐超膜列车回到了自己防区。整趟旅程差不多花费了他近10个小时的时间，然而回到长城防区的超级地铁站时，距离他从防区离开也才过了5分钟的时间。
　　新都会。
　　回到自己文明身份的家里后，他关好门马上打开以撒的玩具箱，里面盛放着一封书信：
　　你获得了地狱诗人维吉尔给你的信件；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拆开信看：
　　猎人：
　　从你得到我的知识开始，你就算是我的弟子了。当然这点不用拿出来到处炫耀。毕竟当你说你学到了我的知识时，基本就可以判定你去过地狱。这时你说自己没有和恶魔做过交易，无人会信。
　　不要让自己的处境太孤立。
　　曾经见过无数猎人的我也算了解猎团的运转流程，在这里给你点建议吧。我听说最近猎团出现了独立猎人，那么有关核心级文明探索的任务独立猎人肯定也会做。当你的知识追上我的脚步哪怕有十分之一，相信你到时都有入侵的能力。不要怂，核心级文明探索的收获很大，能抢什么就抢什么。
　　另外就是你得懂见好就收，每一种核心级文明探索在最终都不可避免地指向于某个世界隐秘。牵连的关系及其复杂。有些事情甚至不是拥有树阵支援的独立猎人就能解决的，你当然也不行。
　　好好活着，说不定哪天我回到地狱时，我们还能见一面，我会检验你的知识学习进度教给你更好的东西。但请不要作死，因为得到一两个自以为很强大的东西就想脱离猎团，妄想完成独立考核。我见过太多这样的猎人了，所以劝告你一句，不要头脑发热。
　　就这样吧，别试图给我回信。我能找到清醒的时间给你写信，已经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了。
　　——诗人维吉尔
　　写于未知年洛然废墟
　　信件内容是用英文写成的，很容易阅读。
　　王辑一言不发地看着纸上的内容，片刻后将书信叠起重新装好，放进了抽屉。转身出门，到新都会的候车站下方等了电车，前去流魂街。进入公馆后，他径直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后他马上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维吉尔的好意他心领了，但他专门去一趟地狱，想要得到的东西，撞的运气，就是用来准备新独立考核的。
　　放轻松了意识，王辑缓缓进入了学习知识的梦境。一座繁华的街道出现在他眼前，转瞬间又化作了灰烬，梦境开始的地方出现了炼狱恶魔的暗影，而他的意识则归入了不懂事的小孩身上，经历起知识原有者的历程。
　　……
　　10月18日傍晚。
　　王辑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的他身影突然一个飘忽从床上消失，出现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这个速度确实很快。不过还是有个问题。我的武器是没有刀鞘的；根本无法完成那种疾走居合，这点得想办法解决。”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回顾了自己的学习经历后马上想到了一个实际的问题。完全不理会A号实验机给的讯息提醒，转身重新躺倒床上，闭上眼睛进入了知识学习的梦境。很快他找到了解决的方案，通过血月太刀的形变来完成疾走居合。
　　……
　　10月19日清晨，王辑从睡梦中转醒。
　　经过一夜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
　　斩雨：
　　连斩术（掌控度为9级；地狱诗人为240级）；
　　幻影剑（掌控度为8级；地狱诗人为240级）；
　　疾走居合（掌控度为10级；地狱诗人为240级）
　　流刃若火：
　　火焚城郭（掌控度为6级，斩魄刀为80级）；
　　火拒（掌控度为4级；斩魄刀为80级）；
　　松明（掌控度为7级；斩魄刀为80级）；
　　森炎地狱（掌控度为4级；斩魄刀为80级）
　　——源于A号实验机。
　　这是从昨日傍晚到今天清晨差不多12个小时，王辑获取新知识的学习进度。苏醒后的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沾沾自喜，依然冷静地为自己做规划：
　　“照现在所拥有的这些知识学习下去，我觉得就算是面对军团战役也是有底气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除了最早的三种知识外，我后续学到的知识在掌控度上还是比较偏低。应付一般的情况尚可，但到了该真正考验时怕不顶用。目前共计学习了8种知识，已经够多了，我得好好消化一番。如果都能达到30级左右的掌控度，我也可以更稳些。”
　　他觉得自己专门花时间来提升知识掌控度的时候到了。
　　毕竟6星难度的独立考核摆在面前，在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前王辑也没有任何底气。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信息越多，他所看到的内容就对自己越发的不利。通过考核后就能拥有两次树阵支援，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随便乱改技能名的；
　　这里流刃若火的一个技能是叫焱热地狱。


第二百三十一章 独立考核
　　公元2017年10月22日。
　　公馆。
　　结束了并不漫长的学习进程后，王辑终于在清晨转醒。从19日上午吃过饭后，他便进入了深邃的梦境。相比上一次这样刻意去提升自己的知识，这次他的学习时间并不算是那么长：
　　经过漫长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
　　无声的圣者：
　　语法无声（掌控度为1级；语法圣者为1级）；
　　秘法调和（掌控度为36级，语法圣者为998级）；
　　安息的月光封印剑：
　　月之抒（掌控度为36级，安息圣者为56级）；
　　月光绞刑架（掌控度为36级，安息圣者56级）；
　　神月封印剑（掌控度为36级，安息圣者为56级）；
　　御风剑术：
　　积攒剑意（掌控度为36级，疾风剑豪为18级）；
　　斩钢闪（掌控度为36级；疾风剑豪为18级）；
　　风之障壁（掌控度为36级，疾风剑豪为18级）；
　　踏前斩（掌控度为36级，疾风剑豪为18级）；
　　狂风绝息斩（掌控度为36级，疾风剑豪为18级）；
　　斩雨：
　　连斩术（掌控度为36级；地狱诗人为240级）；
　　幻影剑（掌控度为36级；地狱诗人为240级）；
　　疾走居合（掌控度为40级；地狱诗人为240级）
　　流刃若火：
　　火焚城郭（掌控度为36级，斩魄刀为80级）；
　　火炬（掌控度为36级；斩魄刀为80级）；
　　松明（掌控度为36级；斩魄刀为80级）；
　　森炎地狱（掌控度为36级；斩魄刀为80级）
　　——源于A号实验机。
　　意识从昏沉中开始逐渐聚拢，王辑用指头轻揉着太阳穴，起身将窗帘拉开，微微刺眼的晨光照射进了屋子里。早晨7点的闹钟此时才刚刚响起，关了闹钟后，洗漱，吃饭，日常生活准备的差不多，他到办公室开始整合自己这次的道具。不需要多解释什么，他觉得准备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再把时间浪费在知识的学习上，意义已经不大。
　　半神号角、阳光圣剑、火源纳米虫，末日绷带。
　　这四件道具被他列为核心道具；现在的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地狱道具，能否免疫圣光对他来说也显得无足轻重。然后是未来刺客衣，作为能隐藏形迹的服装类道具来说，王辑现有就这么一件，欺骗眼睛的伪装效果在很多情况下都很有用。
　　圣光炸弹目前在意柯塞汀那里，王辑也不打算再要回来。年轻的实习生在对抗道具与知识上还是很缺乏的。加强版的重生十字架，最后1次复活机会也在播种战役里消耗掉了，拿不拿没有意义。
　　道具爆炸手套的话，在维多利亚的时期不会有太多电器、金属仪器等工具来使用，但还是带上吧，就算不是针对独立考核本身，用来和入侵的猎人周旋也未尝不可。
　　颜王的智慧是必须的。
　　此外，他原本的道具如月火斗篷、糯米充电宝、冰霜冲击枪道具组合、波粒二象性等，全都在他个人道具的更新换代后给了从属猎人使用。目前在他身上的，基本就是他个人的所有家当。
　　“引力透镜也就不谈了。这件道具始终佩戴。可惜了大师球在圣城时被毁了。否则在一些特殊时机下也会有大用的。至于这把霰弹枪的功能，有了幻影剑的话基本就不需要它了。另外面对大型怪物的话我也不差这一发子弹。”
　　回想过自己所有道具的去向和现状后，王辑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手上的猎龙战术霰弹枪。
　　它的样式与型号和普通警用的外观基本没有区别，除却小区域的标识不同外，在步入现代的防区中也容易隐藏，但威力比普通的枪械和道具要强大许多，且不会被类似武器幽灵的毁灭种所感染。
　　“暂时留下吧，总会有人需要的。”
　　最终他还是没有动将道具拆分返厂重新制造的心思，而是将这个道具暂时放回了抽屉里封存。这件道具体积也不小，在维多利亚时代使用肯定会很突兀，而且还要占据他的传统烙印，带在身上不是什么明智选择。
　　最后抱起浅眠圣杯以传统烙印储存后，他给三位从属猎人留言告知了自己要单独去做文明探索的事情，让心理医生帮他传送一遭，然后到马县长那里要了两包驱魔粉，起身乘电车前往了超级地铁站。
　　候车厅里，心理医生已经在等待，老远看见王辑进来后，他放下报纸走上去：“我拿了符文容器，专门将复活符文给你送过来了。”
　　“拿那个干什么？你和其他人说了吗？”
　　王辑抬眼问道。
　　“说不定独立考核里面就可以用到。不必隐瞒，你一个人去做文明探索，那必然是和独立考核相关的，不需要解释了。领取探索任务吧。我直接将你传送到法国加来港。”医生说着，用手指给王辑指了下地铁站一处人烟稀少的通道。
　　“好吧。”
　　王辑回答。
　　两人进入通道后，医生便把传统烙印隐藏的符文容器拿出来交给了王辑。将走廊的灯光全部喊亮后，他拿出了一根银色手杖杵在光滑的地板上。王辑同时打开引力透镜上的历史消息，接受了独立考核。
　　医生将手杖在地上一敲。
　　王辑的身影疾速地闪烁了下，站在原地分毫未动。这时A号实验机的提示发来：
　　首字母A，进行文明探索需要离开防区时，树阵建议你携带复活类道具，而不携带复活符文。因为复活点的复活时间与地点都是固定且具备规律的，一旦被控制复活地点，你极有可能在无法撤离的情况下，被间接控制。
　　树阵评级难度越高的文明探索，越容易会发生该状况。尤其是会遭到其他猎人入侵的核心级文明探索，复活地点出现的奇观现象完全无法隐藏，你很可能会因为一个固定复活地点而被牵制，影响到探索。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符文被人偷走，导致你主观上怠慢和大意，最终酿成过错，导致你的死亡。因此涉及到独立考核，树阵禁止你携带复活符文；并禁止道具“颜王的智慧”出现在考核中；请将道具在交付从属猎人后，再进行传送，前往独立考核开始地点。
　　——源于A号实验机。
　　“考核中有些东西不能带。”王辑干脆地说道，同时将符文容器还有颜王的智慧取出来交给了心理医生，“这把锤子你帮我暂时保管。如果你也去文明探索的话，可能用得到。我的考核不能带去这些东西。”
　　医生接过了两件道具，看到颜王的智慧资料时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么强悍的解谜道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或者说，破坏谜题的道具。
　　“好了，再传送吧。”
　　王辑催促道。
　　手杖再一次敲击在地板上，平地当地一声响，王辑的身影立刻人间蒸发了。与此同时，远在欧洲法国的港口城市加来，王辑的身影出现在了港口附近大街的角落。时值凌晨，黑暗的街道上也只有路灯亮着，路边的铁栏外就是潮汐不止的海峡，港口的灯光环绕着，黑暗的山体上方隐隐可见城市的灯光辉映在半空。
　　星辰暗淡。
　　暗潮奔涌的海边，王辑站在栏杆前闭上双眼，举起了浅眠圣杯。暗金色的圣杯开始在路灯下升腾起幽暗的雾气，冰冷的雾水从圣杯里面流出，闭眼的王辑听着海潮的哗啦啦响，一个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猎人，你是因为它来的吧；
　　维多利亚女王治下，不列颠的太阳提前陨落。无色的迷雾已经笼罩伦敦，从工厂产出了可怕的瘟疫，疫血的传播导致了灾难的发生，世界开始睡去，一种未知的存在正在侵蚀我们，大海是它死亡的葬衣；群星是他生时的模样。
　　我，托洛斯，圣徒教会的贤者。请求你，将雾和黑夜驱散，或者将主的子民从那里带回来。愿圣光保护你，愿主赐福你。在海峡的另一端，教团领袖在多佛尔的修道院等着你。
　　标准的英腔。
　　王辑再睁开眼时，时间似乎已经不一样了。远方的教堂钟塔传来了午夜的钟声，一场大火突然从加来城市的中央燃起，救火的人群吵吵嚷嚷，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法语，港口附近的灯陆续地亮了，漆黑的街道上，一个人影提着油灯从街道跑出，王辑望着那城市上空的熊熊烈焰，余烬飘舞纷飞着，远近的呼喊声自响起后便再没有停止。
　　“看来我还得想办法过海峡。”
　　回望了一眼海峡的对岸，王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群星，璀璨的星空证明了时代的变迁，文明时代城市的灯火已经消逝，自然的星空重新出现在人类的头顶。海上飘着冷雾，王辑再回头看了一眼失火的方位，朝港口的方向走去。
　　港口已经封闭了。
　　上百艘商船停靠在港口，伴随着潮水起伏而轻晃着，值班的法国老头站在房外提着灯笼望着失火的方向。火势看起来不小，整个城市都被惊动了。王辑站在漆黑的房檐下伪装融入了环境，听着那法国老头的嘟哝，老头看了眼港口边房子下睡着的一个流浪汉，重新回到了自己值班的房间离去。王辑这时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街道一辆搁置的马车旁，再度望向那城中的大火，躲在黑暗中蜷曲的流浪汉身体似乎了抖了下：
　　“起火的地方是棉料加工厂。看来疫血已经穿过海峡，开始在欧洲散播了。”
　　他用英文说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实玛利
　　流浪汉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顾忌到王辑的存在。
　　事实上仅凭肉眼他也难以识别刺客的伪装，王辑此刻次身体近乎是透明的，不仔细去观察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王辑认真审视了下那个屋檐下睡着的人，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他并非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只是衣服显得有些陈旧罢了，他的衣着还是很完整的，捂着帽子将下半身塞进稻草里，也没有睡着，只是单纯地靠在那里。
　　从服装上，王辑判断不出他的身份，文化的差异让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完全体现出区别的差异。他退去了伪装走上去，轻轻踢了那个人的胳膊的一脚。
　　“你看起来对疫血的事情了解很多。”
　　王辑直指主题，用与线索有关的问题说出了第一句话。那个人抬眼看了下他，光线模糊的情况下很难看清对方的容貌，但既然说的话能听懂，他也就做了回答：“谁不知道啊，贤者带着祸难的东西来到了法国，向整个欧洲求助。不列颠已经失去了对疫血的控制。旅人，你从哪里来。”
　　“我是从东印度公司来的医生，你可以称呼我为劳伦斯。”
　　王辑用他记忆中知道的一些关键词做了回答。事实上他甚至都无法判断现在的年月，维多利亚时代应该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他需要做些试探，来确定现在的准确时期。
　　“东印度公司？看来你是个活在旧时代的人。它已经解散很久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这样去称呼。你好劳伦斯医生，我名为以实玛利，是位水手。如果你是因为治疗疫血来的话，我可以无偿送你过海峡，毕竟那里才是疫血的源头，而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出海了，没有人再敢管不列颠的事情。”
　　以实玛利坐起来，抬头望着王辑。黑色的卷发压在帽子下面，露出了一双沉默的眼睛。是，他的眼神好像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王辑追问道：“很抱歉，海上颠簸的日子有些长。我已经不太记得清楚时间了。如果你送我出海的话，那么天亮后马上就可以出发。”
　　“现在是1886年9月21日，医生。”
　　以实玛利的语气生冷：
　　“看来你所乘坐的商船并没有清楚地告诉你这里的事。加来港和不列颠一样陷入永恒的黑夜中了。刚才教堂的钟声响起，是清晨的礼拜。马上这里人就会多起来。不过白天依然得提着灯笼，因为太阳的光芒已经无法胜过群星了。人们没有他人的看护都不敢睡去，生怕自己陷入浅眠的噩梦中，无法自拔。”
　　“不敢睡。”
　　王辑注意到了这个重点信息。感觉就像是他初次前往黄石公园遇到警察克里时的情形一样，人们在夜晚不敢入睡。但有点不太相同的是，以实玛利说加来港和不列颠一样陷入了永恒的黑夜。
　　那意思就是说，这里已经没有白天了。
　　想到了以实玛利这样的名字，王辑赫然想起，这种名字似乎是圣经中的人名。西方用圣经人物的名字命名可能很常见，但以实玛利这样的名字，他确实是第一次真切遇到。
　　“那我们何时能出海。另外你是否详尽的告诉我一些，有关这里的事情。或者有关不列颠那里的一些事。这样我过了海峡后，多知道一些事情后，也能尽早做些防备。”
　　王辑开始收集资料。
　　从他目前掌握的初步信息来看，除了该有的文明异状外他没有任何可以开始调查的头绪，从这位水手身上，他或许能拿到初临后最重要的信息，就是调查的源头。
　　可是，当他这么问起的时候，以实玛利的表情却开始变得痛苦起来，帽子遮住了他脸部的上半部分，肉眼仅能看到他的嘴唇扭曲，而王辑能察觉到的回响中，可以清楚看到，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痛苦波动。
　　“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说。
　　“知道越多就会越困惑。越困惑就会越逼近浅眠梦境。一旦睡去，你的认识就会产生偏差。你会以为你是醒着的，因为痛苦和恐怖太过真切，但清醒的人都能看出你在梦游，可在你眼里，清醒的人就是怪物。不要知道，只要能够治疗疫血就够了。等海雾消退时我就可以带你穿过海峡，它已经不允许我在进入雾中，我是个被抛弃的人。”
　　“什么？”
　　王辑注意到了它这个代称。
　　“每到中午的时候海雾就会退散一段时间，到时教堂的钟声会响起。你来找我，我带你穿过海峡。”
　　以实玛利的语言开始含糊不清起来，身子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好像很冷。“你被谁抛弃了？”察觉到不对劲儿的王辑赶紧追问。然而到了下一刻，以实玛利突然抬起头，露出了浑浊不清的双眼：“你好旅人，你从哪里来？”
　　“……”
　　王辑沉默。
　　看出来对方的神智有些不清楚，他便没有再问下去，起身前往了火灾的方向。既然现在是清晨的礼拜，那么距离中午的时间还长，这段时间内王辑也不打算利用幻影剑横渡海峡，他知道的还有些少。
　　“既然探索开始的地点是加来这座港口城市，那我就在这里暂时呆个上午，在这里或许可以先拿到一些重要的信息。那位亡国的贤者托洛斯也在法国，说不定他就在这里。如果能找到它的话，得到的信息应该更准确吧？”
　　他心中默道，记下了以实玛利这个名字。
　　抬起头，王辑沉静的双眼看向了街道周围的商楼顶端，目光锁定了招牌上到房顶的尖角后，举起左臂向那个方向一弹，一道如冰的幻影剑瞬间划过暗空，刺入商店招牌，王辑的身影跟着闪烁，落在了房檐上。
　　站稳身子后，他转身望向了整个港口小城。19世纪的法国港口城市显得拥挤不堪，街道的排布也不甚讲究，但房屋商楼依然有着特色，砖瓦的颜色也丰富了许多。俯视来看，小城也显出了一种后世怀念的人文情怀。
　　救火的居民不断提水聚集向火灾现场，满嘴法文乱糟糟地大叫，一两桶水也很难解决那汹涌的火势。王辑闭眼悉心去用回响感知那里发生的一切，忽然，他的眉毛跳动了下。他看到熊熊烈火中，出现了一抹畸形的暗影。
　　我得先睡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质化怪物
　　1886年9月21日。
　　法国加来港。
　　烧透的工厂顶上不断有火焰汹涌冒出，熊熊烈焰与空气起着剧烈反应。工厂内一根焦黑的大梁落下，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烧脆的墙体发生了大范围的坍塌，砖石瓦解，从漏洞和缝隙中冒出了更加猛烈的焰光。
　　拥挤的工厂出口挤满了救火的居民，人们用工具绞开了厂房外的铁门后，提着水桶先后冲进去扑火，乱糟糟的法文吵成一团，泼出去的水在焰光中显得通透无力。但一桶桶救火的水依然坚持不懈地泼进焦热工厂里，虽然一时很难见到效果，但还不至于令人们气馁。
　　噗通！
　　街道上一个提水的少年因步子太快，反而将自己绊倒，盛满的水桶立刻泼溅出大半，少年急忙将水桶拉回，但自己却先倒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火焰在夜幕中给了城市隆重的亮光，街道砖石上到处都有因焦急奔走而溅落的水滴，反光的水渍上人影奔走，在火焰中脱出了一道道畸形的影子，而燥热的面料加工厂里，也有一个更加异常的暗影透过火光映出。
　　不是人类。
　　甚至很难定义为生物。它在回响当中所呈现的光影极其诡异，介于生物与机械工具之间，强烈的波动一方面酷似生命的脉搏，另一方面却像极了开足马力的机器。究其本质正是这样的复杂，但若是只是用肉眼去看其外观的话，倒可以相对直观许多。
　　这就是一个被压进纺织机里面的工人，上下身已经被机器截断，在压线处勉强连着脊柱。怪物的皮肤已经被火焰所烧毁，王辑能清楚看见属于生物的血管连接进入了机器里，和那错综复杂的纺线连在一块，彼此难分。就是这样一个构成元素清晰的东西，但在回响里却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
　　站在房檐边上，王辑无声地注视着那火焰中爬出的怪物，没有轻举妄动。
　　“确实不是人，就生物性而言都有些勉强。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特殊的东西了。如果疫血导致的生命变异就是这样的话，它们应该会对普通人类进行攻击。看看吧，也许会有更多的线索出现。”
　　目光中映出了灼灼而跃的烈火，王辑耐住性子等待。
　　曾经的选择题重新展现在他面前，无非就是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最直观的选择就是牺牲，而这种利用他们的思维，在他意识深处已经根深蒂固。和第一次面对播种者时想的不同，现在他已经对此习惯了许多。
　　救火的居民们继续乱糟糟地吵嚷，声音更大。在火焰中出现的不明阴影后，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是怪物，相反，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努力求生的人。火焰的映耀下，爬出来的身影在他们眼中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浑身皮肤都被烧伤的人，正在不断痛苦挣扎，甚至都无法发声，他的身体被纺织机给拦腰折断，难以想象这个人经历了怎样的工厂事故，但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很骇人，尤其是烧伤的皮肤直接暴露出血肉，那种难言的残忍让发焦的血肉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即使是在夜幕下，透着火光依然十分渗人。
　　突然，一个居民扔下了水桶，嘴里乱叫着逃开了。紧接着，数位救火的居民也开始下意识的后退。远远观察的王辑眼神一亮，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喊出的话应当具有很重要的参考信息，他立刻在引力透镜上开启了翻译系统。
　　这两片多功能隐形眼镜基本装载了所有的人类语言，基本上地球目前尚存的人类语言都一网打尽，翻译法语还是不存在问题的。只是王辑并不是那么愿意打开系统，老有文字在眼前出现会拉开人的注意力。若不是如此，A号实验机也不会特意回避战斗时给他传递讯息。
　　“质化，棉料加工厂开始出现质化的诅咒了！完蛋了！贤者的预言开始实现了，快逃！快逃！”
　　那个逃走的居民这样大喊。
　　“质化。”
　　王辑默默记住了这个他还不是太能理解的词汇，同时他注意到，那个逃走的居民并不将质化称为瘟疫，而是诅咒。这里如果不存在迷信与个人主观认识偏差的话，那么先前他所了解到的疫血传播，和工厂的“质化”应该有本质区别。
　　毕竟病理和迷信诅咒不应该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但对于认识有限的人来说，基本没有差别。
　　“呃……”
　　爬出来的怪物尝试着发声，但由于被烈焰熏灼而几乎封闭的嘴巴很难拼出音节，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鼓动破风箱的怪声，粗厚而又沙哑，它血肉模糊地双臂努力向前爬动，脆弱的脊柱牵动着巨大的纺织机床，让人时刻担心腰部会断掉，那焦烂的血肉则不断在地上摩擦着，不断渗出鲜血。
　　一股烤肉和燃烧脂肪所产生的难闻气体内，竟然还有了第三种气味，血腥气。
　　终于，在多数居民们面对这个东西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是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接近那个怪物。或许在他眼里，已经成这种惨状的东西还是一个顽强生存的人。
　　“你是不是被质化诅咒的魔鬼。”
　　他用法语发着颤抖的声音。
　　“呃……”
　　怪物似乎是在试图回答，但还是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王辑默默观察着，从这个不明生物是否还具有识别能力，他可以从中读到很多重要的信息。如果没有识别能力的话，很大意义就和当初的羽人一样，已经不存在智慧了。
　　那么智慧的最终去处，很显然就十分重要了。
　　“快回来！”
　　突然一个妇女喊道。接近怪物的男人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时，却看到了工厂的烈焰中有更多的可怕怪物从烈火中出现，他们无一不是被纺织机床咬住了自己的身体，在烈火中痛苦地攀爬着，硕大的机床在地上拖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所有怪物的特点都一样，自身的血管与机器连接在了一起，好像完全生长在了上面，难舍难分，王辑无声地腾出手臂，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后续出现的怪物太多了，如果它们有极强的爆发力和攻击欲，那么越早消灭越好。
　　“是质化，是质化。”
　　那位勇敢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扔下了手中的木桶转身就逃，救火的水被浪费了一地。在他逃跑的同时其他居民也跟着转身就逃，神情中流露出了极大的恐惧，也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只能呃呃叫的怪物突然发出了一声悲凉的呼叫，双手不断地拍打起地面，似乎是想让救火的人回来。
　　地面一寸寸的龟裂，血水迸溅，化为一颗颗赤红的液珠起落。突然，那纺织机床上蔓延的黑色经络暴涨，变成了一根根类似章鱼触脚般的凝结物爆出，一一根根长着眼睛的经络狂舞起来，尖刺处瞬间穿透了跑在最后的妇女，那根肉刺不断膨胀收缩，顷刻间吸干了被袭击父女的血肉。
　　仅在眨眼间，妇女便被拖回了纺织机床下，机床转动，上方的卡槽张开，将妇女的腰部卡住。有那么一瞬间，王辑在回响里感知到了一具灵魂被拖入了深渊，接着，那逃跑的妇女便如干尸般，眼神茫然地用拳头砸起了地面，眼球凸出无神。
　　机床上遍布的血管更加富错综复杂了。
　　“它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看出一切的王辑马上起身，手掌向天一挥，上百道十字光枪散发着清冽的月华从天而降，一道道呈现出瑰美的光线跃过半空，倾泻而下，密集地从质化怪物的身躯中穿刺而过，并转化成了光焰灿烂的十字光柱。
　　“嗷……”
　　质化的怪物们开始疯狂呼吼挣扎，狂舞的血管上无数眼睛开始迸射血芒，化为触须飞腾的血管则漫无边际地胡乱攻击，所到之处房屋倒塌，仅凭封印枪的威力居然还无法杀死它们，只能控制住他们无法移动，这种强悍的生命力让王辑也感到了轻微的意外。
　　阳光在他手中散发而起，王辑取下手中的V5戒指，拉下了压在头顶的恶魔面具，高举一团闪耀的阳光，横贯小城三条街区的巨型阳光金雷在他手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辉耀的金雷狂飙闪烁，发散的光与温暖瞬间照在了加来城的每一个角落，他向前一步，将雷枪掷出，出手便及工厂，强雷奔袭狂卷，密布的雷网笼罩工厂，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大地震颤，房楼抖擞，燃烧着大火的工厂顷刻汽化，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切面平滑的深坑。
　　居民们遥遥望着那天空降下的十字光柱与雷火，因为角度隔着商楼的关系，他们很难发现，是谁做出的这一切。
　　咚！咚！
　　教堂的钟声再度响起，余烬飘舞中，被气流吹风的一张报纸缓缓降下，在他面前飘过时被他一把抓住，港口的商报头条翻译立刻映入眼中：诅咒不过谣言，工业必须进步。


第二百三十四章 食人工厂
　　加来港。
　　教堂的大钟缓慢地走动着，经过短暂的光芒辉耀后，港口重新回归了黑暗中。王辑摸索着手上的报纸，用引力透镜在暗光条件下扫描着上面的内容，并将翻译准确地呈现出来。
　　“大商人尤瑞卡专门咨询了数位著名的科学家，专门指出了圣徒教会的贤者托洛斯的话是危言耸听。工业的进步势不可挡。人们应当意识到，只有生产力强大的工厂才能改变人类的命运。”
　　商报的实质内容是一个招聘广告。前半段是一位资本家对从海峡对岸远渡而来的贤者托洛斯质疑，并显示有科学家撑腰的事实，后免则是针对加来港招聘工人与会计，参考价值不是很大，王辑阅读通篇下来，得到的信息只有一个；
　　贤者托洛斯对欧洲做了一次危言耸听的预言，所说的内容比马克思还要不靠谱。
　　“这里是个畸形的世界，在某些地方与我所知道的世界截然不同。但超膜上无限的宇宙，诞生什么样的怪异世界都并不奇怪。我大概懂了，那位贤者托洛斯渡过海峡逃到了欧洲，向欧洲的列国做出了某种警醒或者预言，而这个危言耸听的预言和工厂有关。因为不知名的灾变诞生在工厂里面，因此而频繁的有工人死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灾变就是当地居民提到的质化。”
　　整理了信息后，王辑对事情经过了有了个动态的认知。另外还有英国倾覆，幸存者以吸血为生，这种事情未穿过英吉利海峡，王辑便不敢去猜度了。
　　另外就是不知道，这个质化的灾变和以实玛利提到的疫血究竟有什么关联，这是他最后的疑问。思绪大致整理清楚后，王辑觉得灾变可能和疫血完全是两回事，但彼此之间可能确实可能存在着某种因果联系，只是细节目前还不太清楚罢了。
　　从屋檐上跳下，王辑快速从草垛中翻出来，继续在清冷的街道上行走。同时他放开了自己的回响，开始在整个港口城市搜罗，试图再找出一些其它有用的信息。一口气同时听到的声音很多：祈祷声，哭泣声，还有轻微的低语以及争吵声。
　　“听到了吗？这里的工厂也开始出现吃人了。工人们最终都会和工厂的机器融为一体的，神迹拯救了我们，但那是警告我们离开，而不是阻止质化灾难的产生。”
　　“我们应该快些搬家了。再留在这里迟早我们也得靠食血为生。我可不想成为贤者预言的罪恶生物，主请保佑我和我的家人，让我们逃到俄国去，继续侍奉您。”
　　……
　　夜幕下的城市依然只有微弱的灯火闪烁，星空并不是那么亮眼，海潮的声音远近可闻。王辑听到了很多的对话。这里的居民们对托洛斯的预言都感到了由衷恐惧。站在街道上，王辑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些惶恐。
　　街道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人影，就近的一家院楼打开大门，仆人牵着马从院中出来开始套马车，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也被提到了街道上。仆人们小声说着话，带领着主人一家上车顺着街道离开。
　　“开始有人逃离了。”
　　站在暗中的王辑轻声道。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教堂的门前，紧闭的教堂大门内可以清晰地传来教徒们的祷告声，而在教堂外种植的藤花外，一个告示墙上则贴满了祈祷的篇章，以及一些看起来很是危言耸听的话：
　　贤者托洛斯预言了未来；无知的探索终将毁灭的灾难。
　　不要再试图探寻本不该拥有的力量了，创造只属于主。
　　“宗教性的东西，不值得参考。”
　　王辑摇摇头，眼见教堂里面的祷告就要结束，信徒要从教堂内出来，他也不想造成太多误会，毕竟自己的相貌与这里的人种格格不入，想要在19世纪的欧洲找到对黄种人的认同并不容易。
　　他转身准备离开。
　　“旅人，一个人在外面走可是很危险啊！灾难已经开始出现。”
　　教堂的大门突然敞开，一个声音突然将他叫住。王辑停住脚步回顾。教堂的大门已经敞开，一群教徒拥挤在门口沾着，因为其中一位神父看到了他，所有信徒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我是从东印度公司来的医生，您可以称呼我为劳伦斯。到这里是因为感知到了主的引导，前来治疗疫血，马上我就会穿过海峡前往不列颠，希望临行前能得到您的祝福。”
　　王辑眼神一闪，马上找到了说辞。和当地人的语言不同，他刻意没有装载语言，说的是英语。
　　“虔诚的医生，像你一样受到主引导来化解危难的义人已经不是一个，但他们无一例外地不是有来无回。上帝的怒火前所未有的炙烈，虔诚同样会导致错觉，那绝对是场灾难。不要再让主感受到为难了，别去那里，否则你不是葬送大海下的恶魔之口，就是变成食血的罪恶生物，永堕地狱。”
　　神父的举止温良，用流利的英文立刻做了回答。
　　王辑没回话，他注意到神父背后的信徒都离开了，每个人的神色中明显都藏着事情。察觉到诡异的王辑放弃了脱身的打算，耐下性子站在原处继续向神父探起了情报，至少他和以实玛利不同，是个正常人。
　　涉及到宗教性的东西，王辑自动过滤掉就可以了。
　　“很欣慰在这里遇到您，这一路上能交流的人并不多。神父，我对这里的疫病还不了解，希望您能告诉我，海峡对岸的不列颠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事情。”
　　王辑语气谦卑地问道，同时还是保持了与对方的距离。
　　“那起因就太长了，医生。”
　　神父答道，语气中有无限的哀叹：
　　“人不断地去挑战神的威严，试图用浅薄的知识去理解一切，甚至造物。他们用科学来质疑信仰，所以遭到了审判。欲望诞生了巨大的罪恶。商人们用压榨和剥削得来的钱财去建造工厂，获得更多的利润。殊不知这样的做法诞生了更大的恶，毁掉了主赐予人类的灵。不列颠在这次行恶中的罪最大，所以它举国得到了惩罚。”
　　“工厂食人吗？”
　　王辑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那些机器悄无声息地将活人吞噬，让他们和自己融为一体，与罪恶无法分离。圣徒托洛斯说过，起先那只是偶然事件，但后来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主降下的征兆也越来越明显，但没有人听进去。人只为自己的欲望而活着，所以直到所有的工厂全都充满了可怕的怪物时，他们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做了绝大的错。”
　　神父的声音开始变得威严起来：
　　“这是不可消解的诅咒。在海峡的另一端，不列颠国内充斥着不可直视的恐怖，那是主的怒火，是炽天使的灭世火焰。失去信仰的人全部遭到了惩罚，没有被工厂吞噬的他们还是企图对抗神罚，结果变成了更恶的食血生物。英雄、义人，前往海峡另一端的人已经无数，但他们都没有活着回来。神罚的怒火已经无法避免，虔诚的医生，你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乡，上帝赞许你的勇气与善心，所以它让你活在东方。”
　　王辑内心毫无波动，但还是保持了谦恭的模样。
　　“果然和宗教没办法交流，他们的认知与我根本不同。就算是用符咒奴役，得到的也是这样的狂热与恐惧。”意识到和眼前的神父没办法说通后，王辑耐着性子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圣徒托洛斯现在在哪里。”
　　“他回到了海峡对岸。”
　　神父黯然道：“他觉得完成主交给他的任务，于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试图用自己获得的神力，来解救那里的罪人，他不会成功的。”
　　忽然，街道上传来了骚乱声。
　　王辑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顺着声音，王辑在回响中感知到了从街道另一边有一大一批信徒提灯笼拿着鱼叉、镰刀、锤子等工具出来。
　　“贤者的预言已经实现了！灾变跨海而来，即将席卷整个欧洲！神迹暂时拯救了我们，警告我们离开。我们不能像英国佬一样置若罔闻，我们不能变成食血的罪恶生物！灾变马上还要再度出现，但有海底的恶魔在我们的船永远都无法出行！都是那个水手，连撒旦都不会接受的人给我们带来了厄运，给所有英雄与义人带来了灾难！我们要把他赶回对岸，不能再让他留在加来城蛊惑义人，赶走他！”
　　“赶走他！”
　　“赶走他！”
　　……
　　一行行翻译好的文字伴随着街道响起乱糟糟的法语出现在引力透镜上，成群结队的信徒从家中出来，拿着可悲的武器正在向港口赶去。王辑的脑海中猛然跳出了以实玛利的名字，抬起头问神父道：“他们要赶走谁？”
　　“一个带来诅咒的人，那个人是海底恶魔的同伙。不断引诱英雄和义人前往不列颠承受神的怒火，甚至害死了自己船上所有的同伴。希望你没见过他，否则在你身上也会出现无尽的灾难。”
　　神父正义凛然地回答。
　　王辑沉默了下，问道：“你第一次亲眼见到神迹时是什么时候？”
　　“很遗憾，我从未亲眼见过神迹。”
　　神父摇头。
　　“那好，我来让你看见神迹。”
　　王辑说罢，脚步向前一移举起了右臂。上百道十字光枪在他头顶出现，其中一道月光凛冽的光枪被他捏在手中，投掷了出去！
　　上百道十字光枪密集地飞起，全部在一瞬间刺入了教堂中，光辉耀眼的十字光柱冲碎教堂顶，密集的光与火中教堂轰然塌陷，巨大的尘烟从神父身周围铺卷而开，吵嚷的街道立时陷入了死寂。


第二百三十五章 镜像与海难
　　1886年的秋季；科技发展不断进步的同时，欧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超前。科学的进展伴随着神学不断的完善，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能够找到神秘的说辞，至少到王辑所在的年代，隔着漫长的一个世纪，人们始终未能找到撬动宗教根基的撬棍，反倒在科学的进取中迷茫过。
　　王辑因此理解这个时代的困顿，并不会因此认为一个凌驾于时代的人回到一个世纪前，就足以认为自己有智商与认识上的优势。
　　灾难无论出现在任何时代，都能够消磨掉任何人的智慧与人性。尽管他对神秘主义有另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恶意看法，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其的利用。
　　随着炸碎教堂的十字光焰缓慢地从空气中消逝，充满着宗教神秘主义意味的景象彻底让狂妄和失去理智的人们陷入了死寂，没有人曾经真正见过圣光，真正沐浴过那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眼前的就是。
　　但它摧毁了教堂。
　　“够了吧。”
　　王辑说，“告诉你那可悲的信徒，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陆路一样可以逃走。不必将你们的恐惧发泄在一个无关的人身上，这不是它的子民所为。”
　　神父面如土色，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旋即抓着手中十字架做起了虔诚的祷告。
　　“圣天使阁下……”
　　没有再理会神父究竟再说了什么，王辑转身投出一道幻影剑。泛着天使光色的空剑刺入港口的船桅杆上，留下了圣白色的羽翼标记，他的身影随之一闪出现在船上，下一道幻影剑迅速飞出，刺进港口后方的房屋勾檐上王辑快速闪回港口，一挥手中血月太刀，留下了一道宽厚磅礴的风墙，挡住了前往港口的去处。
　　强烈的风息高大近五十米高，苍白的气流涌动，好像一道隔绝内外的巨墙。
　　“讯息也不是没有收集到，但确实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王辑心道，默默收起了武器道具。
　　在恐惧气氛已经浓重的加来港，他恐怕很难找到一个能真正冷静理智的人，这种情况下就算将对方奴役，得到的信息和神父相比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他还深深记得第一次独立考核所面临的情况。
　　给予一段收集信息和想办法的缓冲时间，一旦缓冲时间过去马上就是恐怖的追杀。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对当时的他来说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发生。将这种情况套用到现在面临的情况，王辑也能想出一种套路。
　　在以实玛利说出航前，就是他在加来港收集信息的时间，一旦到了出航时可能就是出现危机的时候。不同于当初还是刚经过实验模式的猎人，A号实验机那时给了他足够的提醒，现在的平静让他感到了更大的危机存在。
　　“圣天使阁下……”
　　风墙的另一面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祷告声。
　　王辑无动于衷，重新站在了以实玛利的面前。这个水手依然将下半身塞在草堆里面，上身则因寒气而瑟瑟发抖，看到了陌生人前来，他说：“旅人你好，请问你来自何处？”
　　“我是劳伦斯医生，刚才和你说过话的。”
　　王辑淡然道。
　　“哦，记起来了医生，等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出航。”
　　以实玛利双眼无神地回答，看模样又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只要他再问下去的话。
　　眼看遇到的是这种情况，王辑也没有了话，倾听着耳边的海潮声，他转声面向海峡，望向了对面的陆地。
　　轰隆隆！
　　雷声突然响起，一道闪电突然穿过云层，在对岸的大陆上空闪过，王辑赫然发现那里排布着浓厚的积雨云，在雷声响起时下方的建筑也隐隐出现，在迷离的大雾中，距离海岸近的出现了一座倒塌的灯塔废墟。湿滑的黑色礁岩、荒废的港口小城，大量的场景在一瞬间完全清晰，映入王辑的眼中。
　　他的回响本不能涉及那么远的海域，但一道雷的闪烁突然让他看清楚了许多对岸的现状。想到这里的王辑刚准备投掷阳光枪，看看是否能再次点亮对岸的景色时，港口仓库小屋前的门嘎吱响起。
　　“哎，你就是那个圣天使？”
　　看管港口的老头提着灯笼，从门后站出来，英语有浓重的法国口音。
　　“你看我像吗？”
　　王辑反问。
　　老头提着灯笼走近王辑，将灯笼提高看清楚了王辑的容貌。
　　老眼在王辑卫帽下的恶魔面具上稍作停留后，他嘟囔道：“如果天使是东方人，那我宁愿现在就跳海，被海底的恶魔吃掉。你应该是知道了不列颠那里的事情，专程来找荣耀的吧？东方人少有这样的胆气。但既然敢来，多少都是有些本事的，东方的术士，你看上去头脑聪明，事先在教堂安放了炸药吧？这点伎俩骗不过我的。”
　　“聪明人。”
　　王辑不加否认。
　　面对这位自以为是的法国老头他没有厌恶，反倒觉得从这种人身上会有很多线索能顺利挖掘。放低姿态，王辑此刻接受了伎俩被拆穿的骗子身份，问道：“可以的话，请将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一些。我没办法和那些宗教信徒好好的交流。”
　　“他们说的基本没错。”
　　老头摇头，语气坚硬：“我们的认知只能到这地步了。上个月倒是些自称有知识的意大利人坐以实玛利的船到对岸。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不列颠已经没有粮食了，植物都无法生长了更别提作物，没有人能绝食活满一个月。你虽然会戏法但也别太狂妄，去不列颠的大人物很多，贤者托洛斯是真的拥有神力，但自两个月前他回去后，便再没有消息。”
　　“哦。”
　　王辑记住了植物无法生长这一点，追问道：“海底恶魔又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听见的那样。”
　　老头无奈地耸肩，与王辑对话的口气依然有种训斥的意味，他说：“海底有种深海妖魔在这附近的海域徘徊，任何试图在这附近航行的船都会遭到侵袭。有关这点我不建议你冒险，如果你硬要坚持去的话，最好等以实玛利的时间到了，上他的船前往，而且即使上船以后也要跟着他，最好寸步不离。别离他太远了，否则没人会保证你的安全。”
　　“为什么在他身边就没事？”
　　王辑开始狠抓重点追问，试图找出重要的信息。
　　好不容易让他遇上了一个能好好交流的人，他哪里能放过机会。然而巧的是，他通过浅眠圣杯与探索世界建立联系，抵达这个时代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似乎就是港口这位看仓库的法国老头。
　　可他那时偏偏隐藏了形迹，浪费时间走了一圈加来港。不过总的来说他也是有收获的。至少王辑对质化这种灾变有了提前认知。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心脏移到了右边吧。”
　　他这样回答，语气中甚至都有自己不确定性的因素。事实上王辑能看出来，老头的神色中已经有了厌倦，他不太希望继续和亚洲人对话，并因此不时地检查手里的油灯，将注意力试图转移开。
　　“心脏移动到了右边。”
　　王辑仔细地回味了这句话，并回头看了一眼以实玛利。顿时，一种他先前从未感觉到的异样突然出现在了回响里。
　　原本他从来没察觉到怪异让他现在发现了。那个名为以实玛利的水手在初看之下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从身体到灵魂的波动，没有一处让王辑觉得有有古怪之处，但透过回响仔细去观察的话，就能发现那躲在房檐下眼神空洞的水手，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在整体上都近似于一种镜像。
　　这也是他整体在回响中很协调的原因。
　　简单观察中人对景象这种只是完全相反的东西完全挑不出任何的异状，或许在某些生活习惯上可以看出来，但如果拥有回响并去细心观察的话，以实玛利已经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完全不同了。
　　这种不同甚至是在DNA的旋向上，都截然相反。
　　冷潮拍岸，哗啦啦的潮水不绝。风墙外的祷告声依然不绝于耳。
　　王辑低下头，背对海风盯着以实玛利看了一会儿，经过仔细地思考过后，他恢复了最初的本性，冰冷地声音指向老头：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放尊重点东方人，你不过……”
　　老头在听到近乎威胁的口气后也怒了，转身伸出手指怒斥王辑，可话都没有说完，王辑便在弹指间给他下了符咒。
　　这个脾气暴躁的老人立刻没了话，眼神仿佛以实玛利般空洞无神。
　　“说。”
　　王辑只吐出了一个字。
　　“大约在三个月前，贤者托洛斯渡海来到了法国，要向整个欧洲发出警告。当时有很多有能力的著名人物在听说了不列颠的消息后，决定前往不列颠去拯救那个国家。葡萄牙的海军是最早到的，然而他们的军舰在接近英吉利海峡时失踪了。后来陆续有英雄人物的船只失踪，有些船只残骸顺洋流飘下来，人们直到这时才确认他们遇到了海难。”
　　被符咒控制的老头语气僵硬地叙述：
　　“谣言纷起，人们都说海中出现了恶魔、海妖，乃至大海的诅咒。一位来自美洲的船长愿意调查这件事情，为前去解决不列颠灾祸的英雄们开道，以实玛利就是那艘船上的水手。他们开船围绕着不列颠边缘的海域航行，试图寻找事故的真相并因此终日游荡在海雾中。六天后来他们的船回来了，只剩下以实玛利一人，而船上其他所有人都只剩下了残骸与不成形的血肉。”
　　角落里，以实玛利听着老头的复述，痛苦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人变成了自己的镜像。


第二百三十六章 灾变六天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老头语气发硬地说道：
　　“但以实玛利从那天起就被称为被抛弃的人，活下来的任务就是为前往不列颠的英雄们开道。他只在每天的12点钟时出航，而且所有船只中只有他的船可以安全将英雄们送到不列颠对岸。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行。神父说他是连海底恶魔都不愿意接受的人。”
　　“他怎敢那样以为？或许以实玛利是受主赐福，逃出厄运的人。”
　　王辑打断道。
　　老头脖子僵直地扭头，答道：“不是这样的，如果他是上帝赐福的人，那么他理应享受上帝所创造的一切。但是他不能，他无法消化我们做出的面包，无法食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食物。他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无法享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些有知识的科学家说他甚至可能无法让妇女受孕。”
　　“当然，他是正常人的镜像。”
　　王辑理所当然地补充道。
　　以实玛利的DNA都是正常人的镜像，有生殖隔离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上王辑也能理解，以实玛利不可能消化正常的食物。引力透镜上对此做出了一定的解释，组成蛋白质的氨基酸中，有很多种在构成上都是有方向性的，生物体内的酶也具有这种分子结构，如果以实玛利全身乃至灵魂都和正常人反过来的话，那就无法食用和消化这种蛋白质。
　　但是他怎么会变成自己的镜像？
　　这是王辑不能理解的，包括以实玛利如果不能食用正常人所食用的食物，那么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生物如果不进行能量的摄取能活多久？
　　“以实玛利是唯一可以绝食后还能生存的人。如神父所言，他就是被诅咒被世界抛弃的人。”
　　老头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能活这么久，差不多也快三个月了。他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却一直都没有饿死，他终日躲在港口的屋檐下，忍受着海风和冷雨，却始终不会生病，瘟疫也无法感染到他，不死的生物真是令人恐惧，他是不是得到永生了？他怎么能，人类从离开伊甸园后就与永生彻底断开了联系。那是只属于神的可能啊。”
　　“好了，你能闭嘴了。”
　　王辑示意他也可以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一旦牵扯到难以理解也根本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人的想象力就会不受制约地放开，他对痴人说梦般的呓语不感兴趣。
　　角落，以实玛利逐渐恢复了平静，茫然空洞的眼神依然望着前方的港口与海面，不知道他是在看港口的船还是海雾与潮水，亦或是隐藏在雾中的对岸，他很沉默，对老头的话选择了忽略。
　　“你对质化了解多少。”
　　王辑换了个问题。
　　“质化的出现是祸难的开始。贤者托洛斯告诉人们，不列颠仅仅在在六天内便完全覆灭了，那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老头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皱纹全部拧巴在了一起，似乎在做某种可怕的想象：
　　“第一天，工厂开始陆续出现了食人事件；大量工人无故失踪；商人们开始想尽办法隐瞒真相，英王镇压暴动的工人，大量的工厂倒闭，举国上下开始传播恐怖气氛；第二天，动物出现了可怕的变异，发狂的它们冲进城市攻击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牲畜们也撕咬牧场主，昆虫们噬咬沉睡的婴儿；第三天，变得丑陋无比的飞鸟也开始袭击人类，渔民们发现了大量的死鱼，以及长相可怕的诡异海生物。”
　　“继续。”
　　王辑催促道。
　　“第四天，大本钟停止了运转，从这一天开始起便没有了太阳，也没有了月亮，群星混乱的运行，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这一天出现了。第五天，草木开始枯萎，作物腐坏，食物发霉，人们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了，只能外出去寻找发狂的生物，但它们大都消失不见了，捕猎一无所获；第六天起雾了，湿气浓重的无色浓雾笼罩了整个不列颠，泥土充满了水气，还活着的人在沉睡中都进入了可怕的梦境。托洛斯说，那是浅眠的梦境。进入梦境的人开始猎杀其它活人，他们开始以食血为生。”
　　老头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终于没有约束地流露了自己的恐惧：
　　“现在这些事情开始在我们这里发生了。工厂开始出现质化了。从今天本应有的早晨开开始。马上，所有的钟表都会停止运转，马上，无色浓雾就会跃过海峡，弥漫向整个欧洲，甚至向整个世界。没有人能逃避的。英国是孤立的岛屿，而我们的欧洲却连接着亚洲，这片大陆很快就要沦陷了，也许逃到美洲才安全……”
　　“收声。”
　　王辑制止了老头继续发疯下去。
　　因为被奴役的关系，老头无法再用自己那一点尊严和倔强来捍卫自己心中的恐惧，当面对可怕的灾难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最深切的胆怯，就像血路狂花的食人相似。事到如今也不用再问了，王辑已经知道自己这次独立考核所需要的时限了。
　　几乎是同时的，A号实验机的信息发来：
　　首字母A，结合目前你拿到的所有信息，树阵对你的独立考核做出了初步的时间判断：
　　包括今天在内的六天内，如果你无法在不列颠找到解决该危机的情况，欧亚大陆将在六天后进入无色迷雾；沦为不列颠目前的情形，出现该情况将影响树阵对你的综合定位，你将无法得到树阵进一步的认可；
　　届时树阵会将你传送离开，避免当无色迷雾笼罩整个文明世界时，你依然无法解决问题，并出现类似维度断带的情况，被永远困在该文明世界。树阵将保证你在考核与探索双失败的情形下存活离开，对此你只需尽力而非赴死。
　　——源于A号实验机。
　　“知道了。”
　　王辑闭上眼，心中默默回答：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仅失去了自杀的能力，同时也开启了可以苟活的后路。只要我能够逃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哪怕有一天自己的文明被难以想象的暴力毁灭，我都可以眼睁睁看着而不需要任何作为。”
　　他睁开了眼。
　　王辑明白，只要自己不死于不列颠的探索中那么他可以尽管逃避。包含今天在内，他有六天时间去寻找解决办法，但每一天都是以牺牲他人生命代价的。如果他不在意这些，不在意能否通过新独立考核和文明遗产，那么这次探索就可以没有任何意义。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是树阵这次将情况说的无比明白。
　　“以实玛利。”
　　短暂的沉默后，王辑突然唤道，眼神出奇的冷静与坚毅。
　　“医生，时间还不到。”
　　以实玛利抬起了头，双眼茫然。
　　“现在就可以启程了。”王辑起身，干净利落道，“到对岸去，到你想到的任何地方。你的遭遇和不列颠的灾变不会没有关联。如果你愿意，你尽管可以按着当初的探索航路进行航行。”
　　“不行！”
　　以实玛利拼命地摇头：“唯有正午还能看到太阳引路，有它引路才不会迷失方向。现在航入海雾中会迷路的，迷路就会遇到它们。甚至都达不到多佛港，你就会死亡。”
　　“是吗？”
　　王辑一把抓住身边的法国老头，将他抛上了港口的一艘小船。
　　锵！
　　血月太刀从他手心弹出来，末日绷带连接着刀柄瞬间点燃了整把刀身，他向前跨出一步，调整了角度后猛地一挥刀，强风气流立刻将船送出了港口，向海心驶去。
　　以实玛利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住手，把他拉回来！”他说。
　　王辑侧目。
　　“我不容许你害死任何无辜的人！”
　　以实玛利一把抓住了王辑的衣领，布满血丝的双眼与王辑正面对峙，他第一次完整地露出了自己的容貌，脸上虽有些脏，但还是能看出他很年轻。王辑神色平静，宁静地与以实玛利对视，能清楚看到他的拳头不断颤抖着。
　　“那现在我们就出发，把他接回来。”
　　王辑平和道。
　　“我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性命，再搭上另外一条命。”
　　以实玛利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上身因为情绪的激动而轻轻抖动着，双肩起伏不定。但他的眼神依然顽强。王辑目光直视着以实玛利，无奈地笑了下：“你既然不愿意开船，我也没办法救他，这样可真让人为难啊！”
　　“啊！救命！”
　　以实玛利还未说完，突然那航向海心的小船上突然传来了带着哭音的求救，以实玛利猛然回头，赫然看到雾气下的海平面升起了一个庞然黑影，两颗通红的眼睛映出水面仿佛倒映的星辰，即将要将小船吞噬。
　　“你……”
　　以实玛利咬牙，更抓紧了王辑的衣领，回头刚要发疯怒骂，却对上了一对仿佛如黑洞般旋转的瞳孔，与辉耀满空的十字光枪。
　　“我怎么了。”
　　王辑问道，同时挥手而下。
　　上百道散发清冽月光的十字光枪跨过港口突然杀出，落向海心小船的周围，上百道汹涌的十字光焰从海平面下喷薄而出，映出了法国老头因极度恐惧而流泪的面容。
　　随后，大量污秽的暗血升上海面，摇光细屑如雨落下，起伏的海水重新回归了寂静。风墙后祷告的人们在隐约瞥见那辉煌的十字架后，更加笃信地大声祈祷起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多佛港
　　英吉利海峡。
　　渔船穿过海中央。夜幕下，以实玛利暂时抛锚，朝船的右侧丢下了绳梯，被吓的不轻的法国老头赶紧爬上船，躲在甲板上直打哆嗦。绳梯收起，渔船继续前行，以实玛利回到了舵位后，老头踉踉跄跄赶紧跟到了以实玛利身边，寸步不离。
　　王辑坐在船舱外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表面是上如此，但实际他仍然用回响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虽说传闻的海底恶魔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威胁，但那也是建立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从刚才他对海中怪物一击解围后，以实玛利便没有了话，老老实实地给他开船出海。对此已然没有任何可解释的言辞，王辑有足够的力量满足出海的条件即可。
　　以实玛利对此显得很沉默。
　　船舱中默默掌舵的他对王辑的能力始终还是抱着疑问，但在王辑的坚持下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渔船逐渐驶入海雾中央，波澜不惊的海平面上再没有任何怪物。大约过了五分钟后，王辑突然开口：
　　“你的船开偏了，向左。”
　　“我的航向一直都是直的。”
　　船舱内的以实玛利坚定，眼前尽是扑朔迷离的海雾。
　　“十秒前你转向了。”
　　王辑再度提醒。
　　“我说过，没有太阳引导会失去方向的。”
　　以实玛利平静地做着辩解，到这一步他也不再固执己见，曾经在这座大海上有着惨痛经历的他知道自己已经识别不了方向，纵然曾经转过向他自己也未必记得，虽然嘴上狡辩，但依然还是听了王辑的话，向左。
　　渔船缓慢地调整方向。
　　“够了，向前行驶。”
　　王辑继续做着指挥。
　　“不，我的主人，我们偏离方向了。”
　　船舱内的法国老头突然跪拜，朝着外面坐着的王辑喊道。
　　“闭嘴。”
　　王辑只是回应了两个字。
　　自始至终他都闭着眼，凭借着回响去确认着不列颠多佛港的方向。纵然再模糊的光影，也能清晰分离出陆地和海洋的区别。王辑对此还是深信不疑的，如果他的回响也能被引导发生错误，那么这次他认栽了。
　　“向前。”
　　他说。
　　34公里的海峡还是有些距离。海雾迷离的航道上以实玛利不断出错，他总是在不自觉中试图向右转，接连发生过好些次后，终于引起了王辑的注意力，他说：“我发现总是在试图向右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必须有太阳的引导，没有它的引导，所有船只都会在海雾中迷失方向。”
　　“你能看到太阳？”
　　王辑抬头，透过浓雾试图去望远天的星空。依然有几颗耀眼的星辰透过雾在发光，但要说太阳的话就实在扯远了。以实玛利答道：“每当正午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一颗最亮的星辰，告诉人们方向。”
　　王辑没了话。
　　从加来港能得到的信息基本完毕后，对于以实玛利所说的那些话他就处于一种完全不懂的状态了。渔船继续前行，坐在船舱外的王辑明显感觉到海雾的湿气开始加重，莫名的，潮水的声音开始加重起来。
　　哗啦啦的响声，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汇集向了渔船。随着湿气的加重，雾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渐渐的，细雨从雾中挤出来，落在了甲板上。湿漉漉的水气逐渐凝结成了珠子，在船舱的木板上，一颗颗的水珠滑落。
　　翻滚的海浪让船寸步难行起来，王辑感觉到了，整个大海的洋流都在和他作对，让船无法前移，然而这些以实玛利并未感觉到，那种行船的艰难感让他误以为自己还在前行。王辑无声地站起，走到了甲板边上，目光向下，望透海底。
　　一层层的回响从海平下传来，无声的暗潮在水下激烈的涌动，黑暗的海水激荡澎湃，在暗中表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对撞与撕扯，眼见就要形成恐怖的漩涡，而那深处则出现了一种难言的存在，似乎正操纵的洋流阻止渔船前进。
　　王辑伸手，握住了阳光枪。
　　“去！”
　　他向前一步，将手中飙烁的闪电投入海中，劈裂雷网顺着海面一圈圈的激荡，溅起的浪花瞬间推起了渔船前进，阳光枪穿入即将形成的漩涡中央，没入海底。短暂的黑暗后，从海下猛然爆出一团剧烈的金光。金色的雷霆在水下闪耀不已，一时间照亮了海底半个时间，海底礁石为之炸裂，闷闷地在水下咕噜噜地冒气泡，千万透明色的水母升腾湮灭，壮丽而又瑰美。
　　光芒一闪而逝，王辑隐约瞥见了一座巨大尸体的头颅，好像有一双眼睛与他对视，但纵使回响所见的都不是那么真切，故而他也忍了下来，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也没有想那么多。
　　“方向错了，向左！”
　　他转声大声提醒以实玛利。
　　猎人。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翻译
　　突然，A号实验机上出现了一行翻译，但翻译了谁在说话他都没确定，王辑下意识地再度看向海面，然而没有任何收获。
　　“这海确实有点古怪。”
　　他回到椅子前重新坐下，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
　　多佛港。
　　终于，渔船驶入了破败的港口。以实玛利经过了数十次方向错误后，被王辑生生纠正回了正确的航路。透着雾气隐约看到了多佛港后，以实玛利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终于平安到地方了，但愿这不是错觉。”他说。
　　港口的水面上漂浮着残渣木屑，除却以实玛利的渔船外港口空空如也。王辑从船上跳下，随手扔了道阳光枪射向天际，强烈的阳光在大雾中照亮了一定的视野，苍白的海崖露出了笔直的岩石层，雾气与夜中港口后方的城市显得荒凉和静谧。
　　空气的湿度很高，感觉到呼吸不太舒服的王辑拉起了忍者面罩。
　　“以实玛利，你打算怎么办？”
　　王辑转身向船上问道。
　　“等待正午，太阳的感召。”
　　以实玛利从船舱中走出来，站在栏杆前回答道。
　　“然后呢？”
　　王辑追问道。
　　“什么然后？”
　　“然后你要重新回到港口，在那里继续等待英雄吗？我应该是你两个月以来第一个客人吧？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来这里了，也许对岸的欧洲很快也会出现问题。你如果想暂时安全的话就逃吧，到非洲后者南美洲。但你如果觉得自己在这里还有需要做的事情，那么听从你的心意就好。”
　　王辑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说我在航行中总是不知不觉地向右。”以实玛利说道。
　　“是的。”
　　“那是我的船最开始探索海难的方向，应该是吧。”
　　以实玛利的语气突然显得苍凉颓败与无所适从。他说那曾经是他们的船开始探索海难的区域，也是诞生噩梦与灾祸的方向。眼见着以实玛利的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起来，王辑没有再问下去，他看着那个法国老头胆怯地靠近船边后，脑海中一个闪过，迅速取出血月太刀，拧动刀柄的螺旋纹，变成末日猎弓。
　　举弓拉弦，一道暗矢朝向了法国老头。
　　“你要干什么？”
　　以实玛利猛然抬头质问，但还是来不及了，暗矢瞬间离弦，脸上还堆有泪水的老头血肉顷刻间蒸发殆尽，骨骼跳脱而出，自行生出一道森然白骨刀，眼窝里燃烧着黑暗的火焰，站在以实玛利的身边。
　　以实玛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直勾勾盯着身前的骷髅怪物。
　　“不管你做什么打算，就让它去保护你吧。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我知道纵然你在这片海域迷失了方向，海底可能存在的它也不会接受你的生命。所以你有什么想法的话就勇敢去做吧。你也看到了，你们一直以来所深深迷信的东西对我没有用，我可以在迷雾中找到前进的方向，我甚至不需要使用你的船。”
　　王辑握紧了手中的弓：
　　“对此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要告诉你。一切看起来可怕的东西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令人畏惧。只要克服笼罩在心中的阴影，你可以做到很多你自认为做不到的事。这个黑暗之奴是我最后给你的帮助，它或许不能帮到你太多，但总归有些用。我更希望给予你的是勇气与力量，如果你在遇到危险时，就想我是如何去面对那些怪物的，举起你的手臂，你会看到奇迹。”
　　说着，王辑做出了一个举起手臂的动作，并悄然将阳光恩与了以实玛利。做完这一切后，他提弓沿着港口的出口离开。
　　“但愿你旅途顺利，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他说。
　　“你就是这样滥杀吗？”
　　以实玛利的语气沉静，隐藏着要爆发的怒火。
　　“当然不是，我只是用了变形术，暂时赐给了他力量。结束后他会变回原样的。”
　　王辑随口回答，身影逐渐走远。
　　直觉告诉他在以实玛利身上还有事情，但究竟是什么他还不知道，这与大海或者有关系，但也有可能单是靠近不列颠后发生的夹带异象，真正的问题还是出现在这片陆地上。王辑不清楚，所以只能选择一条方向进行探索，如果找到结果的话，或许所有问题就都能有答案。
　　至于对以实玛利，王辑也已经仁至义尽，这个年轻人是个好人，而且身上蕴藏着某种秘密，王辑留下一具黑暗之奴保护他，并恩与了阳光给他，希望他自己能去寻找自己故事的结局吧，猎人的帮助只能到此。
　　木板上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王辑听着声缓慢地穿过迷雾，从港口走向了多佛。远方的港口城镇自回响中出现了许多非人的回响正在活动，当穿过港口的迷雾时，冰冷的细雨擦过了他的前额。
　　隆隆！
　　雨云中又一道闪电穿过，光芒映耀出城镇后方的山崖一座古城堡，雾雨黑夜中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声音，一大群从迷雾中穿过。
　　隆隆！
　　雷电持续。
　　一道雷芒从天而降，击打在了白悬崖上，远近可闻的轰轰回响中大地白茫茫一片，电光在一瞬间点亮了迷雾中的鹅卵石道，前往城镇的道路上，两只相互撕咬的野狗在枯萎的苹果树下发出呲呲地咆哮。
　　没有惊动它们，王辑与迷雾融为一体慢步走向城镇。透过浓雾他已经可以看到城镇地面的积水反光，一颗燃烧的木桩上依稀能传来一个烧焦尸体的回响，察觉到有活物的存在，王辑站在城镇的入口停下来。透过迷雾，看到了他进入不列颠后第一个有人的场景。
　　城镇中心广场到处都是尸体，有的尸体被插在木桩上燃烧，有的则暴尸荒野。尸体呈现出的是一种血管爆裂，浑身上下的血肉养分似乎都流逝殆尽了，所以大都是一副干尸的模样。中央的喷泉冒的是血水，穿戴白衣和面具的教会人员一手端着经书，一手拄着巨大的权杖，正在广场中央慢行。他走的每一步，都能传来权杖当的一声响。
　　说权杖是美称，在王辑看来那实际上被称为狼牙棒也不为过，也不知为何，王辑总觉得那个教会人员有些异常。他的视野都都足以穿过浓雾，清楚看到在广场边缘移动的兽影正在撕咬尸体，而那个教会人员却对此无动于衷，只管拖动着自己健硕甚至有些肥胖的身躯围绕着血泉不断行走。
　　好像是在守卫这座喷泉。
　　“他是属于教团，还是什么组织？其灵魂传来的光影波动很特殊，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类的强大。另外那喷泉里有很大一部分成份确实是血液，封闭自循，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难道只是因为有血吗？”
　　王辑心道，默默伪装身形走了上去。很快，这个教会人员似乎觉得累了，停下脚步走到了喷泉前，竟然低身去喝里面的血水。
　　“你们作为教会人员也可以食血的吗？”
　　一个声音突然冷不丁地从教会人员的背后响起，同时一个尖锐的物体也抵住了他的后背，本已经低下身的教会人员突然怒吼一声起身，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抡起手中的狼牙棒便砸向了身后，沾血的狼牙棒破空裹挟起了强烈的气流，呲地一声白衣划破，王辑本已经抵在他后背的弓尖毫无障碍地穿刺进了他的身体，并随着它转身轮棒时，弓弦将他胳膊斩断，包括右胸腔划破，末日之火顷刻烧入了内脏，身带教职的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整个身子开始迅速湮灭，而他则张开双臂疯狂地扑向王辑，试图用自己身上的末日之火去和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外来者同归于尽！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教团哨兵
　　城镇中心广场；夜风在雾气中鼓荡，教会人员身上燃烧的末日之火飘然不定，张开自己剩余的残肢向前去狂扑，面具上的开孔，清晰可见他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嘴唇，以及不断打颤的嘴唇。
　　他不说话，除却开始所有的痛苦咆哮外，没有说一句人类该说的话。飘渺的细雨弥漫开来，王辑的风帽掉下，露出了压着头发的羊头恶魔面具，狞笑的恶魔脸向上望着教会人员，好像在做某种嘲讽。
　　王辑双眼直视前方，缠满末日绷带的右手紧握末日猎弓向前抵住了教会人员的前胸，左手压在弓弦上拉开，上身后倾，左脚抬起用膝盖抵住教会人员的腹部，稳住身形的同时捏住了末日箭矢。
　　“你还能说话吗？如果能的话，我们可以相互退一步。”
　　王辑主动提醒道。
　　教会人员完全没有理会，大声狂叫着向前压制。
　　沙沙。
　　王辑脚下响起了摩擦声，在积水中受力开始后退。这位肥胖的教会人员力气大的可怕，也许是因为身上末日之火带来的痛苦吧，他发狂地甩着自己的残肢，任由胸腔内的脏腑燃烧，附着暗焰的肠子都掉落在地上，而他毫不在乎，硬生生将王辑推回去，伸出左臂就要去抓王辑。
　　那粗厚的手掌极大，指关节部位扭曲类爪，完全张开足以将王辑整个头部都能抓住。
　　“好吧。”
　　知道对方不存在理智，王辑也就没有了交流的指望。眼看自己就要被抓住，他左手突然松开松弦，凝聚的暗矢向前突进直射，一发化为火潮将教会人员瞬间吞没，冰冷的火焰将那人体崩解，化为无数粒子消散开去。
　　舞动着自己的残肢断臂，教会人员最后腿一软重重跪了下去，膝盖弯下的那一瞬，整个身子开始崩溃消散，在王辑面前消失。
　　噗通。
　　未被烧及的经书掉落在地，在地上捡起了水花。地上是湿的，在微弱的光芒下进行着漫反射。细雨降下，王辑重新将风帽拉起，顺便扯了羊头恶魔面具戴在脸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经书上，圣经的封面上还沾着一团风干的血迹。
　　抬头，王辑看向了喷泉池边的权杖，那把武器是道具。
　　“这位教会人员的力量已经超过普通人的界限，就连他身上拿的武器都有了道具的资料属性。猎人的天空上曾经对道具的产生方式做过了解，他们认为道具身上最大的意义，是存在某种特殊的故事与背景，这样去思考的话，这位教会人员也应该是有故事的。”
　　王辑心想着低下身，捡起了地上的权杖。
　　你拾取了猎血权杖；
　　道具名称：猎血权杖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不列颠在彻底陷入绝境后，工厂最后生产的一批武器里，包含了这件圣职者权杖。它模仿钉头棒而制成，具有除魔的力量。从祈祷中获得力量的神职人员用它洗涤不洁，捍卫着主的信徒与幸存人类。不过因为道具的特殊能力，这把武器一定程度上导致血族更加疯狂地捕捉活人。
　　道具效果：被猎血权杖砸中头部则势必陷入晕厥与失血中，不及时输血的血族很快就会死亡。
　　道具备注：当头棒喝！
　　——源于A号实验机。
　　“也就是说，教会人员是和血族对抗的。血族这个称呼一般代表着吸血鬼之类的生物，而不列颠众多幸存者以食血为生，称之为血族倒也不为过。想必这个血族就是疫血的来源，比如说，这个喷泉里面的血。”
　　王辑一步步的推测，最终将注意力放在血泉上面。池中的血水浓度很高，并且从眼处不断喷冒着更多的纯血。血水的来源是从地下来的，而地下的血则来源太深，王辑感知不到。
　　“检测血液。”
　　王辑调试了引力透镜。
　　正在检查，请稍候。
　　检查完毕；血液中不存在任何疫病。
　　引力透镜检测完毕。
　　王辑对检测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这并不能代表没问题，只能说在生物感染上找不出问题所在。但疫血很可能也是一种诅咒型的产物。联系到神秘学上，从宗教上不可食血的规矩来看，破坏这种规定产生了某种诅咒也不算奇怪。
　　继续向前。
　　从堆满尸体的城镇中心广场继续前行，王辑冒着细雨走进雾中。无色的雾除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湿气外，在其它方面远没有战争迷雾令人讨厌，可视距离也还算可以。目光所及，他能清楚看到沿边的商楼建筑，所有细节都很清晰。
　　普遍拥有二层的建筑楼在阳台上大多堆着盆栽，枯萎的藤条从楼上垂落下来，发干的纸条上滚着水珠。狭窄的街道上隐约能看到一些体型古怪的兽类，撕咬着尸体。离开了城镇中心广场后死尸少了许多，道路两旁的房门大多紧紧掩蔽着，能看到许多钉子将们封死。雾气变幻，伪装身形的王辑完全融入环境中去，从兽类的身旁绕了过去。
　　多佛的城镇连接着前往悬崖的通道，路口搁置了许多车厢，形成了一道路障。往山上的路，王辑感觉到了雾中有争斗，枪声清晰而激烈，还有重型近战武器破风传来的鼓荡声响。
　　“过去看看。”
　　隐藏着形迹，王辑从车厢上方跃过，借回响去感知前方的情况。
　　山道上又是一个路口。向东往高原方向的道路已经被封住，封锁道路的木箱连接着路口中央的灯柱，昏黄的光在雾气中显得朦胧无比，蝙蝠纷飞，飞出的弹壳落地响起了清脆的声音，而向被的方向，则有一道道巨大的暗影拖动。逼近东路口的路障。
　　那怪影应当还有人形吧，王辑所看到的是一头头身高接近三米的毛发生物，下身类犬，而上身的臂膀则连接着肋骨的翅膀，兽影前胸以及大腿是由浓密棕色毛发的，但翅膀却近似蝙蝠一样，丑陋无毛，灯下好像一张半透明的暗色鼓膜在扇动。
　　呼！
　　随着前方一个怪物的挥翼，两条健壮大腿的加速让它马上飞离地面，并在灯下映出了类似狼头的头部，獠牙长度胜过了下巴，颌骨突出，鼻子深陷。它飞到半空一把抓碎了路灯，激烈的枪声同时响起，兽吼狂欢。王辑感知到在路障上方，一个身穿厚皮衣的人影在开火，用的大概是最早一批的格林机枪。
　　那个开火的人身上的武器繁多，腰带上插着左轮，小腿部还帮着匕首，后背则背着一把通体铁制的标枪，他留着络腮胡子，双手按在机枪上，两眼锁死了来犯的莫名生物，举起枪管朝着那乱舞的黑影疾射。但情形并不是那么有利，失去路灯照明的黑暗里，迷雾限制了死可控视野，他根本没有办法防备后续的可怕生物。
　　“去死吧食血的怪物！”
　　他厚重的嗓音在雾夜中扯开！
　　忽然间，漫天闪烁起了璀璨的月光，浩亮的十字光枪出现于雾夜之上，迸发着华丽的月光从天而降，一时间凶吼咆哮连片地响起，路面上一道道十字光焰拔地而起，散射着圣白的火焰与光，光芒之下，所有的凶兽全部被牢牢钉在地面，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无比凄厉的巨吼。
　　王辑于雾中伸手，汲取生命。双手伸出，十道飘舞蓝色光粒的生命绿光好像一条电光被剥离而出，一片凶兽停止了呼吼，在沉默中死去。又一道黑暗的箭矢落地，化为火潮散开，顷刻间将怪物全部烧尽。
　　没有飘起的余烬，随着十字光焰的消逝，路口重新陷入了黑暗。络腮胡的机枪大叔陷入了冷静，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警戒地看着四周。
　　“你好，我是来自东方的医生，劳伦斯。”
　　无色的雾气里，一团温暖的阳光突然亮起。那是个人影，浑身上下散发着微弱的阳光，站在了山道路口的下方，向他打了招呼。
　　“我是教团的哨兵。”
　　路障上方的络腮胡缓了口气，回答一句后，他放下机枪并固定好位置后，伸手颤颤巍巍地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铁盒，从中取出了半根烟卷，然后去擦磷火。
　　呲！
　　一缕火焰亮起，随后烟雾冒出。
　　哨兵重重地吸了口指缝里的烟卷，燃烧的火星子直冒，他深深吸进肺部后才吐了口烟气，在路障的上方坐下来，目光看向了下方的王辑，他说：“不，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拿到了浅眠圣杯，被托洛斯贤者召唤来的猎人。这个世界除了贤者还有它们之外，没有人能拥有你这样未知的神秘力量。”
　　“你还知道些什么？”
　　王辑发问。
　　“我知道很多。我们在等你的到来，因为迷失在雾夜中的人太多了。”
　　哨兵回答着，又吸了口烟，然后不舍地将烟卷掐灭，并抖了下落在胡子上的烟灰，他看起来很疲惫，应当是守在这个路口很久了。王辑不知道他怎么撑过来的，如果每次来侵略的怪物都像刚才那样的数量，这个看上去年级不小的哨兵，是如何也守不住这片路障的。
　　“但是在你前进之前，我想让你帮我们做件事情，就当是交易。”


第二百三十九章 修道院
　　“交易？”
　　王辑对这个提议感到了轻微的意外。
　　“你既然知道我是托洛斯贤者召唤来的猎人，我想我们应该是同盟才对。你和你的同盟谈交易吗？”
　　他很直接地问话，有点抓不住哨兵的逻辑，这个年级不小的大叔在话语中特地制造了隔阂感，很明显是戒备心的体现。这点王辑也能理解，但是都到这一步，他帮助了对方而对方也知晓他的身份，交易从何而来。
　　“原谅我。”
　　哨兵的声音不胜冷静：
　　“我无法因为你帮助过我一次，就足以信任到告诉你一切。托洛斯贤者从神明的启示中看到了一切，猎人都是为了生存任何事情都能做出的家伙，阴险狡诈，无所不作。我们为此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猎人误闯到此，但他们不是为了挽救这个世界，而是为了得到文明的遗产。我们因欺骗而变得损失惨重。在这里，有很多你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正在发生，身为于猎人的你，无法代表正义。”
　　哨兵额上的皱纹短暂地拧在一起，回响中传来的光影经过了剧烈的波动，那是情绪的高起高落，王辑能够感觉到他不是在说假话。
　　“好吧。你说。”
　　王辑摇头，选择对话继续下去。
　　“贤者们都已经生死未卜。”
　　哨兵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获得神明启示后，贤者们开始试图用神赐的力量去拯救这个国家，阻止灾祸继续再蔓延下去。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死去了。最后两位贤者托洛斯与多佛尔，一个远渡欧洲去警示世界，归来后孤身前往了伦敦；而我们的领袖多佛尔镇守最后的避难城堡，保护幸存的人。托洛斯贤者应该会让你来找我们教团首领的。但很遗憾，多佛尔修道院已经被疫血所污染了，我们剩下的成员都在保护避难城堡，保护幸存者。没有足够的力量前往修道院救回多佛尔贤者。”
　　“你要我去救你们的领袖多佛尔，或者夺回修道院？”
　　王辑抓住了重要信息。
　　“是的，我不清楚你何时背叛我们，所以如果你现在想帮我们的话，那就请去救回我们的领袖，修道院已经被疫血感染，夺回也没有意义。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我会告知你很多重要的信息。多佛尔修道院在向北1英里的方向，你如果愿意换取信息的话那就请去。贤者一定还活着，它们不会放弃折磨他，直到疫血能够感染他。”
　　哨兵语气坚定地说。
　　“你已经告诉我足够的信息了。这里已经有猎人存在，但他们与你们为敌，对吗？”
　　王辑转身向北方的山道上行，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路障上方的哨兵陷入沉默，眼见着猎人已经走入雾中，他说：“是的，有很多，很多。”
　　王辑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
　　在这个语境下，他是可以理解很多的涵义，是指猎人的数量。可如果是指数量的话，曾经有这么多猎人来到这里，却没有阻止这里发生的一切，反而在摧毁教团，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缘故？
　　他是被贤者托洛斯的浅眠圣杯所召唤来的，而其它猎人在哨兵的口中，则是误闯进来，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立场有所不同吗？很多猎人都在这里。这是王辑听到最不对劲儿的话语。
　　“我帮你们去修道院看看，如果你们的领袖还活着，我会送他回来。如果他已经死亡，我会回来告诉你消息；如果他被疫血所感染，我会消灭它。”
　　雾中猎人抛下了一句话，身影彻底消失。疲惫地哨兵坐在路障上方，闭上眼，默默等待着消息。
　　……
　　疾风荡开了雾气，王辑前行了大约1英里的距离，终于靠近了修建在靠山处的多佛尔修道院，那座建筑格外显眼，在雾气中显得神秘幽邃。天空再度闪过了一道雷霆，光芒辉映，道路上的积水仿佛黑暗的镜面，修道院的高层的玻璃窗则映出了院内燃烧的火焰，看样子像是有人。
　　路口处，王辑看到了路牌，上面用血写着一行英文：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
　　“……”
　　看过路牌上的文字，王辑目光重新落在修道院处。那里的大门紧闭，门前匍匐着两只身型硕大的凶兽，像是某种狼，正在雨中蜷曲着身体进行睡眠，王辑隐藏形迹，默默扔出了幻影剑。
　　圣白的光芒隐现，王辑的身影瞬间落在了修道院的围墙上。俯下身，他一眼看到了修道院的内部，那棵燃烧的枯萎大树。
　　地面上生长着的千万红色小花簇拥下，一棵粗大的巨树矗立在修道院内的中央，枯萎的树冠燃烧着大火，而树的主干上则绑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的双手被两颗血钉钉在树上，浑身的血管突兀，在脚下则连着两根管子，向盆里面接着血液。
　　男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树前围拢着一群毛发浓密的怪物，它们全都收好了翅膀，乖巧地蹲在地上，等候前方身披白衣的教会人员将接满血液的食盆取出，供它们喝取。和王辑先前在城镇中看到的一样，这个教会神职人员体型同样很健硕，甚至于肥胖。在他面前，怪物们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兽性与畏惧。
　　似乎是对其有某种天生的恐惧。
　　“和先前遇到的神职人员相同，他在不攻击为前提下的动作也很僵硬和缓慢。”
　　暗中观察的王辑心中默道。
　　当！
　　神职人员的权杖尾端落地，发出沉重的声响，他打开了手上的经书，翻页，然后用古怪的语气开始发音：喝这杯，表明主的死，直等到他的来。
　　“原来他还说话。”
　　王辑心道，安静地看着神职人员拿起血盆自己饮了一口后，将血液分给怪物们。咕噜咕噜地声音响起，怪物贪婪地饮了一口盆中的血液，然后用爪子将血盆传递给了下一位。这景象无比诡异，好像是某种邪教的仪式。王辑对宗教并不了解，他也完全不懂，这样做在仪式上有着怎样的意义。
　　但他能感觉到，饮血过后，那个神职人员还有修道院的怪物们自灵魂上便开始变得力量充沛。
　　“唔……”
　　怪物们捂着自己酷似狼的头颅，俯下身痛苦地开始进行某种蜕变。本打算跳进去的王辑停手，继续观察着怪物们的蜕变。肉眼可见，它们的肋翼开始变得通透，头部突出的吻也开始回缩，逐渐有了人形，身上的毛发也开始消失。
　　很快，第一个怪物转化成了人形，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
　　王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难言是什么滋味。站起身，他从修道院的外墙跳了进去，脚尖轻轻一踮，落在了红色的花上。顿时，那些还在形变的怪物们突然停止了蜕变，本已经消失的毛发开始疯长，它们全部转身一跳，血色的双眼盯住了王辑。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锵！
　　王辑说话时，血月太刀已经在他手上弹出，刀身跃现的瞬间爆出了一团汹涌的烈焰，横刀向前。
　　“唔……”
　　本都已经蜕变为人形的怪物在看到王辑后，随着双眼瞳仁变成血色，那下颌骨也开始发出咯吱咯吱地响，骨骼开始向外突出，身体也开始暴涨毛发。怪物群中的神职人员挥起狼牙棒便砸过来，沾血的狼牙棒破风挥出一道血色的轨迹。
　　王辑挥刀一斩，银光如水的长刀顿时化为熔火，汹涌的怒焰瞬间斩断了狼牙棒，与此同时修道院的怪物全都发疯地扑上来，尖啸声响起的同时，王辑挥刀推出一道风墙逼退右边袭击的怪物，刀身回转，向前方的地砖重重插下！
　　以他为中心，一轮暗如黑洞的黑色漩涡出现，漩涡外轰轰烈烈地爆发出汹涌火潮，金红两色的烈焰发散，呈现出一圈圈不规则的花纹，好像怒放的万花筒般壮丽，扑上前的怪物瞬间化为灰烬飘舞而起，被温度恐怖的烈焰拒之门外。
　　臃肿的神职人员靠近烈火，炙热的火温瞬间融化了他脸上的面具，身上也突然暴血，好像浑身的血管全都在一瞬间爆炸，逐渐化为液体的面具下，眼睛、鼻孔、嘴部以及两侧的耳洞，全都迸出了血液！
　　就在这时，被钉在树上的男人突然苏醒，他昂起头，露出了苍老的面容，以及泛红的双眼。
　　“！”
　　王辑眼皮跳动了下。
　　“嗷……”
　　赤身裸体的男人突然出现了变异，与所有怪物不相同的是，他的手掌心钻出了无数条紫色的触手，仿佛蚯蚓般涌动，在面向王辑时触手勾勒出一道透明的光轮，顷刻将火潮吸走，而他另一条胳膊的皮肤则迅速炸裂，血肉狂涌，变成了宽厚巨大的畸形长翼，横扫整个修道院！
　　轰！
　　修道院的一道内墙连同建筑垮塌，几头怪物因为猝不及防被长翼扇倒，紧接着被墙体掩埋，而变异的男人双眼则挤出了浑浊的泪水，在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后，变异延伸到了头部，一半脸开始塌陷，仿佛软泥，而另一半则在不断前凸，好像野兽凸起的前吻。


第二百四十章 实验日志
　　眼见男人就要变异完毕，王辑抓住时机，握紧手中血月太刀踏前一斩，身影如风掠过地上红花，从肥胖教会人员的身体穿过，挥刀一瞬闪步杀入变异的怪物面前，全然不等男人的变异时间，起手一劈直切那不断凸起的头颅。
　　眼角仍有泪水的男人头颅前部已经突出，它抬起自认为坚硬的左脑，倾斜着张开嘴便去咬飘火的太刀刀身，獠牙接触刀身的瞬间应声而烈，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骨裂声纷飞而起，刀锋所到之处，轻而易举将怪物劈成了两半！
　　啪！
　　那硕大的骨翼拍倒在地，鼓膜迅速化为灰烬消逝，而另一半的软体则趁势上前一扑，像软泥般就要附着上来，柔软的软体内中张开獠牙，正对着王辑头部，而王辑在一刀劈下后迅速转腕，再次火拒。
　　刀锋插入砖石，从刃芒中心爆出一轮幽邃黑洞，黑洞火焰发散赤金两色的烈焰，火光股股飘发，炙热恐怖的温度顷刻间扑上的软体消灭，攻击速度根本赶不上王辑的斩术反应。发散的火舌不断爆裂，还想浑水摸鱼的教会人员在全身血管爆裂后近距离再接触了爆发的强火，血肉、骨骼在一瞬间全部剥离抽干，湮灭成灰。
　　焰光闪耀间，王辑双手握住刀柄上的螺旋纹弹转，刀剑锋芒同时弹开，显现出末日猎弓的形态。黑暗的末日之火瞬间燃遍弓身，幽邃黑洞中的王辑拉开弓弦转身一轮速射，将从风墙后绕过的长毛怪物全部杀死，血肉蒸离时，骨骼迅速转化为了黑暗之奴。
　　共计8具黑暗之奴眼窝里全部燃起了鬼火，手提骨刀等候王辑的调遣。修道院入门的第一座礼拜地在这不足30秒的战斗时间里结束争斗，重新陷入了平静。因风而皱起的花雨缓缓降下，多数再随风荡开后化为了灰烬，少数飘落在修道院的角落里。
　　站在燃烧的树下，王辑目光望向了深院。
　　“我不太能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多佛尔的贤者，所以还是继续向前走走看。”
　　低下眉头，王辑不禁想到这点，继续向前。当然，他派遣了黑暗之奴在前面先开路。
　　修道院内部；
　　但有露天的地方，地上便少不得带有血腥气的繁花，而室内区域则是一片阴暗。大约也因为是修道院，这里并没有尝试使用电灯，而王辑发现室内可发现的油灯，大多也都已经油枯。阴暗的环境下，黑暗之奴的鬼火格外显眼。一路检查着修道院，王辑一路向深处靠近，终于在走进最后一座礼拜堂时，他在一个软座的下方，发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有通道。”
　　王辑大步走上去揭开了软座，拉开了隐藏的栓门。
　　“你们。”
　　他向身边的黑暗之奴发布指令：“你们先跳下去。”
　　僵硬的黑暗之奴毫不犹豫地先后从通道入口跳了下去，下降大约有五秒后，王辑听到了第一个碎骨的声音，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骨头碎了一地，通道尽头，摔碎的黑暗之奴重新开始组合身躯站起来。
　　“唔……”
　　“嗷……”
　　嗡！
　　通道尽头响起了隐约的声响，由于隔着极深的地面，王辑纵然有回响，能感觉到的也不是那么真切，他只知道黑暗之奴主动索敌，挥舞着骨刀冲进了深处。
　　“五秒钟的降落时间，很深。”
　　王辑默默计算着时间，测算了自己回程大约需要的时间，然后纵身跃下，耳边的碎风刮过，落入草垛中后，王辑起身。
　　监狱。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王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监狱，其次就是豁然开朗。通道的尽头是宽广的长廊，两旁尽是监狱的铁牢，墙柱上挂着一种暗红色的魔法灯，将地石与铁柱染上了一层血色。通道中躺着五六具教会神职人员的尸体，以及骨骼破碎的两具黑暗之奴，更深处的战斗还在发生着，虽然隔着距离挺远，王辑依然听到了那狼牙棒破空响起的气流声。
　　不过，对于争斗他并不是很在意。他的注意力在监狱中关着的东西。
　　“这个是……质化生物。”
　　透过巨大的铁笼，王辑将目光放在了身边关押着的不明生物身上。那应该是一台工厂的机器，这点还是可以认出来的，在机器的边缘则爬满了血管，隐约还能辨别一个人形的黑影被牢牢束缚在机器上，浑身的皮肤已经被烧掉，血管经络从骨肉中完全剥离出来，一面连接着人的心脏，一面则爬满了工厂机器。
　　心脏隐隐跳动着，而血管也表现出了微弱的生命反应，质化生物被关在满是血污的牢笼内，半死不死地模样，在面对牢笼外面的闯入者，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只是一侧牢笼的景象。走道另一侧的牢笼则伏着一头棕毛怪物，它将头埋着，后背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连接肋骨的鼓膜上破开了好些窟窿。怪物的前吻露出来，獠牙紧咬着，好像在暗暗呲牙。
　　“至今见到的两种不明生物已经齐了。”
　　王辑暗自道。
　　质化生物，还有疑为血族的长毛生物全都被关在牢笼里，王辑至今在独立考核中遇到的、两种很有可能是从人类转化的生物，现在全在这里见到了。
　　他往监狱深处走去。
　　走到两旁密密麻麻关押着全部是这样的奇怪生物，而地上则躺着一具具教会神职人员的尸体，他们似乎负责看守这里，越往深处，王辑发现尸体越多，同时他的黑暗之奴也开始受损，达到一个暗室门外时，他只剩最后两具黑暗之奴，正围着一个铁牢，不断试图挥刀劈到里面。
　　铁牢里面，则躺着一位身材异常肥硕、腰腹形同磨盘粗大的神职人员，他被关在铁牢内似乎没有意识了，身上的教会白衣也被肥肉撑开，在被骨刀劈中时，牢笼内的神职人员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好像一头待在的肥猪。
　　“退下。”
　　王辑喝退了两具黑暗之奴。
　　暗室里专门在顶上吊了一枚血色大灯，灯火仿佛透过水晶般多变华丽。血光下分别盛放着一大一小两座牢笼，还有一面长桌。小的牢笼里关押着神职人员，而大牢笼中则有些诡异了，将质化生物和棕毛怪物关在了一起，棕毛怪物张口死死咬着质化机器上的人身心脏处，能看出来它们经过了非常惨烈的争斗，棕毛怪物满嘴是血，而那机器上的人身心脏也被咬碎。
　　不过，连接机器的血管依然跳动，数不清的带刺触手扎进了血族生物的身体里，两者保持着微弱的平衡，全因为它们都已经奄奄一息。
　　王辑站在了桌前。
　　不是很大的长桌上应有的办公文具都有，中央则放着一本猎人笔记。没错，虽然语言不同，但猎人笔记的翻译还是绝不会错的。王辑的目光注意到了猎人笔记的下方有用黑笔专门增加的一行文字：实验日志。
　　“实验日志。看来这个猎人笔记应该是猎人所留。不过他没有将笔记来记录自己的猎人经历，而是用来写实验日志。”
　　想到这儿，王辑翻开了实验日志：
　　第一次实验；
　　实验对象1：质化生物；
　　实验对象2：血奴；
　　实验目标：确定两者克制关系。
　　实验过程：将其放入同一牢笼使其相互厮杀；
　　实验结果：疫血对质化的半机器生物具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具体表现为，血奴的疫血可以侵蚀质化半机器生物的生成代谢，使其反应速度大幅度下降；但质化生物的破坏力与力量依然远胜过血奴。
　　实验记录人：鲁斯凡爵士
　　“哦？这个名字挺熟悉的。”
　　王辑看到了鲁斯凡的翻译后，脑海中瞬间响起了一个供后世娱乐的人物，有名有姓，似乎在西方有点名气。他拿起了实验日志，随便翻了好些页，目光全部留意在实验记录人上，至于是什么实验，他并不在乎。
　　实验记录人：
　　实验记录人：鲁斯凡
　　……
　　每页的实验记录人最终都是鲁斯凡。
　　“看来这本猎人笔记的主人应该就是鲁斯凡。不过他用猎人笔记记录了实验。就是不知道他的实验究竟有什么目的。”
　　王辑做了大致的猜度，手中翻页的停了下来。
　　第13次实验；
　　实验对象：教会神职人员
　　实验目标：确认食用人类血肉会令人发胖的原因
　　实验过程：喂养血肉观察
　　实验结果：食用血肉不可避免地会使使用者迅速发胖，食用越多就会越胖。实验中有一项惊人的发现，就是当食用人类血肉达到一定程度上后，食用者会从肥胖逐步成为烂泥，并在外形上出现深海生物的生物特征；这与质化的上位种族相似。
　　实验记录人：鲁斯凡
　　另：
　　没办法找出阻止血族臣民肥胖的原因，但可以通过食用疫血转化教会人员，来得到牵制质化种族的力量，看来对于大众而言，想保持绅士风度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哦，看来他的实验还很丰富。不过他既然是猎人，血族的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王辑轻语着，随手将实验日志扔到一边，一脚踹开桌子后的暗门，连带将桌子也踢的粉身碎骨。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贤者多佛尔
　　地下监狱。
　　通道尽头的房间内藏有暗门，这是王辑从进来后就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只是事情有先后顺序，他没必要急着一进来就踹开暗门。现在看过了实验日志，拿到了应得的讯息，他也能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
　　砰！
　　阻挡暗门的桌子碎开，王辑结实的一脚踹到了暗门上。
　　咯……
　　机关声响，清晰可闻墙内齿轮的转动。墙上可退的暗砖开始松动，暗门打开，狭窄的通道出现在他面前。
　　照例，王辑退开让剩余的两具黑暗之奴先挤进去，他在后面跟着。
　　狭窄的通道前行并不容易，两具高大的黑暗之奴完全是爬着前进，而王辑则是压低身姿跟进。通道尽头起先是一团黑暗，紧接着，回响里出现的两把暗淡火把的光影。通道逐渐宽，两具黑暗之奴逐渐从地上爬起。
　　啪！
　　轻微的滴水声，滴水的倾颤显出了一种份外的浓稠感。黑暗之奴的腿骨上流下了粘稠的血水。王辑向前一步，踩在了血水上。压抑的地下监狱空气难闻，隐隐约约传来了血腥气味。王辑目光向前，感知到了前方地面大量的血水，还有一个极其强大的灵魂波动。
　　“有人在。”
　　王辑脚步一停，悄然召出末日猎弓，紧握手中后跟着黑暗之奴继续前行。回响中的光影在他脑海中显得极其复杂，好像是被撕裂开了般，显得痛苦而有诡异。在他前方的两具黑暗之奴率先通过了暗门通道，那两对燃烧鬼火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某物，挥起骨刀便冲了上去。
　　王辑的眼皮一跳，瞬间从回响中感到圣光的他再度停步，目光可见，通道内的暗室里，一道圣白的光波突然散开，两具黑暗之奴瞬间炸裂，化成碎骨溅落一地，躺在血水中没了动静。光波出现的同时，暗室内一座圣母拥抱耶稣的石像也清晰的展现而出。
　　屏息的王辑眼中一道光芒闪过，抓住圣光消逝的空挡握弓向前一个跳步，刚拉开弓弦时，一个声音提前在回响中出现：
　　“被浅眠圣杯召唤来的猎人，你在中午之前提早到了不列颠，不可思议。”
　　王辑的动作猛地僵滞，放下弓快步走进去，粘稠的血水在他脚下荡起星点涟漪。暗室豁然豁然开朗，在回响中居然展现出一座小教堂的内部光景。昏黄的火光照映着顶部繁华精美的画作，到处都是座椅，整齐地坐落在血水中。
　　教堂内部的地上到处都是血水，完全掩盖了大理石铺成的地面。进入小教堂的王辑转目，目光望向了色彩斑斓的镜窗，一点微薄的暗光照耀着下方一座积满血水的池子，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半身浸染在血池中，而半身尚有人形的部分，则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欢迎你的到来，我是贤者多佛尔。”
　　他说。
　　王辑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直到他开口说话，对王辑而言都是不小的奇迹。那种形态类似他进入修道院时，所见到被钉在树上的男人形变后的样子，右侧的身体生满了棕色的毛发，从肋骨到右臂连接着鼓膜，而另一半则软的像是乌贼，流出了大量的触脚浸在血池中，贤者多佛尔的面部依稀还有人类的形状，而全身的血管却暴起，散发着犹如火焰般的光色。
　　“你……”
　　王辑再度认真审视了男人的全身，目光最终落在他脖间挂着的圣章上。他尝试着打招呼，但看到贤者多佛尔的这幅诡异模样，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呵呵，我被它们抓住后做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如你所见，我已经被疫血所感染，同时也进行了上位种族的质化。或许我早应该因此失去理智，丧失人性。但主的最后一点祝福让我保持着清醒。”
　　贤者多佛尔说道。
　　他兽态的嘴中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嗓音已然不类人声。但他的眼睛依然澄静透彻，没有沾染任何杂质。也许从这双眼睛上还能看出，这个已经变异到不成人样的家伙是教团领袖：贤者多佛尔。
　　“我答应了教团某位哨兵的一项交易。”王辑利索地说道，“只要将你救回去，我就可以拿到一些重要的情报，让我来拿到文明遗产。既然你们教团都知道我的来临，那现在就启程吧，我想除去那些钉子的话，你应该有能力自己离开。”
　　“让我以现在的样子去见他们吗？不需要了。他们做的已经很不错，不再需要我的领导，而且我已经被疫血所感染，还有质化的诅咒。这些都没办法摆脱。我不能，也无法再去领导教团。”
　　贤者否认，语气有些暗淡。
　　王辑听后保持了沉默。确实，哨兵的交易让他现在感到了一些为难。如果他救回去的是面前这样的怪物，那么教团是否还会认其为教团领袖？
　　“猎人，你并不知道你应得的文明遗产，究竟是何物吧？”
　　贤者突然问。
　　“并不知道。”
　　王辑如实回答，他意识到对方是在说情报了。
　　“是它的心脏，浅眠的星空古兽。”多佛尔缓慢地说，“大约在三个月前，我们在一座通往大海的洞穴中，发现了一具还活着的尸体，那具未名的尸体让质化的诅咒出现，并让世界进入了比死亡还可怕的痛苦浅眠。神明的启示说，那具尸体来历古老，甚至在我们的神明时代之前。”
　　“星空吗？”
　　王辑发问。
　　多佛尔闭上了双眼，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起初，神创造天地。”
　　他说：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那是我们时代的开启，而它是黑暗渊面的产物，在时代之前，并具有着逆转创世的天生灵。我们活在神的星期日，而它则活在此之前。对于你们猎人而言，它就是天生能与神明对抗的伟大生物。控制它虚无的心脏，就能让整个世界不受神的影响。”
　　“你似乎知道猎人很多事情。”
　　王辑不避讳地问道。
　　一句对于你们猎人而言，已经分清楚了他和教团的立场。王辑微有些不可思议，贤者多佛尔将话说的这样明白，还指望他能够帮助教团吗？
　　“善良的猎人。”
　　贤者多佛尔突然睁开了眼，纯净透彻的双眼突然直视着王辑，与他如黑洞般的双瞳对视，“姑且称你为善良的猎人吧，你是托洛斯用神明启示的最后力量，所召唤来的唯一一位猎人。我无法知晓你在猎团的身份，我无从判断你的立场。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谈不上毁灭吧？但世界很快就会进入浅眠的梦境，疫血和质化的诅咒将主导整个文明世界的走向。你是否想得到文明遗产？”
　　“没有想不想。”
　　王辑摇头否认：“只有能不能。”
　　“如果你愿意为了得到文明遗产而忍受一个神明使徒的欺瞒，愿意冒风险去拯救无关的人，我就可以帮你得到。”
　　贤者的话直接起来，他双眼直视着王辑。
　　“你要欺瞒我什么？”
　　王辑追问。
　　“猎人，原谅我有些事情没办法与你说明。在你之前误闯入雾夜中的猎人并非没有，他们每一位都告诉我们，自己会想办法拯救这个文明世界，光明正大的得到文明遗产，但最终都会在某一天，因为我们是神明的使徒而与我们反目，我们因为是神的使徒，在猎人那里得到的永远都是欺骗；我们因为是神的子民，就是所有罪行的受者。”
　　贤者多佛尔的声音开始衰败，胸前的圣章开始散发出清冽的光芒，并从他脖前浮起，飞向了王辑。
　　“我无法欺骗你。”
　　贤者多佛尔的表情开始狰狞的变化，他大约想苦笑吧，但如今的身体实在无法让他准确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顾及到一些难以回避的真相，我必须向你隐瞒一些事实。托洛斯将最后的希望全部放在了浅眠圣杯上，希望通过向神最后的乞求找出办法。乞求圣城最后的守护者到来，但最终到来的却是你，这大约就是命运吧，最后的希望却在猎人的身上。如果这枚圣章你可以拿走，我的生命交给你处置。”
　　王辑沉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贤者说的人应该是圣城的神匠。他无声地看着面前那浮空的圣章，亲眼见证浮向它有了道具的资料：
　　道具名称：生命之章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不列颠的圣徒多佛尔用信仰凝聚出的圣章，这枚圣章代表了一位神明使徒的最后希望。
　　道具效果：捏碎道具，贤者多佛尔即刻死亡。
　　道具备注：牺牲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毫不犹豫接下了道具，对于一个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人，他想不到拒绝的话语。
　　“你要让我做什么？”
　　他直接问道。
　　“非常感谢。”
　　贤者多佛尔惨淡的笑：
　　“我会用力量将你送到伦敦，整个不列颠都已经覆灭，但在那里的地下还藏着最后的幸存人群，他们被教团保护着，但却无法离开伦敦。因为离开伦敦的路上到处都是血族的要塞。世界的第三人把守着所有离开伦敦的通道。你到伦敦后，可以在大本钟那里拿到世界最后的时间，在上面的时间结束前找到托洛斯，他会为指引你拿到文明遗产，并为你打通回到欧洲的道路，请带走幸存的人和教团最后的使徒们，带走避难城堡的所有人，然后离开不列颠，带着愿意跟你走的人们归乡，永远不要再回来。”
　　“放任这里的疫血和质化传播离开吗？”
　　王辑的声音不胜冷漠。
　　“呵呵，我不寄希望你会愿意解决这里的问题，而且你也解决不了的。”多佛尔的声音逐渐变小，而王辑的脚下，两道碎光开始自行画起传送阵来，速度极快。
　　“猎人。”
　　他说。
　　王辑脚下的传送阵已经完毕，浮起的细光开始将他送走。
　　“在伦敦你会看到很多真相，这些真相或许会让你猜出我向你隐瞒的事实。但愿你不会因此动摇，但愿吧，但愿你完成我们的承诺，但愿冰冷的暗潮中还有希望的火焰。我没有任何力量去约束你，甚至已经没有领导教团的资格，我仅能感谢你能答应我，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轰隆！
　　最后一眼，王辑看到贤者安然闭上了双眼，随机眼中便有一道光芒从天际划过，乌云中一道轰雷穿过迷雾，光芒耀映着数不清的雨滴飞降，他的身影站在伦敦的尖墙上，目光所及，暗雾中的高塔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二百四十二章 雾夜
　　晦暗的天空道道雷霆穿过，绵绵雨水飘洒在天空，雷光消逝半晌，轰轰的声响才开始响彻大地。伦敦沿边的尖墙高耸，墙内的积水约有半厘米深，墙外的流水声哗啦啦地响，雨雾中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王辑侧身靠在了墙边，隐藏身形。
　　“不用上去了，肯定是刚才打雷时你的错觉。”
　　“不，我看到上面有光的。”
　　对话的声音在楼梯方向传来，语言用的是英文，大约是伦敦本市的人。王辑放轻了呼吸，一动不动，静静等待两人的出现。无色的雾中，两个身披暗色皮质风衣的身影先后出现，两人全都背着一把不算长的钢矛，矛尖从左肩露出来，上面满布锯齿和残血星点。
　　“道具。”
　　王辑心中默道，注视着登上尖墙的两人。他看到的是一个正面一个背影，在登上尖墙后两人分别变换了方向，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前后背靠背补全了视野，这个简单的举动表明了他们的警觉性，即使其中一个没觉得有问题，依然配合做出了应战姿态。
　　面向王辑这一面的面颊深陷，清瘦无比，从袖中伸出来的双手也如骨爪般，紧握着手中的枪械，眼睛警觉地四处扫着，目光从王辑所在处掠过，没有一丝停顿，看来是没发现有人。
　　“我这里没看到。”
　　背对王辑的人说道。
　　“好吧，那就走吧。”
　　“我早说没有了。质化生物怎么可能会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我们下去多猎杀些那东西，最近质化越来越严重，得好好控制一下了。”始终感觉没有问题的人主动说道，看起来是松了口气。
　　“可以，我刚才担心的其实不是质化的问题，而是是教团的人再搞破坏，上次他们偷袭威斯敏斯特宫，差点就成功了。我想除了控制质化问题外，我们也该注意下教团的动向了。”
　　“是啊！他们把猎人当成什么了？”
　　两人说着话从楼梯上下去。半晌，王辑从墙后走了出来。
　　“他们刚才的对话语境里，是将自己作为猎人来展开的吧？”
　　王辑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无论是他自己听下来得到的个人理解，还是引力透镜上提供的翻译，他得到的结果，离去两人的对话都是将自己作为猎人身份来说的。纵然不是，也有将猎人作为阵营同盟来说的。
　　毕竟两人的对话中针对过教团，针对过质化的生物，但有关血族的事情却根本没有提到过任何一丝，往浅了说能证明血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往深了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难论了。
　　先前贤者多佛尔说过的，王辑只要来到伦敦，肯定会看到一些真相，多佛尔所隐藏的事实，而这个事实会让他动摇。不出意外的话，贤者所指的事实，和刚才那些对话就有关系。
　　“他口中提到的事实其实已经说明了吧。在我之前来到误闯入这个世界的猎人不少，而他们在多佛尔口中说是欺骗了教团，并最终刀兵相向。但最终，这很可能是阵营的对立，不过多佛尔也说了，因为他们是神的使徒……”
　　望着黑暗的城市，王辑陷入了短暂的深思。
　　他大概理解多佛尔所说的动摇了。这里的情况很可是不只是简单的利益问题，而是在深层上阵营对立的问题，王辑帮助教团的话，应该是要和这整个城中的猎人都作对。仅仅是单纯的与部分猎人人作对倒也不是有多严重，多佛尔的意思里面，很可能他的做法会不符合猎人整体的利益。
　　并有可能上升到树阵的层次。
　　“罢了，目前还没有从树阵那里得到必须站队的事情，而且直到现在多佛尔需要我做的事情里面，还无法看不出对立点在哪里。在这里好好观察下吧，找出这个对立点在哪里。”
　　短暂思考后，他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一方面他答应了贤者多佛尔，答应了他用自己性命为代价的请求；另一方面无论是多佛尔的暗示，还是他在这里第一眼见到的情况，都说明了猎人与教团的严重对立。事情一旦思考深的话，单纯的疫血、谁好谁坏就不是定数了。
　　或许他一开始是被贤者托洛斯用浅眠圣杯召唤来这件事情可以作为参考，但参考价值仔细想的话并不大，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会可以从两面思考。耿直也好，用阴谋论想也罢，没有哪个会比另外一个选择更接近真相。
　　“大本钟的方向，在那里。”
　　回响所及，王辑大致确定了大本钟的方位，一跃到墙上，他扔出了幻影剑。
　　……
　　伦敦市的街道完全可以想到的不平静，王辑用幻影剑从伦敦高层建筑路过，视野所及，能看到生物的踪影几乎全是怪物，烂泥一样蠕动的生物到处都是，而质化生物的来源也并非只有工厂，王辑透过雾气亲眼看到，一个没有皮肤的血肉之躯抱着一台留声机从高层楼中破窗飞出摔了下去。
　　工业时代诞生的所有产物，几乎都有这种质化的倾向，将自己和人类牢牢联系在一起，穿过皮肉，血脉相连。肉泥一样的怪物大约也是这样的，他们已经瘫软的身体内挤出了身体骨刺，像只软化的刺猬。
　　偶尔他会看到一些处理质化生物的人，王辑也不敢确认是猎人，但多数确实和他刚到伦敦时所见到的那两人相同，身材很消瘦。深入到地面上确实是漆黑无比，街巷中也只有枪声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单纯以肉眼去看的话什么都看不到，靠近底层的门窗也大都紧闭，没有一点灯光。
　　灾祸和变异比想象中要更严重。
　　但夜雾中的高层建筑却不一样，靠近的话依然还是能够看到不少亮光，王辑的暗影从高层建筑中掠过，一路上听到了很多回响。
　　“约翰，你的睡眠时间够了，快醒醒。”
　　“我要睡了亲爱的，当我出现进入浅眠梦境的迹象时就向我泼冷水。”
　　“他要抽搐了！快泼水叫醒他！”
　　“没血了，我们需要血。”
　　……
　　如此种种的对话极多。王辑匆匆掠过，对响应在附近的各种谈话有了些的印象，这座城市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也有了模糊的认知。
　　眼看就要到泰晤士河畔，王辑从半空飞落，破雾落在阴暗的巷道中。
　　“再往前，像刚才有道具武装的人就多起来了。”
　　王辑靠在一座门柱后，目光望向了威斯敏斯特宫。那里也就是后来英国的议会大厦，此刻也是底层紧闭，上层隐隐有些灯火。沿着泰晤士河畔，到处都有持道具巡逻的人。王辑侧目去看时，发现就近处有个人正拿着血瓶倒血，喂养地上那些蠕动的肉泥。
　　在他所在的巷道里，大约有50米远的地方，也有一滩肉泥在蠕动，不过大约是因为距离的关系，那摊肉泥并没有发现他。不过靠近威斯敏斯特宫的区域确实戒备森严，附近建筑的上方哪里都不缺守夜人，他们大多都是冷热武器的道具结合，其中有些甚至还定点立下了机枪道具。
　　王辑没有畏惧这么多人，只是和他们起正面冲突，绝非是一个有效率的选择。
　　“河里面看样子像是有东西啊！”
　　王辑注意力掠过那个喂养肉泥的人，看到了从泰晤士河伸出的一半残躯，像是条巨蛇的一截身子骨，浑身上下全部由金属拼合，粗略看上去宽度至少5米以上，极其粗壮，长度则无法估计，因为它的只是很小的一截从河内钻出，落在岸上，但从其宽度，基本可以想象其体量。
　　那一截身子砸断了沿岸的围栏，将地面压得粉碎，周围有5个人看守，再往远看去，王辑发现沿着泰晤士过去有众多这样的金属巨蛇残躯摔在岸上，每个地方都有5人以上看守，借回响王辑能看到，那条金属巨蛇浑身爬满的血管。
　　很难说它已经死掉了，对于质化生物的死亡判断，王辑可不仅是在其血管是否还在输血，甚至很难用生命体征去判断。质化生物是王辑见过最不像生物的生物，至少对他自己来说，只有物质意义意义上的完全消灭，他才会判断目标死亡。
　　“在这里的人很多，想要不被发现的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辑站在门柱后略一沉思，放出了陷阱风之虫谷。一抹微小的风流从他指尖飞出，顺着指尖缠绕数次后，被他戴上爆炸手套一把抓住，然后放飞。
　　“半个小时的话，怎么都足够了。”
　　感觉着细风从指尖溜走，王辑转过身，默默等待起了时间。很快，轻微的骚动响起，巡逻把守的人脚下响起了急促的脚步，沿着泰晤士河畔望过，看守河中怪物与守护议会大厦的人全部被这股莫名的风流带走，眼看他们在雾中走远，王辑从街道后方大步走了出来。
　　河畔，干枯的树丛边，那些肉泥还在缓慢地蠕动着，似乎想追上人们的脚步，对于身后突然出现的猎人，它们根本无知无觉。王辑抓住机会，一眼穿过迷雾，锁定了大本钟的方向扔出幻影剑，整个人跟着一闪，跃过了泰晤士河。


第二百四十三章 错过埋伏
　　伦敦。
　　半空中一道暗影划过迷雾，伴随着泰晤士河周围传来的骚动，王辑身影飞速穿过大本钟上方的缝隙，站到了大柱后，伸手快速推动了下前方的铁门，锁声从门后响起，清脆的声音不算那么刺耳。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从外面打不开。
　　他凝神静气，用回响仔细感知了钟塔的结构。
　　从这里确实是打不开门，工人的维护也是从其内部进行的，但下方的入口同样进行了封锁，想进去同样没那么容易。考虑到威斯敏斯特宫方向还有其它看守人，王辑简单思索了下，用回响感知到钟塔内没有人后，拔出了血月太刀。
　　呲！
　　门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刀身顺利刺入里面，连一点火星子都没有。
　　王辑按住刀柄横向推开，生生在门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切到锁的方向后，他转刀柄一扭，暴力切断了内部的锁。随着锁块掉落，他向后退了一步，抬脚踹开了门。全程没有任何心境上的变化，他不至于因为一个锁就怀念颜王的智慧。
　　打开门后王辑利索地进入钟塔内部。他所在的未知在钟的上方，复杂地内部结构都在脚下。翻开向下的门板，他从窄小的楼梯上溜下来，一转头，面前就是大本钟精密的内部结构，齿轮和轴等众多零件占据着内部绝大空间，想要挤进去并不容易。因为大本钟有四面，其内部零件占用空间也大的可怕。
　　“现在就不好破坏了。我弄坏任何一面钟，怕都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力。”
　　没有再轻举妄动，王辑俯下身开始寻找多佛尔所说的东西，他说在大本钟这里，王辑可以找到世界的最后时间，但这个时间究竟是什么，王辑还不是特别清楚。很多情况下，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用回响尽量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即使没有颜王的智慧，他凭借自身回响，其实也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了。在他周围的精密仪器里，很快传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光影波动，向西面的钟面里面，也有一个特殊道具的回响传回来。
　　是块怀表。
　　“东西应该在那儿，但是这个钟有点异常！”
　　发现了道具后王辑并没有轻举妄动，依然站在原地，周围任何一样东西他都没敢碰。从回响中感知到的大本钟内部很不寻常，这些精密的仪器隐隐传来一种活物感，好像有一种生命体征的律动。
　　质化。
　　很可能质化，王辑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这个。他面前的内部零件大都很干净，至少没有遍及那种清晰可辨的血管，可回响绝不会搞错的。
　　“……”
　　他抬起头，看了下回去的路。
　　“知道了。我如果拿那个东西，很可能要惊动塔内的质化生物。说不定我现在就站在它的肚子里，看来得做些准备才行，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原本回去的路线会很麻烦，真要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斗起来我会很被动，看来只好这样了……”
　　眼看着周围的齿轮转动，王辑头脑迅速转动，想到了一个脱身办法。他知道自己想当个没事人悄悄来悄悄走不可能了。
　　“显示风之虫谷的引爆时间。”
　　王辑调试了引力透镜：目前剩余25分钟零31秒，正在倒计时中。
　　“最后五分钟进行提醒。”
　　他下指令。
　　定时提醒已经开启。
　　引力透镜上显示。
　　调试好了引力透镜后，他耐下心来站在原地等待，不去接触周围任何一个内部零件，一动不动等着倒计时五分钟的来临。这次是他事先准备出了差错，但在泰晤士河的另一边，他确实想不到居然这么好得手，大本钟的内部根本没有任何看守人，难题根本不再潜入，而在他该如何拿到东西退出去。
　　剩下的时间，最理性的办法就是等待了。在最后关头搞出足够大的破坏，为他离开也能减去许多分担，否则就先在硬闯出去，王辑担心对他的追踪就像滚雪球般越来越严重，把原本整个还算平稳，能够让他多了解讯息的环境给毁了。
　　耐下心思，王辑闭上双眼，用回响搜罗整个周围的环境，大本钟就在威斯敏斯特宫的旁边，先在还能在那里的人，身份不会简单吧？
　　意识深沉下来，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回响的感知上。近到在他身边诡异运转的大本钟内部零件，回响远到泰晤士河，还有威斯敏斯特宫的内部的层层房间大殿。生命波动的回响马上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是在威斯敏斯特宫的三层走廊，血红的灯光下，两个走动的身影。
　　“如果先在时间还没停，应该就到中午12点了吧？我听到消息说，有个猎人听从了浅眠圣杯的召唤，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
　　“还有段时间，他要到这里必须要乘以实玛利的船，到不列颠的话最快也需要到下午1点吧。我们可观测的时间误差在10分钟左右。现在时间还早，他没那么快。不过我听说上面对这件事很在意，穿刺王似乎专门带人离开要塞，现在已经前往多佛港。要将他拦在那里。”
　　“需要到这种地步吗？”
　　“当然需要。”
　　长廊内对话的二人开始有了些郑重的色彩。
　　“你知道最近出现了一位独立猎人吗？这恐怕不是什么好预兆。圣城那里的事情，上层认为肯定是属于核心级文明探索，也就是除了普通猎人误闯进去的可能外，只有独立猎人有资格开启，刚巧，浅眠圣杯构建的联系就是在圣城。托洛斯去欧洲就是想借神明力量，将东西送到圣城。他不知道，但我们知道，天使的圣城已经注定毁灭了。没有人能拿到浅眠圣杯。可现在有猎人拿到了，那无疑是独立猎人。”
　　“那就是说来我们这里的是独立猎人。这也就怪不得了，为什么上层得到信息后会这么着急。本来处理伦敦的人，现在也被调去了要塞。不过还好，安普莎现在已经成功容纳了质化诅咒，完全可以在浅眠中追杀教团，有伯爵还有夫人在，伦敦这边马上就会把事情解决的。”
　　……
　　两人的光影渐走渐远，逐渐到了王辑已经无法感知其对话的地步。
　　默默睁开了眼，王辑查看了下时间。
　　刚过五分钟。
　　“原来是这样。我如果那是在加来港真的等以实玛利所说的时间，那么我抵达多佛时恐怕会陷入极大的麻烦。不列颠的血族大约是从猎人那里得到信息，知道了我的到来。不简单，能这样推测出我的独立猎人身份，他们掌握的信息看来比想象中要多。”
　　王辑目光平静。
　　他确实想不到自己提前出海的举措，让他成功避过了一次被埋伏的危机。
　　“还有就是穿刺王这个称呼听起来也有些熟悉。大概是血族的某位著名人物吧。不过既然都错过了，那也就不需在意了。安普莎通过成功容纳质化诅咒，现在能做到在浅眠梦境中追杀教团；还有伯爵夫妻，这两位看来应该是伦敦这里的血族中说话最有用的。”
　　大致分析了一番讯息过后，王辑耐下性子继续等待。现在的他算是属于奇袭的阶段，无论是伦敦还是整个不列颠，还没有血族的人知道他已经来临，包括和教团对立的猎人，目前也仅限于知道他回来，但时间依然在以实玛利的时间。
　　只要不暴露太过，伦敦这里不会有人知道独立猎人已经跨过海峡，并已经降临伦敦。
　　计时又过去了5分钟，威斯敏斯特宫方向传来了大范围的回响波动。
　　“有教团的人来了！已经过了泰晤士河！”
　　“河边那么多人手都去哪了？”
　　“全都不见了！”
　　“滚！”
　　……
　　骚动响起时，钟塔外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与爆炸声，火焰顺着大本钟上方的缝隙找进来，完全可以见证战斗的激烈。王辑安静地等待，透过回响完全能够感觉到，有一大队人正在向大本钟的方向跑来。
　　这些人都是皮质衣装，身上缝制的口袋很多，与他先前在多佛城镇上方道路所见到的哨兵类似。
　　从威斯敏斯特宫里同样有冲出来的人，咏唱与诅咒响起，各种暗元素的爆裂中穿插起激烈的枪火，数枚圣光炸弹爆炸，十字光柱喷薄的高度与大本钟都相差无几，战势一触即发，王辑默默看了下时间。
　　还有13分钟。
　　光与火蒸发着细雨，大量的反映在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面上，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也越加清晰，威斯敏斯特宫的方位，一个暗影突然从宫墙上方跃出，张开的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收割了数十条生命。紧张的战斗又持续了漫长的数分钟，大本钟下方的入口被炮火所轰开了。
　　一位身形矫健的少女出现在塔下，举起枪喷出一道链钩后身子迅速上升，前往了钟层方向。王辑漠然观察着，不发一语。
　　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少女，身穿的是教团的装扮，缝制的口袋和随身携带的消耗道具很多，当她接近时，王辑甚至能听到那急促的喘息声，无疑，这证明了她经过了时间不短的长途奔波。也是在她接近时，王辑在回响中发现，这个本相貌应该不错的少女，在右额处有一块烫伤的疤痕。
　　“快些！爱丽！血族伯爵已经来了！”
　　下方传来了一个男人焦急地大喊。
　　“我知道了。”
　　一声轻语。
　　少女的回答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颤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而且在王辑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她对身边隐藏形迹的猎人也毫无察觉，上到钟层后，她一眼锁定了西面钟的方向，弯腰就要爬去捡怀表，低身时飘舞的头发一触，运转的零件们刹那间全部禁止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修女
　　一根发丝。
　　她弯腰用力过猛了，动作的激烈让她前额落下的几根丝发飘舞起来，额前渗出的汗珠在这短暂的动作中飞扬，穿过其中一根飘荡的发丝时使之一沉，汗珠顺着发丝垂落，轻轻落在了一片齿轮上，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小到忽略。
　　甚至说没有都可以，但王辑在回响中还是听到了。
　　运转的零件们瞬间停止了。齿轮之间在小到微秒范围内的急速振颤后突然扭曲，吃惊的少女来不及想什么，低身就要朝怀表的方位爬去，还没伸手，周围的地板上便有无数根血管蔓延出来，而她此时刚抬起头，清透的瞳仁都来不及聚焦，更别说发现那些无声爬出的血管。
　　“回来。”
　　等她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时，一道快到看不清的光剑从她身旁已经掠过，闪电般的一触碰撞在钟面下的怀表上，并沿途斩断了落下的血管，血光溅起的同时怀表已经从她身边闪了回去，而一只大手也抓住了她后背的衣服，迅猛地一拉将她提了回来。
　　王辑一手提起教团少女的同时，另一手接过怀表以传统烙印瞬间隐藏，血月太刀瞬间从他手中出现，现身的瞬间熔火纷扬，一缕缕火焰旋转回收于刀身，同时刀锋中央闪过一丝蓝光，随后王辑运腕，抽刀上前，离动的瞬间千丝万缕的火焰轰然散开，与风狂舞，化成龙卷炎壁爆裂而出，西方向的钟面砰地炸裂，紧接着大本钟的四面全部伴随着火光飞起，一道快到根本无法察觉的细光闪过天空。
　　噗！
　　一道风墙突然出现在空，飞出的细光在经过风墙时迅速完成了一次跳跃。雨雾中火光与爆炸连成一片，爆炸的大本钟眼看就要崩塌，突然像是条蛇般挥舞身躯猛烈荡了下，泰晤士河中轰隆隆的声音形同炸裂的熔炉般响起。
　　河畔处，本已经不动的巨大金属蛇躯齿轮般隆隆转动，皮肤上的鳞甲好像怒放的花朵，一片片锋利的钢片全都张扬起来，在两岸中拖出了道道刮痕，河中心一道又一道的蛇身仿佛车轮般来回旋转升腾而起，张开的鳞片中表露出火红的焰光，而大本钟迅速下陷，化成蛇头蓄势，轰然一撞，将威斯敏斯特宫撞的粉碎。
　　砰！砰！砰……
　　爆炸一环连着一环，毫不休歇。
　　河中的巨蛇猛然回荡身躯，伴随着西岸大片土地破碎，一条大到恐怖的巨蛇之躯横跨河流与陆地，开始在地面狂舞，爆炸的议会大厦上空一道黑影掠过，眼看着宫墙瓦解，血光的爆裂层层开花，它怒不可遏地转身追击向高空跳跃的细光，张开两翼，瞬息之间扑了上去！
　　“？”
　　风流迅速的产生变化，一瞬间感到后方有人追上的王辑单手提着教团的少女，而另一手回身一刀再出风墙，拦住了追击者的去路。他身后砰地一声响，黑影撞在风之障壁上，好像导弹炸上了刚铁，气流的反散里千万灰暗的蝙蝠从黑影身上散开，形成一片黑压压的暗潮绕开风墙再度追了上去。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沙哑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成千上万地重复了无数次，形成的音潮好像人山人海的呐喊。
　　“不，是你们被我包围了。”
　　这次，从高空疾速下落的王辑拉紧了身边的少女，满是熔火飘飞的太刀在他身前一定，再一挥，暴涨的火芒随他挥刀间轰然散播开来，刀身散布的恐怖光焰扔出去的刹那，形同笼罩天空的火掌，瞬间覆盖了天空大半区域，恐怖的火温迅速将周围的一切融化，空气都在一瞬间好像炸沸的火海般燃烧起来。
　　万千蝙蝠冲突炼狱火海之际，仅在片刻，便全部烧至虚无！
　　那一瞬间被王辑手抓的教团少女回头，眼见着漫天可怕的焰光，她觉得连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滚烫的气流好像要灼伤她的皮肤，而抓她的人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前，接着千万道焰缕的飘飞后，万籁俱寂。
　　噗！
　　两道人影双双坠下草垛，松散的草堆在向下挤压的同时燃烧而起，一颗深邃的黑洞升起，烈焰在边缘再度爆裂，周围的地面瞬间蒸发大片。火焰顷刻间消解后，教团的少女从黑洞圈中掉出来，率在了平滑的地面上。
　　余温已逝。
　　浮空的王辑脚尖一点，安然落地。
　　“你是谁？”
　　少女猛地坐起来，抬起头望着前方的身影。
　　“等等。”
　　王辑制止她再问下去，举起手，一抹瑰美的红莲在手心盛开。几乎就是在同时，炸裂的威斯敏斯特宫方向传来了一声尖锐无比的长啸，两道巨大的暗影翅膀在飞扬的火光中张开，随之一道暗光喷吐横跨泰晤士河，贯穿天际朝着王辑所在区域罩下，那光极暗，仅目测便可吞噬一片街区。
　　王辑举起手中红莲，双眼望着那黑暗的长流贯下。
　　眼看着暗流就要罩下，他突然向前一步，伸手举起红莲迎向暗流，纵身跃转，红莲之上顿时迸射出炫彩夺目的光芒，引着不息的暗流一转反扑回去，千万光色的流动围绕着黑水般的光物开花，直射回了威斯敏斯特宫方向。
　　议会大厦本就被巨蛇摧毁的不成样子，经此一击，中间大半区域瞬间蒸发，连同那笼罩在大厦上方的巨蝠暗影也被瞬间瓦解，喷吐光流的人大约根本没想到自己用出的东西会应验到自己身上，来不及防备，也根本无法防备，便随着那暗潮的贯射，九成身躯全部在一瞬间湮灭。
　　剩下的残翼落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巨蛇依然在泰晤士河上狂舞，到处都破坏。片刻，从河畔的某个区域再传来了一次激烈的爆炸，上百位看守人的光影在此一刻从王辑的回响中除名，爆炸大约是炸伤了巨蛇的身体某部分，使之更加疯狂的乱窜，城市那边因此完全陷入了混乱。
　　“你，是谁？”
　　教团的少女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幕的发生，随着雾气笼罩在伦敦的上空，因短暂火花而变淡的雾气重新流遍了街道的每一处。她紧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下来，开口问话。
　　“猎人。”
　　王辑回答着，收起血月太刀，拿出了刚刚得到的怀表，查看了道具的资料：
　　道具名称：贤者时间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贤者托洛斯游走在现世与浅眠梦境，他观测到了无数个世界的伦敦。根据他所看到的事实，他制作了这件道具，用来指示自己世界的毁灭。
　　道具效果：以观测到此道具时间为开始，时针第二次指向12点钟方向时，整个世界将开始陷入浅眠梦境与疫血感染中，数十亿人将因此死去，文明万劫不复，纵然神明也没有任何办法。
　　道具备注：劫数之后，万物皆虚。
　　——源于A号实验机。
　　啪！
　　王辑一把抓住了身后袭来的匕首，一手将道具收起，从末日绷带上燃烧的劫火迅速烧空匕首，眼看就要烧到自己，教团的少女赶紧收手，没有引火上身。王辑转身看向她，这个少女一脸戒备地看着他，眼神中隐含着一种愤恨之意，悄然将手放在背后去取枪。
　　她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有一种因长习宗教而有的独特恬静与安然，但这种平和完全被她的心境打乱了，毕竟她在心里预谋着还要对面前猎人动手。看来她真的很不适合打杀这种事，仅仅因为此刻心态的紧张，她额间便渗出了许多冷汗。
　　“我是贤者托洛斯用浅眠圣杯召唤来的猎人。”
　　王辑突然说道。
　　“什么？”
　　教团的少女去握枪的手顿了下，清澈双眼呆呆望着王辑。
　　“我提前来到了这儿，并见过了贤者多佛尔，他将我传送到伦敦，并指示我来拿世界最后的时间。按照他给的计划，我现在该去找贤者托洛斯了。你如果知道他在哪儿的话请告诉我，我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麻烦。这样的话大概很难让你信任，如果你不愿意做任何交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自己想办法去找他。”
　　王辑将自己的情况做了简单的说明。这个紧张的女孩大概现在脑子还转不过来，还是将王辑当成了敌人，对此他给了足够多的解释，但如果实在无法交流的话，那他选择放弃。
　　“浅眠圣杯。”
　　少女小心翼翼道。
　　“哦。”
　　王辑马上从传统烙印中具现化了浅眠圣杯。暗金色的圣杯约有20厘米高，通体流动着细腻的光泽。
　　“我，我是教团的最后的修女爱丽叶。”
　　她盯着浅眠圣杯看了会儿，终于将去拿枪的手垂下来，做了自我介绍。
　　“修女？”
　　王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的，我在昨天刚得到了神的启示，获得了驱散疫血和治愈他人的力量，因此接了前任修女的职责。”爱丽叶的回答有些慌不择路，同时将自己身上口袋里的道具重新放置了下位置，试图转移自己的目标。
　　“很抱歉让你笑话了，我本不该跑出来去参加这种事的，可我们现在的人手确实不多了，每天都有人会死，刚刚攻击威斯敏斯特宫又失去了很多人，马上我们连保护平民的人手都没有了。”
　　她整理着道具，低头说话，眼神很暗淡。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星辰移位
　　1886年9月21日。伦敦正式计时11：25分，还有34分钟时针将第一次指向12点钟方向。
　　王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哪个街区，总之距离泰晤士河有些距离，那河上的金属巨蛇依然在疯狂的舞动，破坏着沿岸一切，黑夜中一些闪亮的光点从高空急速闪过，奔着巨蛇的方向跑去。
　　“我就算有心笑话，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王辑放弃了和修女套近乎的时间，开门见山道，“我现在需要去找贤者托洛斯，希望你尽快带路。如果事情完成后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交流，但现在不行，血族的人正在向这附近涌来。”
　　“好。”
　　修女爱丽叶点点头，从腰后取出了把体积不小的手枪，抬枪对准高层建筑的房檐发射，雾中一道绳索穿过，架接好后修女试探性的拉了下，侧脸向王辑说道：“跟上我。”
　　“如果你够快的话。”
　　王辑点头应答。
　　如果不是在地狱得到新知识的话，他现在用到的城市移动手段，也会是这种类似的道具。相似道具的机动性是什么样，王辑再了解不过。修女没再说话，回收绳索乘着夜雾飞上半空，王辑目送其飞远一段距离后，才扔出了幻影剑，跟在了她身后。
　　教团真是没人了。
　　甚至都不需要这位在王辑看来都未成年的修女解释什么，单想刚才进入大本钟内部去取最后的世界时间的是她，就能看出教团真没有人了。和质化怪物作战想必教团也很久了，基本的经验和认识总该有，现在整个伦敦市内质化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在复杂精密的大本钟内部取道具，他们居然愿意派上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修女。
　　当然，王辑对这位少女很钦佩了，她做的仅仅只是不够好而已，能在刚才泰晤士河畔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一路跑到大本钟下，她已经不是同龄人可比的。
　　“终究还是为难了不更事的小孩；让这种年纪的人去参加这样的危险任务，看来教团真是山穷水尽了。”
　　跟在修女身后，王辑心中不由地想到这些。他豁然记起，当初在黄石公园时见到的克里女儿大约也是这种年纪。灾祸下想建设一个强大的团队终究是难事，他以后要行走各个世界，不可避免地就要看到更多像这样的，超越年龄的成年人。
　　片刻，城市的上空重新窜过了闪电，暗云重新开始凝结，冰冷的雨水重新降下，洗刷着这座城市的污秽。昏聩的街道上隐藏的灯光比先前少了许多，质化怪物和骨头烂泥们依然遍布城市各个角落，修女一路躲避着这些生物，小心翼翼地给王辑带路，将他一路带到了荒芜的工厂区域，一路有惊无险。
　　到了工业区基本就是来到了荒郊野外，这里除了雨水的声音外基本就是万籁俱寂，枯老的树木围拢着野草遍地的道路，绕过工厂的大门来到地下排风口后，修女先进去，王辑跟进去。王辑一路记着地形，事实也和贤者多佛尔说的一样，教团还有剩余的幸存人群躲在地下。
　　从这条排风道进去，肯定就是伦敦的地下了。
　　差不多大约向深走了五公里，王辑眼看着和引力透镜同步的时间进入了12点钟。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的规则计时是怎么计算的，但从现在开始计算，12小时后，多佛尔所说的灾难就会来临，对此多佛尔还做出了解释，他说谈不上毁灭，只是整个世界将会进入质化与疫血中。
　　五公里，王辑终于在回响中感应到了前方有光。再向前15分钟，修女终于收了枪，跃过满是腥臭的污水排放管道，进入了教团的避难点。通道内插着一束燃烧的火把，几个恍惚地人影从里面看向了外面，飞速的跑了进去：
　　“回来了！”
　　“回来了！”
　　几个孩童的尖嗓子声音在里面响起。
　　“小声点。”
　　修女追着小孩的身影追了上去，王辑驻足片刻后跟了进去。里面波动的回响有很多，粗略数过去有数百个，他试着去探查了下，希望能找出贤者托洛斯的踪影，当然了，也仅仅是尝试而已。
　　一面用回响去感知外物，他一面跟进了避难所。地下的避难所大约前身是矿坑之类的区域，环境极差，采光也基本可以不用想，只有一些燃烧的火把照明，空气也很潮湿。这种环境只怕比一般难民还要惨。
　　王辑随便观察了下环境，目光落在了那些幸存人群的身上，多数人衣衫都很脏，而且大都在神态上有很大的疲劳感与虚弱感，脸上是基本没有血色的那种，成年人多数对王辑都没有太在意，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去在意，小孩们则是闪烁着双眼盯着他，眼神中也说不出来是好奇还是害怕。
　　修女走到矿洞深处，和某些暗处的人开始交流起来，很快，从黑暗里三三五五地挤出来数十个人，基本都是皮布紧裹的衣装，衣衫上缝制口袋众多，属于那种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教团身份的人，其中一个看样子约二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男子拦到了王辑面前，张口便是一句：“猎人，这里不欢迎你。”
　　王辑没有回答，用回响仔细向更深处探察过去。像这样没用的话他懒得回答，就算是对立的话，王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这时候说欢迎不欢迎能怎样？能赶他走吗？
　　“请你离开。”
　　男子凝眉，再度郑重地提醒了一句。
　　“你们最好冷静点，他刚才在市中心杀死了血族的伯爵和夫人。”
　　修女爱丽叶这时赶紧从矿洞深处跑出来，拉过了男子。“那又怎么样？他现在想的话可以把咱们全杀了！”男子还在叫嚣，伸手推开了修女，脸上还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向身后的其他同伴说：“把爱丽叶拉过去。”
　　“在那儿。”
　　突然发现了避难地最深处一个自觉从睡眠中苏醒的人，王辑眼皮一跳，立刻意识到自己找到人了。先前在前往大本钟的路上他听到过很多讯息，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在睡眠中自己苏醒，因为沉睡势必会进入浅眠梦境，那时必须得由旁人强行叫起，能够自己主动醒来的人，至少不会是普通人。
　　“带我去见托洛斯。”
　　他突然开口。
　　“离开这里，否我们就只有动手了。”男子将修女硬推到了身后，并从后腰取出了一把枪，两眼死盯着王辑，说话毫不客气。王辑摇摇头，语气淡然道：“不要利用我对你们的同情心来得寸进尺。你明知道我的目的不是来动手，却还愚蠢地用动手这种词来逼迫我。你也从爱丽叶修女那里得知我的能力，但还是出于愚蠢硬要挡路。孩子，如果我是来杀你们的话，当我站在这里时，你就已经死了。”
　　说罢，王辑直接推开男子向矿洞走去。
　　砰！
　　被推开的男子马上射击，子弹飞出枪膛的瞬间却被一股莫名的风吹散，教团其他人员全都拿出武器就要打，可拿出匕首和枪支的瞬间，这些他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道具便都在瞬间消失了，好像有隐隐两股猩红的风穿过他们手指的缝隙，然后一切便消失了。
　　“站住！我和你拼了。”
　　大约是感觉到受辱，教团领头的男子突然冲着王辑背影冲上去，脚步刚起，从深处便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让他进来。”
　　男子当场愣住，紧握的拳头不甘地放下，眼看着王辑走进去，气恼地转身离开。教团的其他人见状纷纷也没了话，修女爱丽叶眼看着男子离去，又看了看前去寻找贤者的王辑，犹豫了下，跟上了王辑。
　　避难所矿洞的最深处。
　　燃烧的火把散发出昏暗的光芒，火光下摆着一些简单的布置，床和椅子都有，以及一面摆放着白蜡烛的小桌。那边床脚的一根床腿断裂，是由煤块托着的，一位老人平静地躺在床上，斜着脑袋，望着走进来的王辑还有修女爱丽叶。
　　“爱丽，你先出去吧。”
　　老人主动开口，声音恬淡。年轻的修女赶忙站住，“我就在外面等。”她懂事的说了一句，然后退出去。她离开后，老人的目光垂下，看着自己找椅子坐下的王辑，他缓慢地眨了下眼，说道：“你来了猎人，比想象中要早很多，你大约是见过多佛尔了，否则不知道拿那块怀表的。”
　　没有理会老人的话，王辑平静地说道：“贤者托洛斯。”
　　“是我。”
　　老人回答。
　　“好，现在是兑换承诺的时候了。”
　　王辑很直接地说道：“你的友人多佛尔告诉我，你会指引我拿到我需要的文明遗产。现在可以了。你的下属并不欢迎我，事实上我也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拿到文明遗产，我会尽力保存那些人的性命，将他们送离不列颠，然后带更多的人从这个世界离开。”
　　“你需要等一会儿。”
　　躺在床上的贤者托洛斯语调缓慢地说道：“这里的事情并没有你口中那样的简单。星辰已经移位，那个深海洞穴也变换了位置。想要找到那个洞穴的话，需要在浅眠梦境中重新定位，但我现在消耗的力量太多，需要休息和圣光的治愈，才能再引你找到那个地方。”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奇迹
　　“星辰移位？”
　　“是的。”
　　托洛斯缓缓坐起身来，火光的照耀下，脸上的老人斑反映出了浓浓的颓败之色，但就像多佛尔，他的眼神依然透彻有力：
　　“它与星辰同源。当群星移位时，它的尸体位置也会产生变化。虽然我知道还在伦敦城下，但如果不能在浅眠梦境中找到位置的话，想要找到它无比艰难。浅眠地是它死亡后尸体所诞生的梦，以雾的样子笼罩了千万个世界，而我刚从浅眠梦境中回来，在另一个世界的伦敦，被一位叫做安普莎的猎人追杀。要找到它的话，我必须避开那位猎人。”
　　“或者把她杀死。”
　　王辑补充道。
　　“是的，在浅眠梦境死亡就是真的死亡，无色的雾笼罩了无数个世界的伦敦。整个浅眠梦境的世界依然是真实的世界，只不过是已经被摧毁的伦敦。它只有一个，但却可以同时出现在千万个文明世界。主的启示告诉我，当你手中的怀表时从被发现后开始，时针第二次指向12点钟，就是在某个世界它浮出海面的时候，那里的猎人将轻易得到它。”
　　“原来是这样。”
　　王辑点头，这算是对莫名的倒计时一个合理的答案。他继续问道：“安普莎是血族的人，她也是猎人。伦敦城中那些拥有道具并在追杀你们的人，应该都是猎人。多佛尔刻意向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大概就是这些吧？如果只有你才能找到它的话，他们应该会和你合作的，但我现在看到的，他们却在围剿你们教团。”
　　“是的。”
　　贤者托洛斯脸上露出苍白的微笑：
　　“但你也看到了，他们掌握了使用疫血而不被诅咒的力量，能够自由使用这禁忌的力量，却不会因此失去理智而陷入疯狂；最终成为肉泥。甚至他们很快就能让普通人也能自由使用疫血的力量而不产生变异，现在他们中又有人完美融合了疫血与质化的诅咒，可以让自己自由行走浅眠梦境，成为它的眷族。在梦境里，他们甚至比神力庇护的我还能要更加自由和无所拘束，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与神明合作呢？猎人本就是要和神为敌的。”
　　“哦。”
　　王辑轻声回答了一句。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约束你，猎人。”
　　贤者突然说道，眼神暗淡：
　　“无论是我还是多佛尔，都无法你强制你来帮我。但我相信神的旨意。即使浅眠圣杯最终唤来的是你，而不是最后的守护者。那么我也愿意去相信，并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在你们猎团看来，这大约就是我们使徒最大的罪，我们的一切都建立在相信上，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或许多佛尔将圣章交给你，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件可笑的事情。但对我们来说，智慧也罢，生命也罢，当我们愿意去相信时，所有的意义都是建立在此之上的。”
　　“你大可不必向我说这些。”
　　王辑平静道：“我对神明或者猎团没有任何坚决的立场。事实上我也很难相信，在你们这里的猎人会有立场。因为我看到的他们除了利益外也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如果有的话，也许猎团也不会像现在传说的那样可怕。”
　　“也许吧。”
　　托洛斯微笑。
　　两人一时也没有话再说，大约也知道猎人不可能这样再继续等待下去，托洛斯叫了外面的修女：“爱丽叶。”
　　“我在。”
　　修女急忙从外面跑进来。贤者目光慈祥地望着面前这尚未成年的孩子，说道：“帮我治愈，马上我还要为猎人找出星空古兽的安眠地。”修女点点头，看了一眼王辑，半跪在床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暗金色的圣铃。
　　她闭上眼睛，悬起手中的圣铃开始轻轻摇晃起来，一圈金色的光轮从圣铃上刻印的符文中缓缓扩散开来，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鸣动，温暖的光芒从意识深处开始唤醒托洛斯的疲惫的灵魂，王辑就坐在旁边的椅子，光轮渲染的金色光华同样照耀在他身上，那种与阳光几乎相同的感觉让他有些似曾相识。
　　但这温暖的光中，更多地是有一种万物复苏的力量，先前王辑使用奇迹、知识所留下的疲惫感，甚至于生命力的消耗，都在这一瞬间感到了重新充沛。
　　“不可思议。”
　　他在心中默道。
　　现在想来，王辑觉得自己确实是小看了面前这位少女，她所拥有复苏与治愈的力量确实让王辑意外，他复活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无论精神还是身体状态都算饱满，但修女爱丽叶手中的圣铃，所用出的力量却让他感到了一种冲破束缚的充盈感。
　　“好了，非常感谢。爱丽，赶紧去休息吧，你肯定也累了。”
　　托洛斯微笑地感谢，并给予了关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
　　爱丽叶摇摇头，有些倔强地回答，她抿着嘴，试图掩盖自己嘴唇的苍白，收起圣铃后她起身准备退下，但脚步明显有些轻，险些晃到在地。王辑无声地抬臂扶助了她。
　　“谢谢。”
　　修女爱丽叶道谢，擦了下额前的汗水，手指掠过额前烫伤留下的伤疤时像是碰到了烙铁，一触急忙放下手，赶紧退出去了。王辑目送她离去后，张口问道：“她刚才用的知识是什么？”
　　“奇迹。”
　　托洛斯回答。
　　王辑转过头，看向托洛斯。
　　“只有神的知识才可能被称作奇迹，那是与寻常知识截然不同的存在。”
　　托洛斯这般解释，“和多数具有破坏性的知识不同，神的知识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并不是因为它拥有着超越绝大多数知识的破坏力，展现神威，更因为它拥有治愈和恢复万物的力量，可以净化一切疾病与祸端，它可以分享他人，容纳他人。我这么说也许你大概会觉得恶心吧，但事实就是如此。”
　　“哦”
　　王辑简单回答，若有所思。
　　“爱丽叶是最近才成为了修女，她在祈祷中获得了神赐，实话说，也出乎我的意外。”
　　托洛斯目光直视着王辑说道：
　　“上一位拥有和她一样奇迹知识的修女也是位贤者，但她在掩护幸存者时被杀死了。在那位贤者之后这里的幸存者，包含教团成员在内都不得不寻找腐坏食物度日。直到爱丽叶她在祈祷中获得神赐，才可以用奇迹为大家恢复精力。”
　　“但那很消耗她的精力还有体力，甚至会透支生命力。”
　　王辑突然做出补充，他同样直视着托洛斯，双眼深邃如黑洞：“除却这个奇迹外，她没有其它任何知识可以作为消耗依靠，刚才仅仅是你给恢复一次精力，她就差点昏倒，我知道想要靠休息恢复很难。所以外面的幸存者多数时候还是得忍饥挨饿。”
　　“你在讽刺我的特权吗？”
　　托洛斯突然问道。
　　“没有，我只是了解事实。”
　　王辑回答，声音一如既往冰冷沉静。
　　“我倒宁愿你讽刺。”
　　托洛斯的眼皮半垂着，叹息道：“这样至少可以让我看出你的一点脾性，你但凡能表现出一点于心不忍哪怕嘲笑都会让我更多些信心。但你没有，或许神的旨意就是让我们消亡，所以让你来到这里。你冷静地观察着我们，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我在很多时候感受到的神就是这样的，并以此来解释为爱，但到现在我知道那是自己在欺骗自己。神赐予我的保佑并不能让这悲痛缓解，反而让我明白它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威胁。在爱丽叶身上同样如此，她还太小，根本不该承受这样的责任。”
　　王辑保持沉默。
　　“她的父母都是工厂的工人，质化诅咒出现时她的父母都在工厂，也包括她。我们是在纺织厂将她救出来的，那时觉得她真是有主的眷顾，工厂所有工人都被机器吞噬，唯独她躲过了去，只是额头有些烫伤。后来我却希望主不要再眷顾她，这眷顾太残忍了些。她对此一直都不抱怨，默默接受了责任。尽管因为被其它成员忽视甚至轻看，她都没有任何怨言。她越是这样，便令人越难过。”
　　贤者托洛斯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叙述着一些令他自己难过的事情，但每一句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拷问自己，根本不是在奢求猎人的同情。突然，他像是转醒一般，问王辑道：“你是否要和我一起进入浅眠梦境？”
　　王辑凝视着托洛斯：“不这样你就又得被追杀，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谢谢，请拿出浅眠圣杯，等待我的召唤。”托洛斯感谢过后马上躺倒，沉睡而去。王辑随后拿出了浅眠圣杯，等待着召唤。对教团的遭遇他始终保持了沉默，难道当初在他防区因清洗死去的人就没有故事吗？
　　太多了，只是那时他没有去了解去看而已。但即使现在，他也只会选择在自己看来正确的事情。任何悲剧都无法动摇。这在他面对播种战役第一次降临播种者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没有争议了。
　　随着圣杯泛起光来，他的身影也在避难所中消失了。
　　浅眠梦境。
　　茫茫大雾中，王辑的身影重新在伦敦城中。但与先前黑暗的伦敦市不同，城市所有的建筑都已经在水面下，没有边际的水面仿佛一面巨大的玻璃，站在水面上，王辑的脚边溅起了轻微的涟漪。
　　“安普莎马上就要来了。”
　　托洛斯的声音响起：
　　“小心了，在外面她可能很弱小，但在梦境里她将得到无比可怕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古老眷族
　　“知道了。”
　　王辑回答着，闭上双眼在水面上踏行。
　　视野中虽然一片黑暗，但碧光琳琳的水面与浓雾却清楚的展现在意识深处，好像一幅展开的波谲云诡的画面。托洛斯的身影就在他身后不远，站在一座从水面上突出的塔楼旁，而水下的伦敦市已经在飘舞的绿草中。
　　云光中，一缕暗黑色的光束从雾中破出，直直照射在水面上，蒸腾的热气变幻浮起，光束开始不断变宽，一个暗淡的光影缓缓在光束中下落，洁白的花裙摇摆着，边角因气流而从光束中飘起。
　　“来了。”
　　王辑双眼的瞳仁上，幽邃的漩涡缓缓转动凝缩，燃烧暗焰的右手无声地捏住了血月太刀，暗焰顷刻化为火潮沿着刀身流下，焰光聚合，逐渐将刀身变为滚烫的熔岩，暗红中透出了丝缕金黄色的裂缝，散发出更加可怕的火温。
　　“神明的使徒托洛斯，你又来窥探我主的心脏了。怎么，这次还带来了帮手吗？”
　　一个冰冷威严的女声从天空响起。
　　眼看着花裙还在随暗光下降，王辑没有一丝迟疑，左臂举空一挥，一道速度极快的剑光突然破风冲出，撞上黑暗的光柱，接触刹那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晦暗的光屑犹如火花般从光柱上迸溅开来，如雨跌落在水面。
　　一瞬间，连接不知青冥何处与水面的黑暗光柱突然崩解，形同暗不见光的潮水隆隆塌陷而下，激流冲击轰轰不绝，身穿花裙的光影也随着冷潮急速跌落而下，奔腾的浪水撞击着如镜面般僵硬的水面，转瞬间激起了层层大潮，向着浅眠梦境的四面八方冲击而来。
　　“无知。”
　　光柱中降临的女人说。
　　噌！
　　刀尖划破迷雾，王辑无言将步姿压下，双手全部压在右腰，两眼紧闭着，抬头去感受气流与水花的震动。察觉到花裙人落在水面上的瞬间，左手猛转动了刀柄的螺旋纹，僵硬难拧的刀柄在极端的时间内，发出震破空音的两响，温暖热烈的阳光在他指间一闪而逝，并在难以想象的极短时间内，再度化为太刀斩了出去。
　　千万条庞然火焰从他身周围的空气中凝结，紧跟随强风的旋转直面冲出，仿佛一道焚天的火龙张口咆哮冲击，最前方的焰光里有一道更快的身影冲出烈焰，王辑按刀前指，身影快如一道闪电，一斩冲破光柱，掠过降临的血族猎人安普莎的面前，与之擦肩而过。
　　“你……”
　　哗的一声流水全部蒸发，暗光崩溃，一个清瘦的女人手执两尺的灯烛剑刚现身，下巴变得猛得一扬，整个人站在水面上完全僵滞了。
　　她想说话，但没说出口。
　　在她身后，王辑双手持刀而立，刀锋向下，随着熔火刀身冒起一缕青烟，安普莎的胸口衣襟啪地断裂，在很短的一瞬间露出裸体后，便被后来的所完全吞没。
　　这一切都在很短的瞬间完成，随着火焰的轰轰而鸣，王辑转身，慢步从爆炸的烈焰旁绕过，逐渐冷却的刀尖划过水面，留下了两道蒸发的青烟自刀刃两旁徐徐升起。
　　“还没有死，果然已经改变了人类的生命构造。”
　　感知着烈焰中的女人光影聚变，王辑伸手五指一牵拉起五道生命绿光，闪电似的光芒拉走，进一步在手中握住团阳光，丝丝金色的光线从指缝流溢出后，五道光芒盛大的金华雷枪在他头顶凝聚而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烈焰中响起，被烧焦的女人胸口开裂，无数条血管开胸而出，仿佛一道道黑暗的锁链穿过迷雾，逐渐消尽的烈火中一个浑身漆黑的长毛生物刚从火光中出现，五道耀眼的阳光枪已经齐头并进，丝丝光线穿照大雾，轰然一声将那生物炸飞。
　　金色的雷霆倒逆震开，一个类似蜘蛛的巨大黑影飞上半空，重重摔入水中，激起的浪潮奔涌，却浮在水面上始终没有沉下，从那怪物千疮百孔的后背上飞出一条条狂舞的巨型血管，根根都近乎在50米以上，狂烈的拍打着水面，仿佛疯了的荆棘。
　　冲击波犹如水纹圈圈震散，浅眠的梦境不安地为之轻颤，回响中的光影表现极其清晰，那巨大的蜘蛛怪物全身都有密集的坑洞，仿佛月球表面般密布，每个坑里都露出了一个人类头颅，血管正是从他们的眼窝中钻出来的。这大约是王辑见过最恶心的生物了，他身影一绕，避过了一根血腥血管的抽打，扔出了幻影剑。
　　呲！呲！呲……
　　他的身影快如电光，以幻影剑开路，飞速穿行在那巨大血管其中，挥动手中长刀将其斩断。那雾中的一个女声开始痛嘶起来，痛苦中竟有些许放荡。光影里，那浑身是坑，埋着众多血淋淋的人头的怪物说话了，是位于头部的女人头颅在愠怒的发声，其中甚至还有几分高亢的喘息。
　　“猎人，你知道你在与谁对抗吗？”
　　她说。
　　“知道，不过是时代之前与神同源的生物眷族罢了。”
　　王辑随口回答着，以幻影剑降临在一根狂舞的血管上，落下的瞬间转身一跃，将幻影剑扔向了巨型怪物背上，缩手转动了刀柄上的螺旋纹，锵然之声响起的瞬间，他的身影也瞬间出现在怪物后背。在他手上，血月太刀已经回弹，遍布阳光的圣剑喷薄出耀眼的光芒，随他左手两指在剑脊上轻轻一擦，瞬间震起了金色的轰雷！
　　剑锋所指，高高跃起的王辑瞬间将圣剑刺入怪物的体内，茫茫雾中光芒顷刻消尽，紧接着从开裂的怪物身体中迸射而出，震荡着浅眠梦境的金雷爆发开来，将怪物的身体炸的粉碎，焦黑的血肉与种种恶心的器官全部飞散，蜘蛛怪物的上本身完全爆炸，只剩下了下半层焦黑的尸体倒下。
　　咻！
　　幻影剑一闪而过，王辑平稳落在水面上。在他身后，怪物已经失去了回响，唯有那半个头颅暴露的赤身女人还有些微弱的生命体征，整个身体浸染在恶心的血肉里，随时都能死去，那光影好像一条被巨力拉扯的细线。
　　“呵呵，你什么都不知道。”
　　血族的猎人安普莎最后扬了下自己手中的灯烛剑，满嘴是血的发出一声惨笑，头歪了下去，气绝。王辑无动于衷，挥出一道赤红的幻影剑，将安普莎脱手的道具拉了过来：
　　道具名称：安普莎灯烛剑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能够自由穿行冥府、梦境、与现界的神剑。传闻安普莎最早在冥府做侍女，这是她侍奉主人女神常用的烛台，传闻那位女神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并以此烛台来充实自己。自安普莎受到传承远古的血脉召唤离开冥府后，那位女神便陷入了永久的空虚。
　　道具效果：持有此道具可照亮穿行冥府、梦境与现界的道路，它的火焰让所有亡魂畏惧；烛蜡让冥府女神痴迷；将此道具还给冥府女神后，将得到女神的眷顾。
　　道具备注：好烫。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无言以对，暂时收起道具后转身看向了托洛斯。他闭上双眼，浑身沐浴着金色的神光，闭着眼正在水面上行走。他大约还在寻找着星空古兽的墓地，王辑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沉默地收起了圣剑。
　　可就在这时，他背后不远的怪物尸体突然动了下，王辑赫然睁大眼睛，眼神中有了一丝吃惊。不知何时，一个虚无的光影突然出现在了浅眠梦境，并就在巨型蜘蛛怪物的身上。那是一个反映出回响的存在，它的出现完全折射了回响的存在，并以此凸显自己存在，自己本身，则完全没有任何回响。
　　那大约是个半人形半昆虫的生物，它用双爪按着死去的蜘蛛状怪物尸体，身体不断冲撞着下方的尸体，如蜂虫般的下身不断蜷曲着，两侧类人的复杂臂爪则紧紧抱起了尸体。这一切在肉眼中是完全看不见的，甚至在引力透镜的种种检测里，也完全无法发现其存在。
　　除了回响，至少以心理医生的科技手段根本无法察觉到，肉眼看去就是那残存的尸体自己浮空起来的。
　　首字母A，你疑似见到了一种最古老的眷族，类似神创守护者的存在，受诅咒的的无形族属。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突然出现了一行信息。
　　“星空古兽最初的眷族出现了，找到了，找到了！”
　　托洛斯突然睁开眼睛，大声说着，犹如玻璃的水面突然坍塌，王辑眼前密密麻麻地水泡闪过，千万条浮动的水草与沉没的伦敦市街景快速从他眼中掠过。很快，一个深邃的洞穴出现在他眼里，紧跟着上百具骷髅与古老的无形眷族在回响里波动了那么一瞬间，他被传送出了浅眠梦境。
　　避难所矿洞。
　　贤者托洛斯依然沉睡，燃烧的火把下光线依然晦暗，离开前他双手抱着的浅眠圣杯，在里面的符文突然开始融化，扭转成了一行行拉丁文。引力透镜上也开始出现翻译，与此同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杯底，突然冒出了一点血痕，暗血在平衡的杯底不受控制地向一个方向开始偏转，逐渐凝聚成了一个指向。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圣杯指引
　　猎人，浅眠圣杯会为你指明我灵魂所在的方向，那里即是星空古兽的安眠地。
　　我将在那里等你，我为自己的做法向你道歉。在浅眠梦境，你同样可以去拿它的心脏离开，但我无法相信你。我无法相信你拿到它的心脏后是否会直接抛弃这里的人离去，而雾中的事情不该被遗忘，不该被历史所抛弃。
　　或许我已经丢失了信仰，但我愿意为此永世受到无尽折磨。请将教团的所有人带到我的身体旁，让他们等待最后的奇迹，然后你跟着指引来找我。
　　贤者托洛斯留
　　浅眠圣杯上的符文融化，最终化成了这一行行的拉丁文，由引力透镜翻译出来。
　　“好吧，就这样。”
　　王辑收好了浅眠圣杯，对于贤者托洛斯的不信任他没有任何不快，如果是满怀期待和信任的话恐怕会更惹他怀疑。无论是多佛尔还是托洛斯，这两位贤者在他回响中，都没有因说谎而暴露的情绪，有的只是无限悲凉。
　　被猎人欺骗过太多次后，有这样的反应与不信任，才正常吧？
　　从目前为止他接触过的所有教团成员，身上都没有说谎的迹象，如果真的是教团摆下陷阱坑他，那王辑也认了。对骗人先将自己都给欺骗的人，哪怕龙套都是这样的水准，王辑除了服气外无话可说。
　　昏暗的矿洞中，王辑的身影走出。他刚出来，外面等候的教团成员马上全部站起围了上来，满脸戒备地瞪着他。王辑也将这些脸上写清楚了的敌视放在心上，只说道：“叫所有人都到里面，托洛斯的要求。”
　　“贤者还说什么了。”
　　为首的高大男子压着声音问道。看得出来，他虽然依旧很敌视猎人，但已经压住了怒火许多。
　　“我和他在浅眠梦境中找到了星空古兽的墓地，但他放弃了与我的连接，让我回到了这里。让我传信给你们，将所有人带到他沉睡的床旁。等待最后的奇迹，而我现在已经得到了他的指引，前去取得星空古兽的心脏，动作快些吧，我看到你们都进去后，就马上离开这里。”
　　王辑说道最后，催促了下发愣的教团成员们。
　　“我们跟你一起去！”
　　男子咬牙道。
　　“你们？”
　　王辑看着众人，“你们任何知识都没有，就凭借着手上剩下的这点道具，无非是拖我的后腿罢了，这不是嘲讽，而是提供给你们的理智选择。别想了，你们现在和那边的难民没有区别，乖乖组织他们到托洛斯的身旁，等待奇迹。”
　　“……”
　　领头的男子默默捏起了拳头。
　　“我去吧！”
　　突然，从矿洞另一侧的黑暗处响起了一个女声，修女爱丽叶从里面走了出来，稚嫩的脸上浮露出坚定的神色。
　　“你不能拒绝我的要求。”
　　没有等王辑拒绝，爱丽叶已经先开了口，逻辑清晰地说道：“很抱歉，我的伙伴们都无法信任你，没有谁能保证你是否会践行刚才说的话，所以你必须带着我们其中一人离开，我拥有神赐的奇迹，有自保之力，我必须跟着你。”
　　“又是绑架我怜悯吗？”
　　王辑摇摇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虽明白爱丽叶的意思，但他不知道，这种监视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你必须在带我们去，或是让爱丽跟着你之间，做出一个选择。”领头的高大男子咬牙道，“我为我刚才对你的冒犯道歉。但现在我不得不冒犯你，也不能奢求你的原谅，我们无法信任你。”
　　“……”
　　王辑目光直视男子，他能看出来这个年轻男子应当是很好面子的人，能为刚才的唐突和愚蠢道歉，也是为难他了。转眼看了修女爱丽身上，她尚且稚嫩的面庞上满是认真之色。面对着教团剩下的无意义坚持，王辑最终服了软。
　　“既然这样，与其要照顾一群人，那我还是选择人少的那部分吧。”
　　他平静地回答。
　　大约这就是如今教团最后的坚持了吧，面对一个欺骗过他们太多次的阵营。王辑对此能够理解，也能尊重。人生本就有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或许可以避免让自己做无意义的行动，但无法阻止旁人。对某些人来说，行动本身就代表着意义，无论结果如何。
　　避难所的气氛因此缓和了许多。
　　阴暗潮湿的矿洞里，教团仅存的数十位成员将上百位幸存者组织起来，转移到了托洛斯所在的矿洞，那里本身空间还是很大的，但有上百位幸存者拥挤进来后，地方便显得狭窄不堪，人们围绕着托洛斯的床做着，因为拥挤的关系，人们反倒因此暖和了些。
　　眼看着教团完成了托洛斯的最后安排后，王辑带着修女爱丽叶从避难所离开，此时他看了下时间，距离其它猎人找到星空古兽的尸体还有8个小时。
　　时间相对够充裕了。
　　漫长的排风与污水通道里，修女爱丽叶的身影不断在绳索的回荡中前行，王辑用幻影剑紧跟着这身材娇小、年轻稚嫩的少女。“我其实相信你的。”前方的修女背对着王辑突然说道。
　　“那对你来说应该是个艰难的选择。”
　　王辑回答。
　　“不是。”
　　爱丽叶的唇齿发音清晰。
　　“你是贤者用浅眠圣杯唤来的人，应当是和其他猎人不一样的，而且你还很厉害啊，比那些背叛约定和承诺的猎人强太多了。圣杯是神赐下给贤者，用来寻找拯救世人的人的。你来了，你当然就是。”
　　她说。
　　王辑保持沉默。虽然在爱丽叶身后，但他通过回响看到，这个少女露出了浅笑。难以琢磨的笑啊，王辑这样想到。他无法开口向身前虔诚的修女说她被欺骗了，无论是能托洛斯还是多佛尔，后者甚至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作为换取承诺，也对他不能有完全的信任，而这个未成年的修女，却敢凭借信仰去相信。
　　她所相信的这些，那两位贤者都已经不信了。王辑能看出来，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去拯救，而从根源上，已经不再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对自己的信仰毫无置疑了。经历的背叛太多，他们对信仰已经感到了无力。
　　……
　　公元1886年9月21日。
　　伦敦正式计时15：53分，还有8小时零6分钟，时针将第二次指向12点钟方向，届时会有其它世界的伦敦，猎人发现星空古兽的尸体。
　　雨水依然冲刷着伦敦市的每一处，从工业区回来后，王辑赫然发现了城市中出现了许多血族的人，在城市的各处猎杀质化生物，而肆虐泰晤士河两岸的金属巨蛇也重新陷入了死寂，威斯敏斯特宫大半已经成了废墟，但大本钟依旧矗立。
　　这情形不得不说的诡异。
　　“幸好穿刺王及时赶到了伦敦，否则那个质化怪物真有可能把整个城给毁了。”
　　“但依然还是无法杀死啊，那是被无形眷族控制的怪物，就算杀死也会再复活，杀不死无形的怪物就没有办法根除。不过我们迟早会拿到它的心脏，到时就可以控制那些可恶的诡异生命了。”
　　“你们别想那么多，那个猎人已经来到了伦敦，他能提前穿过海峡，看来真的有可能是那独立猎人。”
　　……
　　他一路上听到了许多的谈论。
　　王辑小心通过回响感知前路，带着修女爱丽叶尽量避过了所有血族，选择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依照浅眠圣杯的指引前行。
　　从现在起就是王辑引路了，她只能小心跟着。
　　雨夜浓雾中，楼房阳台边角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响，王辑的身影快速穿过两座紧挨的楼房，修女爱丽叶紧跟在后，落在房顶时响起了轻微的涟漪声。远方的多数建筑上都已经有了看守的血族，环形笼罩，几乎挡住了所有前行的路线。
　　“怎么办。”
　　爱丽叶拿着望远镜看着黑暗的远方，隐约瞥见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巡逻后，转身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等等，别说话。”
　　王辑回答过后，压低身姿躲在了房顶的围墙后，抬起头，看着暗无天日的夜空。默默倾听回响，等待。片刻，远方的天空突然穿过一道无比明亮的闪电，光芒穿过迷雾，瞬间点亮了雨夜雾中的伦敦市一半天空，大约数秒后，雷声轰轰而下。
　　“不是这道。”
　　王辑耐住性子，继续等。
　　又过了五分钟，伦敦市上空的积雨云中突然窜出一道白炽的电光，一瞬间映耀大雾，瞬间天地一片白茫茫的颜色，抓住了这一瞬间，王辑立刻召出阳光圣剑，借着雷光掩盖阳光圣剑的光华，随着震耳的雷鸣迅速炸起，一个金属弹动的声音也被巨大的雷声所淹没。
　　大地重新陷入黑暗，燃烧暗焰的末日猎弓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等我把他们引开。”
　　王辑给身边的爱丽叶说道，然后将刺客的风帽拉起，起身拉开弓弦，一发暗焰光矢直接射向了泰晤士河的方向，冰冷的火焰刺穿了大本钟的钟面，黑暗的火潮瞬间扩散开来，原本在泰晤士河里陷入沉寂的金属巨蛇在这一瞬间突然又开始活动了起来，那巨大的身体再度压向狼藉的岸边，传来了轰然巨响！
　　“出事了！”
　　巡逻的血族们闻声马上奔赴现场。
　　眼看着他们离去，王辑这时向身后的爱丽叶说道：“可以了，抓紧时间一口气赶到目的地！跟我来！”说罢，他一把抓住爱丽的后背，起身向远方扔出了幻影剑，剑划破雾气的瞬间，两人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风驰电掣般飞向了剑所往的远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穿刺王
　　公元1886年9月21日。
　　伦敦正式计时16：20分，还有7小时零39分钟，时针将第二次指向12点钟方向，届时会有其它世界的伦敦，猎人发现星空古兽的尸体。夜雾下一道燃烧的巨型木桩从天而降，扎进了泰晤士河中咆哮的蛇怪身上，差不多有近十分钟的动乱终于终结，而另一边，王辑已经绕过血族把守的重要区域，穿过了伦敦老街。
　　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浅眠圣杯上，黑血形成的指引方向越加清晰，已经开始了方向的微弱调节，距离目的地的位置引导越发的详尽。王辑一路细看着指引来调整方向，并小心观察着泰晤士河那边的反应。
　　“泰晤士河的那条巨蛇能被压制一次，就必然会被压制第二次；刚刚它又陷入了沉寂，看来是血族那边的厉害人物出手了。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能觉察出来我的战术，如果能的话，他应该会来一次全城搜捕，不过无关紧要了，我距离目的地应该很近了。”
　　王辑大致推测。
　　“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接到有猎人入侵的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坏。希望别是憋到最后一段时间，那样的话变数就有些大了。”
　　核实了自己将要拿到文明遗产的既定计划，王辑对存在的风险也做了大致的预估。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接到有关猎人入侵的消息，如果全程都没有的话自然是好事，不过风险既然放在那里，他不能无视。
　　他现在经历的可是独立考核，而直到现在他都或主动或运气地避过了大风险，这样的稳定前进能继续发展下去当然好，但机会有多大，王辑根本不敢想。对于自己究竟如何全身而退他也开始了思考。
　　雾中的细雨不断，湿漉漉的土地上建筑开始变少，前方的一座公墓中，隐隐从铁栏后伸出了众多黑暗的枯萎树枝，一路看着周围的地形，修女爱丽叶突然收了枪，落地。
　　“这里不能来。”
　　爱丽叶突然唤住王辑，语气中透露出了紧张。“原因。”王辑从半空落在泥土上，站住脚后转身直接发问。
　　“这片区域很古怪。”
　　爱丽叶戒备地看着四方，说道：“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血族到这里，都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贤者们说这里有一个星空古兽的无形眷属，它在这儿附近徘徊，不能擅闯，否则是自找灾难。”
　　“那我们就找对了。它们徘徊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
　　王辑说着将末日猎弓重新抓在手中，放弃了用幻影剑快速赶路，而是脚踏实地的按圣杯指引前行。
　　“你跟我后面，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别管，哦，想必你也是看不到的。”
　　他说道。
　　修女爱丽叶警觉地看着墓园的周围，小心翼翼地跟上了王辑。无色的雾气绕过腐败的树枝，游离在墓园的各处，似有似无的冰冷气息在墓园周围不断地散开，爱丽叶隐约感觉到了刺骨，打了个寒颤，拿出了圣铃。
　　“你的奇迹光芒很亮，浅眠的雾气能见度也不是很差，可能会被巡视的血族发现，不要用，躲在我身后。”
　　王辑突然开口。
　　“好，好的。”
　　本都已经拿出圣铃的爱丽叶重新将圣铃收起。感知到这一切的王辑没再说话。他脚步很轻的向前行走，聚精会神用回响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这种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不能逃出他脑海的光影回响。
　　他明显感觉到，有血族的人向墓园这里靠近了。
　　“看来还是发现了。一旦确认将独立猎人作为假想敌，竞争目标又定在星空古兽的心脏，一个智慧尚且可以的人，可以轻易判断出我的目的地点。他们或许很早就能做出判断，有无形眷属存在的地方，必然会是星空古兽安眠之地，但不过是因为危险还有搜索的困难，转而进行了一种相对稳妥的办法。现在我来了，他们的对策会变化，也是想当然的。”
　　王辑无声地拉开了末日猎弓。
　　事到如今他知道他和相当一部分猎人对抗了，对此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他可能是个入侵者，来抢走这些猎人本应得到的利益，但既然星空古兽的心脏这么重要，并且能与神明抗衡，那他理应得到。
　　至于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他无所谓。王辑可还清楚记得，他的组织是一个立足广阔的邪恶联盟，而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
　　“无形眷属的话，他本身是没有回响的，但通过反射周围环境的回响存在，而体现自己的存在。这种东西如果自己不动伏击的话，会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的，这一步步看来得小心了。另外那些血族的人来了，不如……”
　　忽然间，王辑想到了一个法子。
　　“我们绕边。”
　　他突然说。
　　“不深入了吗？”
　　爱丽叶问。
　　“当然要深入，但只是换个折中的法子而已。”
　　王辑说着拿出浅眠圣杯，感觉到血族的人到来后，他开始换个方向前行，并查浅眠圣杯中的指引方向，选择一个合理的切入点。走出大概五十米远的距离，他被一座丘陵所阻挡，而浅眠圣杯内的指引，也从12点钟方向转变到了9点钟方位。
　　“就在这里了，躲到我身后。”
　　王辑转身向爱丽叶说道，让她躲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用伪装隐藏了自己的形迹，放开回响面向墓园区域开始大范围搜罗。很快他发现到了一个异常的存在，是在墓园内教堂的上方，无色浓雾在那里的含量并没有提升，但雾气可观测量却变得高度重合。
　　那教堂上有爬着的东西。
　　“好，接下来就是等他们来了。”
　　王辑心中默道。……
　　17分钟后。
　　“你们到这外面等我，不要接近这里。”
　　一个沙哑的人声在墓园附近响起，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白人，波浪黑发中分落下，五官硬ting，身披古代的铠甲，魁伟威严，他拿着一把钢制的十字枪吩咐了血族其它人，然后提枪进了墓园。
　　“没有血反应！”
　　“热感应没感觉到人！”
　　那些手下们远远站在外面大声说着。
　　“没必要我们就回去吧！穿刺王阁下。”
　　“屁话！”
　　手提十字枪的人一声怒骂，立刻让外面的血族陷入了安静。“那个猎人是冲着星古兽的心脏来着，他现在看样子已经站了教团，准备利用神属的势力抢走我们的东西。他一定会来到这里，我必须追到他，否则回到要塞，没有办法向他交代。”
　　“灵魂很强大啊，既然这样……”
　　王辑暗中观察着，抬起了末日猎弓，瞄向了教堂上方趴着的无形之物。弓弦悄无声息地弹回，凝聚出的暗焰光矢一箭射出，刹那间火潮在教堂上方燃起，黑夜的雾里一个类似婴儿的哭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是大地猛然一震，到来的穿刺王似乎早料到了无形怪物的出现，提起手中的十字枪向前一扎，一道血芒从枪尖爆发出来。
　　“哇……”
　　哭声在墓园内的四面八方回答，仅在一瞬间便无法再判断位置，无形的身影突然冲击，一击撞倒了穿刺王，趴在其身上便露出了尾刺扎了上去，同时口中吐出了浑浊的白气，化为毒雾散开。
　　“滚！”
　　两道仿佛海浪迸溅的血翼突然从穿刺王的后背张开，被扑倒的他大吼着，一脚踹开怪物，挣扎着飞起抬起手中十字枪，掌心开始滚涌一道道沸腾的热血，血液刚要灌满十字枪身，突然蒸发！
　　“……”
　　穿刺王愣了下，树阵联络机的提示在脑海中突然跳出：
　　你目前已经被沉默魔法选中，无法用出任何知识。
　　——树阵联络机
　　嗖！
　　一道幻影剑从半空急速划过，王辑抓着修女爱丽叶，另一手已经举起了阳光枪，身影通过幻影剑快速一闪冲入墓园，站在了一处坟头的上空，这一瞬间正与穿刺王对视。后者一脸惊怒地看着坟头的猎人，伸手便取出一个类似圣光炸弹的道具。
　　轰！
　　飙烁的雷枪震颤大地，瞬间化作密布的雷网洗地散开，所到之地墓地全部炸裂，王辑脚下的墓地轰然炸裂，潮湿的泥土顷刻间蒸发大半，汹涌的海水突然从墓穴下方冲出，挣扎起来的无形怪物哇哇大哭着冲向墓穴，却被雷网波及，强气流仿佛丢下的导弹般炸裂，眨眼间便将周围的一切掀翻！
　　一座巨大的漩涡巢穴出现，奔腾的海浪旋转着咆哮而起，将半空的王辑连同修女爱丽叶一卷，冲上了深不见底的洞穴，被掀上天的穿刺王怒啸着提起十字枪，浑身上下的血管爆裂，炸出了一团团不可名状的血雾，硬逼着气流与金雷的冲击坠向漩涡巢穴。
　　“哇……”
　　如婴儿般痛哭的无形怪物撞在墓园的墙上后，突然伸出自己身体侧腰长出的数条长臂去抓穿刺王，说时迟那时快，穿刺王突然转身扔出炸弹，轰然一道血焰的炸起，昏暗的光影中他双翼犹如燃烧的烈火般一震，投出了十字枪，一枪飞出，瞬间扎穿了无形怪物，血焰的剧烈燃烧，迅速将其蒸发殆尽。
　　几乎一样，穿刺王浑身的血肉也被抽了干净，眼眶深陷，粗糙的皮肤包在骨骼上，和骷髅几乎没有区别。他浑身颤抖着，转过身，拳头握着咯吱咯吱响，走向了墓园的漩涡巢穴。
　　“穿刺王阁……”
　　墓园外的几个惊呆了的下属赶忙唤道，然而下一秒却突然惨叫起来，伴随着生命绿光的消逝，那个消瘦到不行的背影血肉重新充实起来，携着滚烫的怒意，跳下了旋涡巢穴。


第二百五十章 深海之潮
　　冰冷的潮水呈直线骤降的趋势，强烈的暗流旋劲撕扯，在漫长的数秒中几乎让修女爱丽叶溺死，黑暗的洞穴倾斜向陆地的最深层处，伴随着不知何处用来的海潮，强烈的力量撕扯下普通人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王辑艰难地在暗流中伸手，一把抓住了修女的脆弱的胳膊，爆发力下硬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环抱住拧了末日猎弓的把手，血月太刀锵然弹出。
　　潮流中一个黑洞突然出现！
　　紧接着烈炎爆裂，温度恐怖的火焰瞬间将一切水流蒸发，甚至洞穴周围的岩石快速融化，浓烈的热气火毒滚滚冒出，王辑挥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最深处扔出了幻影剑。带着光亮的幻影剑飞出，好像投入无底深渊的闪光灯。
　　嗖！
　　一瞬间，两人的身影穿越洞穴，进入终点。
　　哗啦啦的海潮从远方的迷雾暗潮中流动而出，一座目测不足千米的荒凉沙滩尽头，王辑和修女的身影同时出现。
　　“谢谢，谢谢。”
　　年轻的修女腿一软躺在了黑暗的沙滩上，勉强抬起头，潮湿的雾气映入眼帘，耳边也尽是海潮的声音。她警觉地四处望望，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除了似有似无的黑雾笼罩眼前外，她看不到任何东西。
　　修女哆嗦地拿出了圣铃，温暖的阳光从她手中亮起，成为了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接着这微弱的光，她看到身边湿漉漉的墙壁，以及头顶倒挂的钟乳石。她好像置身在一片孤独的小岛上，被黑暗的大海包围了，无名的暗雾无所不在，吞噬着任何的可见光。
　　她手中的圣铃光芒越加暗淡。
　　“左边，靠左边躲，前面有东西。”
　　王辑的声音响起。
　　“是。”
　　修女回答着。
　　阴暗的地下，一道强盛的金色阳光突然照射而出，穿过迷雾。王辑的丝发飘舞着，周身的轮廓散发出宏大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好像黑暗星河中一颗燃起的恒星。光芒下，荒凉的海滩终于能让肉眼看清了。
　　“你来了，猎人。”
　　贤者托洛斯的声音突然在回响中想起，隔着浅眠的梦境，出现在了他的回响中，“不要奇怪，我在通过浅眠圣杯与你说话，辛苦你了。这里就是星空古兽的安眠地，也是两个月前，所有探险者最终的安息所。”
　　千百具风干的尸骨躺在沙子中，潮水还送来了众多的破碎船体与木屑，以实玛利的大上船搁浅在岸边，经受着潮水的洗练，船前破了一地骨骼，骷髅头部的眼窝里燃烧着残余的鬼火，依稀能判断出那是黑暗之奴。
　　骨刀已经碎裂，以实玛利的尸体就躺在黑暗之奴的不远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而上半身也完全被踩成了肉酱，就在他的尸体身旁，还站着数十头无形的怪物，而在搁浅的船旁边，则躺着一个古怪的半截怪物尸体，浑身流动着火线，蜷曲着蠕虫般的身躯，抱着一颗金色的球体，球体发光，好像一颗星星。
　　“……”
　　那些围绕着以实玛利尸体的无形怪物们终于感觉到了王辑的存在。其中一个哭了起来，发着婴儿般的声音。
　　“原来你的目的地，是在这里啊。”
　　王辑握着血月太刀，拖行着走向了那些无形怪物。他的语气冰冷，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感知到了，感知到了以实玛利的心脏重新回到了左边，感觉到了他已经从不再是自己的镜像，感觉到了他恢复如初。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死在了这里，可能他的目的地就是在这里吧。第一眼看到海水中的怪物尸体时，一个提醒便从A号实验机那里发来，有关以实玛利一切的转变，也终于有了答案：
　　首字母A，你发现了星空古兽的现世遗骸。
　　它安眠与此，其存在使是世界陷入了可怕的梦境与质化。曾经与神明同源的它，具有着与神明截然相反的逆转力量。树阵已经确认其身份，它在生前代表着一种特殊的维度现象，以地球文明目前有的称呼，该现象被成为莫比乌斯环，扭曲着所有维度宇宙。任何经过它影响的生物和维度宇宙，都将在不知不觉中变为本身的镜像。
　　至今死后，它的心脏依然跳动，并保持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让文明的产物开始反噬文明，让光明的世界进入浅眠的迷雾。并在自己尸体所在的区域产生莫比乌斯环的效应，他的眷族，来自遥远宇宙深处的无形之物，它的子嗣与兄弟姐妹依然守候着它的尸体，等待着它的复活。
　　取得它依然跳动的心脏，即可获得文明遗产。
　　——源于A号实验机。
　　“但不算完成独立考核对吗？”
　　王辑注意到了A号实验机的言辞，即使拿到了文明遗产，树阵也没有说他完成了新独立考核，这也就意味真正的考核还在前方，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现在也像是讽刺，他以为以实玛利不会被攻击，便鼓励他自己去探秘，但那或许是因为那时的他被莫比乌斯环所影响，成为了自己的镜像，所以不受攻击。
　　可当他重新成为自己时，那一切就不是那么一样了。或许他当初就不该多那句嘴，自以为着怎样，结果让本可不死的以实玛利死在了这里。王辑重新审视了这片沙滩，还有那破碎的船体与沙滩尸骨，他赫然明白过来，托洛斯刚才说了，先前所有来探险遇到海难的人，最终都回到了这里。
　　“他让我转告你。”
　　贤者托洛斯的声音从圣杯中再度传来：
　　“以实玛利说，他终于找回了自己，他来到了该来的地方，见到了他的船长，他的朋友，他没有逃避，他回来了。他让我代他感谢你，让他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方向，他没有被抛弃，自始至终。”
　　“用死亡来证明吗？”
　　他望着以实玛利的尸体，冷漠地挥开刀，银光流水的太刀瞬间点燃了烈火。
　　“哇……”
　　突然，所有的无形怪物们全都哭起来，飞腾起来冲向了王辑。修女爱丽叶怔怔看着王辑的自说自话，她没办法听到贤者托洛斯通过浅眠圣杯说话的，但所有无形怪物哭声响起来的那一刹那，冷静的她也禁不住浑身一抖。
　　浓烈的阳光顷刻间形成了神枪，接连五道迸射着无比璀璨耀眼的光芒贯穿出去，王辑咬着牙向前一步，挥出阳光枪冲开了一切阻挡的无形怪物，将其击飞，雷声的回荡让婴儿般的哭声更加猛烈，就在这节骨眼，穿刺王的身影从洞穴的上方落下，重重砸在了沙滩上。
　　“独立猎人！”
　　落地的穿刺王怒吼了一声，旋即听到了那令人耳麻的婴儿哭声时，愣住了。没有任何犹豫，他转身张开血翼就要逃走。
　　“哇……”
　　一个啼哭的无形怪物突然舍弃王辑，冲撞上来一把抓住穿刺王的血翼，肉眼可见的，将那血翼捏得暴碎，穿刺王一声痛呼，结果吸引了更多的无形怪物冲了上去。第一个抓住穿刺王的无形怪物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吼叫，从穿刺王身上流出的血液，似乎对其无形之躯有着强烈的伤害，让它痛苦的哭叫。
　　可越是这样，它就越不松手。
　　“呀！”
　　穿刺王咆哮着抬起十字枪还手，可刚伸起手便被其它扑上来的无形怪物抓住，那类人的长臂用爪子牢牢抓住穿刺王的胳膊，伸出尾部的长刺便贯穿了穿刺王的身体，从他的股后直接从胸口刺出，疫血流出，让攻击的无形怪物更加痛苦。
　　但他们死死不松手，拔出无形的尾刺再度扎了进去。
　　轰隆隆！
　　阳光枪的怒吼震开离开了挡路的无形怪物，王辑一转腕部，挥刀一个突刺冲到星空古兽的尸体旁，挥手便用风墙断开了无形怪物的冲击，在哇哇的惨烈哭声中挥刀一切，割开了星空古兽的尸体，一把探进里面，去寻找心脏。
　　“救我！看在猎团的份上。”
　　身体被撕扯到血肉模糊的穿刺王大声向王辑吼道，说话间已经被那无形的怪物用尾刺接连刺了数十下，浑身血流如注。那情形仿佛是邪教仪式，无形的怪物们被疫血烫伤，但依然不停手，反而因此更加愤怒的攻击。
　　“救我！”
　　穿刺王凄厉地喊着。
　　王辑回头看了一眼那不成人形的猎人，举起手中熔火流动的太刀插到地上，以他为中心一个黑洞重新出现，爆炎瞬间散开，震开了逼近的无形眷族们，他继续寻找着星空古兽的心脏，而对即将被杀的穿刺王，没有任何反应。
　　“啊！”
　　最终一声惨叫，穿刺王被生吞活剥，没有了声息。这时，王辑也终于缩回手臂，拔出了还在跳动的血腥心脏，大约足球大小，在他手上还在不断跳动着。一时间，所有的无形怪物们动作都僵滞了。
　　随着星空古兽被抽去了心脏，它们在一瞬间也全都湮灭而去，反射的回响彻底消失。躲在角落后的修女眼睁睁看着一切骇人的场景，面色苍白，已经说不出来。她看不到那些无形的眷族，只能看到穿刺王悬在半空，是如何被慢慢折磨死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世界的第三人
　　首字母A，你拿到了文明遗产：星空古兽的心脏。
　　道具名称：噬神者心脏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古老神明时代的余孽，暗潮中与后继神明同源的生物之心。这件道具的来历似乎追溯到了某段智慧不显的年代，生命的树阵意志对智慧的征服感到忧虑，在这种万物意志的背景下，那时的一切火都熄灭了，直到盗火者的出现，才终结了黑暗的时代。
　　道具效果：使用后可在文明产生莫比乌斯环效应，打破维度形成独立空间，来彻底阻绝神明的入侵，但同样会给文明带来质化与浅眠的灾难。
　　道具备注：绝望的选择，希望的开始。
　　——源于A号实验机。
　　注：该道具并非智慧产物，无法被传统烙印隐藏。
　　王辑目光安宁地望着手中的道具，这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缓慢跳动着，而海滩上的尸体已经灰飞烟灭。修女爱丽叶怯生生地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已经断气的穿刺王身躯，身体不禁颤抖了下。
　　“把圣杯放下吧。”
　　托洛斯的声音响起。
　　“好。”
　　王辑答应，将传统烙印隐藏的浅眠圣杯取出来，放在了地上。贤者托洛斯的光影从圣杯中缓缓游出。
　　“贤者！”
　　修女爱丽叶跑了过来。
　　“嗯。”
　　托洛斯的脸上露出苍白的微笑，他转头看向王辑，说道：“猎人，你的文明遗产得到了。这个世界灾难诞生的东西有了继承人。接下来我会用自己的身体做召唤仪式，将围绕在我身边的幸存者们全都带到这里，你带着他们离开，到欧洲，带他们离开。你想带走多少人都可以，但不要让这里的事情被遗忘。”
　　“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王辑突然冷冰冰地说道。
　　“你已经得到了它的心脏，这难道还不够吗？所有人都想获得它，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只希望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不求你做出任何选择，拿着它，带上我们的人离开吧。以实玛利的船已经在这儿，足够所有幸存者离开。”
　　托洛斯微笑着说。
　　“你有什么选择，告诉我。是化解这里的质化与浅眠之雾吗？我可以做到。”
　　王辑说着，马上就要使用手中的道具。
　　“千万不要！”
　　托洛斯突然喝止。
　　王辑动作僵了下，抬起头与托洛斯对视。他有些不能相信，好不容易得到了最关键的道具，可以取消这个世界的质化与浅眠迷雾，让一切都回归正轨，但身为贤者的托洛斯却拒绝了。
　　“求求你，千万不要这样做。我不想让世界因此毁灭，不想让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托洛斯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话语全然是在低身的乞求呢喃，“别这么做，带着人们离开，不要让绝望真正的出现。”
　　“贤者……”
　　修女爱丽叶怔怔望着托洛斯的光影，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为什么？”她颤声问道，“如果这个东西可以让一切灾难消失的话，为什么不让它消失？”
　　“你们不会懂的，离开吧。”
　　托洛斯灵魂的光影突然开始燃烧起来。
　　“贤者。”爱丽叶身体猛地一抖，“你的奇迹怎么……”
　　“如你所见。我已经背叛了主。”
　　托洛斯笑容欣然，灵魂的光影开始幻灭：
　　“是的，爱丽。所有的贤者在都背叛了主，因此奇迹开始变得无力，甚至不如刚得到奇迹的你。但我们都不后悔。你不需要知道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需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这里而已。”
　　他的目光转向王辑：
　　“猎人。我和多佛尔都说过，我们无力去约束你，只能隐瞒你一些事。秉着你们猎人的本性去完成我们需要的事。我请求你，不要让这里的事情被遗忘，不要将你得到的东西交给其它任何猎人。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吧，浅眠的迷雾不能消失，这个世界行将枯朽，我不愿让你做出任何选择，不愿让你们背负任何事情，离去吧。我要去承受主的怒火了，但愿这一切最终不会波及你们。”
　　随着托洛斯贤者身体的幻灭，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在荒凉的海滩上出现。在避难所围绕着贤者身体的幸存者一一出现。
　　“爱丽。”
　　教团零头的那个男子欣喜地唤道，旋即看到贤者消逝的灵魂后，呆住了。
　　“贤者！托洛斯前辈……”
　　“贤者……”
　　伴随着幸存者的呼声们响起，托洛斯的灵魂光影消逝在了半空，摆在沙滩上的浅眠圣杯突然炸开，爆出了无数金色的光丝消散。王辑平静地望着圣杯炸裂，无动于衷。种种疑云在这一刻全部出现在他脑海中。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猎人入侵这里；为什么，他分明可以用道具化解这个世界的灾难，驱散浅眠迷雾和质化的诅咒，但托洛斯却不希望这样，并说这样会毁灭这个文明世界；所有的贤者都背叛了神明，那他们究竟为了什么宁愿牺牲自己，最终却还让灾难存在，让猎人将这颗心脏带走？
　　恐怕不行，王辑不能就这样离开。
　　现在的他根本就是毫无头绪，他不信所有人都隐藏了自己所背负的灾祸，让他这么平安的离开，就是完成了独立考核。
　　“你们上船吧。”
　　王辑转过身，突然向幸存者们说道，“贤者托洛斯已经为你们安排了前路。马上你们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了。那个人，你，你是带头的，不要再问了，你们的贤者留下了大多的隐秘，不让我知道，也不会让你知道。走吧，我会依照诺言送你们离开，将你们送到安全区域。”
　　他指着那个年轻的高大男子。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握着双拳问道。
　　“别问了。”
　　修女爱丽叶摇着头，“贤者用自己的生命施展奇迹，将我们带到这里，然后乘船离开不列颠，就是这样。不要再问了，上船吧。”她倔强着没让自己哭出来。王辑默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个年轻的修女对神很虔诚，站在她的立场上很容易理解，最尊敬的人们都背叛了他们共同信仰，那种话说出来是何等的冲击感。
　　“我没办法接受，我必须要知道是为什么，贤者的奇迹力量如此大，他怎么会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教团领头的男子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
　　公元1886年9月21日，伦敦正式计时17：45分；
　　王辑已得到文明遗产。
　　荒凉的海滩上，幸存者们和仅剩的教团数十人陆续上船，王辑站在以实玛利的身体旁，沉默地看着他的尸体，尸体的一条胳膊上摆，在回响中依然还有残留阳光的痕迹。王辑起身，检查了下其它的尸骨，从一些碎衣服勉强能判断出他们生前的身份。
　　以实玛利最终死在了他最初出海时，就本该死去的地方，他已经从镜像变回了自己，并在临死前鼓足了勇气，去面对了那些无形的威胁，虽然最终没有任何用。
　　“猎人。”
　　爱丽叶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可以动身了吗？”
　　王辑转身问道。
　　“是的。”
　　爱丽叶拘束的站在他面前，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襟，咬着嘴唇。“那就走吧。”王辑见状也没多说，准备上船。“谢谢你。”修女突然小声说道。王辑站住。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将贤者背叛神的事情说出来。大家都是用信仰才挺到现在的，所以……”“不用说了，我知道。”王辑摇摇头，打断了修女，“上船吧。”他说。
　　“好，好的。”
　　修女爱丽叶退下身来，低头沉默地走向船。王辑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跟了上去。关于托洛斯的事情他不想去亵渎死去者，但他迟早回去调查清楚的，不明不白地拿到文明遗产就能离开，这种事情他不相信。
　　从他来这里后，见过的两位贤者都有事情隐瞒着他。他们隐瞒的事情恐怕对于王辑的独立考核，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荒凉的沙滩上，王辑挥出血月太刀斩出一道风墙，将搁浅的船只送入了暗潮大海中，然后扔出幻影剑，降临在船上。充当水手们的教团成员们船舱上下来回跑着，好像一片叶子般的船只驶向了茫茫海雾中，冲破潮汐前行。
　　“11点钟方向。”
　　站在甲板上，王辑向教团的人指明了方向。迷茫的海雾中不知还蕴藏着多少危险，拿着关键道具，王辑守候在甲板，看守着海底怪物出现。但大约是星空古兽的心脏都被割去，所有的眷族都消逝了。
　　航路一路平安。
　　马上，商船就要使出海雾，突然，船上出现了骚动。王辑回望，只见迷雾中一个个黑暗的身影出现在天空，而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天空，飘然降临而下，缓缓落在了桅杆上。
　　“你好，独立猎人。你不该来我防区的，因为这里从未给过任何人军团战役的邀请；你更不该拿我的东西，因为没有任何军团领袖有向后辈效忠的打算；你还不该随意屠戮我的手下，因为这个权力在我手上不容任何猎人亵渎……哦，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血族军团的首领，曾经世界的第三人，伦敦防线之主，你可以称呼我为……该隐。”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该隐
　　海上。
　　马上就要行出无色迷雾的区域，雾也因此变得稀薄许多。站在商船上，即使视力普通，也足以看到那垄断天际的暗影，好像有一只只血翼巨大的生物张开翅膀，密密麻麻地站在半空中，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血族。
　　通过那血色的大翼，想要做出判断并不是难事。商船上骚动了，教团仅剩的数十位成员紧张地互相分着特制子弹，他们的弹药已经不多，却非得面临他们最不想见到的情况，心中的绝望和紧张，都是些在脸上。
　　“你可以称呼我为该隐。”
　　桅杆上，那个如催命符般的声音再度响起。甲板上，王辑平静站起身，清晰感受着来自该隐身上强大的灵魂波动，虽然无所畏惧，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当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时，他就明白一切了。
　　为什么没有入侵的猎人。
　　因为这里是一位军团之主的防区，任何知道这里情况的猎人，都绝不敢因为核心级的文明探索，而去触怒一位军团的核心。站在他面前的血族领袖，是意料中各种传说里的吸血鬼始祖，圣经中出现的第三个人类。
　　所谓的血族，也根本不是原生如此，而是自一开始就完全成为军团体系的猎人组织，他早应该想到了，在得到安普莎的灯烛剑时，传承远古的血脉召唤，这句话本就指明了一个极其古老的血族，而他那时却没看出来。
　　这也理所当然，没人能够理智猜测到一个大开脑洞的地步。王辑想到自己会和很多猎人作对，可他没想到，他是闯入了一个军团的防区，在和这个防区的猎人领袖作对。事到如今他甚至都不想问该隐是如何截获他的位置，不需要知道。
　　如果他有这样的军团，还有数千年的积累与沉淀，他也可以无所不能。
　　桅杆上，一身黑色装束的该隐压了下礼帽，黑色的头发压在了帽子下的两侧，那挺翘的鼻梁下，嘴唇突然露出了微笑的弧度：“呵呵，为什么不说话。独立猎人应当有独立的骄傲才对啊。面对一个军团的领袖，就知道害怕了吗？那这样好了，把属于我的东西交给我，我会饶了你，并让你成为我的从属，这些人我也会饶过他们，怎么样？独立猎人，您对我开出的条件还算满意吧？”
　　“去死吧？”
　　那个年轻高大的教团成员突然冲出船舱，举起手中的银线枪朝准桅杆上的身影便射，火焰刚从枪口中冒出，桅杆上方的该隐突然举起双臂，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海面上兴起，摇动着大洋巨浪就要掀翻商船。
　　无声的王辑突然动手了。
　　起手一个沉默后，他向前一步举起了阳光枪，五道长度甚至超过商船的神枪轰隆隆的凝聚，雷霆飙芒一闪冲出，桅杆上站着的身影如鬼魅般跳开，同时那牵动巨浪的力量也随沉默崩溃，摇起到一半的商船砰地一声再砸到海面上，左右横摇着。
　　“沉默啊，嗯，和我知道的一样。”
　　半空中张开巨型血翼飘过，该隐一面拿出药剂在身上洒出光粉，驱散着身上的沉默效果，另一边依然淡定的向王辑打招呼。“开船离开，我会掩护你们。”王辑和船上的教团成员们说着，手中锵地一声，血月太刀弹出。
　　嗖！
　　一道幻影剑的离空，王辑的身影紧接着闪现消逝，与此同时那薄雾中的血族军团猎人也全都出动了，第一枚炸弹的落下，在海上形成了大片的血焰爆炸，阻隔了船只的前行，王辑眼看着那上百位血族猎人们出动，将手在刀身一擦，挥刀斩出一记汹涌的焰光，顷刻间包围了半空中的所有血族猎人，那汹涌的火焰焚烧半空，火焚城郭，形成了一座完全无法突破的壁障。
　　太阳表面温度般的烈焰蒸发着雾气，火温被凝压在了极小的圈子内，而在火光外，则形成了一圈无形的真空地带，那里的空间仿佛被扭曲，与外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做出这个保护后，王辑的手腕接着斩术一起，转身一刀正劈上扑来的该隐，熊熊烈焰燃烧的太刀裹挟疾风之势，一刀披断了落下的巨斧！
　　“好武器！”
　　该隐惊叹了一声，眼看着手中的冰斧炸裂，还没来得及拿出下把武器，王辑的刀已经斩上，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刀芒向前一个血焰的突刺后，突然一斩破出道光焰燃烧的龙卷，汹汹而起，马上将该隐送上半空。
　　噌！
　　刀光回转。
　　王辑握住刀柄根处，起手向上身影一瞬，锋芒所处，数千道密密麻麻地血色光焰同时爆发，该隐的身躯瞬间千疮百孔，身体被爆出了数不清的血痕，然而他的身体快速愈合，一转身又扑上来，这一次是全无遮掩的逆扑。
　　王辑反手一刀，直接贯穿了该隐的心窝。
　　“撕！”
　　该隐的面部扭曲起来，“真的好疼啊。这把武器是杀戮利器啊。”他惊叹着，苍白的脸上反映出了生命绿光闪电般的窜动。潮水般的生命力从他身上抽出来，被王辑所吸走。两人正面相对，他所看到的，是独立猎人镇定自若的面庞，与冷静如黑洞般深邃的双眼。
　　温暖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
　　轰！
　　王辑松手，阳光枪直接在他面前爆裂，于该隐的胸口炸开，轰动的雷网里飚闪出无数到狂雷，瞬间将该隐的身躯大量蒸发汽化，浓烈的血腥气味从他身上散开，就在这时，该隐重新生长的手臂突然伸出，抓住了王辑的臂膀。
　　锋利的指甲直接穿破刺客衣，扎进了他的血肉中。
　　“……”
　　王辑的胳膊抖了下，从胳膊间清晰传来的痛苦让他意识变得更加清晰，握紧血月太刀的手也开始用力，黑洞从他身上重新现出，爆炎火拒，汹涌的光与焰火轰然暴碎，将该隐震远，王辑趁势举起手，抓住了清澈的神月封印剑！
　　警告：你的怒气已经被全部抽取；
　　警告：你的剑意已经被全部抽取；
　　警告：你现在处于盲目状态；
　　警告：你现在处于中毒状态：
　　警告：你现在处于出血状态；
　　……
　　接二连三的警告在引力透镜上不断显示出来，只是被抓破了胳膊，各种毒与诅咒便全部出现，王辑的身子摇晃了下，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额头上也迅速渗出了汗珠，他默默无言，掌握太刀的手伸到头顶，将羊头恶魔面具戴上。
　　面具与脸贴合的瞬间，所有不良状态顷刻间全部消失，他的双眼凌厉而冷静，瞄准了只剩少半截身体的该隐，扔出了神月封印剑，清澈的月光贯穿天空，一剑扎进了该隐的身体内，伴随着后者一声痛呼，王辑再度举手。
　　上百道月光十字枪浮现于天空，如雨般降下，穿刺该隐的身躯而去，伴随着十字光焰的漫天爆裂，王辑无声地扭动了刀柄，拉开了末日猎弓的弓弦，指向了半空中被暴打的该隐，接连散发末日之火射下，霎时间形成了天空大火，焚烧着一切。
　　纵然是神，也该死了。
　　突然，那爆裂的暗火与月光中，一个半残的身躯抓起一把月光十字枪横冲而来，速度快如雷霆，该隐一声暴喝，挺枪扎进王辑，还未近身，枪尖便被王辑一把抓住！优雅的钢琴曲同时在海上响起。
　　“扰乱感官吗？”
　　该隐闭上了眼睛，旋即浑身上下爆发出惊人的血气，挺枪前刺。王辑咬牙，吃力抓住手中的月枪，另一手抓住阳光枪，对着该隐那扭曲的脑袋便砸了过去，密集的雷光再度飚闪，亮烁大雾之间。
　　“啊！”
　　迷离中突然一道汹涌如地震般的大喝响起，该隐全身发力，爆发的力量全面压制了面前的独立猎人，光枪一瞬间刺穿王辑的手掌，向前一个突刺扎进了王辑的胸口，两人从半空摇摇坠下，该隐暴喝着向前，使出的力量几乎要撼动整面大海。
　　砰！
　　尘土飞扬，山崖震动！
　　一枪将王辑扎穿钉在了海崖上后，身体扭曲的该隐伸手，不管王辑那不顾痛苦的猎弓击打，顶着身上燃烧的末日冷焰，硬摘下了王辑的恶魔面具。
　　“搞什么，区区一个后辈，居然把我打的这么惨。果然选择干掉你是对的。独立猎人不该出现，每出现一个就得让人头疼。是这个道具让你重新有力气施法的，没错，这个恶魔的面具。”
　　该隐嘀咕着，声音顺着破裂的喉咙发出来，好像破铜烂铁般，他的头部扭曲，胸口开裂，血流如注，暴露的心脏也有一半被破坏掉了，在沉默状态下浑身闪烁着药剂光粉的光芒，而下半身已经被末日之火烧完了，残肢在冷火的折磨下，缓慢地恢复着。
　　即使如此，他还没有死。
　　“还真是可恶啊！你们这些被树阵眷顾的家伙，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最好的知识和道具，你们当然不会懂，不会懂我们这些人数千年的挣扎与痛苦……现在居然还打我防区的主意，该死的东西，我为了这颗心脏等待了多久，你根本不知道！”
　　该隐有气无力地倾泻着自己的怒火，悬在半空去缴王辑的械，手还没碰到末日猎弓，那武器就以传统烙印隐藏消失了，看到这一幕的该隐并不意外，他反手一抓，夺过了王辑悬在腰间的文明遗产，将那颗心脏夺去。
　　目光所及，他再度对上了独立猎人那冷漠的眼神，好像被钉在山崖上的不是他，而是该隐。这种眼神重新引起了该隐的怒火，他突然向前一拳，在对方的胸口又重新破开了一个洞。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死之身
　　公元1886年9月21日，伦敦正式计时18：31分；
　　文明遗产已被该隐夺走。
　　已然接近多佛港的白崖，细雨沿着刺客风帽的边角缓缓流下。海雾重新开始凝聚，但距离火焚城廓的烈焰尚远。王辑不死，那么知识产生的魔法与奇迹就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大约是他的眼神惹恼了该隐，这位军团统帅毫不犹豫地再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直接打进了心窝，穿透胸脯，击上了石壁，沉闷的肉响连同山崖轻微的震颤，几块随时掉落在了刺客风帽上。
　　王辑对此无动于衷，因为他的心脏骤然停顿了下。
　　那是一下猛烈的收缩，他甚至能感觉到右心房被直接被拳头碾碎了，胸腔一下剧烈的紧缩，王辑咔咔地咳血，只是两次咳嗽就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他的双眼怒张，引力透镜差点就从眼皮下脱落，幽邃的漩涡剧烈凝结，就像他的胸口。
　　这一拳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但最终还是没有。苦痛已经达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地步，王辑甚至都没有咬牙的力气，只感觉胸口内不断传来的异样感洗刷着大脑，半神号角给他恢复着那来自内脏的伤痛，他都言之不清，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啪！
　　啪！
　　他的双手先后握住了胸口的十字光枪，末日绷带燃烧着火焰已经处于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爆炸手套此刻也全然没有用武之地，他用力撑着自己身体，避免脱力后身体下滑，然后被枪尖直接将他上身分尸。
　　“暂时败了，但我还没死。”
　　这个念头徘徊在脑海里，他的思维清晰异常，如果他死了，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做其它事了。如果以此无意义的事情作为结尾，那么他想自己在努力做些，哪怕在自己看来没有意义，但只要能让旁人认真的事情。
　　能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谈不上是坚定的信念，王辑总之就这样死撑着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并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就不能容忍自己停止思考，放弃眼中的一切。他双手的虎口锁死了十字光枪，等待着半神号角漫长的修复，重伤到了内脏，他还能保持一丝意识都已经超越普通人的容忍程度，可他依然坚守着，等待自己找回一丝力气。
　　只要一点，能够挥手放出陷阱的力气。
　　悬崖下的对侧，该隐摇摇晃晃地站在半空，双手共同用力，尝试着拔掉自己胸口的神月封印剑，但那把清冽通透的神剑仿佛在他身体内生根似的，如何也没办法拔出来，硬用力拔剑，感觉就是要将自己的灵魂拔出一般，这种苦痛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
　　“该死的，你这些知识还真恶心。”
　　该隐咬着牙，倾斜的双眼瞪着王辑，他看出来了，这个独立猎人还没有死，还在用惊人的可怕意志死撑着。该隐的头部是扭曲的，左边脸像块被揉烂的面歪斜着不成样子，身上的末日之火虽然烧完了，但那身体想要恢复一时也不容易，尤其是血月太刀留下的伤疤，几乎没有愈合的迹象，基本还是血肉焦糊的样子。
　　不过相比王辑，他至少在精神上好很多。
　　“你的命也是蛮硬的啊。”
　　该隐扭曲的脸上笑着：
　　“好了，我不急着杀死你，其它军团的领袖对独立猎人都很感兴趣，但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过你，回头该是拿你去给他们看看了，树阵新选择的代言人，呵呵。你随意挣扎吧，可以的话尽快去申请你的树阵支援吧，也让我好开开眼，毕竟这东西，怎么都有数千年没见了。”
　　该隐说着举起鲜血淋漓的胳膊，血色的光线指尖飞舞，迅速凝结成一个血色的阵圈，该隐弹指一点，周天的海雾中一道道血族的身影出现，巨大的血翼扬起，遮蔽天空。
　　“你也是，管那么多事情干嘛。那些教团的人无论怎么想都不在你的探索内吧？有保护他们的那一下，你对我用些杀招说不定更有用。后悔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都是猎团的人，我会让你活着的。”
　　该隐的话语开始像唠家常一样的絮叨，好像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
　　王辑保持沉默。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把教团的人都清理了！”
　　该隐平静下令。
　　漫天的血翼摇扑而去，眼看着都扑向教团成员和幸存成员的上船，海雾中被召唤来的血族猎人也越来越多，逐渐找回力气的王辑双手开始暗暗用力，向外拔出十字光枪，枪尖刚刚从他胸口移出一寸，该隐血肉模糊的双臂突然抓住枪杆向前一挺。
　　“还想……”
　　该隐露出歪斜的牙齿冷笑起来，王辑的这些小动作全然在他眼里，就在这个独立猎人开始用力的瞬间，他马上抓住光枪重新按下去，然而事态这次超乎他的想象，王辑抓住光枪的手掌突然一折，枪身处崩然断开！
　　“……”
　　咬紧牙关的王辑重新举手，光耀骇人的阳光枪重新出现在手，奔雷飙芒闪烁而起，瞬间震退该隐，他踏空向前一跃，倾尽浑身力气将阳光枪扔出，手指处的V5戒指光芒大亮，密集的雷网与电火四散爆裂，白崖轰隆的塌陷，大雾顷刻驱散。
　　千万条金色的雷光飙烁，挥出阳光枪的王辑毫不犹豫地挥手拍空，隔空召唤了陷阱牺牲仪式，被炸飞浑身是血的该隐在一瞬间变成了绵羊，而王辑手中重新出现了末日猎弓，弓身的暗焰开始不断暴涨，转眼冲汇在弓弦上，凝结成一道光矢。
　　弓弦送，箭矢开。
　　冰冷的末日之火射出，一箭将该隐点燃。绷带环绕的右手紧接着一甩，血月太刀齐锵然弹出的瞬间，王辑忍住不断失血带来的昏沉感，双手握住刀柄居合一瞬，身影冲出。伴随他如流星般的疾速一斩，汹涌的火焰霎时间形成奔腾的火龙卷，裹挟怒风之势贯穿大海之上，烈焰滚动着可怕的火温瞬间将大雾蒸发，上百位血族猎人猝不及防间灰飞烟灭！
　　火潮奔涌，王辑浑身散发着耀眼的阳光，凛然立于天空，双手握住刀柄，熔火滚烫的太刀扎下，他的双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花白，额头上也迅速出现了苍老的痕迹，随之，大海深处突然喷出一道道参天烈焰火柱。
　　百十公里的海域瞬间蒸发，火柱包围保护着逃难的商船，内敛的温度在内部直接蒸干了一片可观的海域，大量的血族猎人别说还手之力，甚至都没能有逃难的机会，就被那处于它界的森炎地狱以无与伦比的灵压摧毁。
　　雨水蒸发，雾气大散！
　　从肉身至灵魂，什么都没剩下。
　　转瞬间苍老的王辑并没有因此停止，他一回首伸出掌心用出生命汲取，面向被变成绵羊的该隐，然而，那里已经是一片炙热的暗焰火海，该隐的身躯已经化身红魔，以地狱君主之姿一拳砸了下来！
　　砰！
　　半空掀起了可怕的气波震散，王辑的身影一息闪过该隐的手臂，挥手一道风墙后，双臂握住刀柄，血月太刀回弹，阳光圣剑散发着金芒弹出，在他指间敲击下，奔涌出狂雷光火，朝该隐的头部刺去。
　　轰！
　　半空电光飙烁，地狱君主之躯的该隐再度挥起生满地狱火焰的双臂向前一砸，撕裂空间的裂缝破开一切光与电逼上。强烈的气流波动着王辑花白的头发，他脚步在天空一点，举手托起一朵耀眼璀璨的红莲，身姿回转，引着那无敌的力量在他身周一转，回击而去。
　　警告：你的怒气值已经消耗殆尽！
　　警告：你的剑意值已经消耗殆尽！
　　郁郁沉沉的暗火与血焰以排山倒海之势炸开，地狱君主的身躯摇摇欲坠，王辑双臂张开，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没有可用于支持奇迹、知识的力量，发疯般开始扔出月光绞刑架，一柱柱十字光焰爆发而起，火焰中王辑更进一步，扬起阳光枪再度扔下！
　　隆隆！
　　山崖垮塌！
　　雷潮沿着山崖一路向下，炸飞的碎石与蒸干海水无计。最终，感觉到自己不多的生命力已经挥霍了差不多，留下最后一点的王辑拿起了血月太刀，挡不住的昏沉感已经在脑海里冲荡。
　　首字母A，你当前所在的世界，神明是无法降临的。你的沉睡将意味着你的死去。
　　——源于A号实验机。
　　“我当然知道，但为什么他还没……”
　　坚韧的意志保留下来，让他勉强维持着神智，最后收起了血月太刀后他扔出了幻影剑，面向多佛的港口，身影刚落在海滩上，那白崖上爆炸的身影突然冲下，不成人形的该隐挥开血翼，以迅雷之势冲到了他面前，挥爪一爪，开膛破肚。王辑的身子踉跄两步，重重倒地。
　　警告：你的怒气已经被全部抽取；
　　警告：你的剑意已经被全部抽取；
　　警告：你现在处于盲目状态；
　　警告：你现在处于中毒状态：
　　警告：你现在处于出血状态；
　　……
　　引力透镜的种种警告出现，王辑最后一眼，看到了残余的血族猎人们扑上了商船，血腥的杀戮中，将载满幸存者的船只向多佛港拖回来。他的耳边隐约响起该隐的声音：“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没死？那就去想去认真思考吧。我没有给人解释来龙去脉的惯例。你什么都不用知道，不想活着被俘虏，那去死就行了。”
　　啪！
　　该隐用自己仅剩的一条腿跳起来，一脚踩爆了独立猎人的脑袋，这才托着重伤之躯，一瘸一拐地跳回了多佛港的城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当你启程
　　海雾重新笼罩了英吉利的海峡。远方的白悬崖掉落了几块巨石，砸在海面上响起了闷闷的响声。潮汐声哗啦啦响着，足以掩盖一切哭喊与悲哀。挥动血翼的巨妖们在海面上拉动着商船，教团仅剩的成员们站在甲板上，用最后的子弹点亮海夜中的一缕火光。
　　“跳海！跳海！”
　　年轻高大的男子挥动泛着银光的腰刀，站在战斗的最前方与比自己高大更多的血奴交战，任凭对方利爪随便的横扫便足以将他抛飞，然而哪怕腰部被木桩扎穿，这个教团的成员也没有任何退缩。
　　大约是一种责任的力量吧，男子无所畏惧，带着伤依然起身和血奴战斗。远方的嘲笑声不时的响起，真正的血族远远站在多佛港，看着这一幕不断发出大笑。这种情况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了，仅仅是哪些不成人形的血奴，就足以解决这艘船。
　　只要杀光上面的人就好，随着独立猎人死去，军团的侧重点自然也不会放在这不堪一击的教团身上，留下能取些乐子，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不知何时，血奴们抓到了一条发疯的野狗，将它扔到了船上，顿时，更加血腥的混乱出现在船上。
　　难有人跳船的情况下，骨瘦如柴的变异野狗闯进船舱里见人就咬，那低吼的声音带起更多的哭喊求救声，人们开始争相跳船，但甚至都没能跌落在海面，便被包围船体的血奴们抓到，撕掉头部饮血一番后，将尸首扔回了船上。
　　“啊！”
　　教团带头的高大男子发狂地叫着，挥起刀奔向船舱内，前去追逐肆虐船舱的野狗，然而已经带伤的他已经没有这样的灵敏，刚跑一步便被船外的血奴绊倒，并将他的脚一把抓住，倒提着拉出来。
　　咻！
　　他最后奋力一扔，将银线腰刀扔回去斩断了野狗的脑袋，然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血奴一把抓住，那生满棕毛的爪子握住头部一抓，连着脊柱都给完全拉了出来，这种动作大约就像拉开易拉罐一样，嗜血的血奴抓着尸体往嘴里不断灌血，然后将尸体抛开。
　　血腥的屠戮在此终于结束，商船上最终没有了任何声息，唯有血液不断从船舱内涌出，以及满船的残肢断骸。将船上拉到了港口后，血奴们开始退下。
　　“检查下。”
　　“检不检查都一样，走吧！回要塞休息！”
　　血族的猎人们相互说着。片刻，血翼张开，这些猎人们离去。不多久，漫无目的的血奴们也爬回了多佛港的城镇。雾海依然是那个雾海，港口也依然是在港口，迷失在黑暗的夜雾中。
　　潮水推动着商船不断晃悠，许久，船舱内一丝光芒突然亮起。细小的光丝在黑暗中很微弱，但很快，那一点微光开始变得浓郁，温暖的金色光芒照耀着一船的残肢断臂，一个淡薄的身影在血污中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出来。
　　修女爱丽叶。
　　她双臂蜷缩在胸口，手心紧紧握着圣章，浑身散发着奇迹的光芒，从本要攻击她的野狗尸体旁走过，从本该叫幸存者现在却是罹难者的尸体旁走过，站在了甲板上，出现在了黑夜中。
　　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出现在她眼前，然而她只是面色苍白。在伦敦，比眼前场景还要恶心的地方她都去过，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打败她的信仰。“还都没有死，还有希望。”她声音颤抖地自言自语，“这是在多佛港，贤者多佛尔在白悬崖后的避难城堡，还安顿了许多人。我还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想到这里，她从船上下来，避过了见到的所有的尸体，穿过了港口的通道。站在了海岸边上，不远处，潮水不断推着一个尸体，将它向陆地送去。爱丽叶看到了那装束，感到了一丝眼熟。
　　“是他。”
　　突然想起是谁后，她赶紧走了上去。
　　冰冷的海水浸泡着尸体一半身躯，刺客衣已经失去了伪装作用，呈现出了惨淡的灰色。死去的猎人脸上满是皱纹，花白的头发伴随潮水的律动而摇动着。他一动不动，头颅的右侧已经被踩破骨裂，血差不多都已经流干了。
　　猎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
　　修女单薄的肩膀抖了下。
　　她记起了在船上时看到的场景，这个猎人面对一个与圣经人物同名的猎人时，勇敢出战了。那激烈的战斗瓦解了大半白悬崖，杀死了无以计数的血族猎人，然而最终还是战死了，在面对血族的领袖。
　　正是因为他的战死，逃难的船才最终陷入了危机。
　　“你是主派遣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修女的语气平和，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发抖。她无声地跪在尸体旁，咬着嘴唇，似乎在心中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潮水再度涌来，浸湿了她的裤腿。
　　“我带你去避难城堡。”
　　她说着，努力将尸体翻身，拉着胳膊，挽到自己背上。“然后找到多佛尔贤者，自从再伦敦分别后我再没有见到他，他是教团的领袖，肯定会有办法的。或许托洛斯贤者只是开玩笑的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失去奇迹的力量，他们是最虔诚的。”
　　努力背起了被海水浸泡过的沉重身躯，爱丽叶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险些就要倒下，她瘦小的肩膀想要背起一个成年人大约还是太难了。可爱丽叶就这样站住了，她沉默地低着头，背着尸体摇摇晃晃地多佛城镇走去。
　　片刻，天空一道雷光闪过，被森炎地狱蒸干的积雨云重新凝聚，暴雨骤降。靠近城镇入口的岔路口，一头孤独的野狗还在干枯的树下徘徊，远远看到了变异的野狗后，修女小心地将尸体放下，拿出后腰的枪端起，瞄准。
　　砰！
　　火舌从枪口喷出，变异的野狗应声而倒，发出了急促而又戛然而止的干吼。有条不紊地清理了怪物后，她重新将尸体扛起，吃力地继续向前行。过了城镇的路口，她终于站在了城镇的广场外。
　　依然是满地的尸体。广场上三个教会的成员拿着权杖围绕着喷泉而行，看到这一幕的爱丽叶险些喜极而泣，可她刚要出声，便看到了其中一个教会成员突然放下权杖，将上身栽进了血泉中，咕咕咕地开始饮血。
　　她愣住了。
　　“这里已经被血族占领了，不能，我不能在走这里。我得绕过去，然后直接登上白悬崖，到避难城堡。”
　　脑海中一个激灵让她清醒，背着尸体她无声地从城镇退下，沿着山体的方向往另外一边走去，后背沉重的负担让她渐渐感到严重的吃力，双腿甚至都忍不住弯下去。雨水从她额头上的烫伤划过，顺着她的睫毛下落，跌落在土中。
　　“忍忍，就到了，就到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咬着牙继续前进。看到教会人员食血的场景让她内心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但她还是依然坚定着信仰。她告诉自己，多佛尔贤者还在，避难城堡依然还在。这样的相信让她不断鼓起勇气，找到支撑下去的力量，继续前行。
　　终于，她站在了山壁下，没有放开背上的尸体，她艰难地拿出了锁链枪，喷出绳索飞向山壁，随着绳索回收，两人快速地升空。
　　噗！
　　夜雨中收起的绳索再度喷出，两个在悬崖上回荡的身影不断艰难向上爬着。黑暗中的努力持续了近两分钟，她终于将尸体拉上了白悬崖。荒凉的悬崖上可以看到了海雾弥漫的大片海域，雷电窜过，一座倒塌的钟塔就在前方。
　　爱丽叶默默无言。
　　她的目光望着那燃烧的避难城堡的方向，此起彼伏的求救声与呐喊顺着风穿过她的耳际，雷电照亮大地时，可以清楚看到数不清的血奴冲进了避难城堡，并在那里大肆杀戮。冰冷的风追着哀凉的呐喊流过她的鬓发，不知不觉间，那坚韧的双眼中开始泛红，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直坚持相信的东西彻底荡然无存了。
　　不列颠的黑夜依在，笼罩一切的无色迷雾缠绕着土地，雨水从未停止过洗刷过这片土地，然而洗不净的血已经深深浸入地面。所有的幸存者都已经不存在了，反抗的教会最终也都覆灭了，贤者们全都背叛了神明，这句她尊敬之人的话语依然在耳。
　　再没有人，拥有的奇迹力量能超过她。
　　……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耳边作响，王辑隐约感受到了身体有些知觉，随之伴随而来的剧痛让他嘶了口气，他尝试着睁开着沉重的眼皮，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张开了，因为他看到了光。金色温暖的阳光。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恍惚间，他听到了修女爱丽叶的声音，惆怅的海风吹不开不列颠的无色迷雾，王辑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随即，修女颤抖的声音继续响起：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愤怒的波塞冬海神——不要怕他们。
　　你将不会在途中遇到这些怪物，只要高扬你的思想，只要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接触你的精神和肉体……
　　突然，修女开始泣不成声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的信仰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雾无法散去；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对立，但教会已经被毁掉了，神明的使徒也都已经死去，马上我也将消失，来换取神的奇迹，不再没有人约束你，欺瞒你，我们的一切都已经化为尘土，但我请求你，求求你，让这里的雾散去吧，生灵在上，我愿意承受一切的诅咒，请求你，请求你。”
　　清澈的铃音想起，王辑睁开了眼，看着千万条游动的金色光灵跳跃而起，沐浴阳光的修女安详地闭眼，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她在奇迹的光灵中缓缓闭上了眼睛，肉身变成了数不清的光点聚集而起，仿佛一朵灿烂的烟花般泯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血迹契约
　　冰冷的暗焰从绷带上燃烧起来，王辑复苏，坐起。
　　荒凉的白悬崖上只有他一人，阳光在他彻底复苏时熄灭了。薄雾依在，避难城堡的方向燃起了大火，那里传来了血奴们的回响，光影波动剧烈。重新恢复运转的引力透镜上，接受到了一则信息：
　　首字母A，你已复活，独立考核继续；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该世界，此行为将视为放弃考核。目前该世界的时间已经同步，为当日19：40分，树阵默认将零点之前的时间，作为你考核的最后时间。
　　你如果选择留下，则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确认自己的目标，以及实施的计划。当你确认并成功实施后，树阵将自动监测，你是否符合完成考核的标准。请保证自己的生存，树阵有理由相信，你再次死亡后将永远死去。
　　——源于A号实验机。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出现他眼前，一如当初最开始时他所经历的考核，没有设置目标，没有实施方案，只是告诉他要尽力活着，而他究竟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完成考核，它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些都在他意料中。
　　“爱丽叶，你的奇迹再强大，也不可能超越它本身的能力。你不会知道，你的虔诚其实是被你所信仰的人所利用了。它所期盼的恰恰就是你的牺牲。托洛斯说的没错，让这里的雾散去，可能真的会让这里的一切毁灭。”
　　王辑自言自语地说着。
　　原本他还无法理解托洛斯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从看到该隐，明白了自己这次考核为何没有猎人入侵后，他想自己大约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甚至他还明白，这次考核树阵究竟给他的是何种试炼。
　　“但我答应你。”
　　王辑抬头，拉起了忍者面罩。他所想清楚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他预见了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为了复活他的修女有必要这样做，为他自己为了猎人，也应该做下去。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
　　他的语气坚定。
　　“我在该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回响，在经过所有的试探后，我有理由相信，就是那种回响让他拥有了生命不该有的强韧生命力。这种回响我曾经在地狱见过，那是传自红海的方向。在那里有一种复杂的生命之血，这种东西，在该隐身上同样有。”
　　他的目光宁静，一句句地将自己所收集到的情报进行整合：
　　“就是这种力量，让他始终维持着不死之身，哪怕被我那样的攻击，他都还能保持着意识的清醒。但如果这样的力量能够给他知识和全方面的补充，恐怕他断然不会被我打的这样惨。我可以确定，他常年依靠这种不息的生命之血来统治自己的军团，还能记起的知识，甚至还不及他的那位穿刺王手下。”
　　思考到了这一步，他将该隐与红海的联系，放进了申请条件中。他要的目的别无其他，就是切断这种联系。他记得在整个战斗中，该隐都没能用出其它的知识，凭这点来断定该隐已经将知识大多遗忘，确实有些武断。不过，以王辑出手的速度和力度，也足够让他使用不出抵挡的手段。
　　因此可以忽略。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山崖流下，王辑刚刚申请了支援后，A号实验机的回复便马上发了回来：
　　树阵已审核并通过你的申请信息；
　　该隐为地球文明中最早一批猎人之一，血族军团的创建者与领导者，曾活跃在最后一次世界战役前的各个文明地带，并与地狱立下交易契约，可以通过获取红海的力量来强大自身以及军团，代价则为通过食血来反哺红海。
　　最后一次世界战役后因为规则的变化，该隐与地狱无法再交易，但他依然通过红海强大着自己的军团，并在某次超膜观测后做出决定，放弃现有防线，重新开拓防区。在最远的超膜时间发展中，他已经有超过两百年没有再参加过播种战役。
　　目前根据你所获情报可以确认，借助星空古兽尸体继续产生的莫比乌斯环维度效应，该隐已经在超膜上垄断了相当一部分时空区域。任何毁灭种都无法在莫比乌斯环的维度效应下传播与生存，并将由极大几率成为星空古兽的眷族；神明的光芒也无法穿过莫比乌斯环的维度效应。
　　该隐借此躲避了来自青铜议会的播种者进攻，并杜绝了神明的侵袭。而他通过红海所获得的力量，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止质化的蔓延。虽然如此，此举动依然伤害了树阵的根源。树阵与你的支援已经抵达，请妥善利用。
　　你的道具血月太刀被赋予了新的知识碎片：血迹契约。
　　——源于A号实验机。
　　“契约吗？”
　　王辑抽出血月太刀，查看了道具的新资料，那里确实多出了一种知识碎片，名为血迹契约；
　　知识碎片：
　　血迹契约：文明中传承古老的知识型契约，最初起源于神明赐予眷族、守护者真理时所立下的约定，后随着岁月流逝让真正的知识绝迹。该知识碎片效用下，以道具使用者、道具本身拥有的血质为血之本源，任何来源与此的血液拥有者将因此降格，并可被该知识创伤灵魂乃至杀死。本源血液对降格的血流具有极大的提升力，亦或是足以毒死守护者的毒性。
　　——源于A号实验机。
　　“哦，我懂了。”
　　仅是看见资料的那一瞬间，王辑想明白了知识碎片所蕴含的真意。拿到支援后的他马上启程，走入了雨夜中，从白悬崖的背后走下。无色的雾中，血奴们在攻灭避难城堡后退入了雨雾中，王辑眼见它们的光影移动越来越快，也没有多说，末日绷带上的暗焰直接点燃了手中长刀的熔火。
　　呼！
　　强风气流突然漩起，王辑一步踏出，身影在山崖上瞬间消失了踪迹。紧接着半空出现成千上万道血红刀芒飘逝，伴随着最后一轮黑洞的出现，外层惊人的热焰好像爆裂的恒星般出现，熊熊烈焰在转眼之间便将所有血奴吞没。
　　焰光散尽，王辑的身影乘风飘然而下，落在了半山腰的岔路口。一如他来之前，路障上的路灯已经熄灭了，而堆积起来的铁箱、沙袋和砖石却已经散乱一地，雨水不断拍打在废墟中已经死去的尸体上。
　　络腮胡子的哨兵双眼圆睁，空无的眼神望着王辑站着的方向，在他身后的山崖上，就是被毁去的避难城堡。他至死都紧抱着机枪，而嘴边掉落的烟卷，早已经雨水冲散成了一团烟丝。
　　“抱歉，没有继续你我的交易。”
　　王辑轻声道，绕开了尸体，没有去捡哨兵身上仅剩的道具。这个文明世界的知识比想象中要荒芜许多，很多道具也揭露了其时代背景的落后，仅仅是一把机枪和一些爆炸性的化学道具而已，他不想因此而打扰教团哨兵的尸体，也不想去碰那把机枪道具，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机枪的道具备注：他尽力了，但猎人都是骗子。
　　……
　　多佛尔修道院，地下监狱。
　　王辑的身影穿过的狭窄的暗室通道，走进了内部的大教堂。早已变异到不成人形的贤者多佛尔在血坛中睁开了眼睛。“你来了，猎人。”多佛尔扭曲的面部好像在挤出微笑，声音依然模糊。
　　“很抱歉，我没有完成你所交代的事情。”
　　王辑目光直视着贤者多佛尔，声音冰冷地说道。
　　“哦。”
　　贤者多佛尔回答了一声，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感到悲伤，好像这一切他早就预料到了般。“我在浅眠梦境中早就看到过了，像这里一样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不知道多少个。我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如果这就是宿命的话，我也早就接受了。”多佛尔的神情出奇的安详，慢慢地叙述着事实。
　　“然后呢？”
　　他问：
　　“猎人，你大约是被复活了吧。我早曾经和你说过，世界上的第三人。想必你被他杀死过了。抱歉，我同样隐瞒着你，没有告诉你，猎人在这个世界驻扎着军团，你需要和一个庞大可怕的军团对抗。你必然看到了我的私心，我不愿告诉你，怕你在听到后马上退却，那样的话，我就连尝试的希望都会幻灭。”
　　王辑沉默，没说话。
　　“如果你要复仇的话，那尽管杀死我吧。我不会还手。事实上我早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你，那枚圣章还在吧？捏碎吧，教团都已经毁灭了，主已经放弃了一切，我也没有拖着这样丑陋的身躯与灵魂存在的必要。”
　　多佛尔平静地说道：
　　“杀了我，然后离开这里，保卫你的防区，守护你的文明。如果你需要听忏悔的话，我愿意向你道歉。我不该欺骗你，隐瞒你，不该让你冒这样大的危险。我该为此下地狱，我不配沐浴主的光辉，我活该忍受现在这样的折磨，死亡对我来说都是赦免。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感到一丝开心的话，请尽情欣赏我的丑态。”
　　贤者多佛尔说着，清澈坚定的双眼中渗出了骇人的血泪，然而他的神情依然平静，这种平静中难言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也许是绝望，也许是发疯的前兆。
　　“你记得爱丽叶吗？”
　　王辑突然问道，抛开了贤者所说的一切。
　　“哦，是那个年轻的修女。我最后一次在浅眠梦境中见到了托洛斯，他说那个可怜的孩子获得了虔诚的信仰，她成了修女。”
　　多佛尔闭上了眼睛。
　　“那你知道她成为修女意味着什么吗？”
　　王辑进一步追问。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不该去拥有奇迹，我们在最初也不应该去乞求主的垂怜。这一切都是我们自作自受。”
　　贤者多佛尔的声音逐渐变小，语气中透出了无限的哀凉。
　　“好吧。”
　　得到了自己需要得到的答案，王辑取出了代表多佛尔生命的圣章，扔进了血池中，转身离开。
　　“猎人，你要去哪儿？”
　　多佛尔抬起了变形的头颅问道。
　　“你希望我去哪里。”
　　王辑站住了脚步。
　　“我希望你离开。”
　　多佛尔平静道：“记着这里的事情，始终记着，然后永远离开。再不要回来。它的心脏带来的只有灾难。不要再试图去和该隐争斗了，不管你是否能战胜他。你们都是猎人，我了解你们猎人，我知道你们做事的风格。相信我，你和该隐没有本质的冲突，只有文明遗产的归属权问题而已，但请务必相信我，它的心脏带来的只有灾难，不要让你的文明世界也陷入灾难。”
　　“你……”
　　王辑转身，黑洞般的双眼看向贤者多佛尔：“所以你认可你的世界可以有这样的灾难了吗？”
　　“总比毁灭要来的强。”
　　多佛尔的回答失落。
　　“现在是1886年。”
　　王辑开口道：
　　“我来自2017年，距离你的世界时间超过一个世纪以上的岁月。在超膜最快的世界时间里，距离现在差不多已经有300年了。在这段时间里，该隐用噬神者的心脏垄断了相当大的时空区域，将疫血与质化传播在各个宇宙，创造了神明与毁灭种都无法染指的和平世界。你认可的灾难，就是要换取这样的美好结果吗？”
　　“也许吧。猎人，这总要比毁灭好。”
　　多佛尔惆怅道：“你对这里依然一无所知。托洛斯应当早就与你说过，无色迷雾消失就是毁灭的降临。你还不懂吗？那个罪恶的东西是不该存留的。它出现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生命自己所进行的一次选择，可这样的选择一次就够了，不用再太多”
　　“为什么一定要毁灭。”
　　王辑的声音终于透露出了无形的怒火，可这股火焰仅仅在心灵深处燃起的瞬间，便被扑灭了。他不再说任何话，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儿。”
　　多佛尔的问题重新从背后响起。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们对猎团的质疑。这一切都是因为猎团的立场混乱而起。我不该对任何的指责还口，更何况你们贤者都已经背叛了神明，为了一个值得背叛的理由。长久以来的纷争大概让很多猎人都已经迷失了方向，我应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提醒我，最开始的初衷并非战争，而是守护文明，保护自己。”
　　王辑说着，身影从通道中消失。
　　“你要去哪儿。”
　　多佛尔依然发问，他隐约间预感到了一件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去做一件答应了别人，应该做的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血族要塞
　　公元1886年9月21日；入夜20：21分。
　　不列颠。
　　雨雾中的火车站冒着浓烟，质化复苏的铁轨仿佛一条漫长的DNA，在雨水中不断扭曲着，上方的火车头喷着白气，痛苦的将自己的车厢蜷曲在一起，好像一条黑暗的蛇，轮子酷似齿轮般不断相互摩擦。
　　雾中一个身影披雨而行，风帽裹着头部，半边脸也被面罩蒙住，疾步走近了火车站。顿时，不安的铁轨还有火车头沸腾起来，遍布全身的血管剧烈的膨胀，眼看那铁轮抬起就要压下来，那个身影抬起头，举起了满是绷带的右手。
　　质化的怪物当场愣住，旋即安静了下来。
　　“好，去伦敦。伦敦知道吧？你同类最多的地方。”
　　纵身一跃站在了火车上方，王辑蹲下拍了拍身下的质化怪物，随之地上的铁轨猛烈地一荡，原本蜷曲的火车头马上舒展开，蔓延火车全身的血管延伸到了铁轨上，马上，整条铁轨仿佛大地上苏醒的巨蛇，撑着火车高高扬起。
　　大地上，一公里一公里的铁轨活起，并不断向天空高扬，这股趋势不断蔓延，迅速进入了浓雾深处。王辑站在火车顶上都没用多久时间，便已经穿过了云端。激烈的火花在雾中擦起，火车开始下滑。
　　“下去吧，这样速度更快。”
　　王辑抽出血月太刀，刀尖在铁皮上敲了下，再下命令。燃煤顿时喷发而起，浓烟从火车头方向的烟囱冒出。火车开始加速前进，沿着扬起的铁轨上一路俯冲而下，好像过山车般惊险刺激，速度也因此不断突破界限，冲破疾风！
　　望穿大雾，王辑闭上眼睛，居高临下，开始用回响去细心感知着整个大地。疾风狂卷着丝发，耳边尽是呼呼之声，细雨的击打也因此有了些份外的痛感，他全不在乎，淡然用回响观察着整个平原。
　　不列颠东南部，平原交错的地带大小设置了多个要塞，死寂的城镇中到处都是血奴还有质化的生物，以及被疫血感染的教会人员在巡逻。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区域，王辑在意的是血族驻扎的要塞，他注意了诸多的小要塞，把守着关键交通道路，从多佛尔北上的道路，亦或者曼彻斯特方向的铁路。
　　等等，每通往一个地方，北上都会有相关的要塞把守，而这一条条路线并非要经过伦敦，但却经过了一条横穿不列颠地形的巨大要塞。所有的小型要塞后，最终全都连接着那条冰雪长城。
　　那条宏伟的障碍物完全切断了南北，如果不会站在王辑现有的高度，只是在平原上的话，还无从察觉那条长城的存在。
　　“我感觉到了魔法的回响，看来应该是血族军团的造物了。”
　　王辑的目光平静，回响的感知力透过迷雾望着那冰雪长城，所有的道路最终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那里，要去伦敦，也势必要经过那儿。源于A号实验机的相关讯息也在此时突然响起：
　　首字母A，你发现了血族军团的道具造物：绝境长城。
　　绝境长城是通过某个特殊造物道具形成，该类围城式造物常见于军团战役中，任何防区都有相关设置。以该类型的造物包围防区，可以起到内外隔绝毁灭种的作用（阻止外部毁灭种蔓延进去，阻止内部毁灭种蔓延外部），你如果需要参加军团战役，树阵将建议你，夺取该军团的造物道具，在防区修建绝境长城。
　　另附绝境长城资料：
　　场景名称：绝境长城
　　场景类型：魔法类场景
　　场景介绍：维斯特洛大路北境的巨大防御工事。据说是由某位英雄借助巨人的力量修筑而成，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巧合，在另一个绝望的世界里，类似的工事里把巨人也当成了砖。不知道巨人究竟惹了谁，才要这样被奴役。
　　场景效果：绝境长城优势抵御魔法类毁灭种、普通毁灭种、巨型毁灭种冲击；劣势则为无法抵抗现代科学化毁灭种的侵袭；另可提供50000人的军事城堡，并提供该人口内的黑曜石制道具。
　　场景备注：You know nothing.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无言。
　　这时才看到的收获，于他内心已经毫无触动。
　　……
　　入夜20：31分。
　　不列颠平原。
　　一座依靠丘陵建造的小型要塞赶紧打开了要塞大门，灯火下血奴们快速爬出来，肥胖的教会人员们拄着权杖站在门下，怔怔望着那大雾迷离的天空，那雾深处不断响着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好像摇摇欲坠的埃菲尔铁塔。
　　铁轨开始狂震！
　　不安的血族教会成员们挥起权杖，念起了晦涩难懂的咒语。可是他们刚念起来，那地上的铁轨突然活了一般，在经历无数血管的攀爬后瞬间扬起，撞飞了铁轨上所有的血奴，轰然撞破了要塞，好像一条抽打地球转动的鞭子，将飞扬起来的瞬间破坏掉了一切的建筑。
　　轰隆隆！
　　冒烟的火车头从天而降，近乎90度角沿着铁轨直线冲撞下来，将飞起的碎石与巨大的房顶撞的粉碎，王辑站在车厢上挥起手掌，扔下了一首优雅的钢琴曲后，废墟中的血奴与血族猎人们马上开始了自相残杀。
　　铁轨不断高扬，王辑眼看着距离那冰封的长城越来越近，感知到了众多血族猎人在长城上方集结后，抬手召唤了月光绞刑架。
　　雾中上百道十字光枪破空刺下，刚在长城上方露头的血族猎人都还没有看清是何种生物来袭，便已经被钉死在了城墙上。五条贯穿天空的生命绿光像是闪电般在雨雾中划过，紧接着，又是上百道光芒清冽的十字枪坠下。
　　“是那个独立猎人回来了！”
　　“快，快些……”
　　咻！咻！咻！
　　如雨般的十字光焰在长城上方不断冲天而起，冒出头的猎人全部贯穿了头颅，钉死在冰墙上，一轮迅猛而激烈的压制后，城墙上还有的生命回响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全都跑下去，不敢再上城头。
　　火车沿着铁轨一路火花冲下，眼看也就要到那冰封的长城下方，唯一的大门了。王辑眼神宁静，默默扒下了自己左腕的智能手表，放在了带爆炸手套的左手上。
　　“5、4……”
　　他心头开始默数。
　　“3、2……”
　　火车急速冲向大门，王辑乘风跑向火车头。
　　“1。”
　　心头计数到最后一秒，王辑一跃跳上了火车头的烟囱，将手中定好爆炸时间的手表扔向了那雄伟的漆黑大门。
　　轰！
　　智能手表撞上大门的刹那瞬间爆炸，熊熊烈焰夹杂着内部的元器件轰然炸垮了大门，天空飞扬的铁轨砰然撞在了绝境长城外，那遍布轨道的血管在接触冰雪的瞬间剧烈挣扎起来，而下方的的火车头则直线冲进燃烧的大门通道，进入城中。
　　“啊！”
　　长城内部，肥胖到不成样子的血族挥起狼牙棒权杖击打急速冲来的大门，还不到下一秒却被撞飞，王辑从通道内向前一扑，按住手中血月太刀向前一斩，拥有恐怖温度的流火沿着刀身风流冲击而出，形成壮观的龙卷直线横冲直撞出去，刀锋落下瞬间，他踏前一步，逆势一扬，在身前逆挑出了一道风之壁障。
　　轰轰轰……
　　冲进长城内部的瞬间，风墙上立刻响起了各种各样的爆炸，重重手雷炸弹被急速飘飞的气流风劲挡住。
　　“停下。”
　　王辑左手掌按住火车头，通过符咒施加了命令后，一转手中血月太刀疾速闪下，以迅雷之势冲到一位血族猎人的身前，一刀突刺将其斩下，再回首向前突刺，一点血芒暗影穿过半空，不可速度的速度连屠两人后，转身一刀鼓起旋风，立刻将周围的血族全部吹起。
　　刀锋点地，他的身影一闪离地，在半空切割出成千上万的血痕，一片碎尸雨雪纷扬之际，他的目光一转，挥刀割裂了所有袭来的子弹，往开枪的猎人们方向杀去。
　　……
　　雨水在长城上冰封，一个胸膛被剖开，无法复原的猎人靠在寒气冰封的墙上，仇恨的眼神望着面前执刀的身影。
　　“省省吧，直接动手……”
　　轰！
　　王辑扔出了一道阳光枪，穿过夜空直接落在了城堡外的某个角落，一瞬间响起了无数个痛呼，本来要拒绝的猎人愣住了，眼看着复活点出现的巨大金光，说不出来。
　　“你们的复活点不是符文控制，这点我可以理解，因为符文很容易被人夺走。”
　　王辑平静地说道。
　　“呵呵，吓不住我。动手吧？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们军团的领袖在哪里的。”
　　猎人咬牙道。
　　“我也不打算问你这个。”
　　王辑将手按在了长城的冰墙上，透过它感知着里面的一切。
　　“创造这个场景的道具在该隐手上吧？”
　　“你不需要……”
　　突然，那个血族猎人自己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全身的血肉迅速开始紧收，很快化作干尸死去，没有等王辑动手，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死去了。
　　对面前发生的这一幕并不意外，王辑回头，透过雨雾望向了伦敦。他确实无法察觉到该隐的存在，但那颗弑神者心脏传来的回响，却好像大雾中的灯塔，清晰的标明了自己的位置。
　　“开始调动疫血的力量去压制质化，看来他是真的要移植弑神者的心脏。也是，如果不是他要背叛树阵，我的考核早在死去时就应该失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弑神者该隐
　　首字母A，该隐现确认已失去猎人身份；血族军团集体背叛猎团；目前该隐已经开始了心脏移植手术，正在调动红海的力量压制弑神者心脏的强大力量。请尽快在其完成手术后的适应期完成前将其杀死。
　　树阵预估其完成到适应期结束应当在凌晨之前。你目前还有三个小时的考核时间，请尽快完成考核。
　　——源于A号实验机。
　　血族猎人死去后，树阵有关考核的信息再度出现。
　　“和之前一样，没有说明杀死该隐与完成考核的因果必然性。”
　　查看过引力透镜上的消息后，王辑从一地尸体中走过，重新跳上了火车车厢，用刀尖点了下铁皮。
　　“继续往前，伦敦。”
　　他施加命令道。
　　从绝境长城断绝处，铁轨重新飞扬而起，停顿的列车再度向前，重新进入了过山车般的加速度中。平原上飞舞的“狂蛇”重新摆好了姿态，王辑站在车厢顶上，闭眼倾听着回响。
　　大量的生命开始频繁死去。
　　下至卑贱不成人形的血奴，上到军团的猎人。而在其它某些王辑从未去过的地方，甚至有些素未谋面的强大猎人，灵魂都在某一瞬间消逝了。血是灵魂的等价物，而这些传承自红海的血之力量，现在开始不断回收，聚集向了某个源头。
　　这种血族的仪式还在不断进行着，王辑所过之处，感觉到了众多猎人的死去，血族军团开始瓦解，这股趋势不断蔓延开来，甚至他都能想到，这股仪式都已经超过了宇宙的隔阂，波及到了其它的世界。
　　“回归本源的血越多，他能够调用来压制弑神者心脏的力量也就越多。至少表面起来他的胜算就越大。但如果胜算本就无限趋近于零，再加多少血，本质都不会改变结果。弑神者，这种东西只听称呼便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他的想法究竟经过了多少故事的磨砺，才能将出路放在了这个上面。”
　　王辑不禁有了这样的思考。
　　直到现在，树阵已经明确告诉他，该隐现在已经背叛了树阵，不再是猎人。对于这个经历岁月很多，见过太多故事的过去猎人，王辑始终没有任何对其理念的质疑。也许这一切都有私心的出发点，但他最终所要做的，已经超出了私心可以涉及的范围。
　　还有背叛神明的两位贤者，王辑对他们始终保有秘密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抱怨。如果只是带走避难者，拿上一个双刃剑般的文明遗产，他们当然可以倾力相助，毕竟猎人再可悲，也不敢轻易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背叛树阵。
　　可是当该隐拿到弑神者心脏时，那结果便截然不同了。他的做法为后来的猎人提供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通过移植心脏将自己变成弑神者，背叛树阵，背叛猎团。这个举动将会伴随着一系列的副作用，伤害着整个世界。
　　可是，谁也不敢说，在掌握那可吞噬神明的力量后，未来究竟是条怎样的路。
　　托洛斯说，他不愿意让召唤来的猎人面临艰难的选择，是他不愿意看到勇士最终变成恶龙，他从心底就在拒绝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并为此将该隐、将血族军团的信息守口如瓶。可现在一切还是发生了，贤者多佛尔说你离去吧，永远不要再回来，然后铭记这里的事情，不要忘记。
　　这些话无非表明一个意思：岁月可以见证一切。
　　“但我不需要岁月去见证。”
　　王辑自顾自说道。
　　临风，向前，他逐渐感知到了伦敦城的位置。不需要岁月去见证什么，王辑需要的就是现在。当他看到该隐时，他就看到了一切的可能性。他明白了贤者托洛斯担忧的毁灭，他也看透了该隐会在自己不死的身躯上做什么；他也明悟修女爱丽叶那点奇迹的力量为何能复活他。
　　都不过是可悲罢了。
　　……
　　入夜21：42分。
　　距离考核结束还有2小时17分钟。
　　伦敦。
　　穿过城防的铁轨毫无阻碍将铁轨送到目的地，雨夜中火车一路擦着火花撞向了终点站。抵达站口的王辑向车站上方扔出幻影剑，身影一瞬飞到车站顶上，重新站在了雾都伦敦中。雨水顺着房檐不断滴落，雾空里云雷闪烁，王辑倾听回响，伦敦的大街小巷，已经全然没有了猎人的光影。
　　隐蔽的灯火依然还有亮着，但除却死去的干尸外，王辑已经感觉不到还有任何一位血族居民的存在。
　　“A号实验机的讯息说，该隐的作为将影响到树阵的根基。到现在这话也完全坐实了。纵然是原本他沉浸血的力量，让防区内所有人类成了血民，树阵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我想即使如此，在树阵的层面，至多也不过是多了一种智慧存在的可能性。但他收割了这些人的生命，为了压制弑神者心脏，恐怕在他以后，还要将这种办法继续实行下去。”
　　感觉到了整个伦敦成的死寂后，王辑也不再思索，循着弑神者心脏传达出的强烈回响，往威斯敏斯特城的方向扔出了幻影剑。
　　……
　　雨水流淌的伦敦大城小巷反射出了漆黑的光，软泥一般的生物盲目地爬在这些拥挤的街道中，除了质化的生物依然顽强存在着，整个城市中没有了其它任何生物的足迹。王辑的身影穿过夜空，快速从高层建筑中间闪过，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房屋顶上也全都是枯萎成干尸的猎人尸体，他只是匆匆一瞥，甚至都懒得去捡那些猎人身上的道具。
　　22点。
　　穿过威斯敏斯特的尖墙，王辑落在泰晤士河的桥上，坍塌的议会大厦就在桥的另一头，而河上依然还显露出了那条金属巨蛇的身躯，白金汉宫的方向，则有大量无形眷属重新出现，爬在宫殿的上方。
　　“这些眷族的出现，应该是意味着手术的完成，他现在可以调动这些新手下了。”
　　简单的思索后，王辑伸手向天，手心凝聚了阳光。
　　温暖的金色光线穿过迷雾，散发出了朦胧的光芒。爬在宫殿上的无形眷属们似乎做了个回头的动作，然后啼哭起来，酷似婴儿的哭声刺破了黑夜，反应回响的奇特生物们趋之若鹜地从宫殿上跳下来，奔向了桥的方向。
　　“走你。”
　　王辑将阳光枪一扔，投向了遥远的黑暗。无形眷族们哭着追逐光芒的方向而去，好像是追逐玩具的婴孩，连王辑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引开眷族，抓住机会他迅速扔出幻影剑，绕过那些无智生物，迅速接近了白金汉宫。
　　夜空中一道隐秘的幻光从雾中划过，王辑从半空中飞过，一举撞碎玻璃冲进了宫殿内部。循着弑神者的心脏快步追了过去。
　　“啊！”
　　铺着红毯的长廊内回响起一声痛呼的嘶吼，是该隐的声音，听到声音的王辑无声地召出血月太刀。
　　“伟大的军团统帅，请你再坚持片刻。只要熬过这段适应期，你就可以掌握足以噬神的力量。”
　　空气中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王辑拉了下忍者面罩，他又听到了一个心惊胆颤地声音随后响起，用的是标准英语。
　　“我感觉到它在吞噬我的理智，它是头暗潮中诞生的野兽！鲁斯凡爵士。”
　　该隐的声音痛彻心扉，声音震碎了宫殿内的大吊灯！
　　“我知道。我知道阁下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请一定要承受，不要让它淹没了你的理智。安普莎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我亲眼看着他坚持过来！还有那个该死的贤者多佛尔，他只是凭借那可怜的信仰，就足以忍受这些。”
　　王辑站在雕刻细腻的栏杆前，安静地望着下方。该隐捂着胸口痛苦地从王座上翻下来，神色狰狞地躺在血污中打着滚，站在他身边的鲁斯凡爵士不知所措地说着话，那是个秃顶的吸血鬼，穿着屠夫的打扮，除了他之外，王辑能感知到的其它血族猎人都已经死去了。
　　唯有他还活着。
　　这点也很容易理解，鲁斯凡做过很多不同寻常的实验，血族中大概也只有他有足够的经验，来为该隐移植弑神者的心脏。
　　“树阵已经背弃了我，我已经感觉不到联络机了。都已经成了这样，我又何必保持着理智。”该隐在血污中挣扎着咆哮，身体中开始有一条条触手破开皮肤伸了出来，他的眼里全部血丝，胸口扎着的神月封印剑不断冒着烟。
　　“您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是无法控制它的，只有保持自己的心智，才算是征服，我的主……”鲁斯凡还在说着，突然五道生命绿光形成的闪电从他身上飘起，淡蓝色的浮光一个闪烁，稍纵即逝。爵士的血肉瞬间被吸干，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血污中。
　　“啊，是你又活过来了。”
　　看到倒下的爵士后，该隐咬牙切齿地冷笑起来：
　　“我就知道，知道神明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里的；你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离开这里，呵呵，所有人都在觊觎这颗心脏，是不是感到可惜，没有早点将它占为己有？迟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无所有
　　该隐到最后突然怒吼起来，后背的衣服中突然冲出了无数条黑暗触手，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鞭打向了高层的王辑，一层层暗雾在那些狂舞的触手中升腾起来，幽蓝的光圈在吸盘上不算闪烁着，即将要喷发怒光。
　　王辑无言，挥动手中燃烧的熔火一刀扎在了地板上，黑洞的光轮从他身上出现时，耀眼的火焰立时蒸发了周围的殿墙，逼退了拍尽的巨型触手，紧接着在那些吸盘喷出灼热的光焰时，他纵身向前一跃，身影快速闪过了错综复杂的光焰网，坠下血污。
　　“啊！”
　　该隐匍匐在血污浸湿了的地毯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看到王辑落地的瞬间突然前扑，咯吱咯吱发响的骨骼突然从体内暴出，遍布着全身的血管化成巨爪向前扑击，疾走爬动的身形破开了一股强烈的巨风。
　　刀锋扎地，王辑转目，平淡的眼神望了该隐一眼，他一动不动，挥刀迎向扑来的骨爪，燃烧着烈焰的长刀向前一划，刀锋处闪耀起一丝晦暗的血光，拖动着烈火仿佛泼洒神血般，仅是带出的血火，便在一刀斩下之际断裂了骨爪！
　　“呃啊……”
　　该隐猛然扑在地面上，从肢体上带来的痛苦几乎让他痛的晕厥过去，那切断的骨爪处，被割裂的血管开始迅速枯萎，血的力量开始不断逝去，一瞬间该隐感觉到那种心灵深处的可怕狂潮就要冲碎他的理智！
　　“怎么会，怎么会。”
　　他身体痛苦的蜷曲着。
　　“这并不奇怪，你依靠从红海获得力量，放弃了知识，放弃了道具，全凭着血的力量活着。可你并不知道我也与恶魔做过交易，我的血稀释在了红海，并与其融为一体。毫不夸张地说，你现在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身体，一定程度上都是拜我的血所赐。”
　　王辑提刀走近了该隐，语气平静地诉说着原因。
　　“呵呵，这就是你的树阵支援？”
　　该隐冷笑着，抬起头，一半眼睛已经尽是血色，迷失了瞳孔。惊悚的哭声突然冲碎了宫殿的玻璃，无形眷属们哭叫着冲进来，伸出侧腰长着的长臂爪子便要去抓王辑，与此同时该隐也突然跳起身，胸口爆发出一条条粗壮的血茎不断蠕动，从他背后密密麻麻长出的触手，也开始突破起吸盘，灼热的光焰与腥气重新积攒。
　　王辑挥手再次火拒，黑洞外的烈焰逼退无形眷属的瞬间，他转身挥臂一扔，向宫殿上方投出幻影剑，身影也在剑光飞出的刹那落在殿顶的壁画上。反手抓住阳光枪，他倾力向前一个投掷，五道长度惊人的金雷电芒笔直砸下，掀起的雷网震碎宫殿，将所有无形眷属抛飞出去。
　　“神血，我感觉到神血。”
　　此时的该隐也完全癫狂起来，触手的胎盘上喷发出密织的灼热光焰交错出去，烧断了宫殿两端的两柱，向着中央王辑所在处快速交集，后者的身影快速从宫殿顶部落下，衣衫被风流所卷狂舞，他举起左手，一朵红莲从手心结起，在他身形转下时跟着一旋，牵动着所有灼热光焰扭曲，反朝该隐喷去！
　　大量的无色迷雾从宫殿缺口处涌进来，因体型巨大而难以移动的该隐怒声咆哮着，结实的吃了自己的光焰喷吐，后背长出的触手被烧断了大半，而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张开双臂，浑身飘舞着余火灰烬再度扑向半空的王辑。
　　呲！
　　血月太刀结实的捅进了该隐的脖颈处，就在他扑上去的一瞬，精准的穿刺了他的身体。王辑双手握刀，凶猛地一刀将该隐扎到了地上，刀尖处已然刺进地板。
　　噌！
　　流火的刀刃从他身上迅速拔出，王辑拔刀果断向后一跃退开，与该隐拉开距离。已经疯到没有招数的该隐拼命喘息着，呼吸声越来越小，血月太刀对他的毒性不断加重，足以到见血封喉的地步。
　　灼热的血液从他身下不断流淌，但很快，又被他身上那些断裂的血管吸了回去。
　　“我承认，承认……”
　　该隐破了的嗓子尝试发声：
　　“你找到了杀死我的办法……但你还是输了，你没有杀死它的办法。”
　　他躺下的身躯重新站起，双眼全然变成了血眸，那眼睛留下的也只剩失去理智的疯狂。在他身后，那些黑暗的触手重新开始蠕动起来，吸盘内也开始不断喷起硫磺般的气味。与此同时，被阳光枪震开的无形眷族们乱叫着，重新冲进了破碎的宫殿内。
　　王辑没说话，重新扬起了阳光枪，没有面向该隐，而是朝着脚下，重重地一扔。闪电飙芒轰然炸开，密布的金色雷潮再度逼退哭叫的无形怪物。耀眼的光芒中，王辑的光芒全身散发出阳光的轮廓，他沉默地转动了手中的刀柄。
　　螺旋纹紧缩，舒张。
　　锵！
　　末日猎弓现身，绷带燃烧的暗焰烧遍了弓身。他拉弓就是一箭，暗焰凝聚的光矢离弦飞出，该隐也发出一声咆哮再度挥舞起那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触手，对那冰冷的火焰毫不畏惧，也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火焰瞬间点燃了该隐的身躯，那些扬起的触手还没有用出新的力量，便被冰冷的末日之火烧的枯萎，痛苦的该隐瞬间扑倒在地，承受着从心脏处传来了剧烈颤抖，那种痛苦远超了他之前经受的任何疼痛，几乎已经撕碎了他的灵魂。
　　暗火中王辑的身影走近，伸出了那同样燃烧冷火的绷带右手，一把穿裂了他的胸口，捏住了他的心脏！
　　“你真的只是为自己再找弱点而已。”
　　独立猎人的轻语响起。
　　血管猛然爆裂，王辑抓住心脏一拉，硬生生将弑神者的心脏扯了出来。足球大小的心脏完全撕破了该隐的胸口，在王辑的手中剧烈跳动着。很快，痛苦挣扎的该隐逐渐平复起来，身上的暗焰依旧燃烧，但破碎的身体却开始缓缓修复。
　　所有的无形眷族也在这一刻随风而去，令人耳麻的哭叫声终于停止了，破碎的宫殿重新陷入了死寂。黑暗中，王辑低头看了眼该隐，单手拧动了末日猎弓的握柄，血月太刀重新弹出，刀锋瞬间刺进了该隐的身体。
　　“呃啊……”
　　该隐再度痛吼，满血血污的脸上开始渗出汗水，稀释血液。他用双手抓住了血月太刀，然而双手触碰刀身的瞬间，那种剧烈的毒性迅速让他松开了手掌，肉眼可见的，双手的血肉骨骼开始融化。
　　到这一步，他反而能忍得住了。
　　“你赢了，欢迎来到食物链的顶端，新的弑神者。”
　　该隐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然而因为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的面部表情也异常的狰狞。
　　“哦，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王辑捏着弑神者心脏，平静地问道。
　　“呵呵。原本你可能想不到这点。但你现在看到了。贪婪和欲望根植在每一个智慧生命的心里。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你自己会走到那一步。看看，有了我的血，那个弑神者之心应该有新的资料了。”
　　该隐两眼盯着那颗跳动的心脏，眼神中流露出了由衷的渴望。
　　“看到了。”
　　王辑说。
　　他看到了。
　　道具名称：弑神者该隐的心脏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经过该隐之血所改造过的心脏。它在短暂的时间里曾经与该隐的身体合二为一，并拥有了调动红海力量的资格。可以预见，弑神者再度复活，将拥有超越以往的神秘力量。它的出现似乎代表了智慧生命新的选择。
　　道具效果：使用后可在文明产生莫比乌斯环效应，打破维度形成独立空间，来彻底阻绝神明的入侵，但同样会给文明带来质化与浅眠的灾难。将该道具移植到生命身躯内，便可成为新的弑神者。
　　道具备注：绝望的选择，希望的开始。
　　——源于A号实验机。
　　“并非没有其它猎人知道我在渴求它，但如你所见。没有任何军团的领袖愿意执行树阵的命令来阻止我。独立猎人，被树阵培养的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立场了吧？回答我，我有错吗？我的选择背叛了树阵，但我有错吗？”
　　该隐的双眼固执，死死地盯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王辑没有回答，而是使用了道具。一轮光圈从心脏上散开，无色的迷雾迅速退却，所有质化生物开始死亡。黑暗的夜里，一丝天光突然穿过了云层，射入了颓败的宫殿中。紧接着拨云见日，前所未有热烈的太阳出现在天穹上方。
　　“你！你知道你制造了灭世……难道你……”
　　阳光的照下让该隐怒不可遏起来，他拼尽了力气伸手尝试阻止王辑，并去怒斥他。可话说到一半时，该隐突然呆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烈焰开始在土地上燃烧起来，日光洒照在那独立猎人的身上，猎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法官，不会去判决你的罪行。但你的问题我可以给答案。好好听着，我可以一无所有，但你必须死。”
　　逐渐消逝火光的太刀突然燃起了血焰，该隐的身躯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体之音
　　火焰消尽了该隐的身躯，曾经的军团统帅就此走向落幕。因为已经失去了猎人身份，那刻在灵魂上的传统烙印也失去了束缚，一把黑曜石打造的石锤也随着灰烬飘舞落在了地上。王辑捡起。
　　疯狂的潮水声从远方隆隆传来。
　　土地开始自燃，空气不断变得灼热，好像也要燃起来似的。前所未有的巨型太阳出现在天穹，王辑回望，伦敦的大地上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灼热的火柱。硫磺的气味开始变得无比浓郁，被烧红的天空上，一颗颗燃烧的陨石飞降，疾速冲向大地，带起了道道黑烟。
　　所谓的毁灭来临了。
　　首字母A，圣歌天体之音已经响彻梦境，群星与众神将从浅眠中苏醒，涤荡被弑神者所污染的世界。
　　考核已到最后阶段，请谨慎做出选择。
　　——源于A号实验机。
　　一行讯息在引力透镜上缓慢显现。
　　“圣歌，天体之音。”
　　王辑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弑神者心脏，沾血的心脏依然跳动着，暗藏着不息的生命力。他未曾听到任何任何圣歌，也没能从回响中感应到这一切，现在的他精神充沛，虽然感觉到了灵魂之中那一点昏沉与蠢蠢欲动，但还不至于这么容易强制他睡去。
　　拿着这颗心脏他走出宫殿，然后用幻影剑移动到了宫殿的顶部，站在烈火中，面向了那火红的苍穹，灼热的烈日。
　　古老的恒星好像在不断膨胀下坠，即将就要沉入地球，火焰与光加热着整个世界，烈焰与澎湃的潮水席卷陆地，远在多佛尔修道院的贤者以垂死之躯，感觉到了主的降临。那一缕缕阳光撕裂了一切，修道院内的幽邃教堂里，接应着那主的圣光，爆发出了火热的烈光。
　　被剥夺疫血、质化诅咒的贤者扭曲着身体，两眼中尽是耀眼的阳光。
　　“还是来了，还是来了。”
　　第一次清楚感觉到了主的怒火，多佛尔的目光暗淡下去。他唇齿不清地叙说了这两句话。那是在浅眠梦境中从未遇见的毁灭，但因为猎人的执念而最终实现。
　　……
　　伦敦。
　　宫殿开始燃烧起来，站在烈火中的王辑同样浑身散发着阳光，但远没有那下沉的巨大天体要更热烈，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弑神者心脏，沾着血丝还在跳动的心脏被举上天空，一瞬间，海水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
　　“你牺牲自己的信徒来复活我，为的就是它吧。”
　　王辑凝视着那耀眼的烈日，引力透镜形成的黑暗漩涡不断转动。数不清的浓烟划过天际，可是巨型陨石飞降的速度突然减缓了许多。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即使是出现你们无法干涉的宇宙区域，我想你们的态度都不至于这样激烈。浅眠梦境刚刚消失，你们就迫不及待地逼迫我做出选择。也许在你们看来弑神者才是真正的威胁，而我在猎团再奋斗多少年，都只能仰视你们吧。”
　　王辑说着握起血月太刀，将刀尖抵在了心脏上。
　　天体停止了下坠，燃烧的火焰也仿佛定格在了时间那漫长的一帧里，无法再跳跃。万物失去了本有的声音。
　　冥冥中，一种深邃的古怪声音从宇宙深处传来，它似乎有着某种漫长旋律，但长度却已经达到了人类寿命所无法承担的韵律。
　　“你们想要给你们就是，我不在乎。”
　　王辑说罢，一刀刺穿了心脏，燃起的火焰瞬间烧灭了心脏。余烬随火飘舞而起的瞬间，所有的陨石全都消失了，隆隆的海水声也不见了，破败的伦敦重新陷入了黑夜，然而，那无色的雾却消失了。
　　大地陷入静谧，古老的星空重新出现在了人类的头顶，群星闪烁，亘古不变的银河夹杂着数不清的光点，照耀着凝望星空的人。果断的一刀后，所有的事情也进入了终结。那阳光，那烈火，似乎证实着一位正值壮年的强大神明俯瞰着人类星球，前一秒它还是万乘怒火，但随着这一刀刺下，弑神者心脏的毁灭，它马上变得慈悲神秘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等这一刀。教团的贤者不相信，他们唤来的独立猎人能够舍得将自己的文明遗产破坏掉，但又知道该隐拿到这颗心脏究竟是什么后果，在这样的痛苦抉择中，艰难的将心脏选择给了他们唤来的猎人。
　　即使如此，也绝不会将移植心脏的可能透露出来，哪怕这个举动很明显是要放弃人类身份，接受那弑神力量成为新的星空古兽。贤者们对猎人的信任早已经降至冰点，但面对浅眠圣杯召唤来的猎人，他们只能想尽办法引导，欺瞒。即使到最后目的失败了，多佛尔也不过是劝他离开。
　　大概他认为，猎人从不需要为他人的世界负责，在选这文明遗产让一个世界陷入灾难与毁灭的徘徊，猎人可以随性乱来，偶然的良心发现后只会带来无尽的后悔。他人想法总归是他人想法，王辑对此持有尊重，但不会影响他个人的决定。
　　只是，这一切让王辑对故事有了更多的认识。
　　“哪怕是奴役，人都难以能够在短时间内产生相互信任。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将所有事情告诉我，早在墓地时一切就终结了。修女不至于死，该隐大约还会率领军团寻找其它对抗神的可能性。但那样的话，我的考核会是什么样子还说不定。”
　　站在破败的废墟上，王辑回想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也终于收到了树阵的讯息：
　　血族军团清理完毕；
　　教团人员清理完毕；
　　质化诅咒清理完毕；
　　弑神者心脏抹除，神怒结束；
　　……
　　首字母A，你完成了独立猎人的考核。在以后每次播种战役与任务中，根据所得线索和现况，你可以通过树阵联络机额外获得一次来自树阵的强力支援。
　　你得到了真正的文明遗产。由于血族军团毁灭的消息目前尚未传开，播种者对此文明的进攻也只限于伦敦。你将开拓新的防区，并可派猎人驻扎于伦敦市（在战役来临之前探索到一座能量立场，即可激活防区）。
　　不列颠除伦敦外的土地，都可作为文明休养生息的区域，你可以以此为跳板进行整个文明世界的征服，从而为面对播种者的战争建立稳定的后方支援。另外，树阵检查发现在塞文河流域某个被血族消灭的激进教团组织，留下了有关通往下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的线索，届时请到该区域进行检查调查。
　　注：血族军团在不列颠似乎留下了巨大的知识、道具遗产。分落在伦敦与各大城市、要塞处。可派遣猎人或亲自前往进行收集。目前时间为1886年9月21日22点17分，进入22日后你将被传送回防区。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自由进行探索。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无言以对。
　　他赫然发现，所有被消灭的组织、道具、灾难在乃至该隐这样的个体，在独立考核中都作为考核的其中一环。这个结果也谈不上是否容易接受，毕竟真正的文明遗产已经摆在王辑面前，从现在起他接手了血族军团留在这里的经营，除伦敦市外，不列颠大片的区域都可供他使用。
　　甚至，在时代尚且在18世纪末期的文明世界，王辑可以直接开启征服之旅，在一切现代科技真正萌芽之前，完全控制这个世界。
　　“用馈赠形容的话也为不过。但这之后的事情就放在之后去思考吧。就算真的要征服，也不会需要我去做什么。考核已经结束了。”
　　就坐在白金汉宫破败的宫顶上，王辑安静地进入了休息的状态。不需要再去考虑任何事情，什么事情都不去想，静坐休憩。至死都懒得用嘴炮、贪婪外相毕露的该隐，坚定信仰相信神明的修女，背叛神明且始终无可奈何的贤者，这些消失的就让它们消失吧。
　　王辑知道自己还有更远、更艰险的道路。在此他不会多坐心灵的停留，答应的事情他做到了，自己的考核也完成了，到最后一切都是修女爱丽叶所吟诵的诗句，无所畏惧，只要高扬思想。
　　休憩片刻，王辑拿出了从该隐身上掉落的锤子。
　　道具名称：布兰之锤
　　道具类型：造物类道具
　　道具介绍：筑城者布兰挥舞的锤子，人们都以为他用这把锤子与巨人一同修筑绝境长城。但真实的情况绝非如此，长城掉下来的任何一块冰渣都比这块锤子要大。事实上，他用这把拥有魔法的铸造之锤监督巨人，谁胆敢怠惰，便砸碎那人的脚趾头。
　　道具效果：使用后可修建或取消一座绝境长城场景；另外这把神锤对巨人类的生物脚趾头同样具有诅咒般的伤害。
　　道具备注：上可建城，下可修脚。
　　——源于A号实验机。
　　“又一把锤子。”
　　王辑随口说了句，将道具别在了后腰。再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自言自语道：“神与恒星的联系看来是坐死了。他们要不就是恒星本身，要不就是利用它作为力量的宣泄。它们的血液冷却后是熔岩，那其本身的温度应该非常恐怖。以宇宙大爆炸为猜想的话，现在的一切都是冷却后形成的，那神本身，又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物体。”


第二百六十章 宇宙海盗船
　　首字母A，超膜传送倒计时已经开启；
　　此次你在独立考核中用时极短，传送回防区后你仍有大量时间可供使用，请自行安排。如果决定加入军团战役，请在公元2017年11月1日凌晨保持清醒等待进一步讯息（每次军团战役前夕，树阵都将花费20天左右的时间检测所有参战军团身份，避免播种者势力渗入）。
　　认清本次独立考核的真意（该隐的作为与加入播种者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牢记自己的立场，独立猎人。
　　超膜传送倒计时开始：
　　10，9，8
　　……
　　——源于A号实验机。
　　“那播种者的本质又究竟是什么？”
　　时间到了凌晨，A号实验机的传送讯息终于发来，王辑突然注意到了这样的一句话，让他对播种者的作为隐约有了一点新的认识。他知道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他所效忠的树阵是智慧，播种者或者说背叛的该隐，则似乎是站在了其它生命的那一边。
　　神明呢？神明又站在哪一边？
　　一个基本的对立结构浮现在他心头。星空下，王辑举目凝望，伴随着倒计时的结束，他所看见的群星陡然间拖长，化为无量彩虹光线从眼前穿过，这个场景的转变第一次令他对超膜传送有了触动。坐在超膜列车中所看到的色光乱流是疾速流逝的星辰，而群星的本义，现在也难说是什么意思了。
　　……
　　公元2017年10月22日。
　　长城防区。
　　超级地铁站内的通道，王辑身影一闪出现。站内依然人来人往，因为他出现区域不是特别显眼的缘故，根本没人察觉到去职工通道的走廊里突然传送来了人。时间刚过去5分钟，地铁站进行移民或者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快速拉下了忍者面罩，随手拿起了大厅边上报纸架上的一则报纸，走入了人群。
　　5分钟的时间，心理医生刚等到回防区的列车，正准备要随人流上车时，王辑的身影突然出现令他停下了脚步。对他而言，距离首字母A离开防区才不过5分钟而已。
　　“考核怎么样了。”
　　穿过上车的人潮，医生提着手杖快步走到王辑身边。
　　“完成了。”
　　王辑用报遮挡着脸走到空下的座位上，调试了下引力透镜上的时间显示，确认防区当前的时间后，给坐到身边的医生说道：“我这趟行程走的也比较累了。本来到最后有些应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做，这是那个世界的坐标，还有我考核结束后的文明世界资料。我在那里留下了一座超级地铁站，你们稍后前往那里，重新修建防区，以及收集道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关键收获信息转给了心理医生。在离开伦敦之前，王辑在那里支援了座超级地铁站，预计在1886年9月22日上午十点半左右完成，建成后凭超级地铁站的自己所存能量，应该能够支持长城防区与它之间的一次超膜列车传送，但后续的地铁站工作，还是需要在伦敦寻找能量力场。
　　关于这个问题，王辑在伦敦时也没有拿西航图导略，得不到文明探索的话，搜索能量力场是极难的事情，血族军团驻扎在不列颠，也完全没有去开发任何场景，只用绝境长城划分了不列颠的南北。
　　医生看着王辑转给他的资料，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震惊：“伦敦市会成防区，那么那里必定是存在能量力场，这就不多想了。那不列颠的其它区域呢？难道……”
　　医生怔怔望着王辑，看着他将另一把古朴的黑曜石锤从腰后取出。
　　“我先回公馆休息，然后联系意柯塞汀。等你们做好准备后，我就会开启从长城防区前往伦敦市的超膜通道。到时地铁站需要戒严。第一批前往伦敦的乘客应该是部队还有工程师队伍。到时我会和意柯塞汀说明。拓展新防区总是一件大事。我可以用那个世界的意识形态，来换取和他们公司更加深度的合作。你觉得呢？”
　　王辑将布兰之锤交给医生，站起身，和医生讨论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
　　医生点头，然后问道：“你打算让谁去驻守那个伦敦防区？”
　　“暂时找不到英国人，先搁置吧，回头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你到那里后将绝境长城取消掉，然后等伦敦修复完毕后，申请一次能量力场，然后绘制新防线的可能地形。按照山连山、水连水、沿海接沿海，内陆并内陆的防线组合，我想新防线地形很可能会将四个防区连成一线，路线连通的话，那么有没有常驻猎人，已经没有本质区别。”
　　大致说了些需要思考的事情，王辑冲医生摆摆手，示意他要回去休息，在地铁站他也就没有多逗留。医生送走王辑，原本打算也回黄石公园的他立刻打消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主动联系意柯塞汀，告诉他，别管那些邀请函的事情了，扔回公司总部马上回来。
　　长城防区上午11：30分。
　　超级地铁站开启前往伦敦市的路线，地铁站内戒严，禁制任何居民前往新防区。大量的动员军团和工程队伍从大西洋城涌来，市民们听到消息，据说是从大西洋城外面的文明世界派遣来了支援军团，要前往新防区进行支援。
　　作为猎人的意柯塞汀自然要和心理医生同行，站在人潮涌动的地铁站内，年轻的工程师还是有些止不住心中激荡的心情：“你是说我们可以接手血族军团的遗产？”
　　“是的，但可能没有相关场景。”
　　医生回答。
　　“仅算道具就够了！”
　　意柯塞汀摩拳擦掌。
　　列车到站，动员军团以及工程队伍们抓紧时间上车。五分钟后，来自新防区伦敦市的消息开始源源不断地传回了区：广大的区域可供居住；满是历史与人文的新防区等等，消息从超级地铁站传出来后很快通过互联网开始传播。不仅仅是在防区，甚至还在防区外的世界。
　　新一轮的移民热潮开始悄然酝酿，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不列颠空下了大片广袤的土地与区域，而只有伦敦市将作为防区。突然起来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单纯的喜讯，还是一把双刃剑。人们思考着自己的国家与政府，是否会借此机会，向另一个地球文明展开征服。凭借21世纪的科技，征服无论如何看上去都是简单轻松的事。
　　但这种事情终究涉及到平行宇宙和人类伦理，现在去思考的话未免过远了一些。猎人把控通往其它世界的道路，在得到他们许可之前，许多事情都未免太异想天开。开启新世界道路的王辑此刻已经回到公馆，简单的饮食后陷入了沉睡，而在新世界防区，医生拿着西航图导略，成功拿下了伦敦市的能量力场，开启了保护膜测试。
　　已经抵达普利茅斯的意柯塞汀，则惊喜的发现了军团要塞的下方，血族军团留下的宇宙海盗船，一艘可以进行超膜航行的大型宇宙飞船，完全是他认知以外的新文明产物，远不同于盟军的超时空传送技术。
　　可进行成规模的军团远航；提供超膜广播功能等等，功能及其强大。
　　建设也因此马上开始。在意柯塞汀和相关科研人员的道具破译下，宇宙海盗船马上进行了一次超膜旅行，回到了大西洋城防区所在的文明世界，并在这里将难以运输的基地车、陆地装甲军团等全部转移到了新防区，开始控制不列颠全境。
　　长城防区22日晚19点新闻，友谊防区的舰队已经开始着手控制大西洋、北冰洋等海域，陆军在不列颠南部也建立起了军事基地。目前新世界正在讨论自然环境修复的工作，被破坏的建筑、城市相对好修复，但自然环境却难了，大量的植被、树木等自然资源在接手时就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原本回欧洲进行访问的长城防区市长先生，在听说了新防区建设的消息后，在媒体面前也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他说：这是神要让我重新管理不列颠。
　　晚21点。
　　意柯塞汀乘坐超膜列车和心理医生回到长城防区，有关不列颠全岛的修复和防御工事依然继续，2人抓住可以休息的时间空挡，回来公馆见上属猎人，并提交了各方面的报告：
　　伦敦市能量力场调试完毕，新防区在防线中95％的可能性成为连接黄石公园与长城防区的中间地带，连接区域在黄石防区北部一段戈壁道路，那里地势相对低，和长城防区的中间地带形成极大的海域，可能会被伦敦市挤入，并连接两个防区。
　　这是第一个消息；第二个消息则是说明了那里的自然环境受损情况，对此正在吃晚餐的王辑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用场景支援换月亮井吧，用道具消耗来恢复那么大的地方很困难，用月亮井来恢复的效率更高，这次战役我们得到的场景支援次数很多，刚好可以拿来用，月亮井又没有能量力场的束缚，随便开在哪里都行。医生，我把自己的7次场景支援给你了，这件事就让你来做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告别
　　“你看起来不太想再回去那里。”
　　医生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王辑。他敏锐地察觉到，王辑似乎并不想再多管那里的事情。对此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露出了从容的微笑，问了首字母A这样的问题。说实话，对于自己的上属猎人独立考核的经过他并不感兴趣，但窥探首字母A的内心，于他而言则是一种难言的乐趣。
　　越接触，他越觉得这个人的思维很怪。
　　经医生这么一问，意柯塞汀也察觉到了，他关切道：“boss，你这探索行程上是不是遇上事了？”
　　被两个下属这样问，王辑并没有显得特别在意，他拿出纸巾擦了下嘴唇，然后认真地看向两人，问道：“你们能分清楚我说的是话中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吗？”
　　“分辨不出来，这种事情还是另请高明吧。”
　　年轻的工程师摇摇手，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医生，后者微笑了下，说道：“你在圣城时没有说谎，或者需要说谎时你根本没有说话；回来后则是满嘴谎言，在你需要的地方。这不值得概括，谎言总会选择相信的目标，而无法欺骗的人，要么就是真话，要不就是暴力。”
　　“没错，所以我这个人很坦诚。”
　　王辑勉强笑了下，这般回答道：
　　“所以不是想不想回去那里的事。我只是在知道自己有大把时间休息后，单纯地想偷懒而已。很多事情我也不是行家，能提出一点儿意见，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明天我决定离开防区随便走走，可能会需要花费个三五天的时间吧，所以这段时间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来忙了。”
　　“当然可以。”
　　意柯塞汀满口答应下来。医生笑笑，没有说话。接下来的时间里意柯塞汀自己也做了安排，和王辑匆匆告别后，起身离开公馆，往超级地铁站搭车重新前往伦敦市。在那里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医生则暂时先留了下来，等意柯塞汀走后，他说道：“其实今天白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在你离开的五分钟内，那时因为是你的消息优先我没有说，但现在我想毕竟是长城防区的事情，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或者哪怕是我们分析一下。”
　　“你讲。”
　　王辑口气干脆。
　　“你刚离开后，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我的多功能眼镜上监测到了保护膜出现。但仅仅不到0.4秒的时间，保护膜又消失了。大约在东北方向，我的眼镜测试到了能量波动，不过这种波动消失的时间很快，几乎和保护膜消失是同一个时间。”
　　医生开始叙述一件让他觉得非常古怪的事情。王辑不禁从椅子上做起，目光垂下思考片刻，答道：“你的意思是保护膜被人打破了。树阵联络机给了入侵的讯息没有？”
　　“没有。”
　　医生摇头：“我为此还专门尝试过与树阵沟通，但结果确实如此，文明没有遭到侵略，可能是某种外星文明进入地球，因为落点问题恰巧激活了保护膜，但事情还绝对没有到入侵文明的地步。至少在恶意入侵这方面，树阵应该比我们更有话语权。”
　　“把你眼镜的监测记录共享给我。”
　　王辑面无表情道。
　　……
　　公元2017年10月22日上午9：21：23：02，保护膜出现；
　　持续时间：0.37秒；
　　东北方向检测到保护膜的能量波动异常。
　　记录上清晰写明了时间点内发生的时间，王辑查看过记录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医生说他也专门去与树阵沟通，尝试解释这种情况，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文明入侵，外型文明进入地球吗？
　　之前从未遇到过，难道地球上早已经有无数个外型文明造访，而这次因为落点问题，纯粹是个意外？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没有恶意，王辑也从未感受到过来自外星人的善意，就他所知道的，地球应该还没接受过地外文明送来的温暖。
　　“既然查不出来就算了。”
　　思考过后，王辑给出了答案。
　　“好。”
　　医生点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诚然是一件根本没有头绪的事情，就算首字母A执意要去调查，又从何处开始呢？再没有事情的医生起身告辞，王辑也没有相送，目送对方从大厅离开后，他也起身回到了二楼，将笔记本搬到了卧室，躺在床上冲了杯咖啡，随便浏览了下新闻，然后闭眼休息。
　　考核结束后，他是真打算休息一小段时间，不在睡梦中学习知识，也尽量不去管防区的事情。给自己放个假，像个真正的文明人一样生活。今晚睡下，明天他就打算离开暂时离开防区，去看看自他复活后，便彻底告别的过去。
　　也不准备打扰任何人，他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
　　从成为猎人后的一段时间到现在，他倒也并非是累了，而是经过的事情实在太多，谁都无法想象明天要经受什么样的挑战，是死是活，趁现在有时间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过去的经历虽然在战役和探索中不会想起，可一旦想起后，在他心里如何都占据了位置。
　　就算是当与过去告别，也总该有个告别才对。
　　……
　　10月23日早晨，王辑买了车票，前往省会搭乘飞机，准备到北方。像他这种在防区政府算是有公务任职的人员，办理相关手续都是很方便的，甚至在警局只要递交辞呈，他永远离开防区都没有人管理，毕竟他不是征召到此的囚犯。
　　没有让心理医生用传送魔法，王辑孤身一人乘车，在这种休闲时光里，哪怕对旁人而言是舟车劳顿的旅行，对他来说都具备休闲的意义。上午12点钟，他到省会，买了飞机票后，于下午两点钟抵达了北方另一座省会城市，下飞机后他便匆匆赶往火车站买票，因为他记得那趟车每天下午就一趟。
　　下午6点，火车到站。下车后的王辑通熟道路的用方言问了辆车，在六点半抵达了县城。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南路的汽车站外面也如他所料的堵车。从汽车站出来，王辑压了下帽子，直接过马路往他之前居住的地方步行过去。
　　入夜的县城同样灯火闪烁，翻过天门路就能看到他以前居住的小区。然而他站在路口止步了。这一天的行程里他并非真的就成为了普通人，远方小区传来的回响让他无法再接近。不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过往熟悉的人，而是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有人，他的家门已经被警察封锁，回响中的光影，分明就是凶杀现场。
　　“……”
　　王辑无言，没有再往那里去，而是就近找了个饭店，点了菜之后，看到旁边坐着的本地人后，便主动去攀谈，三言两句熟络了后，他便问了那边的情况，小县城的事情传播很快，出个车祸一夜之间都能全城尽知：
　　“死人了，现在警察还在调查的呢。听人说就是昨天，有个年轻姑娘敲了他家的门，然后进去后，不知道怎么就吵开了，后来那女的就把他们一家全掐死了，听说脖子都扭断了，邻居听到求救就报警，堵着门等里面的人出来，结果那女的进去后就没出来，等警察进去后她就失踪了。”
　　等待上菜的中年男子皱着眉，一脸诡异莫测地说道。
　　“昨天什么时候的事。”
　　王辑追问。
　　“听说是上午10点多的样子吧。怪的是小区摄像头都没拍到这犯人，都不知道她怎么进的小区，光听邻居说听见声音了，应该是个年轻姑娘，说话也是咱们这儿的口音，又是喊又是吵还砸东西，说人家儿子不是人家儿子，老婆不是人家老婆，后来一急就杀人了……可惜了，人家儿子本来就要结婚，马上就要搬到市里去了，结果碰上这事，也都是命啊！”
　　中年男子嗟叹道。
　　“哦。”
　　王辑点着头，脸上流露出怅然若失的样子。应付着中年男子再随便说了两句，他扒拉了两口饭，起身付了钱便走。重新站在路口，他看了一眼小区的方向。就在原本应该是他家的那面窗户是暗着的，在他高中回家时，每次站在这里看到的，都是亮着的窗户。
　　现在那里彻底暗了下去。原本他记忆中所该有的东西，也被彻底抹掉了。命运大约是开了个玩笑，他刚有时间想着可以去看看自己的过去时，那足迹也便被潮水彻底冲散了。这时的王辑站在路灯下面，冷漠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神情。
　　或许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他感到的不是悲伤，而是在心头思索着，那个所谓的年轻姑娘究竟是谁，她抹杀了王辑过去存在的一切，并在过程中还曾大吵大闹，作案后又人间蒸发，公安系统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存在，她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无独有偶，非撞上了王辑的过去，在这种信息几乎公开的县城，她又如何逃走的？
　　“这恐怕依然是解不开的迷疑。”
　　遥远地面向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王辑最后望了一眼那里，转身将肩上的背包一扔，彻底告别了过往，孤身走进了夜幕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伦敦新防区
　　时间已经到了夜晚。交通并不发达的地方县城不是说离开便能离开的，王辑找了个宾馆住下后，打开电视听着新闻，冲了澡后出去吃了些东西，早早躺下。当然，他还没有马上就休息的意思，只是半躺着看看电视而已。
　　电视的娱乐节目上对地狱世界展开了并不严肃的讨论，在他还没特别注意的情况下，长城防区已经组建了访问团和科考团，乘坐超膜列车前往了地狱，新世界的大门因此打开了。
　　节目邀请的专家特别讲到了一件事情，就是地狱的炼狱防区是给信徒准备的，只要他们相信就会去那里，全宇宙充斥着各种自以为罪孽深重的信徒，而那里的防区也因此人满为患。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你透过它可以窥见，也许天堂也存在，极乐净土可能也是真的。我们无法判断在天堂是真的享受清福，但是按地狱文明的解释，只要相信就可以前往那里，那么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价值观扭曲，坚信自己没有错，他不就可以逃脱审判吗？”
　　“是的，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服刑，或者去长城防区享受‘天堂’待遇。那里的价值取向足以影响到他，然后他依然需要为前往地狱排队。哦！如果地狱人满为患，天堂会不会是也是这样？老天爷，排满银河系的长队才真的是地狱。前面的，快点！”
　　……
　　第二天返程开始，基本是相同的路线，差不多了下午5点，他重新回到了防区。回到防区后他也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在看到伦敦防区已经开放居住后的头条消息后，马上乘坐超膜列车前往了伦敦市。和他一同前往的还有兴致盎然的移民们。
　　地下站口。
　　伦敦市欢迎你的英文字幅挂在每一个区间的站台上，安全出口的下方还特别贴心了王辑跟着人潮下车。
　　1886年9月23日；
　　上午10点钟，伦敦，秋。
　　“看来超级地铁站的内部装饰是根据文明时期等特性来的，这里的旧世纪风格很重。”
　　下车后王辑刻意观察了新防区的建设情况，从超级地铁站开始，怀旧风格便很浓烈，当然，这也是针对列车上的21世纪人而言的。地车站的门框都是深色的木制，边框和花纹设计都很讲究风格，玻璃通透，在开口处的选择也很立体，深色的砖石排布也很有岁月的痕迹。
　　超级地铁站内，所有的超膜宇宙援助店铺也转变了风格，王辑从大厅走过大厅出来沿着通道走过，看到的店铺也多是细节丰富的金属机器人在做服务，整个地下通道与车站的光线也远没有长城防区那样光亮，橘色的灯光将一切商品和人染色，有一丝昏沉，但更多的是一种温暖感。
　　和长城防区超级地铁站排队等待的电梯不同，这里的地铁站取消电梯，而是换成了升降井，但不管怎样都有人排队等候。他没在那里等，而是沿楼梯快步走了上去，橘黄色的灯光尽头，蔚蓝的天空就在眼前。
　　地铁站外。
　　阳光下，全新的伦敦市街道展现在王辑面前，道路被扩宽，电缆连接全城，建筑多数如旧，人行道上栽下了一线枫树，接近十月的秋天树叶也开始有了变红的迹象，教堂的穹顶高高穿过建筑群，上方的十字架好像特别的避雷针般高高秀丽。
　　蔚蓝的天空，缱绻的白云撕裂开来，无数彩虹乱流的急速飘逝中，巨大的飞船穿过空间，满载着大量物资从其它世界飞来，景象壮观不已。令王辑稍稍感到讶异的是，引力透镜扫描到那艘巨型飞船的制造材料都是罕见的合成金属，但工艺上全没有战争要塞那样的未来科技感。
　　暴露的金属管道，高扬的海盗旌旗，粗矿的船体设计实在和其穿越空间的科技所不符合。相关的资料也马上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道具名称：宇宙海盗船
　　道具类型：载具类道具
　　道具介绍：在没有其它文明进行比较的情况下，任何文明都无法确信自己是否发展错了科技树。宇宙海盗就是这样的奇怪文明，他们很快掌握了穿越平行宇宙的技术，然后拿着大锤和利斧超膜航行，冲进了21世纪的地球，为那个宇宙地球的技术爆炸提供了坚实基础。
　　道具效果：可容纳200000人、5000万吨资源进行超膜航行，道具具备发送和接受超膜广播、给充能型道具充能等基础功能。
　　道具备注：是的，当时带头的就是雷神，但面对人类女人他投诚了。
　　——源于A号实验机。
　　“关于科技树这种东西，任何智慧生命主要发展的，应该是都是自己在生命构成上就有弱势的地方。放在宇宙海盗的立场他们并没有发展错误，如果他们的身体本身就很强悍的话。但面对女人就能投诚这点，说明其文明人种的特性，在理性方面可能是比较差的。大约是这样吧，也可能是我刻板印象了，毕竟他们自己的科技都足以超膜旅行了……意柯塞汀似乎并不在这里，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强迫症发作般对宇宙海盗船进行了品头论足的分析后，王辑拿出手机给意柯塞汀通电话。之所以不直接通过树阵联络机，是王辑想确认在通讯方面的建设。
　　“喂，boss。”
　　接通后，意柯塞汀懒散的声音响起，对上属猎人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换掉了。
　　“我现在在伦敦，1886年。”
　　王辑站在枫树边上说道。
　　“哦！我现在在普利茅斯，血族军团的大件基本都在这里啊。要不我现在去接你吧。从伦敦到普利茅斯还是很远的。我很快的，你现在的位置在伦敦……这样，你到防区西的火车站，现在全城还在戒严中，你到那里然后我去接你。”
　　“好。”
　　王辑挂断了电话，来到公交路线的候车点，查看了指示牌上的交通路线后，乘坐了前往西站的电缆车。
　　……
　　西面的车站基本已经到了防区边缘地带，再往外就是军管区，苏联的征召兵团在此有留守的连队，铁网封锁了站口，而外面则修建了两座机枪碉堡，里面的士兵舒服地靠在堡垒墙壁上，喝着伏特加与伙伴聊天，出口一股冰碴子味道。等王辑走近后，两名士兵马上坐回位置，并警告他不要接近。
　　王辑没有回答，周身散发出金色的阳光轮廓，摆出了再明显不过的身份标识。
　　“哦，我亲爱的达瓦里希，这个人在发光啊！”
　　脸蛋发红的士兵拿着酒瓶喊道。
　　“这是中国政委的头在发光啊，叫里面的同志开门吧！”
　　……
　　片刻，晴空中一股爆炸般的声响传来，坐在车站前花卉池旁的王辑抬头，迎头望见了一个黑暗飞船冲过天空，夹杂着强烈的气流出现在了车站上空，在地上的花草乃至铁网一阵凌乱中，飞船悬浮在了车站上空，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噪音。
　　的外型硬朗刚健，设计上有一种强硬的力量感，黑色的外表内敛，吸收着任何可见光色，后方喷薄蓝焰气流，两翼好像蝙蝠，王辑微微感到眼熟。
　　道具名称：蝙蝠飞船
　　道具类型：载具类道具
　　道具介绍：任何人都知道韦恩老爷是怎样的一掷千金。血族军团最能做出证明，仅仅是用一些克制诅咒的道具，他们便交易得到了这座罕见的庞然大物。当然这也是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了。毕竟这件道具最早开发本是韦恩要用于超膜旅行和追赶杰伊的，事实证明还是有无法攻克的难关。
　　道具效果：可支持200人、10万吨载重的资源进行航行，5秒内可提速到时速2.5万公里以上，机身可承受30000度的高温；配备能量武器；并在理论上支持宇宙航行。
　　道具备注：这是一个砸钱都未必能追上变异的时代。
　　——源于A号实验机。
　　飞船的舱门大开，意柯塞汀露出了脑袋。
　　“这东西的科技含量其实也很高啊！”
　　工程师大声喊着，同时扔下了一条金属绳索，绳索的一端落在了王辑面前，后者直接扔出了幻影剑，直接进入了飞船内部。意柯塞汀愣了下，无奈地将绳索回收，金属绳自动回收，弹回了船舱内。
　　“对了，boss，你的这个道具找到了，是在一片野地里。”关好舱门，意柯塞汀从口袋里拿出了羊头恶魔面具，递给了王辑，“也许是你探索时不小心丢了？扔在野地里被士兵发现，我看见才知道是你的东西。”
　　“多谢。”
　　王辑面具收好，压在了帽檐下，随便打量了飞船内部的情况。比起刚才的宇宙海盗船，这艘飞船在设计上科学了许多。灯光照着内部巨大的空间里，还停放着一台风格硬朗的战车，以及一台摩托，还有周围若干复杂的道具。
　　“那边的是韦恩集团的载具全家桶，后面的是收集到的其它血族道具，诅咒类、黑魔法类的知识图书、正常的、还有对血族有好处但对常人副作用很大的药剂等等。”
　　工程师大致做着介绍，然后举起右手，手心浮出了一页散发金色光芒的知识碎片：羽人长者的创造知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名之灾
　　意柯塞汀解释道：“这是在多佛尔一座倒塌的修道院下面，一具怪物身体上拿到的。羽人长者的创造知识，需有虔诚的信仰才可进行学习，我没有，但我想这个知识肯定和你先前探索的天国圣城有关。”
　　“确实有关，这是用来创造消耗类道具的。”
　　王辑回答着，接下了知识碎片。
　　羽人长者指的就是圣城神匠的那位弟子，也就是曾经他在圣城见到的那位臭脾气老人。这个老人原来早将知识转移到了其它世界，后来从主教身上得到浅眠圣杯，大约是他正准备要来不列颠，但还没有来成，就先成神然后被王辑杀掉了。
　　“你是说你在尸体上发现的，那个怪物是宗教徒吧。”
　　接收了道具后，王辑有意无意地问道。
　　他的目光穿过飞船前方的窗面，看向了伦敦市中心。在新防区城市中央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森林覆盖区域，绿色的植被反季节的呈现出了一种翠绿欲滴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突出。整个城市的绿化根源似乎都是从那里为起点的，流过城市的泰晤士河因此更加清澈，灵动的水流在日光下，呈现出了一种无暇的水质，通透绵长。
　　“没错，尸体有一半躺在干涸的池子里面，另一半被钉在十字架上，脖子上还带着碎掉的圣章，看来探索时你应该没少费功夫对付它……话说我们现在去普利茅斯吧，那里还有很多道具要挖掘。虽然大多都是暗魔法类的东西，但有点储存还是好的。至少再遇到天使或者圣堂之类的光明力量，我弄死他们。”
　　意柯塞汀自顾自地说道，对于王辑的问题没有大概说了下细节，并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死去的怪物尸体是探索中的强大怪物，事实上他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这里，普利茅斯还有更多的道具需要去挖掘，盘点收获对于他而言更有吸引力。
　　看到王辑看城市中心，意柯塞汀马上解释道：
　　“那是心理医生放下的月亮井场景，他认为场景支援必须以防区优先。因为有月亮井的缘故，整个城市的地下水还有土质都被优化了。而且以月亮井为中心，这种净化的趋势还在缓慢的增强，土地上栽种树苗，一夜之间便能成为参天大树。城市规划将那里定为了公园，并有专门的连队守卫井水。目前医生已经在不列颠全境放下了一共十四座月亮井。在防区只有一座，土地优化上，咱们对文明的付出比在防区可还要大多了。”
　　“那样也好。”
　　王辑点头。
　　这么大的广袤土地上除了伦敦外没有任何灾劫，以目前意柯塞汀母世界在这里投入的军团和战斗力，外加从血族军团那里得到的遗产，在这片世界里完全没有威胁。强大的军队保护，如今又加上了猎人的场景支援优化，最后只需在此开发城市，那么这片土地的诱惑力可以想象。
　　到时想来这里，价码方面就很好谈了。事实上如果来此这片世界建立霸权的话，那么一个世界的资源都可调动，猎人手中可掌握的资源越强大，那么从文明中能够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多，至少在防区人口问题上可以后顾无忧。
　　王辑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最终总结下来也就是一个心理上的盾牌。每条人命都是拿来挥霍的，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
　　站在光亮的飞船内部，他查看着蝙蝠战车还有摩托的资料，亮光下两件载体通体漆黑，没有半点反射光，和飞船的设计相同，都具有着黑暗神秘的色彩，且极富力量感。
　　道具名称：蝙蝠战车
　　道具类型：载具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辆车是韦恩常年在城市中战斗所使用的载具，由于科技水准和经费毕竟是相对有限的，他将更多的技术用在了使用更多的工具上，直到他老年时，这辆战车的人工智能才得到了真正的完善，让他少赔了些钱。
　　道具效果：可载2人；时速最快可达1300公里；配备能量武器；具备完整隐形模式与导航系统，可接受树阵联络机信息并兼容飞行模式，机身可分离出摩托。
　　道具备注：真的会飞。
　　——源于A号实验机。
　　“你去普利茅斯，我开车到其它地方。”
　　王辑转身，突然和意柯塞汀说道。此时飞船已经返航，意柯塞汀正在调试控制台，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转头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开启下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的线索在赛文河流域，我得亲自去那里寻找，这点必须得是猎人。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处理好你这边的事情，提高做事的效率。”
　　王辑干脆回答，同时打开车舱门坐了进去。对他来说休息时间已经结束，现在他重新回到防区，当然要做该该做的事情。寻找前往下一个探索世界的开启线索可以放在首位解决，而防区建设等方面，王辑放心交给别人。
　　还是那句话，他需要效率。
　　意柯塞汀的脸上流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怔怔望着窗外急剧变化的平原丘陵，说道：“boss啊，你不知道赛文河是英国最长的河吗？这样，我先让他们继续收集遗产，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事。我现在带你在赛文河上下游全部走一遭。花时间好好查一下。这艘飞船飞再慢，也肯定比你在陆地上要快很多。而且有很多区域，根本就没必要去探索的。”
　　巨大的飞船开始加速，意柯塞汀说着便打开导航系统，将卫星地图引入，然后前往了赛文河的起源地，对此王辑也没有表示异议，如果意柯塞汀不忙。
　　……
　　上午温暖的阳光下，飞船从云层中掠过，呼啸着从英格兰的平原上掠过。肉眼可见，大地的植被开始复苏，野草疯长，苏联军团重新建设的铁路线穿过一望无际的平原，向着全境延伸，王辑看到了一台台重装坦克从平原上行过，还有大量的辎重，都在运往沿海区域，在坦克的表壳上，鲜红的镰刀锤子图纹造访了这个世界，如果高层愿意的话，渡过海峡征服欧洲都不是难事。
　　两天前，这里还是亘古暗夜，笼罩着无色的迷雾。
　　飞船最先到达的地点是普林利蒙，从河流的起源处开始向下，一路向东检查着河流主干以及支流河域，但凡有城镇的地方都要悬停检查，一直到傍晚抵达某座旧镇，赛文河主干才开始急转南下。
　　璀璨的银河重新出现在大地的上空，黑夜中飞船抵达新的一座破败城镇。这座城镇位于平原河谷的交错地带，关于它的名字王辑都不清楚。飞船悬停在在天空，而他和意柯塞汀则拿着手电筒，在城镇中搜寻着线索，基本还是处于摸黑的状态。
　　不过，细心的王辑还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些线索。
　　“应该是在这里，从居民家里摆设、还有日常阅读书籍等方面看，这儿一带的人信仰的东西很奇怪，他们似乎不信基督。去那边教堂看看吧。”
　　检查过一些荒废民宅后，王辑半肯定地和意柯塞汀说道。意柯塞汀跟着他走上桥，用手电筒照着黑暗的河水表面，答道：“这里我没有来过，尸体也都是兵团清理的。”
　　过桥，两人来到了教堂前，大门破败，里面一团漆黑，显得有些阴郁恐怖。平原上不加约束的风将新长出的树林吹得沙沙直响，一辆婴儿车就停在教堂门前，被褥里面传来了难闻的气味。
　　“这里有点恐怖啊！”
　　意柯塞汀随口说道，空旷寂寥的城镇里除了风声与水声外，也就是一些松动的门被吹着嘎吱嘎吱响，万籁俱寂中只有孤独几种声响，甚至连虫鸣都听不到，身处于此，任何人都不会舒服。
　　“进去。”
　　王辑的语气斩钉截铁，话音刚落他便闯进了教堂，别说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他也毫不害怕。
　　空旷的教堂里座椅随处搁置，腐朽的气味从木板下方不断传出，黑暗的镜面大窗下，摆放经书的主台孤独地矗立中央。王辑脚踩在木板上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从教堂破缝中突然吹来了一阵急促的风流，主台的经书打开，一页页随着风流快速翻过。
　　首字母A；你得到了前往下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的线索道具：魔道启示录。


第五卷 诸神在沉睡中听从它的吟唱，前兆已然来临。终日之时丧钟响起，怪物攀爬上了城镇的围墙。 
　　核心级文明探索已开放：
　　探索任务：无名之灾
　　任务难度：7星
　　任务背景：位于西西里恩纳省的一座无名小镇，在近日出现了种种离奇的事件，居民家中的长子依然不断死去，邪魔无所顾忌地横行黑夜，教堂上方矗立着不知名的鬼怪。一位来自东方的驱魔大师在见证镇上种种骇人听闻的事件后，对这里即将要发生的灾难感到了棘手，而他用神秘的东方驱魔知识艰难地支撑至今，已经力所不逮。
　　任务时限：30天内
　　探索地点：西西里恩纳省无名小镇。
　　注1：该探索需魔道启示录
　　注2：防区内需有蒸汽火车及轨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似
　　“拿到了，返程吧。”
　　接到讯息的王辑快步走到主台前收了魔道启示录，转身和意柯塞汀做了交待。他需要做的事情到此结束，剩下无论是收集道具还是其它事情，王辑都远没有兴趣使然的意柯塞汀着迷。
　　“拿到道具就好，话说这么久时间我也都饿了。”
　　年轻的工程师随口抱怨。沿着赛文河寻找了一天的核心任务线索，就算意柯塞汀不说，王辑肚子也不是满着的，两人登达飞艇返航，在伦敦找个饭店进食，然后各自打道回府。意柯塞汀对道具收集的狂热依然在，王辑行走了这样一天也着实累了，没有回到还是白天的长城防区，他就在伦敦的酒店歇下。
　　和完全独立的地狱世界不同，在伦敦，王辑不需要担心一夜过去，长城防区就会过去五天的情况。没有人会管他的睡眠时间，冲澡之后王辑就躺在床上，将除传统烙印外的所有道具扔在床边，一觉睡到天明。
　　伦敦9月24日，王辑回到长城防区，没有再前往公馆，他就回到自己在新都会的公租房，和邻居们热切的到过招呼后，约定好到他们家蹭饭吃，然后坐回家里看电视，浏览新闻，和自己的下属联络，询问情况。对他来说除了通过梦境学习知识外，和自己下属稍微联系下，都算是些可能性的工作了。
　　其它时间，王辑将注意力放在了论坛天空上，看道具资料，研究猎人的流派，以及一些经验之谈，再差一点，他也会翻看一些无人问津的猎人笔记，查看那些不知现在还是死是活的猎人。
　　最早A号实验机给他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言说像王辑这样的存在，或许在其它宇宙世界人看来，可能是一本连载书籍或者漫画，对那里的人来说是如此，但世界对王辑自己而言是真的。有了这个念头后，王辑便对那些猎人笔记感了兴趣。一个再无聊的人当上猎人，也是会有谈资留下的。
　　傍晚。
　　下午六点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处于半明半暗的昏聩之中，这一天就被王辑这样宅在家中渡过，新闻频道上的新闻也多有重复。
　　“下面为你播送一条重要消息。”
　　电视新闻中看似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王辑注意到，男主播的脸色在无形中严肃了许多。“今天上午，我台获知由我们文明派出的科考团中带团的生物学家王思同志在地狱被批捕，相关人员正在提出严正交涉。据悉，生物学家王思与最近一起地狱的领袖刺杀事件有关。目前我们还无法得到更加确切的消息……”
　　王辑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
　　“领袖刺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犯蠢的事情。”
　　听到新闻的王辑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愕然，这种结论怎么想都可不可能达成吧？一个刚刚建立初步联系的文明，处于弱势的一方无论如何都会谨小慎微，王思能涉及到什么领袖刺杀事件，再说刺杀的是地狱哪位领袖，这种事王辑掰断脑子都觉得不可能。
　　电视上开始出现了有关王思的资料。王辑马上关了电视，起身换鞋出门，直接乘车前往了恶魔镇，进了莉莉的酒吧。
　　“你们老板在哪。”
　　接近七点的时间，酒吧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还算幽静的环境里，吧台前站在一位服务生，莉莉并不在那里。王辑大步走进来也不见外，开口便问了莉莉的下落。吧台的服务生和王辑见面也不是一两次，面对外人，没有血色的面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咧开的嘴唇分明露出了尖牙。“我们老板目前在地狱世界，交易暂时无法进行。”他答道。
　　“好。”
　　没有和以前的同事多说，王辑转身离开酒吧，径直前往了超级地铁站。对于防区的居民来说，这不过是个谈资，至多也就是和地狱无法说感谢同等，还不至于到外交事件上面，但对王辑来说不一样。
　　是王思的事情，就不能当普通的事情进行处理。早在上次播种战役前，王辑就给她建议，让她到地狱考察，顺便可以躲过灾难。甚至王辑还曾想过，哪怕他现有的防区毁灭，他也有地狱可以移民，至少，他会让他新的亲人转移到哪里。
　　哪怕他和王思从头至尾没有说过几句话。个中原由复杂，王辑对此不屑解释。
　　……
　　地狱世界，5216年11月2日，晚七点。
　　雾都。
　　罗丹的妻子依然出差没有回来，难得清闲舒坦的罗丹带着女儿到美食街闲逛，酒足饭饱后，他才打着嗝，在女儿的偎依下逛回家。从电梯出来，阿蕾懂事的拿钥匙先去开门，转角刚过。
　　“哎呀！”
　　她惊讶地叫一声。
　　“怎么，你妈回来了？”
　　从电梯里出来的罗丹剔着牙，听到女儿哎呀了一声后顿时酒清醒了大半，一边问着赶紧走过来，迎头看到了家门口等待的猎人。
　　“很遗憾，不是你妻子。”
　　站在门边的王辑抬头，望着愕然的罗丹道。
　　“吓坏我了。”
　　罗丹一把按住自己的双眼，光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阿蕾则在一旁无奈地笑。目光突然转到王辑身上，阿蕾靠近一把抱住王辑的胳膊，贴近王辑的耳朵，小声问道道：“来干什么？找我啊？”
　　王辑摇摇头，没有理会阿蕾，双眼凝视着点燃雪茄的罗丹，说道：“从我防区到地狱来了一个科研考察团。带队的生物学家被抓了，是个女人，我文明身份中的姐姐。我要求知道细节，然后放了她。”
　　“哦？那个女人是你姐姐？这么一说……还真是，很像啊！”
　　罗丹惊讶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王辑说的话，可下一秒王辑毫不犹豫地将忍者面罩摘下，露出了面容。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王辑的容颜，罗丹不由地一呆。不过，这种呆愣短短持续了一秒，罗丹笑起来，想及那个被抓起的女人相貌，再看猎人，他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当然，接受的只是关系啊。
　　“不过你以为是谁，能随便在地狱发号施令。”
　　啪的一声，罗丹拍上了打火机，摘下了寻常不会摘下的墨镜，那血色的双眼盯着王辑，仿佛有种回敬的意思。
　　“我就是你们的上帝，再智障你们也得供着。”
　　王辑平静作答。
　　罗丹摇摇头，叹道：“那就不奇怪了，上帝的姐姐是青铜议会的议员，冲破保护膜，差些杀死了撒旦。可以，她应该有这种能力，否则怎么能是上帝的姐姐呢？”
　　“……”
　　王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
　　罗丹的家中，王辑耐心地坐在客厅，听罗丹解释王思的情况。简而言之，就是王思的容貌和打破保护膜冲进黑暗圣殿，险些打死撒旦的少女相貌一模一样。坦白说，王思的年龄其实也不小了，但她天生就有一点娃娃脸的气质，如果不是成熟知性点的打扮，亦或是科研人员天生那种不羁的散发，和那个少女议员的相貌就完全相同。
　　罗丹是这样说的。
　　“你听谁说的。”
　　王辑干脆地问道，坐在沙发上，静如死水。
　　“我听别人说撒旦说的。”
　　罗丹粗厚的嘴唇叼着雪茄，喷了一股浓香的烟气后，靠在沙发上回答。阿蕾侧靠在王辑的身上，胳膊压着王辑的肩膀，拔出口中含着的棒棒糖，补充道：“我爸虽然不是好东西，但这些话还没有骗你。”
　　“怎么说你爸呢！”
　　罗丹随口呵斥，然后给王辑说：“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你来势汹汹，但话说的未免太满了些。撒旦现在因为这件事很恼火。你知道的，即使在同一个世界，相同相貌的人也并不多见，且双方之间多有一种复杂联系。不管你那位姐姐怎么样，撒旦现在就认准了她，纵然不将她怎么样，也非得扣她一段时间。你也理解下，撒旦不会将她怎样，最多不过一年，到时有人提起的话，他肯定会放人的。”
　　“多长时间，你再说一遍。”
　　王辑抬起头，双眼凝视罗丹。
　　“你嫌长了。”
　　罗丹抬眼看着王辑。
　　“一年之后，我不一定还活着。”
　　王辑的言语平静，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底限：
　　“对现在的我来说活一天就算一天，别跟我提一个月以上的时限。我没办法等待那么久时间。我来找你也是因为我无法找到莉莉，如果你不好帮我向撒旦牵线搭桥的话，那么你可以通知莉莉，让她帮我联系。这件事我无法容忍。需要的话我就算玉石俱焚，也绝对不会让撒旦称心如意，他是地狱的什么我不屑知道，我只要人。”
　　如果他的家人，哪怕没有多深关系的人，都可以被撒旦关押在地狱，而他什么事情都不做，那么王辑再如何欺骗自己，都找不出生存的意义。他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让撒旦随意打他的脸，然后他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继续做什么独立猎人，来和地狱进行所谓的交易吗？
　　罗丹前面说，王思就是青铜议会的议员，这种话真是胡说八道。包括后来罗丹自己也知道，并且就说明白了，就因为王思和那个少女议员的容貌相同，撒旦便迁怒到了王思身上。这种事情毫无道理，充其量不过是满足撒旦的虚荣心，点缀一下他那已经被打肿的脸罢了。
　　干不过青铜议会，就迁怒到文明的普通人身上，他的脸色摆给谁看，无非是根本不把王辑放在眼里而已。这种事情对撒旦来说是脸面和心理安慰的事情，但是对王辑而言，让他的亲故去忍受这种事他做不到。
　　冥冥之中，王辑也总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系。树阵为他安排的新身份，王思都是因为这新身份而出现的，与其说王思和那个少女相像，毋宁说就是他王辑和青铜议会的那个少女议员容貌相仿。
　　“你这样是自找不痛快啊！”
　　罗丹用手指头擦着额头，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为难之色。
　　王辑只管将话摆明道：“是他找我的不痛快，我现在到这里后不领人走就不离开。所有事情，包括播种战役我都可以放弃。我的防区我也可以不要，树阵不会因此而舍弃我。请尽快想办法让我和撒旦见面，哪怕你和莉莉说一声。我对你不会罢态度说的很硬，和朋友为难不显我多有本事，最多是显得我无理取闹而已。但作为朋友，如果我们以后还要做交易的话，我希望你这次能帮我，该死之至。”
　　“该死放在这里不是这么说的。”
　　阿蕾突然插话，但没人理她。对此阿蕾也不意外，马上给罗丹说道：“爸你不方便那我联系莉莉阿姨呗。咱们总不能将猎人轰走吧。”
　　罗丹突然说道：“你要是愿意把末日绷带交给阿撒兹勒，这件事马上可以解决。”王辑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魔女马上埋怨道：“我的智障爸爸，这就是你给朋友的建议吗？”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该说的话王辑都说到位了，再说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他真正要去谈的人是撒旦，而不是罗丹。和相识的朋友为难真不是本事，罗丹话再说错他也不能接话，因为接话说下去就是吵架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罗丹哪怕联系莉莉将这件事推开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硬和他坐着，不给任何实质性回答，也不马上拒绝他，真让他觉得浪费时间。
　　“你们不是特别了解那个人，他生起气来就和小孩子一样，什么人……”罗丹还尝试着阻止王辑，魔女阿蕾马上站在王辑这边说道：“爸你就说帮不帮吧，吞吞吐吐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如果撒旦发起疯来你制止吗？”
　　罗丹挑眉怒视自己的女儿。
　　“我想见他一面就这么难吗？”王辑突然开口，“说不定他也很想见我。阿蕾，请帮我联系莉莉吧，不用担心我什么，我有足够的底气。”


第二百六十五章 孤独智慧
　　地狱世界，5216年11月2日，凌晨。
　　风从黑暗辽阔的大地上流过，圣殿远方的黑暗树林响起了经久不息的叶潮。硫磺刺鼻的星火狂风围绕着黑暗圣殿呼呼作响。侧坐在无壁的牢房，王思摘下后脑勺的金属发卡，漆黑长发瀑布般落在肩头。
　　她将金属发卡扔到了外面，泛着火星的风障突然燃烧起汹涌的烈火，夜幕下风火狂卷瞬间将发卡卷走。
　　“看样子真的是魔法类的东西，但就是不知道原理是什么，很奇特啊。”
　　王思惊叹着，思索着，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本子，认真地记录了眼前所见到的事情。即使现在被关押在牢房，她也没有任何担心，这种无缘由地关押不会持续太久的。来到地狱，她看到的一直都是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向野蛮人或许无法沟通，但面对高度文明的世界，情况会很好很多。
　　虽然目前也找不到办法，但要保持乐观的话，对她而言还不是太难。所谓的牢房也并不是很特殊，墙壁只有三面，靠外的一面墙壁直接拆除，而外面则是约有两百米的高空，以及带有火星子的气流。
　　牢房内在四角的石柱上安插着黑色宝石，王思对宝石做过观察，凭她的经验，实在看不出这棱角分明的宝石是什么物质组成，但既然放在牢房里，必然会有特殊作用。她仔细观察着自己所在的环境，对于危险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抓紧时间，去记录自己所见到的所有事物。
　　真的如果有危险，那就不会将她关押在这种地方了。难道地狱也流行秋后问斩？这城堡看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能遵守规矩的地方。星空下，一艘黑暗的飞船从树林山脉的上方突然出现，四枚闪耀的聚光灯将光芒穿过顺林，照向了城堡。
　　“来人了。”
　　王思从牢房中站起来，举目凝望着那远方的黑暗船体。无形的热焰在船尾喷薄着，热量和风流将那片区域的模样完全扭曲了。
　　……
　　“马上就要到了，猎人，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飞船上，和恶魔驾驶员简单的交流后，站到驾驶舱凝望着远方燃烧的高城，阿蕾一脸欣然地跑回了飞船内的大厅，隔着走廊便在里面喊叫。长廊内的休息室，莉莉依然是走时的那身打扮，两手塞在黑皮夹克的口袋里，莉莉低头，从墨镜里露出了那双妖冶没说的双瞳，静静看着王辑。
　　“总之就是这样，首字母A，和撒旦最好不要用太过激的语气。就是我说的，从道理说的话，你别说是独立猎人，你是任何一位猎人，只要提出合理要求，他都没有道理和你强硬。但是撒旦从不会退缩，哪怕是面对神明也一样。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的战略，或者你应该想清楚，你是来救人，还是单纯来挽回颜面的。”
　　莉莉的一席话语像是在做总结。确实，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到位了。
　　和不太想和撒旦见面的罗丹不同，罗丹哪怕是单纯的牵线搭桥都不想做，生怕和撒旦在牵连到干系，甚至为此连直接联络莉莉，让她转为做中间人的意思都没有。大约罗丹是想和撒旦撇清楚当初那不明不白的关系吧，到最后是魔女阿蕾先意识到了，她主动联络的莉莉。
　　后者在和王辑初步了解过情况后，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了下来，并且托人开飞船，将她和王辑送到了黑暗圣殿所在的南方。
　　“我不至于专门去找不痛快，或者伸出脸让他去打。我只要把人带走就行。如果和你说的一样，莉莉，只要我不去挑衅撒旦，他会识趣自找台阶下的话，那我肯定会配合。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即使他受伤，我能赢过他的胜面也不大。”
　　王辑放稳心态作答。
　　他是来要人的，但不是非得抬出自己的脸被打。按莉莉的话，如果撒旦真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但还明事理的话还好。王辑过去如今和好面子的人打交道的多了，知道如何去做交流。
　　“看情况吧，如果你说错了话，记得别先动手。撒旦肯定是不屑于先动手的。只要没打起来，你叫我进去，事情就有回旋余地。”
　　莉莉微笑了下，见王辑摆明了态度，再嘱咐一句后也就不说多了，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了血之容器还有注射器，在王辑的注视下拆了包装。
　　“伸手吧，十个血之容器。”
　　莉莉干脆道。
　　“？”
　　王辑盯着莉莉。
　　莉莉笑了，爽朗地说道：“怎么？你让我给你帮忙，难道不算是交易吗？首字母A，恶魔帮忙可没有白帮的啊。”
　　“哦。”
　　王辑答应着，拉开袖子，将胳膊露了出来。这时阿蕾闯进休息室，看到莉莉拿着注射器抽血也不意外，直接问王辑：“怎么样？做好准备了没？”看到王辑点头后，阿蕾马上笑道：“那说怎么回报我啊，我们帮忙哪有白帮的。”
　　“这种事你提要求就好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
　　王辑的回答直白，简单明了。“那好，先记住这个债，以后我有机会跟你要。”阿蕾笑容可掬地说着，暂时走开。等她走开后王辑抬眼看着抽血的莉莉，平静道：“我已经完成第二次独立考核了。”
　　“能想到。你的防区已经升阶，而你现在还活着。”
　　莉莉细心用酒精擦着王辑的胳膊，说完后冲胳膊吹了口气。这时只听王辑的声音道：“该隐被我杀了。”莉莉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下，散落下来的黑发里，出现了短暂的惊愕，旋即是无奈的微笑。
　　“又一个古典时代的旧人死去了。”
　　莉莉似是而非地做答，同时将针管再度扎进了他的胳膊。王辑不以为意，眼睁睁看着血液被抽走，他说：“我不奇怪他和红海有关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去问。我只是在想独立考核。足足有4000年的跨度，除了羽人的旧王外，就真的再没有其它独立猎人了吗？”
　　“当然。无论运气还是巧合。”
　　莉莉抬眼，深邃而又充满诱惑力的双眼望着王辑：“你的进步太快了，快到让你觉得独立考核只要认真和细心就不会有问题，这应该是你第二次考核后的想法，而且我知道，树阵第二次考核所考验的不再是你的能力，而是其它。这些让你怀疑自己初次考核的结果。你听说过了上帝的骰子，但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很多猎人求的是平安，站在这种立场，谁会想着上进，独立？智慧生命大都是群体生物，可你不知道，智慧本身却是孤独的，就像瞭望草原的狮子，弱小时摇尾乞怜，强大时偌大一片荒凉的平原，全都是它自己的领地。”
　　王辑保持沉默。
　　他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因为不知道那骰子究竟有厉害，才能让人放弃和恶魔做交易。
　　“再者就是独立猎人以后要承受的责任和重担，你在考核时见过该隐，应该知道自己以后会面临什么情况。有些军团的统帅如今比撒旦都要强大的多，而能够给独立猎人发展的时间相比你更突出，但他的智慧更适合狩猎，而非责任与保护。当他有软肋不愿意对多数人下狠手时，已经注定考核失败。否则，地狱就多了个更重要的客户了。”
　　说到这儿，莉莉便忍不住笑意，只是那笑意后有些叹息的意思。
　　王辑没说话，但他明白那叹息的意思。想想当初心理医生所遇到的考核，他为了阻止人们受到神明诱惑，总统都暗杀了好几个，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不是他做不到，还是在关键时刻手软了，可这个选择并没有错。至多也就让王辑觉得，那理智自信的面容下，有个猜不透的心思。毕竟后来王辑记得，医生在询问过他后，对自己世界的其它国家下手可没有丝毫手软。
　　相比之下，王辑算是好运多了，或许是因为忍者面罩？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等血液恢复后就去见撒旦吧。我已经帮你提前打过招呼了。”
　　抽完血后，莉莉起身将装满血液的血之容器收走，给王辑嘱咐了一句后起身准备先将血液藏好。王辑紧跟着起身。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
　　……
　　树林的尽头，一座宏伟的高城在星火狂风中矗立，朝北的大门开启，风的壁障在门前撕出一条巨大的裂缝，燃烧的火光从大门向着内部的石梯连绵向上，呈现出壮观雄伟的高殿。王辑从飞船上一跃而下，和上方送别的阿蕾摆摆手，快步穿过风息撕裂的缝隙，进入大门，沿着巨人行走才没有违和感的石梯飞掠上去。
　　幻影剑飞闪之间，王辑看着面前雄伟高城，心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虽然恶魔身材也很伟岸，但住在这城里确实很怪。难道这里又是巨人修建的不成？”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出现时，石梯上方，高殿深处，一个咒骂声突然响起：
　　“我该死的智障上帝，我现在都已经重伤了，还不能让我好好的上一回厕所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关押
　　王辑闻声在石梯上一顿，停止前进。
　　“听这话的样子，看来是他多年前救罗丹时的旧伤还没有好。现在上去不是理智的时机。先消磨一下他的怒火，再进去才是明智的选择。”
　　王辑不禁这样认为，没有任何嘲笑之意。毕竟按罗丹的描述，能做出这种伟大牺牲必然是纯洁的友谊。如果不纯洁的话，罗丹到现在也不至于没脸说这件事，甚至为他做个牵线搭桥都不干。
　　“哦我的智障上帝！”
　　咒骂声持续，和之前的声色相同，沙哑中伴随着几分歇斯底里。见到情况是这样，王辑耐着性子继续等。楼梯两边的火炬熊熊燃烧，并发出滋滋的响声沿着两旁的墙体通往圣殿深处，中央一团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火光下块块阴影不规则地颤抖着，跟随烈火的形状不断变化。
　　王辑垂眼，精心用回响去感知那圣殿中的一切。脑海中呈现出的光影如视野所见，仍旧是一团黑暗。
　　“看来撒旦居住在这里没错。至少地狱如果有神明降临的话，也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他心中这样认为。
　　那圣殿明显是神的感官所无法涉及的区域，至此王辑从得到回响后，总共已经发现了两种回响无法察觉的区域，一种专门躲避神明回响搜查的道具。这种事实也完全可以证明，在那里战斗王辑不会有回响带来的优势。
　　“啊！终于结束了！”
　　撒旦的声音从黑暗圣殿中再度响起。好像是听到了移步的声音，王辑安静听着脚步声沙沙响，依然没有动。大约过了十分钟后，他才重新扔出了幻影剑飞上楼梯，进入圣殿中。
　　宽阔的庞然大殿中火光连接上墙壁，形成了一轮火圈。光与暗的交集下王辑站到殿内，望上了那王座上的身影。一眼看到撒旦后王辑愣了下，但旋即冷静下来。大殿尽头的巨型王座上半躺着的是为黑发男子，披发如瀑，身披的黑羽衣和他当初见过的艾泽迪巴完全相同，肤色也和艾泽迪巴相同，有些惨白。
　　圣殿建筑内部和外部看起来一样粗矿，都是巨石堆积，甚至连那王座也一样，朴素可谓到了极致，然而就是这种简单大气，却在无形中透出了岁月的苍老。王座上的恶魔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在那冰冷的座位上，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王辑注意到，撒旦手中好像捏着什么东西，但因为距离过远，又有黑色羽衣遮掩的关系，他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你在下面站半天不上来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上座的撒旦傲然问道，眼神形似眺望，居高临下极尽藐视之意。撒旦的英俊超过艾泽迪巴许多，面容英挺俊朗，甚至有些男子不该有的美色，初次看清了撒旦的容貌后，也谈不上是为什么，王辑第一反应便是想到，罗丹不再和撒旦联络可能真的是对的。
　　“听到你的呼喊，不愿触霉头而已。”
　　心中想法归心中想法，王辑神情漠然依旧，并且马上做出回答。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上方的恶魔挑眉问道，神情中满是质疑之色。王辑抓住话头立刻将话说到了重点上：“我知道你被青铜议会的一位议员险些打死，然后迁怒到了普通人身上。恶魔，那个女人是我文明身份的亲属，我现在来要人是提出合理的要求，照顾到你的情绪，我没有在你发怒时马上找你，你现在也应该将话说到重点上。”
　　“你和你的亲属真是像，树阵的安排还真是到位。”撒旦的语气冰冷漠然，“但我有我不放的理由，不是因为私人问题，而是为文明负责。你身为猎人难道不懂能够打破保护膜的可怕吗？青铜议会出了这样的人，我当然有必要通过所有途径去了解情况。你的那位姐姐我听莉莉说了，看上去没关系，但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话说到最后，撒旦的言语明显开始耍赖起来。王辑避开无理取闹继续依照心中计划推进，淡然自若地说了一句：“与其说那位女议员像她，毋宁说是像我吧？”
　　“可以这么说，但你是男人。”
　　撒旦的手指在王座上慢慢敲着，指头下，那件刚才被他紧握的东西若隐若现，王辑注意到那东西好像是一截剑柄。似乎是发现了王辑的目光有所指，撒旦看了眼自己手下的那截剑柄，然后抬头，平静问道：“不继续说你的事情了吗？”
　　“你敢杀我吗？”
　　王辑突然发问。这样的问题一问出来，上方的恶魔便冷笑起来：“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我不能杀你，但是我把你扣在这里没有问题，直到你的文明毁……”
　　“我不在乎。”
　　王辑粗暴打断道：“你尽管尝试关押我，我不会愚蠢到你和动手，但我在这里绝不会走。恶魔，你看起来似乎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应该不希望我一直呆在这里吧？要不你尝试轰走我下，看看能不能……”
　　打断撒旦说话的王辑也没能将自己的话说完，他挑衅似的话语才说到一半，撒旦突然伸起右臂打了个响指，圣殿内燃烧的火盆突然释放出一股幽邃的灵魂力量，火焰凝聚出一条条半蛇身躯的诡异生物，浑身释放着发着红光的粒子，将那血色的目光全都盯向王辑。
　　只是被盯住的瞬间，王辑便说不出话了。
　　但控制远不止如此。
　　下身蛇尾上身人形的诡异生物通体燃烧着烈焰一拥而上，那焚烧的手臂抓住王辑的胳膊，一瞬间好像掐住了他的灵魂，圣殿内的暗影开始攀爬殿墙，光暗交界处，王辑的身影映在墙上，却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棵无以形容的繁华树影。
　　灵魂深处，王辑感到了某种东西猛烈地颤抖了下。
　　“他的手段对神明似乎有……”
　　一瞬间，王辑意识到了撒旦身上所有的一个特殊点。然而根本没容他再细想，那王座上的恶魔突然咆哮起来：“你想见她就去见她！但你休想带走！你喜欢被羁押，那你尽管享受！”
　　蛇躯人首的火焰怪物闻声抓起王辑，在他眼前一个飘忽之际，便将他抓起送进了圣殿中的一个暗门，火芒流窜如闪电般迅速。一路上王辑甚至连地形都没看清，便被抛进了一座牢房内。
　　四角的石柱上方突然伸起一颗五颜六色的光珠，流动的浮华连接，在中央立时形成两道线圈，将王辑牢牢束缚。
　　首字母A，你被未知陷阱紧固，无法使用知识与道具。
　　——源于A号实验机。
　　A号实验机的信息发来，王辑已经动弹不得。有了光亮的牢房内，王思幡然回首，猛然看到是被束缚的身影后，那脸上先是出现错愕，然后是哭笑不得。“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看样子还是大刑伺候呢！”
　　王思叹气说道，脸上又是无奈，又是说不清楚的复杂笑容。
　　……
　　圣殿。
　　高坐在巨石王座上的恶魔闭上眼，将手按在那半截剑柄上，苍白的手指缓缓将其攥起，紧紧握在了手中。
　　“莉莉丝，你要的就是这个吗？然后让我将他们放走？如果这两个人都走了而女人再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出声道。夜风吹着树林沙沙作响，声音好像绵长柔软的潮水，魔女阿蕾安静地陪在她的阿姨身边，站在树下静静听着那圣殿中传来的声音。她隐约感觉到两人的对话中好像是在说不得了的事情，但她乖巧地没有问任何问题。
　　“你不能因为不受控制的感性而去束缚理智，马上阿撒兹勒会从沉睡中苏醒，还有即将回来的路西菲尔。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进去陪你，来应付一切。”
　　站在风口，莉莉的黑发随着风飘忽而起，好像柔顺的黑色丝巾般游动。在她说话后除了风树之声外便没有了任何响应，圣殿中的恶魔陷入了沉默。
　　良久，里面的回话响起：
　　“不用，让我安静地与暗潮凝视。”
　　……
　　牢房。
　　四角封印的光丝从光珠里流出，封印着牢房里的猎人。王思伸出白嫩的手指，指尖轻轻触碰了游移在半空的光丝，手指穿破光线，没有对封印产生任何影响，她转身再伸向角落石柱的光珠，手指依然穿过光芒。
　　“没办法了。你说你这自找苦吃是干什么？”
　　身为姐姐的王思笑着摇头，双手插在腰上，一脸无奈之色转过身来看着王辑。
　　“我左边的口袋。”
　　王辑冷静道。
　　“什么？脱困的办法吗？”
　　王思挑了下细眉，走到他身边伸手探进了左边的口袋，拿到东西的一瞬间，王思又笑起来，摇着头将藏在口袋里的食物取了出来。
　　“你呀你。”
　　她无奈地拎着手里的袋子，看着里面装的肉干还有矿泉水，又叹着气走到王辑身后，靠着他的背部坐起来，褐色的瞳仁里光丝流转，王思闭上眼，忽然又叹一身气。
　　“我听说在地狱呆的时间超过24小时，在防区就会过去5天。你要在这呆够两天，防区就要开播种战役了。”
　　王思睁开眼望着墙顶，双眼闪闪发亮。
　　“48小时，你省着点吃的话得过且过。”
　　王辑回答。


第二百六十七章 姐弟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王思出神地望着牢房的墙顶，双眼凝视着巨大砖石的缝隙。猛然发现王辑时，那第一时间的无奈与笑都过了新鲜劲儿，现在的她冷静下来。思考的事情便多了。如果第一眼看到王辑时是有所触动，那她现在更多的则是担心。
　　可顷刻间，所有的重担都在一瞬间飞灰烟灭。
　　再担心又能怎样？他们姐弟还不是被困在一个牢房里，猎人还不是一样动弹不得？王思将脑海中所有的相簿翻了个遍，她赫然发现，她和王辑已经很久没能像这样坐下来谈谈了。一直以来家里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几乎没有交流的时间。
　　如果现在能安静下来的话，也好。
　　她懒懒地将头倾斜下来，靠在弟弟的肩膀上，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次闭眼她就不想睁开了，她现在只想闭上眼睛说会儿话，不因为防区失去一位猎人而着急，不因为两人身处的困境而觉得紧张，不想任何有关明天的事情，只管闭上眼，和身边的猎人说话。
　　“没有怎么想。我不该让你来地狱。现在让你被囚禁在这里，我既然知道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王辑目光低垂，如实回答。在他身后的女人将身子侧靠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大约是困了吧。”王辑这样想道，他一动不动当着女人的垫背，事实上他也无法动弹。
　　“说话还和以前一样不懂事。你应该老实说心里话，好好哄哄姐姐。告诉我你是担心我。这样的话无论怎么样我心里都能安慰自己。你说这件事好像是你的责任，那你现在是猎人，难道就可以放弃责任吗？”
　　闭眼的王思轻轻嗤了一声，脑袋在王辑的脖子上随性地拱了两下。感觉到了瘙痒，但王辑依然面无表情，他的目光望着那斑驳的巨大墙砖出神，回答道：“有些话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呵呵，臭小子。”
　　王思骂道。
　　在她骂了一句后，牢房里重新陷入了冷寂。片刻，王思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真的没有打算吗？我知道刘小楠是猎人，但是播种战役越来越激烈了。我这辈子看到的灾难电影都没在长城防区看到的厉害，就她一个人的话我不认为能守住，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量。要是失守的话，你现在不想回北京，你以后就再没机会回去了。”
　　“没关系，到时我们会回去的，在11月之前。”
　　王辑平静地回答。
　　“有把握就好。枉我没有从小白教你，像我们这样的人输不起。在防区外是这样，到了防区里面也一样。以前输不起是别人都在看着你，巴不得你跌跟头；现在输不起是所有人都盼着你，你不能跌跟头。”
　　身后的女人说道。
　　王辑重新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虽然王思在意他来这里的目的，但还是对自己文明的事情无法放下。王思的话已经说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时期，而她已经接受了现在的非常时期。接受了灾难就在眼前的事实。不论超膜有多少个宇宙，仅是地球人类的数十亿，有人面对灾难妥协和绝望，而有人总是试图去扼住命运的喉咙。
　　他身后的女人就是后者，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会选择避难。
　　不过，王辑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终然是被篡改过的世界，人没有无缘无故地爱，没有无缘无故地恨，然而树阵却轻易篡改了这一切，让她成为猎人的家人。曾经试图回去寻找自己过去足迹无果后，王辑更能看明白这份馈赠的珍贵。
　　他因此试图将话题说下去，问道：“你从未问过我是如何成为猎人的。”
　　“不想问，不想知道。除非你累了。”
　　闭眼的王思安然道：“除非你说你累了，你无法去和其它猎人周旋，无法再面对沉重的灾难和疫病，无法再看着无辜的人死去，无法再忍受战争的折磨。你告诉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从泥潭中拉出来。和你刚才扭捏的回答一样，我也扭捏地想是我把你逼这样。我总是嫌你没有上进心，嫌你没有责任感，嫌你玷污了爸妈的牺牲……我不想知道你怎样成为猎人，我只要知道你活着就还好，无论什么样的选择，你一直是我最想见到的样子，一直都是。”
　　说到最后，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濡湿。
　　王辑沉默。
　　“但你不是。”
　　他在心中默默回答：
　　“只有回到文明中，你才是我想见到的样子。不是在播种战役里，不是在地狱的牢房，不在任何灾难与战争存在的地方。我乐于见到他人还活着，还在文明中为生活烦恼，为自己的前途烦恼，尤其是自我看到世界的第一眼起便注定要欠下债的人，就像人的出生不能选择父母一样。我曾耻于窃取他人所给的生活，我现在耻于站在人背后，享受他们给铺垫的道路。但我依然会接纳，智慧或许是孤独的，但生命不是。”
　　沉寂的冰冷火焰无声地燃烧着，王辑深邃的瞳孔仿佛黑洞般不息地转动着。星火的风围绕着城堡刮动不止，夜逐渐深了，王思的倦意也越来越重，她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在向王辑靠拢，后者依然一动不动。
　　“你不睡吗？靠着我。”
　　迷蒙中，王思突然呢喃了句。
　　“不需要。”
　　王辑轻声回答。
　　……
　　5216年11月3日，下午4点。
　　地狱，黑暗圣殿。
　　首字母A，你在地狱的滞留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从现在开始地狱每滞留1小时，你回到防区的时间都将推迟5小时；请注意调整时间。
　　——源于A号实验机。
　　讯息提示出现在了引力透镜上。
　　“从我离开防区的日期算起，现在长城防区已经是2017年10月28日，距离树阵所提的时间满打满算还有4日，折算时间后我在这里大约可呆在19小时到20小时左右。算到返程的话减去两小时的话……”
　　王辑默默换算了时间后，给王思说道：“大约在17小时后，我们就能离开。”
　　“你这么确定？”
　　王思随口问着，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笔记本的记录上，记录着今天的环境气候状况，和昨夜两人初见时已经有很大不同。王辑答道：“我确定。你听到脚步声了没有？”
　　“脚步声？”
　　王思抬起头，想从星火风流的干扰中辨别那所谓的脚步声，好像有，但听得不是那么真切。她起身快步走到牢房的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再听了一遍。
　　“好像有。”
　　王思蹙了下眉，旋即走到王辑身后轻轻踢了下他的屁股，“你怎么听见的，耳朵挺尖的嘛。以前还没发现你有这特长。说说吧，有脚步声证明了什么？”
　　“证明我的贸易伙伴没有骗我。”
　　王辑镇定自若地回答。
　　王思嘴角抿了下，旋即脸又冷了下来：“别傲了，来，姐姐我喂你吃点东西，傲了一天死活什么都不吃，你这要是今天就饿死了还等个什么17小时？”
　　“不用了，谢谢。”
　　“谢谢？你谢谁？别跟我装，我可掰你嘴了啊！”
　　……
　　事实基本和莉莉事先和王辑所说的一样，撒旦并非真的是不通情理，就是脸面上的问题而已，不可能猎人过来要人他就给，他要能这么容易给了那他当初就不可能扣下人来。
　　“我不能不激他，但必须要找个让他有台阶下的地方。如果拿着就是来拼死的准备，那撒旦就算不能因为这点杀死我。情况也会闹很僵。我达不到我的目的，他也彻底下不了台。对谁都不好。但如果是关我的话就不一样了。他能因为打我的脸而得过且过，我也能抓住机会逃跑，谁也不碍着谁。最多老死不相往来。”
　　平息心态后，眼前的情况对王辑而言也已经明朗了大半分。刚才的脚步声是驻守恶魔的脚步声，可撒旦所居住的地方哪里需要普通恶魔驻守，王辑能从回响中感知到那些强大的恶魔灵魂，但还不至于强到他对付不了，对接下来是什么情况也就有所了解了。
　　等时间到最后关头，撒旦肯定会让他滚蛋，但还是会扣押王思。但到时来负责的就不是撒旦那些蛇身怪物，而是外面那些恶魔了。一旦解开目前的陷阱封印，王辑马上就能带人闯出风暴去。有莉莉在外面接应，一切也就得过且过了。
　　事实从撒旦把他扔进王思的牢房起，相互之间的意思就已经明白了。王辑虽没多大的脸面，但确实会搞的这位著名的恶魔下不了台。现在睁只眼闭只眼大家也都好过。王辑付出了猎人不多的自由时间，撒旦不吃威胁的脸面也得以保存，糊弄糊弄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剩下的时间对王辑来说也相对好过许多。付出时间解决后顾之忧对他来说也很值得。
　　难得能和王思静下心来好好谈判一番，王辑很直接地给出了她选择：她不能留在防区，只能选两个世界来做自己的科研建设，一个去工程师的世界，去真正了解那个文明世界的技术，另一个则是前往1886的不列颠，在那里负责一些科学工作的建设。
　　都不愿意的话就回北京。
　　“为什么不让我留在防区？”
　　王思似笑非笑地问。
　　“有些话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王辑识趣回答，但依然冷着脸。
　　“呵呵，臭小子。”
　　……
　　最终让王思做出决定，前往意柯塞汀世界学习新技术后，王辑的压力相对减轻了许多。地狱时间到了11月4日，上午大概9点多，食物已经消耗殆尽的王思还在用睡眠来减缓能量消耗时，牢房的门打开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前哨战
　　虽然是背对牢房门，王辑还是通过回响感知到了浑身流动火线的恶魔钻进来，体型粗壮的恶魔犄角抵着墙顶，提着粗长的火焰枯木棒，脚步沉重地走到王辑身后。灼热的温度瞬间将牢房内提温，王思眼皮跳了下，然后醒来。
　　“猎人，撒旦现在要让你滚蛋了，你没资格在黑暗圣殿停留这么久。不过最好别轻举妄动，撒旦还在注视着你，休想得寸进尺带人走。”
　　他说着，挥起棒槌朝角落的石柱横扫一下，粗长的火木挟风将陷阱光丝的刚吹开，差不多有两天没动的王辑身影暴起，快到拖动出了残影，火焰恶魔大呼一声提棒迈开步子正准备追便迟了，幻影剑噌地发出破风之音，穿刺星火风暴。幽蓝的剑光穿刺风流，本只有风声的风暴豁然引起了大量空气的点燃，熊熊烈焰中好像有颗颗粒子爆炸，汹涌的焰浪如波纹般圈圈散开。
　　王辑侧身右臂揽住王思的腰部抱起，左手凌空一握，血色的光流顺着指缝流出，细长的流刀银芒快速地在刀锋扇来回数次闪烁，猛然爆出炙热的焰光，寸寸光离中爆裂出漆黑的裂缝，迎上砸来的火焰枯木棒！
　　嘶！
　　宛若划纸般的轻微声响从刀锋处传出，枯木棒应声断裂，切口平滑，密密麻麻地木丝在轻颤摇曳中燃烧起来，王辑的向前迈步也在此时骤然停下，脚尖回旋的瞬间身影一瞬，随幻影剑从牢房中瞬身而出！
　　围绕城堡的风暴发出隆隆爆响，王辑的身影闪向风暴，挥刀向前竖斩而下，流刃一刀撕裂风暴，裂缝处数十道火流随风柱高高旋起。紧接着便有两个身影从裂缝中闪过，一瞬间飞出了风暴之外。
　　日光照耀下的随远风摇舞，有大片笼罩在飞船的阴影下。船上的阿蕾用手挡着阳光，远远看到风暴中出现的身影后，赶紧跺脚向里面喊道：“人来了，快开舱门！”上百米的船体被她跺着直晃，本在驾驶舱睡觉的恶魔驾驶员们猛然惊醒，看到从风暴中飞出的身影后，赶紧解除了舱门的防护机制。
　　飞船大厅内，莉莉熟练地按了打开按钮，开启舱门。启动的钢铁大门刚升起，一道无形的幻影剑便从缝隙中穿梭而过，王辑的身影紧接着闪过舱门，进入飞船。
　　“走了！走了！”
　　魔女拍着飞船顶面大声喊道，船体重新晃悠起来，可怜三位驾驶员手忙脚乱地调试控制台，飞船才开始倒退并且转身，起步速度勉强穿过林原，那黑暗圣殿中便传来了咆哮，不过因为距离远加上隔音的缘故，在飞船内的王辑就听不到了。
　　“返航吧，到东半球的度假区，72号村。”
　　打开语音系统，莉莉向驾驶员清楚说明了坐标。在大厅的屏幕上看到飞船进入加速后，她转身看了下进入船体的两人，细细打量了王思一眼，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缓步走了上来，问王辑道：“怎么样，见到撒旦有什么感想。”
　　“没感想。”
　　王辑如实回答，在飞船内的量贩机里倒了杯热咖啡，又随便拿了些吃的，端上盘子递给了王思。现在只要出来就好，他的血也没有白给。起初还有些错愕，但马上理解情况的王思安静接下食物，然后起身向莉莉道谢：
　　“非常抱怨你。”
　　她说。
　　莉莉扶着墨镜笑了下，答道：“你说谢谢我也可以理解的。不用拘束了，离开地狱后就不用再来了，当心再被抓住。”
　　“谢谢。”
　　王思欠身微微鞠躬，礼貌的表示了感谢。这时飞船上方的顶门打开，魔女阿蕾抓着楼梯溜下来，那双眼在看到王思后怎么都移不开了。
　　“真像啊！你姐姐和你真像啊！”
　　她推搡着王辑说道。
　　……
　　1小时后，飞船抵达度假岛，在机场停降。到地点后王辑也没有多停留，和两位魔女告别后，他和王思马上赶到超级地铁站，登上了回防区的列车。整个车厢都空荡荡，对地球类文明早已经不感兴趣的恶魔们极少有意图前往防区遍布的文明去看的，差不多连续两天都没有休息好的王思躺在车上直接睡去。
　　王辑则坐在车厢的另一端，望着五彩斑斓的超膜。
　　公元2017年10月31日，入夜19点整。
　　晚间新闻如时播报，前往地狱的站台上，两人下车，王思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模样，揉着眼睛跟王辑到了上方的大厅里，大屏幕播送着熟悉的晚间新闻，车站内依然还有很多市民滞留在此，等待前往新防区伦敦的列车。
　　一切如旧。
　　看到新闻上说市长已经在新防区做过考察，并且决议做好新的移民国家，王思这是追上走在前面的弟弟，伸手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胳膊。
　　“要不你也给我个猎人身份吧，只要不参加战役的话就行，不是吗？”
　　她有意无意地看着其它地方，轻声问王辑。
　　后者摇头，对此表示否定：“这个没你想象中那么保险。如果给你权限的猎人死掉，那么他先前给你的免战权限就会失效。这点和你了解到的招收猎人权限不同。树阵不会管猎团扩张的权限，但是会拒绝一切躲避责任的权限。不是猎人始终都自由，而一旦是的话，迟早需要承担起责任。”
　　“哦。”
　　她低声回答，脸上并没有任何失望。
　　最终将王思送回她住的官方小区后，王辑返程回公馆。留给他的准备时间还有大约四小时，A号实验机的讯息说过，今晚到凌晨他需要保持清醒，等待树阵的进一步联系。
　　……
　　晚19：51分，流魂街。
　　推开庄园的大门，王辑一眼看到公馆门前坐着的心理医生还有意柯塞汀，两人都看着芭蕉树下站的王辑。
　　“今晚会有树阵的猎人身份检测。你们回去做好准备。凌晨过后我会拿邀请函得到树阵的确认。到时我可能会被派遣做其它的事情，我觉得有可能会被树阵提前传送走。”
　　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的王辑坦然走上去，绕过庄园的花卉，走到了两人的身前，站在屋檐下开始分派任务：“如果你们明天发现我不在的话，医生，你到二楼的办公室把西航图道略拿上，然后抱团去做文明遗产任务，20天的时间，3个人完成九项探索吧，这个指标应该不算高吧？”
　　“不算高。”
　　医生镇定自若的回答。
　　“3个人？你不是不在吗？”
　　意柯塞汀敏感地问道。
　　“我还有个从属猎人。”
　　医生双手交叉在腿中间，随口帮王辑解了难局。意柯塞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了一声，没再多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王辑：“boss，你这一口气消失了七天，难道是又跑去做探索了？”
　　“没有，我有些私事而已。”王辑答道，“要说的事情就这些了。医生你到时自行通知刘小楠。如果愿意的话带那个王女玩一趟也不是不行。注意别让它死了就行。我得去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新防区的事情，和那位市长讲好条件吧，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就想移民的话，可没那么容易。”
　　简单表明立场后，王辑也没有深入去谈详细条件。事情都明摆着的，猎人对文明除了人口供给外，没有任何要求。
　　“你的休息时间太久，有很多重要事情都错过了。”医生转动着右手手指上的戒指，平静道，“你不在的这一周，防线出现了新的贸易商人，并且得到了一些建立贸易的任务。资料我刚才都传给你。大西洋城需要建海王殿，圣地亚哥的驱魔猎人需要修建公会，事情挺多的。”
　　“你能处理的话直接处理。不能的话等战役结束我亲自去解决。”
　　王辑调整引力透镜，大致看了新的贸易资料后，给了医生负责的权限。最后问及意柯塞汀市长的欧洲之行后《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开机了没有，对防区还没有解决的事情大致做了了解，进屋睡觉去了。
　　闹钟定在了零点之前。
　　……
　　深夜23点整。
　　王辑起床，坐在黑暗中等待了15分钟后，引力透镜上显示出了一行信息：
　　首字母A，树阵全面检测猎人身份已经结束，当前战区正在组建，正在分配你的防线所在战区；
　　战区已经组建；
　　混沌妖母已经开始前往战区；
　　首字母A，树阵在你的防线内选择你作为前哨战的出征猎人，同意接受该身份则开始传送，拒绝树阵将在你的防线内挑选其它猎人出征。
　　注：前哨战需20天才能结束；目的是为配合树阵完成对难以确定身份的猎人检验，提前消灭可能潜入猎团的青铜议会议员。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愣了下，旋即确认接受。
　　如果是面对青铜议会议员的话，王辑想不到防线除自己外，还有谁能来面对这种情况。相比其它人，王辑至少在知识和道具上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超膜传送倒计时开始：
　　10，9，8，……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奥菲诺德
　　2017年10月31日。
　　墙壁上的钟表内，秒针一秒一秒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深夜23：17分，黑暗的房间内，月光洒照的一片区域内开始撕裂。被扯开的空间流逝出了千万色彩的快速变迁，前往前哨站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军团战役要面对真正的混沌妖母，这是其一；前哨战需要经过超膜传送，可见不是前往战区。”
　　心中将这短短两分钟内得到重要信息做了整理后，王辑向前一步，跨入了通道中。
　　七彩乱光斑驳的流动，起初还呈现出深邃的通道模样。但很快那流光便从他的身边划过，光芒的移动逐渐减缓，很快在他眼前显现出群星的模样，全程甚至还没有王辑等待传送的10秒时间长。
　　周天星辰在宇宙中闪烁，漂亮的河系展现出无比宏观而有璀璨瑰美的场景，创世之柱的星云环绕着诡异的蓝色雾气，也在王辑眼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豁然发现，亘古黑暗的宇宙中，自己立足荒凉的星空内，周身闪烁着一种淡蓝色的保护光膜，正在不断下坠。
　　在宇宙中好像没有拘束开始随意蔓延的回响里，在他脚下开始呈现出一个壮观的生物场景，从肉眼看那里全然是是一团漆黑，只有通透的星辰闪亮，没有其它任何东西。但回响所观测到的暗物质，在那里却呈现出了一个母体的形状，混沌难言，不停地蠕动。
　　“混沌妖母……”
　　他认出了那个生物，面色镇定。
　　虽然和之前在圣城地下暗巢看到的混沌妖母不同，但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暗物质组成的奇特生命，他过目不忘。认出混沌妖母后，他也发现自己的下坠，正是朝混沌妖母的方向坠落。不过在宇宙之中，很难将这种方向感称之为向下。
　　距离它越来越近，那生物似乎也发现了有接近它的生物，虚无的血盆大口因此而张开，那一根根墨绿色的尖牙在宇宙中无形地张开，从母体内部喷出了可怕的银雷。电光瞬间肆虐在荒凉的宇宙中，密集的电丝乱窜，在真空中没有任何声音。
　　保护王辑的光膜继续下沉，平稳地穿过雷海，沐浴着汹涌的雷电冲进了混沌妖母的体内，继续下沉。耀眼的雷电从先前消逝后，暗物质包裹的深处，一个被保护膜守护的小世界出现在他眼中，并且不断变大，变大。
　　王辑很快看清了小世界的面貌。
　　那里全是陆地，从边缘到中央覆盖了一片暗雾森林，笼罩着中央一座高耸的尖塔城堡，建筑风格比维多利亚时代的哥特风格还要更哥特，好像张牙舞爪地吃人建筑，阴森恐怖自然不必说。
　　小型的保护光膜载着王辑穿过大型保护膜，交错的地方迅速消失，马上感受到引力的王辑脱手扔出一道幻影剑，身影瞬间落在了暗雾迷离的森林中。
　　首字母A，你已经抵达前哨地点；奥菲诺德。
　　奥菲诺德是神明时代时西洋小岛上的某位黑暗神王居所，漫长的岁月中宇宙不断变迁，奥菲诺德最终失落，它的世界碎片被混沌妖母所吞噬，并在其体内形成了这片世界。这里还残存着智慧，它会祝福你。
　　首字母A，下面的信息为你接受战役的详细信息：
　　战争背景：每次军团战役中都存在播种者渗入猎团的问题；树阵对此也会进行严密的检测，来确定参战所有猎人的身份。然而建立在播种者之上的青铜议会，对躲过树阵检测有着一套独特的办法，它们总有能力伪装成为猎人，为后来的播种者开道。军团战役中，每片战区都是由至少21条世界防线组成；21个不同军团分属的猎人分工协作共同对抗混沌妖母的侵袭。在战区组合时青铜议会将作祟在每个战区中送入2—5个沦陷文明。这种事情一度让猎团在战争中陷入被动，没有猎人在战区内能防备周边城市瞬间变成毁灭种大本营的危机情况。因此树阵在战役前需要猎人的帮助，为此树阵会选择3位绝对信任的猎人，赠与一次树阵支援的权限，执行前哨战争。
　　战争目的：在21条防线所选出的所有出征猎人中，确认青铜议会议员的身份。届时战争结束后向树阵提交分析情报，树阵将会将议员连同沦陷文明抹杀删除。
　　战争时限：20天。
　　备注1：
　　在奥菲诺德死亡并非真的死亡，20天战争结束后树阵将会提前复活拥有树阵支援的猎人，进行情报分析后确定嫌疑青铜议会议员抹杀并删除其世界。
　　备注2：
　　除你被树阵选中外，还有两位其它军团的猎人伙伴被树阵选中，确认完全没有问题，将协助你共同进行调查。因为奥菲诺德在混沌妖母体内，智慧树阵在此影响有限，请在午夜12点之前尽速前往奥菲诺德城找到你剩下的两位伙伴，相互了解战争情报与奥菲诺德世界规则并制定调查计划。
　　备注3：
　　首字母A，请切记。除你们3位猎人外，在此的其余的18位猎人全部有嫌疑。绝对信任只存在于你们3位猎人之间。
　　——源于A号实验机。
　　“主要目的不是打，而是调查。”
　　潮湿的土地上，王辑站在暗雾中认真思索了下，闭上眼用回响开始努力感知奥菲诺德的一切。回响所过之处，万物的光影全部出现在他脑海中，直到边界的保护膜，全部一览无余。
　　“很好，虽然这里没有间谍卫星的支援服务，但全力用回响感知的话，是可以感觉到一切的。城堡那边确实有两个猎人，其中一个灵魂很强大。不出意外的话，被树阵确认身份没有问题的三位远征猎人，应该是在战役开始前被提前送达，先熟悉彼此情况的。”
　　王辑一番思考后，在引力透镜上调出了长城防区时间：23：25分。他降临这片区域到接受树阵讯息一共用了8分钟。距离所谓的战争开启还有34分钟可供使用。
　　“走吧。”
　　基本能确认的信息全部确认，王辑也没有呆在原地多等，将恶魔面具拉下，纵身一跃飞上高耸的林端，面向古堡扔出了幻影剑。
　　……
　　跃上尖墙，王辑的身影一刻不停，往古城的高台石栏掷出幻影剑，他的身影紧跟着一瞬到石栏上翻身跃过，站在了高台上。刚到的他还没转身，一个清冷的女声已经从身后响起：“终于到了。花这么多的时间思考和解读讯息，看样子又是个新手。”
　　王辑转身，圆形的城堡高台上站着的两位猎人出现在他眼中。左边坐在石栏上的是个头发深紫色的女人，盘发成逆角，前方则是两弯恶魔犄角向后靠拢发角，女人的肤色白亮，额前中分的两片丝发流动着如血般的光泽，衬托着肤色极为明艳。
　　几乎是第一眼，他便将这个女人和魔女画上了等号，那摄魂夺魄的双眼瞳仁颜色不一样，左瞳幽蓝，而右眼血红，她防区可能是在气候寒冷的地带，身披着黑色羽衣，紧收起来神似羽翼，而内部则是束身的黑色战甲，将腰部保护的严实，以细腰更衬托了上围的丰满。那开机质地好像皮质，蔓延到大腿根的胫甲同样如此。
　　很高，她身高有近两米的样子，明显不是人类，更像是阿蕾那样的魔女，而且浑身上下全是道具，直观能认出是出自恶魔之手的道具还不止一个，以至于第一眼看到面前的女人，王辑的眼神也僵了下，那黑羽衣、肩甲、胸腹甲、逆六芒星胸章、胫甲、手套、盘发角、高跟鞋等等，能看到的装束几乎全是独立的道具。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无用的东西。
　　“你是看我的模样好看，还是再想我的内衣是不是也是道具？”
　　女人呵呵笑着，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双唇红的滴血，却不似用过口红，唇瓣的缝隙处，露出了尖细的牙齿。她的声音冷冽中含着一股诱惑，标准的英语腔调也有种戏剧女皇般的格调，显现出的妩媚也少不得冷冽的意味，高高在上，气场强大。
　　“首字母A，初次参加军团战役。”
　　王辑收神，马上做了自我介绍和基本情况，同时将目光向另外那位猎人看去。结果令他比刚才更意外，靠在石栏上的猎人是个亚洲人，青年模样，发型收拾的清爽，穿着看上去和他一样随性，但和穿未来刺客衣的他不同，青年的牛仔裤和连帽衫真的只是普通的衣服。
　　一眼看过去，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道具反应，就连手中专门拿着的那本《老人与海》，也是普通的书本而已。
　　“我是周长青。和你一样，也是初次。”
　　青年向他点头，和刚才的女人一样用英语做自我介绍，但到名字上则是标准的普通话发音，他说话态度谦和谨慎，但毫不避讳自己文明背景，相反在这点上显得很自信。整个形象给人的感觉像是还在校读书的大学生。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言后，王辑马上用母语问了一句：“你是在几几年。”感觉到问话奇怪的周长青愣了下，旋即笑了下，马上回答道：
　　“哦，我在14年，我的防区在秦皇岛。”
　　茫茫宇宙，王辑和同胞相见，真是不容易。


第二百七十章 血族女王
　　“我在云南。2017年”王辑马上补充道。
　　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感觉，天南海北的两位猎人因为相同的文化背景，在地球之外，在茫茫宇宙深处遇到真是一种奇迹。王辑一句极为口语化的几几年，立刻让周长青感觉到了同胞的温暖。
　　不过，他还是没那么确切的相信，面前的人戴着羊头恶魔的面具，很明显是在隐藏身份。谨慎了下，周长青问道：“2017年啊，我问下，那位长者可还健在？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位。”王辑回答道。“这个我已经不关注了，毕竟自己防区的大新闻就已经够多了。”
　　“我是来自红海的魔女，新血族军团的领袖，红海新的契约者，你们称呼我为女王即可。”
　　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声音很大。
　　女人镇定自若地做出了自我介绍，眼神傲然凌空，一声话语将还要问话的周长青打断，气场强大，同时她悄然撇过眼，看着戴恶魔面具的王辑，试图从他的身体动作语言中找出些意外，但后者只是点头说道：“真是意外，原来是该死的魔女。”
　　他惊讶什么？无论她还是周长青，都已经被树阵确认是没有问题的猎人，就算是创建新血族军团的魔女又怎样？王辑的关注点不再这里。
　　“军团统帅吗？”
　　和王辑不同，在听到血族女王的自我介绍后，周长青则短暂的沉思了下，抬头问道：“我这些天听说原来该隐领导的军团已经被消灭了，因为他那叛逆的行径正好被路过的独立猎人撞见……”
　　“是。”
　　血族女王理直气壮地承认了，然后补充道：“但血族却不能没有，我是和红海定下契约的新猎人，代替该隐重新发展血族军团，是树阵选择的我，有问题吗？”
　　“没有。”
　　周长青连连摇头，他不可能因此得罪一位新的军团领袖。王辑则是在一边默默听着，他敏锐地感觉到，周长青的背景很像是融入某种圈子，对猎团内发生的所有情况就都了如指掌，甚至能透露出该隐是被独立猎人所干掉的信息。
　　“还有，该死翻译到人类语言中指的是可爱，你是在和恶魔做交易中随便听说乱用的，还是故意跟我调情？”
　　血族女王挑眉看着王辑。
　　“确实是随便乱学的，但不是听恶魔说话知道的，抱歉。”
　　将态度放谨慎的王辑马上道歉，索性用了直观的文明用语，不再试图套用地狱的语境。他刻意说明自己不是听恶魔说话学习的，来躲避与恶魔交易的嫌疑。至于拥有地狱出产的道具，王辑觉得那是另一回事。
　　拥有恶魔象征的道具，可不代表就是和恶魔做过交易。事实上王辑在天空就发现了，对比如说对于波粒二象性，猎人们的普遍说法是：自己悄悄用就好，不必外传。
　　“知道，能被树阵选中执行前哨战的猎人，不是军团的领袖，在各自军团中恐怕都有不低的地位和能力。这种猎人一般都有底气敢收藏恶魔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不用解释那么多。”
　　血族女王随口说着，她确认了下时间，然后抬头看着两人道：“听着，两位猎人。还有20分钟就要真正进入战役了，现在是树阵给我们最后的保护时间，等一到凌晨，这里的时间就要正式开始计算。我给你们说下奥菲诺德的世界规则，竖耳倾听，仔细思考。”
　　两人全都点头。
　　看到剩下时间不多了，简单了解过相互间的背景后，谁都不愿意浪费时间。
　　“第一，奥菲诺德每天只有15个小时，7小时黑夜，8小时白天，这点是根据保护膜的变化决定的，而这里的保护膜是由青铜议会创造，这是他们定下的时间，用于试验毁灭种。因为奥菲诺德的白天就是混沌妖母的产卵期，而奥菲诺德将作为毁灭种温床，孕育一切毁灭种，届时在军团战役中所见到的毁灭种，也绝不会出我们在这里见到的毁灭种范围之外。这座城堡可以给我们最基础的防护和缓冲时间，提供食物和庇护区域，所以必须守下来。”
　　血族女王深红色的指甲指着身下的石栏，开始一点一点的解释情况：
　　“第二，就是神明时代的诅咒。我们看到的奥菲诺德是神明时代留下的世界碎片。在那个时期有各种不可名状的可怕生物，以及远古邪咒。当黑夜降临时所有人都会受神王的保护睡去。可在黑夜的七小时内，势必还会受到其它远古生物的诅咒而苏醒一个小时，并将受到引诱而走出城堡。21个人醒来是随机的，但一次最多只会醒三个猎人。千万不要走出城堡，无论看到、听到、闻到、感觉到什么，否则迷失后树阵都无法找回。你们刚才来时什么都没看到，那是因为树阵的保护。但战役正式开始后，我们除了申请树阵支援外，不会接受到任何外界的信息，包括第三方支援。黑夜中，暗雾环绕的森林里会出现你无法想象的远古暗影，知识越多越深，看到的东西就越恐怖。这点任何猎人包括青铜议会的议员，也绝不敢去轻易犯忌讳，这点绝对一视同仁。”
　　血族女王指着外面的森林，眼神郑重。
　　“第三，想必你们也猜知道了，夜晚七个小时，如果在此的猎人足够七个，那么平均下来每小时都会有1位猎人苏醒。如果青铜议会的议员在这里的话，那么他醒来后会做什么？能被树阵选中作为调查的猎人，并可以额外得到独立猎人才有的树阵支援，这种人不是年岁极长深受树阵信任的军团统帅，就是能力可靠、底细清白的猎团中坚，最终是能靠这次额外的树阵支援战胜混沌妖母的。这种猎人当然会优先除掉。小心了，他们有在对杀中有真正杀死我们的能力，让树阵到时无法复活我们。所以记住树阵的那句话，我们三人相互之间可以绝对信任，但我们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信，选好自己的沉睡地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因为黑夜就是青铜议会的猎杀时间。”
　　第三点，血族女王的指尖指向了两人。
　　“第四，是名单。一个建立在时间维度的精神种族会通过时间窥探这里，它们会在每个夜晚的某个时间里出现，并拿出这一夜所有猎人苏醒的时间段名单。出没时间和地点很随机，但出现时必定会有我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猎人在，而且在夜晚的城堡内。名单对我们很重要。根据名单和议员进行的冒险猎杀情况，我们很可能会找出真正隐藏的青铜议会议员。但如果被议员得到的话，他们可能会篡改对自己不利的时间顺序。”
　　血族女王到此开始说最后一点：
　　“第五，就是神王裁决。其实就是公决。或者猎人都觉得会影响战役进程时，就可以在城堡大厅内申请一次神王裁决，每个猎人都有一次机会，包括伪装的议员。在古堡的行政大厅申请裁决可以杀死一个自己希望死掉的人。这点可以好好利用，如果发现自己快要暴露，可以直接申请杀死自己，来避免被议员暗地杀害。但要记得，我们三个必须在死亡前确定最多的议员身份，然后利用树阵杀死他们，免得到时真正进入军团战役中，身边便接壤着一个已经毁灭种生命已经进化到无敌的沦陷区。”
　　血族女王将重要的事项说明。
　　沉默听讲的周长青突然补充道：“我也听军团的前辈给我讲过些。就是我们无法通过树阵联络机联系。只能用对话或者知识、道具的手段。青铜议会的议员也是如此，他们相互之间都不认识，这样是为了避免智慧树阵可以通过他们的彼此认知去确认议员身份，这点也可以利用。最后就是宗教徒猎人，诸神会在城堡中专门为他们开辟一个沉睡居所，在那里他们可以不受非宗教徒的任何影响。但其实作用也不大，智慧树阵都无法确信猎人，诸神也绝对看不出议员伪装的信徒。”
　　“青铜议会的议员，每一个都有类似艾泽迪巴那样的实力吗？”
　　王辑仔细听着两位同伴所说的信息，然后问了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那是谁？”周长青直接问了，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可能。”
　　血族女王坚定地摇头：“他说的艾泽迪巴是青铜议会差不多是顶级人物那列的。在物质层面基本无敌，是和拥有神之骰子的军团统帅对阵的强大生物，可猎杀任何降临神明的级别。这种人不屑于伪装成猎人，因为最终被树阵抹杀的风险，比他们战死在神明或者军团领袖手中的几率还要大。不过伪装成猎人的议员也不会太弱，他们大多都是在军团战役中摸爬滚打很长时间的资深者，或者战斗实力真的很强，或者是谋略很深，这种人在暗处猎杀的话，同样危险。”
　　“哦，知道了。那相对来说，其实大家的风险都是平等的。”
　　综合了所有听到的信息后，王辑心底也终于有了些把握。他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20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自己的风险相较之下必然会是最小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博弈
　　奥菲诺德因为是传承神明时代的遗迹，哪怕王辑还无法理解世界碎片是什么意思，也完全能根据维度断带等现象理解血族女王所说的规则。奥菲诺德的黑夜会很危险，没有睡去的人会受到来自神明时代的诱惑和吸引，情况很可能和当初他去过的安山县相同，那里也深受神明时代的产物影响。
　　将那里的纷争套在这里的话就可以理解了，神王和暗雾森林的中的怪物对立，前者还属于智慧，所以能保护性的强制猎人沉睡，但后者总能想办法将猎人诱惑醒来。不过以它们的能力，却未必能将猎人真正骗进树林，否则苏醒的议员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在五感受到影响的情况下，去找出被树阵认可的猎人。
　　“所以背景的问题基本可以忽略，至少可以不作为计划和决策的影响项，它在风险方面对所有猎人来说都是平等的，重点问题在于理解青铜议会议员们的出手动机。短时间来看，什么事情都不发生的话对他们的身份才是最保险的事情。但血族女王提到树阵支援。我在上次战役遇到过和混沌妖母基本同级别的生物，但我简单用了一次树阵支援便将其解决，对议员们来说，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默默听着两位同伴解释前哨战的注意事项，王辑自行根据他所看到的所有情景、接受到的所有信息，推出了议员们的行事逻辑。还在前往奥菲诺德的宇宙时，王辑便看到在宇宙中蠕动前行的混沌妖母，树阵说它在前往战区。然后血族女王说，树阵支援可以专门拿来对付混沌妖母。前后条件连接后，议员们的行事逻辑便清楚地展现出来：保护混沌妖母。
　　为了确定这个问题，王辑又提问道：“混沌妖母这种生物对于青铜议会来说属于什么等级的消耗品？”血族女王随口回答道：“别开玩笑，混沌妖母可是很珍贵的，不能用消耗品来形容。”
　　“哦。”
　　王辑点头，得到了肯定答案。
　　混沌妖母这种生物的意义绝不比普通的毁灭种，所以议员们的行事逻辑中会有冒险的因素也成了必然。军团战役的胜败对于议员们来说可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要保护好混沌妖母，作为战争财产。
　　似乎知道王辑在心中推论这些，大学生模样的周长青好心给了他更多作证：“军团战役是猎团发起，用大规模的防线连接吸引混沌妖母并想办法将其消灭的。对猎团来说只要达到目的就是胜利，而普通的毁灭钟可以进一步慢慢处理。这两者的性质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懂。”
　　王辑用一个字做了回答。
　　就像羽人的旧王打算做远征相同，他实际要做的就是自己的防区来怼混沌妖母。最终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至少在烧掉混沌妖母的意识后，羽人的王国成功延续到了王辑去的时候，圣城最后的毁灭，和播种战役也没有直接联系。
　　这样想来的话，王辑也能确定，像混沌妖母这种生物在宇宙中必然还是稀罕的存在，是可以在最终完全消灭的，或者说能保证文明相当一段时间的平安，而着两者的区别也就是长远收益和短期收益的区别。
　　因此议员的行事逻辑中必然会因为保混沌妖母而冒险，想办法找出树阵护佑猎人的身份，提前将其杀死，避免到时混沌妖母出现被杀的情况。当交流透露信息有限时无法确信时，必然会利用议员嫌疑来吸引对方暴露自己，因为猎人也有忌惮的地方，必须尽力想办法找出藏在猎人中的议员。
　　所以双方的风险基本是平等的，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博弈。
　　“那我们怎么展开计划。”
　　王辑问血族女王，她应该是三位猎人中唯一一个有这方面经验的猎人，制定计划当然也最有话语权。
　　“没有计划，这种事情会不断随情况变化而变化。我只说明一个原则。”
　　血族女王伸出食指，着重做了一的手势：“除了我们和青铜议会外，其它出征猎人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他们会想办法帮我们确认议员的身份。但因为信息不对等和个体认识偏差，他们很可能会犯错甚至被误导，怀疑到我们身上死咬着我们不放甚至与我们作对乃至与谋杀我们，到时可能会不可避免的需要我们转嫁矛盾，我的原则就是，选择目标绝不可以选自己人，尽量平行不要有交集。除非有特殊情况必须这样。”
　　“了解。”
　　两位新人同时点头。
　　如果没必要的话，尽量不要对自己人发表主张，无论是信任还是怀疑，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
　　“除此之外基本没有了。”
　　血族女王叹了口气，前面的话还是这样说，后面马上又做补充道：“我们的优势在于可以提前知道自己人的身份；而议员的优势则是人数。树阵每次选择的猎人都是3个，而渗入猎团的议员在战区分布上，则处于2—5位不同的数量，所以最终做出抉择确认议员身份时要慎重。原则是必须将5人全部全部选满，这点宁杀错，不放过。你们自己考虑。议员通常会挑起猎人的内讧来渔翁得利，在到来的所有议员中，必然会有模仿他人知识、制造他人道具现象的能力，这些都会影响我们的判断，也需要慎重应对……时间不多了，进古堡内找沉睡地吧，这座古堡很大，隐藏好的地方很多，注意隐蔽，不要第一夜就倒霉被杀。”
　　血族女王说到最后确认了下时间，从石栏上跳下来。黑色的高跟鞋接触砖面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王辑看了下时间，距离到凌晨已经7分钟。
　　“好，那我先下去了。”
　　同样查看过时间的周长青向两人摆了下手，拿着他那本老人与海从高台的楼梯走下，推开阁楼的顶门进去。血族的女王望了一眼城堡外的黑雾森林，转过脸看向王辑，那明艳的面庞上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饱满的红唇在缝隙处露出了尖细的牙齿，她扭动着腰慢步走到王辑身旁，伸手指敲了下王辑面具上的恶魔角。
　　“这次事了，回去代我向莉莉问好。”
　　声音轻柔，在先前的强硬中终于有了些软和。轻声丢下这句话后，女王微笑这从王辑身旁走过，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弯腰进入城堡后不见。王辑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目光重新望向了城堡外的黑暗森林。
　　“并不奇怪。她知道军团战役、军团前哨战役的详细情况，说明她在猎团中已经呆的很久了。参加军团战役也绝不止一次。只不过以前她是魔女身份，而现在她重新组建了血族军团。魔女本身的知识和能力就强大无比，得到了红海的力量，她的战斗力应该强的不可思议。”
　　想起了曾经和自己交过手的阿蕾，王辑对魔女的本事也有了基础的认识。那个血族女王不可能比阿蕾弱，如今又掌握了红海护佑有了不死之身，战力会是什么水准，王辑在心里已经有了大略认识。
　　“相比之下，我对这片黑暗森林更感兴趣。苏恩和安山县的幽魂们当初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位名叫周定云的极地科学家，究竟在安山县的灰雾中遇见了什么……周定云，周长青，这只是巧合吗？”
　　站在石栏前眺望黑暗森林，他在突然想到曾经得到过一本名为周定云的猎人笔记，不知道和周长青是否有关系。猎团内所用的名称应该是都是像首字母A这样的代号，民族背景相同的两位猎人有相近的猎团代号，难说是否有联系。
　　超膜世界广阔，就算是巧合也有可能。
　　首字母A，还有五分钟树阵对你的保护将结束。届时除申请树阵支援外，前哨战时间结束前树阵将不会主动给予你任何信息。在现在所剩的时间里，树阵建议你在城堡中寻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区域沉睡，并在清醒时检查自己的五感中是否有被影响的部分，然后寻找名单，确认自己的苏醒批次，以及死亡猎人身份和数量。
　　——源于A号实验机。
　　最后五分钟，A号实验机给了王辑提醒。
　　“理论上我无论在那里进行沉睡都没问题。但如果在这点上太猖狂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还有麻烦。所以还是找个地方。”
　　还有不多的时间就要开始战役，王辑将暂时不需要思考的事情马上抛之脑后，开始执行这次树阵给予他的任务。转身回到高台上，王辑沉静下心，用回响感知着高台石栏上的所有细节，检查上面是否有两位伙伴留下的指纹或者头发，乃至任何可以留下线索的痕迹。
　　血族女王坐过石栏附近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也是，王辑至今都对对她戴着的手套，盘起的发角深有印象，现在想来，那种妆容打扮绝非是魔女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绝对深思熟虑过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夜半苏醒
　　相比之下，周长青在石栏上则留下了较为浅薄的指纹痕迹。
　　王辑心中也不责怪，周长青已经明说自己是初次参加前哨战，对一些细节可能注重不到，也再正常不过。一般播种战役不至于会到遇到这种情况，播种者有通过指纹去确认猎人身份的时间，还不如直接想办法将猎人逼出来杀死了事。
　　他用戴着爆炸手套的左手将周长青的指纹抹掉，检查完高台区域部分后是阁楼生锈的铁门，王辑一路为周长青将其不慎留下的指纹擦去，顺着楼梯进入了城堡宏阔复杂如迷宫般的内部。
　　如果前哨战开始的第一夜，第一个小时就有议员清醒的话，那么将在他活动之前就已经留下的指纹截取，对周长青来说绝对是件危险的事情。这并不是王辑多想，而是他觉得这种形势的博弈猎人和议员已经进行过多次，所有的可能性必然都被前人开发过了，双方几乎是知根知底。
　　比如那种杀死猎人并能让树阵无法复活的手段，不需要去问血族女王，王辑自己就能确信，他们的这种手段绝对不是可以随便使用的，必然会有诸多方面的限制。
　　“还好，他后面应该注意到了，没有再随意做接触。”
　　给伙伴做好收尾工作后，王辑放开了回响。
　　城堡内，血族女王和周长青所选择的沉睡地点全部以光影形式出现在他脑海中。女wang选择在城堡南片的高塔里，一座挂着古代神女油画的巨型闺房为沉睡地点，并在门上下了某种特殊的咒印。
　　周长青则在城堡最下方，掩好门钻进了柴房的草堆里，将自己藏好。和坐在床上欣赏油画的女王不同，他隐蔽好自己后，便抱着那本《老人与海》直接闭上眼睛，没有等神王诅咒强制沉睡，自己已经先打算睡觉了。
　　“那我随便选个房间入睡吧。”
　　观测到了两位同伴选择的地点，确认没问题后，王辑查看了下时间，还有最后两分钟，他沿着城堡内昏暗的走廊一路走过，选了倒数第二个房间，进去后关上门。拉开窗帘，享受着混沌后迷蒙的群星照耀，将目光放在那大木床上，被褥等东西干干净净，好像不久前刚刚整理过。
　　就像地板上没有任何灰尘，这些细节给了他足够的保护，不至于让他在寻找房间时留下的痕迹。
　　“我本来还打算洗个澡的，现在都没时间了。第一夜动作不能多。时间到这最后十几妙，其他猎人都没有传送来，如果不意外的话应该是直接将他们传送到古堡里，一步到位放好沉睡地点。这样的话我就不能暴露出有提前准备的细节。合衣睡吧。”
　　选择直接躺倒在床，王辑看着最后十几秒的倒计时，在引力透镜上调试出了新的时间区间。
　　“零点过后开始计时，默认为奥菲诺德时间。共时20天。自第一夜凌晨0点开始计算，一日为15小时；白昼8小时，夜晚7小时，开始进行任务。”
　　最后的时间将近，随着王辑在引力透镜上做完最后的调试，外面的天空隐隐有一道耀眼的光芒窜过天空，王辑的第一反应便是混沌妖母所喷出的雷海，紧接着，意识深处一种根本无法抗拒的昏沉感袭扰大脑。
　　引力透镜上，奥菲诺德时间正式开始计算。王辑双眼闭合，进入了那无梦的沉眠中。他的身边开始生长金色的草丛，玄秘莫测的光彩在房间内氤氲起来。时间在暗夜中开始流逝，前哨战正式开始。
　　……
　　黑夜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王辑豁然睁开双眼，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睁眼的瞬间他马上坐起身，方才的睡梦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有一种一觉睡到天明的充实感，精神饱满前所未有，可他清楚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某种呼唤所唤醒的。
　　星空依在，夜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了房间内。
　　“显示时间。”
　　王辑第一反应是检查当前他所苏醒的时间段。引力透镜显示：奥菲诺德时间凌晨4：00；你经过了4小时的睡眠。
　　“测试五感。”
　　这是他的第二项检查。
　　引力透镜显示：
　　正在测试你的大脑神经系统，请自由观察和感知你周围的环境；
　　请稍候：
　　测验完毕，你的听觉受到轻微偏移现象。该现象以目前道具搭载医学系统难以解释，并无法确认因此而产生的后果，出现幻听、耳鸣等生理现象都在可能范围内。如你在播种战役和文明探索中，道具建议你等待支援，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造成不必要损伤。如你必须行动，请启动引力透镜感官系统，道具将暂时屏蔽你的听觉能力。
　　“王辑……”
　　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从窗外传来，其中甚至表现出了那种气息流过喉咙时的颤抖。王思急切的呼喊从窗外响起，听到声音的王辑毫不犹豫地关闭了自己的听觉，通过引力透镜。在回响方面，那个声音的波动则显得很奇怪，它在空气中的振幅，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声音，反倒近似王辑曾经所见过的兽类。
　　他的听觉虽然被欺骗，但神的感官回响并没有。
　　“和血族女王说的一样。在这里五感是会被欺骗的。虽然对我影响不大，但耳边总有那些声响的话确实会影响人的判断力，就像耳边多了只苍蝇。这种情况还要博弈，也确实是为难那些议员了。虽然他们应该有应付这方面的手段。”
　　王辑从床上下来，起身透过窗看了一眼那窗外的黑暗森林。暗雾笼罩着的森林和他来时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此刻黑暗的迷雾好像汪洋大海般不断的升腾幻化，所呈现出的波动真的与暗潮没有区别。矗立于暗雾中的古木们大多被深埋在雾下面，只有不多的参天巨树在黑暗雾海中露出了顶端。
　　这是在看黑暗森林的顶端，而向下望的话，那巨树们与暗雾所形成的危险树林，便如同安山县云瀑后所看到的黑暗森林一样，深不可测，令人敬畏。
　　他收回了神。
　　“现在是第一夜的第4小时；也就是说在我之前已经有三批人醒来过。出去走走吧，顺便见一下和我一同醒来的猎人……或是议员。说不定名单就是在我这个时间出现。”
　　推开房间门，王辑走近了昏暗的长廊中。城堡内此时已经点燃了烛火，白色的蜡烛上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烛火燃烧稳定。轻微的脚步声在楼下的大厅响起，和王辑在相同时间醒来的猎人也开始活动了。
　　站在长廊上，王辑用回响感知着城堡内的所有猎人。除却他们最早抵达的三位外，后续在这里又出现了18位猎人，四层对面拐角的房间里，安睡着一个抱着大剑的中年男人，他留着花白的络腮胡子，紧抱着怀中的宽厚大剑，浑身皮革制服，看起来像是一位剑师，他应该不是人类，至少和王辑不是一个种族，因为骨骼构造就不同。
　　就像是猩猩，这位剑师猎人的前臂骨骼明显更加粗壮，粗壮程度和大腿骨有的一拼，而身高也相对较矮，身长大约有一米五，从肢体形象上便和普通意义上的人类有所区别，而且毛发浓密。
　　王辑所在长廊的前面，则安睡着一个身宽体胖的胖子，正常人类，没有太大的特点。
　　“和我同层的有两位猎人。”
　　感知着城堡内所有猎人的沉睡地点，他沿着长廊慢行，向楼下的大厅行去。
　　在那里，已经有两位苏醒的猎人相见，他们主动聚集在那议政大厅里，大约是在遵从某种规矩，王辑没有胆怯，主动前去找他们，人还没有到，他已经通过回响感知到了那两位猎人的装束和容貌。一位是白人男子的样貌，穿西装打领带，衣装很是得体，完全是社会精英的装束，身材也很挺拔，举止形态也明显训练有素；而另一位猎人就有些不同了，它不是人类。
　　王辑感知到的是一只身高大约有50厘米高的浣熊，身披合身的灰色战甲，并有佩剑，一只毛茸茸的生物，却有着文明装束打扮，此刻它正在和已经到达的人类白人男子再对话，但不是通过嘴巴，而是从耳朵边延伸出的耳麦，皆有线上的发声器进行说话。
　　“因为生物构造不同，我无法进行你们这类物种的发声。我会通过我的道具和你们进行交流。我是来自浣熊族的猎人，猎团代号为粗人。”
　　浣熊睁大了自己黑溜溜的双眼，望着人类白人男子介绍自己道。后者则是露出很官方的微笑，用标准的英语回答道：“我是来自人类的猎人，猎团代号为外交官。楼梯那边有脚步声，看来还有位和我们一同醒来的猎人，这个时间段可苏醒的最多人数已满。”
　　“首字母A，人类。”
　　王辑从灯火下方走出来，站在了宽阔的大厅内。
　　先到的两位猎人同时转目看向王辑，一眼看到那森然恐怖的羊头恶魔面具后，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了一丝惊异。在他们印象里，参加军团战役还敢明目张胆戴恶魔道具的话，不是背后军团特别强大，就是猎人本身的战力足够强，一般都是两者皆有，而这种人是树阵选中的猎人亦或是青铜议会议员的可能性，都比是普通猎人身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二百七十三章 猎人观察
　　第一夜；奥菲诺德时间4：07；距离天亮还有3小时52分钟；第四批次猎人苏醒时间；还有三批猎人尚未苏醒。
　　王辑苏醒，并与和他同时间醒来的其他两位猎人成功会面。烛火照明的城堡大厅内光线稳定，在宽厚方长的议事大桌左右各站着外交官与粗人，听到王辑的声音后，两位猎人同时将目光投来。
　　“你的道具惹眼，但暂时算是安全牌。”
　　外交官吐露出了一句话，目光也没有在王辑的身上多逗留，他主动从桌边起身，走到了大厅靠里的火炉旁，将手伸进壁炉旁的柴火储备箱里面，取出一块已经切好的一截柴薪，放进了即将火焰将熄的火炉里。
　　壁炉里面的机关开始随之炉火马上燃烧旺盛起来，汹涌的火焰透着壁炉散发出温暖的光与热，宽阔的大厅里立刻平添了些温暖。外交官转身到角落在角落的水盆中洗手，而浣熊族的猎人也从桌上跳下去，前去搬柴薪。
　　“……”
　　王辑默默观察，没有问话，没有发言。他悄然细数了柴火储备箱里面的柴薪数量，在粗人搬走一截后还剩下9截，数量刚好是他们三位猎人后，还未苏醒的三批次猎人的数量；而火炉里面先前烧的柴薪虽然被外交官和粗人用新的柴薪砸成了一团灰，但还是有好几截保持完好的烧空模样。
　　算起来，数量和在他们之前醒来过的猎人数量相同。所以说这两位做的事情显然是有说法的，等粗人添柴后，王辑也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往火炉里面添了柴薪。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其它两位猎人奇怪，看起来应该是每人都要做的事情。至于洗手就不同了，外交官应该是个人习惯，因为粗人只是随便拍拍手便算了。
　　厅内因此变得暖和了许多，王辑明显注意到那火炉内跳动的火焰不同寻常，但除了散发的光与热更强大外，即使在回响中他也没有观察到任何特殊的地方；同样不同的还有添火的柴薪，那些木质是王辑从未见过的东西，因为添柴的数量增加，他明显发觉整体燃烧的速度都减缓了许多，哪怕三截柴薪根本没放在一个位置。
　　三位猎人先后添完柴后站在了桌边，明显在嘴上更善于说辞的外交官说话了：“火已经都填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决定做什么事情了。我个人并不倾向一直坐在这里守着火炉消耗时间，在第一夜我们应该以配合树阵进行分散探索，两位觉得呢？”
　　“当然。”
　　粗人站在椅子上回答，声音从嘴边的发声器中传出。
　　“当然。”
　　王辑有样学样回答的做了回答。事实上他对此必然是赞成的。不止是出于自己的立场，更是站在普通被怀疑猎人的角度上进行了行事逻辑的思考。对于这些数量占最多的猎人来说，在议员的绝杀不会马上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情况下，配合潜在的树阵可信任猎人是必然的。
　　第一夜，所有猎人都在试探和尽力相互了解和试探，议员的杀招也不大可能在第一夜便使用。在试探的情况下，过多的防备反而会影响潜在树阵派遣猎人的探索，导致名单无法拿到。
　　从大厅内集合开始，王辑便读懂了“平民”身份普通猎人的行事逻辑；在这里相聚是先相互有个基本认识，添柴的做法暂时未知，然后三位猎人的选项中有静守消耗时间，及分散进行探索，明显是再为王辑这种猎人开道，让他去找名单。反过来说，也是为议员开道让他们去暴露行踪。
　　“既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时间快结束时自行寻找沉睡地。”
　　外交官说罢，站起来主动第一个离开，浣熊第二个离开。王辑最后一个返回楼梯口，继续向下。他一边注意着两位猎人离开的行踪，另一边则是在确定其他猎人的身份，并向他觉得是出现名单的城堡下方的城防区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猎人每夜苏醒时间还有同时苏醒的猎团成员都是随机的。但无论怎样，在第一夜擅自杀人的都有嫌疑。所以他们的动向必须得关注。还有就是血族女王的房间咒印形式变了，说明她已经醒过。周长青的草堆也和先前的样子不同，他也可能先醒来过了。”
　　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王辑马上分析出了自己的两位同伴是在他之前先苏醒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拥有神的感官的他在多数战局下都拥有着寻常人所不能的优势。
　　王辑一路向下，从拐角的楼台中走了出来。
　　宽阔的楼台上，沉睡着一位体型巨大的巨人，它的肤色类似石质的那种灰，猛然望去就像沉睡的雕像，如果不是回响感应到了生命的气息，仅凭肉眼实在没办法确定它是活物。
　　奥菲诺德城堡虽说是城堡，但实质空间已经足有羽人王城的体量，在黑暗森林的围绕下，完全是一座矗立的巨城，只不过是因为设计的森然风格，让它更接近在城堡。如果不是这样，宽阔的露天楼台也不至于能容下这座巨人。
　　它的一只脚板就是辆越野车的体量。
　　此刻，巨人悄无声息的沉睡着，盘着自己的腿，将头压在那高耸的尖塔围墙上，城堡的内部还是没办法找到它的容身之所，只能让它沉睡在这露天楼台。可以想见，这家伙就算醒来，也绝没有太多的空间供它行走，乖乖选择在原地等待沉睡，才是明智选择。
　　“说这种家伙是议员的话，我真不敢信。”
　　王辑摇摇头，绕过巨人的身体，从它背后的缝隙中穿过，前往其它区域。城堡的空间虽大，但回响足以覆盖。
　　楼台下连接着一座罕见的教堂，入口的门处则有一团金色的光流如瀑布般不断地流动着，王辑站在外面解除了下那金色的光流，触手一种电击感让他马上收手，没有A号实验机的主动提醒就是如此，他不得不自己亲自去试探东西。
　　“果然过不去。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宗教避难区。有宗教信仰的猎人全部在里面，受神明力量保佑而与外界彻底隔离，避免在沉睡中被入侵杀死。不过如果议员本身伪装的就是宗教徒，那就难说了。”
　　王辑细心感知了下教堂内沉睡的4位宗教徒。除却典型牧师打扮、修女打扮的两位猎人外，剩下的两位在装容上便显得很异类，一者在脖间挂着枯骨，身披着乌鸦羽衣；而另外一位则身体臃肿，背生骨翼，两耳侧逆生着倒牙，披着修士服装，但不是人类。
　　查清楚对方的相貌后对方走开，走向报钟尖塔。
　　报钟尖塔的塔楼内，一个带着牛仔帽一身风尘的猎人沉睡。王辑细致感知了对方的面容后，不由得愣了下：“这位不是原来心理医生的上属猎人，那位山姆大叔吗？听医生说他去过一次军团战役后再也不选择去，为什么这次来了？此人存疑。”
　　发现是曾经见过的山姆大叔后，王辑确定了一个嫌疑目标。然而再往前走到了军械库，他发现那林立的铠甲像中，居然悄然藏着一具现代装甲，外壳完全伪装成了其它铠甲像的颜色，而内部则沉睡着一个毛发浓密的中年大叔。
　　“维罗妮卡。”
　　王辑认出了他来。
　　“不知道树阵的战区组建是怎么做的选择，居然连续见到了两位熟悉的猎人。他们两个的嫌疑都挺大的，真是运气使然。”
　　王辑继续向前，前往了地下城防区。路过仓库时，他接连看到了两位猎人，一位是脸上戴着打孔面具、身体粗壮穿着汽车修理工脏衣服、抱着一台电锯睡觉的猎人，以及另一个仓库里，身材瘦高着黑色衬衫西装裤、嘴唇因为被撕裂而两端裂口缝线的猎人。进入地下城防区域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篝火上的一团火焰，呈现深蓝色的稳定状态，火温很低，仿佛沉睡。
　　“一团有生命的火焰，应该也是猎人，不过不是人类。”
　　他继续向前，然后发现了附身在一把长枪的幽魂，通体蓝色，人类白人形象，西装革履，双手抱着公文包，蜷缩在长枪里面。
　　“他和之前的维罗妮卡一样，是典型的那种伪装过自己的沉睡样貌。可以确定他们之前已经先苏醒过了。”
　　王辑从幽魂身边匆匆走开，进入了地下城防的另一座区域，那里不时地传出咚咚地沉闷声响。
　　边门区域。
　　城堡最下方的大门紧闭，然而不断地轻微震动，似乎外面有一种可怕的生物正在撞击大门一样，下方的门缝则不断伸出灰暗的雾气，向前半米左右蒸发消散，形成了半米长的雾潮。边门区的门洞上燃烧着火把，热烈的火焰将光暗不断的游移，显得诡异莫测。
　　王辑站在边门，回响感受到的完全是一种风流，是一种没有声息的死寂强风，不断再撞击着城堡的大门，想要冲进去。这点真的不是王辑屏蔽了自己的听觉，他的回响同样可以感知声音，但那风真的没有声音。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名单
　　边门区域沉睡着一人一马，人是白衣法师打扮，白发与胡子飘然灵动，趴着的马同样一席白毛，很英伟雄骏。回响中马是没有灵魂的，而是一种被法师所驾驭的魔法元素在驱使它，从这点可以看出点端倪，这位法师猎人的知识很不简单。
　　沉睡的法师身体周围选绕着一圈绿色的火轮，不断围绕着他转动着，这应当是一种防护手段，从这点可以确定他应该已经醒来过。在这位猎人身上王辑没有多留意，他在苏醒时便感觉到地下城防区域有奇怪东西，再上来看到边门区查看，不够是确定下这位猎人的详细样貌罢了。
　　转入城堡的地下右区域，在一座无火的昏暗器械库外，王辑站定脚步。回响所有的光影在这座房间内显得无比奇怪。因为有时间的存在，万物表面上的静止，也并不能表示它真的就在静止中，然而这座器械库内，王辑在回响中感觉到的一切细节都完全静止了，那里仿佛没有时间的波动。
　　“应该是在这里。”
　　他走近了房间里。
　　冥冥之中，他脑海中有一道光芒迸发出来，从那天际滑过，一份名单迅速出现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第一小时：火魔、格利安修女、灵魂贤者；
　　第二小时：灰石王、冥界律师、白袍清道夫；
　　第三小时：饮血女王、周长青、维罗妮卡；
　　第四小时：首字母A、粗人伯里斯、驻美大使；
　　第五小时：沉默剑师、献祭巫师、圣光导师；
　　第六小时：疯狗、无为、好奇浪客；
　　第七小时：山姆大叔、地精专员；杰森。
　　名单对应着人物，那一道光夹杂着大量的成像信息，将名单上的每个人物以及其苏醒的样子传递给了王辑，交流方式就好像是回响般，表现出了众多的细节光影。除了从代号就能判断其人外或者王辑能猜到的外，无为指的是与他同层沉睡的胖子，疯狗则是那个嘴唇两端被撕裂然后缝线的人，大约是那缝制的线好像呲牙的狗吧。
　　杰森是那个带着打孔面具、抱电锯沉睡的身体强壮者；背生骨翼的修士则献祭巫师，灵魂贤者则是那个带着骷髅面具的宗教徒；格里安修女和圣光导师则是另外两位宗教徒。火魔是团燃烧的火焰，冥界律师则是附身在长枪上的那位。地精专员就在前面不远的房间，是绿皮肤的侏儒生物。
　　白袍清道夫是边门沉睡的法师，沉默剑师则是那位大胡子抱剑睡觉的家伙，灰石王就是楼台沉睡的巨人。还有位浪客王辑没有见到，他只回响察觉到维罗妮卡所在的报钟塔楼上方有个沉睡的人，穿着随意邋遢，并没有过多关注。名单所给予的信息里，则是个带着眼镜、头发杂乱的家伙，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特点。
　　“这片区域就好像是绝对零度的区域一样，如果在外观察的话虽然说不清楚哪里奇怪，但如果它们通过时间来观察这里的话，塑造什么区域都不奇怪。名单拿到了，我就回房间睡吧。那两个人并没有完全给我说真正的代号，我懂了。如果在关键时刻我能喊出他们两个的真实ID，他们就知道掩护谁，或者说杀谁，这又是普通猎人的行事逻辑了。”
　　感觉到这片区域开始恢复正常，王辑马上转身返程。
　　名单给了他不少的讯息，就单从隐藏自己真实代号这点，和他一起苏醒的两位猎人就有明显的想法。包括血族军团的女王也是如此，不过后者的做法完全是在模仿前者制造假象而已，因为议员同样可能得到名单。
　　像王辑这样直接暴露出真实称号的，就难说是利害了。
　　绕过进行探索的其它两位猎人，王辑直接选择回到自己最初的房间，关上门后躺床上，观察粗人和外交官两位的探索。现在才是第一天，到天亮如果有人的话，大家见面按照多数人的逻辑，迟早会对上王辑苏醒顺序的名单。
　　所以能相见，第一夜得到名单的利益并不大，只能让王辑可以更直观更早的知道顺序，而没必要在乱七八糟的讨论中，听信某些人直观的话语而对其产生信任。有一点可以确信，议员们说话绝对是半真半假，用所有人都信任的话语，来引出后续的谎言，或者煽动的言论。
　　“还有就是不知道其他猎人是什么状态，什么性格和能力。就目前来说，我看到的粗人还有外交官，这两位猎人在行动上完全没毛病。至少可以证明外交官不是第一次参加军团战役，而粗人在代号运用上的想法也很多，总之都不是很差。”
　　静静观察着两位猎人活动的轨迹，王辑仔细想着一切可能的战略。以自己有回响这点优势来说，他认为自己在没有名单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假装沉睡而不外出，用回响观察和他一同苏醒的猎人，如果有人出现暗杀其他猎人的情况，那么确定一个议员的身份就很简单了。
　　如果暗杀轮到了他的伙伴头上，王辑也可以想办法阻止，只要议员不是像艾泽迪巴那样，可以做到物质层面的无敌，那么他自觉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时间缓慢流逝。
　　一小时马上就要到头了，最后十分钟，两位猎人再也不顾脚步声、身法等产生的影响，两人快速跑回了行政大厅，王辑猛然从床上坐起，观察着原本说不用集合但最后集合了的两位猎人。
　　“那个首字母A没有来。”
　　行政官说话。
　　“我发现了19个猎人存在的地点，除却最后两个没找到外，这19个我在返程时，可以确定还活着。”
　　粗人说话，并询问：“你觉得那个首字母A是猎人可能性大，还是议员的可能性比较大。”
　　从回响中知道对话的王辑从床上起来，出门立刻前往行政大厅。
　　“第一夜而已，不要这么快就选择站队。你这样引导我去怀疑，说不定你就是议员，利用危机环境的不信任感诱骗猎人相互怀疑。”
　　外交官随口这么一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王辑的脚步猛然停住，本打算下去的他立刻转念。
　　“反正就算有议员把沦陷区放到我的防线。我们防线也绝对不怕。管他谁是树阵选择的猎人，或者是青铜议会的议员，我只尽义务配合，不管其它。你怀疑谁都别拉我当盟友，我没那智慧，承担不起这责任。”
　　外交官离开行政大厅时，丢下了这样一段话。直到他走远，大厅内的粗人才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它们自己的语言，王辑没听懂，但能通过回响感觉到粗人的不屑和愤怒，它刚才所说的语言，也大概是斥责的意思。
　　“他给我平摊怀疑点，这话放在普通参战猎人的口中没毛病。”
　　王辑转身，回往自己的房间。第一夜确实不是马上就下判断的时机，只凭直觉却怀疑其它猎人的身份就算不是犯蠢，也绝对不是明智的表现。再回头细想那明说不回来结果最十分钟突然杀回大厅集合，手段能骗的了议员？骗刚参战的新人罢了。
　　外交官其中一句就算临近沦陷区我们防线也不怕，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除放在王辑这种身份的猎人外，放在普通猎人和议员两钟身份上都能理解，因为可以看见意图。单论表象的话，他就是在透出自己可能是被树阵选择的猎人。
　　至于粗人，很明显是对外交官的话不信，直接无视，所以才出言斥责。
　　想清楚了这些后，王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用回响默默送两位猎人回到各自选择的沉睡地点。
　　“这个粗人的样子应该不是新手，所以他要么就是智商真的不够，要么就是性格非常多疑。那个外交官就难说了，反正到现在看到他的一切举止都没有毛病。”
　　大致对初见的两位猎人进行了一番不深的分析后，王辑用最后的时间观察两名猎人是否存在异动，他感知到了外交官来到他的楼层走了一圈，然后离开，直到进入沉睡的最后一秒，确信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他才在那不可阻挡的昏沉中睡去。
　　一夜过去。
　　清晨。
　　王辑苏醒，睁开眼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猛然坐起身，王辑看到了敞开的房门，还有与此同时，门边一个衣服和头发都很邋遢的家伙也在地上滚了起来。
　　是那个好奇浪客。
　　“唔、唔！”
　　躺在门边的猎人双眼圆睁，挣扎站起来后，两眼望着王辑，脸上露出了呆滞的傻笑，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突然他变得恐惧起来，扯开嗓子开始狂叫起来，声音在清晨的奥菲诺德响彻城堡，对面楼的房门打开，开门的沉默剑师刚好看到这一幕。
　　“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好奇浪客狂叫着转过身，语言似乎是日语，但有些呼伦不清，没等王辑有所反应，他自己便冲碎栏杆便从高楼坠了下去。
　　啪！
　　高耸的城堡奇高无比，猎人重重摔在地板上，大片的血液立刻从他身下流淌开来，阳光照射着他因恐惧而变得扭曲的脸，已经呆滞。
　　“你把你的面具摘了。”
　　对面长廊的沉默剑师眼看着人掉下去，马上用被北欧味浓厚的古怪语言和王辑说话，引力透镜上则迅速显示出翻译。
　　剑师咕噜咕噜又说了一段话，神态中有些愤怒：
　　引力透镜翻译：该死的恶魔！你的恶魔面具那么渗人，已经把一个伙伴给吓死了，该死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外播种
　　“如果你认为我的面具可以把他吓成那样的话。”
　　王辑平静回答。他快速跳过了和剑师争执的阶段，走出门站在了撞碎的栏杆前，看了眼坠楼的猎人，他已经坠到楼下，摔在了地板上，没有将地板砸出坑来，也真是建筑质量过硬。
　　堕楼的猎人是那位浪客，此时他只剩下大腿处还在抽搐，肢体其它部位已经动弹不得，嘴角不断地溜出血泡。楼下，醒来的外交官走到了尸体旁，向上仰望，恰巧看到了同样观望下方的王辑。
　　隆！
　　城堡外发出一声巨响，森林的方向似乎产生了爆炸。与此同时，城堡边缘的楼台方向，传出了一个生物发出的闷闷声节，但那生物的发声器官可能有太多烟熏火燎，导致了声音好像震动的火炉发声一般。
　　回响感知处，王辑察觉楼台的巨人已经开始活动了，它抓着超过自己身上的光矛，扔向了树林边际，在那里已然诞生了众多回响古怪的诡异生物，长廊尽头的窗户外，也不断在恒星的光芒中，出现了漫天犹如孢子状的粉尘。
　　“是毁灭种，该死的，居然这么快！”
　　剑师背着黑刃的巨剑咒骂着，冲向了城堡外。王辑见状也没多管那个坠楼的猎人，起身从另一个方向直接通往城堡最高处的高台。
　　奥菲诺德。
　　一颗巨大的绿色星球就悬停在奥菲诺德的上方，遥远的恒星散射着淡薄的光，直有三个恒星天体的辐射，才勉强有一颗太阳应与的光与热量。这是奥菲诺德的早晨，那天外的混沌体正在茫茫宇宙中前行着，它所包裹内的恒星与巨大行星围绕着奥菲诺德世界旋转。这是在混沌妖母的体内，而眼下这座妖母的体量，则远远超出了人类认知。
　　由暗物质组成，它体内至少包裹了三个星系。
　　蔚蓝的奥菲诺德天空由此出现了众星浮沉的面貌，庞大的星体悬在天空，露出一半的面貌和半个白色的环带，其它的大小星球或远或近，共同构建了诸星陨落的奇观。王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距离天空这么的接近。
　　站在城堡的高台，他有种星辰触手可及的感觉。
　　漫天飘舞着黑色的孢子，漂浮在城堡外的森林上，与此说是植物性质的孢子，倒不如说是一些诡异的胎卵，它们呈现出一种黑泥样的质感，并不断地变化着形状，飘舞在森林的上空，漫天遍野，好像下落的黑雪，而更多这样的奇怪的种子，正从保护膜外不断下降。
　　“是它开始产卵了。”
　　王辑用回响感知，发现了所有黑色生物的来源。凭肉眼看完全是从茫茫天外飞降，而且降临的空间区域广大，并非某个特殊的降临地点。但那毕竟是普通生命的感官，没有生物天生就能感觉到暗物质。
　　但神的回响可以。奥菲诺德世界本就是在混沌妖母的体内，而且是正是在它的子宫位置，所有的毁灭种都不过是在进行一次着床而已，诡异地穿过保护膜，降临在这片世界。没有暗雾笼罩的森林也赫然出现了荒凉战场的样貌，巨大的头像在泥土中露出半截脑袋，陨落的飞机残骸，破碎的铠甲，露出穿透的巨舰，以及各种诡异的尸骨，回响全部一清二楚。
　　黑色的种子最终飘落在森林中遍布的骸骨、器械上面，肉眼可见的，那些本都只剩下骨头的尸骨开始生长起血肉，破碎的舰船开始自行修复，森林内的遗迹都开始复苏。一座巨大城市缓缓发起炽白的光芒，刚从土地中浮出一角，便被楼台的巨人扔出光矛炸的四分五裂！
　　“唔……”
　　皮肤好像灰石的巨人胸腔发出难以理解的声音，粗糙的巨手突然拿出了一把浩大的强弓，拉开后，将不断凝聚出纯白色的光箭投射出去，原理好像增强型的波粒二象性，然而实质轨道炮般的杀伤力，卷起的风烟片刻便笼罩了森林的上空。
　　“很厉害啊！”
　　王辑目中晴光闪烁，站在高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背影庞大的巨人，然后伸手凝聚了阳光，温暖的光芒从他手心刚凝聚出来，浣熊族粗人特有的发声器从他背后响起，感觉到猎人来的王辑马上收手，没有等对方说话，他就已经知道粗人要说什么了。
　　“你做什么？因为你疯了一位猎人。第一轮的防御还轮不到你。我来代替你。你得到行政厅向所有猎人说明情况。”
　　粗人说着拔出了腰间的短剑站在了王辑身前，那满是纹刻的短剑指向天际，森林大地立刻开始狂震起来，土地波浪不断，一道道龟裂的痕迹中爆裂出汹涌的岩浆，灌浇整个森林。收手的王辑马上回应，沉默地用回响感知着其它猎人的活动。
　　第一批醒来的猎人，那团火焰已经化身成一尊巨魔的模样，从边门区域推门出去，驾驭着滔天烈焰开始焚烧漫天降临的毁灭种；第二批醒来的猎人是灰石王、第三批一台熟悉的金红装甲也站在了城堡的后方开始防卫动作。
　　第四批醒来的猎人中，粗人说要代替他。
　　“懂了。”
　　王辑目光一转，马上领会意思转身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回到了城堡内。城堡的防卫工作是有批次的，每个时间段醒来的猎人中专门抽出一人，一次共七位猎人进行防守工作，粗人代替他是他身上有算不清的账需要去算。
　　“不过第七批醒来的猎人接连出了两位，这……有人死了。”
　　弄清楚猎人老手们自行编织出的规矩后，王辑在回响中感知到了第六批苏醒的猎人中没有一人前去防守，反而是最后一批醒来的猎人中，那个背着电锯的杰森和山姆大叔两人前往了城堡的其它区域进行防御工作。
　　因为第六批醒来的猎人中有人死掉了。
　　……
　　行政大厅。
　　火炉内的火焰苟延残喘地燃烧着，长桌桌边已经坐满了猎人，坠楼的那位猎人在圣光导师的祝福下缓缓开始恢复，而另一个座位上，则趴着位已经死掉的胖子。王辑从楼梯上下来，一眼看到了这个那个死去的胖子，后背破出了一个大洞，只留下了一根血淋淋的脊柱。伤口朝外，明显从腹部贯穿留下的伤口。
　　大厅内血腥的气味浓重，在座的所有猎人中全都面色冰冷，看到王辑进来后，全将目光看向了他，陌生、猜忌，各种眼神都有。包括血族女王看他的眼神，也有一种忌惮。这种演技出神入化，反倒是周长青，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他，眼神便低了下去。
　　王辑一声不吭，找了个位子上坐了下来。
　　城堡外的天空变色，七位猎人动用手段阻绝毁灭种的入侵钟，声势好大无匹。一位眼神浑噩的老人将大厅的门全部关上后，将自己关在了外面，外部的骚乱马上隔绝。王辑看着那个陌生的老人离开，他并不是这里的猎人。
　　“新人吧。”
　　须发已白的白袍法师双眼低垂着，满是皱纹的眼皮只露出了一个小缝。王辑愣了下，马上坦然自若地回答：“是。”
　　“看你的面具看出来了。下次但凡有死亡与重伤的猎人被看到和你有关的，就到这里和所有人解释清楚，不要因为不懂规矩就被怀疑；另外那个老人是奥菲诺德神王的信徒，在这里打点城堡。我们的供给全都由他准备，他只会在白天出现，是个神明时代的投影而已，不用在意。”
　　代号为清道夫的法师给王辑做了一番解释，语气虽然有些高傲，但明显是出于好心。王辑点头，答了一句多谢。
　　“该到的人都到齐了。首先说事情吧，你是和这位外交官同时苏醒的，但是他无法给你作证，证明你没有在最后的时间杀害了那边的猎人，你将你醒来后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清道夫身旁的冥界律师说话了，它是一个通体透明的幽蓝灵魂。
　　“添柴薪，然后分开探索。没有了。”
　　王辑回答。
　　“你确认了多少猎人的沉睡地点。你的沉睡地点距离死亡猎人的沉睡地点最近。你是否杀了他，然后将尸体搬到了楼下？”
　　律师追问，语气不善。这时外交官突然说道：“如果尸体不是在死者本身沉睡地点的话，而是在楼下方的话，我可以证实他没问题。因为我在进入沉睡的最后一段时间，并没有感觉到我附近有异动。”
　　“很好。”
　　灵魂状态的律师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坐在角落里沉默的猎人疯狗，“你是和死者、包括这边坠楼的猎人同一批次醒来的，之前最后一批苏醒已经一口咬定，死者在他们苏醒前已经死了，而第五批苏醒的猎人们也没在死亡地点也相互确定过没问题，那么死者死亡时间就是在他苏醒的时候，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太多话要说了。”
　　坐在角落的猎人疯狗回答了，标准英语，声音阴郁。他抬起头，目光看着在座所有猎人，因为骨骼形状的关系，他说话时最两端缝线的裂口自动弯曲成了微笑的弧度，那种异样的笑容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尤其是当他注视着王辑时。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手套
　　王辑面目冷静，仿佛黑洞的双眼平静地与猎人疯狗对视。看得出来在他来之前这里所有猎人都已经核对过信息了，而现在进行的对峙就是整个猎人团队进行的自我清理，和他一样，这个疯狗也是个嫌疑人。
　　但嫌疑要比他大。
　　“他如果咬我的话，并不会减轻旁人对他的怀疑，甚至可能会加重。但我也会由此被列入不信任之列。这种做法虽然损人不利己，但放在议员立场挑拨事端的话，也没有错。更何况他这种撞运气还真是撞对了。如果他是普通猎人的话，认知出现错误，咬我对来说也绝对是正确的事，至少他牺牲自己，也可以让我变得更不被信任。”
　　在他说话前，王辑已经分析了所有指向自己的，对自己尤其有害的证词。大厅内的气氛很僵硬，各种不信任的眼神在跳动着，虽然在场所有猎人都沉得住气，但那种岌岌可危的气氛王辑依然能感觉出来。
　　相比之下，到外面面对毁灭种可能反倒是一种解脱。毕竟从第一夜开始就杀人了，20天的时间，第一天就开始实在太急躁了些。就在这时，那个坠楼的猎人身子突然摇晃了下，清醒了过来。
　　“呵呵。”
　　看到周围的猎人后他傻笑起来，可是目光放在王辑的身上后，那双眼瞬间瞪大，好像死人的眼睛般，眼球上爆出了一条条血丝，瞳孔深处流露了极大的恐惧，他挣扎着要逃跑，连带着座椅也被掀翻，滚落在了地上。
　　“求求您，我的主，我的神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疯狂地叫着，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大厅内，所有的猎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然后缓缓将目光再次凝聚在王辑的脸上，盯着那恐怖的恶魔面具。
　　“他说的是什么鸟语。”
　　这时，白袍法师先开口了。
　　“地球文明中的一种民族语言，不值一提。我更在意的是内容，他应该不是宗教徒，但居然敢动口说主与神上，我很奇怪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圣光牧师眼神冷漠地说。一旁的修女则在胸前、额间做了祈祷的手势，补充道：“是啊，他的症状很像是想擅闯我们教堂区域，见证神明威严后留下的心里阴影，难道他还曾试图闯入过教堂吗？”
　　两名宗教徒将话语权拉了过去，猎人们在王辑身上的目光这才撤去。
　　“他有那个心，但没那个能力。”
　　疯狗将手指向了浪客跑走的方向，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他继续“我们在行政厅初见时，他就毫不犹豫地动手了。这个死掉的胖子被我推到前面当了替死鬼，被他的剑气给贯穿了腹部，然后我逃了。呵呵。”
　　这一次疯狗真笑了起来。
　　“你逃了，然后呢？”
　　冥界律师双眼审视着疯狗，追问道。
　　“然后他就追杀我啊，我醒来的时间点正好是视觉会受到影响的时间点，但我知道能到这里的每个猎人，都有克服五感偏差的问题。所以想把他骗到教堂的话距离太远，他未必会中计，然后我很意外的发现了这位猎人的房间散发出了金色的光，像他这样嚣张的猎人很少见，我想他必然有所准备吧？”
　　疯狗说着，将目光放在了王辑的身上。
　　王辑眼神淡定，没有回答。律师则说道：“没错，我想几乎所有醒来过并经过上方四楼的猎人都应该看到了，从尽头数第二个房间的门缝处向外流光。金色的光线不断从里面喷涌而出。有点像教堂入口的光流保护。”
　　没人答应。
　　点头证明了的话，无疑就是说明自己曾经到过这位猎人的房间外，王辑能看出来很多猎人都到过自己房间外过，但是这些人都保持了沉默，不去主动证明，也不否认。王辑觉得这恐怕不是避嫌，而是在这种情况下，少说话少表态，多去观察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把他骗到那里，然后趁他不注意将他推了进去，我转身就跑。然后他就疯了，开始发疯的大叫。嚎了至少半小时才安静了。我躲起来等待沉睡和白天。很不好意思我利用了这点，因为如果那个议员能克服这位伙伴留下的陷阱，那么很可能今夜就得死两位伙伴。很抱歉，可我不想这么早就死啊，尤其是见到了青铜议会的议员。”
　　疯狗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这一夜的经过，说到道歉处，脸上却分明挂着笑容。这个回答其实不出王辑意外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疯狗竟然是这样的说话语气。
　　“他做的事情没有错。但说话的语气还有脸色不对。抬头不见低头见，前哨战结束后一个战区的猎人还是要碰面的，但他这样的话，不管他是哪种猎人，恐怕都不会有人愿意与他合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更多有猎人会希望他是议员。”
　　王辑也不看疯狗，只是心头有了这样的想法。
　　倒不是说这样他就信任了这位猎人，无非是帮他洗脱一次嫌疑而已，在所有人都在可以伪装下，这并不算什么。
　　“事情已经说开了。公正对错自己判断，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公开发表评论，引导他人的判断和矛盾点。做自我介绍吧，我先来。猎团代号白袍清道夫，是位法师。主力道具是法杖和魔力水晶，主力知识为冰霜魔法。我只坚决对抗毁灭种，不擅长分析这种尔虞我诈的局势，我也不会轻易发表意见，到时这种事情别找我。”
　　一件事情了结，白袍法师主动开口将这页揭了过去，并做了自我介绍。王辑隐约感觉到，这位法师似乎是对他这位新人有所照顾，所以在规则和一些新人所不知道的方面，说话总是很主动。
　　“首字母A，主力知识是阳光枪和御风剑术，主力道具是太刀。新人，我也不擅长思考，更无力应付这种局面。各位见谅。”
　　王辑紧跟着第二个做出了自我介绍。
　　“呵呵，一会儿我们一起行动。”
　　白袍法师微微一笑，指点着王辑说了一句。
　　接下来就是各自做自我介绍和主力道具；那位冥界律师则提到自己的文明职业，并表明可自己可以主持这种局面，他凭专业知识会有足够的判断力；先前为疯子做治疗的导师则说他信仰圣光，只要没死透就能救活任何人。
　　“这是在奥菲诺德受到削弱的，如果到军团战役里面的话，纵然灵魂破碎，只要能得一块碎片，我也能将人复活。”
　　圣光导师特意提到了自己这项本领，并希望在此能够结识更多的猎人，他的防区是神明应许之地，不可能被毁灭种破坏，哪怕是有混沌妖母一样如此。这句话特别引起了王辑的注意。
　　格里安的修女可用自己的修女护符施展出各种神明的奇迹；那位带骨头项链的灵魂贤者则说明，他拥有灵魂之锁的能力，议员敢动他，绝对会被灵魂之锁伤及；血族的女王则简单说明自己是个吸血鬼；周长青说自己会拼装道具，以及模仿他人的知识，只有奇迹无法模仿。
　　当后者说出来时，所有猎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一般这是议员才有的能力啊。”白袍法师随口说了句，然后接着补充道：“自求多福吧少年，你这么老实，很容易当替罪羊的，下一个。”
　　外交官的知识也主要在武器运用上，他称自己就是移动的武器库，最厉害的一点是可以让人人间蒸发，不过奥菲诺德用不出来。王辑怀疑，他可能就是流云矿业的猎人，在这里他再次说到那句话，就算身边碍着沦陷区，他也不怕。
　　这种自信和当初的意柯塞汀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那位背生骨翼、长相奇怪的献祭巫师则说自己会用血的力量，血是灵魂的等价物，任何被他伤害过的人，都会被诅咒而死，将灵魂献祭给巫师所崇拜的神明，这是典型的邪教了，圣光导师和格里安修女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们以后要沐浴同等的圣光与神的保护，他们的神明在文明或许更高大，但是在此和邪教神没有区别。
　　疯狗也说自己是个杰出的武器大师，并且是生存狂人，任何条件下他都能活过来。这点所有猎人都相信，因为他用实践证明，能利用的一切他都会不假思索的利用，算是比较传统的猎人。
　　最后是那位地精专员。
　　“首字母A，亮出你的手套。”
　　矮小的地精声音好像是小孩儿般尖锐，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套，猎人们的目光看向王辑，王辑没说话，亮出了自己的爆炸手套。和地精的手套颜色还有制作工艺、材料等完全不同。
　　“你那种垃圾在这里派不上用场，你的爆炸手套是对电子器械用的，是从低端播种者那里得来的廉价战利品，而我的爆炸手套，则是对一切肉体生物用的。”
　　说完后，地精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防守换班
　　事实和地精专员想象的不一样，他煞有其事地将自己的爆炸手套拿出来炫耀一番后，意外的没有收获到任何惊讶的神色，冥界律师把双手把玩着钢笔，问道：“所以呢？你的猎团代号是什么？”
　　“地精专员。”
　　地精专员傲然回答。
　　“原来是地精科技啊，那也就怪不得了。”
　　冥界律师转动着笔帽，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突然他抬起头，跟身旁的白袍法师说道：“你看他像不像那个电影里面的咕噜？”
　　“啪！”
　　地精专员拍了桌子。
　　“别生气，收好你这件道具。”
　　冥界律师转过头，双眼直视着地精专员，郑重发言道：“我给像你这样的哥布提醒至少十次以上了。这里不是炫耀道具和知识资本的地方，我们相互熟识只为能够做最好的配合而已。坦白说你这方面做的不错甚至有点过分。请稍微注意下现在我们的处境吧，收好你的道具可千万别丢了，免得到时出了事你解释不清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交接防守工作吧。首字母A可以去交接，各位怎么看？”
　　律师有条不紊的观察了下时间，将需要讲的话，要做的事情全部做了证明。其他人都没怎么表态，也就是和律师一批的白袍法师认为可以。王辑也隐约窥见了点门道，像前哨战这种事情，在所有人都不怎么愿意表态的情况下，冥界律师扮演的角色尤其显得重要，而且王辑发现他和白袍法师两个人在桌前谈话中，气场不是一般的强。
　　“应该是提前商量过，主动拿下组织者角色的。就是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了。”
　　王辑心中这般想道。
　　冥界律师主动承担了组织会议的角色，可以预见在未来几天他的公信力会越来越强，不过他这种角色很危险，想要目前的团队分裂的话，冥界律师绝对会是首要的暗杀目标。王辑对此也不多想，他就看这位律师能活多久。
　　“下一批我和首字母A去，照顾下新人嘛。”
　　白袍法师主动开口，笑呵呵地选择和王辑在一组。此时距离第九小时也已经近了，听律师的话，应该是一人接替一小时的防守工作，这样轮流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不存在谁防守一小时就累死累活的不行，完全是调节空当时间，来分析战况而已。
　　可以预见，未来几天如果死伤人多的话，这种能休息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
　　没有多少人主动请缨的情况下，冥界律师自行分配出了第二批进行防卫工作的，猎人。第一小时的灵魂贤者，第二批的白袍甘道夫，第三小时的血族女王，第四小时的首字母A，第五小时的圣光导师，第六小时空下来，猎人疯狗需要向其它人解释经过。
　　第七小时则是炫耀手套的地精专员，和其它沉稳无声的猎人不同，王辑发现那个地精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冥界律师，也许是因为对刚才的话不满。不过，后者名没有对这明显的眼神表示在意。
　　“是这样的。昨晚我们已经和灰石王进行过交流了。很遗憾它不会我们任何文明的语言，想要交流极为困难。所以只能这样，可让他不休息也不像回事。所以一会儿的会议我们到巨人那里吧，就算他听不到，至少各位证明我们没将它忽视。到时各位有信仰的伙伴，还请给巨人一些加持。”
　　冥界律师特地说了巨人的事情。因为来自截然不同的文明世界，巨人跟他们完全无法交流，可能文明先天特殊性的缘故，灰石王从未与地球类文明打过交道，种种情况造成了现在的不可交流状况。
　　……
　　奥菲诺德时间，第一天，第八小时55分钟。
　　第二批参与防守的猎人陆续起身，从大厅内出来。大门外等候的白发神王信徒抬起浑浊的双眼，眼看着推门走出来的猎人，干燥的嘴唇张开，开始说了些古怪的语言，没有树阵的翻译，仅凭引力透镜完全翻译不出来。
　　“录音。”
　　王辑默默将信徒的语言全部录制了下来，等待离开这里后重新与树阵取得了联系，到时在来寻求解释。
　　温暖的金色奇迹在城堡长廊内亮起，地毯上沐浴着雨点般的金华。白发的神王老信徒双手收在腹前，充满尊敬地向出征的猎人们鞠躬。王辑跟着前面的白袍法师走过奇迹所在范围，顿时，他的精神与身体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峰值。奇迹驱逐了疲惫和饥饿，算是为猎人们送行。
　　“这是很久以前的神明奇迹，用来驱逐饥寒交迫的苦难。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我觉得神明时代要比现在好的多。”
　　白袍法师提着辉煌的银色法杖走在前方，苍白的胡子下嘴唇耸动着，给王辑做了一些解释。两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穿过了直接通往楼台的通道。“我以前来到这里时，曾经试图与这位老信徒交流，因为我还研究些语言学。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完全不同的文明想要对话，所需要的知识和能力已经不单纯是语言学就能理解的事。但我知道，那位老信徒曾经也应该是某种形势上的猎人。”
　　“神明时代的猎人吧。”
　　王辑随口回答，面具下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既然这位白袍法师一厢情愿地以为要为他带路，王辑也正好省心许多。
　　“不知道，谁说它就一定是神明时代的人呢。也许只是被束缚到这里的人，本来不属于神明时代，也说不定。”
　　白袍法师这般回答。
　　“你没长眼睛吗？”
　　突然，两人身后的大厅里有了骚乱。法师回顾，之间大厅入门处，身材矮小的地精阴狠地痛斥抢到他身前去的疯狗，而后者脸上只露出冷笑，跟着前面的人走，完全不将身后的猎人地精专员放在眼里。事实上从地精专员拿出爆炸手套秀优越起，就没人再怎么看得起地精，这种道具在奥菲诺德有什么可秀的，真有用武之地？
　　大厅内的猎人们也都看见了，但没人说话。
　　“怎么，无视我？”
　　地精怒了，伸手便要拿他那爆炸手套去摸前面的疯狗。走在疯狗前面的圣光导师眼见地精那动作不是只摆样子，连忙转身走上去，和疯狗错开身，然后挡住了地精专员，“都消消气，别冲动！”他阻止道。
　　“这个人类趾高气昂什么？”
　　地精专员还在发怒。
　　“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白袍法师问话了。从奇迹中走出来的疯狗微笑着回答：“不小心踩了它一脚，让它生气了。”他的回答刻意没有用将地精专员当成人类来说，而是用了它这种称呼。后面熟知人类语言的地精专员更怒了，推开圣光导师就要追上去。这时王辑身后的血族女王发话了：“算了吧，在这里谁都没有动手的权力吧？讨厌谁就别和他在一块儿行动就是了，这样的争执有意思吗？”“是啊，何必呢？”圣光导师也阻拦道。
　　怒不可遏的地精专员等着走远的疯狗，高喊道：“这次饶过你。”后者则全完不在乎，面露微笑，从王辑和白袍法师的身边走过，第一个出了城堡。王辑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刚才我在回响中看到他和地精身体接触时，似乎从地精那里似乎得到了某种东西，但不是道具，也不是知识。这个东西一闪即逝，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无论怎样他从地精那里确实拿走了些什么，这点可以确定。”
　　王辑目视着向下楼梯尽头的光，若有所思。
　　……
　　火焰燃烧的天空中，绝大多数的毁灭种都在拦天火海中消灭。壮观的云焰中一个浑身有如熔岩烧炼的火魔展开双臂，呼唤着烈焰灼烧苍穹，漆黑的毁灭种在半空便被烧毁大半，那一片广袤的林原，也几乎没有一个毁灭种落下。
　　换守卫的时间将近，火魔从火海中退下来，飞落在了城堡楼台上，站在了巨人的身旁。另一边的森林里，偌大的金红色巨型装甲也从林中冲突而出，身后喷发的光焰烧焦了大半追击的怪物。王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毁灭种，外型酷似异形，但在胸腹部却长着人类女人的构造，而身体则是刺角鳞爪组成的坚硬兽区，骨节突出，在后背能长出一条形似恶龙的骷髅头。这还只是其中一样，还有更多难以形容的怪异生物。长着类似恐龙腿的暗色眼镜蛇；胸口生出血盆大口、头与两肩睁开三颗血眼的血猿，长出鳄鱼头的单腿身躯；怪物千奇百怪，样貌也十分可怖。
　　“这里的毁灭种和文明的大有不同。奥菲诺德对混沌妖母来说是个产卵的温床。只要复原这里曾经出现的怪物，就足以诞生出最可怕的后代。混沌妖母嘛，毕竟是万物皆可使其致孕的极致生物。小心了新人，这一切毁灭种就是夜晚横行黑暗森林中的怪物，只是没有复原足够他们的本相而已。”
　　白袍法师说着，站在楼台上举起了手中的法杖，高声吟唱着咒语。旋即那保护膜上开始下坠冰雹雪暴，好像结晶的流星在森林中不断下坠，触碰的所有生物和地面开始大面积冻结，寒意开始笼罩奥菲诺德。
　　王辑站在白袍法师的身旁，思考了下，决定暂不离开城堡，于是向城堡的最高台处扔了幻影剑，瞬身移动上去，然后再一转登上城堡最高处的鹰蛇信标上，站稳了身子，举起了手臂。
　　城塔上方，一道尺寸庞然的金色雷枪出现，在空气中擦出了千万流动的火星子，光芒辉耀放入日照大千，阳光枪的尺度甚至超越了城堡内所有建筑本身的尺度，那嘶吼的雷电让楼台方向的猎人们都有了一丝讶异。
　　这知识所拥有的掌握度恐怕不是新人能有的。不过这种讶异刚从众人心头闪过，便马上有了理所当然的解释。首字母A所说的新人恐怕是前哨战的新人，而不是他本身根本没有参加过军团战役。这个新人大约是某个强大军团的猎人吧，或者就是青铜议会的议员。
　　没有在意别人的想法，王辑将目光锁定了被白袍法师冰封的一片林源，看准了毁灭种最多的区域，扔出了阳光枪。
　　轰隆！
　　一片区域直接启发蒸发，冰霜与怪物们全都在一瞬间化为虚无。第二批防守的猎人正式上岗，离开城堡的猎人们也相继回归，被冥界律师给一起叫道了巨人所在的宽阔楼台，并就在那里，马上解释了第一夜死亡猎人的情况。然后就是核实每个人的身份，王辑不愿意离开城堡，而用阳光枪进行远程守卫的目的就是为此，他不可能在与毁灭种正面战斗时，将回响感知集中起来再去窃听城堡里的身份核实。
　　距离近的话，王辑只用阳光枪，也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和他抱一样想法的还有血族的女王，自始至终低调的她此刻召出了成片的血蝙蝠飞下城堡，来对毁灭种进行侵蚀。圣光导师劝慰着地精专员去了城堡的背后，避开王辑的阳光枪轰炸区域，到了另一片。不休息的巨人依旧用巨弓射击，大概是怕他它累，格里安圣女特地用奇迹为它恢复了体力。
　　奥菲诺德的古老森林被经过了各式各样的摧毁，燃烧的树木倒下后，新的巨树仍旧不断地从土地中生长出来，很快那些巨树便有了与植物截然不同的动物姿态，树皮上开始生长毛发，而那茂密的叶子上也密密麻麻地睁开了眼睛，四面八方的怪物如潮水般开始涌动，就在这时，城堡背后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血雾瞬间升腾上了天空，随之那把传道的木杖高高飞起，被冲击波送上了天空。
　　楼台方向，还在相互核实身份信息的猎人们呆住了。紧接着城堡另一边响起了地精专员歇斯底里的怒吼，王辑向下望去，只见那位圣光导师身体都被炸没了，只剩下了残破的衣服在气流的鼓动中飞扬而下，从城堡上飞落出去。
　　这是第一天，死了两个，疯了一个，还有19天。


第二百七十八章 坚守
　　奥菲诺德第一天，白天时间第二小时。随着一次爆炸声响起，猎人们在巨人楼台上的初见会议戛然而止。
　　“那边出什么事了？”
　　正在组织会议的冥界律师愣了下，旋即猛然起身，赶往城堡后方的防守地点。高城上的风流卷动着血雾散开，似有似无的血腥刺激下，城墙下方的怪物们变异的速度更加迅猛，一声声低吼从四野响起，那些血肉之躯的怪物在嘶吼中迅速蜕变，皮肉爆裂，新生出了更多复杂的肢体。
　　距离楼台最接近的地方，一头酷似岩龟的怪物驮着生满血肉组织的钟塔的向前奋力一跃，从壳中爆出的血色触须砸在尖墙上，巨大的肉泥立刻被尖刺割裂，面部可憎的巨型怪物却没有因此放弃，而是探出那血淋淋的头颅更加疯狂的上爬，张开钳子般的巨口要咬上方的巨人，那甲壳好像雕刻着颗颗眼睛。
　　“唔……”
　　灰石王的怒啸喷吐出无数火焰星子，在天体浮沉的天空下仿佛逆行的流星，他挥起手中的巨弓向前一砸，将巨龟的头部砸得稀巴烂，墨绿色的汁液溅落如发腥的混雨。
　　“注意防守了！智慧生命的血液会激发毁灭种的攻击欲望。”
　　高耸的城防上，白袍法师一声大呼，示意防守的猎人不要走神，他自己则双持法杖唤出白马，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向前一跃跳下了城堡。法师高昂着法杖，念诵着古怪而又充满力量的咒语，在周身唤出了一轮清冽的光体，落下时轰然爆开，光体化为冲击波向四方推延，摧毁了大型怪物的龟壳。
　　站在城堡最高信标处的王辑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扔阳光枪，霹雳雷霆过处，湮灭远方更多正在转变的生物。
　　所谓的毁灭种进化已经完全超乎王辑的认知，城堡外的一切物质都有可能转化成为毁灭种的可能，那些尘封的遗迹上遍布着恶心的细胞，好像是撕扯的烂肉般不断蠕动着，土地上不断长出的植物也不再是植物的样子，裂开的根茎暴露出的是和动物血肉一样的组织，阳光枪摧毁过的区域露出了一个个恐怖的深坑，但那些重伤过的土地依然能缓慢的恢复，似乎是一种隐藏的无形力量，让奥菲诺德世界的森林不断修复。
　　如此，毁灭种也不断的重新孕育而出无休无止。
　　如白袍法师所说，毁灭种似乎是在复活某种远古生物，眼下成批地从土地中钻出一些黑壳的巨龟，如果是藏在壳里面就能说是龟的话。大型的龟型生物后背的巨壳峰峦叠嶂，凸起的纹样好像一颗颗渗人的眼睛，而从龟壳里面钻出的身躯好像被寄生过一般，从皮肤里不断钻出蠕动的蚯蚓一样的触须，那是沐浴猎人爆炸后的血雾而产生的变异。无一例外，这里的毁灭种恶心程度超越了以往王辑在播种战役中看到的任何一次。好像所有这里所有怪物都有一个非正常生物的恶心内核。
　　眼见暴躁的毁灭种越来越多，情况大有失控的可能。血族女王将指头放在唇间，再向前放一指，血色的吻痕化成了潮水般的赤红色蝙蝠散开，向着奥菲诺德森林汹涌散开，血蝙蝠遇到生物便撕咬吸血，大量的摄取毁灭种生命力，肉眼可见的一头头巨兽倒下，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惨状连连。
　　“唔！”
　　灰石王的身体发出咆哮声，浑身石质的皮肤迅速开裂，一条条深蓝色的经络在皮肤下忽明忽暗闪着光，它奋力拉开巨弓弓弦，举箭朝天，倾尽浑身力气射出一箭，将光箭在天空化成千万烈焰燃烧的光束落下。
　　另一边，王辑锁定了一头新生的巨兽，用生命汲取充盈了自身的状态，举手动用了V5戒指的道具能力，一口气凝聚出了五道阳光枪，在扔出去时一连转体，将五道阳光枪先后甩向了不同的位置。
　　“我没有碰他，是他自己爆炸的。”
　　城堡背后响起了地精解释的声音。
　　“谁能作证？”
　　“……”
　　地精专员没有回答。
　　王辑在回响中观测到地精专员阴郁的双眼盯死了猎人疯狗，而后者脸上只露出诡异的笑容。前往的猎人们望着一地的血污，除了冥界律师询问过外，其它人都没说话，不过属于宗教徒的那几位猎人明显脸色都不太好。
　　“是他！就是他！他那时故意接触我，一定就是他干的。”
　　地精专员突然举起手中的机枪对准了疯狗。站在人后数着脖子上骷髅念珠的灵魂贤者冷冷说道：“我们当时都看到了，他和圣光导师错开身过去，没有任何身体接触，圣光导师明显是死在你的爆炸手套上。没有身体接触的话，怎么完成暗杀。”
　　“不是爆炸手套的，是其它的，我还有其它指向性炸弹，他偷了我的科技！不需要身体接触就能让人爆炸的！”
　　地精专员大声咆哮着为自己辩白，突出的双眼死死盯着疯狗不肯松开。后者漠然松了下脖间系着的领带，不做任何解释。围在防守点的其它猎人们都没有说话，眼见着嗜血的怪物越来越频繁，冥界律师回头向那身体庞大的猎人说道：“我们帮助他们守护好城堡吧。毁灭种所复原的远古生物，对智慧生命的血液有种特殊的执念。”
　　“你们不相信我？我绝没有杀他。从来就没有白天杀人的先例，激化毁灭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犯！”
　　地精专员怒吼道，声音在毁灭种们的嘶吼声中不值一提。在场的猎人都不予理会，但同时宗教徒的灵魂贤者始终有些不忿，惨白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说道：“议员可能没有白天杀人的先例，但你的愚蠢行为却先开了。自己回去请神王裁决自杀吧，你的存在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这么急着想让我退场？不可能。”
　　地精专员磨着尖锐的牙齿回答。
　　可惜这时再没有人理会它，一身熔火的火魔已经浮上天空，呼唤火海隔绝毁灭种，其他猎人也自找岗位，杰森扛着电锯直接跳下了城堡，挥舞着电锯冲向了比他要大千百倍的怪物。
　　“不好意思，我的知识和道具可能没办法应付这样的局势，无法再下去作战，只能在后场进行远程的武器支援。”
　　双手放在腰上左轮枪的山姆大叔向冥界律师致以歉意，粗糙的面庞冷静。规避危险的行事风格一如心理医生的描述。
　　“没关系，大家都尽份力就好了。”
　　冥界律师对此并不放在心上。还算和睦的交流被地精专员看在眼里，他的眼中不禁闪烁起怨恨的目光。信标上的王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切，眼看着闹剧结束，也没再多关注，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防守上。
　　……
　　奥菲诺德的白天，议员们根本没有动手的先例。通过地精专员和灵魂贤者的对话，王辑也知道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白天猎人死去的代价也是及其明显的，只是一个正常身材的猎人死去，其传出的血腥气味便足以让毁灭种复原的怪物们抓狂。
　　然而就白袍法师的说法，这些复原的远古生物不及原本生物恐怖的万分之一，奥菲诺德曾经拥有怎样的蛮荒暴力，也是难以解答的事情。
　　城堡上，自认为武器大师的猎人们在城堡各个紧要的守卫地点放下了防御场景，外交官娴熟地在高墙的边缘点设下了光棱矩阵，冥界律师则就在王辑身下，站在城堡最高处的信标旁，俯瞰着整片奥菲诺德世界，安置了轨道电磁炮台，三管能量炮筒发射光波，高能光束射程完全涵盖了整个奥菲诺德。
　　王辑注意了所有猎人的手段和动向。在此的所有猎人中那位火魔驾驭炼狱火海的能力最为强悍，覆盖的区域广大，可以隔绝奥菲诺德的绝大多数区域，战斗力几乎和自战争开始后沉默的血族女王无二。
　　在他们二人后，知识表现最抢眼的应该就是白袍清道夫了，嘴上说擅长冰霜魔法，可王辑看到他所拥有的杀伤性强大的法术，已经到了一种眼花缭乱的级别，而且就知识的掌控度，王辑只能说很高，不敢判断界限。
　　周长青没有用自己的武器知识，而是模仿了白袍法师的知识，用那范围广大的冰雪风暴冻结所有发狂的生物，他聪明地与火魔避开防守点，免得水火不相容。没有猎人在于地精专员为伍，他孤地地在城墙一角抡起机枪扫射，并不时地扔出威力巨大的特效炸弹，双眼猩红的倾泻怒火。
　　……
　　奥菲诺德时间第一天，白天第7小时。
　　血染的天穹下，灵魂贤者用无形的锁链抓取了最后一个灵魂，和他同行的献祭巫师则拿到了疯狗采集来的最后苏醒的毁灭种血液，巫师张开自己乌鸦翅膀，念起了传承已久的诅咒。远方还在不屈活动的怪物瞬间血爆，灵魂迅速被无形的镰刀所收割。
　　血染的白马上，白袍法师望着逐渐变暗的天际，向着城上高喊道：“休息吧！天要黑了，马上那些远古生物就真的要苏醒了。那个拿电锯的，不好意思忘了你的名字，麻烦你去砍下柴。”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谈话
　　奥菲诺德时间第一天，白天第7小时。
　　夜幕缓缓降临这片土地，被称为古老世界碎片的奥菲诺德即将迎来第二天的夜晚。神王曾经居住的城堡升起了火把。站在有如雕像的巨人身旁，王辑查询了下准确时间，第七个小时差不多过了十分钟。
　　渐入黑暗的森林中，参天巨树已经重新生长起来。城堡下方，身材健硕的杰森将一颗砍倒的巨树扛回了城堡中，所有猎人都回来后，神王的老信徒关闭了城堡下方唯一的大门，按上了门栓，然后消失不见。
　　楼台上，体型巨大的火魔身体重归正常人的大小，好像一尊燃烧的火焰石像般，抱腿坐在了巨人的脚跟，温暖的火焰燃烧着，冥界律师就靠在它身边的城墙，透明的身躯沐浴着火焰的温暖。
　　猎人们都聚在巨人所在的楼台上，就在它的脚边靠着来自火魔身上的火。王辑安静地坐在白袍法师的身旁，一句话都不说。白天的最后一小时混沌妖母停止产卵在他意料之外，猎人们都聚在巨人的脚边，也是王辑没想到的事情。
　　包括地精专员，那个猎人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大厅，但是被白袍法师强行从大厅里面带了出来，来到了巨人的脚下。
　　分解完柴薪的杰森从楼梯走上来，格里安修女主动走上去，用奇迹为他恢复白天浴血奋战留下的伤口。
　　“杰森不需要疗伤，杰森的伤在敌人身上。”
　　带着打孔面具的杰森将电锯用传统烙印隐藏，沉闷地坐在了火魔的身旁，一言不发。格里安修女并不因此生气，依然心平气和地走到众人中央，拿出了圣铃，然后进行了王辑熟悉的祈祷动作，为在场的所有猎人恢复了状态，用奇迹驱赶了疲劳和饥饿。
　　“各位辛苦了。”
　　修女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从猎人中央退开，坐回了了灵魂贤者的身旁。王辑抬头看着在场所有猎人，大到堪比楼房的巨人，小到浣熊族的粗人和地精，圣光奇迹的修女与信仰邪神的巫师，火魔和擅长冰霜魔法的白袍法师，还有灵魂之躯的律师和能布下光棱矩阵的外交官，什么奇怪的人都有了。
　　当然，这点不值得嘲笑，戴恶魔面具的王辑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前哨战中每日进入沉睡前，都有一小时的缓冲时间。这段时间猎人们本都会在城堡内等待入夜的。但是那个巨人太大进不来，就只好在这里了。新人啊，大家聚集在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单纯的聊聊天而已，谈谈自己文明的情况。哪怕这里有议员，他们也曾是文明的一员，每个人都是有过去的，每个人都是有回忆的。”
　　白袍法师给王辑说着，从袖口取出一瓶酒，拧开盖子吨吨盹地和痛饮了一口，那满是皱纹的双眼马上升腾起了一些醉意。
　　“命是越活越短，酒是越喝越少。要是哪天有喝不完的酒该多好。”
　　法师叹息道。坐在城墙上的冥界律师笑了下：“老头子，你还有话没说呢。除此之外，大家随便聊聊，也有利于被树阵选定的猎人在暗中做出判断。”言语之间，两人似乎很熟识。
　　“你这亲近倒是攀得快，我和你晚上才刚认识。”
　　法师哈哈一笑，继续吨吨盹喝起酒来。一直没说过话的血族女王这时突然笑了，说道：“清道夫你倒是挺能喝的。”
　　“缓解下压力而已。”
　　白袍法师笑道：“我参加军团战役挺多的，但是前哨战役很少。很早我就听人说了这里的事情。每天入夜前一小时混沌妖母会停止产卵，这段时间所有猎人都会聚在一起，相互看守着每个人直到最后十分钟去找沉睡地点。我想那挺好的，至少我一直和播种者，和那些更高层次的议员厮杀，却从未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谈过。现在这样是个好时机啊，没有立场，因为大家都是猎人的立场，没有针对，因为大家都需要面对恐怖的夜晚，没有成见，谁在这里都可能犯错误。能够相互理解下大家过往的事情，不是挺好吗？”
　　“这个建议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听到法师这样说，格里安修女马上笑着说：“如果我们所有人放开成见，放开立场，或许本身根本没有冲突，大家都沐浴在神的光芒下，有什么仇怨是无法理解的呢？”
　　角落里的粗人冷冷说道：“你们宗教徒总是这番说辞，可你的神绝对有子民加入播种者，也有和你一样的猎人。同一个信仰却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可见所谓的沐浴神光，并不能阻止相互间的杀戮，反而会因此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
　　格里安修女一语噎喉，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僵硬起来，片刻，浣熊族的粗人抖擞了眉毛，垂着头说道：“抱歉，我对神明有成见，也不信任宗教徒。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感谢你的奇迹。”
　　“呵呵。”
　　白袍法师摇着头笑起来：“想必你的世界经历了不少宗教徒狂热的苦难吧。神明这种信仰确实是难以猜度的。它的光可以给人温暖，也可以烧尽一切。这种东西还是没办法交流和讨论。还是聊聊自己吧。那边的小子，周长青是吧？你模仿了知识，你先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倒是奇怪，这里的毁灭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面目再可憎，也是血肉之躯，再生速度再快，也抵抗不了能量雾气的蒸发速度。至于那些装甲类的毁灭种，在轨道炮面前更不堪一击。”
　　周长青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呵呵，就知道你是个新人。”白袍法师笑道，“这些不过是复原那森林本有生物的一些残片而已，片面而不真实，而真实的那种存在，可是异常可怕的。你能看到古老神明时代的遗迹，所有的蛮荒暴力都已经只剩一点本物的残影。那些毁灭种复活的只是他们本身的生命属性，而非他们本身。我们从此也好做出判断，比如复活泥土和石头的，感染树木和金属的。能分析出个大略。真正的毁灭种什么效用我们不知道，真正的古老生物究竟有多可怕，我们也没那命去领略。”
　　“除了外貌确实难以形容外，确实不见什么特殊的。”
　　周长青闷闷道。
　　尽管法师有所解释，但他依然不觉得有多可怕。
　　“你们见过腐败的星球吗？”
　　突然，一直没说话的沉默剑师开口了，他双手紧握着身前的大剑。猎人们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他身上，王辑也竖耳倾听。
　　“我知道，科技文明一直都对神明所有不屑，包括它们的敌人。可万物的起源都是来自同一颗树的，它的分支造就了宇宙众多的物种，神明则凌驾于一切之上。我见过最辉煌的星际文明，也见过一个河系的死星。在那里，最顶尖科技文明引以为傲的宇宙规律武器都不能生效，光是逆行的，时间是崩塌的，你看到的星空是个在发臭膨胀的尸体，用仅存的能量供应着那看不见的神明。我为我身为神子的朋友去看未来，所见到的一切就是这样不值一提。”
　　沉默剑师冷冰冰地说出了这些话。
　　“光在逆行？”
　　周长青挑眉。
　　“是粒子回溯。”
　　冥界律师解释道：“那个宇宙正在死去，树阵在进行粒子回溯，让那个宇宙的时间回到生命还曾能够掌握局面的时期。我们所见的宇宙或许并非是死，它会在某一瞬间突然苏醒，在某个宇宙区域。它会在那一瞬间拥有意识。这个意识会让他选择执行与树阵相符的意志，比如粒子回溯。让整个宇宙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一场大穿越，回到某个过去。”
　　沉默剑师说道：“就像普通文明所面临地震等灾难一样，一切都是不可控的。你们看样子在科技文明的有很多，我想你们会比我们这些落后的文明更早看见未来，说不定你们就能看到真理。生命的残酷一直都是如此，生物都能发觉自己存在的本能，我们智慧这条路走的尤其远，但得到的答案只有战争与征服，还有一切结束后的腐败。”
　　“我管那么多。”
　　白袍法师笑道：“只要我活着的时候看到别人都还活着的，就足够了。咱们这些人包括那些议员，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前路究竟有多长，我只但愿今天有人死了，活着的人能替死去的人，将为走完的路走完。我干了。”
　　说着，他一口将酒饮下去，爽快过了摇摇手中的金属酒瓶，马上摇头道：“唉，贪图一时爽快，酒一口没了这日子就难熬了。”
　　说到了并不乐观的前路，没有一个猎人能再有白袍法师这样的气魄，众人全都不说话了，周长青好像有话刚要说，擦自己装甲的维罗妮卡便突然说道：“你们啊，说的太远了。什么神明，什么河系死星。我想在场的绝大多数位恐怕和我一样除了毁灭种外，连真正的神明灾难都没见过，说这些是不是太远了？说那么可怕，无非就是想嘲笑我们这些认真做科研的猎人而已，有趣吗？”


第二百八十章 幽灵古堡
　　王辑抬眼，马上将目光投向了维罗妮卡。这个猎人他是认识的，还有那边沉默的山姆大叔。他一直在注意这两个人，山姆大叔一声不吭地靠在火魔身旁，冷静谨慎，从没有随意发言。行事风格一如心理医生的描述。
　　不过王辑没太注意这个维罗妮卡。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维罗妮卡擦着自己的装甲，随意地问道。
　　众人围绕的火魔缓缓转过头，金色的双眼扫了下维罗妮卡，没有说话。天色逐渐变暗，距离入夜的沉睡已经越来越近，猎人们的心思也大都不放在谈话上了。事实上多数人也无话可说，想凭借这点找出议员，实在异想天开。
　　起风了，黑暗森林开始沙沙作响。
　　引力透镜上的黑色漩涡转动下，王辑的眼神凝聚。作为坐在白袍法师身旁的新人，他在身份上少很多忌讳，听到维罗妮卡这样说，他试探性地接话道：“总有朋友的防区会遇到危险的，比如维度断带。”
　　“朋友？”
　　维罗妮卡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王辑，目光冷冽中带有几分调侃：“如果你不存在议员嫌疑的话，新人，你背后的军团看起来很强大啊，强大到足以让你交朋友。别开玩笑了，猎人之间根本没朋友，不是所有猎人都能像你一样，有足够的军团后台让你任性。你说维度断带，那能怎么样，无非迁移防区人口而已。”
　　眼看着山姆大叔在听到维罗妮卡发言时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阴森的恶魔面具下，王辑笑了。维罗妮卡所说的，和他过去的经历完全不同。
　　“还真是标准的猎人发言啊！我见过的大多数猎人都和你一样讨人厌……”
　　白袍法师指着维罗妮卡说话，话还没说完，一个尖叫声便突然将他打断！
　　“啊！”
　　楼梯口，不知何时过来的疯子浪客突然吼了一声，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王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地模样，他突然又大吼了一声，转身逃进了城堡中。
　　“对了，那个疯子议员怎么处理？万一他突然恢复了理智，转身继续杀人怎么办？”猎人疯狗咧嘴问道，同时伸手指着浪客离开的方向。地精专员冷笑，抚摸着腿上的机枪黑脸道：“呵呵，你这么急着杀死他，想要掩盖什么？”
　　“让他出局并不能掩盖任何事情。”
　　疯狗用指头搔着自己脸上缝合的伤口，不以为然地回答道。这时城墙上坐着的律师提议道：“一会儿捉住他然后束缚起来吧。一个已经疯掉的猎人意义确实并不大，但让他随意活动的话确实会产生不必要的影响，扰乱我们的判断。就把他禁锢在城堡的行政大厅，你们看怎么样？”
　　“也只有这个法子好用了。”
　　白袍法师点头回答。
　　其他人都没有否认，也就按冥界律师的办法来了。事实上冥界律师提出的办法也是最有实际意义的，这么早就确定疯子浪客是议员，将其踢出局，确实有些太草率了。留下来的话未必没用。
　　疯子是真疯假疯，现在所有猎人其实都不敢有明确判断。如疯狗所说的那样直接踢出局，可能会损失一部分信息，也是难以确定的事。
　　能够休息的时间已经过半，距离寂夜的到来还有不足半小时的时间。无来由的风在森林中不断作响，世界的边缘开始产生暗雾。漆黑的森林再出现也只是时间问题。古老的星空下，身为宗教徒的三位猎人先后起身准备离开。
　　“我们要回教堂了。”
　　格里安修女和蔼地说，恭敬有礼。无论她身旁的猎人是什么邪神信仰，在奥菲诺德与她的信仰没有任何区别。坐在白袍清道夫左边，王辑发现三位有神明信仰的猎人此时很团结，好像已经组成了一个比较可靠的团体。
　　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白天时那位灵魂贤者就不会因为圣光导师的死亡，而去质问地精专员了。作为在猎人中比较特殊的团体，他们相互抱团完全可以理解。沉闷的杰森此时也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通过回响王辑发现，他是去找乱跑的疯子去了。这个杰森似乎有种追击的能力，能够准确地认出寻找疯子的路线。
　　被白袍法师呛过的维罗妮卡也起身离开，王辑目送他离去，这个猎人已经是他新确定的怀疑对象。不出意外的话，到时选定的议员中必然有他。至于地精专员，王辑当它就是个蠢货，更多的怀疑还是放在疯狗身上，后者暴露的太多了。
　　“以最多人数议员来论的话，那么还有可能隐藏的三个人。时间还长，必须得把所有人都排除一遍才行。”
　　王辑这样考虑道。
　　……
　　混沌的天空中星辰无比朦胧，夜幕下暗雾从远方的森林不断推来，时间逼近沉睡时间。城堡楼台上的灯火好像寂夜中一颗夺目的光源，吸引着暗林响起众多诡异的笑声。最后一点时间，猎人们开始四散离开，寻找自己新的沉睡地点。
　　王辑也一样。
　　在离开前，他自始至终没有和血族女王还有周长青说一句话，彼此之间完全是条平行的线，没有任何交集。事实上一整天内根本没有说话的猎人大有人在，比如巨人，比如火魔，这种与人类文明截然不同的智慧生命，根本与普通猎人不能交流。至此也就除王辑外，没有人知道火魔和巨人真正的猎团代号。
　　不过，王辑发现白袍清道夫似乎能通过一些特殊的魔法咒语，和火魔进行某种一定意义上的交流，他们通过描符文究竟有怎样程度的对话，就不为人知了。
　　入夜。
　　王辑依然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去，楼下的白袍法师则和冥界律师大声告别。
　　“小子，醒来见！”
　　白袍法师微醉的声音在城堡无论哪处都听得到。
　　……
　　奥菲诺德时间，第二夜第5小时，王辑苏醒。
　　星辰朦胧的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映出了窗栏的痕迹。从床上坐起来的王辑第一时间确认了自己苏醒的批次。
　　“我是第五批苏醒的，另外我的触觉和回响发生了问题。受影响的五感又变化了吗？”
　　双手撑在木床上，王辑耐心地比对了下自己的触觉和回响所带来的差别，感觉大为不同。他起身下床，落在地板的双脚仿佛踩空般的可怕。王辑默默用引力透镜屏蔽了身体带来的触感，用回响补充这方面的感知，推门走出。
　　昏暗的长廊上空无一人，楼下的行政大厅也只有沉睡的疯子，没有一位猎人到达集合。不过，王辑却发现寂静的长廊中，出现了一个肉眼看不见，但回响中却存在着的光影，隐约能看出是人形，但却混乱不堪。
　　很快，那光影好像幽灵般消失了。
　　极短的时间内，他感觉到城堡内似乎有两波这样的光影突然出现，并开始城堡中随机地出现和走动。极为古怪。他迅速跑下行政大厅。燃烧的火光下，王辑在回响中亲自看到两个光影混乱的人添柴，紧接着又进来一个人，添完柴薪后开始了各自的探索。
　　但是肉眼完全看不到应有猎人的存在，同一夜无疑不能醒来超过四位猎人。不是他的肉眼和引力透镜出错了，而是他的神之感官混乱了。
　　“我的视觉没问题，没有受到偏差影响。出问题的是回响。”
　　烛火昏黄的大厅里王辑面色冷若冰霜。他果断打开了大厅的窗户，目光投向那黑暗森林。暗雾潮生，屏蔽了身感的他没有再感受到任何错觉。暗雾笼罩的林海在回响中依旧如常，而窗下方的边门区域，白袍清道夫已经躺在了血泊中，尸体大字瘫在地上，腹部已经被完全开膛破肚，血肉肠子全部被翻了出来……
　　“……”
　　王辑隐约间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他迅速转身追上了一个混乱的光影，伸手去抓，手掌却从对方的身体中穿过。疾走的光影根本没有在乎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王辑的存在。
　　“什么时候的事情……”
　　时已感觉不到暗夜冷风的王辑捏起了双拳，他将目光重新看向大厅里的火炉。里面烧枯的柴薪的已经有11截。他通过回响感觉到了巨人的苏醒，混乱的回响依然持续进行着，教堂那边隐约好像有个猎人醒来。他走到火炉旁，将苏醒三人的柴薪全部添了火，赶往楼台。
　　……
　　星空下，巨人抱膝缩在楼台上，双眼望着城堡外暗雾涌动的树林，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似乎是发觉了一个小人从城堡中出现，巨人斜眼，扫了渺小的王辑一眼，目光回缩，继续陷入沉寂。
　　“你好。”
　　打过招呼，王辑从楼台跳下赶往了教堂。站在了金色的流动光幕外，他察觉到里面的献祭巫师起身了，对方扇动着双翼飞到了奇迹的光幕后，站在了他的面前。
　　“行政大厅没有人？”
　　巫师嗓音沙哑地问道。
　　平心静气了一番，王辑答道：“是的，你、我、巨人三个醒来的。另外柴薪我帮你添了。你如果决定继续躲在里面的话，确实就没有必要出来了。我也在这里等候清醒时间结束，然后回去沉睡。”
　　“这点随你，我不是不愿意出去，而是今晚的情况有点诡异，不出意外的话名单可能被议员先拿到了，篡改已经出现，我现在无法相信任何教堂外面的猎人。”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猜忌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王辑试探性地问道。
　　确实是有事情发生了，看到曝尸的白袍法师确实出乎王辑的意料。并不是因为血腥的死法，而是因为那些混乱的回响。原本他还并不明白名单有什么重要性，现在听献祭巫师这么一说，他明白了。
　　篡改了名单，就能篡改现实。
　　那个曾经与树阵有过契约、生活在高等时间维度上的种族所给予的名单，便有着这样的效力。王辑在第一夜拿到名单后，并没有试图去篡改脑海中形成印象的东西，可这东西被议员拿到的话，只要有能力，他们当然会想尽办法篡改。
　　白袍法师的话太多了，纵然是议员他也实在入戏太深。太招摇的人被杀，这点王辑完全能够理解。
　　“当然感觉到了，我们这些宗教徒比你们优势的地方就在这里。”
　　金色光幕后的献祭巫师回答了，它整理着自己后背的骨翼，分错着骨节，沙哑地说道：“我能闻到血的味道，也能从预言书里占卜出时间存在偏差。那必然是名单被篡改。是不是有人已经死了？你怕沾上嫌疑吧？否则不会一直呆在这里。”
　　“白袍法师死了。”
　　王辑郑重回答。
　　“那再正常不过。像他这样魔法强大、自身能力极强，话又多的人。一般都不会活太久。这种人的存在会大大影响议员们在暗地里的行动。只有完全孤立，一盘散沙的猎人，才更容易让猎杀者生存和杀戮。小子，你的嫌疑确实很大，有这种担心很正常。”
　　献祭巫师对发生的一切感到理所当然，好像这一切并不出他的意料。抛开事后诸葛亮的因素，王辑对此选择了沉默，他没话再问，也无话可说，而是在站在多方面的角度，思考猎人、普通猎人、议员三方的立场、处境、作战风格。
　　除非是被树阵选定的三位猎人之间，否则想要在奥菲诺德建立绝对信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白袍清道夫的作为确实太过，他的作为在任何立场看起来都显得很古怪。被作为首选杀死的对象确实是正常的，就算他只是普通的猎人。
　　议员们行动也必然不以获得信任为前提，在彼此之间甚至都不认识的情况下，他们的目标就是找出被树阵选定的猎人，退而求其次，也绝对要保证自己的基本盘，让猎人之间相互怀疑，而自己平稳渡过被选择出的危机。
　　白袍法师和他过于接近，必然会导致他被怀疑，这也是议员所需要的，而他造成的危机实在过大，很有可能就会被普通猎人申请裁决，而让他提前出局，他的目的没完成，但议员至少有更大把握守住基本盘。
　　“不过只是到此的话，风险还不是特别大。”
　　他心中这般想道。同时，光幕后的献祭巫师也说话了：“不过不用担心。真正敢因此裁决你的猎人不会有。其它猎人至多会不信任你而已，篡改后的名单上任何人都可能有嫌疑。让孤立和不信任出现，才是议员的本意。每个人在沉睡中都会留下保护自己的陷阱或者其它手段，我不信法师不会给自己留后手，看吧，明天谁难受，就可能是谁动的手。”
　　献祭巫师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狠劲儿。
　　王辑蹙眉。
　　仔细思考了下所有死亡的猎人，除了第一夜死掉的那位，可能真的只是随便杀掉用来构建怀疑气氛外，白天死掉的圣光导师曾经夸耀过自己的复活术，被杀死的白袍清道夫也是说了太多的话而出局，议员们的杀人目标，确实是在遵循某种规律。如献祭巫师所说的话，就是构建不信任。
　　让人直观最怀疑的，很可能只是替罪羊。这样认为的话，那么献祭巫师所说的，明天谁难受，谁就是凶手，还可信？
　　“恐怕这句话有水分。这个宗教徒根本没理由信任我。放在议员立场他在误导我；放在普通猎人的立场，他的话也很可能只是半真半假，随便说说，寻求一个信任的盟友而已。”
　　沉思的王辑看着光幕后的宗教徒，心中想到了这些，但嘴上什么都没说。
　　“白袍法师先死，下一个我猜很可能就是冥界律师。不过他在沉睡中隐藏很深。想要发现他的话很难，除了我们那位灵魂贤者外，无人能发现他。只要灵魂贤者不是议员，他应该没有死亡的风险。”
　　献祭巫师再做猜测。
　　王辑点头。
　　确实，冥界律师在沉睡中可以附身到任何东西上面，除了回响可以发现他的存在之外，王辑确实没有其它办法找出冥界律师的沉睡地点，而那位灵魂贤者因为擅长的知识特殊，正好克制律师，所以他和灵魂贤者不动手的话，至少律师不会死在睡梦中。要杀死他的唯一办法也只有在其苏醒的状态下，在那时想要杀死他的话办法就多了。不过他的风险其实还是比较低的，像第一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没那么容易。
　　……
　　苏醒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结束，王辑起身告辞，然后在城堡高处的房间里随便找了个房间睡下。差不多一个小时，王辑没有和献祭巫师有太多话，两个人基本等同于隔着一层壁障相互监视了这漫长的时间，简单分析了死人的情况然后在时间结束前各自离去。躺在床上静等着沉睡时间的来临，王辑思考着明天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可以想象，法师一死，新一轮的相互怀疑马上就会产生。
　　……
　　一夜过去。
　　白袍法师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意外，当王辑醒来时，他发现法师的尸体已经在城堡内被掩埋了。灵魂贤者和杰森的身上明显有泥土痕迹带来的光影，看来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苏醒的猎人，知道不能再拖时间，他们提前处理了法师的尸体，避免天亮后毁灭种的到来。
　　从楼梯上走下来，王辑远远看到了另一边走廊同样在下楼的山姆大叔，从他用绷带缠绕的双手，王辑感觉到了魔法火焰灼烧过的痕迹，绷带正在缓慢恢复着他手臂上的烧伤，山姆大叔一言不发，牛仔帽低低压着，依旧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感知到的回响，山姆大叔的情绪似乎处于一种非常压抑的状态。
　　“难道是他？”
　　王辑望着山姆大叔离去，旋转的黑色漩涡挡住了他眼中的猜疑。
　　……
　　巨人所在的楼台上，所有猎人聚集，眼望着漫天飘下的黑色毁灭种，无声的火魔主动出阵，用烈焰火海遮挡了大片毁灭种。话语权很重的冥界律师则站在城墙上低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猎人。
　　“山姆是吧，你的皮肤怎么了？”
　　最后，律师的双眼落在了山姆大叔的身上。
　　“被烧伤了，不知道为什么。”
　　山姆大叔沉闷地回答，面对着所有猎人的注视摊开双手，并解开了绷带。手掌上全是被火焰灼烧的伤疤，血肉融化，最明显处，甚至可以看到白骨。山姆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没有给自己做任何辩解。
　　地精专员这时主动站在了山姆大叔的身旁。神色坚定地开口说道：“我和他是一批苏醒的，我作证他绝没有动白袍法师，而是被议员的阴谋陷害。法师在我们醒来之前已经死掉了。”
　　“法师在我们醒来之前也已经死掉了。”
　　格里安修女这时重点讲了句话，随后又摇头，脸上露出哀叹的样子，并说道：“法师在第一小时就已经死了。但是名单被篡改过。我们现在的批次绝不真实。真正的杀人者肯定隐藏在后半夜里面。用时间来减缓魔法火焰灼烧后留下的伤疤，但法师的魔法造诣之高，不可能让议员那么轻松地恢复。”
　　“哼，你这一副伪善样子，栽赃的倒是够快。”
　　粗人这时哼哼道。
　　“都别说了。”
　　冥界律师这时出言喝止了猎人们在众说纷纭下去，他双眼望着山姆大叔的双手，问道：“你这样子还能握枪战斗吗？”
　　“不行了。”
　　山姆回答。
　　“那好吧，你到议政厅休息。我们其他人自由组合一下，来进行今天的防卫任务。今天的苏醒批次就别核对了。我们的记忆都可能是假的。”
　　律师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勉强说了这些后，没有和任何猎人做接触，他直接飞上了高塔，开始布置新的轨道炮台，因为奥菲诺德一天的过去，昨天武器大师们在这里的所有布置都消失了。
　　猎人们全部开始活动，新一轮的防守开始。直到守卫结束，彼此之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王辑依旧站在城堡的最高点，他距离冥界律师的位置最近，这位幽魂之躯的律师似乎和白袍法师有了一定的友谊，一整天脸色都不好。直到最后的休息时间，他仍然远离所有猎人，一人坐在高台上。
　　若说悲伤，这么久都不能振作真不可能。王辑看得出来，白袍法师死后，律师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所以特地避开了其它猎人，除非需要发言阻止猎人们的相互猜忌，否则绝不轻易接近任何人。
　　第二天平淡无奇的渡过，即将进入第三天的夜晚。王辑知道，今晚危险的并不是冥界律师，而是考验他伙伴的危机到来。
　　名单不是在他这里丢的，而名单会出现就代表当时所有苏醒猎人中必然会有一个是被树阵选定的猎人。议员不可能不明白拿到名单意味着什么，至少对议员来说，他知道和自己同时苏醒的两位猎人里，有一个绝对是真正的猎杀目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和平过渡
　　奥菲诺德。
　　浓稠的暗雾重新开始凝聚，茫茫林海好像摇曳的黑暗火浪，衬托着古城堡的灯火更为惹眼。高耸的城墙上在开窗处露出了烛火的朦胧光辉。经历了漫长的七小时战斗，古墙的破角终于在无声中修复，平整的砖石也重新浮现出低调的刻纹。
　　浑身仿佛石筑的巨人抱膝蹲在火魔的身旁，火焰的照射下，雕刻精细的石栏也在潜移默化中恢复原样，每一栏都雕刻着双手握剑的骑士小雕像。奥菲诺德时间第二天最后一小时，王辑仔细观察着栏杆的雕像，听猎人们最后的分析。
　　整个防守过程中，所有猎人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凭借对彼此手段的熟悉，城堡防守也堪堪守下来。但一天眼看就这样结束，第三天马上就要来，有些想法丰富的猎人，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想法，要和其他猎人交流。
　　终究是有憋不住心里话的猎人主动开口，帮在场所有猎人分析情况。
　　彼此间相互的监视里，粗人伯里斯率先打破了沉寂。浣熊种族出身的它身材矮小，但这点并不能掩盖它内心的光与热，粗人用毛巾擦着自己镶嵌钻石的短剑，并用了某种特殊的光粉。毛巾过处，剑身锃亮。
　　锵！
　　短剑收鞘，在露天的楼台上绽放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将剑收鞘，粗人用这一动作做了开场白后，双眼扫视着周围的猎人，主动且又认真地说：“名单被篡改的话，那么篡改名单的议员就会知道，当时与自己同组苏醒的猎人里有树阵的选定者。那么不管今晚的苏醒批次是什么，那个议员肯定会主动下手。今晚有两位同伴，会很危险。”
　　说话时，粗人脸两边的胡子不断抖动，发声器也在上下起伏。
　　“这个不用你说，大家都知道。”
　　外交官把玩着手表，一脸冷漠地说道。
　　王辑一言不发地站在猎人圈子外，仔细地观察着骑士雕像每一处雕刻的纹路，默默听他们说话。今晚是伙伴会很危险这点王辑预料到了，因为名单被篡改过的缘故，第二夜的苏醒拍、猎人的记忆会有不真实之处，是哪位选定者丢了名单，恐怕猎人本身都不知道，知道情况的只有议员一人。
　　危险是必然的。
　　格里安修女突然问道：“不过到现在都没有主动自杀出局的猎人，可以证实选定者应对暗杀有把握。不是吗？毕竟这么危险的情况还不肯走……”
　　“不要往这方面引导，对树阵选定者不利。”
　　城堡高处的瞭望台，远离众猎人的冥界律师果断出言喝止，语气严肃。修女的话戛然而止，旋即马上摇摇头，双手做出祷告的姿势，慌忙道歉。站在角落的王辑无声地看着那位修女。
　　他听懂了。
　　任何发言和猜测都不应该主动去探索的树阵选定者身份，这位修女明显犯了错误。可以想象，这样的猜测再进行下去必然会推到冥界律师、他首字母A这两个人身上。毕竟，公认的沉睡期安全者除了教堂神明信仰者外，沉睡后就找不到踪影的冥界律师、门前疯了个人的王辑，都是不能轻易去冒险接触的。
　　“哼。”
　　浣熊族的粗人伯里斯双目凝重下来，斜眼盯着格里安修女，小块的黑色鼻子里喷出口气：“你主动去推选定者的身份，只怕不是无心之失吧？刚才你说的可是忌讳，敢明目张胆的犯忌讳，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信？”
　　“别用你那点对宗教徒的成见在这里说事了，不值一提。”
　　维罗妮卡挖着耳朵，随口驳斥了粗人一句。后者勃然变色，呲牙就要反呛回去，眼看嘴仗就要不可避免，外交官突然伸懒腰道：“你们爱怎样怎样，想互咬使劲咬，像你们这种好闹的，早点退出对大家都是是好事。不谈了，我困了，要去先睡觉了。”说着他扶地起身，扭着脖子从露天的楼台离开，进入城堡。
　　“但愿名单别再丢了，人心惶惶的。”
　　沉默剑师将巨剑杵地，起身背剑抛下句话后也转身走开。灵魂贤者见状，转头和同为宗教徒的献祭巫师、格里安修女交头接耳两句，一同起身回往教堂，全程再没有话说。对粗人的质疑，格里安修女没有任何解释。
　　靠在楼塔门梯口的山姆大叔眼看着有人离去，他也转身走开了，那被绷带缠绕的双手明显还没有恢复。王辑侧目看着他离去，若有所思。火魔的身旁，还有地精专员在监视着疯狗，后者似有所觉，轻笑道：“一直监视我干嘛？想杀我？”
　　“看住你，免得让你这白天下手的家伙再得手。”
　　地精突出的双眼上血丝遍布，说话利落而且颇有凶狠之意。事实上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是这样监视着疯狗。
　　“好，随你。”
　　疯狗对此很不在意，用心地去整理自己的领结。
　　“％￥……”
　　沉默的火魔突然发出了声音，甚至不能确定，除了拥有金色双眼外没有感知器官的它是否在说话，那种奇怪的声音是从熔岩身躯的震动发出的。“发言”过后，它也站起来走开了。提供热与光源的火魔一离开，猎人们便全都走开了。王辑和冥界律师是最后离开的，他目送女王和周长青离去，什么话也没说。
　　“祝你们好运吧。”
　　王辑心中默道一句。
　　他和同样是树阵选定者的两位同伴不可能有出格的交流，王辑笃定名单不是在自己这里丢的，以他回响的感知力在苏醒的瞬间就能找到名单的位置，想丢名单都困难。所以对自己的两位同伴，王辑只能在心中祝福一句，再无其它有效的办法。
　　“但愿今晚和我一同苏醒的就是那个议员。”
　　想到这儿，王辑起身和巨人摆手告别。
　　直到目前为止，知道灰石王这个猎团代号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青铜议会的议员。它就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与所有猎人存在的危险和会议完全平行，无论沉睡苏醒，只有对毁灭种时才会发出咆哮，其它时间完全安静。
　　没有人能和它交流，它也无法与任何人交流，猎人和议员在暗地交锋时，它只能孤寂地在楼台上等待前哨战的结束。
　　最后望了一眼瞭望台的冥界律师，王辑转身离去。
　　……
　　第三夜。
　　黑暗森林的暗潮涌动，千千万的树叶作响。从沉眠中转醒的王辑意识刚恢复，便感觉到了嘴中一股腥甜，好像含了口血般。同时，房间内的空气也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名单不在……屏蔽味觉、嗅觉。检索时间。”
　　引力透镜：奥菲诺德时间第三日夜间第2小时。
　　确认苏醒批次后王辑起身离开房间。昏暗的长廊中再没有混乱的光影出现。回响没有受到时间突变而产生影响，证实名单没有被篡改，目前幸存着的猎人光影波动稳定，没有人死亡。
　　出门便得知了这个结果，王辑的心弦也暂时放下。血族女王在自己沉睡的边远塔楼安置了强大的陷阱，那门后清楚可见血红的吸血蝙蝠，周长青沉睡的柴房里也被安置了致命陷阱，虽然不清楚实际效用是什么，但王辑只能选择相信。
　　……
　　行政大厅。
　　醒来的浪客在看到王辑时再度发出恐怖地嘶叫，疯狗利索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胶布上前封住了他的嘴，并给他戴了眼罩，才让其勉强安静下来。将柴薪添过后，王辑仔细审视着疯狗娴熟的动作，那样子真像是个熟练的绑架犯。
　　“你看起来没少做过这些事情。”
　　“几乎每天。”
　　疯狗这般作答。
　　帮浪客添完柴薪，疯狗坐在桌上与王辑对视，那脸上依然挂着疯狂的笑容，他主动提议道：“我知道我的嫌疑挺大的，要不就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里打打牌怎么样？互相看着对方，平安无事。时间一到，各自离去。”
　　“可以。”
　　王辑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
　　第二夜过去，平安无事。
　　白天来临，除疯子外所有猎人楼台集合，没有一位意外死亡。猎人们快速们相互核对了苏醒的批次，第三夜所有苏醒的猎人都聚在一起渡过了苏醒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位猎人进行探索。
　　安全的代价就是名单没人拿到，没有任何值得参考的信息。
　　……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奥菲诺德的一周过去，所有猎人都平安无事，但平淡无奇代表着没有任何参考情报出现。甚至粗人对宗教徒的怀疑都有所减轻，没有一开始咬的那么紧；而地精专员依然防备着疯狗，它始终认为疯狗在白天会咬人。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王辑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终于在即将进入第八天时，沉默剑师说话了：“我的防区恐怕担待不起沦陷区和混沌妖母的双重进攻，强大的神之手已经占领了我们文明绝大多数区域，我的防区恐怕是最后的避难所。请各位高抬贵手，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今晚一定不会再留在行政厅，忍受这无稽的折磨。”
　　然而就在当夜，王辑在苏醒的第一时间，听到了剑师凄厉的嘶吼声！


第二百八十三章 暗影
　　奥菲诺德第八夜。
　　“呃啊……”
　　从黑暗中转醒的王辑耳膜受到了猛烈的震荡，凄厉地嘶叫声震动着他的耳膜发响，古堡内环绕的怪叫此起彼伏，在黑夜中无比响亮。那是沉默剑师的声音，也在同时，他感觉到了名单地点重新出现。
　　快速检测了五感，确定听觉没有出现问题后，王辑马上动身前往了沉默剑师的沉睡地点。空荡的长廊上回响着那痛苦的嘶叫，烛火伴随着声浪不断摇曳，难以想象，他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楼梯拐角，冥界律师的幽魂飘过，正好与王辑撞见。相遇的两人都有一丝意外，因为长达一周的夜晚他们每晚都没有相遇过，据其他猎人说，律师也在刻意远离其他人，来保护自己。
　　“你听到了？”
　　律师最先打破沉默。
　　“听到了。不是听觉有问题，是他那里确实出事了。”
　　王辑郑重回答。
　　“你去添柴薪，我先去看看。”
　　律师马上派发了命令，身影继续飘向沉默剑师的沉睡地点。这七日来虽然律师的话少了很多，但俨然还是有猎人领袖的风骨，发言和派遣调度自然流畅，没有任何生涩感。王辑没有迟疑，答应律师后马上赶往行政厅添了苏醒三人的柴薪，然后以最快速度冲进了右边的门廊，拿到了名单：
　　第一小时：灰石王、火魔、灵魂贤者；
　　第二小时：格里安修女、杰森、维罗妮卡；
　　第三小时：周长青、驻美大使、疯狗；
　　第四小时：沉默剑师、首字母A、冥界律师；
　　第五小时：饮血女王、好奇浪客；
　　第六小时：粗人伯里斯、山姆大叔；
　　第七小时：地精专员、灰石王。
　　“前面的人干的。”
　　烛火掩映着那羊头恶魔的面具森然可怖。坚定的双眼流动着深邃的漩涡。再度拿到名单证明今夜没有任何意外，王辑大略扫了一眼苏醒猎人的批次后火速赶往了沉默剑师的沉睡地点。
　　越接近那里，那痛苦地嘶叫声便越发恐怖，而冥界律师就站在剑师的房门外。房门紧掩，从缝隙中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蓄势待发的陷阱。律师双眉低沉，默默站在门外不发一语。在回响中看到这一幕的王辑不禁皱了下眉头。
　　陷阱根本没有动，说明没人破门而出伤害到他。
　　“怎么了！”
　　王辑从走廊的拐角飞奔而出，大声向律师喊了一句，但旋即看到紧闭的房门后他的脚步立刻停下，肢体动作变得有些僵硬，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一种错愕感。站在门前的律师灵影飘动，侧目看了王辑一眼，又转过头，盯着那雕刻细腻的房门，脸上流露出了苦笑：
　　“你也看到了。他用来保护自己的陷阱根本没动。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里面。他这个房间背靠着的就是黑暗森林，上方就是巨人的沉睡地点，距离教堂也很接近。左右侧的房间都没有破坏迹象，我浮到上层也看过，真的没有入侵痕迹。”
　　“……等我扫描。”
　　听到这些的王辑没说话，而是装模作样地用引力透镜的感应光线扫描了一番。事实上通过回响他已经证明律师说的没有错，但亲自的检查还是必须的。毕竟他没有任何可用的理由来马上答复律师，证明对方说的没错，在这里一切都要靠事实说话。
　　“我们是第四批苏醒的，正值中间批次。在我们之前有三批猎人苏醒。毫无疑问，如果名单没有被篡改的话，就是先前的人做的。”
　　扫描过后，王辑说了这么句话。房间里的沉默剑师依然在痛苦地吼叫着，声浪一刻不曾衰减。王辑从未见过他的生命力像现在这样强悍过，在过去一周的城堡防守中，剑师所展现出的只有强大的臂力，而现在，王辑透过回响所看到，里面的剑师已经完全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并且皮肤出现了大面积烧伤，好像融化的乳胶般从身上脱落，原本那浓密的胡子，也在他的痛苦抓狂中被轻易撕扯下去。
　　生命力就好像长廊墙壁上燃烧的白蜡烛，随时都有可能灭掉，但仍然坚韧地挣扎着。房间里那骇人的一幕持续发生着，不断有皮肤从剑身身上剥落，痛苦地嚎叫响彻整个城堡，而此时此刻，除了王辑与冥界律师外，无人听到。
　　“我上去封闭它的窗户吧。他在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抵不住被黑暗森林的诱惑，破窗而出。在城堡中死去还有机会存活，可一旦在夜间离开了城堡。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律师这时主动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之意。他的灵躯上浮，穿过了天花板浮了上去。王辑赶忙从走廊尽头的梯子登上楼台，看着律师站在城墙边缘，向下方用了某种特殊的灵魂道具，将剑师房间的窗壁锁死。在陷阱并未触发的情况下，即使是灵魂身躯的律师也不敢轻易闯入剑师所在的房间，但如果他主动出来，只要离开城堡的话，两位苏醒的猎人都能将他拦截。
　　咚！
　　果然，律师前面刚放下封闭道具，那房间内部便响起了剧烈的震颤声。“裁决！裁决！”剑师大声喊着，完全失去方向感地撞向了窗户，猛烈地一撞后被弹了回去。旋即他又起身，那已经溃烂不成人形的面庞狰狞起来，再度撞向窗门。
　　咚！
　　再度被弹回。
　　“裁决我！”
　　下方突然响起了剑师的咆哮！
　　“求求你们，裁决我！我退出好吗！我不是选定者，我不是议员，求求你们放过我！”
　　剑师猛烈地撞击着封死的窗户，拼尽力气咆哮。但楼台上方的两人都不为所动。羊头恶魔面具下，王辑冷漠地听着剑师歇斯底里的嘶吼，他并非完全是冷血生物，没有任何恻隐之心，但是律师没动他绝不动。
　　良久，那声息终于稍歇。
　　折腾了半天的剑师终于没有力气，躺地上不动了。此时的他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然而却被古老生物诅咒强行苏醒，空洞地双眼睁大，望着天花板，默默忍受着已经麻木的身体。王辑静静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望着暗潮涌动的雾海森林，律师终于开口：
　　“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申请神王的裁决。如果帮助了别人，就没办法让自己全身而退。让任何猎人使用这珍贵的机会都不是件明智的选择；让任何猎人帮自己的怜悯作证，同样是件危险的事情。果然，我们这些人都是自私鬼，不是吗？”
　　“我不懂那么多，你比我懂。我听你的。”
　　王辑谨慎地说道。
　　律师笑了，摇摇头，说道：“好了，如果你想的话去探索下吧。毕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已经说明在我们之前有猎人已经开始探索，议员们已经动手了，检查下看是哪位猎人沉睡地点的陷阱被触发过，那么这位猎人就有可能是我们需要掩护的树阵选定者。”
　　“没必要，我觉得你就是。保住你就可以了。”
　　王辑目光盯着律师。
　　他没必要去探索，因为通过回响他已经感觉到，所有猎人的陷阱都没问题。
　　在苏醒时他已经觉察到了女王和周长青的陷阱没有问题。女王按名单是要到最后才能苏醒，而周长青在是在他前一批苏醒的猎人。如果议员攻击的是女王，那么已经触发的陷阱不可能再修复。当然，也不排除是议员先攻击了同批猎人中除选定者外的另一个，而这位在王辑之前苏醒，并重新安置了陷阱。
　　当然，也可能是议员直接将沉默剑师当成了目标，可看剑师被折磨的样子更像是中了陷阱，而不是被攻击，毕竟议员没有理由不杀死选定者，而是采用折磨的办法。综合信息来看，他觉得周长青丢名单的可能性更大。
　　“呵呵。”
　　律师笑了：“我还真不是。下面的剑师倒有可能是。但是我不知道除我之外，我们之中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触发陷阱，进去这般折磨他。”王辑从话中马上听到了些东西，马上否认道：“如果他是的话，那议员也应该直接就杀死他才对，最不济可以将他扔进森林里面。”
　　“那你是真的新人。”
　　律师摇头道：“首先你必须得懂，沉睡的猎人受到神王的保护。议员可以杀死它，但无法阻止树阵将其复活，也无法将沉睡者随意扔进森林。如果他们能够那样做的话，那很轻易就能团灭我们。更何况树阵没有无法复活的东西，如果没有更为庞大的规则束缚，它甚至可以凭空造物。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议员怎么才能让选定者彻底死亡？它们那所谓的唯一一次机会，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
　　王辑回答。
　　这种问题都能知道的话，王辑觉得那必然是议员无疑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还是规则上的事情，毕竟智慧根植于更大的生命树阵，有更加宏观的直属。”律师猜测，“青铜议会应该是短暂的打开规则束缚让议员行动，使他们可以将沉睡的猎人扔进暗雾森林，以此来达到让树阵无法复活的目的，但不能一直这样，所以他们真正的杀人机会只有一次，就像选定者得到的树阵支援，而因为在古老神明时代有更多的既定事实让树阵无法干预，所以被扔进那里的人无法复活，我是这么猜测的。当然我只是觉得剑师有可能是，所以应该保住他。”
　　“你说的很有道理。”
　　王辑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但这点和剑师的事情没有必然联系，他的遭遇更像山姆大叔，是无妄之灾。”


第二百八十四章 核对
　　饮血女王说过，议员在对杀中有真正杀死选定者的能力。
　　对杀这个用词在此意义微妙。王辑相信女王这个用词不可能是不慎用出来的，当她说出对杀时，完全是在告诫两位新人伙伴，在发现议员后不要着急地与对方对峙并动手，在对杀的情形下猎人没有优势。
　　可这些议员并非是艾泽迪巴般的人物。所以，议员的能耐仅仅是破开规则，可以将沉睡者扔进那林海中去吗？如果是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在发现议员身份后，肆无忌惮地与其对杀？
　　王辑内心选择否认。
　　不过，他还不至于因此而完全不信任律师，尽管他的话有误导之嫌，但律师后来也显然注意到这点，并着重提示王辑只是他这样认为的，而并非事实就一定如此。
　　城堡外的林海涌动，高耸的树木在黑暗的边缘袒露出了深褐色的树皮，古老而又腐朽。暗雾不断的幻化转变，乘风扭曲缱绻，律师出神地望着远方，星辰移位，肉眼可见许多光芒正在消逝，而新的亮星则映入眼帘。
　　混沌妖母正在赶往战区，茫茫宇宙，难得它能确定目的地。
　　时间推移，引力透镜上出现了最后五分钟提示。王辑眼看时间到位，也就起身辞别律师，重新返回了沉睡地点，掩上门后在黑暗中等待睡去。闭上双眼的他观察着律师的动向，直到看见他附身在了城堡内墙壁挂着的一块盾牌。
　　“这个灵魂已经在先前一周奠定了自己话多负责任的形象，现在他再开始说什么，猎人们就算不信，也不会轻易怀疑他。他今天故意跟我说着这些猜测，往好处想是在帮新手思考，就算被揭露也可以解释为骗新手为选定者挡议员的刀；往坏处说，完全是引导我主动和议员对杀。直到目前他都没有显露出明显的破绽，如果议员都是这样，那确实很难对付。”
　　最后再来心里对冥界律师重新进行定位，王辑静心等待沉眠。谈不上对律师有多大怀疑，王辑只是觉得如果律师是议员的话不好对付。到目前为止，他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维罗妮卡。那个疯狗有嫌疑，但直观依据还不足够，至多就是填补名单的可疑人物，仅此而已。
　　……
　　白天。
　　苏醒的猎人们听到了沉默剑师的嘶吼，经过后半夜三小时的休息，剑师仿佛重新有了力量，痛苦的呐喊第一时间打破了安静的清晨。猎人们聚在城堡左侧的楼台上，和巨人站在一起听着沉默剑师的痛苦喊叫。最终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身为宗教徒的灵魂贤者沉不住气了。
　　“让一个猎人这样忍受痛苦，实在是折损尊严。既然你们都不愿意为此消耗安全出局的机会，这件事就让我来做吧！”
　　贤者停止了默数自己的骷髅念珠，抬手用他无形的灵魂之锁，穿过墙壁收割了沉默剑师的生命，让其出局。
　　漫天的毁灭种眼看降下，向来作为先锋的火魔和巨人已经率先展开防卫，然而一周来沉寂已久的律师在看到灵魂贤者的知识手段中，眼神却有异光闪烁：“你的知识也能无视物理的话，你的苏醒批次是什么时候。”
　　他怀疑地看着灵魂贤者。
　　“我是第一批苏醒的，刚沉睡便被唤醒……你想泼我污水？那个剑师明显是和山姆一样，都是无妄之灾，是议员谋害选定者，然后嫁祸到他身上的！你故意找茬是怕我对你产生威胁吧？如果你不是议员，何必害怕这个！”
　　灵魂贤者勃然大怒，立刻反过来指责冥界律师。不过一口气将话说的太过分了，到后面完全失去了逻辑。律师摇摇头：“不争辩了，各位赶紧到各自的防守位置吧，这个不能拖。”
　　……
　　第八天的防守同样沉重，直到混沌妖母的产卵结束，神王老信徒重新关闭了城堡。楼台上集合的猎人们在批次对出来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分裂。
　　“你说你是和火魔、巨人一起苏醒的，而剑师在我醒来时就已经受伤了。你有无视物理的能力，无论从何种方面想都有嫌疑。不过任何人都不因此而轻易这样下定论。”
　　律师是这样陈述自己想法的。
　　灵魂贤者反驳道：“荒谬。谁都能看出来，议员有转移自己创伤的能力，他偷袭了选定者但是没成功，然后将自己身上的伤转嫁到别人身上。山姆完全就能作证。”
　　“我认为议员确实有这种能力。”
　　山姆平静地做了补充，他被灼烧的双手如今虽然恢复，能够继续持枪作战，但双手上的丑陋烧伤在奥菲诺德想复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格里安修女也为宗教徒站台：“谁都能看出来，你是因为感觉到贤者的知识对你有威胁，所以才咬他。你如果不是议员的话，担心什么？”
　　“我承认我有这方面担忧，但你的问题不成立。如果他是议员的话，我的担心难道还不成立吗？如果他的知识可以随便无视物理，那任何一位猎人都很危险。我只是郑重提议，有些猎人苏醒后需要被特殊对待，不能让他们随意探索，如果各位觉得我需要，我也愿意服从安排。”
　　律师镇定自若地辩驳。
　　“开始分裂站队了吗？”
　　话不多的女王笑了：“虽然我不喜欢宗教徒，但是这次我必须站他们。我们这些作陪衬的猎人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配合选定者被议员杀吗？我们不死的话，又怎么能议员露出马脚？”
　　“女王开始怀疑律师了。”
　　沉默的王辑扫了一眼血族女王，不动声色。
　　“总之第八夜前三批苏醒的猎人都有嫌疑，按我们拼出的序列；第一批的巨人、火魔、灵魂贤者；第二批的格里安修女、杰森、维罗妮卡；第三批的周长青、外交官、疯狗。共九人应该分批进行行动封锁。我对贤者的怀疑暂时滞后。至少按各位的意思，找出那个能有嫁祸能力的议员，只要我们大多数人都活着，成功撑到时间结束，议员一定会沉不住气的。”
　　冥界律师将所有对自己的怀疑完全置之度外，提供出了计划。粗人冷笑道：“我没意见，但这样会影响选定者找名单吧？”
　　“但这样也封锁了议员的行动，不是吗？”
　　律师反问。
　　“臭棋而已，限定议员就必然会限定选定者。”外交官摇头叹气，“律师你现在只能期望，你所封锁的猎人里面没有选定者或者不超过一个；而议员的数量没有占全部，让漏网之鱼继续杀人，这样选定者才能安全地确认议员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外交官说到这儿有些兴意阑珊的样子。
　　“管他呢，反正我的防区什么都不怕，爱怎样怎样。差不多了吧，我也得去休息了，就这样吧。”
　　外交官将那招摇的语言重新出现，王辑扫了眼走开的他，心中也完全确认，这个驻美大使根本就是在吸引议员对他动手，这种行为就如同王辑戴着的恶魔面具一样，介于危险和安全的脆弱平衡中，完全取决于议员的性格和思维方式。
　　和空城计的概念差不多。
　　本就没有信任的猎人们已经完全离心离德，律师在最后做出了详尽的隔离计划：“巨人可以忽略不计，火魔它也完全是根据我们的行动来判断。暂时搁置。今晚就守灵魂贤者、格里安修女两位，其他人自由活动。”
　　“不用，我们到时醒来就在教堂内不出去。你们看着办！”
　　灵魂贤者怒道。
　　“我建议你们应该先看他，这已经是明摆的一个议员，可以先裁决出局的，难道非得等到他找上选定者吗？”
　　地精专员这时抓住机会再咬疯狗。疯狗一笑了之，阴森的笑容不做任何辩解。依然没有人理会地精，哪怕王辑也是这样，他知道疯狗有很大的嫌疑，但还不够充分，而且就算证据充分，维罗妮卡王辑不一样留着的吗？
　　神王裁决不是用来攻击目标，而是用来应付紧急情况安全出局的。
　　……
　　第九夜。
　　夜半，王辑苏醒。在感应到王辑的意识转醒后，引力透镜自动报时；
　　奥菲诺德时间第6小时。
　　“没有名单。”
　　他起身推开门，走到了长廊。
　　“回响没问题，名单没有被篡。外交官已经死亡，尸体完好无损，陷阱也没有触发。和昨天的剑师一样死于灵魂收割。”
　　麻利的确认了一系列信息后王辑来到行政大厅，第六批苏醒的猎人加上他也才两人，无独有偶，今夜和王辑同组的人是周长青。
　　“驻美大使死了。哦，就是那个外交官。死于灵魂收割，这是灵魂贤者的手段。那个会模仿知识的议员开始出手了。”
　　走近厅内王辑利索地添了柴薪。这个时间点醒来的就只有他两个人，而名单也不在，那无疑是在女王那批。周长青站在阑珊灯火下方道：“前两天我和女王同批苏醒，相互交流过，那个地精专员很可能是。”
　　“地精专员真不是，疯狗更有嫌疑。不过我没有绝对证据，所以暂时搁置。但维罗妮卡绝对是，这个猎人我曾经认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质疑
　　王辑说罢坐在了桌后。
　　“不找名单吗？”
　　周长青问。
　　“没必要，名单在血族女王那里。我有专门找名单的办法。对了，一直都没问过。名单被篡改的当夜你记得你和谁是同批吗？”
　　王辑避开细枝末节，着重开始询问重点问题。
　　“我是和维罗妮卡，沉默剑师。第一批苏醒。不过名单被篡改过，不可信。”
　　周长青摇头。
　　“名单可以被篡改但死亡时间却无法造假。如果死亡时间都可以造假的话篡改名单也就没了意义。你醒时白袍法师还活着吗？”
　　“死了，刚醒时看到还活着，但后面莫名其妙就死了。”
　　“哦，你昨夜醒来时是不是发现自己陷阱被动过？”
　　王辑继续追问。
　　“是，不过我提前拿替身木替死了一回。你是说我本身和沉默剑师可能就是同组，维罗妮卡是被篡改在那里醒来的。”
　　周长青眼中异光一闪。
　　“没错。另外我拿到了昨夜清醒的名单。我是第四批醒的。第一批醒来的是巨人、火魔、灵魂贤者；第二批是格里安修女、杰森、维罗妮卡；第三批你、外交官、疯狗；你在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陷阱被动了，那就是前两批人。巨人根本没有可能，它就是打酱油的，根本没有杀人的可能性。剩下的就是火魔、灵魂贤者、格里安修女、杰森；维罗妮卡算不算反正笃定他是。你觉得是谁想一箭双雕？”
　　“就是这四个。”
　　核对过名单的周长青恍然大悟，排除圈迅速缩小，锁定了几个议员的身份。
　　王辑平静敲着桌子，继续追问：
　　“然后你再给我介绍下你的陷阱吧。第一夜的死者那个胖子我了解，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设置陷阱。这家伙就是摆明想第一夜出局，但结果他按供词还是死在苏醒的时候。这点疯狗的供词至今存疑，权且不谈。你觉得破坏你的陷阱还能不搞出动静的可能性多大？”
　　“零。”
　　周长青先做解释，旋即马上做回答道：“剑师确实中了我的陷阱，中我陷阱还能不闹出动静的可能性为零。我设置的陷阱时强酸炸弹，定向爆炸，声音会很大。”
　　“那好，也就是说当时任何议员要暗杀你，都必然会引起巨大震动。这完全是准备一换一。因为就算他可以转嫁自己的伤，也很难都有阻止这种大动静。任何强行破开陷阱的办法都会受伤，能听不到？在格里安修女组的话真有可能，他们可能因为远古生物的影响完全屏蔽自己的听觉，但是像那个巨人，他的位置观测你的沉睡位置，很直观吧？”
　　“那个巨人根本不可能是议员，它太缺少行动力了。”
　　周长青点头道。
　　“对，但它拥有我们所有人里面最广阔的视野，尤其是你和血族女王这种不在城堡居住区内部沉睡的人，你在柴房。女王在独立的塔楼，去那里只有一座吊桥。你们两个人完全就是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如果议员在他那组，那么巨人、火魔、灵魂贤者就都是议员。如果是在修女组的话，他们的体型在城堡内完全可以分开而不相互知道，再加上听觉影响的话……”
　　“明白。巨人那组的可能性确实很小，尤其今晚的死者就是灵魂贤者的知识。”
　　周长青跟着王辑的思维推测道。
　　“还记得第一天就要结束时，杰森收集柴薪回来，格里安修女为他治疗时，他曾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王辑目光沉静，继续问。
　　“他说过……”
　　周长青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杰森说过什么话，但确实记不起来。
　　“他说杰森不需要疗伤，杰森的伤在敌人身上。”
　　王辑声音加重，给了周长青答案。
　　“是！他说过这一句！”
　　周长青双眼陡然张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一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肯定杰森确实说过这样一句话。
　　“所以说很奇怪啊。为什么不去确定被篡改的名单？”
　　王辑双眼望着炉中的火焰。
　　“因为死亡时间是做不了假的，确定死亡时间的话在当时不一定能确定议员是谁，但可能会……也无法确定选定者的身份，因为名单是被篡改的。”
　　周长青不假思索地回答，但马上自己将自己给驳倒。因为名单是被篡改的，只有杀人的议员本身才能确定最初的批次，其它猎人在当时都无法批次的。他现在之所以会认为那样做会将自己暴露于公众视野，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陷阱被踩，而沉默剑师中招，和名单本身没关系。
　　“律师说名单被篡改过，所以没有参考价值。我觉得任何有脑子的普通猎人都不会这样认为吧？名单被篡改和选定者被暗杀确实有因果联系，这点当时连粗人都提出来了。你看那个律师，像是没脑子的人吗？”
　　王辑抬头望着周长青。
　　周长青思考了一番，问道：“他昨天的发言你觉得该怎么理解？”
　　“他咬的人应该是他认为不是伙伴，或者暂时没放出讯号的伙伴。杰森在第二夜主动说了那句话，然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过，我觉得是当时杰森在放讯号；而律师听懂了，所以他后来给篡改名单做了掩护。即使这样我对他都没有太多的怀疑，真正怀疑律师是因为他第二天的发言，虽然有道理，但和他之前的表现相比太激进了。你问我怎么理解，我的理解是，律师在给杰森放讯号，让他暂时收手。”
　　“收手？为什么？”
　　周长青感觉没道理。
　　“因为你会因此有防备，暗杀一次不成功就已经证明只能换办法。毕竟当律师发现除剑师外所有猎人都还健在时，他就知道杰森失败了。杰森当时放了讯号，当晚法师就死了；律师昨天也放了讯号，然后外交官就死了。我觉得他们会慢慢给彼此放出讯号，然后彼此确定身份。”
　　听王辑的推测，周长青在不知不觉中后背濡湿了衣衫。不是他害怕，而是情况实在太过危险，从王辑口中目前说出的可能性议员就已经有四个，目前已经对上了两个，如果他们彼此全部对了讯号，相互知晓身份的话，排除圈会进一步缩小，对杀起来他们三人绝对没有优势。
　　更何况，周长青自己也已经完全暴露了。
　　“我觉得必须要横插一脚。”
　　慎重思考了下，周长青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是必然的，但是我还不确定性突破口在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的讯号和杀人必然是成双成对的。试想放讯号这种事谁都会，但是你表态后却没有动作是什么心理？所以我觉得这点不着急。首先杰森是拥有转嫁伤口能力的议员，律师是可以模仿知识的议员，那么你确实有机会替代律师。这点不能着急，但确实得在他们内部完全形成认识前先完成。这点你最好什么都别做，我来做。”
　　想到了维罗妮卡，王辑觉得自己的突破口就在这里。至少他在名单篡改那夜时被换掉，就可以确认杰森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否则自己人将自己人置于危险之地，这种事情就和选定者互撕一样，弊大于利。
　　……
　　第九天。
　　外交官的死亡并没有引起猎人们的意外，然而在猎人们破开陷阱后，发现其死亡状态后，灵魂贤者便立刻炸锅：“那个模仿知识的议员动手了！周长青！你最有嫌疑！快说！你昨晚苏醒的批次！”
　　“别这么快就转移矛盾，你昨晚不配合到行政厅，躲在教堂又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在教堂外面叫你，可没有听到你的应答声？”
　　粗人伯里斯呲牙质问。
　　灵魂贤者驳斥：“你隔两分钟就来吵我一次，谁会搭理你！我说过我在教堂就是在教堂！”：
　　律师打断猎人相互之间的攻讦，沉稳地主持大局：“都别吵，先做防守，最后休息的时间对苏醒批次。昨夜名单没有被篡改吧？”
　　“没有。”
　　格里安修女否认。
　　……
　　接近第十夜，猎人们在楼台上对出了第九夜的名单。
　　第一批：血族女王、杰森、献祭巫师；
　　第二批：维罗妮卡、疯狗、外交官（当时还存活）；
　　第三批：冥界律师、疯子、巨人；
　　第四批：格里安修女、火魔；
　　第五批：灵魂贤者、粗人；
　　第六批：首字母A，周长青；
　　第七批：地精专员、山姆大叔。
　　批次一旦确定，便是无休止的争吵。格里安修女在教堂没有外出，并表示自己被火魔在教堂外监视着，火魔还曾接触过奇迹，结果本就是火的它居然被烫伤，说到这里格里安安修女还指着火魔身上一块暗淡的地方，并获得了火魔的指点认可。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外交官的死亡。
　　冥界律师则证明外交官当时确实活着。
　　粗人在醒来时一直看守灵魂贤者，并不间断离开然后回教堂观望灵魂贤者的情况，表示：“他中间有很长一段没理会我，然后在最后突然出现，叫我滚。我怀疑就是他。我从来就不信宗教徒，他中间肯定是看见我走了出去杀人的。”
　　“你就是傻熊，谁能忍你一两分钟就跑来吵一回！”
　　灵魂贤者怒骂。


第二百八十六章 精神炸弹
　　奥菲诺德。
　　接近第十天，在猎人混乱的互咬中，女王突然咯咯一笑，长久以来都基本不说话的她突然发力，玩着自己的紫发问道：“我倒是奇怪，律师你醒来的真是个好时间，一个疯子，一个巨人，谁都不能证明你干了什么。我突然想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核对第二夜的名单，如果核对的话，那么选定者根据名单就可以确定排除范围了吧？我记得当时是你说核对名单没用的吧？名单可以造假，但死亡时间不会造假吧？法师死在那么明显的区域，一目了然啊！”
　　一言既出，所有猎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原本的互咬全部停了下来，仔细回味了女王说的话，怀疑的方向立刻到了律师的身上。
　　“果然是老手，挑选时机、提的问题真够狠。”
　　周长青环视了一圈身边的猎人，目光在女王身上不敢做任何停留。不过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王辑则微微蹙了下眉。
　　“女王这个问题问的足够凶。但也彻底坐实了她不是议员的身份。这种尖锐问题不应该是由选定者讲，应该是由足够聪明的猎人来质问。果然，是因为猪队友不给力，还是因为在名单上看到了我和周长青见面，觉得我们讨论出了足够的底细，心里有了底气？”
　　他对女王的处境有所隐忧。
　　这一招确实杀的太狠了。
　　“我什么都没做。另外第二夜确实是我的失误，因为白袍法师算是我的好友，看到他提前出局我心乱了，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如果你想的话，我们马上就能核对第二夜被篡改后的名单。”
　　律师回答地坦然自若。
　　“算了吧。果然人死了什么交情都敢攀。”女王笑道，“议员都已经被你放跑了，现在确认的话最多控制一个规模不小的怀疑圈，和选定者的身份。你现在又想确定篡改名单了，帮议员们锁定选定者身份吗？”
　　随着女王一句话一句话地说出来，在场其他所有猎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很明显，是在跟着女王的引导在思考。
　　“你这是在找我话的漏洞，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试图证明自己清白而已。”
　　律师镇定回答。
　　一听到清白血族女王就笑了，说道：“证明自己清白最好的办法不是请神王裁决自杀出局吗？我相信你不是议员，但你犯了这么多错误，还不自裁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吧，完全就是扰乱选定者的视野而已；还有那边的地精专员，你也应该请自裁，我也觉得你不是，但你一开始的作为太扰乱视野了，你到现在还不死，明显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丢到哪都让人嫌恶心。最后那个疯子，无人监视的情况下天知道他是不是最自由的，这么多天了，也该死了吧？”
　　“要引战了。”
　　王辑抬眼看着女王，后面这些话女王说的就有些过分了，几乎是在四处树敌。
　　“这么早就想让我们死，果然沉不住气了。”地精专员冷笑。律师也说道：“只有选定者和猎人自己才能决定死亡，你无权决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觉得外交官是不是？”
　　女王笑了，模棱两可的话立刻让本要说话的猎人们完全安静了下来。引力透镜掩盖下的目光闪烁，王辑扫视着周围的猎人，观察着每个猎人的反应。女王这句话危险是危险，但就和外交官的口吻没有差别。
　　外交官就是在爆自己是树阵选定者，引诱议员出手，结果他死了。昨夜的情况历历在目，谁又能保证女王的真假？
　　“还有那个杰森，你第一天回来时说了什么？杰森不需要治疗，杰森的伤口只在敌人身上。什么意思？和自己的同伙对讯号吗？”
　　气氛为之一寒。
　　“杰森不需要治疗，杰森的伤口只在敌人身上。”
　　杰森突然怒吼，并捶着自己的胸膛。格里安修女面露难色，说道：“他似乎是只会说这句话？”女王用指头玩弄着自己的紫发，一听修女的话立刻笑了，冷冽道：“那怪了，我怎么记得是他自己给自己做的自我介绍呢？现在就装疯卖傻只会这句了？修女，你的记忆力可真是差啊！差到我都怀疑你的身份和立场呢。”
　　修女脸色难看，马上答道：“你是因为嫉妒我……”
　　“让她说下去。”
　　灵魂贤者这时毫不犹豫地打断修女，修女神情呆了下：“贤者，你……”“在树阵选定者不知道前，我们拒绝袒护任何人。你刚才不该说话。”献祭巫师阴森道。
　　“是我错了。”
　　修女乖乖认错，不再回嘴。
　　“嫉妒这种话宗教徒也能说出口，真的很奇怪你是什么教派。我记得你前些天还是一副光明圣女的做派，这么早就露陷了，不像话。”
　　女王的声音清冷，光彩夺目的双眼看向了角落里的疯狗：“你在第一天初次防守换班的时候，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和地精发生肢体接触，也是传递讯号吗？谁都看不惯地精，可谁动他了？你破坏规矩和他做身体接触，想干什么？偷道具吗？”
　　地精一听突出的两颗大眼球马上发光，指着疯狗大声说道：“没错！这么明摆的议员一直跟在身边你们这些天都瞎眼了吗？我就一句话，他出局我马上出局！”
　　“我做事从来都没规矩，而且没和圣光导师做任何身体接触。你说我拿了他的道具，他显露出来的可只有爆炸手套啊！”
　　疯狗微笑回答，笑容很冷。
　　“你拿了，你拿了它的能力，所以可以杀人无形！”
　　地精专员马上从道具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枚七彩流光的圆形炸弹，在黑夜中呈现出光谱的变化，然而没有人此时能通过树阵联络机获取道具的信息，地精咬咬牙，直接拉开了一面投影，将道具的信息放出：
　　道具名称：精神炸弹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物质的炸弹最终满足不了地精们的爆炸欲望，所谓的爆炸手套在它们看来也都是浮云。忽然有一天，地精们奇迹般地听到了纳鲁的教诲，获得了神秘的知识，并创造了这个道具，传闻该道具的灵感来源于某位猎团代号为秋哥的猎人特殊知识，名为瞪谁谁怀孕。
　　道具效果：目瞪目标并在心中默念爆炸与爆炸时间，即可使目标爆炸；道具可用3次，全部使用后需找到纳鲁进行充能（1/3）。
　　道具备注：纳鲁族群繁衍昌盛。
　　“我从来就没有用过这个道具，是他偷了我的道具能力。”
　　地精怒吼道。
　　“那我也得知道你有这个炸弹啊。”
　　疯狗望着道具资料喃喃道，那双眼完全是直了。除了周长青脸上忽然憋起笑外，多数猎人在看到道具资料后全都冷了脸。
　　“叫你声大哥，算我求你了。要不你现在就出局吧！”
　　沉默的维罗妮卡出言提醒地精。“不可能，他也有炸弹，他出局，我出局。”地精握着炸弹目视维罗妮卡，后者瞬间不知所措。
　　“还差些火候。”
　　女王突然说道。
　　“火候？”
　　地精双眼原本钉死了疯狗，此时听到后扬起了脑袋。
　　“选定者向来都是得请树阵裁决5人。我现在认了四个，还差一人。是这次议员就4个还是我没发现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就这样，以后的行政厅我就不去了，那么小的地方动手对我可是很危险啊！好了，我要去休息了，今晚脱光衣服等你，一定要来啊！”
　　女王妩媚一笑，最后看了律师一眼，拂袖离去。
　　“把炸弹丢出去。”
　　冥界律师这时开口。
　　“不可能，我宁愿出局。”
　　地精双眼怒视律师。
　　律师淡定道：“你看我没用，我没有物质身体供你炸。建议你现在起不要看任何人，那样会给人威胁感。另外你真的可以考虑出局了。”
　　“我炸不了你？试试？”
　　地精专员冷笑。律师的脸色明显僵硬了下。
　　“谁敢逼我，我就炸了谁！”
　　地精专员放下了狠话。
　　……
　　第九天最后的总结也不欢而散，最后的时间王辑躺在床上，默默思考着这一天所看到的东西，并努力回忆着什么，这些天的经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女王直接这样跳，本来应该是有把握的。但地精的炸弹出现有可能打乱了他的计划。果然，这次是因为猪队友。一开始的局面实在有些混乱。地精和疯狗的那笔账完全算不清楚。但我记得疯狗从来没有瞪过谁，完全没有，尤其是在偷窃道具能力后，他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圣光导师……”
　　王辑知道，事情开始不简单起来。这里面绝对牵扯着一种他根本没有想到过的议员能力在作祟，而女王说的还差些火候，很明显就是在地精专员这里拿不准，如果搞不清楚的话，最终结果必然出错。
　　努力回想着第一天他用回响观察到的场景，支离破碎的光影回溯，那天事发时疯狗在楼台上解释情况，没有任何出格之举，可就在这时，王辑在回忆中注意到了那个疯子。
　　那一天内完全没有被约束的疯子，他的光影乱喊着从疯狗身旁擦肩跑过，然后，他跑进了城堡中。在王辑无比清晰的记忆里，疯子的光影出现在一面发光的玻璃面前，窗外的圣光导师瞬间爆炸……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申请支援
　　“疯子……”
　　接近沉睡的时间，王辑躺床上尽力回忆自己在奥菲诺德的经历。一直以来所有猎人都不太重视的疯子进入了他的视野。在圣光导师爆炸时疯子确实在他身后，但因为有一墙之隔，他在那时主动忽略掉了。
　　在回忆起时，那里确实是墙，但还有窗。
　　“浪客肯定有问题但无法证明他就是议员，疯狗的嫌疑也绝对无法因此而被洗掉。他就是，而且应该是最早发讯号证明身份的议员，杰森很可能就是收到他的讯号，所以才果断动手的，律师是第三个。不过正如女王所说，还差点火候。”
　　王辑目光垂下，闭上双眼细心思考。疯狗从地精那里偷东西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洗白的，然而突然多出的疯子却让他对事实的认识多了层扑朔迷离。那天他苏醒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疯子躺在门外。事实就摆在面前，疯子看到了在王辑沉睡中苏醒的神灵，疯了。
　　他是议员？
　　那是疯狗的说法，然而当夜除了疯狗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佐证该说法。唯一一位可见证的猎人已经死掉。浪客又疯掉，疯狗想怎么解释都可以，反正有过这样处境的猎人已经无人会相信，就和现在的律师一样，一旦被攻讦，原本树立的形象顷刻间便可化为乌有。
　　“我近些天观察过奥菲诺德的复原情况。只要是还是在白天的话，无论城堡还是外面的林海，都会像割过一遍又一遍的草不断恢复。然而晚上却不是这样，所有猎人在晚间留下的足迹在天亮前都有迹可循，从而也是为后醒的猎人提示。但很奇怪的是，按疯狗所说那时的打斗，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破坏的痕迹，他们的追杀与逃跑，会这样的克制？”
　　王辑不禁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他的“本行”里面，证据还有现场线索都特别的重要，法师死的当夜还不到天明所有猎人都出现就已经被提前掩埋了，他清楚记得埋尸体的是灵魂贤者和杰森。前者的文明世界特殊，对这种保留现场的意识或许并不看重，但用电锯的杰森可不是这样，文明人不应该没有这种意识。
　　当然，已经几乎能肯定杰森就是议员的王辑对此也不再深思。问题回到疯狗身上，王辑在第一夜死掉的胖子身上确实没有发现诸如指纹之类的线索，疯狗和浪客身上如是，甚至疯狗自述中推的那一下，应该是在走廊留下痕迹的吧？
　　但他们的和谐超乎王辑的想象。
　　“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他们根本没有战斗过，要命的追杀也是如此。浪客应该是一种很平和的方式闯进我房间的，甚至根本没闯，他只是推开了我的房间门，可如果他是议员的话那议员数量就不对，修女为杰森说话时的无脑已经突破了猎人的下限，再加上维罗妮卡，议员人数就会达到了6个……浪客现在已经疯掉是可以完全确认的，但他为何还能做出行动。从圣城回来后医生似乎说过自己有类似的经历，他当时说，他通过的手段是……催眠！”
　　在思考中王辑进入沉睡。最后一个念头，他猛地想起在公馆时，他和医生的一些谈话。
　　……
　　第十夜，奥菲诺德时间第4小时。
　　“真是运气，和我一起醒的竟然是女王。另外她的陷阱确实被动了，死的是地精专员。看来议员内部应该出现了分歧，地精专员对他们来说还不能死，毕竟疯狗已经偷了精神炸弹的能力，地精一死，还能控制能力的疯狗被发现就更容易了。另外格里安修女居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她的嫌疑也洗不脱了。”
　　苏醒的王辑检查五感，起身开门在长廊中感应回响，名单出现在他苏醒的批次中。熬到了第十天，王辑终于和女王在同批苏醒，并有名单相赠，不得不说是好运。察觉到女王没有到行政厅，而是去四处探索名单，王辑直奔名单处。
　　边门区域，他在马厩中拿到名单：
　　第一小时：献祭巫师、灵魂贤者、好奇浪客；
　　第二小时：粗人伯里斯、火魔、地精专员
　　第三小时：格里安修女、杰森；
　　第四小时：首字母A、饮血女王；
　　第五小时：维罗妮卡、山姆大叔；
　　第六小时：周长青、灰石王；
　　第七小时：疯狗、冥界律师。
　　拿到名单后王辑也不胆怯，直接原地大声喊起了女王。混沌星空下，一个暗影突然在天空闪过，女王飘然降临，款款落在了王辑面前。“没想到竟然是和你一起醒来的，真是运气。”女王缕了下两鬓垂下的紫发，看王辑的浅笑极美。
　　“第一批是献祭巫师、灵魂贤者……”王辑平静地将这夜的名单说完，然后给女王说道：“地精专员已经死在你的陷阱上。你也应该发现你的陷阱被动过，那个拥有转移伤痕能力的议员杰森很明显已经是明斗，格里安修女和杰森同批苏醒，但是她没有阻止，对咱们来说也已经明了。我确定维罗妮卡是，冥界律师也是，和你一样，最后的疑问都落在疯狗身上。不过我可能找到答案了。”
　　“维罗妮卡？”
　　女王注意到一个她先前并没有注意到的人。仔细回想后，这个边缘人物基本一直是在忽略状态，而且她确实没从这个猎人身上找出任何毛病，完全是那种典型的、自私自利的猎人。
　　“是的，这个猎人我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我确定现在的他是假的。不过我没办法在奥菲诺德拿出明摆的证据，所以我准备进击一波，你做好准备撕我的准备。”
　　王辑肯定道。
　　“撕你？和你互撕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而且带来的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虽然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女王沉吟了下，徐徐推测道：“维罗妮卡至今还没有表露出过议员的讯号，应该就是青铜议会留下的最后后手，保证沦陷防区并入战区。可以预见他不会轻举妄动，你任何的勾引战术都可能会让他不为所动，而且现在可以看到，从今夜开始议员们就要开始收盘，我们猜出了他们的五分之四，他们也在暗处看出了我们的三分之二。周长青已经暴露，我也绝对是必杀目标。”
　　“昨天你不该发言的。”
　　“我不发言？”
　　女王一听便笑了，晶莹剔透的尖牙露出来，“我如果不说话，就凭那些智障互撕的能力，等到咱们都死光了，他们都发现不了自己究竟该保护谁。那个白袍清道夫完全就是在送死；地精在第一天就该主动出局；那个驻美大使倒是有见识，但没人主动去送死让他送可惜了。否则昨天我说的话他就能替我发言。还有那个粗人伯里斯，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撕的是谁。其他人都是智障，律师一波节奏就带傻了，不撕到他们头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反击谁。”
　　说到这儿，女王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
　　王辑不可置否，他知道女王说的是灵魂贤者。
　　缓了口气，女王认真道：“你现在应该看懂了，前哨战真正拼智商的地方仅限于个别处，真正考验的运气，还有掩护你的猎人同伴。我现在确定你应该还没有暴露，所以我不建议你胡来。我知道你想利用议员彼此间身份还未明的情况做文章，但就算你有信心不被议员发现，小心猪队友。”
　　“你都说了他们是猪队友，那我确实没有任何可怕的。”
　　王辑思虑了下，紧接着说道：
　　“我准备申请树阵支援。”
　　“你……疯了？”
　　女王神情错愕。
　　“看来你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莉莉了。如果你和她见过面的话，应该会知道这些事情。”王辑摇摇头，“总之就这样，我已经做了决定。不确定最后一位议员身份的话防区会很危险。我在这方面的担忧更重。你做好安全出局的准备吧。”
　　……
　　已经做好决定的王辑与女王告别，来到行政厅。火炉中温暖的火焰耀映，沉睡的疯子面露憨态，口水不断地滴落在衣服上，王辑静静做在长桌上，看着沉睡的疯子：
　　“催眠并不是什么高级手段，但因为不是奴役，可以最小化的受到树阵或者神明的影响，即使在一个人疯掉的情况下，也能利用类似条件反射的反应，来激发人的某种本能。我的猎人伙伴告诉我，催眠绝对是一种最经济廉价的手段。拥有这方面知识的高手在眼神接触的瞬间，就可以操纵意志差的猎人。我想的你的意识不差，但你为什么叫好奇浪客呢？你好奇什么？”
　　王辑平静发问。
　　“我想你应该是被疯狗催眠了吧。利用你来杀人应该是最经济安全的手段。不过我得确定疯狗究竟是否有催眠的手段。医生说，怀表、陀螺等道具是必备的。当然了，这些我就得从他身上来求证了。你已经疯掉，就算回到防线也无所作为，好在你还有军团帮你守防线，也算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们这些人最后的结果，死掉和疯掉基本没什么不同，但能活着看到防区没事，怎么也算是一种安慰。”
　　和沉睡的疯子说过这些后，王辑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看着引力透镜上的时间流逝。
　　“申请树阵支援。”
　　他内心肯定地说道。
　　久违的申请表焕然闪烁，出现在王辑眼前：
　　“我要精神炸弹！”
　　他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剑拔弩张
　　奥菲诺德，第十天。
　　地精专员的死亡并没有引起任何猎人的意外，发现它尸体的人是格里安修女，他躺在女王的钟塔吊桥上，明显是死于陷阱，浑身上下已经不见血肉，只剩下了一具地精骷髅。死亡位置和王辑醒来时看到的位置明显不同。
　　早就该退出的地精能坚持到第十天简直就是奇迹，猎人们对此都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今夜死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城堡防御继续进行。猎人们相继被老信徒的奇迹加持，从行政大厅的正门长廊走下，前往防守地点。
　　路过行政大厅时，王辑特地看了疯子一眼。疯子浪客一如往常地傻笑，但是在看到他的恶魔面具后，神情瞬间凝固，然后发出了杀猪般地叫声。
　　……
　　防守结束，猎人们开始对名单。然而这一夜的名单核对却出现了问题。灵魂贤者和献祭巫师表明他们两个疯子是同批次苏醒，陈述与名单相符，没有任何问题。粗人则说明自己和火魔、地精专员同批次，当时地精专员还活着，期间地精还说他必须让疯狗死，因为自己的道具能力被偷，就算他死疯狗一样还能使用道具，所以必须让疯狗也死。批次无误，和名单相符。冥界律师则说自己和杰森同批次在第三小时苏醒；他们相互监视对方，没有离开行政厅；对地精的死亡一无所知。
　　核对在此出现问题。知晓名单的王辑和女王都记得这一批苏醒的猎人是格里安修女和杰森，但冥界律师堂而皇之地声称，自己和杰森同批苏醒。
　　第四小时，王辑说自己独自在行政厅，女王则说陷阱都被触发过，外面那么危险她怎会轻易出去？
　　第五小时，维罗妮卡和山姆大叔。
　　“都到现在我们看不出来吗？我们两个就是炮灰，醒来后两人在行政厅聊天到时间结束各自回去，相谈甚欢啊！山姆，我对你养的那些女畜很感兴趣，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拜访！”
　　维罗妮卡心安理得地这样说，并不时地拍山姆的肩膀。后者强颜欢笑，神态中有些勉强地点头。
　　王辑静静看着这两人，对维罗妮卡的情况有了新的了解。
　　“山姆大叔的表现和医生的描述基本符合，不存在任何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在交谈中试探出了维罗妮卡并加以确认，毕竟作为医生的朋友，维罗妮卡不可能不知道医生的上属猎人是谁。不过山姆大叔现在应该苦于无法告知选定者。毕竟因为律师吞掉了篡改名单，让普通猎人现在敢相信的选定者只有女王一人，而他和女王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王辑做了这样的推测。
　　第六小时：周长青和巨人。
　　“我和巨人同批。但它明显无法为我做任何证。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周长青做了这般发言。
　　最后终于轮到修女和疯狗发言，疯狗率先开口：“我和格里安修女同批。我们发现了地精的死亡，它就死在女王陛下的沉睡地点外面。不自量力的议员。”
　　“可我怎么觉得你更像呢？”
　　灵魂贤者死盯着疯狗，目光转向修女，问道：“修女，最后再给你机会。地精是不是他杀死的，为了抢夺精神炸弹？”
　　“不是，他是重点怀疑对象，我当然会监视他。”
　　修女正色回答。
　　女王听候眼神随意扫过所有猎人包括王辑，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做逗留。王辑明白意思，不动声色。看似平静的局面终于浮起了杀机，周长青虽然脸色如常，但眼眸中也已经有了质疑，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心头，这次至少有四位议员已经基本确定了彼此身份，只要除掉无关人等，剩下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对杀了，他和女王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静夜无声，暗潮涌动。
　　“终于，开始收盘了。”
　　王辑心中轻语。
　　他无比清楚这一刻的危险处境，当议员们开始撕破脸根本不管选定者可能拿到名单的情况下，来随意篡改他们自己的苏醒批次时，便已经意味着宣战！篡改的名单涉嫌了四位议员，而这四位议员毫无疑问全部做好了对杀的准备！
　　然而事情都到了这步，除三位选定者外，其他猎人到现在还处于混沌状态。灵魂贤者面露迟疑之色，低声嘀咕道：“那就怪了，地精难道真的是议员？就凭他那智商？”
　　“不对，名单可能被篡改过！”
　　粗人伯里斯一拍腿暴跳而起，拔剑指向三位宗教徒：“你们之中绝对有人说了谎。要不就是名单被篡改，而你们宗教徒专门预测这点却故意装傻！我早就知道你们宗教徒不可信！上次我就是遇到你们宗教徒集体说谎，军团险些毁于一旦！”
　　“我们还没怀疑你，你倒先怀疑起我们了？”
　　献祭巫师冷笑。
　　就在这时，向来沉默的山姆大叔突然抬起头，环视了周围的一圈猎人，主动道：“这种事情似乎不值得讨论吧？”
　　“不值得讨论？”
　　浣熊伯里斯挑眉。
　　山姆大叔压了下帽子，平静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牙签，镇定自若道：“谁都不敢信地精的智商是议员，那很简单。女王的发言已经不可能是议员了，是目前大家应该死保的角色，她让地精出局那地精就应该出局；不用解释。如果你怀疑地精是被杀的，那单独行动的周长青有嫌疑，而且他拥有模仿知识的能力，这些日子城堡防守大家有目共睹。至于律师，你和杰森本身就是嫌疑人物，如果你们是议员的话，有可能是你们两人联手做出的假象，你不否认吧？律师你怀疑灵魂贤者时，就已经暴露了你能无障碍通过多数陷阱的能力。恰巧地精主科技，陷阱也多对你无效，唯有个精神炸弹让你忌惮了，所以你急需要杀死他，这种推论能否成立？”
　　“我会怕炸弹？”
　　冥界律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摇头。
　　“但是你昨天明显怕了。杰森，你第一夜说的那句话是洗白不了的。你去闯了女王的沉睡地点，无果，但你把受到的陷阱伤害转嫁到了地精身上，地精秒死。然后冥界律师把尸体扔到女王沉睡地点附近，制造他是议员的假象？这也是可能的吧？更何况证明了他是议员，就能洗白那边的疯狗。”
　　山姆大叔冰冷的目光看向疯狗。
　　“你也不值一提，你第一天就碰地精这点也无法洗白，如果不是律师和杰森做的，那就是你和修女做的，那样的修女就是贼喊捉贼了，况且昨天她又为杰森辩护被识破，我也觉得可笑，能挺懂人话并可以做出自我介绍的，是只会一句话？我见过树阵选择种种人做猎人，但没见过选智力发展有障碍的人。修女你明知不可为而为，这么急着让伙伴知道自己吗？”
　　“我没说谎。”
　　修女否认。
　　“够了。”
　　献祭巫师这时出言阻止。
　　“根本不够！智障才觉得够了。修女你要没说谎就是说这件事情是律师和杰森干的。周长青目前表现出的嫌疑都没你们大。我觉得你们四个可以自裁出局。到时候我们再考察周长青，如果他有问题就是他。正好五个，你们可以直接被等树阵杀了！”
　　山姆大叔伸出指头，一连连点出五位猎人，开口就要全裁掉。连续十天来他都没有主动说过什么，但此时突然开口直接放出杀招，那沧桑面容瞬间便有了十天来一直都没有的自信和霸气。
　　“干的漂亮，机会也来了。”
　　王辑默道，这时主动抬头插话道：“就算有问题也确实不是在律师那组，因为当时地精的尸体还不在吊桥上，没办法确认他的生死。”
　　“不行，有嫌疑的必须自裁，这可不是开玩笑。”山姆抓住机会哪会放过，两眼发狠道，“这四个人都能如此嚣张地对暗号，那必然已经做好准备办事了。就算现在因为猎人数量占多数他们不敢贸然对杀，但敢明目张胆暗杀选定者的可能性已经暴露。他们现在必须全部自裁，否则我敢笃定，马上选定者就得死两个！”
　　山姆捏紧了拳头，两眼发红。
　　在场没人敢说话，寂夜中城堡的楼台上开始呈现出剑拔弩张之势。原本还敢阻止山姆说下去的献祭巫师再不敢说话了，他全然明白山姆突然发言的分量，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对立，就差说明自己是选定者了。
　　粗人伯里斯的爪子也悄然捏住剑柄，双眼扫过四人，冷语道：“恐怕不是死两个，而是死三个。不用解释了，自裁出局吧！”
　　“呵呵，老哥，没发现你竟然有这般智慧。”
　　维罗妮卡也突然发笑，旋即那看向四位嫌疑猎人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还用说什么吗？自裁吧你们。或者自裁，或者直接露身份对杀！来啊！”
　　“修女。”
　　贤者和巫师也同时起身，看向修女的眼神满是无奈。无形中，两位宗教徒已经表明了立场。他们两人位再偏袒宗教徒，也绝不会因此忘记自己的立场。昨天是女王，今夜是山姆，两人发言的分量可不简单，至于那个浣熊族的粗人，不过是因为山姆的发言才警醒，自身根本没智商，那句暗示的话等同透明。
　　“战争迷雾已经散去大半了。”
　　王辑心道。他默默看着一切，并读懂了所有人的语言，山姆大叔这一记绝杀显然已经准备已久，超乎了所有人意料。
　　但是还不够。
　　“现在真不是开杀的时机。议员从开始就根本不怕拼人数，一旦真逼他们过分了，真正的选定者确实就得死两个。医生原来的上司，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敢公然篡改苏醒批次。敢明目张胆这一步就是在等你跳出来，确定全部的选定者……支援的事情告诉女王，看她了。”
　　王辑无声地眨了下眼。
　　闭眼处，他清晰在回响中感应到，那疯子的光影已经失去束缚，憨笑着站了起来。
　　没看懂这章没关系，我会在后面解释。


第二百八十九章 渗入
　　奥菲诺德，第十天。
　　临近第十一夜沉睡的时间，因为山姆带节奏的缘故，所有猎人的矛头全部指向冥界律师、杰森、格里安修女、疯狗四人，在众人施压的情况下，对立的局面初步形成，眼下的情况，这四人是非得自裁出局不可。
　　或者，就是针锋相对，明局对杀。
　　长达十天以来的颓势也就此暂时地清晰起来，被针对的四位猎人必须自裁出局，才能将形势缓解，然而王辑清楚，这四位确实是铁打的议员，如果强行对杀的话，此时此地真不是时机。
　　城堡的楼台宽度虽然广阔，但眼下猎人的距离还是太近，如果逼急了议员的话，如此近距离内，对杀女王和周长青是必死之局。王辑更看到，由杰森亲手束缚起来的疯子已经站起身来，危急态势一触即发！
　　“还不够，差些火候。”
　　就在这时，女王突然发话。
　　“差些火候？”
　　山姆大叔愣了下，他的双手已经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处理掉面前的四位议员，如果他们敢还手的话，于他而言，所有的准备已经充足。只要女王再逼一步，如若四位议员还不出局，那就是对杀！
　　在对议员彼此情况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真正的议员决计不敢出手，谁都不能保证他们四人中是否存在猎人，如果有的话，动手必死。
　　山姆大叔是这样的打算，然而事实却并未按照他想象中那样去走。随着女王一席话语落下，原本都已经做好准备的猎人们，瞬间泄了气。
　　“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把打乱的节奏带回来，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粗人伯里斯呲牙，连续将问题问了两遍，声音太高，浑身的细毛全部炸起，明明他都已经可以一口气除掉四位嫌疑猎人，为何突然止步不前？贤者和巫师也愣住了，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亲自除掉宗教徒中的嫌疑人，然而情况却突然变了。
　　“我说了，火候还不够。”女王摇头，“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机会。各自去找沉睡地点吧，不要再做无所谓地消耗了。”
　　说着，女王动身这就准备离开。
　　“不对，你有问题！”
　　粗人伯里斯噌地医生拔出短剑，锋芒直指女王。
　　“你敢动一下试试！”
　　律师一声暴喝，主动站出来制止粗人。
　　“可恶，全乱了，全乱了！”
　　粗人气得直发抖，两眼瞪着律师，浑身炸毛。他喃喃低语两句，不忿地收回短剑。剑芒闪过，女王一言不发地走开，疯狗讪笑，出言道：“明智之举。现在要下判断的话确实太早了些……说起来，我在第一夜时……”
　　疯狗在诉说第一夜时突然抬高嗓音，大声地向众人去澄清着什么，提到了疯子也提到了第一夜的死者胖子，也就是在他说这些的时候，王辑察觉到，城堡行政厅内的疯子停止了自己的疯言疯语，朝着女王便奔跑而去。
　　“如果现在逼我们出局的话，我确信可以杀死两位议员，但也因此可能会误伤一位选定者，你们说呢？”
　　疯狗面露微笑，双眼不自觉地扫向城堡，然后低下头，从礼服胸口内拿出了一块纯金打造的怀表，打开表壳，看了下时间。娴熟流畅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律师也在这时发话：“我知道我免除不了这方面的嫌疑，但是希望各位可以不要因为这点就直接逼四位猎人出局，这带来的影响……”
　　砰！
　　爆炸！
　　律师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面庞从短暂的僵滞中迅速张开，两眼放大，“坏了！女王！”他高声一呼，转身便飞向城堡，身体轻而易举穿过石墙，进入城堡内部，沉默的火魔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化成一缕火线追上，其它猎人也在慌乱中急忙向爆炸区域跑，王辑走在最后一个，眼看着修女反应慢一拍，突然抓住她的袖子。
　　格里安修女猛然回头！
　　王辑一言不发，默默摇头，然后从修女身边跑过。修女一呆，一时间难以明白首字母A拽她袖子，然后摇头是什么意思，可事发已在眼前，有选定者可能的女王遇刺，谁能不跑？没有明白意思的她赶紧跟了上去。
　　烛火辉映的长廊中，女王静静站在转角，在她身后是火魔，默默隔开了律师与她的距离。语言虽然不通，但这并不影响他从所有猎人的神情举止中做出判断，发觉所有人都在保女王和针对律师等四位猎人后，他毫不犹豫地地站在了人多的那一边。
　　其他猎人先后到场，当看到上方转角平台的血迹后，所有人的神色都和冥界律师一样，完全呆住了。
　　浪客的衣服已经炸的粉碎，碎衣服的一角还挂在楼梯的栏杆上，血肉呈现出一种反散状分裂开来，溅落在地板、墙边、画像等各个地方。尸体已经没有完整的形状，有的只是被彻底炸碎的血肉。
　　王辑和修女最后走上来。他观察了一眼疯狗的反应，后者额间已经沁出了冷汗，双手无所适从地捏成拳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直勾勾瞪着双眼，看着那血腥的尸体，咽了口唾沫。
　　一时间，没有人敢发言。疯子就这样爆炸了，没有任何线索。原本所有人都在担心女王遇刺，然而此刻他们所看到的情况，却已经在认知以外。
　　“他刚才爆炸了，那个疯子。”
　　女王的声音清冷，双眼扫过上方的血迹，然后看向了杰森：“我记得他是被你给绑起来的，为什么他现在跑出来，还爆炸了？”
　　“杰森的伤口在敌人身上。”
　　打孔面具下，杰森的双眼闪烁，粗犷的嗓子发音低沉。或许直到现在他还在装疯卖傻，或许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辑默默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议员的目光已经混乱，不知道该看谁。
　　人当然是杰森放的，他束缚的人，也只有他才能松开。这点不用王辑提醒，杰森自己心里清楚，但疯子的爆炸，却不在预定的剧本以内。
　　“是精神炸弹，地精没有死！”
　　粗人皱眉道。
　　“智障吧？他是被精神炸弹炸死的，那个炸弹的效果是目视目标起爆炸效果，当时在场的人是……”
　　山姆大叔说着，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女王。旋即他退了几步，主动拉开了自己与女王的距离。他本以为自己会找到可信的选定者，然而随着疯子这一声爆炸，所有的信任全都土崩瓦解！
　　律师愣了下，没有跟着山姆大叔的官念头，他默默思考着，然后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无所适从的疯狗。这一刻不止是他，还有杰森和格里安修女，那似有似无地眼神都从他身边扫过。疯狗明显感觉到了，但依然紧捏着拳头，没有任何发言。
　　“能别这么无聊吗？明显它就不该在这里，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不对劲，我放开他，然后让他爆炸吗？”
　　女王冷笑了下，拂袖走开。她一走，灵魂贤者发寒的眼神自然而然地盯向疯狗：“我记得只有你和地精做过接触，刚才的事情和你……”
　　“收声！”
　　献祭巫师突然出言制止，不让贤者继续说下去。
　　“抱歉。”
　　贤者马上道歉，和巫师相互对视一眼后主动离去，沿着楼梯走下去回往教堂。两位宗教徒一走，格里安修女也没有再留下的余地。她也跟着下楼梯，但临走前抬头看了王辑一眼，后者无动于衷地望着疯子爆炸的尸体，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修女心事重重地离去了。猎人们相继离开现场，火魔见女王走了，也自然不管不顾地离去。
　　“脑子乱了吧兄弟！”
　　维罗妮卡拍了拍山姆的肩膀：“走吧？难道我们还要给他清理尸体不成？明天最后一批苏醒的，自己主动到这里洗地吧！不用在这里多说了，这时候说啥都没用，节奏全乱了。”
　　说完，维罗妮卡自顾自地离开。
　　山姆大叔重新陷入了沉默，伸手压了下帽子，掩盖了自己闪烁的双目，他自以为已经猜到了一切，但现在却什么都不敢说了。等他起身离去后，王辑也平静地走开了。粗人伯里斯跟着王辑跑下去，楼梯拐角顿时只剩下三位嫌疑人。
　　疯狗、杰森、冥界律师。
　　……
　　第十一夜，奥菲诺德第五小时，王辑苏醒。
　　“名单不在。疯狗死掉了，不是用神王自裁，而是死于火焰。意料中的情况，沉睡前的最后时间里，贤者本身是要去保疯狗的，然而被谨慎的巫师给制止。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律师和杰森当然会看着疯狗，不让他有机会到行政厅申请自裁出局。只要疯狗今晚苏醒批次不在其它议员前面，他必死。”
　　王辑坐起身，已经预料到一切的他对疯狗的死亡并不意外，事实上他所要的这是这点。四位议员已经接触成功，并相互对照身份，冒险决定篡改苏醒批次，并在今夜行动，很明显求的就是一夜收盘。
　　敢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不怕山姆跳出来，甚至他们求的就是这点。然而本都已经完全确认没问题的杀局，最后还是掉了链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放水，疯狗已经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释，因为说什么都没用。
　　他必然会被内部肃清掉，而唯一的活路就是神王裁决出局，但他根本没有机会。无论哪一方都在怀疑他，疯狗根本没活路。
　　“和我一起苏醒的是格里安修女，很好。经过这件事后议员们怎么都该审视自己的队伍了，除掉疯狗的同时，他们必然会思索自己的伙伴究竟是谁。女王就算再咬他们，现在他们都不得不重新考虑其身份。女王有平安出局的机会了。接下来是周长青。”
　　站在窗边，王辑望了一眼暗潮涌动的林海，起身前往了行政厅。
　　……
　　“你当时拉我是什么意思？”
　　行政厅，格里安修女望着添柴薪的王辑，主动出言发问。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还是要让对方回答，否则她轻易不会决定任何事。
　　“你知道疯狗已经死了吗？”
　　王辑坐回桌边，望着燃烧的炉火。
　　“他死也是必然的吧。”
　　格里安修女平静回答：“它阻止议员杀女王的计划，理所当然地会被议员杀死。不过他身上的事情太多，让两面的人都不可能相信他。我要是他的话早就自裁出局保平安了，留在这里当然……时间不对，你向来没有改沉睡地点的习惯，从你出来到这里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你确定疯狗已经死亡的事实。”
　　说到最后，格里安修女才突然反应过来。
　　“只要在我之前就已经死亡的，我在醒来后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王辑目光望着炉火依旧，“如果名单被篡改过的话，我第一时间也必然能察觉。尽管我没办法确认名单的内容，和宗教徒一样，我有这方面的能力去知道，而不需等待所谓的神谕。”
　　“……”
　　格里安修女直视王辑，保持沉默。这句话意义不明，不知该怎么理解，修女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杀人能力。
　　“你们的队伍有问题，不止疯狗一个，还有一个。”
　　王辑说着，突然起身。
　　“你要去哪儿？”
　　格里安修女跟着站起来，目光戒备地看着王辑。后者摇摇头：“哪都不去。”然后慢步走到修女身后，摘掉了她的修女头巾。格里安修女明显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但她还是沉住了气，任由对方摘下手套，指尖摸索着她的面庞。
　　“疯狗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杀人。同一天夜死太多的话会出事的。你不用相信我什么，就当我没说过任何话，和你接触是因为你目前的嫌疑最小，也是我觉得最可信的。记住我一句话，保持沉默。不要被牵着鼻子走，这次局已经完全被乱掉了，放慢来，杰森的嫌疑已经够重了，再被那位推在前面杀人，输局就会成为必然。”
　　王辑的手指伸到了修女的光洁的脖子旁，拇指食指似有似无地划过脖颈，好像要掐住那里般，止步不前。他清楚明白自己动作的危险，然而他有信心，当他说出修女队伍还有问题而起身时，格里安修女第一时间问的是他要去哪，而不是套话的“谁有问题”或者拒绝承认身份时，他就知道，修女已经在自我默认他的身份了。
　　现在是议员内部最动荡的时候，渗入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第二百九十章 最后表演
　　修女双眼闪烁，感觉到自己脖间存在着巨大威胁，袖中一道寒芒因此无声地凝聚起来，波动的粒子悄然散发出幽蓝的光芒。没等到修女攻击，王辑主动收手。但他并没有因此从修女身后走开，这是关键时刻，他决不能露怯。
　　王辑的一切肢体动作，都是在表明他不露怯，甚至在主动权的争取上很激进。不过既然看到了对方已经有反击前兆，他再不识趣就没意思了。
　　“他有什么问题。”
　　眼看首字母A收手，修女也终于将对话拉回了试探和套话的既定路线上，当然在主观意识上，她已经觉得背后这个猎人可靠。先前这个首字母A说队伍还有问题，后面说了杰森，并说到被牵着鼻子走，明显就是再指律师，然而她根本不觉得律师有问题，除了这位首字母A所说的，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律师确实是这种角色。
　　其实相不相信，她都还是犹豫的。一方面敢带恶魔道具的猎人，是选定者和议员的可能性都很大，而在所有人之前他就知道暗杀绝对会失败，主动在所有人离开时和她对眼色，如果说首字母A是直到现在才找上门来她是绝不会信的。
　　但他是在此之前。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在楼台我就说，当时地精尸体并不在女王沉睡地点外的吊桥上。你觉得我为什么那么说？修女，律师根本不是和杰森同时苏醒的吧？杰森杀完人是他在后半夜醒来，然后把尸体换地方的，毕竟律师是灵魂，只有他可以所以穿越物质空间。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昨晚其实你是和杰森同批苏醒，律师第二天换了位置。你知道但你没说，用这点来获取了同伴的信任。”
　　“继续。”
　　修女镇定道。
　　“那么想来律师是和疯狗苏醒的，白天所有的计划也多半是他制定的。他最开始带所有猎人的节奏，后来只带你们的节奏，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看到了。他尽管可以把疯狗一脚踢开回避责任。但昨天对峙是什么情况，如果让他把女王杀了，你不觉得后怕吗？”
　　“女王是选定者。”
　　修女一口咬定。
　　“那疯子怎么爆炸的？”
　　王辑反驳。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女王的话，她就不该在那时候指杰森。”
　　修女双眼烁亮，她完全知道王辑所说的事实，疯子爆炸时在场的只有女王，能够让其爆炸的也只有女王！可是，女王在前一夜对律师、疯狗攻击也就罢了，还要搭上杰森，这实在不对劲儿！
　　首字母A的意思，明显说女王才是真正的同伴。
　　“第一，她必须站出来；如果她不跳出来那真正的选定者就不会跳出来。你没注意到那个山姆的说辞吗？他说绝对会死死两个，哪两个？你觉得他是在说女王和自己，还是他自己和被杰森要杀的选定者？”
　　修女说不出话来。
　　“再者如果当夜真的对杀，疯狗和律师突然临阵反水，你觉得你和杰森的死还会有意义吗？到时你和杰森必然会被选定者投死，他们两个功成身退。杰森可能是唯一确定选定者身份的伙伴，他死了，我们到时候如何确定？你现在告诉我，律师最初隐瞒被篡改名单是个明智选择吗？他连让我们找出伙伴的搜索圈子的机会都没有。你说他就篡改名单这点上，自始至终的做法有利于谁？”
　　“有利于杰森去杀人，但不利于我们内部确认。”
　　修女咬着嘴唇回答。
　　其实已经不需要首字母A说那么清楚，律师和疯狗是同批的她清楚，昨天的行动也是律师亲手策划的，然而最终的失败确实匪夷所思。当时在场的只有女王，也只有女王杀疯子的可能。
　　疯狗也因此被判定为假。现在首字母A一席话，则是将矛头直接指向律师。
　　“今夜就这样，律师那边你先稳住就好。他说的不用相信，也不必去执行。我都能猜到他会说什么，这家伙到时可能会说女王有可能才是真的伙伴，然后转换去目标；这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就是他依然锁死女王，非要挑拨杰森或者你去杀死她不可，但是他自己不敢，谁都没办法闯进女王的陷阱，他也没有。精神炸弹，我看他怕的要死。”
　　王辑说罢一推椅子，从修女身后走开。
　　“你是说疯狗是你杀的？”
　　修女突然追问。
　　“是，但我不会说。律师会说是他干的，就让他认吧。另外你这里也差不多别划水了，选定者死后，你就痛快开始吧！我等不了那么久。”
　　王辑模棱两可地回答，并将一直没用动用的血月太刀拿出来，流动的火焰从刀身流出，继而迅速消散，王辑快速收刀，而后转身走开。修女目送王辑离去，陷入了沉思。确实，只有杀人才是作为议员的证明。
　　首字母A已经动手了，杀的毫无痕迹，而她到现在都没有出手。这是冥界律师的意思，当他从杰森那里知道律师的转达时，她是感到很古怪的。议员如果不杀人怎么证明自己身份？
　　律师在她有暗示毫不犹豫地保留信任，是不是有点奇怪？相比之下，首字母A最后那句话明显是最后通告。
　　“选定者死亡后我就可以开始吗？”
　　她思考着这个问题。根本没想到，和她说这些话的人只是随便猜着说的，如果她坚持继续再问下去，就会发现就连对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提了个怎样的要求。主动想到是该杀人，实在是她心虚而已。
　　……
　　奥菲诺德，第十一天。
　　疯狗的死亡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猎人们发现他死在自己的沉睡地点，所有的陷阱全部被引爆了，然而这还是没能让他逃过去。房间的残败的大门敞开着，门稍上还挂着一块金色的怀表，微微晃动着，房间里面疯狗的尸体已经被烧焦，已经看不出他的样子。
　　“这道具应该是催眠用的，催眠路过的猎人。看来他昨晚准备挺充足的，结果人还是死了。被烧焦的话看似是火魔的知识，但是这必然是偷学陷害，没有意义。”
　　粗人抬头仰望着道具说道。
　　在它身后，火魔一言不发，保持沉默。事实上它也没办法说话。原本白袍法师在时还能翻译一些它的基本交流方式，现在它和巨人已经沦为边缘人士，尽管实力强大，却始终不能加入猎人们的讨论圈。
　　“那不错啊，我要了。”
　　维罗妮卡扫了一眼里面的尸体，大大咧咧地将门稍上挂的道具收走。没有人有意制止他，拿走自己伙伴的道具和知识几乎已经是猎人的习俗，谁都不会让肥水留到外人田。简单处理掉了疯狗的尸体，这一天的城堡防守继续展开。
　　日落。
　　当猎人们重新聚集在楼台，照例展开这一天的讨论时，火魔突然起身，首先指了自己，然后指了城堡，然后胳膊在脖间划了一道。在其他猎人的错愕中做完手势后，他单独走开，前往了行政厅。
　　随后，城堡上方的信标发射出了一道宏大的白光，闪过天际。
　　“它自裁了！”
　　粗人望着那耀眼的光柱，满眼不可思议。这一整天的防守中火魔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快，但此刻却一声不吭的自裁，因为什么？
　　“这才是守规矩。惹上杀人嫌疑后立刻退出。第一天的时候就该这样子了。”维罗妮卡冷笑，然后说道：“怎么，你们觉得疯狗的死亡还用讨论吗？我怎么觉得他是必死的，无话可说？”
　　女王道：“对批次。”
　　……
　　第一小时：冥界律师、维罗妮卡
　　第二小时：献祭巫师、火魔
　　第三小时：疯狗、灵魂贤者
　　第四小时：血族女王、巨人
　　第五小时：首字母A，格里安修女
　　第六小时：杰森、山姆大叔
　　第七小时：粗人伯里斯、周长青。
　　名单对出后，已经跳场过的山姆大叔不可能再沉寂，他思考了下，喃喃道：“今夜肯定是我死，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要在死亡前必须得爆出一个信息。维罗妮卡是议员。”
　　“什么？”
　　粗人又被吓到了。王辑此时也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山姆大叔。猎人们相互看着对方，目光都短暂的在维罗妮卡身上停留了下，最终聚集在山姆的身上。和山姆坐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不错的维罗妮卡表情凝固，尴尬道：“兄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没有杀过人。”
　　山姆平静道：“也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但你藏的是最深的。我曾经和真正的维罗妮卡认识，他和我手下曾经一位从属猎人是朋友，你在第一天就教训那个新人，说猎人没有朋友，从那里开始就引起我的怀疑。你可能装不认识我，也可能装没朋友，我不能确定这点为此与你深度接触，然后我发现你真不是维罗妮卡，你是假的，你是议员。”
　　山姆大叔转头看向身边的维罗妮卡，眼神冰冷。
　　“又爆出了一个，可以。不过你爆出的在议员那里不受信任；恐怕猎人这里也猜不出你现在指认议员的本意究竟是什么。”
　　王辑静观其变，安然望着山姆的最后表演。这家伙如果不是觉得确定选定者身份无望，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绝杀
　　奥菲诺德，第十一天。
　　白天的最后一小时，山姆大叔突然放出重磅炸弹，指认维罗妮卡是议员。在他说这些话的同时，维罗妮卡那满是钢铁甲臂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双方零距离的情况下，他爆出维罗妮卡是议员身份。
　　岂止是危险，简直就是换命。
　　一样的黑暗凉夜在起杀机，远方的暗雾如潮滚滚而来，林海哗啦啦地作响。火魔自裁的夜晚楼台一片黑暗，所有猎人全都是凭自然光来照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议员有所小动作的话，情况就难想了。
　　“从山姆身边走开。”
　　粗人伯里斯拔出短剑，锋芒直指维罗妮卡。后者僵硬了下，旋即苦笑道：“好好，我远离他。话说没照明用夜视仪成像很难受吧，我给开个光源，你们要杀我也好找目标。”说着，维罗妮卡胸口正中央埋下的反应堆逐渐变亮，中央的三角散发出清冽的光芒。
　　杰森、律师、修女三人都没说话，前些天他们连续两夜被树成了攻击对象，然而就在今夜，山姆并没有根据名单再进一步将他们逼进绝路，而是将一个从未卷入混乱局面的猎人拉了进来。
　　选定者说的话，他们不敢信。
　　“今天晚上重点保护你，绝对没事！”粗人伯里斯认真和山姆说道，圆溜溜的双眼盯向了维罗妮卡。
　　“算了，我还希望被杀呢。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我的只有三位，而这三位里有两位都被定了议员的嫌疑身份。根据我的死亡几乎就能断定死议员的身份，我死了，情况就更清晰了。我是选定者，来杀我啊！”山姆大叔抬起头，苍白的两鬓前褶皱堆起，他笑道，“是议员的今晚就别耸，来杀我。”
　　当然，这种无理要求不可能当场就得到回答。听出山姆话里有话的律师面如死水般沉寂，根本不会做出任何表示。杰森卖傻，格里安修女也悄悄的不说话。和其他猎人一样，王辑也毫无顾忌地观察着这三位的神色变化，毕竟像他们三位现在被怀疑的情况，早就没有人权，随时都能成为众矢之的。
　　“他这样一说，原本很有可能的选定者身份，立刻多了一种他为选定者挡刀的可能。不过没关系，这同样可以理解为激将法，我要是议员听到了你这种要求，一定会满足你的。”
　　王辑是这种想法，他猜律师也绝对是这种想法。
　　“你们今晚重点看律师、杰森、还有灵魂贤者就好。其它人杀我都是冒险，让他们来，我很乐意讨教。”
　　山姆语气轻松地说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死亡威胁，短短几句话便定了今晚的看察重点。贤者没有拒绝，表示绝对配合。逼近沉睡的时间，猎人们也都草草离开，没有人再敢尝试做任何分析，伴随着女王遇险、疯子爆炸、疯狗死亡等一系列的事件，谁这时都不敢在主动去说什么。
　　别说是普通猎人，就是议员们现在也完全懵了。能用绝杀的人是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员根本不知道找谁去用出绝杀，而猎人想要确定选定者身份、找出议员，也变得困难重重。因为山姆而消散的战争迷雾，重新笼罩在奥菲诺德城堡。
　　事实上除女王和王辑知道真相外，恐怕这时连周长青都是懵的。三位选定者尚且如此，更别说旁人。
　　是夜。
　　苏醒的维罗妮卡查看时间，确定五感，然后来到了行政厅内，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他感到了意思不对劲。他苏醒的批次在第四小时，这时候他如何都有同批苏醒的猎人陪伴吧？怎会空无一人？
　　“难道……”
　　维罗妮卡猛然想到些什么，扔了两截柴薪后迅速起身，前去寻找山姆大叔的沉睡地点。昏暗的烛火耀映走廊，尽头处猛然出现一道淡泊的月华，那光芒在暗处一闪而逝，马上，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闪出来。
　　森然恶魔面具出现在他眼前，旋即一道火红的刀影突然出现在对方手里，纤细悠长的刀锋流动火线，焰光纷卷，丝丝热浪散开，流露出了恐怖的杀意。瞬间察觉到对方有动手意图，维罗妮卡猛地心跳下，旋即故作镇定地笑了下：“别这样，你的斩杀权限刚才已经对山姆用了，不用再针对我。我是你的同伴。”
　　“这样说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王辑淡漠回答，刀尖闪烁血色：
　　“谁都说自己是伙伴，那情况就不可能是这样。你是山姆指认的议员，你觉得我会信选定者说的话吗？”
　　“我还真的是。昨晚的疯狗是你杀的吧？那个冥界律师是假的，他是选定者的可能反而会更大。你和格里安修女同批，看来她是真的。”
　　维罗妮卡心中不断思考着，但神色仍然冷静自然。很欣慰的一点是，他显然戳中了对方的想法，明显看到那太刀垂下，维罗妮卡稍稍放心了几分。“还好，要是他仍然固执地要和我作对，这种狭窄空间下我肯定得被杀，要是因此而用绝杀权限的话，那自己人打自己人，可就亏大了。”维罗妮卡心中暗想。
　　“你看来能猜到很多啊。”
　　王辑将刀尖下垂，但依然没有因此松动。
　　“那是当然，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躲在暗处行动的。”
　　维罗妮卡自然而然道，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他更笃定律师是选定者的想法，便继续说道：“再说了，律师那节奏带的像屎一样，智障才会信他没有假。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点，我还留了个绝杀，明晚我就杀了他！”
　　“你恐怕不行。”
　　王辑否认。
　　“我还真杀得了。”
　　维罗妮卡笑了，打下了保票后他便感觉到气氛有些松了，长舒一口气，维罗妮卡说道：“我早就该猜到了，一般说自己新人的都没安好心，说新人的可以无所顾忌地问到更多问题，来确认选定者和伙伴的身份。你和律师同批苏醒过，想必早就确定他有问题了吧？很好，我知道女王是伙伴，那个周长青我猜也是深藏不漏的，我觉得杰森也不假，那个格里安修女至今都没有证明身份，你信她？”
　　“我没信她，也没信你啊！”
　　王辑声音低沉。
　　“好，你等着。明晚律师就死，毕竟他不死我就得出局。你这边倒是放心。看你这套路，我猜你应该是要到时给新播种者带队的导师级议员吧？可以，真有实力，到时合作愉快。”维罗妮卡再次出言做保证，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如果今晚跟你同批的人不是我，而是像浣熊那种货色的话，你准备怎么办？女王能给你收拾残局？恐怕不行吧，她都被怀疑了。”
　　“要我告诉你所有人的沉睡地点吗？”
　　王辑问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确定和自己同批的人才动手的。你来之前已经到过行政厅，添柴薪。你之前路过教堂，并往光幕那边看了两眼，你路过巨人身旁时打了它的腿一拳，因为纯粹手贱。我都看到了，所以我才动手。”
　　“懂了，我懂了。你就是来试探我的。放心了，我放心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明晚一过，你等律师死就行。”
　　维罗妮卡点头，目光看着对方那如黑洞般的双瞳，那黑色漩涡下根本不知道藏的是怎样的眼神。然而他却因此更加放心不少。首字母A越让人看不透，他这边的行动就会越加顺利。
　　……
　　相同的夜晚，格里安修女与杰森见面。
　　“首字母A，不可信。律师如果死，我必会去杀他！”
　　伴随着杰森的郑重警告，修女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如今死掉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局势却越发扑朔迷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正是律师吗？他一直在带节奏，结果把事情搞成这样，还可信吗？
　　这一夜和女王相遇的律师也主动摊牌了，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修女没有杀人证明身份，你凭什么相信她？我不站出来说话选定者会放心有挡箭牌站出来？你杀的倒是挺快啊，疯狗跟你说什么，让你相信了他？你的计划让我也暴露了，让我再保你，明局对杀吗？你确定选定者身份了吗？”
　　疑云重重的夜晚过去，山姆大叔终究还是死了。
　　奥菲诺德，第十一天。
　　猎人们发现山姆大叔死在了自己的沉睡地点，他布置的所有陷阱都没有发动，天衣无缝地陷阱让猎人们没办法搬离他的尸体，进入到房间里面的律师则郁闷地说，山姆大叔死在一把月光大剑下，正穿胸膛。
　　一种前所未见的死法。
　　“是绝杀！还有没确定的议员绝杀了他！”
　　粗人咬牙切齿地咒骂。
　　……
　　没有火魔后城堡的防御吃紧不少，索性因为有强大的女王坐镇，一天的防守还是完成。最后一小时休息时间，猎人们开始对名单。周长青为贤者作证；杰森有格里安修女作证；而女王不愿为律师作证，于是粗人便狂吼着要律师自裁。
　　“急什么？难道修女和杰森就没有嫌疑了吗？”
　　维罗妮卡主动保护律师，笑容灿烂。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古堡塌陷
　　冥界律师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和维罗妮卡有什么关系，对方为何给他说话？律师想不清楚，对方故意引导矛盾到杰森和修女身上，就为让他蒙混过关，求什么？就算真如山姆所说维罗妮卡是议员，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你也有嫌疑！”
　　粗人放声大吼。
　　“罢了，都别吵了。我们目前减员的速度有些太快了。今晚一晚，如果没人死亡的话，明天我就自裁。我知道我的嫌疑洗清不了，但是请允许我明天为各位的城堡防御安置炮台。然后我自裁出局，没有二话。”
　　律师终止了这些争吵，主动发言做出局的准备。这句话多少出乎粗人的意料，另外一边的灵魂贤者与巫师也是相互一看，自裁出局的意思，是他认账了吧？
　　“山姆是你杀的吧！”
　　粗人咬牙逼问不止。巫师制止：“不要说这么不合时宜的话，他既然已经做好决定，那就留他一天。今晚大家都守在行政厅，都别乱来，让他明天自裁。”
　　……
　　当夜。
　　第二批苏醒的粗人前往行政厅集合，大厅罕见的无人。“怎么回事，应该有和我同批，但那个人去哪了。”粗人思索着跳上柴箱，拨出两截柴薪刚要扔火里，突然一个暗影从他背后出现，粗人的双眼瞬间圆睁起来，拔剑便往身后一刺，那一剑结实地刺进了一座庞然伟岸的身影上。
　　剑刺出去，粗人立刻觉得只觉得腹部一痛，好像被剑扎了般，立刻有一种眩晕感升到他的头顶，他在天旋地转中抬起头，只看到一个庞大的黑暗身躯，对方伸出那粗糙的大手，一把直接抓住了他的脑袋，像抓着布娃娃玩具般，沉默地走出行政厅，前往楼台。
　　冷风肃杀的城堡高处，火光里出现了粗人的身影，它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握着短剑不断捅着自己的腹部，双眼茫然而无意识。它觉得自己被一个魁梧壮硕的巨大暗影给抓住了，单手抓着它，任由它那细小的短剑在自己身上猛刺。
　　浣熊就这样无意识地挣扎着，它每刺一下，自己的身体便多一个窟窿，血流顺着剑锋流出，旋即迅速蒸发。达到城墙边上，粗人自己一跃跳了下去，而在他的感觉里，他是被举起来，在暗影的手里自己已经奄奄一息。
　　前方就是暗潮林海。
　　呼！
　　突然，它感觉自己被直接扔了出去，飘血的身影堕入雾海不见。意识最后淡泊时，粗人还看到暗影默默擦干手上的血迹，随后黑暗瞬间将它的视野淹没。城堡上方，修女抱着双臂冷漠望着浣熊跳下城堡，起身回到教堂。
　　……
　　王辑在第七批苏醒。
　　“律师消失不见了，还有粗人。”
　　他在回响中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点，城堡中完全找不到其回响，马上他起身来到行政厅，查看了柴薪后又前往了楼台。就在这里他感觉到了，浣熊的尸体就在城堡下方。
　　“……杀人抛尸吗？”
　　无语的王辑大约知道是谁杀的粗人了，他曾和格里安修女说可以开始了，于是修女便真的开始杀人了。律师本就是灵魂之躯，被杀后当然什么都剩不下，而粗人的尸体扔到那黑暗森林中，完全能想象格里安修女的毒辣。
　　浣熊所习惯的沉睡地点没有陷阱存在，也没有任何破坏留下的痕迹，说明他是在苏醒状态下被杀的，而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修女的手段真心不差。不过也确实，从今夜开始一切就要不被束缚了。
　　目前留下的猎人只剩下选定者三位、议员三位、猎人三位，就算是今夜加上粗人和律师，共十一位猎人也完全分配不了七个小时，王辑今夜就是一人苏醒的。没有任何约束，也没有任何人给他做出证明。
　　“已经能结束了。现在就剩下让他们互杀，但这与我没有关系。我的重点是通知另外伙伴出局。不过情况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名单不在我这里。我不知道女王苏醒的批次，另外周长青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想到这里王辑不禁一叹。
　　他和女王的默契尚可，不过周长青可没有想象中那么老成聪明，他的能力也真的就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如果不是被树阵选定，王辑怎么都不敢想他还能是为选定者。所以默契一定程度上是不存在的。
　　“我现在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前面做的努力也就浪费了一半。因为我和女王肯定会没事，修女和维罗妮卡也都有杀人证明，杰森是铁打的议员。那么剩下的局面，想阻止杰森杀周长青就难了。我现在如果杀死杰森的话，必定会引起修女和维罗妮卡的怀疑。而修女躲在教堂，我的回响虽然能确定其大概位置，但有光幕的存在，似乎并不能让回响配合精神炸弹使用，直接爆掉她，所以只有在她醒着的时候才有机会动手……”
　　默默思考了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王辑马上开工。找到维罗妮卡的沉睡地点，他用月光大剑直接将其杀死，转而又去了杰森的所在地点，用一样的办法结果了杰森。做完这些后，王辑翻身飞上城堡最高的信标处。
　　“教堂在左面，那我就躲到右面，等到天亮后修女出来，就马上用精神炸弹将其结果，直接等在教堂门口的话，我不确定性精神炸弹会比她的绝杀权限要快，所以还是利用点地形优势吧，杀了她，然后自裁出局，反正我有回响，她看不到我，但我能看到她。”
　　做好最后打算后，王辑伏下身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奥菲诺德的十一天他一直站在最高处防御，不是随着时间接近天明，最后一分钟，王辑被强行闭上了眼。
　　……
　　奥菲诺德第十二天。
　　初晨，城堡的大门打开，一夜未见的神王老信徒重新出现在边门区域，打开了城堡的大门。浮动的星辰也从混沌中脱颖而出，经过这漫长的一夜，苏醒的猎人们从沉睡地点醒来，前往楼台汇合。
　　教堂门外的光幕消散，在内部可见外面天空漫天的黑色毁灭种！
　　格里安修女跟在巫师和贤者的身后走出来，默默无言。因为女王那一夜的锋芒，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再得到两位宗教徒的信任，白天时两位死看着她，入夜后如果不是同批苏醒所以没办法，但疏远已经是能看见的了。
　　“没关系，还有时间。我得想办法挡住杰森，不能让他胡来。”
　　修女心中暗道。
　　虽然到现在还有位选定者没有抓出来，但她觉得也快了，如果律师就是选定者的话，那么他今夜很可能已经被首字母A做掉了，而她现在所想的问题，就是杰森可能会因此和首字母A白天对杀。
　　议员互杀，那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跟在两位宗教徒身后走上了楼梯，埋头想事情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临近。
　　砰！
　　一瞬间，修女的身体炸开，血肉建落在楼梯和栏杆各处。突然出现的爆炸在近距离下瞬间将两位宗教徒也给炸飞，漫天的血雨和残肢飞起，两位什么都没感觉到的宗教徒被炸的四肢分离，头部飘着血高高抛弃，落在了巨人的脚下。
　　“……”
　　巨人呆呆望着脚边两个不起眼的脑袋散落两地，那硕大的眼睛又看向下面的爆炸现场，发呆的它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它都已经拿出巨弓，是要应对新一天毁灭种防护的，可瞬间三人爆炸，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天空中，所有的黑色泥状毁灭种都开始狂涌起来，嗜血的因子将它们瞬间激化。城堡最高处，女王的身影飘然落下，站在了王辑面前。
　　“都解决了？”
　　“解决了。”
　　王辑靠在砖瓦上。
　　“好，你自裁吧，我送巨人一程。”
　　女王说着跃过房槛，伸手凌空打了一拳，那紫发顺着拳风化为庞然劲拳砸下，一击正中巨人后背，将其砸的粉碎。
　　“怎么都死了？人呢？”
　　城堡内部响起了周长青的呼声。王辑也没回答，他径直从城堡上方跳下，一跃来到内部入口，用幻影剑快速来到了行政厅。
　　“首字母A！”
　　周长青冲到大厅门口，气喘吁吁地问道：“都结束了。”
　　“结束了。申请神王裁决，首字母A出局。”
　　站在将熄的火炉前，王辑主动申请出局，火炉中的残焰突然旺盛烧起，烧成灰的炉火中一道光芒冲顶，王辑的身影瞬间消失而去。“等等！我还没发力，维罗妮卡是议员吗？”周长青还待阻止，轰然一声巨响，城堡外的高墙隆隆塌陷，偌大的巨型怪兽已然冲进城堡，行政厅的顶梁接连抖了数次，女王这时飘然而至，一把抓起周长青飞到火炉面前：
　　“别废话，自裁！”
　　女王说着，马上也申请了裁决：“申请神王裁决，饮血女王出局！”
　　“申请神王裁决，周长青出局！”
　　周长青也连忙补充一句。
　　火炉内接连两道耀光喷薄，两位猎人先后被裁决出局。前哨战的纷争也终于告一段落。奥菲诺德的古堡塌陷，密密麻麻地巨兽冲进城堡内。倾斜的行政厅内灰尘抖擞，神王的老信徒默默站在火炉边，守候着这里最后燃烧的余火，等待时间的终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复盘（上）
　　奥菲诺德。时值第20天深夜。城堡行政厅内的火焰燃烧起来，感觉到了温暖和意识重新出现，王辑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在他对面和桌边另一角落则睡着女王和周长青，和他一样，两人也是刚刚苏醒。
　　首字母A，现在是奥菲诺德第20日，距离天亮还有1小时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你将和你另外两位同伴讨论选出猎团存在的潜入议员；最少可选定2位，最多为五人。请相互交流意见后再慎重考虑选择。
　　——源于A号实验机。
　　A号实验机久违地释放讯息，代表着前哨战的终结。这点也和王辑一样，女王和周长青都接到了提示讯息。
　　“冥界律师、格里安修女、杰森、疯狗、维罗妮卡。”
　　王辑和女王交换意见。
　　“没问题。”
　　女王点头许可，这是在前哨战中两人已经确定的事实，不需要能再细讨论。
　　“等等！”
　　周长青连忙起身将两人叫住：“这个议员名单我们很早就已经确定，可后面发生那么多事，确定没改动？”
　　他仔细思索过情况，但因为最后一段时间他并没有机会再和女王、首字母A两人讨论、制定计划，所以最后一段时间的情况多变他确实看在眼里，但感觉总有哪里不对劲，所以需要捋清楚。
　　“如果名单没变的话，最后那两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到第12天人就全都死了？你们那两天究竟再做什么？等一下，先别说过程的事情，咱们从开始捋一下，从第一夜开始。晚上死了个胖子，白天死了圣光导师，疯狗做的？”
　　“是的。”
　　王辑肯定点头。
　　“那女王你为什么开始怀疑是地精？”
　　周长青转头相问。
　　女王答道：“在前哨战中如果一位猎人被收其它猎人的怀疑，且无法辩驳的情况下，应当理智地自裁出局，这样再发生类似情况时作为树阵选定者的猎人就可以进行合理排除。自裁的火魔就是这样，谈不上规矩，但每位猎人应该遵守。地精并没有遵守，而当时的情况由于毁灭种进化和攻击的频率提高，所以也没有猎人有功夫强逼他出局。一次施压不成功，再想施压就难了，我觉得地精正是有这方面把握，所以临死拉个垫背的疯狗，死不出局。”
　　“结果他是吗？”
　　周长青追问。
　　“不，他只是白痴。”
　　女王回答：“但是这件事起到了一个坏榜样的作用。当第一天防守结束时，地精本身已经走开，如果有人提议的话施压让他先自裁还是有可能的。但我不清楚你们记得没有，那个白袍法师居然主动邀请地精来讨论，通过这种手段让猎人重新接纳它。这绝对是我见过最白痴的行为，前哨战的节奏没有因为疯狗对同批次苏醒猎人动手而乱掉，真正让局面混乱的就是地精和白袍法师。”
　　“那怎么确定疯狗的？”周长青说道，“我记得你我那夜见面讨论时，情况不是这样。疯狗有重大嫌疑，但充其量和地精一样。为什么地精没有嫌疑，疯狗就有？”
　　“我亲眼看到疯狗从地精那里偷东西；这是嫌疑；但没有证据证实圣光导师就是他杀的，直到通过回忆记起疯掉的浪客时才敢确定一半。那夜我和女王见面并拿到名单，然后看着四位议员串通说谎，杰森那个暗号太明显是被定死的议员，他拥有转移伤口的能力并以此攻击你，最终导致沉默剑师出局。疯狗在浪客爆炸那天和杰森配合，不是议员是什么？”
　　王辑平静回答。
　　周长青道：“但是女王没死，爆炸的是疯子。”
　　“那是因为我申请树阵支援，要到了精神炸弹，并且以传统烙印隐藏。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地精专员储存精神炸弹的办法明显是用特制道具口袋，而并没有占用自己传统烙印。他这样储存道具结果道具能力被偷走；而我则占用传统烙印，疯狗并没有因此发现我身上有这个东西。综合来说，这点也是地精惹下的祸。”
　　王辑说着，张开手掌，凭空召唤出精神炸弹，七彩流光的炸弹散出神秘莫测的光芒。这是传统烙印道具储存召唤的方式，可以凭空取出。
　　收起炸弹后王辑继续解答：“然后在第一天防守猎人交接时，疯狗作为特殊人士没有进行防守，而是在巨人楼台和所有猎人解释晚上的情况。当时有个所有人忽略的细节，就是疯子从疯狗的身边跑过去，两人擦肩而过，有肢体接触。但因为他已经疯掉而当时没人在乎。这个疯子从疯狗身上跑开后，就去了圣光导师的防守地点，隔窗使用了精神炸弹的能力，导师爆炸！”
　　“居然有这么回事。”
　　周长青心有余悸，他对这些细节全然不知。
　　“我有独特的感官可以监视疯子的举动，只是当时我的注意力放在巨人楼台上，因为猎人们正在相互自我介绍，我有必要提前知道所有人的身份特性。所以当时没注意到疯子做过什么，但我事后回忆时发现了蛛丝马迹。”
　　王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我有充足的自信确认自己在沉睡房间布下的陷阱没有问题，所以这个疯子必然是疯了，但是疯狗还是通过手段可以操纵他。我本来对此感到困惑，但因为我的防线内有朋友做过类似的实验，他说只要催眠就能做到。于是我在想清楚这一层时，认为疯狗就是在通过疯子来进行暗杀，他只需要开始的部分冒险，然后就可以全程不在现场，通过遥控疯子来对选定者进行绝杀。”
　　“奥菲诺德的第一夜名单是谁拿的？”
　　周长青问起。
　　“我拿的。”
　　王辑答道：“奥菲诺德第一夜是我拿到名单；并提前知道疯狗、无为、好奇浪客同批苏醒。无为就是第一夜死者胖子，他真的无所作为；好奇浪客就是傻掉的疯子。不出意外的话其实我可能才是疯狗在第一夜选择要杀死的人，他催眠和利用浪客刺探我失败，浪客中陷阱疯掉，而他也不敢贸然闯入，所以转换对象，并借此向他的议员同伴发暗号。”
　　“而杰森就是接受到暗号的议员。”
　　女王接着王辑的话说下去：“第一天即将结束时杰森同样发出暗号。我在战役前就提醒过你们，议员拥有成熟的套路战术来杀人，引起猎人内讧从而混乱；诸如偷窃道具能力、偷学知识等。我们作为对手都尚且知道，他们自己人会无法理解？杰森看出这点，所以他再收集柴薪回来后，说他的伤口在敌人身上这样的暗语，而且在后来他和疯狗有一套很隐秘很精彩的语言行动接应。”
　　“什么时候？”
　　周长青问。
　　“就在第一天结尾。”
　　王辑提醒道：“当时疯狗主动提出，不能让疯子再随便活动，否则会影响猎人判断。但是因此而浪费神王裁决的机会任何猎人都不愿意。到后来是杰森主动去绑缚的疯子，你可能没注意，但是当杰森当时沉闷地站起时，我就注意到了他是去找疯子，要知道这可是议员们用来杀人的道具，要是让他随便走，跑丢的话损失就大了，尤其是当时疯狗已经通过身体接触，将精神炸弹的使用权限、绝杀权限的使用，都存在了疯子身上。”
　　周长青翻眼回忆：“然后就是第二夜，名单被议员得到并篡改，当夜白袍法师被杀，第二天天亮猎人们发现山姆大叔的手掌被烫伤，那明显是接近沉睡的法师，中了魔法火焰留下的烫伤，但宗教徒警醒名单被篡改，所以都知道山姆大叔是被陷害的。”
　　“白袍法师死是活该。”
　　女王冷冷道：“要不是他愚蠢地袒护地精，把本应该推测议员身份信息的会议变成他个人的聊酒会，那时杰森和疯狗想接上讯号也绝非易事，后面的形势也不会这么乱。谁都知道他不是选定者。没有任何一位选定者敢在最初几夜如此热忱地表演，人再笨也知道不懂就闭嘴的道理。说话太早、太不合群必然会成为议员们用来杀掉，相互之间对身份、讯号的工具。他带坏节奏，放跑确认第一位议员的最好时机，被杀死真是活该。”
　　周长青皱眉：“他都是你这般说的不堪，那明显是议员啊！你为什么没怀疑他？”
　　“呵呵。”
　　女王冷笑，甚至不想提起这件事。
　　“女王当然怀疑，而且就在当时女王整天除了自我身份介绍外，根本没有说过任何话。但因为白袍法师居然在那样的场合饮酒，女王当时笑着说清道夫你倒是挺能喝的。注意我复述的是女王的原话，一个参加前哨战多次，还要带新人的老猎人应该明白，这是别人再提醒他现在喝酒不合时宜。你记得法师怎么回答的吗？”
　　王辑问周长青。周长青回答：“我就记得他说缓解压力而已。”
　　王辑摇头：“不止这些，后面还有。”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复盘（下）
　　“还有？对！好像是还有。但我不记得了。”
　　周长青回忆了下，隐约记得白袍法师后面确实紧跟着说了些话，但内容挺多的，他当时根本没在意。
　　“我给你复述下原话吧。”
　　王辑回忆了下，将那时白袍法师所说的话清晰复述出来：
　　“我参加军团战役挺多的，但是前哨战役很少。很早我就听人说了这里的事情。每天入夜前一小时混沌妖母会停止产卵，这段时间所有猎人都会聚在一起，相互看守着每个人直到最后十分钟去找沉睡地点。我想那挺好的，至少我一直和播种者、和那些更高层次的议员厮杀，却从未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谈过。现在这样是个好时机啊，没有立场，因为大家都是猎人的立场，没有针对，因为大家都需要面对恐怖的夜晚，没有成见，谁在这里都可能犯错误。能够相互理解下大家过往的事情，不是挺好吗？”
　　随着王辑完整复述完法师的话，周长青彻底呆住了。
　　女王便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说，能在战争中说出这种话的真有脑子吗？没有立场？没有针对？没有成见？我提醒他猎人们聚集在奥菲诺德不是喝酒聊天的，换来的结果就是他给我用排比句？我提醒错了吗？是我话说的还不够明白？这要是议员，我对得起死在战争前线的姐妹们吗？”
　　周长青望着王辑喃喃说道：“这点确实白袍法师有问题，但是首字母A，你的记忆力有点吓人啊！”
　　没有理会周长青的惊叹，王辑将话题重心依然放在对前哨战的分析上。他说：“在白袍清道夫拼命作死时，律师的每句话都显得特别斟酌，甚至在女王之前，他也提醒过法师，在这里的交流是为了让选定者更好做出判断。再往后他回答过一个有关粒子回溯的问题，算是刷存在感，而话语权他则已经放出由白袍法师掌握，这做法无疑就是让法师能更痛快地作死，不过到结尾时，他还是说话了，那是他和疯狗的第一次配合。”
　　“说什么？”
　　周长青问。
　　“关于疯子的处理问题。”
　　女王替王辑回答：“疯狗主动说不能不管疯子，然后律师抓住机会提议，把疯子关押在行政厅中做处理，最后没说负责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但杰森主动去了。这三位在当时的配合就已经环环相扣，然而因为白袍法师却没人质疑，事实上当时已经被破坏气氛的场合也找不到机会去质疑。这就是议员们的第一次配合，尚且不能确认伙伴身份，议员就已经先找到了氛围，出色完成，天衣无缝。相互间有了基本认识，然后他们需要的就是真正的确认伙伴身份。”
　　“要杀人了吗？”
　　周长青问。
　　“对，用杀人来了解彼此的底细，从而建立伙伴关系。”
　　女王回答：“其实对他们而言周围的猎人除选定者外，其他猎人都是他们试手的工具。因为加入前哨战的议员每位都有独特的杀人手法，而这种手法会成为他们的身份标识。疯狗暴露出盗窃道具能力和催眠的手法，接下来就是自称伤口在敌人身上的杰森。第二天法师被杀死而山姆双手被魔法火焰烧伤，应证了杰森的能力。”
　　“律师以保护山姆、制止猎人内讧为出发点，让被篡改的名单不具备参考价值，从而放跑了猎人本该设下的怀疑圈；他可能以为这样山姆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吧？但山姆大叔还真不是那么好骗的，想必山姆那时已经有怀疑对象，并且对律师身份生疑，但他不敢说话，因为他还没找出自己要保护的选定者。”
　　王辑将经过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是保护时间。在此之前修女智商下线说过一句话，她说名单被篡改但是选定者没有自杀出局，那证明选定者应对暗杀是有把握的。当时我没理解这句话，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智商掉线而已。毕竟在法师喝酒那晚，修女便曾附和说如果大家能够放开立场，沐浴神光，那有什么仇怨是解不开的。但后来我才领悟，这个智商不是随便掉的，她说这种话就是想让话题跑偏，果然如她所预料，她说完后仇视宗教和神明的粗人伯里斯马上讽刺她，话题瞬息万变，大好时间全部浪费。”
　　“这局果然深。”
　　周长青低语道。
　　“成功一次后她在法师死亡后第二次智商掉线地发言，这次她的目的正是不希望保护时间来临，猎人们可以自由活动，议员也能在当夜立刻去杀选定者。因为名单只出现在选定者苏醒的时间，当议员拿到名单时就是这样的后果。但她这次没成功，因为律师制止，明言这样对选定者不利，禁止话题再进行下去。接下来就是连续五夜的和平过渡。”
　　听王辑说完后，周长青马上问：“但律师如果是议员，这样的做法没有理由啊！他为什么保护选定者五夜？”
　　“杀谁？”
　　女王抬高声音问道。
　　“什么杀谁。”
　　周长青一时没理解。
　　女王问道：“当时猎人人数太多，和议员一同苏醒的除选定者外还有普通猎人，而无论杰森还是任何一位议员，都只有1次绝杀机会，就和我们凭空得到的树阵支援意义相同。如果杰森用绝杀杀掉的是普通猎人，浪费了这仅有的机会该怎么办？”
　　“所以他们需要时间讨论确定绝杀目标。”
　　王辑做出概括：
　　“所以不要以为这五夜真的是在保护我们，而是在为他们做出选择拖延时间。和平过渡时期的五夜所有猎人都必须留在行政厅禁止自由探索；没有杀戮，没有死亡，选定者还拿什么判定下位议员的身份？这五夜中只要有律师、杰森见面，甚至运气好还能算上疯狗，就一定会得出结论。杰森会因为你拥有模仿知识的能力而不杀你，但律师如果告诉他，律师才是会模仿知识的议员，那他们会选择表现不出众的剑师还是你周长青？被树阵选定的人来由都不简单，你比剑师可不简单多了。”
　　“原来如此。”
　　周长青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那夜为何陷阱被动了。议员在那和平的五夜里，已经将他定为目标了，也幸好他谨慎，否则现在就没机会坐在这里了。女王则说道：“总有猎人会主动站出来要解除这段过度时期的，至少为了选定者也该这样做。”
　　“对，于是沉默剑师主动做牺牲品，反对杰森来说他也有嫌疑，既然确信是你，那把他早点除掉更好。”
　　王辑目光平静地补充：
　　“从那夜开始情况就有所变化了，律师要杰森杀你，就必须证实他自己有模仿知识的能力。所以从那夜开始律师就有些焦躁，我和他同批苏醒，他希望我主动去探索，这样他就有机会确认选定者是否死亡；但我没让他得逞，直到天亮他直到失败，他终于忍不住焦急起来，他的发言开始变得反常和激进，无法在沉睡中杀死选定者，就意味着必须白天暗杀，而一旦事败，在场的猎人也足以让他们没机会活着离开奥菲诺德，尤其是当他发现灵魂贤者的知识可以克制他，让他更加不安，他泼贤者污水，并在隔夜杀死外交官时用贤者的知识，一方面满足杰森合理的同伴要求证明自己，另一方面也想方设法要将贤者踢出局，为可能到来的对杀做准备，求功成身退。”
　　“但那已经不可能了。”
　　女王主动发言，这时居然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我前面说地精和白袍法师将局势变得混乱，让我们很被动。但世事难料，前面律师利用这种混乱成功和伙伴接头，但形势转变时，他却发现这种混乱对他及其不利，地精没有退出，灵魂贤者为何要退出？他可以百般诬赖，借助粗人之口去攻击宗教徒，但贤者只要不听，他能怎样？所以我猜这就是是他迫不及待接纳修女的原因。事实上外交官死的当夜，你们两个不是见面了吗？核对信息，至少抓住三位议员。他们已经不占优势。”
　　“事实上是四位。”
　　王辑摇头道：“我和山姆大叔一样都和维罗妮卡认识。当时就只缺最后一个格里安修女而已；但我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她会抓主动权逼问；在疯狗、律师、杰森最危险的时刻格里安修女出言辩护，她自以为局势已经混乱，所有人都不主动退出是可以随便再转换嫌疑的，事实上我们反而因此抓住了所有议员的信息。从格里安修女自己跳出来开始，我们就已经赢了。”
　　“大概懂了。”
　　周长青点头道：“律师筹备对杀时接纳格里安修女，其实就是想让她处理那边宗教徒的事。但一来没有机会二来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做律师可能会平安出局，但修女绝对会因此被杀出局。总之他没等到那一刻，就不得不先处理掉，对他同样有威胁的地精专员，隔天山姆大叔跳出来更随他们的心意，我其实想知道的就是那夜为什么不对杀，都已经剑拔弩张，而且你说我们已经赢了。”
　　“因为我要保你们两位平安出局啊，否则我申请树阵支援是为了什么。”
　　王辑不可奈何地摇头，原来周长青还是没明白后面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提交名单
　　面对周长青仍然未理清思绪的问题，王辑提出这样的问题：
　　“在女王出面对质后的夜晚，我和女王就在同批苏醒。你想经过女王这一杀格里安修女也跳出来，五位议员人数已经凑齐，我们确实都赢了，我和女王可以马上出局，但等天亮后，你们发现我两个失踪，你觉得在杰森、律师、疯狗、格里安修女的注视下，你安全出局的几率有多大？”
　　“我已经被发现了，想安全出局不可能。杰森只要在自己脖子上砍一刀，伤害转嫁，我立刻就得死。”
　　周长青回答。
　　“那就对了，我们总不能扔下你吧？可如果等到天亮后我们两人还不离开，那女王就得跟你一起陷入危机。毕竟到最后没有暴露的是我，你们两位肯定要被杀。赢是可以赢，但赢的未免有些太惨烈。所以我一直在想第一夜疯狗究竟是怎么杀人的。如果完全清楚了他的手段，我就能破开格局。我对自己的陷阱有所了解，这点很容易帮我想透，然后我就用树阵支援索要了精神炸弹。”
　　王辑说到这步，便已经是收尾的局。
　　“果然律师已经准备好在白天暗杀，他们公然调换名单批次为律师洗脱嫌疑，并且准备好暗杀女王，就在山姆大叔跳出来逼他们时，杰森悄然放开了对疯子的束缚，疯子已经起来，正要朝楼台过来；前面我说过，束缚疯子的是杰森，他们早就做好了这步棋子，缺的就是使用而已。不过律师大概没想到，山姆突然跳出来，把他们预定的暗杀，变成了很有可能的对杀。”
　　“所以我当时制止，说火候还不够。”
　　女王这时补充道：“首字母A要树阵支援就是计划保我们安全出局，可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山姆的观察没有错，但他并不知道议员已经敢于篡改自己的苏醒批次。你想前面没有一位猎人主动自裁出局过，规矩已经被破坏了，他们身为议员会遵守吗？一口气出局四位议员怎么想他们都只会狗急跳墙，当时要把他们逼急的话必然会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两个必死无疑。就是首字母A所说的，我们肯定会赢，但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大。”
　　“然后你用精神炸弹炸死了疯子？”
　　周长青问。
　　“是。配合我的特殊感官，隔着墙我也能看到疯子当时的位置。女王说火候还不够后离开，这时从对杀风险中规避出来的律师、疯狗他们当然会按原计划来。疯子身上已经装有精神炸弹、绝杀权限，他堵住女王的话对视的瞬间女王便必死，而我就在还没接触前，让疯子爆炸。疯狗瞬间丢失了他得来的炸弹能力和自身的绝杀权限，他和普通猎人再没任何区别，但事情远不止这样危险，议员们合谋想好的办法，眼看就要成功时却伴随一声爆炸而终结，你想律师和杰森会怎么处理疯狗？”
　　“疯狗是被律师杀死的，他就是那个有模仿知识能力的议员，并嫁祸到了火魔身上。”
　　周长青肯定道。
　　“没错。当暗杀女王失败时，无论如何疯狗的身份都会被质疑，先前他自己辩解的那些对他有利的信息，在这一刻全部都会变成催命符；换成是律师这样果断的议员，当然不可能放过疯狗。对我来说疯狗就是议员中的脆弱环，因为律师和杰森的能力我都无力取代，但疯狗那点本事，对我来说一个树阵支援即可解决。疯子被炸死时第一时间只有女王在场，女王可以顺利地接替疯子，而我再做些小动作，又成功拉住了格里安修女。”
　　“修女？”
　　“对，修女。”
　　王辑点头：“修女是他们议员里面唯一一位没有经过表现杀人手段，便被接纳的议员。律师迫不及待地接纳她大约是想稳住宗教徒，然而经过山姆大叔的突然对峙，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这样认为。我和修女在疯狗死去的那晚同批苏醒，便和她做了些接触，本来我是想放长线，利用她杀杰森或者律师的，可能性虽小，但也可以尝试。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山姆大叔又爆维罗妮卡是议员，而我和维罗妮卡隔夜居然同批苏醒，于是我故意做戏杀死了山姆，让维罗妮卡发现。”
　　“山姆是你杀的？”
　　周长青再度惊讶了下，首字母A有那种不触发陷阱直接跳过物质空间杀人的能力，确实在他意料外。
　　“是的，不过没那么悬乎。我用自己的特殊知识制造假象，但愿树阵能复活山姆吧。”
　　王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用的是神月封印剑，可以穿过任何障碍物直击灵魂，使击中的目标无法复活。原本他是这样以为的，但后来在虫潮入侵时，他发现播种者居然还是可以在复活点复活，只是即使复活胸膛插着神月封印剑，自己根本无力拔出。
　　后来仔细核对只是，王辑确定神月封印剑应该是专门用来克制复活道具的，对复活场景则毫无约束力。仅仅是这种杀伤力的话，他觉得树阵应该可以复活。再不济到时王辑帮他拔剑就好。
　　“因为山姆在议员立场上必须绝杀的猎人；维罗妮卡便将杀了山姆的我视作议员，然后因为律师利用混乱的节奏反坑自己和同伴，维罗妮卡在确认绝对是议员的杰森可信外，完全不信律师和格里安修女，议员都需要通过杀人来证明自己身份，维罗妮卡在看到我杀了选定者后，便觉得律师很可能就是操纵一切的选定者，疯狗也是假的，格里安修女他也不信。于是他就主动承诺杀律师，并说他有办法杀死沉睡的律师。”
　　王辑说到这里，也明白这完全是天送的运气。
　　“他为什么确定你和杰森是真议员，其他都假？”
　　周长青突然发问，他觉得这里有点荒诞。
　　“因为名单篡改的那夜，后面几乎有脑子的猎人都判断出杰森就是篡改名单的人，而他已经死咬住了一位选定者，也就是你啊！山姆也是一样的。当他站出来时剑拔弩张时，怎么都洗不清自己不是选定者的嫌疑了，而他之前的我却能留有余地。”
　　女王哭笑不得道：
　　“所以山姆后面的一切说辞在议员眼里都是诈术，更何况维罗妮卡的议员身份是山姆爆出的，以维罗妮卡主观认知当然会想除掉山姆。他们都会认为山姆是被我欺骗跳出来的，因为我取代疯狗成了议员。事实上，山姆那时只是为最后一位隐藏的选定者挡刀而已。”
　　说到这儿女王不禁一叹：“倒数第二夜我和律师同批，当时他还问我觉得谁可能还是议员，要不要保他？我直接让他等自裁吧。那是律师已经是心灰意冷的，他都怕没想到维罗妮卡会保他吧？但维罗妮卡保他其实是要杀他。”
　　“是。”
　　王辑点头：“最后一夜我我是最后一批醒来的，醒的只有我一个，没有任何人碍事，绝好的天赐良机。律师也人间蒸发了，作为议员他不可能自己主动出局，在他的立场他还要给同伴找出最后一位选定者的线索，无法进入教堂的他很有可能会来试探我，或者再尝试绝杀已经有防备的你。但他却完全消失了。我知道时机到了，再不动手天亮后绝对会出现大混战，所以我果断杀死沉睡的维罗妮卡和杰森，用精神炸弹等躲在教堂的修女，议员全部死亡，我们安全出局。”
　　“其实从维罗妮卡说火魔主动退出这件事，就已经能判断出他不信律师的，混乱的局面对谁都没有绝对的优势，也许前面让你顺风顺水，但反过来很可能会成为你的致命伤。我最烦地精和白袍的就是这点，如果不是他们俩，议员也无法推波助澜，说不定就能省下一次树阵支援。”
　　女王叹息。
　　“可以做决定了吧？”
　　王辑很干脆地说道。关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他觉得没必要再有过深的执念，但论心里话，这种前哨战他绝不想来第二次，或许医生比他更适合这种尔虞我诈，他观察人的能力可要比王辑强太多。
　　“做好决定了，只要清楚情况就好，我怕出错。”
　　周长青说着，马上向树阵联络机提交了他的议员选择决定；王辑和女王其后，三人提交的名单完全相同。
　　……
　　树阵正在检索文明，请稍候；
　　检索文明完毕；
　　首字母A，你和你的同伴提交名单内容完全相符；所涵盖的五位猎人及其文明已被树阵全部抹除；
　　剩下16防线将合并为战区；如果你们的名单提交有误，届时你们战区内部将出现沦陷文明，进化完全的毁灭种将成规模侵蚀边地防线，在混沌妖母未抵达战场前，战区即有可能陷落。
　　5分钟后树阵将开启超膜传送，届时你将传送前往战区。
　　首字母A，你们抵达战区的时间为混沌妖母抵达前10小时；请利用这段时间内探索战区猎人同盟；完成防线基本建设；准备迎接军团战役。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军团大陆
　　奥菲诺德。
　　前哨战已经结束，王辑等待传送的最后五分钟时间里，看到树阵不断地进行着相关着复活的工作；引力透镜上不断刷新相关的复活信息。树阵专程为他们三人提醒复活信息，也是在放出很多重要信息：
　　猎人无为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澳大利亚；
　　猎人圣光导师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光明之都；
　　猎人白袍清道夫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迷梦平原；
　　猎人沉默剑师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平野丘陵；
　　猎人驻美大使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华盛顿特区；
　　猎人地精专员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地下城；
　　猎人火魔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千岛熔岩湖；
　　猎人山姆大叔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狂野沙漠；
　　猎人粗人伯里斯的灵魂已经无法追回，防线并入战区，为熊林；
　　猎人灵魂贤者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魂光旧都；
　　猎人献祭巫师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巫术联盟；
　　猎人灰石王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窟窿山脉。
　　——源于A号实验机。
　　“那个小浣熊怎么没有复活？”
　　周长青看到情报后问道：“你们好像没说粗人是怎么死的，它替我们挡刀了吗？”“没有。”王辑答道，“我也不知道格里安修女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在最后一夜我醒来时，粗人已经被扔出城堡了，我只知道是修女干的。”
　　王辑为了取信修女，曾让她主动去杀人证明身份，而粗人攻击宗教徒从不留余力，自然而然地成为修女的首杀对象。但说实话结果是令他意外的，印象中粗人的知识和道具都非常强，在参战猎人中基本可以成为第一梯队的，但最终这么诡异死掉，也是让人无奈。
　　“那就可惜了。”
　　女王也说道：“虽然它没什么脑子，但他这个种族对于道具开放的能力特别强。据我所知，他应该就是可以为道具打知识槽的特殊种族，从他那把短剑能够召唤自然灾害这点可以发现。不过既然死了，那我们到时如果前往他的防线，就把话说好听点，他是为选定者挡刀死的，打个良好的关系吧。”
　　“也只好这样了。”
　　王辑说。
　　他其实对夜晚的奥菲诺德黑暗森林有很多疑惑，有关曾经苏恩的经历，议员艾泽迪巴后来说的话，和古老神明时代大约都有关系，但现在他已经在树阵的保护中，和外面的黑暗森林彻底隔绝，所有远古生物都无法接触，所以即使走近那片森林，也没有任何意义。
　　再者，就算他现在可以接触黑暗森林，剩下的时间，也确实不足够王辑探索那林海，顺手救个粗人更是不可能。
　　五分钟，说过去便过去了。
　　“对了。”
　　临近最后两分钟，周长青突然拿出了一件道具，是块铜制的符令，四方端正，中央浮雕刻着令字。不过令牌的设计并不古老，王辑在令牌的叠纹上看出了很多科技感。
　　“让你牺牲一次树阵支援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嘛，战争最忌讳的就是完美。你救了人选定者阵容是完美，但你个人就缺东西了。我呢，找不出像D系列骰子的道具来送你，这个东西你就收下，也当时补偿吧？”
　　周长青脸上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将令牌推到了王辑面前，引力透镜上马上显示出了道具的相关信息：
　　道具名称：将军令
　　道具类型：建造类道具
　　道具介绍：公元2208年，黑暗时代真正来临，深渊的怪物肆虐在这片古老的东方古国土地，国家破裂，土地腐败，烧红的天空不断有来自暗潮的怪物，一位伟大的猎人在传说中的天宫看见真理，凭借这份力量带领军团击退了暗潮。那是一段血腥残酷的日子，而这件道具的出现则成为了战争的转机。
　　道具效果：可在防区原地展开场景群组山海关防御体系，可在瞬间集结军团内所有猎人抵达道具所在地点参与战斗。
　　道具备注：论建墙，我不是针对谁……
　　——源于A号实验机。
　　“山海关？”
　　王辑挑眉，这是他看到第二件能够建造场景的道具了，而且比当初的绝境长城更夸张，道具建造的是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说到价值的话不可估量。他在看到道具资料的瞬间，便对周长青的背景感到一丝好奇了。
　　这种东西当礼物，他所在的军团看来比想象中要更加可怕。
　　“对的，相信它对你会很有用的。”
　　周长青点头。
　　“军团战役中防御场景很重要的，你到时就知道了。”
　　女王这时也说道。
　　三人静静等待最后的传送时间，王辑则是在想象山海关防御体系的模样，道具效果说展开的是场景群组，而非单纯的防御场景，也就是说除了意料中的墙外，还有一系列相关的防御场景，才足以构建资料所说的体系。
　　奥菲诺德的白天也渐渐来临，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行政厅的门突然被推开，神王的老信徒从门后走出来，浑浊的老眼看到在场的3位猎人后，似乎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他安静地施展了奇迹，突然为王辑祝福：
　　首字母A，你获得了古代神明奇迹的祝福，你所有的奇迹阳光之枪威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猛然回头看向老信徒，炉火的照映下老信徒开始了那完全听不懂的低语，然而这次因为有A号实验机的翻译，一系列神明时代的语言被翻译，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这是神王的心火祝福，愿你抵抗深渊顺利，远征的骑士。”
　　彩虹的光芒突然出现在行政厅内，撕裂的空间中超膜显现，等待的三位选定者瞬间被传送离开奥菲诺德。重归诅咒的世界碎片里，老信徒继续守在火炉边，默默等待着新一轮毁灭。
　　……
　　公元2017年11月20日；
　　网络上出现新闻，大约在下午两点左右；长城防区突然在国土上消失，前往防区进行的旅客、做生意的商人与之一同失踪，城市毫无缘由地和大地断裂，凭空失踪，意味着已经远去一个月的战争重新到来。
　　然而由于播种战役一直都是在凌晨抵达，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在白天也会发生战役的情况，播种者的守时是一直都被确认的，市政府也没有下发通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防区进入战争状态，粗略估计，至少有30万文明人被卷入战争中。
　　希望这次战役能轻松吧！乱成一片的网络媒体上，人们也只能发出这样的祝福。
　　……
　　保护膜出现，掩体时间开始计时；
　　大西洋城防区；同样的混乱也出现在城市中。本来平日里有极多的观光客，眼下都惊慌失措地寻找起避难地点。从午睡中醒来的意柯塞汀还在洗脸，卧室的无线电便已经响了起来，骚动声从楼下传来，他连忙擦干净手跑了过去：
　　“报告紧急情况，这里是大西洋城防区军区指挥部，防区已经进入掩体时间，战争迷雾正在扩散！”
　　“掩体时间？”
　　意柯塞汀一愣，连忙跑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透明的保护膜已经出现在天空，其弧度前所未有的广阔，迷雾从极为遥远的海上缓缓飘来，远远望去，仿佛天际尽头的雾霾。大雾中，好像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存在，年轻的工程师忍不住惊讶，难道说，军团战役已经到来？
　　无线电再度响起：
　　“呼叫实习猎人意柯塞汀，这里是华盛顿特区苏联驻北美全线防区总指挥部，我是负责人驻美大使彼得，听到请回答，并马上附上核对卫星系统密码。混沌妖母还有10小时即将抵达战区，在这段时间内战区全线必须做好准备。”
　　“驻美大使？”
　　意柯塞汀回头，震惊地看着望着无线电对讲机。
　　掩体时间第1小时；
　　长城防区；
　　接壤的山脉顷刻间便成汪洋大海，位于长城防区西哨站，值班的工作人员被海潮之声吓的一机灵，起初他以为是幻觉，可是当那惊涛拍岸之声从脚下的大地上响起时，他再也无法趴在桌子上安睡，连忙起身上墙去查看情况，只见到远方的大海，因洋流方向不同而卷起的巨大漩涡不断扩大，深邃的漩穴令他不由地一呆。
　　“出事了，出事了。”
　　工作人员喃喃说着，连忙跑回值班室向上级报告。与此同时，乱成一团的南岸区出口，居民们惊讶地发现，原本通往防区的道路，不知何时出现了巍峨的山脉，望不到边的平原，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换了模样。人们刚想走出去看看时，驻扎的维和部队立刻关闭了外出的大门，保护膜出现在天空，意味着现在已经是战争时间。
　　这个时间点，王辑出现在公馆自己的房间内，午后阳光依旧淡泊温暖，床头柜子上的电子钟显示气温有所回升，他第一时间刷新了间谍卫星的地图，无比广袤的大世界地图开始加载，间谍卫星竟然一时竟然无法全部载入，战争迷雾从四边的地图出现，引力透镜上，一个提示信息飞快弹出：
　　猎人你好；间谍卫星系统监测到你已进入军团战役的大陆地图；是否连接我们在该战区的负责人，来获取更多地图信息。
　　注：我们在该战区的负责人为驻美全线指挥官彼得，猎团代号驻美大使。
　　“马上联络。”
　　王辑确定，对于全新的世界地图他还完全陌生，如果能联系到猎人帮忙的话最好。驻美大使，也就是在前哨战中的外交官，王辑早猜到他是流云矿业的人，毕竟是能徒手建造光棱矩阵的男人。
　　很快，引力透镜上显现出大段文字信息；
　　我们正在检索你的道具频道；
　　检索完毕，正在连接；
　　已连接：
　　首字母A你好，我是流云矿业驻美全线指挥官彼得，猎团代号驻美大使。在前哨战中我们彼此已经见过；我已经查询过相关的就业合同，证实我们的工程师意柯塞汀正在你的军团实习，希望我们在已有的合作基础上能够更进一步，来应对即将来临的军团战役。
　　首先我们需要确定彼此的地理位置，介于你在前哨战中称自己为新人，我为你简单概述地图讯息。军团战役的生成世界是由文明防线结合而成，在超过10个防线以上陆地、海洋结合，所形成的区域超过一个欧洲国家的国土面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树阵会根据内陆和沿海，来为防线结合做出合理分配。
　　沿海地区将会继续沿海，而内陆区域则尽量依靠内陆，孤岛则可能会被分配到海洋中。意柯塞汀的防区大西洋城因为靠海缘故，使你的防线在地理位置上更加接近沿海城市；而我的防线则遍布美国东部，以华盛顿特区为防线重心辐射；与大西洋城接壤。我有理由相信，我们的防线位置极为靠近。我们在大陆边缘。
　　根据意柯塞汀提供的防区信息，我们防线应该在你的防线西部，希望我们可以更好地进行合作，共享战争情报，我会派遣50艘航母、120艘驱逐舰巡视海洋全境，并帮助你的防线进行战役。当前我们必须确认选定者的选择无误，我们的战区没有出现沦陷文明，请尽速与周边防线的猎人建立联络，在如此庞大的作战区域里，共享信息是第一要务。
　　——驻美大使
　　卫星地图信息加载30％；你与防线“东海岸”连接；由于你还没有与东部、北部防线猎人建立联络，卫星地图无法加载其军团防线信息；只能进行地形绘要。
　　引力透镜上显示出了错综复杂的地图，排成一线的防线向北连接着巨大的陆地，并与其地形犬牙交错，黄石公园的冰雪山脉翻过，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再往前山川河流，原始森林，还有辉煌的古城与魔法城市，再望远卫星便无法照看，只有粗犷的地形描绘，无法达到清晰细节的监控水准。
　　战区的陆地广大，已经超越了间谍卫星可以细节清晰化的作战区域极限。
　　“不知道军团战役的战争目标究竟是什么，像在如此浩大的土地上作战，我的个人能力根本就是一团废纸，根本没有作用。”
　　眼看着军团大陆所形成的大陆形成，王辑不禁陷入了思考。从最开始在城市中行动过度到现在的军团大陆，如果作战目标还是一成不变的话，王辑觉得距离胜利遥不可及。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作战方针
　　掩体时间第一日；下午14：20分；距离混沌妖母抵达战区还有9小时39分钟。
　　长城防区。
　　流魂街公馆，王辑紧急召来自己名下的所有从属猎人。心理医生最先抵达，然后是东德工程师意柯塞汀，刘小楠最后到达时，王辑意外发现她将羽人王女也带来，少女已然不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时所穿的简陋王冠，而是一身科技感十足的未来铠甲，暗青色铠甲后矗立两扇漆黑的羽翼，模样十分古怪。
　　“她跟我完成的文明探索。保护膜降临时我和她都在伦敦，没让她来得及离开。”
　　刘小楠压低声音给王辑说道。
　　“哦。”
　　王辑在桌后点头，扫视了一眼王女身上的所有道具，还算不错，至少负重要比看上去轻很多，助力飞行的特有道具属性也能让她飞得更快些。
　　“看什么看？”
　　王女骄傲地昂头道：“难道我还要你的保护不成？”
　　“当然不是。”
　　王辑随口否认了下，然后转头给心理医生说道：“现在虽然已经进入掩体时间，不过我们还有时间进行准备，混沌妖母在今晚凌震准点抵达，到时是什么情况还难以预料。工程师那边的公司负责人已经和我进行过联络，要求我们在这段时间内尽速和周边的防线猎人取得联络，我现在还没时间到防区行走，关于建设如何我还不知道，你们快速和我说下吧。”
　　“我完成了4次文明探索；获得道具和知识分配在我和王女的身上。场景支援分别在长城防区加设两座超级地铁站，分别在新都会和兴阳古路、一座容纳5000人避难教堂在南岸区可用于救治毁灭种感染者，一座月亮井在国家火山森林公园，用以保障山林地带不会出现毁灭种变异；在伦敦防区也支援了两座超级地铁站和避难教堂，还有就是伦敦和长城防区各一座医院，都是用来避难和救治毁灭种感染者的。伦敦的是威斯敏斯特皇家医院，长城防区在新都会，替换人民医院。”
　　刘小楠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她的出发点在保护和救治文明人口上，场景支援多数都用来兑换避难区域。至于道探索所得道具和知识方面，刘小楠没有着重介绍，王辑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工程师介绍道：“我和医生完成5次探索，解锁了防区训练磁暴军团、阿波罗战机、基洛夫空艇的知识进程，支援了新的堡垒和能量武器生产工厂；教堂我们不兴；但工程师都学会了基础治疗和分离毁灭种都有医疗技术；怎么讲吧，我的防区现在可动员的精英部队一共有5个军团，坦克师也差不多了成型。”
　　最后轮到心理医生。
　　“月亮井，绝大多数支援在伦敦防区外的不列颠全境；黄石公园新增通灵塔和巨炮，都是用来保护城市的吧，毕竟现在防区内我的三座城市都已经重建好。”
　　医生简单介绍了自己防区的情况，对于文明探索没有谈。反正他们已经超额完成目标，而首字母A提过，获得文明遗产全部自己分配，他不会管道具知识这些东西。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医生问道：“我们的战区总共有14座防线吧？”
　　“是的。”
　　王辑点头：“绝大多数防线根本不会和我们接壤；驻美大使那边是急于确认所有防线的安全身份，没有出现沦陷文明。不过我可以确认全战区没有沦陷文明；所以这点我们直接忽略，走下一条。我们在军团战役中究竟需要做什么，除了保护自己的防区不受侵蚀外，怎么才能算我们赢？如果是要消灭所有毁灭种和议员、播种者的话，我们先前的作战套路就不能用了，得制定新计划才行。”
　　“又不是咱们一个防线打，不是还有十七个防线吗？”
　　意柯塞汀主动发言，示意对军团战役不必担心。他对此还是很有信心，当得知自己背后有公司整个军团在为自己撑腰后，意柯塞汀的勇气超越以往任何一次播种战役。
　　“危险是必然的吧，还不值得这么早就高兴。”
　　医生发言道：“不过从你刚才提到，驻美大使对你所说的内容，我们处于沿海区域，很可能靠近陆地边缘，成为混沌妖母率先攻击的地方确实有可能。所以我们的重点就是保基本盘，尽力维护自己的防区不陷落，然后再图其它。”
　　“没错，防线利益高于一切。”
　　刘小楠做了坚决补充表明态度。
　　她这些天走访了很多防区的贸易伙伴，他们对猎人的生存信仰的评价都不是很好，这点让小楠觉得其它防线的猎人是否可以合作，很值得怀疑。更何况现在的会议上，参与的猎人总共才有五人，傲气的王女虽然活的年月最久，但心智最不成熟，她能懂什么？
　　超过共和国一座省的行政区域，守卫防区的猎人总共却只有五位，小楠是个很有危机感的人，她对现状并不感到满意，而且正相反，她觉得现在可能就是最危险的时刻。
　　从海洋笼罩而来的战争迷雾逐渐开始弥漫在长城防区，10小时的时间不会比想象中耐用，王辑看了眼时间，马上开始做总结：“那就是说开始我们以防御为主，等完全确认情况后再进行行动。防御上我看了最新的战区成型地图，我们在地图上靠南，应该是在战区大陆南部，主要防御在两方面，北方的陆地和南面的海洋，在我们西部就是驻美大使的军团防线，他那里应该可靠，等确认东部防线后，再安排防御场景的安排。”
　　“海防线呢？”
　　意柯塞汀追问。
　　战争要塞在大西洋城，最主力的海防要塞在他那里，他主要承担的也是这方面。自从上次虫巢战争后，王辑这边的世界便彻底放弃在了在战争要塞驻守，他们发现派去多少人都是送死，这座要塞几乎成为播种者入侵后必攻之地，凶险异常。
　　目前要塞的使用权限在意柯塞汀手中。
　　“海军防守重要港口，派两艘巡洋舰巡视海岸线即可。”医生这时做了解答，“主要把守重点港口，主力是抓住制空权，我记得战争要塞现在没有生产潜艇的技术，就我的经验来看，海战我们的船对海生物毁灭种优势不大，战争要塞本身更像是航母，把握制空权的话我们胜算更大，所以潜艇珍惜些吧，主力海军。”
　　在上次虫巢战役中，被摧毁过的要塞后来重新修建后，生产的制空部队就在对毁灭种战争中立下大功。目前战争要塞在生产天空部队的技术上也更加完备，完全可以作为赢得战争的核心道具。
　　本就可以用来征服世界的战争要塞，在眼下面对更大规模地军团战役中，毫无疑问会起到更加关键的作用。
　　“我去拜访下东部的防线，你们就在防区就位吧。”
　　防守基本盘再随机应变的作战方针定下，王辑这就准备动身；
　　“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只要调整好防线的整体防守战略就好。毕竟防线不是我们一人守的，还有更多文明人可以帮助我们。我回来后设置防御场景，距离混沌妖母来还有段时间，你们想要休息的话也是可以的。那个，意柯塞汀，把你的蝙蝠飞船给我用一下。”
　　王辑说着已经从公馆走出来，并在引力透镜上打开了引力透镜的弹窗：血族军团的领袖饮血女王邀请你加入战区连线；是否同意。
　　王辑确认。
　　引力透镜上，女王淡漠的面容马上出现。
　　“首字母A，我在的防线旧都在战区最西部，保护膜的边缘。在我南部是周长青的防线燕山渤海；在我北部则是山姆大叔的防线狂野沙漠，并靠拢他的防区重心救赎山；在我东部是迷梦平原，军团疑似白袍法师的白塔军团；你马上确认你所在的位置，还有附近的防线及所属军团，现在已经有超过三千万战区组合，基本所有的军团都已经在各个战区参战。”
　　女王脸色认真，一丝不苟，没有任何调笑地气氛，语气严肃而富有力量。
　　“在我西部是驻美大使的美全线，东部我还未确认，北部也是平原，应该也是迷梦平原。我在靠南沿海区域，向南就是海域。我猜周长青的燕山渤海就和驻美大使的防线连接，他的防线确实靠近渤海，海域可能已经连接。”
　　王辑快速回答着，用意柯塞汀的遥控装置召来飞船。
　　“一般情况下沿海区域很容易会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战区区域，你小心了。另外把你联络的战区猎人，拉进天空的这个战区连线里面，时时保持联络，我们需要最快的情报同步。”
　　女王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了，正准备出发。”
　　王辑说话的功夫已经在设置飞船的导航系统，引入卫星地图后设置了向东的路线。
　　“祝你好运。”
　　女王没有多啰嗦，暂时挂断连线。
　　……
　　掩体时间第三小时；大西洋城防区。
　　海岸线上，在一群中国士官的围拢下，一位两鬓已经有斑白发色的男子站在了海防线，望向了风谲云诡的迷雾大海，这位男子穿着笔挺的西服，从面容上看保养得极好，精神头很好，如果不是头发最近没有新染黑暴露了他已经不小的年纪，没人知道他已经是花甲老人；粗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出头的样子。
　　“这幸亏只是雾，不是霾，否则这大西洋城的那些能量武器就全废了。另外也得小心海生物变异，要是海带被感染了毁灭种怎么办？那潜艇就不好用了，战争一定得掌握地形才能出奇制胜。”


第二百九十八章 噩梦模式
　　战争迷雾逐渐蔓延过海防线，能见度骤降。在高岸上站着的一群士官们无奈地发笑，其中一位年轻军官说道：“是这样的局座，苏联早已经清理过大西洋海域，这片海域海生物虽然还有，但没有我们知道的那么多广泛，一切不利于潜艇行动的海洋区域已经被铲除了。不过因为和其它防线海域结合，短时间可能会出现洋流异常等情况，他们的潜艇目前都停在港口。”
　　另一位军官则补充道：“刚刚大西洋城发了俄文通报，马上会从美防线派来大规模舰队进行支援。我听说得有50艘航母，120艘驱逐舰，准备要控制海洋全境。你是李参谋长请来的，你帮咱们盟友合计合计？”
　　“要我合计，趁早拉倒吧。”
　　男子摇摇头，露出不忍直视的面容，旋即整了下领子，认真说道：“你要说常规文明战争，那这阵容确实够唬人了。但这个播种战役不一样，我看过一次报纸就知道，不要妄图去控制地理。毁灭种这个东西，特性就是拿文明的东西杀死文明自己，或者就是利用自然条件和变异，你需要控制的战场越大，拉的战线越长，打起来就越被动。像最早我们知道毁灭种的时候，当时在记录的猎人就一个，凭他一个就能配合城市自身的文明性，打赢战争，这种小规模的摩擦其实对我们优势更大。”
　　“那您的意思是？”
　　年轻军官问道。
　　“保住基本盘。”
　　男子肯定道，说完后他沉吟了下，然后说道：“从现在我们知道的消息看，我们作为守方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劣势就是因为我们是被动的守方；播种势力呢是进攻方，毁灭种这种武器在进攻条件下优势会无限放大。不过我们这次作战涉及的区域空前，短时间不可能一败涂地，广阔的地理空间可以为防线腾出喘息之机，拿空间换取时间的话，配合猎人的支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当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播种者的优势更明显，这是事实就不用讨论了。”
　　“局座说这话可是有点悲观啊，网上那些军事栏目不知道您来这了吧？他们要知道，一定又说你发功了。”
　　一位军官突然笑道。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
　　男子遗憾地摇摇头：“这种玩笑就别开了。现在你们海军也拿不到战争要塞的控制权了。我看这样，你们现在马上和苏联方面接洽一下，要出一艘航母、三艘驱逐舰、一台潜艇的使用，这要是出了事情也不能把你们开船的当打枪的使不是吗？航母的飞行员还是由苏联派遣，我们得手上有武器才能作战。打仗靠的不是嘴，是枪炮。”
　　“那局座你的意思到底是？”
　　“没什么意思，战争要塞的制空权现在是最重要，但不代表造出的舰没用。再说空军无人机部队是由猎人掌控，是他控制的直属战略力量，守基本盘的主力。但不能因此就让你们歇着呀！我来帮你们审时度势，多少也能发挥点作用。”
　　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军官们相互看看，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局座说的话虽然隐晦，但也清晰表达了事实。自从参谋长李念离开后，他们海军就再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参谋长在时战争要塞一样被毁，但李念配合猎人，一样对播种战役做出了巨大贡献。
　　李念一走，战争要塞还是被打，然而他们却再不能配合猎人打出像模像样的仗，虫巢战役时如果不时撤退的走，险些就要跟着要塞被一位播种者直接给打沉下海。相比之下维和部队在美军主导下，在防区疏散居民、维护防区绝对治安上做出的贡献功不可没，在配合英国那位市长进行镇压暴乱时，显得更为果断。
　　这件事在西方虽然被批评的一塌糊涂，但谁都不敢否认当时的情况他们的做法有用。这件事注定在文明历史上褒贬不一，然而在自己国土发生的事情，更应该是由他们做。早有传言北京对于虫巢战役时，海军的表现不满意，如果这种情况再发生，国家在这里的力量就会真的边缘化。
　　国家在这里的布置不容有失，如果海军真的边缘化，那么北京方面会理所当然地重新调整战略，这个结果从长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眼前的局座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战争区域。事实上国内战略部门真正优秀的战略制定人员很多，长期驻扎在长城防区的将军也不是一位两位，但参谋长着重推荐他来，这让海军方面感到意外，但既然人来了，也不能不接待。
　　他说的道理战略部门谁不知道，只是大家没有契机而已。
　　“怎么，你们已经早跟苏联方面联络了？”
　　男子突然问道。
　　一位军官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已经和猎人断了联络，想向苏联方面要出航母的话，确实不太可能……”
　　“怎么能断了和猎人的联系呢？你们也真是，唉，现在要再和猎人建立联系不太可能，这样，我来帮你们吧，先联络苏联方面，我来和他们谈。”
　　……
　　掩体时间第一日；下午15：11分；距离混沌妖母抵达战区还有8小时48分钟。花费了将近大半个小时，王辑的飞船终于穿过广袤可怕的平原，在路过无数城镇和大城市后，终于抵达了北方所见的魔法城市。
　　巨大的白塔上无数璀璨亮丽的魔法光辉闪烁着。查到了远方天空的蝙蝠飞船，白塔的上空，绚烂的光辉组合成了文字，引力透镜上快速出现翻译：你从哪个防线来，军团所属，主持防线猎人的猎团代号。
　　白塔的间窗中，隐约还能看到人头攒动，好像有众多的魔法师正在向外看。
　　“我是首字母A，南边长城防线的负责人。这里是不是白袍清道夫的防线？”
　　王辑用飞船回话。
　　是。
　　白塔上方的魔法光辉组成。
　　“请联络他，让他在猎团天空的战区军团连线报道，保持防线之间的情报共享。”
　　联系一位后，他叫跟他行动的苏联技术人员返程，前往长城防区的东方，花费了近一小时的时间，他来到了防线东方的巍峨山脉，高耸的大山仿佛拔地而起的擎天柱，在上方则呈现出了山峦叠嶂，浩大广阔的山脉阻绝了长城防线向东的道路，直观海拔得在3000米以上，高耸如云。
　　山脉上方则修建出了庞大的城群，气势磅礴，庄重的城墙超过王辑以前所见的任何城防，比起绝境长城还要雄伟，黄金打造的圣殿，宝石镶嵌的巨像，奢华与庄严地程度令人震撼。在高空，清晰可见身躯庞大的巨人们在群山之间走动，放眼望去完全是巨人国度。在那里，和灰石王肤色一样的巨人们正在搬运着巨大的城砖，组合着浩瀚的防守工事。
　　引力透镜上飞速显示了一条相关信息：
　　首字母A，巨人是自神明时代就存在的远文明种族，他们的智商在文明种族中处于中下游，但却拥有着强悍的生命力，并形成了自己的文明。在无数次灾变中他们见证了智慧不息的罪业之火，在如今的黑暗时代中，是罕见保持清醒的种族，他们种族的知识和道具传承极为久远与强劲，树阵建议可作为忠实盟友对待。
　　——源于A号实验机。
　　对于巨人种族，树阵专门给予了一种介绍，想必这个历史久远的种族磨难颇多，让树阵对其别有对待。
　　“吼！”
　　巨城所在的窟窿山脉，行动的巨人们也发现了飞船的存在，它们发出了晦涩难懂的咆哮，树阵自动为王辑做了翻译，问话很简单：你是什么东西，会飞？
　　“在你们西部的长城防线负责人，首字母A；请让灰石王知道自己防区的地理位置，在军团大陆南部。”
　　王辑用飞船给了回答，但愿那里的巨人中还有猎人在，可以使用树阵的翻译。基本的边缘防线情况有所了解后，王辑也正式返程。所有防线都在探索自己的周边区域，马上整个战区地图就会呈现。
　　返程时，飞船不得不进入漫卷而来的战争迷雾，因为能见度的问题，返程的速度也就下降了许多。这里的战争迷雾出现显然不是因为播种者，王辑为此专门询问A号实验机：
　　首字母A，最初的陆地在冷却后遍布着这样的迷雾，在雾中生命开始真正繁衍。战区的合并正是追溯某种古老时代的特征，雾也从此而来。
　　——源于A号实验机。
　　晚七点。
　　王辑回到长城防区，在漫长的归途中战区连线的猎人不断增加，直到天黑后已经确认了14座防区，组成大陆地带，还有两位猎人的防线未发现，其中一个是无为的澳大利亚，另一个是火魔的千岛熔岩湖，可以确定他们的防线是海外孤岛，但至于是南是北就不清楚了，因为14座防线是以迷梦平原为中心，东西贯连着保护膜所有陆地，将南北的大海分离。
　　王辑的防线在陆地最南，按所有防线负责人的话来说，毁灭种更多可能是在沿海区域登岸，他这里很可能就是混沌妖母抵达后要毁灭的第一个防线，到时还会有强大的议员阵容到来，率领着数量众多的播种者，来完成他们人生第一次播种。
　　女王说：“军团战役就是播种者的实验模式，新人训练；对猎团则完全反过来，是梦魇模式。”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战争伊始
　　掩体时间，傍晚七点，紧急新闻通告军团战役的情况。经历了白天为其不短的骚乱后，防区的游客、商人也终于被指在脑门上的枪给劝冷静下来，并被市政府在伦敦、长城两地做了妥善安排。
　　对于播种战役，纵然是防区当地的居民也有些慌张，但和那些要求必须将自己安全送返的游客、商人们不同，防区已经固定居住的居民们更多的是去城市目前有的道具店，希望能够买到保命的道具，亦或是生存和求生必备的生活用品，造成了秩序的一些混乱，但还尚不可怕。
　　从其它防线归来的王辑一回来，刚把飞船停在流魂街，调查组的队长老李便将对话打了过来，要求他马上赶到警局。王辑马上在警局报道，和老李接了黄局维护治安的命令，提着粒子剑将新都会不死心的抗议人群赶走后，带着调查组一群警员回到警局，就在食堂用餐。
　　然后就是各自散开，在不离开警局的情况下自由活动。
　　在这个非常时期，就连电视新闻上的主播都是一刻不停地播报新闻，负责守护城市的警员们又怎么可能擅离职守。当然这些规矩是管不住王辑的，一旦真有事他随时都能失踪。
　　晚8点时，新闻播报从美防线的战舰群穿破大雾抵达大西洋城港口。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电视上的前线镜头里，雾里的大西洋城一片灯火朦胧，街道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有的只是军团不断往防线的边缘地带驻扎。
　　“根据我们向苏联方面了解到的情报，除却海防线外，他们在陆地的北方也在不断起光棱矩阵，连接黄石公园北方的绝境长城，成规模的防御工事从绝境长城西部起，连接到西方的美全线。另外我们在大西洋城见到了张教授，他目前也在大西洋城考察，请问教授您对这次战争在战略上有什么意见？”
　　大厅的电视声音已经调到了最大，连躲在厕所里的王辑都能听到：
　　“你们这些记者追的还真快。是这样，我现在有事情要和苏联方面谈，这个战略上我没什么意见，那么多战略专家专门来应对这种战争，哪里需要我？我给观众一些求生意见，就是在目前在地形上我们这个防线里面，伦敦和黄石公园中南部是最安全的；但是你们不能听说哪里安全就往哪里跑，人多的地方更危险，就是这样。我还有事情，你们赶紧播正经事吧！”
　　“张教授，张教授……感谢张教授为我们提出的建议。”
　　……
　　“伦敦确实相对来说安全些，毕竟这次它被安排在防线中间地带。”
　　听到外面电视新闻的王辑心中默默道。
　　战区内的防线摆布已经和先前不同，四座防区城市呈现出了犬牙交错式的海湾地形，大西洋城在西部，伦敦和长城防区则在东部，面积庞大的黄石则在最北部贴近迷梦平原，在那里，心理医生已经起了绝境长城，在寒冷的山脉前往彻底断绝了与迷梦平原的接壤。
　　而伦敦和长城防区的东部则是一望无际的高原地带，巨人们的庞大山脉隔绝了防区在陆地向东的道路，可以视为天堑。
　　剩下的就是海防。
　　也就是在在海防上，防线内的其它防区都没有伦敦安全，毕竟它处于海湾内，而长城防区则不然，西面是海湾，南面就是大海，尤其是在城市南岸区，距离海洋的距离只差一山之隔，在那里的居民危机感也异常重。
　　这点目前只能依靠战争要塞无与伦比的天空部队和大西洋城的舰队支援，因为是海湾地形，两地之间的海域并不宽，如果没有战争迷雾的话两岸完全能隔海相望，肉眼可见的距离，航母的战机基本就是瞬息而至。
　　了解到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王辑一时也不打算马上就用山海关，好材料要用在刀刃上，在混沌妖母都还未抵达的情况下就急着放下山海关，未必是一件明智的选择。眼下全战区的主要负责人已经全部拉入天空战区连线中，所有的防线地理位置也基本清晰：
　　大陆南部：美防线（西）、长城防线（中）、窟窿山脉（东）；
　　大陆西部：狂野沙漠（北）、血族旧都（中）、燕山渤海（南）；
　　大陆北部：鹰军团防线（西）、光明海防线（中）、男巫林堡防线（东）；
　　大陆东部：江户防线（北）、魂光防线（中）、熊林防线（南）；
　　大陆中部：迷梦平原白塔军团防线（中）、地下城（迷梦平原地下）
　　除此之外，就是海中的孤岛防线，第一夜死者无为的澳大利亚全境被北海，火魔的千岛熔岩湖则分布在地图南海。两个防线都是孤岛，如果混沌妖母先抵达海洋的话，那么这两座孤岛防线能不能守得住都是问题。毕竟距离太远，要进行成规模的支援并不是那么容易。
　　另外就是地图东西两极的陆地已经达到保护膜边缘，南北两面的海洋相互间是完全隔绝的。整个陆地面积无比庞大，已经不是堪比大洲可以描述，仅仅是澳大利亚就完整的全境，而它相对于中央的陆地来说也只能算岛。
　　这已经不止是超过欧洲国家国土面积的战区可以形容的。王辑对此向其它防线的负责人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我也只但愿军团战役的战斗量级不会太高，否则个人能力真的不能改变什么。这样庞大的作战区域已经差不多了堪比文明史的世界战争，我们的战区太大，而我之前从未来没有在这种区域作战的能力。我的载具可以让我在很短时间内抵达战区各个区域，但如果说要消灭所有毁灭种，那恐怕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坐在马桶盖上的王辑在连线中主动说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原本在一座防区来回行动就已经够他累的，现在这战区的广大区域，他个人能力明显是不好守住的。他个人受不住的话就要靠科技、魔法等文明的整体战斗力，就目前的战区王辑完全可以打出一个比方，假如光明海传来消息说毁灭种入侵，王辑可以在心理医生的传送下瞬间抵达，而如果控制不利需要支援的话，大西洋城的装甲师从动员到出发在到抵达，昼夜不停前进，一天内能穿过迷梦平原抵达光明海边界，速度就已经够快了。
　　王辑打过的播种战役，从来没有超过一天的。毁灭种的特性不允许时间拖那么久。
　　“没关系。”
　　连线中的白袍清道夫哈哈大笑：“不用在意，这场战役又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你背后的军团可并不弱小，等他们结束其它战区的战斗后，马上就能支援过来。”
　　“是。”
　　王辑回答着，事实上他背后根本没有军团撑腰，因为他是独立猎人。清道夫的这句话暗示了军团战役的规则，庞大军团的防线分布在不一样的战区世界，军团与军团之间进行合作对抗毁灭种，一个战区胜利后，这个战区的防线猎人便可以马上去支援其它战区的防线。
　　赢的越多，战争就会越顺利，而失败的越多，那拖的越久就越会输一塌糊涂。
　　“我们军团的支援可以最快抵达，各位同仁请放心，只要我们撑住，就有赢的机会。”
　　江户防线的幕府将军义正言辞地说。他是好奇浪客所在防线的真正负责人，看装束和打扮像是封建时代的日本人，说话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感，满是信心。和好奇浪客一样，前哨战第一夜死者无为的防线真正负责人也不是他，而是一头会说话的袋鼠，那黑溜溜的双眼和特长的睫毛，让其他猎人都觉得很迷。熊林防线的负责猎人则是一位白毛熊长老，除此以外，其它防区的负责猎人，都是参加前哨战时的猎人。
　　“相互支援，保持情报共享。”
　　女王做出总结后，默默退出连线。
　　“防区内有超级地铁站的建立轨道吧，超膜列车虽然不再进入超膜，但依然保持了五分钟可以抵达可以抵达所有防线的特点，人口流动方面在军团战役中很重要，哪个防线陷落的话，也能以最快时间，将避难人群转移区域。”
　　驻美大使主动说道。
　　……
　　“王辑，你掉厕所里面了吗？”
　　队长老李站在厕所门外大吼。
　　“马上，我打完这局就出去。”
　　王辑佯装在玩手机游戏，同样大声地回答一句后，再和猎人们确定了一些重要点，挂断连线离开厕所。基本猎人们的论调就是海洋很危险，因为诞生自深渊的混沌妖母对于大海有着独特青睐，当它笼罩整个战区时，会优先在海水中播种，因为那里对毁灭种而言就是生命的温床。
　　种种说法使得王辑对长城防区南部的海域非常看重，为此他专门联系了意柯塞汀，让其将战争要塞从海面撤回陆地，原本要巡视全境的舰队群，也被他强行命令，退守港口，只派出潜艇进行侦查，扫雾机的清雾航程，也重点调整到了海洋区域。
　　他的一系列暗中动作经过意柯塞汀实施后，最终都变成了紧急新闻播报，敏感的市民们马上意识到，这次的毁灭种多半还与大海有关，想到上次大洪水离去未远，一些市民们都到深夜了还不敢休息，拖家带口的前往超级地铁站，准备搬去黄石公园。经验告诉他们就是在那里更加安全。
　　“你们看，我到时候就用这根扫把上天入地。”
　　警局的大厅里，老李再度拿出了自己的那个战利品，坐在角落的王辑突然想到恩与给老李的阳光已经过期了，他马上再度施手，一口气给老李恩与了长达一个月的雷枪使用资格，不知道这次军团战役要打多久，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想都稳妥些。
　　“队长，你当初不是能扔雷枪吗？”
　　王辑突然发言。
　　“早没了，上次播种战役一结束，当夜凌晨一过就没了。”
　　老李摇手道。王辑笑了下，说道：“现在不是又有战争了吗？说不定你就又有雷枪了。”
　　“有倒是好了，有我就一……”
　　老李说话时做出了投掷的手势，手中央噌地一下闪烁起金雷，细若游丝的电光在指尖来回窜动，转瞬间便化为一道金色的雷电长矛！老李一呆，赶忙松手，将那满手的雷光化去。
　　“真是神了，突然就有了。”
　　老李惊叹道，旁边的其它新晋队员们和其它队的队长们啧啧称奇。王辑坐在角落里露出了微笑。是啊，自己的一个猎人再强大也无法在这样庞大的区域中有亮眼的表现，但如果他能让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普通人都变得极具杀伤力，那么情况便不同了。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接近凌晨，此时的意柯塞汀已经在大西洋城就位，心理医生则披着棉衣站在绝境长城上，望着迷雾中的黑暗平原；刘小楠在伦敦咖啡馆里看着电视消息，陪王女下棋；空岛的黑翼猎人们则在轮流守岗。
　　大西洋城的港口，中国海军已经陆续到航母、驱逐舰上就位。战斗机的跑道上人来人往，一片紧张，两位军官陪同着被称为教授、局座等不同的称呼的男子。“局座你可真厉害，怎么和苏联接触，就要到了舰队？”
　　“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供一个战略观点，如果核对属实的话就算是贡献，证明我们的战略意识可以参加战争，如果错误的话，我们就管防区治安，也别想那么多打仗的事了。”
　　男子仔细观察着航母上停靠的战舰，随口回答。
　　“您说了什么？”
　　“我就问了问苏联方面对马上要来的战争中，第一战场的预估地点。那些苏联专家就说是沿海区域，然后解释了一些混沌妖母之类不明不白的话。我说呀，可能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什么混沌妖母对海洋执念深，我想这种生物也受播种者控制的吧？我想是因为一方面海生物多，另一方面沿海城市的人口普遍多而复杂，适合传播。这是文明特性决定的；最初播种时播种者可能会选择偏远区域，文明、国家对非经济重心地带的管控也没有那么强，后面如果重选防区的话，难道他们不会选一个国家的首都，和人口较多的沿海城市？一个防线地貌多样，植被众多，自然生物种类繁多，又靠近海洋，这种防区，或许才是被攻击的首要对象。”
　　男子说了这般见解，并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
　　“好了，零点到了，播种者是不是也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遥远的东方天际便被耀眼的雷光点亮，炙白的银海好像瀑布般悬空而下，大约过了十几秒左右，海水开始出现反常，陆地也开始出现了震动。


第三百章 沦陷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零点。
　　植被茂密的熊林上空突然坠雷，交织的雷光组成银海落下，建筑和森林在一瞬间大片湮灭掉，黑暗的虚空迷雾里震雷咆哮，浩然之音已经掩盖一切，白茫茫的一片在雾中极尽闪耀，附近的大地狂震，一段辉耀之后，世界重新陷入灰暗，残火在陆地上燃烧着，熊林防线的陆地表层已经全灭，防区的猎人在战区连线中失去联系。
　　播种者开始登陆。
　　冰冷的潮水导电，相当一段时间后，被远方的海军部门检测到了异常。时间在凌晨零点整，还在长城防区警厅的王辑接到来自魂光旧都的通知，熊林防线已经被摧毁，他的防区也被波及，死去了上千万人。
　　这个数据是如何得出的王辑无从得知。
　　“但从灵魂贤者的口吻看来他的防区一定也损失惨重，而且他能轻而易举说出防区死去上千万人，就算没有那么多也能判断出他的防线人口臃肿。看来先前猎人们对混沌妖母的攻击方式还是不够了解，沿海城市是一方面因素，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人口才对。”
　　王辑蹙眉思索着。
　　他现在不能给任何答复，因为他的防线距离魂光旧都实在过远，怎么都轮不到他支援，而且就说支援问题，他还真没有拿得出的成建制部队，能够来应付混光旧都的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将他自己送过去。
　　正在此时，A号实验机发送信息：
　　首字母A，你所在的战区已经遭到混沌妖母侵略，青铜议会的议员率领着播种者军团已经抵达防区，请马上做好战争准备。毁灭种已经播种完毕，本次毁灭种多达共有56钟；涵盖植物、动物、智慧生命、无机物、诅咒、生物金属病毒等多方面，请迅速建立防御场景，阻绝毁灭种进行蔓延。
　　你所在的战区熊林防线已经沦陷；魂光旧都损失严重；请尽快与军团伙伴调整战略。
　　——源于A号实验机。
　　消息出现，战区连线瞬间炸锅，所有猎人全部登录。
　　“我的巫师团马上回去支援。撑住。雷海过后，由议员带队的播种者军团就要到了。”
　　防区连线上，巫堡防线的献祭巫师马上承诺应援，前哨战中他和灵魂贤者走得很近，答应的支援的也最快，在他之后，江户的幕府将军也马上承诺支援。这时候，失去联络的熊人突然出现在连线中：
　　“我的防线完全被摧毁，提前准备的避难人群现在都躲在地下避难，恳请地下城防线打通地下支援路线，让我们退到安全区域，感激不尽。”
　　熊人长老脸上的绒毛耸动，满眼尽是焦急的光色闪动。他很快得到了地精专员的回复：“通地道的话恐怕没那么快，不过既然你要求了，那我马上和军团商量开工，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证你们没有被毁灭种感染，否则我拒绝引渡。”
　　“当然，我们躲在地下就不会再出去。”
　　熊人长老回答。
　　“那好，我这就去谈地下通道的事情。”
　　地精专员切断连线。
　　“我的白塔军团也会支援你们的，放心贤者，现在才刚开始，你要对自己的防线有点信心，距离混沌妖母再次吐息还有3天，选定者啊，你们是不是趁现在之前就赶紧将混沌妖母拿下？”
　　迷梦平原的白袍清道夫进入连线。王辑见状，马上刷新出文字回答：“我的树阵支援已经在前哨战中使用。”
　　血族旧都的女王进入连线，清冷的声音答道：“没那么容易。我们已经使用掉一次树阵支援，目前仅有两次支援，容错率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军团战役不是只有混沌妖母，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和导师们也会抵达，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渡过前哨战的战区肯定会被特殊对待，想办法打掉他们的议员，然后再想解决混沌妖母的事，否则有独立支援也没用，对方拥有真理。”
　　“你说的对。”
　　清道夫默默思索了下，这般回答。
　　“唇亡齿寒，我会亲自去帮你们。”
　　王辑再度甩出文字，因为他现在在警厅，周围人多口杂说话并不方便。他决定亲自去支援一把，如果不是在本土作战的话，王辑也能够减轻许多负担。
　　“给点诚意吧！中国人。”
　　幕府将军压低声音，语气中私有不满：“只有你一个人来又有什么用处？毁灭种没有爆发你来没用，一旦大规模爆发仅靠你一个猎人能改变什么吗？”
　　“首字母A你如果要去的话不急着到魂光旧都支援，那里只有你一个人很难解决什么问题的。如果你想的话就在迷梦平原驻守，目前我们还不知道青铜议会的推进策略，但最好不要让毁灭种的感染趋势席卷整个战区，时间还早，现在就要正面应战的话，我们会一败涂地。”
　　女王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极少中的魅惑中凸显着战场指挥的气势。
　　王辑目光一转，马上抓住了女王话语的重要信息。青铜议会中有艾泽迪巴一般的顶级人物到来，除此之外还有能给播种者充当导师的资深毁灭者，眼下混沌妖母登岸就在熊林防线，预估其对魂光防线的破坏，就可以判断出那里是极其危险的战场。
　　失陷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现在去那里的话，与人战斗干不过顶级议员；如果毁灭种爆发数量过多的话，我也很难找出办法。但如果依靠地势的话在窟窿山脉往北建立防线的话，于战局长远来讲更有好处。女王知道我拿到了周长青的将军令，所以给我这样的意见。”
　　王辑沉吟了下，答道：“好。”
　　“那也不错，首字母A，我会让东部的矮人聚落配合你。”
　　清道夫这时也说道。在知道首字母A就是前哨战的选定者后，白袍清道夫对他有一种迷之好感，可能和性格有关系，事实上清道夫对谁都是善意的出发点，这样的猎人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知识、道具等实力强劲，那就真的是奇迹。
　　王辑隐约间看出，清道夫可能也是位军团领袖。
　　没有心情理会幕府将军的指责，他切断连线这就马上行动。此时的警厅已经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气氛。紧急新闻报道中刚刚提到，在战区东部发生了强烈地震，应当是在那里发生了战争。消息发出的同时，警厅里多数警员马上松了口气。
　　“那基本就相当于我们在东南亚，而欧洲那边打仗了。这种距离够远，我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感染到我们这里。”
　　老李用手机下载着最新的战区世界地图，给周围的警员们说道。
　　“是啊。”
　　黄局从二楼下来，拿着市政府的预备案站在了大厅面前，“老李，把这个值班名单拿去分配下。防区城市巡逻岗哨，还有休息和值班的批次。战争一时搞不过来，但秩序还是要维持的。”
　　“好。”
　　老李转身去接名单，然后和其他队长开始核对名单，王辑这时走上去低声请假。
　　“嗯？”
　　老李看了一眼面前的队员，对他的请假行为感到意外，旋即摇头道：“去吧，只要关键时刻可不掉链子就好。”
　　王辑认真地点头，马上快步出大厅，路过大院时便给了心理医生通知：马上到超级地铁站等我，我要去魂光旧都。
　　……
　　超级地铁站。
　　“这样也好，战争如果不波及到我们的防线，在前线打的话怎么都有利，而且我们确实需要前线的消息，如此大的战区打的就是情报。到那里后保持联络。矮人聚落对吧？马上。”
　　心理医生举起法杖，开启了传送阵。
　　“我不在时守好绝境长城，另外让意柯塞汀注意海防。有需要的话马上通知我。”
　　王辑的语气也充满肯定。光亮的地板上魔法的光环闪亮而起，王辑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传送前往迷梦平原的矮人聚落。
　　……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0：15分。
　　矮人聚落。
　　巨大的要塞内部，还在酣畅淋漓酗酒的矮人们酒桌前突然一道传送阵出现，王辑的身影旋即出现在一众矮人的面前，只有他腰高的矮人们一愣，看着突然出现的猎人，都是发懵的状态。
　　“清道夫和你们说我来的消息没有，我是首字母A。”
　　王辑望着矮人们说道。
　　“说了，说了。”
　　矮人们怔怔望着王辑回答。
　　“把你们这一带的地图给我，最相近的，尤其是和窟窿山脉连接的区域，向北延伸到哪里，我要最详细的信息。”
　　王辑见状也不罗嗦，马上切入问题。
　　“那个，不先喝一杯吗？远来的猎人！”
　　“快！”
　　王辑催促。
　　……
　　矮人们收了桌上的酒，打开地图投影马上给王辑看，然而就在这时，A号实验机的信息再度发来：
　　首字母A，你的战区魂光旧都防线已经沦陷，播种者军团正在推进江户城防线，请尽快与军团伙伴调整战略。
　　——源于A号实验机。
　　“我的天，这次军团战役怎么了，播种者都不等毁灭种孵化就开始狂推防线，吃了炸药了吗？”
　　矮人中显然有猎人身份的几位惊呆了，像现在这样恐怖的推进方式，他们在参加的所有军团战役中，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三百零一章 山海关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0：25分。
　　从混沌妖母抵达的零点整点起，25分钟内熊林防线和魂光旧都防线接连陷落，江户城现在也岌岌可危。矮人聚落，要塞中的矮人们陷入空前的震荡中，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军团战役。
　　“他们刚才这样说，很明显这次军团战役很反常。就算有催化剂，毁灭种也不可能在25分钟成熟，这里不是奥菲诺德是文明防线，任何毁灭种都需要有孕育的时间。A号实验机给的讯息里提到是播种者军团，是他们在用道具疯狂推进，完全不等毁灭种的孵化时间，就好像是在狂欢一样。确实，这和一般意义上的播种战役有很大不同。”
　　王辑的目光闪烁。
　　先前所有的播种战役里，播种者都会利用毁灭种对文明进行入侵，而这次的军团战役里，播种者军团却集中所有力量，自己进行了推进，如果真有艾泽迪巴这种人物的话，这样恐怖的推进速度他可以理解，但这样的做法本身，他不太懂。
　　“怎么办？我们现在要去支援吗？”
　　有矮人问。
　　“不用理会，你们这里就是聚落的最前线对吧？那我就从这座要塞前面开始展开防御场景，线外如果还有矮人村庄的话，你们现在进行通知吧，能撤回撤回，撤不回放弃。”
　　王辑断然回绝道。
　　支援？不过是送死罢了。
　　“不行，要塞往东还有我们族人的三座前哨村庄，我们必须等撤离！你不能展开防御场景，把我们的族人隔绝在外面！”
　　一位矮人痛斥，王辑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没有飞行载具吗？”
　　“有啊。”
　　那位矮人回答，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那还有什么冲突？你用飞行载具撤你的族人，我展开防御场景，有冲突吗？”王辑问道，“我防区最快的飞船，要飞完播种者军团现在侵略的全部区域；都得用半小时。人家25分钟的时间就把两座防线给推掉了？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速度？我在这里再跟你扯皮两句，人家的军团现在就能开道你们要塞门口你敢信吗？”
　　矮人们面面相觑，说不出来话来。
　　这位远来的猎人提醒了他们一个不得不注意的事实。就是现在不是播种战役，防区与防区之间的距离没有想象中那么远。现在是军团战役，是防线与防线之间的距离，整个战区大陆何其广阔，而播种者军团仅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让战区东部濒临沦陷，再继续下去，可能真的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播种者的军团就能开近迷梦平原。
　　太快了，超音速级别的推进速度。
　　“好了，我马上展开防御场景，各位到时集中在我的山海关上防守，所有平民全部可以参战，我会共享给你们奇迹，做好分批防护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守得住。”
　　王辑很干脆地做出决议。
　　不能再让播种者军团再这样推进下去了，初步尝到快速推进的甜头后，这个军团可能就会越来越狂，不断前进，一旦沦陷区在战区成为现实的话，那里的毁灭种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孵化发育，将会形成异常恐怖的力量。
　　像奥菲诺德那样的防守毕竟是作战区域本身有限，知识和道具足够强大的猎人完全可以守下来，但在文明战区的话变数太多，在这方面王辑可玩不起。
　　……
　　五分钟后，王辑从矮人要塞中出来，向前一公里取出将军令，启动了道具效果，将令牌扔在了地上。雾中，令牌上的字发光闪烁，一抹又一抹的亮光闪过，厚重的令牌开始惊人地展开，一片片向外拓展，不断变大，令人难以想象它小巧的身体里究竟有多少内在。
　　厚重的地基，高耸的关墙不断延伸拓展。巨大的关门率先出现在雾中，漆黑的墙体矗立在暗雾中，上方隐约可见黑黝黝的炮管，漫长的城墙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递不断向着两边延伸开去，向南通往窟窿山脉，向北则延伸向巫堡防线。
　　监测到附近没有海域，是否将山海关拓展延伸到海域。山海关防御系统中的功能也可去全部投入使用？
　　引力透镜上出现道具提醒信息。
　　“往南窟窿山脉太大，挡住去路。往北的话倒是可以，但得先问下巫堡的猎人。迷梦平原这边我打过招呼才能这样的，巫堡那边得提前问。”
　　王辑先不理提示消息，而是联系了巫堡防线的负责人献祭巫师。
　　“根本不用，我正在调动男巫军团前往江户城进行支援，你的防御场景很可能会阻绝我们从前方就下来的难民。不用了，需要的话我再通知你。另外我的防区有我们的神明庇护，根本不需要你来切断战线。好意心领，但确实不需要。”
　　巫师充满着自信地说。
　　“好。”
　　王辑切断连线马上选择了否认。
　　是否开启山海关防御体系的其它场景群组？
　　“否。”
　　王辑再度否认。
　　他目前所在的矮人聚落已经要塞成群，建筑成片，迷梦平原东方到处都是连接着的矮人城市，形成了无比庞大的聚落防线，对于建造矮人同样有着惊人的天赋，他们在要塞自身修建的防御城围，便已经超过百米高度，虽不及山海关，但也足够唬人了。
　　堪比绝境长城的城关上方雷达转动，漆黑的城墙触摸之下完全是一种冰凉金属的触感，矮人们摸着城墙，感到了由衷的讶异，铸成山海关的金属墙体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焊接的痕迹，它完全就是一块完整的金属，没有任何缝隙。
　　完美无缺。
　　纵横平原一望无际的场景全是如此。
　　场景名称：山海关：
　　场景类型：防御类场景
　　道经介绍：名称来由古老的东方雄关，在漫长的文明历史中阻挡了多次蛮族的入侵。后来在黑暗时代来临，文明与深渊战斗的苦难岁月里，这座雄关横空出世，以无与伦比的强悍防御体系抵挡了来自深渊的进攻，战争因此而得到扭转。但听说最终因为某位猎人的背叛，导致了深渊的力量流入关内。
　　道具效果：当前山海关为星球陆地模式；自设全境光量轨道炮防御系统；射程密网为500公里，范围外威力递减；另附物质湮灭弹，射程1000公里，杀伤范围3000公里。山海关提供空气毁灭种过滤系统，毁灭种侦测雷达；并可生成聚变反应提供能源；暗物质隔离护罩；可阻挡混沌妖母级深渊生物前进，并可将该类生物的雷海吐息转化为能量供场景使用；山海关可吸收光能、热能、生物能等一切能源，监测雷达不受战争迷雾影响，场景一切为自动攻防，猎人也可凭权限进行远程设置。
　　道具备注：雄关不亡于敌而亡于己。
　　——源于A号实验机。
　　“只要巫堡那里没问题，我想巨人那里也不会有事。至少陆地方面，凭你这座长城就能阻绝播种者军团的攻势。”矮人们忽然和王辑说道，“像你这种超级科技很罕见的，应该是我们世界时间之外很远才有的东西。这场景明显本身是星系级防御，在文明中威力已经大大折扣了，3000公里以上的长城，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拍着面前的雄关墙体，很懂行的和王辑说。
　　矮人们已经问过聚落其它区域，山海关长城的雄壮超乎想象，完全垄断了迷梦平原东部地带，这种规模的巨型场景居然在刚才那短短两分钟内完成，给人的震撼确实难以言喻，北接巫堡防线，南连窟窿山脉，长度恐怖异常。
　　山海关的高度目测在500米左右，这种高度站在近处向上望，已经会很容易会产生一种眩晕感。
　　“哦。”
　　王辑随口答应。
　　“看来不用共享给他们奇迹，这里也应该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巫堡那边怎么样……”
　　王辑思索着，到现在也只有等待了。如果江户防线不陷落的话，那么巫堡防线就有缓冲的余地，如果江户防线陷落，那么巫堡防线就会被豁开一个大口子，献祭巫师派了男巫军团前往江户防线支援，那里一旦失守，基本便意味着巫师的军团也被重挫，到时能不能守得住自己的防线，都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突然，山海关上方的炮台扭转，喷发出了炙白色的轨道光射出去，他猛然抬头，只看到那雄关往上所有的炮台喷发流光，形成了无比耀眼的巨网开始横扫关外，即使在雾中也显得极为耀眼，同时扫描雷达也开始报警：
　　“警告，有深渊的军团携带毁灭种靠近防线！”
　　标准中文普通话。
　　“提示：目标已被消灭。”
　　广播再度响起，炮台陷入沉寂。两次广播完全是前后连接着，也就是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有播种者入境，然后也是在那一刻被消灭。矮人们一呆，旋即一个身材粗壮的匠人道：“厉害厉害，我们这里应该安全了。”
　　“这里看样子是很安全，但我对巫堡防线不放心，你们最快的载具是什么？”
　　王辑突然发问。
　　“呃，蒸汽皮艇，有燃料可以无限加速，还是挺快的，要到巫堡的话从我们这里启程，大概一个半小时差不多。”
　　矮人回答。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找伙伴用传送吧。”
　　……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0：55分。
　　山海关南尽头，王辑站在炮台下方，扶着十米长的巨型炮管，望着远方的诡异树林，遥远的江户城在雾中看不到是什么情况。在这里等待了半小时，军团连线再度紧急通知，献祭巫师灰头土脸地出现连线中：
　　“完了，我的男巫军团被团灭了！清道夫你派出去的白塔法师团也没了，江户城撑不住了！完全无法正面对抗，我感觉自己被一万个播种者追着打！我现在连传送都没时机用，让他们逮住直接扣住灵魂，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首字母A，接应我一下，要不巫堡防线也得丢！用你的山海关保护我的防线！快！”
　　逃亡的巫师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完全是吼着的。
　　“那位幕府将军呢？”
　　王辑马上问起。
　　“早已经被活捉了！该死的笨蛋武士们全部切腹逃跑，结果魂一个不剩都被领头的议员给抓了！我现在跟你说话的时候江户可能就已经沦陷了！”
　　首字母A，你的战区江户防线已经沦陷，播种者军团正在推进巫堡防线，请尽快与军团伙伴调整战略。
　　——源于A号实验机。
　　我感觉敌军出动了一个师的兵力来打我。


第三百零二章 万人军团
　　掩体时间第二日；混沌妖母抵达战区55分钟。
　　王辑站在山海关北巅眺望夜雾，向东就是已经沦陷的江户城防线，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接连三座防线沦陷，速度快到令人发指。所有信息都指明，此次的军团战役出现了非常规的情况，播种者军团放着稳扎稳打的毁灭种推进战术不来，却用自己的道具和残存知识，进行疯狂推进，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真以为只凭借军团实力就能推平整个战区吗？
　　“我以前在天空看过，孵化最快的毁灭种加催化剂效果，也必然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现在距离一个小时已经快够了。但如果仅仅是这个最快的毁灭种，恐怕也跟不上播种者军团的推进速度，而且只有这类爆发型毁灭种感染的话，还不足以对山海关产生影响。不管怎样，现在这里制止他们推进的脚步吧，我或许不是顶级议员的对手，但我能让他肉疼。”
　　噌！
　　血月太刀出现在他手中，绷带上的末日之火顺着刀身流下，银线流光立刻泛起金黄透红的火色。王辑放开回响，感知着从江户防线传来的回响。夜雾里远方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动静，然而献祭巫师的连线却从未停过。
　　“我要死了！感觉现在有十万个播种者在追着我打！快开船，快开些！圣光导师，麻烦来支援下我吧！带防线军团，人越多越好！”
　　他在连线中完全是在嘶吼。
　　突然，他的连线就被切断，女王宁静地面容出现在连线中：
　　“这位猎人已经语无伦次了，各位不要理他，让他自己回撤。首字母A，你就在你的防御场景等他，不要试图主动接近江户。这次军团战役没有任何非常规的意思，对方议员只是想想在战区打通连接南北两海的据点而已，沿海防线该做准备了，不要被播种者军团的疯狂举动吓住。”
　　坐镇大后方的女王沉稳进行战线安排。
　　“有道理。”
　　王辑肯定道：“我负责接应巫堡前线，你们在尽快调整下防线的配置，等情况稳下来后，在做安排。”
　　“你？”
　　圣光导师怀疑道：“要不这样，我派猎人去支援你吧，仅凭一座防御场景挡不住他们推进的，如果能的话，那前面三座防线也不至于沦陷。我的人有奇迹传送，而且神的圣光庇护，基本盘稳定，既然巫师要求了，我也不好推辞不是吗？”
　　“好的，如果你愿意支援的话当然好。”
　　王辑对圣光导师的提议予以肯定。既然他那么有信心，那能有人守护前线、支援从江户防线退下来的伙伴，当然是好的。
　　“山海关继续展开，贯穿巫堡防线。”
　　他用权限再度拓展山海关。
　　……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一点钟。
　　横贯战区的大陆的山海关北境，圣光在天空的出现打破了迷雾的沉寂，导师亲自率领着自己的圣光祭祀们用奇迹传送，出现在了山海关的上空。王辑举目仰望，只见上百位身披祭祀礼袍、手持圣器道具的猎人们出现。
　　慈眉善目的导师站在众位猎人之前，浑身散发着阳光般的金色光芒，头顶一轮金色的宝光照耀着，中央似乎有一枚浮动的圣章，这枚圣章给予了所有猎人防护，当导师出现时，王辑身上便也多了一层奇迹的光层防护。看到王辑真的只有一人，导师流露出错愕的神色：“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错。”
　　王辑点头。
　　“你身为防线的负责人还真是胆大。算了，我让两位祭祀留下来保护你，然后我去支援撤下来的巫师，你也别着急，一会儿我们找到巫师后，就会用奇迹传送回来，到时候集中力量在此保护防线，让播种者的军团再不能向西推进分毫。”
　　导师慷慨陈词。
　　“你确定只有你们这么多人去吗？巫师说他感觉到有十万个播种者在追着他打。”
　　王辑大致数了下导师的祭祀猎人数目，目测也就百来位的样子。
　　“你听他胡说，无非就是夸大危险让我们救他而已。”
　　导师笑道：“而且就算真的有上万播种者追他，也丝毫不足以惧怕，神的圣光是无敌的。好了，等我消息。”
　　导师也不再多说，吩咐两位从属的祭祀猎人留下和王辑驻扎山海关外，带着其余人举起圣器，一路传送前往了江户城，那飘忽的金色光点好像雾夜里闪烁的群星，渐行渐远。王辑无话可说，目送他们离去。
　　十分钟后。
　　战区连线突然经济通知，圣光导师狼狈地出现在连线中：
　　“完蛋了！真的有上万个播种者在追着我们打！快撤！我现在已经被道具沉默，根本用不出奇迹来！正躲在巫师的空艇撤退！请求支援！没有支援的话就赶紧撤，根本没办法正面对抗啊！”
　　“该死的为什么挂断我的连线，现在情况很危急啊！”
　　导师身边响起了巫师歇斯底里的大吼。“真有上万人？”王辑不禁问道。
　　“真有上万个播种者啊！雾里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播种者，现在正追着我们撤退的载具打，损坏的空艇已经好几台，巫师这边的男巫军团几乎都要全灭了！这次是紧急情况，青铜议会好像发动了所有播种者，来打军团战役啊！”
　　导师的神色焦急不已。
　　“我有点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多人。”王辑认真道，“而且你不是说神的圣光是无敌的吗？你怎么被沉默了？”
　　圣光导师哑口无言。
　　“罢了，我去支援下你们吧。”
　　王辑肯定地说，然后给身边的两位祭祀猎人道：“你们的导师现在遇到麻烦了，你们现在帮我传送下，咱们去接应他。”
　　“不要过来！”
　　圣光导师大声道：“就你们三个来了也是送死！”
　　然而他的话语并不能让自己那两位从属猎人听到，在战区连线中这两位猎人是没有资格进入会话的，王辑也没有理会圣光导师的劝阻，催促两位猎人马上施展奇迹。上万个播种者吗？
　　王辑觉得不太可能。有这么多播种者的话青铜议会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就算真有那么多，那么道具也绝对是统一制式型的，一口气发动这么多播种者是疯了吗？如果说军团战役就是播种者的实验模式，那这么多播种者，万一遇到哪位军团领袖，那后果恐怕就直接是地炼狱模式了吧？
　　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将心比心，王辑认为自己是青铜议会议员的话，绝不会带这么多播种者进入战区。播种者人数多到上万，而且以现在的军团形式推进，无疑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这里面哪怕死掉几百个，恐怕都是重大损失。
　　猎人是一种战略力量，王辑相信播种者也是，像这样的战略力量满地跑，真不像话。
　　传送的光芒已经闪耀而起，王辑跟着两位祭祀猎人传送前去支援导师，而在连线中导师一脸颓败。
　　他转过头，看着同在空艇内部避难的巫师，面色苍白，眼神惨然。漫天的焰光和强力道具的激光喷吐肆虐在战争迷雾中，半空中飞行的数艘空艇不断震荡，很快又有一台撤退的空艇陷落，导师所在的空艇也在猛烈的摇晃，灰尘抖擞。
　　“怎么了，都说了些什么？”
　　巫师一把抓住导师的胳膊问道，神色焦急。
　　“完蛋了，首字母A也来支援了。”
　　导师喃喃道。
　　“我的天，我都说了有上万播种者在推进，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信，你带百十来人就敢来支援我，他更厉害了，自己单枪匹马就来了！”
　　巫师一拍自己的额头，不禁感到了头疼。两人默默不语，都好像从首字母A行径中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献祭巫师正是这般满怀信心地去支援江户防线，结果防线沦陷，他被追着打；圣光导师也有谜一般的自信，带着百位猎人接应巫师，结果跟着一起被追着打；现在又来了一个更自信的，死活不信有这么多的播种者，横竖就要来支援。
　　“罢了。”
　　献祭巫师突然叹气道：“大不了就是我们三个都被困在这里就是了，到时候能不能挺着回到防线都是个问题，但愿首字母A的防御场景有用吧，否则我看神也不会救我的文明，该沦陷迟早沦陷。”
　　……
　　轰！
　　黑夜中又一艘空艇的保护层被打破，燃烧着烈火从半空落下，被减速到蜗牛般前进速度的空艇被黑压压的播种者军团追着打，王辑的身影闪烁刚到空艇上，那空艇后方便被一颗光焰大球击中，险些沉落。
　　“没骗你吧！快进来！”
　　圣光导师在船舱内透过监控器和喇叭冲空艇甲板上的王辑传声，同时赶紧让巫师打开内部大门。然而门打开了，王辑却没有马上进去，他抬头眺望迷雾中数不清的播种者身影，那成群结对的暗影加速追击着男巫军团的空艇，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回想中出现了奇怪的异动，王辑捏刀迎上去。
　　“你们被骗了，哪来的上万名播种者，根本就只有一个！”


第三百零三章 感染过境
　　掩体时间第二日，混沌妖母抵达战区1小时20分钟。
　　已经做好准备的王辑抵达前线接应巫师军团，来之前他便已经打定注意，如果真有上万位播种者的话，那他赚翻，如果没有的话，也正好因此得见青铜议会的战术。真有上万位的播种者很可怕吗？
　　质量差是补不来的，至少目前所见，王辑已经不畏惧任何意义上的播种者，只要不是艾泽迪巴那样的议会顶级议员，再多数量的播种者，也只是徒增消耗而已，他不怕沉默，也不畏惧任何形式的攻击，播种者恐怖的数量就是他使用奇迹和知识的源泉，再多人来都是送死。
　　不过事实还真不是两位猎人所说的那样，抵达空艇的一刹那，王辑便感觉到了漫天播种者身影的虚假。在回响中透露出的全都是复制的分身，那密密麻麻的播种者，全都来源于一位播种者的影子。
　　“有点失望，他们居然没有任何鉴别手段，来判断这种特殊能力。”
　　王辑心中感叹着，握着刀柄迎向那保卫空艇群的播种者们。
　　“你说什么？”
　　巫师用喇叭大声说话，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让他没办法听清楚王辑再说什么。
　　“我说没有万人军团，只有一位播种者。”
　　王辑说着，脚步已经到达船头，他的身影刚刚出现，便被铺天盖地的沉默与流光攻击。滚滚长烟与炮火的辉映中，王辑腾空跃起，右手燃烧的太刀燃烧起熊熊烈焰，在夜雾中格外夺目！
　　呼！
　　刀影一挥，焰光拂动，他的周身出现一轮深邃黑洞。黑暗光轮的边缘烈焰磅礴发散，条条火纹汹涌涨起，呈现出烈火恒星般的光耀。
　　所有攻势都在这一霎那被湮灭，而在黑洞里的王辑已经单手握起了阳光。
　　“在那！”
　　神之感官在这电光火石间锁定了真正的播种者，闭眼的王辑突然张开双目，引力透镜的漩涡转动间，强烈而耀眼的金雷出现在他指尖，转眼间形成一道无与伦比的雷电光枪闪耀。他向前一掷，阳光枪脱手化成一道金色的流光轰轰而鸣，刺入迷雾大海。
　　紧接着，大雾中金色的雷网震震散开，交织的飙芒狂窜而起，漫天的金雷一阵狂耀，雾中一个身影猝不及防间被雷枪击中，身影瞬间湮灭，漫天黑压压的播种者身影全部随雾海的动荡而烟消云散！
　　倏！
　　雾中突然一道十字圣光闪烁，被杀死的播种者瞬间复活，举起手中一个道具就要攻击，然而还未等他出手，战争迷雾下一道月光神剑突然飞旋而下，一剑斫进他的胸膛，刚复活的播种者再度死亡。
　　刀影噌地一声响，王辑用御风剑术从天空跳下，落在空艇上收刀。献祭巫师连忙从空艇内部跑出来，警觉地望了下四周，然后问道：“怎么样？都结束了？”
　　“结束了。”
　　王辑点头：“你们说的播种者万人军团根本不存在。这点其实思考下就很清楚，播种者作为核心力量就算再廉价，也不可能成万的投入军团战场。文明从进入现代起战争就已经从拼人数告别了。刚刚的播种者可能借某种道具或者自身存在的知识，可以将自己的影子复制到一个恐怖数量，造成万人军团的假相，你们都被骗了。”
　　“不，没有！就算是影子，他的影子也是拥有战斗力的，否则江户城怎么沦陷？魂光旧都也不会沦陷。”
　　献祭巫师咬牙道：
　　“看来刚才是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出手攻击战区的，话说首字母A你也真厉害啊，不愧是被树阵的选定者，你如果能对付刚才的议员，那我们现在就可以杀回去，把刚才能议员杀掉！”
　　言语之间，献祭巫师满是愤愤之情，被这样追着打的屈辱他可不会轻易算了的。
　　“你们之前见过真正的顶级议员吗？”
　　王辑突然发问。
　　“当然见过。”献祭巫师错愕道，“刚才那个不是吗？拥有这种知识和道具的，能复制成千上万个分身成军团，难道这种能力还不是顶级议员吗？”
　　王辑摇头，无情地打脸道：“不开玩笑，如果刚才真是那种议员的话，我根本不敢来这里接应你们。那种议员是物质层面等同无敌的，我与其对阵胜算很小；我接应是因为听你们说有上万播种者的军团才来的，毕竟能团灭这样数量的播种者怎么都赚了，但你们的情报明显有误。刚才的播种者是议员有可能，但要说顶级的话恐怕差太远了。他至多是个吸引注意力的探路哨兵而已，没你们想象那么可怕。”
　　献祭巫师脸色难看，一个探路的哨兵连续攻陷了两座防线，那他们的猎人军团在这首字母A的眼里，究竟得多有不堪？
　　“你说这话，就好像你可以攻陷前面两座防线，一物克一物而已。”
　　圣光导师这时好意提醒，想告诫王辑给他们留些颜面。
　　“攻击永远比防守有利，我如果是议员的话，攻陷防线的速度绝没有他那么快，但我可以肯定我到过的地方不留活口。”
　　王辑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查看了下时间，说道：“现在不谈这些，两位还是带人赶紧会防线驻防吧。另外导师你的闪烁奇迹挺快的，能把我送到窟窿山脉吗？”“你去那里干什么？”
　　圣光导师怀疑地望着王辑。
　　“没什么，支援前线而已。”
　　王辑答道：“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有毁灭种孵化了，毕竟战场所有焦点都在所谓的万人军团上，可所有猎人的目光却都只被一位伪装成军团的议员吸引。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是吸引战区猎人注意力，掩护真正进攻的毁灭种而已，真正的播种者军团此刻说不定已经开始整合毁灭种，要对整个大陆乃至海洋进行真正的进攻了。毕竟我在展开防御场景时，当时就已经击杀过偷偷潜入的播种者。”
　　话音刚落，树阵联络机便发出提醒：
　　警告！首字母A，你的战区窟窿山脉已出现毁灭种感染的情况，一种疑似专门针对巨人种族的毁灭种已经在窟窿山脉蔓延开来。
　　——源于A号实验机。
　　和王辑一样，接到信息的两位猎人的神情瞬间为之凝固。
　　……
　　掩体时间第二日，混沌妖母抵达战区1小时27分；树阵发布警告，窟窿山脉的巨人种族感染毁灭种，山海关南部毁灭种监测雷达发觉后自动开始报警，但索性因为海拔不够的缘故，山海关的自动防御系统因为轨道炮攻击方式局限，物质湮灭弹又威力过强，最终没有对窟窿山脉进行主动清理，否则产生的后果不可估量。
　　否则就凭那3000公里直径的杀伤范围，如果扔在王辑防线的话，伦敦和长城防区瞬间就消失了。
　　当夜凌晨1点30分，万人军团的事件告一段落，王辑和圣光导师连同祭祀猎人们赶到窟窿山脉，在那里，祭祀们用圣光奇迹开始为巨人们驱散毁灭种感染。满城的圣光照耀着褪皮的城市。
　　王辑站在古老的城墙上亲眼看着仿佛巨石的巨人们开始嗖嗖掉皮，石质的皮肤不断下落，而这座古城也一样，城墙年久失修地开始有松动，到处都有巨石垮塌，诡异莫名的毁灭种在这一夜折磨着所有巨人。
　　“诅咒，这是一种岁月的诅咒，很罕见。好在圣光奇迹可以驱散这种东西，还好，还好。”
　　圣光导师这般介绍，还算善良的他带领着祭祀们不断救治着巨人，而因为是猎人所以免疫毁灭种的灰石王则静静地守在王城的大殿上方，默默望着下方受难的子民，而王辑则遥望着南方，那里是海的方向。
　　“能够躲过山海关防御进入窟窿山脉的，似乎只有海路一条线吧？果然，从开始在熊林防线登陆时播种就已经开始，但这不代表播种者自己就不能播种。播种者如果都能潜入窟窿山脉，没有理由无法进入我的防线。”王辑思索着，先将前线的信息先回报防线，然后通知心理医生接他返回自己的防线，从窟窿山脉退了下来。
　　……
　　凌晨3点，山海关。
　　远方的战争迷雾终于开始出现了诡异的怪物嘶叫，这种好像彻夜狂欢的叫声不断出没在雾中，山海关上驻防的矮人们看着身边的炮台不断发射轨道炮，密集的激光火力区域传来了烧焦的烤肉味，而雄关的无形滤网则不断在空气中过滤着某种病毒，大约有半小时，便在半空中凝成了粉色的孢子层。很显然，成型的毁灭种已经开始向西推进，但全部被挡在了雄关之外。
　　……
　　长城防区，主城南岸。
　　灯火辉煌的城市到处都有巡逻的警队车辆，背离新都会霓虹灯照耀的高楼黑暗面，一个人影缓缓爬上高楼，在露天阳台上站定，躲在太阳能管道下方，避过了飞过直升机的探照灯。
　　“空气型病毒全部被保护膜吸收；风流监测无误；区域地形扫描符合……报告，确认议员艾泽迪巴死亡文明防线所在的战区位置，马上进行毁灭种测试。”


第三百零四章 海洋战争
　　掩体时间第二日，混沌妖母已抵达防区4小时；
　　长城防区，主城南岸。
　　“是的，我完全确认，请克制您的怒火。”
　　太阳能的管道下方，幽暗处的身影小声汇报，不知道他在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才导致他现在的声音颤抖。
　　“不需要您出手，我来进行新型毁灭种测试，就可以解决……没错，能够战胜艾泽迪巴的猎人必然掌控可怕的真理，我不会和他正面对抗，但我一样有能力和机会杀死猎人，请您安心，这次军团战役是为新晋议员做出的献礼，不是您倾泻怒火的场合。”
　　暗影似乎是在不断劝告自己的上级，一个下属能中肯无畏地这样说话，青铜议会的气氛看起来确实要温和很多。
　　“我会做出安排。”
　　幽暗处的身影最后在肯定地回答后切断了与上级的联系。站起身，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根试管，扒开塞子，将里面活跃的绿色液体倒下，接触空气疾速蒸发的液体转瞬间化为浓烟散开，进入空气中发散发开。
　　……
　　猎人，你的防线长城防区城市已经被毁灭种进行播种。该毁灭种由混沌妖母体内携带而来，保护膜无法进行监测，故而无法确认毁灭种确切信息，请尽速回到防区进行文明防守。
　　——源于树阵联络机
　　和防线内其他猎人一样，远在伦敦的刘小楠和王女同时接到信息提示，还在因为棋路而思索的王女眼前一亮，猛地抬头兴奋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行动了？”
　　“还不急，树阵没有提到播种者使用了催化剂，毁灭种的孵化还有段时间，现在回去的话什么有用信息都搜索不到。”
　　刘小楠平静地回答，望着棋盘的双目安宁。
　　“等到孵化时就要死人了。”
　　王女瞪大眼睛提醒道。
　　“你以为呢？”
　　小楠抬起头，面容上露出恬静地笑容：“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每个猎人都要面临这种良心会遭到谴责的处境。就像你的叔叔、你的父亲一样，在他们作为猎人时，就必须这样。”
　　就像是曾经某个飞机撞上保护膜的夜晚里，某个黑暗角落等待线索的男子想法一样，小楠对如今的情况淡然异常。逐渐在成长的王女唉声叹气，问道：“那我们？”
　　“时间不早了，别熬夜了。你去睡一觉，然后我们回防区。”
　　……
　　大西洋城港口。
　　前线猎人的消息最终发回防区，在紧急新闻中报道，接连三座防线报道、播种者会分身万人军团的能力，前线的王辑都没有丝毫吝啬地如实通知，没有给任何其它防线的猎人留情面。
　　航母的作战室，彻夜未眠的军官们核对着相关的信息，而角落的男子则用收音机听着前线的情报，对照着苏联方面给予的信息。他认真听着，两眼闪烁，突然，他站了起来。
　　“怎么了局座。”
　　一位军官回头问。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们该作战了。毁灭种应该已经从海域蔓延到我们这里来了，赶紧支援长城防区吧，那里恐怕要出事。”
　　男子说道。
　　“怎么可能。”
　　一位军官说道：“哪有那么快？从东部防线到咱们这里，距离比北京到青藏高原的直线距离还要远。”男子反问：“从熊林防线到江户城的直线距离，也差不多是从北京到广州的距离。结果播种者用多久攻陷的？”
　　军官哑口无言，旋即说道：“我们派潜艇过去看看。”
　　……
　　凌晨四点20分，从大西洋城港口的核潜艇绕过海湾，来到长城防区南的海下。冰冷的海水下方因为海域的连接，造成了许多异常的洋流和海底暗流、漩涡的变化，潜艇中的工作人员们不断检察着各方面系统的情况，避免意外发生。
　　“生物雷达检测开始，目前没有发现异常海生物变化。”
　　“向前30海里。”
　　“生物雷达正在监测，目前没有发现异常海生物变化。”
　　第二次生物雷达的扫描结果传递到指挥部，屏住呼吸等待结果的军官们相互看看，各自凝重的面容上勉强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怎么样，张教授，我说过没那么快的。”
　　一位军官开口，称呼也从开始亲近地称呼转变成了郑重称呼，他说：“播种者的目标是以摧毁防区、消灭文明为主。他们现在已经在战区东部登陆，当然会直线向西推进，走海路确实有可能，但涉及到优先级问题，海洋战争不会那么快。费尽心机已经登陆结果还要绕海，只有等东部前线彻底失陷后，才有可能。毕竟在这个时间点，毁灭种也应该是有限的，不可能那么快。”
　　“不对，海洋战争一定会打。”
　　男子的辩驳康强有力：“你们不能因为作战区域的变大，就重新估计战争时间差。播种者推进两座防线的速度就已经证明他们有非常快的推进速度；刚才的情报，山海关前线已经开始进行毁灭种防御，我们这边有毁灭种来也是必然的。”
　　“但是生物雷达检测没发现异常。”
　　男子认真道：“也许是雷达出故障了，或许就是毁灭种能躲避生物检测。”军官脸色唰地变黑，勉强道：“张教授，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那艘潜艇的生物雷达可是目前在战争迷雾内，完全不受影响的检测雷达。”
　　“两分钟过去了，新的检测报告呢？”
　　这时负责接受潜艇信息的技术人员突然开口，并开始主动和潜艇方面进行联络。航母指挥室的气氛顿时凉下来。一位工程师站起来：“马上到主控室，检查是不是航母的收讯系统发生故障。”
　　军官们脸色凝重起来。
　　得到通知的维修人员马上前往主控室进行测试检查，又有两分钟过去了，潜艇方面的新生物检测消息还是没有传回来。
　　“能联系到潜艇吗？”
　　“目前已经联系不到，无法确认潜艇目前所在具体位置。”
　　“最后一次联络的海域坐标在哪里。”
　　顿时，一系列紧张的核对工作让指挥室上下全部活动起来，凝重地气氛开始弥漫，好不容易向苏联方面要来了一艘潜艇现在却失联了，这种结果绝不是可以轻易承受的。这时张教授说话了：“如果是毁灭种进行登陆的话，现在不进行空中打击就迟了。”
　　……
　　凌晨4：35分。
　　从大西洋城港口的航母上，在苏联方面百般制止无果后，一艘艘战机起飞前往了长城防区，执行了一次行程困难的轰炸行动。此时防线尚且有相当一部分区域没有被扫雾机驱逐战争迷雾，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战机的行程充满着各种不可预知地危险性。长城防区东部，夜雾中光焰和冲击波开始成规模地沿岸海域爆炸，彭湃地声海在长城防区主城都能清楚听到，王辑刚从黄石公园的绝境长城和医生讨论情况回来，便感到了这大地声声震颤。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目光望向海域方向。
　　凌晨4：50。
　　打捞部队在长城防区东部海域找到了潜艇的“尸体”。
　　确实是尸体，当潜艇被打捞出来时，表层出现了一种血色的锈迹，并且长出古怪的蹼和绒毛，潜艇头部也好像是长出眼睛，在探照灯的照耀下极为反常，这种反常的现象令打捞人员不由地汗毛倒竖。
　　毫无疑问，里面的人员都已经死亡。
　　没敢动这具“尸体”，打捞部队迅速通报港口隔离海域，并希望通报猎人发生了这种诡异的事情。在大西洋城驻守的意柯塞汀马上知道了这件事，得到照片后，将相关情报迅速做出共享。
　　此外这件事的处理上，已经暂时被列为了不能登新闻见报的秘密消息，但同在大西洋城港口的中国海军参与全程，当然得到了消息。被人尊称为教授的男子听说后马上长吁短叹起来。
　　他说：“我觉得这件事必须得有必要知会苏联方面，在我们这里发现毁灭种感染情况，比没发现要好的多。发现了，说明毁灭种要攻击的很可能是我们这儿，以目前看到的感染方式，无疑是冲我们热武器方面来的，我们这里尚且不可怕，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美防线，那就糟糕了。我们现在应该集结炮火对海域进行轰炸，毁灭种感染后最终肯定是要露出头进攻陆地的，一定得抢占先机轰它们的脑袋！”
　　军官苦笑：“局座，你知道刚才我们顶着苏联压力进行的试探轰炸，一口气烧掉了多少钱吗？他们的炮弹可不是战争要塞那样，这种补给苏联还会给吗？”
　　……
　　凌晨五点。
　　准备小憩的王辑被战区连线所惊醒，驻美大使的面容出现在连线中：“我的防线遭到毁灭种进攻；舰队开始出现大规模的生物活性化，快用你的战争要塞给我支援！只有本身就是毁灭种的东西，才不怕被感染！”
　　王辑从床上坐起，问道：“这种事情让意柯塞汀用火源纳米虫支援就好了。怎么，他没有提交给你们战争要塞的活性金属技术吗？”
　　“不是武器幽灵，是真的让武器变成生物！”
　　驻美大使着急道：“因为在你的防区附近海域也发现了这种毁灭种，所以意柯塞汀不敢调走战争要塞来支援我，必须你的许可。你尽快，如果不支援我的话，我陆地上的装甲军团也会因此毁于一旦，到时你也会失去后援！”
　　“没问题。”
　　王辑马上点头，旋即又补充一句：“但你必须得把你们公司的光棱坦克的制造技术交给我，连同超时空传送仪。”


第三百零五章 本质
　　和接应献祭巫师他们不一样，王辑不认为在他们身上有利可图；可驻美大使就不同，身为流云矿业一方战区的负责人，驻美大使掌握着王辑难以企及的生产力和军团，而王辑这里只有一个战争要塞，生产知识极度匮乏。
　　虽然说天空部队就已经很强，到必要的陆地军团王辑觉得也很必要，他每次都不可能用自己的第三方支援来换取相关生产知识，如果有机会能套到的话，王辑丝毫不会吝惜开出价码。
　　“你……”
　　驻美大使咬牙道：“你要苏联的任何技术我现在都能办到，我也不会计较你和我在这种事情上开出价码。但你要盟军的科技，我就必须得和公司盟军方面的负责人沟通，甚至因为你的要求，我不得不付出两次支援机会。你清楚你开出的价码吗？你一口气要出的是两种核心科技！”
　　“我当然清楚。”
　　王辑肯定道：“苏联方面的科技我有从属猎人意柯塞汀，所以这方面生产知识我无需担忧。所以我要盟军科技。要不加一种多功能步兵车吧？我躲在车里发阳光枪，也是可以的。”
　　从驻美大使并不意外地态度，王辑看出这种开价码支援的事情在军团战役里已经是一种常态，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从东部防线开始沦陷、相关猎人请求支援时，多数猎人又怎么会表现出冷漠？
　　“开玩笑，我只能答应你一样东西。”
　　驻美大使咬牙。
　　“那就超时空传送仪吧。”
　　王辑也不再讨价还价，索要了他觉得在这次军团战役中最需要的东西。来回赶路的话实在太耗时间，他也不能每次都找心理医生帮忙，又一个超时空传送仪，再随便配个载具，他就能在战区行动也会方便太多。
　　……
　　美防线。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炮火纷飞，战舰与战舰之间疯狂对轰，火焰燃烧在大海上，浓烟滚滚。越来越多的军舰开始转变，凭空生出生物的眼睛与毛发，并在转变过程中开始对周围的战舰开火。
　　这种混乱的战斗从第一艘军舰被感染后，便再也刹不住脚。大浪奔涌的海上，一艘已经接近转变完毕的航母开足马力，轰然撞向周围的军舰，熊熊烈焰伴随着爆炸冲破天际时，岸上的部队清楚望见，一台台飞机好像跳蚤般，从航母周围的烈焰中呼啸而起，飞向陆地，大海各处蔓延着战舰诡异地咆哮，好似深海发出的奇异怪声，冰山塌陷撞所产生的异响。
　　很快呼啸的战机也发出了尖叫声，破音的尖利酷似发疯的鸟鸣，附近城市的防空警报拉起，大混乱开始后，形势变得越发难以控制。驻美大使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复杂，而支援相应的技术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生效，想及了大西洋城停靠的战争要塞，他不得不向其求援。
　　大约过去了漫长的十分钟，海洋的上空，一道道呼啸的银光撕破迷雾，成群结队地从海洋另一头的海湾飞来，密密麻麻，破空发出的声响形同爆炸，火光的耀映下，通体银色的战机渲染上了一层战火，紧接着轰炸开始，呼啸的战机迅猛地划过海岸的上空，展开了一场大清理。
　　轰轰烈烈的战斗持续到了天明，也不见结束。不过早间七点从驻美大使那里得到消息，毁灭种的感染形势已经被控制，至少不会在陆地上再发生，消息传出时，大西洋城港口的海军也是心有余悸。
　　很显然，事情没有像中国海军那位专家所想的那么可怕，毁灭种的传播方向确实是在美防线，播种者的攻击目标就是那里，潜艇之所以出事，恐怕也不过是碰巧遇上，遭了无妄之灾而已。
　　然而这位教授持不乐观态度，他说：“如果不是的话，那估计对长城防区的应该是其它毁灭种。并不是山海关之后就是安全的。巨大的海域和地理防线，让战区会变得无孔不入，大型的毁灭种入侵有，但细微让人无法察觉的渗透，也是必不可少的。”
　　一句话，战争不只是有大场面，还有尔虞我诈的惊心动魄。
　　掩体时间第二日，天明。
　　山海关防线的轨道炮激光网运行了整夜，接近天明时，远从其它防线而来的扫雾机划过天空，清理了相当一片迷雾区域。于是站在关口的矮人们用水晶球观望，看到了遥远的彼方，出现了一座座堆积满的尸山，各种不明生物的残存肢体，巨型昆虫的节肢，疯狂了大半夜的入侵也终于暂时得到停止。
　　矮人们窥见了彼方的尸体，彼方的播种者播种者大概也看到，在迷梦平原前的山海关防线了吧。没有用的强攻停止也是理所当然的。
　　……
　　这一夜过去，到白天时王辑重新在战区连线中看到了熊林长老的催促：“地精们，你们的地下通道建成了吗？我们族人都可在黑暗的地下，等待你们的支援啊！”
　　“着什么急？你以为地下城是一天就可以修成的吗？”
　　地精专员不屑地反驳。
　　就在这时，已经消失很久的魂光旧都防线，负责人灵魂贤者在连线中出现，灰头土脸，且真的只剩下灵魂：“我从播种者的灵魂监狱逃出来了，在这里还有更多的猎人灵魂，还有我的文明族人都被关押在这里。”
　　灵魂贤者的突然出现，让军团连线中的气氛有了些不对劲儿。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王辑慎重地问道。
　　“我是学习灵魂奇迹的，困魂这种办法当然难不倒我。”贤者苦笑道：“我现在在一片平原的前方，一座地下洞穴躲着。但是我的族人就不同了，魂光旧都失守后，他们绝大多数被播种者的道具囚禁，用来感染毁灭种。但我不是来请求支援的，我是要告诉你们，不要相信熊林的长老，它已经被播种者活捉，现在是为播种者服务的。”
　　贤者的眼神暗淡，说着说着，他突然将锋芒指向了熊林长老。
　　“胡说八道。”
　　浣熊长老勃然大怒，两边的胡子气地直抖：“我的防线在混沌妖母抵达时就被摧毁了，只有躲在地下防御场景的族人苟活。你不想办法救自己的文明，反过来要让我给你陪葬，好恶毒的居心，你们别相信他！如果播种者能抓住他，还能让他跑？他现在已经不是猎人了！”
　　“如果他不是猎人的话，那他怎么能出现在战区连线中。”
　　王辑平静问道。
　　长老一时为之凝噎。
　　地精专员的神色也变了，阴郁道：“这是个新情况，我要马上终止对你的地下支援，不要再尝试解释，我也要为我的防线，我的文明负责。”
　　“你们！”
　　熊林的长老气不打一处来，眼睁睁看着连线中其他防线负责人都不在，它的怒火爆发了：“我不一样也在军团连线中吗？我是猎人吗？你们不想支援，不想冒险就明说吧！何必假惺惺的！其他猎人都在哪！你们不敢出来面对我吗？我的防线第一个被摧毁，运气不好，我认了！将心比心，如果是你们的防线被摧毁，你们放在我的位置，你们面临着生死危机，难道就不想有支援吗？”
　　长老感觉心凉了。
　　它好不容易听到消息，战区在迷梦平原建立了铁桶般的防线，现在却因为另一个沦陷区负责人的话，而放弃了从一开始就决定对他的支援。最可恨的是，它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怪罪谁，怨恨地精，这个放弃支援它的种族吗？
　　愤怒地发言后，它沉默了。
　　地精专员则在沉默片刻后，说道：“很遗憾我没办法站在你的位置上思考，我也是非人的文明种族，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居心叵测，但我只能对此深表遗憾。还是那句话，我需要站在我的文明立场思考，很抱歉，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无法再做出支援的决定。”
　　“所以你相信，智慧是自私的。”
　　长老的声音渐低：
　　“所以沉默的你们所持立场，和青铜议会没有任何本质不同，生命是自诞生起就是有原罪的，树苗们争先恐后的从土地里钻出，生怕自己的生长迟半分，就会被与自己同源的兄弟所掩盖，从而无法见到阳光，终生在黑暗的森林枯萎。这就是树阵的本质啊，智慧的诞生并没有制止这一切，反而让篡夺思考能力的生命更加疯狂，我看到的猎团原来都是这样……”
　　王辑沉默地看着一切，不发一语。
　　“但是我们种族并非这样，至少在我们的史诗中，曾有无私的骑士。”
　　说罢，长老挂断了战区连线，永久退出。贤者看到这一幕后，面庞上也有一种由衷的落寞，他说：“除了神可以是无私的外，也只有愚笨的人可以这样，比如骑士。”
　　而王辑这时也终于开口：
　　“我不管神是不是无私的，我只在此建议，不要再尝试任何去救援东部沦陷防线的举动，熊林防线的长老未必可信，但贤者你本身也未不一定有值得信任的成份。”


第三百零六章 内部分裂
　　“我没有任何想要取得你们信任的意思。”贤者哀叹，言语中不尽苍凉之意，“现在的一切都是以取得战役胜利为目的，为此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我不会奢求你们对我进行支援，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尽快想出针对的办法吧，我和江户的两座防线人口基本都已经被控制，如果你们不能尽快想出办法的话，到时可能需要面对数千万的毁灭种。另外，有些毁灭种的孵化期根本等不得。”
　　说过这些后，只剩下灵魂之躯的贤者也挂断了战区连线。
　　“是吗？”
　　王辑轻语道。
　　他并不认为拖不起，能不能拖得起只取决于防线的坚固性；最早在面对梦魇编织者时，他的防区一无所有，当然无法面对那些感染性极强的毁灭种；但现在情况已经大有不同。战区世界的地域广大，山海关的雄关防护，都能给予猎人更多的喘息之机。
　　“我们要想办法打回去，消灭所有毁灭种和议员吗？”
　　这时，地精专员突然有了疑问。
　　“到现在树阵都没有给予我们清晰的战役任务，告诉我们怎么才算赢。你们谁能告诉我吗？”
　　王辑反问。
　　从接到混沌妖母抵达战区消息为止，他还没有得到清晰的任务，告知他如何才算是取得军团战役的胜利。如果连怎样获胜都不知道的话，他除了被动防守外完全找不到任何进取目标。
　　“和播种战役是一样的，消灭或者赶走所有入侵者，毁灭种、播种者、青铜议会议员、混沌妖母，这些全部消灭啊！”地精专员意外道，“这还需要问吗？你不会真的是新人吧？首字母A，我记得你是树阵的选定者啊！”
　　“知道了。”
　　王辑道：“那就先定目标吧，无法消灭播种者就不能安全清除毁灭种；但是要杀死所有播种者必须要清除掉议员，我现在问句明白话，各位猎人有没有见过和顶级议员战斗过的，或者再差见过顶级议员的，如果我们根本就没有打赢对方的胜算，那再商量什么战略都没有价值。”
　　“每个战线都有军团统帅坐镇，专门针对混沌妖母和顶级议员，只是目前还没有确认身份罢了。”
　　地精专员答道。
　　也许是知道对方手中有和他一样的精神炸弹，也许是出自信任，自从前哨战结束后知道首字母A的选定者身份，地精专员的脾气便学乖了不少。
　　“那好吧，就先这样耗着。我的防线已经出现毁灭种感染，总之现在不能和山海关的沦陷区再进行交流。那里已经让播种者完全控制，再没有确定信息的准确性时不能冒险。我们想办法稳住自己的防线，然后再说完成战争的事情。”
　　王辑草草为这次情报交流做了收尾，他刚准备切断战区连线，迷梦平原的白袍清道夫突然登录连线：
　　“首字母A。”
　　白袍清道夫打招呼道。
　　“哦？法师有什么事情吗？”
　　王辑暂时留在连线中，只听白袍法师说道：“刚才的事情我还真瞧不上你，现在进入猎团的年轻猎人都是像你这样冷漠吗？”
　　王辑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意外。
　　“难道你还有其它看法吗？”
　　他问道。
　　“你有能力阻止青铜议会的分身议员侵略，为什么不早些去阻止他？为什么要等到东部防线全部沦陷后，才因为听说有上万位播种者组成的军团，才去？你根本不怕，为什么不早点去支援？”
　　法师正义凛然问道：“灵魂贤者说熊人文明的长老不可信，你信了这句话，但却没有信他，又是出于什么思考？我看不明白，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如果你谁都不信任的话，那我们合作的基础在哪里？”
　　连线中多数猎人都在默默听着，但都不主动出现在连线中，也不主动发言，白袍法师这么一说，气氛隐约就有些变了，被夹在中间的地精专员有些不知所措，在前哨战役中它说话冲是对自己认为的议员冲，现在已经进入文明防御，他已经机敏许多。
　　但给它一直是烂好人印象的白袍发挥此刻发言却有些不善，那沉静地面容下好像已经在酝酿怒火。被质问的首字母A起先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那恶魔面具下的双眼漩涡陡转，也变得深邃起来。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内讧喽？”
　　王辑反问。
　　“我当然没有内讧的意思。”
　　法师理所当然道：“只是想理解你的想法而已。你现在的说法和作为让我看不太懂。”
　　“你也应该有应对播种者军团的能力吧？清道夫，你那时为什么没有亲自去，反而调动你的白塔军团，让他们全军覆没？”
　　王辑反问道。
　　法师答道：“我当时并不知道情况而已。”
　　“那我当时就知道情况吗？后来我知道时你也知道了，结果怎样？我去布防山海关去，你让你的矮人军团帮我防守。那座防御场景现在都在保护着现在绝大多数防线；尤其是你这在世界中央的迷梦平原。我还接应前线退下来的男巫军团，你呢？你在你的白塔里静心休息，现在因为沦陷区人的一两句话，反过来质问我？”
　　王辑声音渐高。
　　“我没有质问，只是想了解你的想法而已。”
　　法师坦然自若。
　　“我知道你想继续支援沦陷区，我告诉你别想。”
　　王辑早已看穿了法师的不忿所在，当机立断道：“但如果战区内的所有事情都需要大家一起核对情报，一同商量和面对的话，你就休想过这关，沦陷区的任何人都无法渡过山海关。你敢让矮人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就敢在矮人聚落引爆物质湮灭弹。矮人应该已经告诉你了，物质湮灭弹的射程是1000公里，但杀伤范围是3000公里，如果原地引爆的话，你猜得到后果。”
　　王辑摊牌过后直接切断了战区连线。
　　“很好，议员们的作战成功，山海关内猎人已经内讧起来，果然直钩是能钓大鱼的，我无话可说。”
　　伊莎公馆二楼，王辑双眼凝视面前的电脑屏幕，浏览着防区居民论坛。他本是要在这里找到一些毁灭种感染信息的，但战区连线的事情确实让他感到措手不及。对白袍清道夫他没有任何非议，也懒得去追究什么，而是在认真想办法，该怎么扼杀这位天真猎人的愚蠢想法。
　　能感觉到出来，法师已经对山海关外的沦陷区动了恻隐之心。以从前哨战中接触了解到的性格理解，法师必然会对灵魂贤者与熊林长老中选择一方去相信，然后做出冒险举动，这个人的性格方面也能看出是吃软不吃硬。
　　“但不可能用软的，我如果服软说好话去哄骗，那我先前说的就全都是废话，我的防线在战区里也彻底沦为陪衬，白袍清道夫也会因此在以后有了胡来的资本。他想质疑谁是他的自由，但我没有遵从的义务。但愿军团战役也别像前哨战那样混乱，这种猎人我再也不想见到。”
　　坐在椅子上思虑片刻，王辑终于做出决定，启动了他对山海关使用的权限：
　　“启动物质湮灭弹进入准备发射阶段，坐标为山海关正中心。在我下达攻击令后10秒内必须完成打击。”
　　……
　　迷梦平原东部，矮人聚落。
　　正在山海关上方驻防的矮人们惊讶地看到，在山海关上方的平台打开，一颗褐色金属的导弹从内部伸出来，弹头直指天空，森然矗立。
　　“这是物质湮灭弹吗？为什么突然进入准备发射阶段了？什么情况？”
　　矮人们有些不安起来。他们清楚知道这颗导弹的威力和射程，需要用这种炸弹的情况还没有到来吧？他们赶紧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白塔城，得知这个消息后，白袍清道夫只是冷笑“做样子而已，他绝没有勇气敢在原地引爆。年轻猎人总是这样虚张声势，而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
　　迷梦平原东部物质湮灭弹进入准备发射阶段的消息很快传遍战区，所有防线负责人都见证了这两座防线的决裂。驻美大使表现的很淡漠，从黄石公园在北方修建绝境长城时他就看出来了，首字母A对迷梦平原防线根本信不过。只是防线接壤的两位猎人决裂，这种事情最终便宜谁，就不是件好说的事情了。
　　上午十点，美防线的毁灭种感染情况得到抑制，目前正在收尾工作中。此时小楠才从伦敦赶回长城防区，并带着王女直接来到警厅。在那里，王辑和警员们早已经开始应付来报案的居民。
　　“没暖气吗？空调也没开吗？怎么感觉长城防区这里挺冷的，室内也是。”王女用厚厚的羽绒服藏好了自己的翅膀，冲着手心呵气，抬头和小楠说道。“凑合下，这是因为战区合并带来的气候问题，市里面的供暖系统还没有伦敦那么快。”小楠一面回答着，快速走到了王辑跟前：
　　“什么案件？”
　　“失踪案，基本能确定是毁灭种。”
　　王辑回答。
　　老规矩，各位不必等更，明天起来都会有的。


第三百零七章 失踪案件
　　掩体时间第二日，上午10点；
　　长城防区。
　　这一夜的战区动荡并没有在城市留下太多动荡的痕迹。播种者军团强有力的推进其实也仅仅是部队和政府部门知道，对于广大市民还是保密的。极少数的市民因为有公职人员朋友或者亲属，知道了这件事。但当他们试图迁徙往更西部的战区时，猎人已经阻止了这次入侵，并在前线展开了山海关防御系统，成功抵御了毁灭种的入侵。
　　而且因为做这件事情的猎人正是长城防区的猎人，这件事情多少能给市民们一点宽慰。饶是如此，在经历过混乱后的市长还是学聪明了，在后半夜从猎人方面得知有毁灭种开始在城市内感染时，他依旧选择了保密。
　　像虫巢战役中的混乱，他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在这种情况下，市民们对周围潜在的危险无知无觉，等到天亮后，南岸区陆续出现了居民离奇失踪的案件，同在一间房子里居住的两人，其中一位上了趟厕所，便离奇失踪了。这件事情起初只是在网络上被提起，没有多数市民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但警局发布的通告，表示发生类似事件需要报案后，市民们才真正意识到了危险。
　　上午10点，南岸区居民经过全面检查后，被遣散到其它区域居住。黄局亲自带队，在证人的指认下所搜了一个个案发现场，封锁南岸区后，常规警员留下来巡逻南岸区，黄局带人回警局整合信息。
　　“现在可以初步确认，我们防区感染的毁灭种并非对人进行感染；所形成的失踪案件也极其异常，我们能找到的唯一共同性，就是事发时失踪人员多数为单独一人，有上厕所失踪的，有睡觉失踪的，在这方面没有绝对的共通性。”
　　年轻的文员在会议室拿着线索进行核对，王辑则坐在队长老李的身后静听，没有到新都会值班的刘小楠也留下来旁听，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在这里或许可以提出很多意见，如此这般，便让王女一人无聊地坐在外面的楼道看新闻。
　　“目前案件发生将近有23起，集中在南岸区。如果是毁灭种感染的话，造成的伤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警员最后做出总结。
　　“小楠同志啊，你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毕竟像现在这种情况，更适合像你以前在这里参加工作时，所面临的情况。”
　　黄局在听完后认真询问刘小楠的意见。
　　小楠勉强道：“从刚才得到的线索汇总里，并没有提到说失踪人员附近区域有扭打的痕迹，乃至于我们可以得到证实，失踪人员就是离奇消失的，首先我们可以确认，就是毁灭种感染不在人身上，而在环境上，然后就是寻找环境的共通性，如果环境共通性也很难确认的话，那说明毁灭种是可移动的，对南岸区的封锁应该没用，很快它就会传播到防区的其它地方。”
　　黄局沉吟了下，说道：
　　“各位，今天早上市长已经叫人封锁了超级地铁站，包括再前往伦敦、黄石公园和大西洋城的道路，所以毁灭种再感染也会控制在咱们防区里面。目前我们的主要工作任务有两个，一点就是毁灭种来源，它是有播种者潜入我们防区造成的还是顺着海流过来的；马上我会和其它防区核实该情况；第二就是确认毁灭种的特性，来为猎人提供有用的线索，从而换取具有针对性的支援。”
　　“我们不是有位猎人到了山海关前线吗？他知道防区现在出事了吗？”
　　老李忽然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们防区不是只有一位猎人。”
　　黄局道：“所以说我们如果能承担猎人的一部分责任，起到我们文明自身的执行效率，能够自救的话，就可以免去猎人很多调查和侦查毁灭种的过程，更不会因此影响到山海关前线的战争。目前来说我们有山海关正面阻止成规模的孵化毁灭种入侵，在大型战争上的优势不敢说，主动权也是有一部分的，但事情就怕栽在局部的小问题上面，这次毁灭种感染的调查必须引起重视，老李，马上制定好调查计划，然后执行。时间不要拖太久，越久形势就越不利。”
　　“好。”
　　见老李答应下来，黄局也就起身准备走开，他还有事情要到市政府走一趟，相关情况的汇报少不得要通过市政府。会议散开，靠近门的王辑给黄局打开门，然后跟了出去，就在楼道里等刘小楠。
　　“你们开完会了？”
　　楼道另一侧的王女走了上来，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好奇地往会议室里看了眼，然后抬头问王辑：“怎么样？讨论出个所以然没有？”刘小楠从里面走出来，给王女说道：“这种事情就别打听了，没有真正见到，就凭现在的线索想知道毁灭种是什么，难。”
　　“毁灭种不是通过自然环境感染过来的。”
　　王辑突然开口：
　　“我已经问过其它防区乃至防线的人，在其它区域还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伦敦防区完好，大西洋城也没有问题。我怀疑是咱们被针对了，或者说，有播种者专门针对我们。”
　　他平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当夜得到毁灭种出现在他防线时，王辑特地专门对此展开过调查，大西洋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伦敦那边也没有响应的消息，至于地域广大的黄石公园就更不可能了。一切线索表明毁灭种是从他这里开始的。
　　但天降毁灭种吗？
　　不太可能。显然是有播种者专门潜入他的防区进行播种的。
　　“巨人族的窟窿山脉也发生了毁灭种感染的情况，是一种专门针对巨人族的病毒，但最终被光明之都防线的祭祀们解除；然后就是我们这里，跳过大西洋城到东美防线也出现了毁灭种感染。如果说是顺海流感染的毁灭种，现在怎么都该到燕山渤海了，但那里却没有任何问题。我很怀疑播种者是在针对我们这片区域进行的播种。”
　　他是这样认为的。
　　“那巨人的窟窿山脉防线呢？驻美大使的美国东海岸防线呢？为什么也遭到了攻击？”小楠试图理清王辑的思绪，王辑则答道：“巨人的防线距离我们很近，容易支援，所以巨人被毁灭种感染；驻美大使的美国东海岸防线，则存在着大量的武装军团，也会对我们形成支援。总之说轻点，我们这里是被针对了，说重点，可能就是我们防区被这针对了。同样是沿海，光明之都防线那里，却没有任何毁灭种入境，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有播种者针对他，就是这样。
　　被特意针对的事情王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自从他的防区和维度断带挂钩后，后来的两次播种者都专门针对他的回响准备有道具。如果艾泽迪巴是位顶级议员，而这样的议员死在一次普通的播种战役上，无论如何想，青铜议会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因为想到这些，所以他专程回到防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女问道，“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等待时机，调查。”
　　王辑确定地回答。
　　如果播种者身份为人类，并要刻意隐藏自己身份，悄然播种并在暗中观察的话，说实话，王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保持沉默隐藏自己就是最好用的战术，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先从调查毁灭种开始。在常规播种战役里面，播种者的行动完全是配合、掩护毁灭种传染，来和猎人斗智斗勇，而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利用这点将对手逼出来。
　　……
　　掩体时间第二日。下午14：30分。
　　艰难调查了一中午时间，王辑并未在回响中找到任何可用的信息，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在被封锁的南岸区以外爆发了更多的居民失踪事件。就在大白天，街道上走的人突然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下午15：20分。
　　长城防区，兴阳古路。
　　扫雾机散将这片区域的战争迷雾驱逐，淡薄的阳光下居民们闲散的散步，买东西，或者是在街边讨论播种战役乃至于家长里短的事情，一切生活秩序如常。执意独行的王女甩开了刘小楠，一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本想偷懒买个奶茶的，可她前脚刚拿出钱，还没来得及递给店面老板，那小店里面的老板身影便消失了。
　　街道上，行走的人影们突然一片片的凭空消失。入冬的冷风从街道吹过，一个坐在路边看报纸的大爷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踪影，王女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再回头，发现本来人数不少的街道，在这片刻之间便显得荒凉冷淡。
　　“闹鬼了！闹鬼了！”
　　残存的路人们惊恐地看着身边发生的这一幕诡异现象，顿时惊慌失措地跑起来，他们发疯一般想从这片街市逃开，可转瞬之间，奔逃的人影自己也消失的无踪无影。
　　冰冷的阳光照射下，路面的橱窗镜面上似乎反射出了某种东西。王女没看太清，但她确实在某一刹那瞥见，有个镜子里反射的人影在某一瞬间被生吞活剥，而吃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始终没有显形。


第三百零八章 镜中物
　　掩体时间第二日，下午15：25分，入侵的毁灭种在兴阳区的街道成规模爆发！
　　事发时在场的王女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本已经买好的奶茶迅速放回摊面，她快速扫过一眼镜面所反射的区域，那里空无一物。街道深处一阵无来由的风突然吹起她的鬓发，一股奇怪的气流突然形成！
　　“镜面所反射的是角度是在街道灯柱侧，那么它的位置是从那里，正面气流也是从那里过来，所以……”
　　一瞬间的反应快到吓人，王女在临风的刹那原地向后一跃，身影携带一缕飘闪的绿光快速翻出竟有数十米远，飞扬之际未来火炮从手心展开，后方托架上的能量槽也在飞跃的瞬间充满。随她双脚落在电车上方，身上的羽绒服也突然炸的四分五裂，金属战甲全面附着在身上。
　　轰！
　　王女双手拽拉的炮管也喷出一道汹涌的火光，烈焰瞬间将她原本所占的位置吞没。在这电光火石间，啪地一声轻微响动在店面斜侧响起，王女侧眼观察，只见奶茶小店斜上方的街道监视器被一种无名的力量所撞歪，所朝的方位刚好朝向电车上方的王女，迅猛的气流再度勃发，王女这次没有后退，而是正面拔下火炮上放的能量手雷，扔了出去。
　　幽绿色的能量爆炸，一瞬间照映在街道所有反光处，光芒反射处响起了奇异的怪物嘶吼声，混乱的气流在街道的空气爆炸割裂，出现了一道道难以抹灭的划痕。一头又一头的无形怪物从镜面里跳出，浑身上下因为阳光直射，而散发出色彩斑斓的光谱变化。
　　怪兽身材大约等同成年雄狮，前躯发达而后驱紧收，很难想象它们是如何从那镜面中跳跃而出的，甚至只是窄小的街道监控器，也是它们的寄身之处，眼看街道上出现的怪物越来越多，嗡的一声，街巷上方的高楼上，一辆轮胎厚重的摩托车突然闯出！
　　“上来！”
　　小楠的声音在摩托车上响起。王女听到后幡然回首一望，展开双翼向上一跃飞上天空，身影刚起，就有一头色彩怪兽冲上电车，锋利的前爪堪堪错过王女的胫甲，而后者黑翼张开一下跳上小楠的摩托后座，那前轮的两边炮管便喷出链钩，锁住楼房铁栏，厚重的轮胎扎实落在墙壁上，嗡嗡地冲了上去。
　　“毁灭种是从反光的地方出现的。”
　　王女一边交流信息，一边侧身抬起火炮冲着身后又是一炮，阳台铁栏处的花盆砰地炸裂，小巧的花瓣在光焰中迅速消尽，刚爬墙而上的怪兽才露出脑袋，便被炸地掉了下去。
　　“坐稳了。”
　　小楠狂轰油门，摩托的双炮管向前一发炮火炸炸碎了水泥围墙，然后朝着更高的高楼喷发链钩，冲了上去。阳光下，高楼的落地窗中反射出飞驰的摩托身影，小楠双手把握方向，眼看着那玻璃窗上一个速度极快的兽影就要从玻璃中冲出来，一只前爪已经探出玻璃，摩托的前轮轰然一声撞碎玻璃，噼里啪啦的高楼玻璃粉碎一地。
　　街道各处，光源所能抵达的镜面与反光角落，一头头狂热的怪兽从各个角落出现，四面八方围拢着高楼涌来，办公楼里惊慌的人群散开，小楠将摩托一横跨下车来，伸手波粒二象性，卫星锁定这片没有战争迷雾的区域，马上拉弓朝天，借保护膜开始快速清场。
　　……
　　南岸区。
　　王辑站在围陆的高坝上，和美防线的驻美大使见面，暂时交接了一项他使用华盛顿特区地下一座超时空传送仪的使用权限，现在是战争期间，驻美大使不可能冒着风险开出一辆自己的基地车，来长城防区做超时空传送仪的建设。
　　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目前的方法了。
　　在此交换权限的王辑并没有意识到还有其他猎人来，直到驻美大使的船上，高温的火魔从冷却室中走出来时，他才第一次正式与防区在海域的熔岩湖文明负责人交流。
　　它是为清道夫的事情来的。
　　高坝上，火魔用他们文明特有的心灵符文交流方式，给王辑说明了它的来意。简而言之，就是当时的清道夫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灵魂贤者早在战区连线中出现前，就已经和光明之都的圣光导师做过交流，坦言必须得尽快想办法结束战争，否则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利。
　　后来圣光导师去了迷梦平原，找清道夫商量，而是避过了树阵选定者，因为能够对阵顶级议员的只有树阵选定者，圣光导师没有找选定者商量，而是找清道夫的行为，很明显有不对的地方。
　　所以清道夫想将计就计，假意从对方的意见，自己亲自出山海关进入沦陷区打一次，从而试探出播种者军团的底细；亦或者执意救援，然后将播种者军团引入迷梦平原，再用道具支援将四方围住，连接山海关，痛打落水狗一次。
　　“真是异想天开。”
　　驻美大使对此计划只有这六个字评价。
　　“总之因为法师不便，我代他已经联系过各个防线；但他们都有看选定者的意思，周长青选择等饮血女王，而女王对此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火魔最后说道。
　　“真是异想天开。”
　　王辑重复了驻美大使的评价，然后说道：“清道夫的知识和道具等综合实力，在我们战区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而他容易被煽动你们也都能看出来。说实话这回我宁愿他不动脑，因为就算到现在，我们都不能判定沦陷区传回来的消息真假，更何况有贤者和长老互撕，导致判断更加困难。我给你说下他这两种做法的不同后果吧。”
　　王辑继续道：
　　“第一种，他出征沦陷区。我相信法师的实力可以碾压播种者军团，但是它势必不会是顶级议员的对手，我知道那种家伙的恐怖，他一旦被抓战区就会损失一个重要战斗力；第二就是他反套路勾引播种者军团入境，我觉得这个副作用比能第一个更大，玩不好迷梦平原是会沦陷的，他以为他的防线最大，毁灭种感染也需要时间，可以拿空间换取时间的战术，可一旦播种者军团进入到迷梦平原，就可以掌握最好的战略位置，广大的地理优势也会为他们所用，所以我拒绝这种提议，不会支持他做出这种事。”
　　他回答地很坚决。
　　如果白袍清道夫先前在连线中的发言非本意，那么王辑也差不多，他面对军团从没有真正的意见，一切都是放在自己立场上利益最大化表演而已。他会因为谁的挑衅而愤怒，他表现的愤怒是因为这时候他需要愤怒，仅此而已。
　　并不为清道夫没有失去理智而高兴，相反，他觉得白袍法师更危险，这家伙有一种邪恶的率真，根本就没把自己的防线乃至于自己当一回事。法师如果对自己的对手足够了解，那么他的做法确实是出其不意的冒险，会有大收获。
　　但如果对自己的对手没有半点了解，那冒险就不是冒险；而是专程去送自己人头的。
　　“没错，贸然行动根本不可取。”
　　驻美大使也发表意见：“虽然首字母A这个人很恶心，但是和你看到的一样，基本所有猎人都会站在他这里。在军团战役里没人能输得起，实话说法师的想法真不让我觉得这是个高招，他和选定者分裂的害处远比被洗脑的圣光导师还可怕，现在让他叫圣光导师冷静，恐怕才是最好的选择。沦陷区那里没人说不救，但警察不能因为救人，就听从了罪犯的任何意见。”
　　火魔沉默了下，重新展开心灵符文：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清道夫就算无法打赢顶级议员，也绝对拥有自保的能力；他主动试探的话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多重要信息。”
　　“人在很多情况下都会有一种无奈，这是出自于无能。”
　　王辑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还在文明中时就有很多这样的经历，劝任何一个人别去飞蛾扑火，都是无比困难的事情。所以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你相信清道夫而试图说服我们，感觉到无比困难。我先前面对法师时同样看到一种艰难。所以我知道我没有任何办法，现在我只能做一个保证，法师如果出征死在沦陷区无法复活回来，山海关依旧保卫迷梦平原；法师如果引敌导致迷梦平原沦陷，我会用物质湮灭弹给收拾烂摊子，我能做到的仅有这些。”
　　“本来法师也只是单纯地想获得认可而已，毕竟前哨战结束后，很多猎人都在攻击他的不明智。这件事情他准备单独去做，想各位做的就是做好心理准备即可。”
　　火魔来了这句的话。
　　“为了一人开团不惜要假装表态和伙伴分裂，这种办法……”
　　王辑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他猛地回望南岸区的某个方向：
　　“我的防线有事情了，我现在得走了。你们先撤，等我有确认的情报后会转达给你们！”
　　懒得在书评区里再解释了，不是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王辑什么的嘛，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各位自己看自己理解吧，尤其是主角最后一句话，有确认的情报后会转达给你们。不好意思看我的书还得带脑子，让各位受累了。以后我会尝试写无脑的，但不是这本。


第三百零九章 光明终结者
　　“是毁灭种吗？”
　　驻美大使追上去问。
　　“是的，但我现在还没有完全确认的情报。你们现在最好先撤回自己防线，防止毁灭种的渗入。我的话已经说明白了，播种者军团从开始的快攻到现在的骚扰摆明了就是想尽快解决战争，我们现在才应该是拖的那一方。”
　　王辑留下的只有余音，他的身影早跟随幻影剑消失在长空。驻美大使目送其远去，然后掏出了超时空传送的装备，叹气道：“其实他那时根本不需要问我要超时空传送仪，有这套道具装备就足以想去任何地方了……你不准备回防线吗？”
　　“在我的防线。”
　　火魔用心灵符文回答：“像我这样能打的还有好几万个。”
　　“厉害，但我的防线多数都和我一样不能打的，我得走了。等等看首字母A这里有什么情报吧，我感觉比起他的防线铁定是有事，但因为还没完全确认的情报所以没说而已。这可比那位清道夫要好多了，那位做事才是真的独，根本没有为他人考虑。”
　　驻美大使说着已经穿上传送装备，最后上下扫量了火魔一眼，无奈地笑笑，在临走前又突然补充了一席话：
　　“总之你留下来应该是留对了，趁着白袍法师现在还没走，你在这里了解到足够的信息，说不定能改变你的想法，到时给法师宣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知道首字母A说的有个地方错了，你可能才真是战区内数一数二的家伙，毕竟法师在前哨战中还需要休息恢复魔法，而你从来就没有休息过。所以说文明不同心态不同，法师自觉无敌所以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敢做，强者心态固然让人佩服，但多少也为我们这些身体弱小的科技文明考虑下吧，我们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尤其是你们倒下了，我们更无所依托。”
　　说罢，驻美大使的脚下结冰，而他的身影也随冻结的出现噌地一声消失。驻美大使始终保持着清晰的头脑，没有怪罪，没有责怨，即使关键时机猎人和他讨价还价。留下的火魔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虽然浑身都是由熔岩组成，但他还是有神秘的大脑组织，可以供它思考。
　　没有战争迷雾的情况下，阳光直射在它身上，也直射在那结晶的冰上面，快速融化的冰面隐隐反射出了些什么，但火魔没有意识到，它仍然呆呆站在原地，直到一头无形的怪物突然冲出冰面，撞击在它身上，然后自己湮灭成烟，思考的火魔这才猛然惊觉。
　　“我刚才，被攻击了吗？”
　　它产生了疑问。
　　“好像是的。”
　　它很快给了自己答案。
　　……
　　掩体时间第二日，下午15：31分。
　　长城防区，毁灭种于南岸区大规模爆发。被扫雾机所清理的区域，阳光可以直射产生镜面反应的地方，无形的怪物开始肆虐，它们在有形质的情况下呈现出色彩斑斓的光谱颜色，而隐藏的情况下则完全无法检测到。
　　小楠觉察到热成像对它们全无作用，这些东西可以完美融入周围的自然环境，而她也只有通过视觉去清理显形的毁灭种，但围绕在大楼下的毁灭种越来越多，眼见波粒二象性的能量快要消耗殆尽，她退后一步，马上疏散人群：
　　“各位请尽速前往地下室，女士将自己随身的化妆镜、手机等反光物品全部扔掉；男士处理掉自己的手表和可反光的金属物。毁灭种依靠镜面产生！”
　　躲在角落里的避难人群惊魂未定，在小楠说话时，一个女人颤抖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给男朋友打电话求援，没有点亮的漆黑屏幕上反映出她姣好的面容，她点亮了屏幕，一头凶猛地野兽突然就从屏幕里冲出，蹄爪踩着应用一扑穿过屏幕，将她的脑袋撕裂开来，退避的人群登时发出尖叫。
　　小楠一怔，眼看着怪物突然出现在大楼内部，她马上拉开弓弦。
　　“别浪费能量了，让我来！”
　　王女大呼一声制止小楠，从自己的腰后好像掏出了什么东西，张开黑翼便冲向了凶猛的毁灭种。
　　砰地一声，她的双脚落在办公桌上，重量不轻的装甲直接将木桌踩碎。
　　“小猫咪，来咬我啊！”
　　王女站在高处，面向食人的凶兽挑衅。那头正在撕咬尸体的凶兽突然一转身躯便扑了上来，她眼疾手快，拿起自己的手机向前一按，贴上凶兽冲上来的头部，诡异的事情在这瞬间发生，雄狮般壮猛的毁灭种身体居然全部穿进手机屏幕里，紧接着王女向下一拍，将手机拍在桌上，屏幕朝下。
　　粉碎的桌子上，那手机再没有异动。
　　“感光条件下毁灭种就会出现。”
　　王女这时飞快地给小楠补充了一句信息，然后看着惊吓过度的人群，趾高气昂地说道：“你们还想要亮黑色的水果7吗？”
　　话音落，她猛然低头一看，发现手机背面那微小的摄像头反射出她装甲能源的光亮后，竟然也出现了异动，王女向前一脚，直接将摄像头也踩得粉碎。
　　“还想要拍照手机吗？”
　　她问。
　　“别开玩笑了，现在得想办法先解决这些毁灭种。”
　　飞起用锯肉刀劈死一头凶兽后，小楠回头提醒。这时她背后的广大街道上突然闪过一丝金光，雷光耀映之处，高楼一阵狂抖，小楠回首一望，一片街区在这瞬间夷为平地，那里出现的所有毁灭种也都消失。
　　但强光的耀映处，那种未知地嘶吼在兴阳古路更多的地方爆发出来，连同远方的南岸区，也在阳光枪闪耀的瞬间，爆发出了无数的欢吼！
　　“别用你的这个知识了！”
　　小楠冲到碎窗的边缘，冲着远楼上方的王辑高喊：
　　“这些毁灭种会从所有成像级反光的区域出现，感光条件下……”
　　话都没有说完，高楼的窗户上冲出了密密麻麻的毁灭种野兽，噼里啪啦的在地上摔成肉泥，然后肢体抽搐地复苏，冲向了王辑所在的大楼。
　　首字母A，目前播种者携带的第一种文明毁灭种已经确认，为新型感光毁灭种“光明终结者”，该种子特性为寄生于镜面世界，其细胞可生成自然凶兽，在感光条件下冲出镜面对文明展开袭击。该毁灭种存在狩猎状态与潜行状态；潜行状态下为不可见光；狩猎状态则可见光。
　　光明终结者孵化时间随机，但进入生命完全体形态需要强光与巨型月亮；出现该条件的话，光明终结者将进入生命第二形态，可通过生物视网膜进行传导和狩猎。
　　光明终结者可通过屏蔽反光体进行暂时隔绝；但终究不是办法。
　　任务更新：
　　光明终结者出现意味着有播种者入侵你的防线，并在逐步完成光明终结者的完全体触发条件；请你在他完成之前将其击败，失败你的防区则可能会因此而沦陷，届时你将彻底无能为力。
　　线索更新：
　　成功获取毁灭种“光明终结者”资料，树阵已将信息备份并传播，有人通过超膜为你传送了一件第三方支援，并为你提供了道具所在地点的线索，支援你完成本次播种战役，请尽早领取。
　　道具线索：你的城市据点
　　——源于A号实验机。
　　“我的据点当然是流魂街公馆了。”
　　眼看着怪物们朝着他扑来，王辑望向远方迷雾里的赛百年大楼，那座城市最高的大楼四面为镜，平日里反射的光芒可以照亮半个城市。也幸好那里没有扫雾机驱逐战争迷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王辑看到扫雾机的巡航路线后愣住了。
　　“我来引开这些怪物，你们回公馆取支援！”
　　王辑抛下一句话，马上扔出幻影剑，从城市的上空掠过，而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毁灭种在看到他离去后，全部跟着一拥而上。这种场景极其诡异，如果不是有播种者操纵的话，这些野兽不可能会追着他不放的，毕竟，城市里还有大片人群没有疏散，而这些毁灭种对于攻击人类，此刻似乎并没有多少欲望。
　　“哦，我一出现就针对我，因为阳光枪吗？”
　　王辑扔出幻影剑，飞向赛百年大楼，而眼看着凶兽们追着王辑的身影离去，小楠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惊讶，它们为什么会全去追王辑？这情况不符合常理，此刻如果去攻击人类，不应该是更好的选择吗？
　　“你看吧！他多招恨，那些毁灭种都恨不得活吃了他！”
　　王女气哼哼地说道。
　　……
　　赛百年大楼。
　　王辑身影一闪出现在赛百年大楼面前，然后幻影剑一闪闪到顶台，后继的怪物们噼里啪啦地冲进那巨大的镜窗后，便不见了踪影。通透的玻璃层中还能看到那些怪物在挣扎，但如何都逃不出镜子。
　　“这里光强不够，所以它们出不来。”
　　王辑抬头，用回响重新扫视了一圈城市，身影飞掠而下，继续往南岸区而去，同时他用权限切断了除特殊场景外，能量力场对防线城市的一切供电。
　　嗡……
　　城市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继而恐慌和混乱的气氛开始出现。


第三百一十章 镜像世界
　　掩体时间第二日，下午15：35分。
　　市长发布紧急通知，要求全城居民全部撤入超级地铁站、教堂、其它防区等避难地，并不可携带任何反光、发光物体，诸如手机、腕表之类的物品也都一律禁绝，一旦发现有该类物品携带情况并因此被避难防护系统拒之门外的，经再三劝说没收无效，防区自卫队有权力将其当场击毙。
　　消息前面刚发出去后，后面城市便进行了一次全城停电。居民不得不出门赶往避难点，因为这次毁灭种感染非人类，所以检测也相对轻松许多，只要能通过避难防护系统的检查，就可以进行避难。
　　南岸区已经被封锁，而兴阳区在发生过一次动荡后，那里逃难的居民比起其它区的人更懂如何避难，能逃出来的都是幸运者，而不幸运的早已经命丧毁灭种的爪下。已经封锁的南岸区，王辑开始用末日猎弓控制毁灭种的蔓延，暗如深渊的火焰吸收了大量的光源，勉强阻止了毁灭种向其它区域扩散。
　　另一边，刘小楠的摩托也已经开进流魂街，前往公馆获取支援，在那里的二楼办公室里，多了一面金质边框的镶钻华丽大镜：
　　道具名称：镜像猎人之门
　　道具类型：功能类道具
　　道具介绍：当王后问魔镜这个世界上谁最漂亮时，魔镜回答是长着一副面瘫脸的白雪公主时，王后当场就绝望了，果然这个世界的荧屏迟早会被面瘫鲜肉们这些毁灭种所占据，为了保护文明王后坚决摧毁感染源，并为此派出了自己英勇的猎人，后来猎人变成了播种者，帮助面瘫毁灭种摧毁了王国。
　　道具效果：该道具为镜像世界的大门，猎人可在此与镜子里的猎人进行沟通合作，同时具有预言功能；在当猎人说：“魔镜在我手，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时，道具可显示出毁灭种的感染源、播种者的身份及其所在位置。
　　道具备注：最美不过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也是面瘫啊，他是不是毁灭种？”
　　王女瞪大眼睛问道。
　　“别胡说。”
　　小楠轻叱了一句，然后走到道具面前。她想不到道具竟然会有这么古怪的办法，但还是根据道具效果问出了那句话：“魔镜在我手，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镜子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用和她一样的声音回答道：“别这么幼稚了另一边世界的猎人，谁拿到我都会说谁美丽，但是现在，在你们防区南岸区，东海水果店里面的播种者比你们要美丽的多。”
　　“你是……”
　　小楠有些吃惊。
　　“我是镜像世界里的猎人，世界和你们正相反。”里面的猎人答道，“少说废话了，我这里也很忙。你们那边的猎人已经快找到播种者了，通知他一声，对方是个不弱的议员，而且虽然我现在已经关闭了镜像世界的大门，但那个议员还是有开启的能力，他会把这点利用到极致，让你们的猎人小心吧。”
　　若隐若现的人影开始褪去。
　　“我们的猎人已经到了？王辑？”
　　小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辑，这个时间点，距离爆发区域最近的也只有王辑。
　　……
　　南岸区。
　　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街道旁一家名为东海水果店的商家大门敞开着，门前把手吊着的减价牌轻轻摇晃着，王辑慢步接近这里，他在这片区域突然发现有人的回响在，而南岸区已经被疏散过。
　　到现在还没走的，若说没有半点异常实在说不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丝毫地声响，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从远方传来若隐若现的广播声，海潮声。阳光下，他的影子透过玻璃门，进入了水果店内，而此时他人还在站在门口，里面的人便已经察觉到了。
　　“你能发现我，看来确实有比较异常的地方。是那一点星微的回响吧，通过神赐的特殊感官，可以感应到生物的存在。”
　　里面一个男声响起。
　　王辑的脚步戛然而止，旋即拉开了手中的末日猎弓。
　　“别慌张，再打之前我们可以先谈谈的。到时再说动手的事情也不迟。毕竟我都发现你了，你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到能在我有防备的情况下杀死我，更何况军团战役嘛，在我们的登陆地点是设有复活点的，就算一时杀死我，我也一样能再潜入进你的防线，继续播种的，不是吗？”
　　里面的男人说话语气很幽闲，全不在意外面的猎人已经屏住呼吸，拉开了弓弦。
　　王辑依旧没说话。
　　“那就让我先说吧猎人。”
　　里面的人说道：“艾泽迪巴死在了你的防线，在上一次你所经历的播种战役。我想以你的能耐，他就是把两条腿绑起来让你杀，你也杀不死他的。你能赢是因为你的防线有神，利用真理的对撞耗死了艾泽迪巴。毕竟神的真理差不多等同树阵，凡人怎么能和那种高级智慧斗真理呢？不过艾泽迪巴应该也有收获，以他的能力杀死任何降临的神明都不是问题。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依仗？”
　　王辑听到了切瓜的声音。
　　“所以我给你提个建议吧，拯救你文明的建议。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就算能打过我，你也绝对想不到这次降临你们战区的议员是谁。我只能说这次真的是我们议会有事，现在没空和你们这些杂碎军团在这战区干耗着，尤其是我的顶头上司，她根本不应该是出现在这里，而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做，所以你投降吧，如何？”
　　里面的人好像开始啃瓜了，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只要牺牲你一个，就可以拯救你的文明。我敢承诺，只要把你送到我的上司面前，这片战区的战争就会结束。我们会撤出这片战区，宣告你们这里的胜利。你可能会想哪有那么好的事，我告诉你是真的。当然，让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猎人放弃生命很难，但我想你应该是个宗教徒吧，你现在或许不想如此，但一会儿见证过真正的实力后，或许你就会看开的，毕竟是宗教徒嘛。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要是等不耐烦了，就快动手吧！”
　　里面的人继续啃瓜。
　　“哦。”
　　王辑终于回答了一声，然后放出了末日光矢。漆黑的光箭一发刺穿玻璃门，里面的身影闻声一侧脑闪过光箭，然而凝聚的光矢在一瞬间突然化成暗焰纷卷而开，啃西瓜的议员愣了下，旋即抬眼看向了店外。
　　深邃的瞳仁内，一头无形的凶兽快速地从最深处狂奔而出！
　　“眼睛……”
　　王辑向前一步，抓起猎弓向前一斩，暗焰燃烧的弓弦迎上毁灭种，将其撕成两半，没有半点血液的迸溅，而里面的议员则流光溢彩的双眼已经照向王辑，幻彩缤纷的色光照耀下，一头体型更加巨大的凶残野兽咆哮着从瞳孔最深处冲出来，那巨大身影刚出现便撑裂了天花板。
　　“楼要塌。”
　　强烈的震颤声响起，王辑见状马上退离狭窄的水果店空间，跳回街道的同时反手扔出一道阳光枪，电芒飙烁间引起了巨大轰动，商业楼轰轰炸裂，碎裂处迸发出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芒，随后一头浑身布满闪电的巨兽摇晃着脑袋撞开飞石冲撞而出，上方一个矮小的身影双眼迸发诸光宝色，面向王辑。
　　那左眼里，飞逝的阳光枪正在不断远去，而在右眼里，则在不断放大接近，突然，轰隆隆地雷鸣再度于周围的空间响彻，议员左眼远去的阳光枪从右眼中突然杀出，射向王辑，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后者浑身散发出温暖的阳光，自行将这飞奔而来的飙芒所吸收。
　　“你还能回收自己用出的知识，可以嘛！”
　　议员轻笑。
　　“他的左眼可以吸收伤害，而右眼可以反出。”
　　一瞬间明白了议员知识，王辑毫不犹豫地握住弓把拧动，金属螺旋纹旋转回升，锵然弹出血月太刀，银光的流刀瞬间遍布风火，他飞起一跃斩出风墙气流，提到冲上巨牛后背，烈火与迅疾的强风结合，转眼杀近议员身，而后者躲都不躲，直视猎人的攻势，眼看那一刀就要朝他脑袋劈下，那眼里突然又冲出一头毁灭种，迎着劈下的刀影扑过去。王辑见势哪能不斩，一刀劈开毁灭种后，议员的黑黝黝的枪口已经抬起，对准了劈刀而来的王辑。
　　“再见。”
　　他说。
　　砰！
　　一发幽灵子弹从枪kou射出，离膛瞬间变成了凶猛的苍白怨灵出现在阳光下，那燃烧的灵魂夹杂着凄厉地嚎叫，张开双臂便扑向王辑，手臂快要抱住他时他的刀斩势才落，然后，流动的火焰从王辑身上浮现出一轮黑洞，边缘烈焰爆发，转眼吞没了爆炸的怨灵还有议员，烈焰灼烧处，议员的左眼瞳仁旋转，轻易吸收了汹涌的火势。
　　“所以说就凭你的本事是不可能战胜艾泽迪巴的，你想近身？来啊！”
　　议员脸上露出恬淡自信的笑容，激烈的火光照映下可以看出是个非常干净的年轻男子，笑容灿烂和煦，声音也温柔而富有磁性，然而在交战中他却没有丝毫拖沓懈怠，眼看猎人远攻不成要近身战了，他亮出戴手套的右手，迎面拍向猎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诈术
　　掩体时间第二日，下午15：50分，青铜议会议员于南岸区现身，王辑第一时间前去抓人，但和他预想的差距不大，对方自信神甚至有几分狂妄，但用的能力和手段确实不俗，截至目前，阳光枪、流刃若火的知识已经全然被对方破解吸收乃至于利用，甚至对方还亮出了道具爆炸手套，与地精专员的如出一辙。
　　亮出爆炸手套后无名的议员展开迅猛攻势，上身前倾伸出手掌，正朝王辑胸膛。后者只是简单拿手中流火长刀抵挡一下。王辑身姿后跃，右手握紧刀柄，左掌推住刀背，借势便从巨牛后背跳回，刀尖上炙红火焰旋转凝结，成风流龙卷状在半空反击。
　　哗啦啦的烈焰在半空中卷起。
　　眼看猎人反击，无名议员也没有丝毫慌张，先前吸收的火炬焰光从他右眼射出，和正面涌来的风火龙卷如潮汐般澎湃的相激，化解了这波反击攻势。议员两眼的瞳仁闪动，斜侧抓住退去的王辑动作后，他突然蹲下，将手在大牛的头顶一拍，然后跳下去。
　　“哞！”
　　原本和普通牦牛无异，只是体积很大的巨牛在被无名议员这么一拍后，浑身上下突然涌现出温暖耀眼的金光来，并发出一声沧桑的吼叫，冲着角落那微小的猎人横冲直撞过去，散发耀眼白光的双角好像在酝酿起某种难以言喻的强大能量。
　　“牛也有古怪。”
　　王辑眼中寒芒一闪，向街道右侧扔出幻影剑，一息躲在巨牛的撞击，随后那牛角便撞进大楼里，玻璃窗抖的粉碎，楼墙也好似豆腐般弱不禁风，被巨牛直接顶的塌裂。飞身闪过巨兽冲击的王辑没有任何拖沓，挥手再扔出一道阳光枪，炙热的雷芒尺度可怕，掷出的瞬间便已抵达巨兽侧身，轰然一声爆响，将大牛砸翻在地。
　　“哞！”
　　倒地的巨牛再次发出吼声，翻身一滚站了起来，再向王辑冲锋，巨牛身后，议员随手扔掉了自己的鞋子，然后拿出了一对长有翅膀的道具鞋穿上。议员的动作显得从容自信，完全没有因为是在战斗中，而有一丝慌乱。
　　“话说我在进入青铜议会以前，和你的文明背景应该是差不多的，可能只是你比早些时候。话说你不知道天之公牛是什么东西吗？牛可是个好东西，你应该知道牛角守护者吧？这个不知道的话，赫尔墨斯知道吧？听说过飞行鞋吗？”
　　说着，无名议员的身影已经浮上半空，拿出驱魔药剂来获得魔法知识的豁免。
　　轰隆！
　　巨牛再度将一座楼房撞垮，躲过践踏的王辑迅速扔出幻影剑，手里血月太刀迎空一斩，让他乘气流而上，再度杀近议员身。虽然现在他有些劣势，但思维还足够清晰，巨牛的生命力太强，不能和其浪费时间，杀死这位议员才是最紧要的。
　　“又来了。”
　　无名议员微笑着后退，脚下飞行鞋让其后退速度快的可怕，身影动如闪烁，纵身一转躲过了火刀力劈。
　　“小心了！”
　　自信的议员主动提醒，身影回转间再度挥起右掌，爆炸手套迎着王辑侧身便拍了过去，来不及还手的王辑反首一瞪，森然恐怖的羊头恶魔面具一瞬间出现了恐怖的异象，议员的动作不禁一缓。
　　噌！
　　说时迟那时快，抓住这一机会的王辑反手倒劈，一刀流火快斩，将来不及退避的议员胳膊切断，残肢凌空转起，血水迸溅洒雨，被斩到一刀的议员脸色突然黑了下来，突然伸出另一张手，掌心推向王辑。
　　“开！”
　　他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是气流，也可能是某种极为刚猛的无形力量从他掌心爆发出来，嘣的一声响弹开猎人攻势，半空的王辑不似议员那般有飞行鞋，可以完全不受重力影响，被弹开攻势的瞬间便被震出去，撞碎楼房的玻璃掉了进去。
　　巨牛四蹄生风，踩着街道发出沉闷地响声，将那座楼房撞垮。碎石尘烟漫天飞扬，一道幻影剑飞快地在尘烟中闪烁过去，王辑的身影出现在巷道角落，身上沾了不少尘土，握刀的右手绷带处，缓缓溢出了血迹。
　　腕部和肘关节处，传来了钻骨的疼痛。
　　“很强，不怪他这样嚣张。”
　　王辑握紧刀柄，伤口快速愈合，他飞快地从巨牛的蹄下闪过，绕后议员。刚才那种特殊的知识或者能力代表议员本身确实有着相当强悍的战斗实力，先前的交锋与此相比显得有些像划水。
　　“但他这样激我不可能没有目的，我给他暴露的知识和道具能力已经不少，他表现出的能力也近乎完美无缺。但如果就只是这样的话，我依然有办法对付。但试探以两面论的话，恐怕在他那里也会这样认为。”
　　王辑眼神认真，飞速绕过议员后背扭转刀柄螺旋纹，两边刀剑硬弹跳出末日猎弓，弓弦拉开，王辑直接远程展开突袭，末日绷带连接着的弓弦瞬间燃起暗焰，凝聚光矢射出。
　　议员脚下飞行鞋加速，轻易躲过。
　　离弦的末日箭在原处的街道上直接掀起滔天的汹涌暗焰，议员看到这一幕并不觉得奇怪，一面用道具治疗仪给自己恢复断臂，他一边退向公牛，“引起热寂反应的武器，猎人，这是对神明的武器啊，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无名议员随便望了一眼远方的末日之火。
　　王辑没回答，弓弦紧拉不停，末日箭连环追击，议员见状也不再多问继续躲闪，飞行鞋疾速闪烁，风骚闪过连发的末日箭。
　　“就这样？”
　　议员问。
　　王辑没回答，依然拉弓射箭。
　　南岸区，冰冷的黑暗火焰肆虐各个街区，商场的招牌、楼房的墙壁，全都在火焰中化为乌有。议员的伤臂缓缓长出来。嗖地一下，他的身影突然闪到自己先前的断臂旁，利索地回收爆炸手套，然后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末日箭。
　　“唉，如果就这样的话，你还真是不行，准度是可以，但还差些火候。还有什么知识快用出来吧！”
　　议员轻叹道。
　　王辑沉住气，没做声。
　　“我不可能真的把所有知识手段全部在这里交出来，多保留一些信息，对以后真正对战的帮助就越大。他一直试图在激怒我，就是想让我犯这方面的错误。我明知如此还这样，那就正中他的下怀。到现在这一步，他可能都已经忘了我还拥有回响的这件事了。前面他用出一种类似瞬移的手段拿回爆炸手套，那现在……”
　　这一次，王辑重新捏起了弓弦，同时开始露怯后退，跳到了更远的楼顶。
　　“猎人，你射不准可很成问题啊！现在知道撤退，来不及……”
　　无名议员说着，身影突然在空间消失，一个瞬移突然出现王辑身后，挥起爆炸手套便拍下去，这个动作做出的瞬间，议员却看到背对自己的猎人握弓的手臂已经翻起，整面强弓的方向已经调到身后，拉弦的右手高高举起，并已经松开，暗焰流动的光箭瞬间从猎人的肩膀擦过，一击扎进他的胸膛。
　　惊讶都来不及，议员的身躯刹那间被冰冷的暗焰所吞噬，随时浮光一闪，复活的议员还未有所动作，猎人已经转身掷出一道光芒清冽的月光神剑，一剑再度扎穿他的胸膛！还在飞行状态的议员身影猛地一僵，从半空掉落下去，结实地摔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嘣！嘣！嘣！
　　议员被神月封印剑斩杀的瞬间，南岸区、兴阳区、新都会方向接连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一座高楼整齐的镜面粉碎成了万华镜，刹那间密密麻麻地毁灭种从反光处冲出来，王辑回首处，在回响中清晰看到数不清地毁灭种出现，然而肉眼却看不到。
　　很明显，全是潜行状态的毁灭种。
　　“这反应速度确实厉害，竟然能在临死的瞬间解放所有毁灭种。”
　　王辑轻声轻叹，虽然并不知道议员的身份，但其超人的意识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议员一死，那头巨牛完全开始横冲直撞地破坏着南岸区的建筑，眼见情况也该收尾了，他马上调转锋芒，拉弓先朝巨牛射击，一道飞扬的暗箭落在巨牛身上，只在顷刻之间，便将其烧成了灰烬。
　　阳光枪都炸不死的巨牛，用末日猎弓却可以轻易杀死，大约是存在一种克制。
　　“把他成功骗回老家，然后就可以腾出时间来清理毁灭种了。死回复活点之前都还记得给我制造麻烦……”
　　王辑收起末日猎弓，打开天空准备好索要自己的第二项支援，来解决目前的问题。那位议员不是真的轻敌，这点王辑能看出来，他是在一直试探猎人想掌握更多情报。王辑确实有知识和道具能解决掉他，但也吃不准对方的实力底限。
　　从刚才的简单交锋里能感觉到，双方全试探出的结果恐怕最乐观的情况也是他和对方互换，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议员在死后放出所有毁灭种，他就得浪费中间的赶路时间。
　　处理毁灭种这种事情，可不能有半分懈怠。
　　不能交出自己的所有底，时间又不允许他战死，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诈术了。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控制守卫
　　想要欺骗那位议员并不容易，王辑对此也做出了不小的铺垫，好在成功一次也就够了，他并不打算下次交锋还用和这次一样的办法，除非对方真没有防备。回响可以让王辑提前感应到许多事情，至少在这点上他能抢占先机。
　　首字母A，你有一份来自远方的快递到了，你防区的从属猎人已签收该快递，你的防区得到道具“控制守卫”的制作资料。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控制守卫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道具在战争中就像火对文明的重要性相同，它充分证明了视野的重要性。凡人认为清晰的看见，可以更好地提供给人思考方向。让敌人迷失方向，则能给与自己更好的掩护，直到他们从远古走出，用火把照亮笼罩世界的雾，然后看到了神明。
　　道具效果：守卫可固定照出2公里内的视野和隐形生物，并驱逐战争迷雾；守卫满能量可支持12小时续航；逾期需重新充能；守卫范围内所有生命将大强度提升灵视。
　　道具备注：看见真相。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显示出相关资料。
　　“现在得马上让流魂街生产道具；另外我不需要这种道具就可以找到那些隐匿的毁灭种，这东西还是留给防区自卫队使用的好。”
　　王辑大致调整好安排，然后主动联系在流魂街的刘小楠，着手开始毁灭种的清理工作。他先行去处理成规模的毁灭种，刘小楠则稍后在有控制守卫后再进行清理，没有控制守卫的帮助，她现在就出动的话会很吃亏的。
　　南岸区的末日暗焰逐渐消退。日光下，王辑身影依然矗立在破败的高楼上。
　　“对，你等控制守卫出来后再行动；让王女呆在伊莎公馆用镜像猎人之门汇报毁灭种在防区的分布区域。就这样。”
　　联系过刘小楠后王辑也准备动身了，摘下羊头恶魔面具，他回顾到远街的火魔正在向这里飞来，这个特殊的种族有飞行的能力他早已经见过，看到浮空的熔岩怪物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你留在我这里做什么？”
　　王辑远远问道。
　　“帮你守卫下防线，我可以感觉到那些隐形的毁灭种。”
　　“你的防线不用管吗？”
　　“我的防线，没有一个比我不能打的。”
　　……
　　迷雾笼罩的腐败森林里，一头巨型蜘蛛的暗影快速掠过，复活点的石碑处一道浮光闪烁，无名议员的身影在石碑前出现。刚落地的一瞬，他便禁不住腿一弯跪在泥土上，清冽的月光在他胸前不断闪烁着。
　　“……”
　　无名议员紧咬着牙，身体不断颤抖，冷汗在脸上开始冒出来，他双手握住胸口插着的神月封印剑，拼命向外拔，然而每用一分力，他便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要被扯出身体，那开始积攒的力气也全在这种莫名的痛苦中消耗殆尽。
　　“导师回来了！”
　　“导师回来了你们快过来！”
　　腐败森林里，一些播种者新人们发现了复活点的无名议员，马上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像猎人一样，这些播种者也来自完全不同的文明，有墨绿色皮肤的蜥蜴人，还有长尾巴的古怪昆虫。
　　“各回岗位，看守毁灭种孵化。”
　　无名议员脸上突然浮现出温暖地笑容，不顾胸前还插着一把难以拔出的光剑，向这些播种者们发布命令。
　　“议员，你胸前的道具确认没有问题吗？”
　　一位跟团的老播种者皱眉问道。
　　“我没有关系。对了，迷梦平原那边怎么样了？”
　　无名议员笑容恬淡，胸前还插着一把光剑，但他却摆出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反而问起了另一边路线的进展。跟团的老播种者答道：“很顺利，迷梦平原的猎人马上就要出动前来咱们这里。另外江户城的幕府将军怎么处理？他死活不肯配合。”
　　“等战役结束后剥离他的树阵联络机，带回议会就是了。猎人都是很珍贵的，他们都需要看见真相。”
　　议员回答，笑容有些苍白。
　　“议员你确定你没有事？要不我们把……”
　　“千万不要告诉她，千万不要。”
　　无名议员甚至都没等到播种者说完，便先摇头制止他们为自己做一切。
　　“她现在应该是去迎战迷梦平原防线猎人的，计划不能打乱。这次军团战役是eve的洗礼，她是eve的引路人，是不可或缺必须在场的，我们按计划攻陷这座战区就好，这些事情不用着急。”
　　议员认真地说，旋即微笑了下：“你们都散了吧，一会儿通知下江户城的议员，告诉他也可以准备入侵了，我这里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毕竟中立的商人马上就要抵达战区了，不是吗？我还有足够的支援，让我解决自己的事。”
　　“好，好吧。”
　　老播种者答应道。
　　随着播种者们的散去，腐败森林的复活点只剩下了无名议员一人。孤身一人的他重新试图拔出胸口的月光神剑，然而斫进胸膛的光剑好像在他灵魂中生根了般，如何也撕扯不出来。渐渐的，无名议员感到了自己有些脱力，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沉。
　　感觉到眼皮越加变得沉重，他努力不让自己昏迷，渐渐地他甚至看到了幻觉，迷雾笼罩的森林里，一缕碎光缓缓地从他眼前降落。
　　“还记得半天前，你曾说能够杀死艾泽迪巴的猎人势必拥有可怕的真理，然而现在出现在你胸膛的封印剑，却并非真理。”
　　他在恍惚中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议员苦笑起来，“真的拥有真理，神血加持的阳光枪，但支离破碎，我用天之公牛就可以应对。请您平复怒火，如果您愿意的话，帮我拔掉胸口的封印剑，我会亲自帮您解决那个猎人。是的，那个猎人就是苏恩口中与神明同流的猎人。”
　　“你总是说，让我平息怒火。但你这次并没有完成我所要的目的。”
　　那一缕碎光的声音答道。
　　“我只是一时失误而已，但我已经找到了补救措施。我在临死前放出了所有毁灭种；相信那个猎人会因此不得不去找第三方支援；我敢确认他得到的支援是控制守卫，只要借我一根您战甲上的神骨，我会让他的防线灰飞烟灭。”
　　无名议员回答，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何不亲自去呢？”
　　“不需要，不需要，您……”
　　议员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到了。此刻的他甚至无法确认自己还有意识在说话，但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沉睡吧，回归最初的暗潮。你不用再天真了，不用再天真了。毁灭智慧的办法从不只是智慧本身，还有暴力。”
　　……
　　掩体时间第二日，下午16：53分。
　　经过光量加工厂赶工的生产，第一批控制守卫上线，市警局的黄局带领调查组的警员们亲自来领道具，然后根据猎人提供的信息前往毁灭种聚集区域放下控制守卫，守卫的激光所照射区域战争迷雾自动消散，所有隐匿的毁灭种都显出原形。然后，来自保护膜的能量打击便会瞬间而至。
　　坐在公馆里的王女无聊地问魔镜情报，然后通知警局人员，地下室的刘小楠则在能量力场的满载充能下，用波粒二象性清理城市。这是再常规不过的战术。这个时间点，王辑也从火魔那里得知，白袍清道夫已经出发了。王辑对此试图联系女王，然而此刻女王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不见，也完全不再战区连线中。
　　“总之我这里已经完全做好了战争准备，只要你说时机到了，我会马上出动防线所有力量进行反击。”
　　和周长青的连线中，对方这样表态。
　　“但愿如此，但我总觉得奇怪。”
　　王辑这样回答：“明明咱们战区南部都已经骚扰成这样了，北部的沿海区域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种现象很反常，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一次，王辑的回答没有任何说谎的成份。他觉得反常，但是对此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好自己的防线，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下午17：30分。
　　夕阳西下，残余的恒星光芒好像血色般浓稠，渲染着天边的云彩。一天时间将过，防线绝大多数区域的战争迷雾都被消除了。经历了这一天的动荡，大西洋城港口的航母上，士官们张望着波光粼粼的海洋，如果没有军团战役的话，这片大海还真值得欣赏。
　　“到最后，我们也没有帮助到自己防区任何事，那里可是咱们的母文明啊！”
　　一位军官望洋兴叹。
　　陪同海军的局座则摇头：“我宁愿这艘航母永远帮不到咱们的防区和文明，一旦需要它，那死伤会很可怕，很可怕。”
　　嗡！
　　没有任何预兆的，海军生物检测雷达发出了警报，激烈的警报声在港口各处的航母上响起！
　　雷达监控室里，刚准备交班的两位士兵愣住了，眼看着雷达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生物光点，一时完全呆住了。
　　“检测到大规模毁灭种来袭！”
　　“监测到大规模毁灭种来袭！”
　　顷刻之间军港进入了紧急战争准备，警报声从大西洋城港口一路响到了大后方的燕山渤海。
　　波澜不兴的大海上，一点硕大的光芒从海面下方缓缓浮起，紧接着，一头前所未见的巨鱼突然跃出水面，头顶的灯笼照耀下露出了森罗林立的锯齿血口，跃出海面的瞬间，巨鱼抵着驱逐舰的炮火落下，一口吞下了一艘航母！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全面战争
　　接近18点的黄昏，日照汪洋，眼看白天的奋战就要结束，战区行将步入夜晚，昏黄的天色里响起警报声，突兀的鸣响好像是感染病般，迅速在整个长城防区蔓延，连同远方的大西洋城港口，也陷入了焦灼的恐怖中。
　　残阳如血，亘古不变的恒星照耀着兴阳区旧街，斜长的影子拖在地面上，阴影处站着王辑，这时的他没有戴恶魔面具，甚至摘去了忍者面罩，和其他平凡居民一样，王辑正要前往警局报道时，毁灭种突然来袭。
　　隆隆隆……
　　远方的海面响应澎湃的巨浪，不远处的山脉轻微震颤着，酝酿着一种极其可怕的海啸。突如其来的变化浑然表现出了自然的怒火，不久前的大洪水还历历在目，重新走上街道，还没来得及呼吸新鲜空气的市民们彻底吓呆了。
　　“洪水！又是洪水！”
　　“快跑！去黄石公园！”
　　大街上的人群迅速开始撤离，饶是已经经历过这种可怕灾变，但如今在没有市政府提前警告的情况下，难能有人可以自持情绪，不安的气氛迅速蔓延，混乱转眼之间便已经产生，一个体重看起来并不轻的胖子跑地生猛，浑然不顾周围的人群，接连撞到几位市民后，砰地一下撞在王辑右肩，没有撞开这个瘦弱的身影，反倒让他险些跌了个趔趄。
　　胖子骂着娘，也没顾得上和王辑啰嗦，站稳后急急跑开。
　　王辑眼望着那山脉远端不时响起巨浪的呼吼，他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和人群反向，前往那灾祸起源的方向。黄昏下，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深变红，并在他的回响里不断的扭曲，仿佛在那山脉的另一端，有无尽的暗潮从深渊涌出，向着他这片战区孤岛涌来。
　　“意柯塞汀，是我。大西洋城港口观测到了什么。”
　　他迅速和自己的从属猎人建立了联络。
　　“毁灭种，成规模的毁灭种开始入侵了！”
　　意柯塞汀的声音压稳，努力不使自己的声音颤抖，远天弥漫起彩色的雾瘴，雾气旋转升空，不断被太上老君的油烟机所吸走，空气传播型的病毒伴随着畸变的季风奔涌如海，规模空前庞大。
　　嗖！嗖！
　　一艘艘渲染黄昏的战机从天空掠过，与更远天际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开始交火，半空燃起的烈火仿佛一场诡雨纷纷扬扬而起，战争在瞬息之间已然开始。
　　“马上开你的蝙蝠飞船来接我，我要参战。”
　　王辑肯定地和意柯塞汀说道。
　　挂点通讯，他转而快速联系了刘小楠：
　　“海洋那边出事情了，要我去支援吗？”
　　通讯连接后根本没等到王辑先开口，刘小楠便已经说了话，此时的她站在流魂街的街道上，和周围的灵魂居民们一同望着那缓缓颤抖的大山，如果国家火山公园那里都动荡成这样，那毫无疑问是一场巨大的灾变。
　　“不需要，你以猎人身份通知市政府，有序引导居民退到伦敦防区和黄石公园；结束后你马上到黄石公园北部，到绝境长城那里支援心理医生。”
　　引力透镜掩盖了王辑的目光，那迎向日光的双眼无比深邃。
　　“黄石公园？可是那里并没有战争啊。”
　　刘小楠倍感意外。
　　“马上就会有了。”
　　王辑的言语依旧肯定。他眼睁睁地看到战区连线进入混乱，巫堡防线的负责人献祭巫师、平野防线的沉默剑师都已经开始求援：
　　“我的防线沿海区域遭到进攻了！毁灭种，大规模的毁灭种！”
　　“我的防线也是，我的文明没有足够的科技化战舰，没办法抵御这种情况，南边的，请求支援！”
　　两位猎人简单的描述已经证实，此刻无论是南海还是北海，都陷入了毁灭种的海洋战争中。他们两位刚发出求援讯息，驻美大使便迅速给予了回应，大使声音显得无比冷漠：“真是遗憾，战区南部海域也出现了毁灭种，我们的防线全部遭到攻击，让清道夫支援吧，他在战区中央正好可以四面支援！”
　　“我可以支援你们一座卫星，仅能如此了。因为我的防线也遭到了侵袭。不是只有你们北海才有毁灭种的。”
　　周长青也迅速做出了回应。
　　“清道夫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上战区连线？还有女王呢？女王又去了哪里？圣光导师，是他带清道夫走了吗？”
　　献祭巫师紧张地问话，随后那语气中便有了一股深深的绝望感。他从火魔那里其实已经得知了清道夫的打算，这家伙果然已经离开了防线，并且拒绝再进入战区连线，前往了沦陷区。
　　“法师不安于现在平稳的处境，和圣光导师出征沦陷区了。”火魔在连线中发言，声音沉闷无比，“很抱歉我没有阻止他，在首字母A防线出现毁灭种骚扰时，我就曾劝告过他，但他根本没在意。”
　　心灵符文的表达翻译并不能表现出火魔心中的失落，眼下他已经得到文明族人的消息，毁灭种也开始攻击千岛熔岩湖，无论南北都有着场面浩大的战争，但现在清道夫却已经离去。那时他的提醒还是不够有决心，清道夫的回答也胜似闲庭信步：“首字母A已经解决掉那个议员了，不是吗？青铜议会的战略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小骚扰，可我不能忍，我要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措手不及。
　　“把你的人口往山海关边缘迁徙，或许能少很多损失。”
　　王辑简单为巫师做出提议：
　　“必要情况下，将自己的防线中心向西部的大后方转移；多支撑一会儿，等我们在南海解决战争后，会马上到你们那里进行支援的。大家只要顶住这一波侵袭，清道夫那里也必然会有收获回来，到时情况如何，还未可知。”
　　为战区北方防线的猎人们打气后，王辑切断了战区连线。站在人群撤离殆尽的街道，他眼望着意柯塞汀的蝙蝠飞船接近，沉默不语。
　　“果然清道夫和圣光导师还是被利用了，他们两个离开山海关远征沦陷区；而紧接着南海两边沿海区域的战争爆发，清道夫的防线在战区最中央，本来北上南下支援都没有问题，然而这时候他却不在，南北两面的防线只能各自为战。”
　　他能认清眼前的形势，这本就是他认为战区应该极力避免的被动情况。但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清道夫的王辑也只能维护自己防线的尊严，事实证明像清道夫这样拥有强大能力的人确实是很不安稳的因素，不知道现在光明导师会怎么想，他亲自骗走了清道夫，然后自己的防区遭到入侵，但愿他还为防线留下了有生力量，否则光明之都必定沦陷。
　　在这关键时刻，却没有人能联系到女王。
　　所以成功预测事件发展并没有让王辑觉得振奋，恰恰相反，他正是因为知道战区大后方还有女王可以控制整个局面，不会因为有白袍法师胡作非为，而导致战区崩盘，所以他才放心维护山海关以东大战区的利益，压制了清道夫的肆意妄为。
　　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女王却不在。
　　谈不上感觉被出卖，毕竟选定者站在一边这种说法，不过是种自以为是的立场，没有任何可约束的实际条款。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先解决目前紧张的战势。心理医生将绝境长城放在防线北部边境，从开始就以防备其它防线为基础的死守基本盘态度，此刻也难说是不是一种安慰。
　　……
　　黄昏下，大西洋城港口发生了空前可怕的海战，巨型毁灭种猛攻军港，肆虐水下。战争开始第5分钟，水下所有潜艇进入失联状态；战争进入第10分钟；远天开始出现密密麻麻地黑点，向港口涌来。
　　漫天飞行的银翼战机呼啸长空，燃烧的海面上响应着可怕巨兽的嘶吼，数艘驱逐舰包围着一头露出半躯的巨型章鱼狂轰滥炸，那飞扬的触手如铁鞭般挥扬，一连击沉了三艘战舰后，终于在强猛的导弹轰击下，沉入海面。
　　燃烧弹留下的灼灼烧海域阻绝海湾入口，大西洋城和长城防区形成的海湾入口里情况逐渐得到控制，战机从航母上一台台呼啸上空，执行着更远方的轰炸任务，如果不是有战争要塞的制空战机群压制，从毁灭种开始袭击的那一刻，所有战斗都将彻底崩盘。
　　轰！轰！
　　战机扔出的能量炸弹引爆在海面上，炙热的流光蒸发了大片的海水，雾气迷茫间，更多的恐怖怪兽从海面中浮出，纷飞的水浪中一颗瘤子缓缓在海湾外浮出，紧接着这头未知的海生物向前冲锋，击沉了一艘战舰，再度潜入海中。
　　东到窟窿山脉，大气磅礴的古城墙上方，已经有成群的猎人们拉开能量弓，消灭那些飞天的毁灭种；西到燕山渤海，空间站已经通过保护膜，对海域进行了高热能量清理模式，战争无处不在，包括海洋深处的千岛熔岩湖，那一望无际的熔岩群岛火山爆发，漫天的硫磺火星砸入海面，热毒肆虐，炎魔们将那里化为一片火海，烧尽所有胆敢进犯的毁灭种。
　　在目前所有遭到进攻的防线里，千岛熔岩湖确实是最稳的。
　　远在长城防线的火魔知道这些后，默默通知自己的族人，希望他们能够随便组建出个军团，支援战区大陆。
　　……
　　“这里是大西洋城防区，呼叫华盛顿特区总部；我们的潜艇遭到毁灭种攻击，已经全部失联，请求总部支援。”
　　大西洋城防区的总部马上向美防线申请支援，战争要塞的战机群确实可以控制战争形势，但对水下的毁灭种却根本没有办法。
　　“这里是华盛顿特区；我们在第一次毁灭种侵袭中损失大量舰队与潜艇，目前新生产的舰队与潜艇都已用于防守战中，支援无法抵达。”
　　华盛顿特区给予回复。
　　焦灼的战争持续进行着，长城防区南哨站，高墙下拥挤着密密麻麻地诡异海生物，大多保留着一种人类的躯体，但在四肢和头部个别地方却产生了严重的畸变。防线自卫队的队员们站在高墙上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不惧磁暴光线的射杀，潮水般冲撞着通电的高墙，一个个都是心有余悸。
　　那些怪物有穿武士甲的，有本身是陆生熊类生物的，此刻却不是长出螃蟹的钳子，就是从武士甲中钻出了深褐色的章鱼触须，有些毁灭种看不到眼睛，有些则完全能看到猩红的双眼，无一例外的，这些生物原本都是文明防线的智慧生命，但现在全部被毁灭种所感染，变成了攻城所用的工具。
　　如果不是有磁暴光线清理尸体，谁都不能保证，何时尸山会和围墙一样高，何时怪物就会冲进防区。
　　“政委说了，我们的防御工事是完全不惧这种形式进攻的，不用怕。”
　　自卫队的队员高喊，话音刚落，海面上突然一头巨鱼跃出水面，轰然一声砸在高坝上，压倒一大片毁灭种感染者，同时那血盆大口咬向通电的钢铁巨墙，锋利整齐的獠牙居然穿刺钢铁，牢牢将其咬住，随着搁浅的大鱼猛烈一摇，墙体焊接处砰然断裂，电源短路，通电的高墙瞬间进入了熄灭状态。
　　感染者潮水般爬上高墙，伴随着声声嘶吼咆哮，哨站据点沦陷，毁灭种入侵防区。
　　……
　　傍晚18：20分；
　　天色渐暗，大地昏红。漆黑的蝙蝠飞船从崇山峻岭飞过，直线前往来到沿海高岸，飞船内，年轻的东德工程师还在调整控制台，感觉到异变的王辑突然制止道：“开门直接让我出去，你马上离开这里！”
　　“到地方了吗？”
　　意柯塞汀猛然回首望向自己的上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讶异，见王辑表情认真，他马上开启了舱门。
　　“毁灭种已经从这里蔓延进防区了，我要在这里堵住缺口。”
　　王辑丢下一句话，从飞船上跳了下去。
　　山林之间的省道公路，黑暗的密林中幽光一现，王辑的身影站在公路上。公路前方的大桥过去就是沦陷的哨站，那里的回响全是令人耳麻地呼啸声，撕咬声，尽头的海域潜藏着深邃的黑暗。王辑站在较低的坡度上，望着那坡上一个又一个的畸变身影飞奔而出，起先是一两个，继而在数秒之间形成了黑暗的潮水大军，向防区的方向冲涌而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深海诅咒
　　山林公路渐入黑暗，残阳最后一血光照样下，公路高坡上出现了拥挤的毁灭狂潮，最先出现的是个头生八爪鱼的武士，面部早已经扭曲，急奔的双脚在地上拖行出了粘稠的痕迹。光影在回响里呈现出扭曲的痛苦，感染者咆哮、怒吼，仿佛有发泄不尽的原始怒火。
　　王辑蹙眉，无声地举起手臂，捏住阳光枪。他感觉到感染者走过的地方，土地和道路全都沾染了一种奇异的光膜，但只在回响中存在，肉眼和寻常的扫描系统根本无法察觉。
　　“土地应该是被污染了。”
　　直观感受告诉他就是这种结果，这种情况他也只在先前印地传说的诅咒上见过，如今类似的诅咒重新出现，来势迅疾，但有关何种诅咒，他所有的情报却极其有限。眼看感染者急奔而来，王辑果断地向前一跃，迎着涌来的感染者们扔出阳光枪，电光飙芒轰然一声炸断路桥。
　　桥路瓦解，撑柱上端隆隆碎裂。冲过桥的怪物与碎石哗啦啦地掉落，金雷细光波及处，石头与感染者的躯体湮灭空无，大量的灰尘粉雾也被瞬间净化，坠落桥下的毁灭种呈现出稀巴烂的姿态，噼里啪啦地黏在桥底公路上。
　　飞船上的意柯塞汀通过监控时刻望着下方，他眼看坠入桥底的大量怪物们身躯快速复原，并长出了更恶心的肢体时，赶紧通知自己的上司：
　　“没彻底毁掉身体就会复原！这些东西的生命力惊人！”
　　“用炸弹炸掉两边的山，堵住他们的去路，留在这里集中消灭，感染者会污染土地。”
　　王辑快速回答，举起阳光枪向周边的山体轰去。闪电坠落，巨大的声响里树木和飞石滚溅坍塌，断桥两边的山体陷落，尘土飞扬间，一侧的乡镇道路堵截，断口后方，还有更多的怪物朝着断桥涌来，下方的感染者推挤成山，开始迅速呈现出蚁巢般的蠕动状态。
　　轰！
　　桥路另一侧，蝙蝠飞船也抛下了炸弹，两边的山体塌陷造成了中央处的巨坑，王辑快步跑上前，拿出末日猎弓站在断桥另一端，拉开弓弦朝下方射箭，末日箭形成的冰冷火焰顷刻间将下方的感染者点燃。无温的大火将所有咆哮的感染者烧至连灰烬都不能留下，而全桥另一侧，还有更多的怪物前仆后继地冲向这里。
　　王辑捏弦的手掌没有丝毫懈怠，末日箭连环发射，接连射出数十箭后，汹涌的黑暗火海暴涨，烧上桥头，冲来的怪物刚过断桥便被烧至虚无，还依然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怪物涌来的越多，那土地感染的情况便越加重。
　　王辑感受到，那种极其特殊的光膜正在不断加强，虽然土地公路没有任何直观变化，但回响里的异变却在不断加重。此时桥下的土地也被感染，这种变化他曾经在天使那次的播种战役见过，确实是诅咒型的感染。
　　直觉这种毁灭种很不简单，本准备到其它区域支援的王辑犹豫了。飞船上的的工程师看到末日火焰已能够完全阻挡毁灭种，再有更多的感染者也不过是抱薪救火，感觉到这里的哨站已经没有问题，他再度传讯：“这里的情况暂时已经压制，我们确定不到其它区域支援吗？”
　　“走。”
　　王辑肯定地说。
　　掩体时间入夜19点。
　　长城防区西哨站、南哨站、东哨站全部沦陷，接连还有大片深山老林、国家火山森林公园遭到毁灭种感染者的污染与侵袭，截止到目前时间，南岸区的边镇已经发现毁灭种痕迹。除却诅咒类感染者外，王辑一路支援的路上，还分别看到了血尸、cr72号等以前见过的众多旧型毁灭种。
　　感染者的踪迹遍及防区边缘地带，城市也已经封锁，市长发布封锁令并迁移乡镇居民，一时间各处都有人走镇空，省道上到处可见军队的车辆、坦克，形势相对混乱。饶是长城防区针对多数类型的毁灭种有准备，也难以阻止毁灭种的入侵。
　　其中最为危险的，就是诅咒类毁灭种。
　　防不胜防。
　　入夜19点20分。
　　蝙蝠飞船跟寻毁灭种的足迹，飞船抵达南海镇时，王辑在空无的城镇只能看到一两头吞吃尸体的毁灭种，只是惊鸿一瞥，两头狼人便被从天而降的黑暗光矢射杀。
　　“这片城镇是心理医生从属猎人视野监控区域，波粒二象性完全能照看的。”意柯塞汀神情凝重地说道，“再到西边去看下吧，我刚刚监测到火山公园又有感染者出现了，得赶紧消灭。话说长城防区渗透很严重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工程师说的实话，目前全城戒严的大西洋城并没有相关消息，反倒是海上战争打的很焦灼，因为潜艇生产力不足的原因，美防线的舰队又因为不久前遭到毁灭种侵袭损失惨重，猎人在海上清理毁灭种的战势很难有成效。
　　这是说好听点，难听点就是被动挨打。也好在还不至于到毁灭种登陆的情况，否则大西洋城此刻也得焦头烂额。所以饶是情况如此，大西洋城方面也已经寻找流魂街的援助，组建人力为主的新海军，使用海王三叉戟来面对无法下海的劣势。相比之下，长城防区这里的情况就有些难琢磨了。
　　战争没有，有的只有毁灭种渗透而已。
　　“土地被感染了。”
　　王辑再度强调：“播种者方面只是选择我这里作为登陆地点而已，大西洋城和后方的防线城市都是军用科技极强，是直接登陆的话难以渗透的的区域。在长城防区东部是窟窿山脉，那里因为地势太高，从海里出来的毁灭种难以攀爬，如果我是播种者让我选择的话，也必定是在这里登陆进行感染。”
　　王辑说到这里顿了下。
　　“boss。”
　　意柯塞汀忽然苦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说这些没用。”
　　王辑摇头，制止意柯塞汀再说下去。
　　“可这句话应该说，至少表明我的态度。”
　　意柯塞汀否认道：“虽然我并不喜欢心理医生，但是他守护基本盘的策略绝没有错。如果山海关现在在长城防区，这些毁灭种根本没有机会登陆。我听说了前线的消息，山海关500公里的轨道炮射程，至少可以保证我们有200海里的安全区域，您应该明白200海里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奢侈的资源。”
　　“然后现在我就可以听到北部防线崩塌的消息，听到感染者凿穿迷梦平原，攻到绝境长城下方。你可以认为他人防线与自己无关，但事情如果到这步的话如果只有我们打军团战役，你觉得整个战区陷落只剩下我们防线，胜算又有多大？”
　　王辑平静道：
　　“所以这件事情不必提了。不是西部还有感染者吗？马上出发！”
　　……
　　意柯塞汀提到的这些王辑不是没想过，但这种选择的性价比确实不高。比起海洋，王辑更觉得那些脚踏实地传染的毁灭种更有威胁，能阻止播种者从正面路线挺进，逼迫他们不得不绕洋于长城防区而言，利益更大。
　　时间上能够拖延更多的时间，而且海生毁灭种无论如何都是要出现的，但有山海关阻绝陆地的话，至少能过滤一部分陆地毁灭种。而能够登陆的海生毁灭种自己也会有一层过滤和生命进化，争取的时间更长。
　　不是他将其它防线的利益看更重，实在是唇亡齿寒而已。仅靠一个绝境长城，王辑并不觉得真能守得住。
　　其实长城防区的地理位置最适合展开山海关，依靠高耸的窟窿山脉和海洋，展开山海关防御系统的话，相应的防御模组也都能全面展开，但是为了整个战区的利益，他把山海关设置在了迷梦平原前方，关联巫堡，阻绝了东部毁灭种向西蔓延的步伐。
　　有关这件事他也并不想做任何解释，当他把仅有的防御模组展开在战区东部时，便已经拿出了足够的合作诚意。至于其它防线的伙伴如何做想，那就是他所能管的事情了。没有用的思考他不会多想，现在能够想到的，主要还是清理毁灭种的问题。
　　“这次是播种者在争取时间，而不是我们，他们应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节奏才打这么快，所以一定要拖。战区不陷落，才能将他们在这里的主力拖更久。”
　　王辑抱着是这样的打算。
　　理智告诉他这次的军团战役和先前他经历的所有播种战役都截然相反，那位无名议员或许会骗他，但从开始到现在不断的摩擦和进攻却完全做不得假。毁灭种会随着时间变化而不断趋向完美的毁灭生物发展，而播种者从开始到现在的作为，都根本没有表现出该有的耐性。
　　明明有优势但却这么着急，说明他们是真的有事情。
　　……
　　掩体时间19：30分。
　　长城防区南哨站发生陆地坍塌，沉入海域。
　　首字母A，进入你防区的诅咒型毁灭种信息已确认，为“深海诅咒”；该类毁灭种所登录的陆地，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沉没大海。该毁灭种对生物具有极强的感染性，并在最终可演变为威力足以震动板块的巨型海妖生物，请谨慎对待。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叛神的守护者
　　沉没的西哨站附近。
　　断桥前就是无尽大海，海潮中无数感染者在暗浪中刚伸出头，便被天空飞翔的无人机炸的残肢乱飞。雨血飞溅，先前王辑刻意堵截的断桥区域已经沉入大海，蝙蝠飞船就停靠在断截的公路上，王辑望着远方波澜壮阔的海上战争，目睹漫天的火焰与硫磺飞降而下，转身问意柯塞汀：“你不觉得播种者着急了吗？”
　　“比如说？”
　　意柯塞汀反问。
　　“比如他们只要放任这种诅咒毁灭种在深海里继续进化下去，到时完全可以将咱们这片战区击沉。但他们没有，我越来越觉得他们是想赶紧解决咱们这里，然后去做更重要的事。这次的军团战役他们其实是有目的性的。”
　　“比如说？”
　　意柯塞汀想不明白，再度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很快应该就知道了，我不信其它军团会没有得到消息。”
　　王辑摇摇头，转身登上蝙蝠飞船。
　　……
　　掩体时间19：35分。
　　大量的流星在大西洋城附近的海域降落，飞落的熔火流星中飞出了一具具身型巨大、通体熔岩的火魔，来自千岛熔岩湖防线的火魔军团抵达海域进行支援，这些生命力恐怖、与地球人类生命形态截然不同的强悍文明人种对海域内的毁灭种进行了强力打击，海水被大量蒸发，到处都是蒸汽升腾。
　　据大西洋城海洋监测部门监测，此时海水表面的温度已经到了30摄氏度左右；相同时间里，战争要塞的制空机群开始成规模调回防区，针对防区内的渗入感染者进行打击，并组成军团进行远航，支援战区北方。
　　因为提前发现并奔波阻止了毁灭种的感染步伐，长城防区的土地损失并不算严重，可怕的深海诅咒并没有产生严重的影响，但北方的防线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与此同时，献祭巫师在战区连线中发布警告：巫堡防线濒临沦陷，大量幸存者驻扎在山海关下，得其保护才勉强撑住局面。根据他在巫堡边缘的观察，光明之都防线已经沦陷，毁灭种目前正在逼近迷梦平原。
　　“我的鹰军团正在防线内进行毁灭种清理；居民多数转入狂野沙漠。那里的核爆土地不适合大多数毁灭种进行登陆和感染，暂时安全，但我的防线有多数土地已经莫名其妙的沉没了，在这样下去，我的文明人还在，但赖以生存的土地将不复存在。”
　　沉默剑师在战区连线中介绍了自己防线的情况。王辑则做出相应调度，优先会支援沉默剑师的防线。巫堡那里他坦言能救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王辑还是建议，想办法将巫堡防线的居民从地下调到大后方的血族旧都。
　　“老规矩，女王现在在吗？”
　　王辑问了女王的去落。
　　女王的连线没有任何回应。
　　“这次不止女王。选定者，你没发现驻美大使、周长青，还有那个山姆都不在了吗？”
　　献祭巫师这时专程提醒。
　　王辑马上跟了句：“周长青还在的话请发言。”
　　没有回应。
　　沉默剑师说道：“周长青的卫星支援确实到了，但后来他人就失去了联系。另外山姆也消失了，我派到狂野沙漠防线的猎人说，接待我们居民的是一位猎团称号为杨格瑞的猎人，他全权负责接应的避难人群，以及防守防线。山姆作为防线的负责人也消失了。另外驻美大使现在也失去了联络，澳大利亚那边的话，那位很迷的袋鼠总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防线交给了军团内的从属猎人负责，主力似乎也不在。”
　　剑师无意间在连线中说明了一件诡异的事实，就是军团战役打着打着，而且恐怕是目前最关键的战争时刻，16座防线中沦陷3个，还有5位猎人居然不知所踪，而且疑似带着主力猎人军团离开了！
　　“首字母A，你是选定者一定知道内情吧，都到现在这个情况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赶紧说吧！”献祭巫师眼看剑师说的情况属实，不由得感到了恐慌，赶紧去问王辑，“这次军团战役确实有反常的地方，本来这种战役从来都是我急于求胜而不得，损失惨重，现在怎么换成播种者军团着急了？”
　　“实不相瞒，我也完全不清楚。”
　　王辑摇头否认。
　　这么多防线的负责猎人失踪，不可能是全部跟着白袍法师去进攻沦陷区去了。十中有九的可能性，王辑认为是完全离开防线，通过超膜传送前往了其它地方。但去了哪里，王辑也不知道。
　　他感觉到被征召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自己战区的事情都没解决，就被征召前往其它战区进行支援，不要自己的防线了吗？这件事情很迷，王辑只能坦诚回答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一定会阻止的。
　　掩体时间进入晚20点。
　　窟窿山脉的巨人军团在灰石王的带领下，从海拔极高的窟窿山脉传送下来，来到长城防区进行支援。确实，窟窿山脉的地势极高，而且根本没有平缓上升的路线，想要下来的话只有传送才能离开。
　　也正因为是如此，窟窿山脉在军团战役中，可以天然隔绝大多数毁灭种，而从巨人们清一色的弓类武器看，他们对应付空中毁灭种很有经验。
　　东部兴阳区外。
　　夜城的灯火照映着巨人们的磅礴之躯，城市对于他们来说是在太小。灰色的实质皮肤仿佛平地拔起的高山。
　　“我们……传送来……支援。”
　　灰石王的声音含糊不清，嗓子好像是陈旧的风箱在鼓动。站在它们脚下的王辑和东德工程师就好像虫子般一样的渺小。
　　问明来意后，王辑挽拒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援，但是北方防线更需要支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会马上让我的防线派人将你们传送到战区北方的防线，毁灭种现在正在挺进迷梦平原，而我们却无力照看，如果灰石王你愿意支援迷梦平原的话，相信对战区的利益更大。”
　　“不。”
　　灰石王否决，沉重地脑袋微弱地摇晃，喉咙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先知看到……古神的遗骨……被制成了战甲……它正朝你们而来……是彩虹……叛神的守护者……要攻击你……猎人，你应当逃。”
　　“麻烦你能再说清楚点吗？我的树阵联络机翻译好像出了问题。”
　　王辑仰头相问。
　　正在这时，引力透镜上突然跳出一则信息：
　　首字母A，巨人观测到了一位青铜议会顶级议员正在朝你的防线而来。树阵已根据信息确定该议员为叛神守护者的身份，它拥有古神遗骨制成的战甲，请接到消息后马上疏散防区撤离居民。
　　注：你也应该撤离防线，你不会是该名议员的对手，该议员也不该由你来解决。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当场愣住。
　　“怎么了？”
　　意柯塞汀见他脸色不对，马上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刚知道，守护者也可以背叛神明吗？”
　　这则信息让有些难以置信，但瞬间平复下心情的他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他如果撤走的话，那防线该怎么办？任由那位议员践踏吗？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的，逃走不具备任何实质性意义。
　　“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援，但现在确实不是我应该躲避的时机，至少我应该见过对方，如果见都没见到过，仅凭现在的情报，我逃走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王辑拒绝了巨人的这项提议，态度坚决。连对方究竟是什么存在都没亲眼见证就逃走，他就算有树阵支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报和条件去申请。是不是那位议员的对手是一回事，但见都不敢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意柯塞汀，通知市政府，马上进行居民撤离，全城撤往黄石公园和伦敦防区。”
　　“出事了吗？”
　　“立刻！”
　　“好。”
　　……
　　海面上。
　　从下午持续到夜晚的战斗依旧没有休歇，海域上空到处都是横行的火魔，烈焰火海燃烧整个海平面上，所有刚探出头的毁灭种怪物无一不遭到火魔的熔岩吐息，通红的烈焰耀映在整个海面。
　　不止是毁灭种，就连港口的军舰，也只能乖乖躲在海湾内，无法航行。
　　不断升温的海水预示着巨大的生态破坏，然而此时没有人会顾得上这点。大西洋城港口，中国海军已经从航母撤下来，回到陆地进行了暂时的驻防。原本他们是打算打仗的，但是此刻根本没有机会发挥，距离火海得到覆盖区域过近，人类还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
　　因为和防区自卫队的战争属性不同，他们并没有相应的道具配置，在这种艰苦环境下还想开船战斗，实在是天方夜谭。晚8点事，第一批海军敢死队已经获得从长城防区得到的三叉戟，投入海下毁灭种清理的作战计划中，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起到作用的战争。因为目前在海下清理毁灭种上，没有其它军团比他们更有作战经验。
　　早在第三次播种战役时，他们在李念的命令下，就已经从事过相关的战斗。
　　诡异的深海毁灭种咆哮，火光耀映的大海投映天空，保护膜呈现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红色，天际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彩虹般的乱光。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的遗骨
　　大西洋。
　　远方天际空间好像是被撕裂了，颜色千变万化的超膜出现在保护膜下的某个角落。起初，它在火光照映的大西洋海面上并不显眼，但随着那光芒越发接近，便犹如陨落的星辰般，开始爆发出无比璀璨的亮光。
　　海面上，围剿毁灭种的火魔们停止了当前的动作，它们在这一刻全都仰望起那与众不同的星辰之光，飞速陨落的星炎带来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冲击力，蔓延在海水上方的火焰在此刻全都形成了一边到的去势，大火迅速向着海湾内开始蔓延。
　　强风，激流。
　　站在族人中央的猎人火魔眼望那星辰的降落，赤金色的双眼里难以表达心中的震颤。黑暗的潮水激荡，远天降临的星辰好像带来了无穷的黑暗与恐怖，在一瞬间，它的眼里出现及其晦涩的万千形象。
　　深海，生命之母，树阵，怪物。
　　轰！
　　星辰落海，在短暂的能量收缩瞬间，紧接着引起了恐怖绝伦的海啸，一时间，长城防区，窟窿山脉，大西洋城连同后方的美防线，都在这一刻引起了强烈的震撼。
　　长城防区内部，环城的公路直接出现了大规模的坍塌断裂现象，城市街道的路面也出现巨大的断层，大地在这瞬间好像溺水许久好不容易浮上海面的溺水者，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猛烈震荡引起的断裂层中不断张开闭合，不断有空阔的风流从深处冒出。
　　好几栋大楼都在这一瞬间扭曲起来。
　　本就进行二次疏散的城市内部，街道上到处可见黑暗的断裂带，原本灯火辉煌的城市陷入了黑暗，街道中到处都有摔下来的招牌，惊恐的人群爆发出潮水般的尖叫，更加疯狂地跑向超级地铁站。
　　还在防空洞内指挥一切的市长也感觉到了震感，办公桌上的水杯经过短暂地震动后，秘书组的人员冲了进来：“报告，刚刚我们防区发生了强烈地震，至少在7级以上。”
　　“谢天谢地。”
　　市长随口回答一句，两眼阴郁道：“如果不是现在躲在防空洞里，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那个江户防线执政。”
　　还能够这样吐槽不是在证明他的幽默感，而是他确实适应了自己所在的鬼地方。大约以后就算真的见到基督降临，他也会处变不惊地上去打招呼。不过，他远没有想到这次地震意味着什么。
　　大西洋。
　　波涛汹涌的暗海上，彩虹的光芒重新从大海深处伸起，滚烫的热气中一匹燃烧的烈马若隐若现，通体深蓝色的通透火焰，好像诡异的精灵。火魔们没有看错，星辰降落的区域出现了一位骑士，全身附着深黑骨骼拼合的战甲，泛着深蓝火焰。骷髅眼里燃烧着两缕奇异的碎光，呈现出多样光谱的变化，一柄巨骨打造的长柄大刀横在坐骑右侧，通体泛着炙白的光芒，刀刃尖长，最亮处强光根本令人无法直视。
　　黑暗、光明。
　　骑士身上有着错综复杂的元素，然而最令巨人呆滞的，不过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仅看去的第一眼，火魔们便看到了无比黑暗的深渊暗潮涌动，冰冷与孤独洗刷着所有火魔的意志，无穷的深渊处，好像有一双无情的双眼正在凝视着他们。万物的光影无助地摇动，冷寂侵蚀着火魔燃烧的心脏。
　　某一瞬间，它们突然醒觉，知晓了自己生命最初的本源。
　　远边的大西洋城，岸上的部队遥望着那海洋深处的变化，他们很快也感受到了这种置身暗潮的顾忌与冰冷，很快，一个个士兵表情呆滞了，好像看到深渊爬出的怪物抓住了自己，在一瞬间精神崩溃。
　　“完了，毁灭了！全都不见了！”
　　高岸上响起了绝望疯狂的呐喊，步枪和器械被扔落在一边，发狂的人类开始狂奔乱叫。军舰上，航母的跑道上，到处都充斥着疯掉的人群，在黑夜里享受着绝望与恐怖。
　　……
　　飞速前往海洋的蝙蝠飞船上，意柯塞汀接到了来自海湾的报告。
　　“什么，疯了？”
　　他面露吃惊地神色。
　　“怎么了？”
　　王辑抬头问起。
　　“戒严，让所有人全部返回陆地，停止对海洋战争的监测。我马上就到。”
　　快速下达命令后意柯塞汀放下通讯机，眼神闪烁着地望着主控面板，回过头，和王辑说道：“刚刚海域监测出事了，一颗流星落在海里，不是真流星，否则产生的自然反应就是核爆级别了。流星过后，所有观测到这个现象的士兵全都疯了。”
　　“再正常不过。”
　　王辑平静道：“一会儿到地点后你让我下去，你也离开这里。那些士兵看到的东西，就像你误入我的房间所看到的一样。”
　　“会产生维度断带吗？”
　　意柯塞汀警觉道。
　　首字母A身上有秘密的事他知道已经不是一两天了，甚至他还亲自领略过这种恐怖。自己上司和神明脱不开关系，这是他早已经和心理医生求证过，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死神不会。”
　　王辑摇头。
　　“是来青铜议会的议员了吗？”
　　意柯塞汀又问。
　　“是，但我觉得没想象中那么厉害，危险只是对你们而言。”
　　他低声回答。
　　……
　　“神血诞生的生命啊，你们也可以篡夺智慧吗？”
　　暗潮中一个异样的声音响起，温柔绵凉，好比孤寂的黑夜里吹来的晨风。
　　火魔们呆住了，好像面对的是母亲的质问，他们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许该痛苦哭泣？但他们自出生开始，就从不知道该如何去哭泣。
　　“不是篡夺，是我们应有的。”
　　突然，一位火魔回答：“议员，你不可能再蛊惑我与我的族人。我们早不再是神的奴隶，你也不必冒充神明再进行欺骗。智慧的存在可以让我们认识自己，我们认识了自己，就不会再迷惑。”
　　用心灵符文回答的是位猎人，它早已见证那暗潮中存在的一切，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谎言再多，也改变不了他是青铜议会议员身份的事实。在这位猎人发言后，沉迷在那恐怖深渊中的火魔们开始清醒了。
　　“围剿他，杀死他。”
　　它们呢喃自语，逐渐冷却的身体重新燃烧起了火焰。
　　“那太好了。”似风般绵凉的声音回答，“我也和你们一样，早已不再是神的奴隶。但我还更进一步，我的友人让我看到了真相，见证了真理。这就是为何，我和你们的选择不一样。”
　　话音随风而逝，那燃烧的战马开始了狂奔，四蹄跃起的瞬间，骑士的身上爆发出了彩虹的光芒，他的身影迅疾如光，呈现出一道光流的律动，那拖起的长柄光刀随之挥起，爆发出强烈炙热的白光，冲向了海上的火魔群。熔岩火海顷刻间形成，但也在顷刻间，被奔驰的彩虹光流所凿穿。
　　光刀横空斩过，一个火魔的烈焰之躯被撕裂两半，那不息的焰火也在这一刻熄灭，留下来黑暗的炭火坠入海面。甚至都谈不上激烈的交锋便这样展开了，漫天的火雨开始降临，爆裂的熔火吞噬着整个空间，赤红的光焰里一道彩虹狂奔，拥有可怕温度的烈焰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狂奔的战马践踏一切，炙白的光刀撕裂一切。时间和空间都仿佛被终结了，惊涛骇浪摇撼的海面被切出无数个恐怖的口子，难以恢复。几乎没有任何对抗之力，火魔这个种族被单方面的屠杀。
　　遥远的海岸剧烈颤抖着，应援巨人们的狂奔足以让陆地震颤，遥见远方的火光辉映，它们拉开巨弓，冲进海水里，踩着礁石塌陷的礁石，大半身体没入海面，面向那飞驰的彩虹射出光箭。
　　但射不中，那彩虹身影的移动速度快到超乎想象，仅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越来越多的火魔倒下，而察觉到巨人们存在的彩虹光流，一转身朝着海岸线的巨人们冲锋而来，在他转身的瞬间，巨人们也看到了。
　　“神骨制作的铠甲。”
　　没有像火魔们一样有短暂的沉迷，巨人族对此没有任何地困顿，它们毫不犹豫地拉弓射箭，爆裂的光矢在海面形成威力恐怖的光波，却没有一次能波及到那彩虹身影。很快，彩虹光影出现在海岸线，咆哮的巨人们皮肤上流动着火线，拉开巨弓朝着一个中心射去，爆裂的光波瞬间掀翻了大片巨人，而光波里，挥动炙白刀影的骑士已经化身流光，迎上一个翻倒的巨人，挥刀一斩，流动的刀光呈现出千变万化的颜色，瞬间将那巨人切成两半，好像切豆腐般轻松。
　　生命力迅速从巨人身上逝去，身躯庞大的巨人变成了两块腐坏的石头，重重砸进大海里。但其它巨人们并没有因此悲伤，而是怒啸着挥起手中的巨弓，朝着那骑士飞逝的光影砸去，但无一例外，全都没能命中。
　　波涛激荡，王辑的飞速身影出现在海岸上，一眼锁定那展开屠杀的彩虹光流后，那第一眼的震撼无以复加，不是因为他见到了那议员身上自带的恐怖情景，而是他的回响完全失效。
　　回响并不能提前预知对方的攻击轨迹，这个议员的动作，是完全可以与回响同步的。
　　电光火石的刹那，王辑甚至来不及扔出阳光枪，那道彩虹光流便已经冲到他的面前，完全与回响在同一时间挥起了流光大刀，仿佛跨度超膜的刚猛一斩落下，他最后一眼看到神骨打造的战甲双臂将刀扬起，没来得及任何动作，自己身体便已经被劈成两半，烈焰燃烧的战马瞬间踏过他的尸体，冲着防区狂奔而去。
　　很想写王辑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但最后死的还是像个龙套。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死这么快是还是有好处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救赎圣章
　　掩体时间20：41分，黄石防区。
　　深水市市区公园里，王辑复活。
　　“议员在东哨站登陆，以他所表现出的速度，抵达城市区域最多不会超过5分钟。损失看来是无法避免，不过经过白天两次居民人口迁移，损失不会太严重。我现在出门直奔超级地铁站，10分钟内，可以赶回去。还有一点，我在复活后还会感觉到身体有伤痛，证明议员的知识或者道具，对死亡者也有约束力。”
　　星夜下，王辑的身体在切伤处流溢出了隐约的彩虹光泽，从左肩到右腰，有一种隐隐作疼感。好在这种伤痛还不是特别严重，能够足以影响到他的正常思考。理智是清晰的，死亡后他还能对情况做出判断。
　　首字母A，你被议员叛神守护者的彩虹斩所击中；目前你的所有知识都被时间所封印。同时彩虹斩的时空标记将向议员暴露你的位置，该位议员将可通过超膜裂缝直达你所在的区域，对你进行斩杀。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飞速显示了一则信息。
　　“彩虹斩？确实是很犀利的知识，彩虹应该指的是超膜。因为人类肉眼所能观测到的超膜就是流逝的恒星，色感上就是彩虹的颜色。怪不得他能够与回响同步，他的攻击其实是站在超膜位面上展开打击的。”
　　仅从字面上的信息，他对议员的知识属性做出了详细的猜测。坦白来说，这位议员的攻击方式看起来实在粗暴，根本就是冷兵器时代冲阵杀敌的做派，野蛮无比，但其本身所处的维度，却是智慧生命的科学技术难以匹敌的。
　　“那位议员现在已经标记了我的复活位置，随时都有可能传送过来，如果他是针对我的话，在我复活的瞬间他就已经抵打防线了，但是他并没有。目前来说我是安全的，那么……该想如何来针对他了。”
　　他这样思考。
　　即使在与对方正面对抗，他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刀斩杀的情况下，王辑依然不认为那所谓的顶级议员比艾泽迪巴强在哪里。确实，这位叛神守护者斩杀王辑的速度远快于艾泽迪巴，正面一记古怪的彩虹斩杀的王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但这种粗暴，没有让王辑觉得对方的知识或者道具很高端。
　　完全是凭借知识或者道具的暴力而已。
　　相比之下，艾泽迪巴的顶级炼金术，那种可以对万物掌控的超强能力，依然让王辑深有印象，就他目前所看到的所有知识，艾泽迪巴的炼金术表现，已经接近传统神话中无所不能的神了。
　　“首先理一下思绪，可以确认这位议员就是我们战区的顶级议员，毕竟可以与回响同步的古怪特点，是我目前见过最特殊的知识。可他所做的战略不对，我如果是他的话，就会留在沦陷区来捉白袍清道夫，相信他在有情报的情况下，不可能不知道白袍清道夫的能力，这时他更应该想办法将清道夫留在沦陷区，为攻陷山海关内部做好牵制工作，甚至他可以直接用那个彩虹斩，强行穿过超膜直接攻入迷梦平原的复活点，再利用神骨战甲疯掉整个城市。但是他没有。”
　　王辑从公园走开，快速赶往超级地铁站，这是目前他最快赶回长城防区的唯一方式。
　　“所以说很可能还是因为艾泽迪巴，所以我的防线被针对了。但是他直到目前还没有通过彩虹斩的标记来杀我，那么只能证实他并没有和先前的无名议员一样，认出我是防线的负责人，并和艾泽迪巴战死有直观联系，在他视角里，我很可能只是普通猎人。”
　　王辑做出这样的猜测。
　　“依据就是我当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他斩杀，我根本没有表现出能够伤害到他的实力，在他看来像我这样的猎人也自然不可能对艾泽迪巴产生影响。我没有表现出对其神骨战甲的畏惧，应该是被他当做一个普通猎人，作为探测防线复活地点的眼来使用。”
　　进入超级地铁站，王辑从拥挤的人群中快速挤过，坐上了开往长城防区的列车，整条列车上只有他一个人，毕竟目前长城防区是个是非之地，远没有黄石公园安全。
　　“所以说我还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机会我用对了，就能够将其杀死并赶出防线，同时这个机会的后果就是他很可能识别我的身份，直接通过超膜再度出现在防线将我杀死，然后跳跃到复活地点，收取复活符文，并将我彻底杀死，再无法复活。所以说，我需要一次树阵支援。”
　　坐在列车上，王辑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的作战计划。
　　“我目前有两次树阵支援，而针对这位议员的话，我确实需要两方面的手段。第一，就是我必须得找到能够攻击到他的办法；很明显彩虹斩并不只是他的那把神骨大刀完成的，在他奔驰时他整个人都应该在超膜中疾驰，这也导致他的其实已经不和正常空间在一个维度，巨人和火魔的攻击，对他都没有效果，我的回响，也无法对其先知先觉。第二，就是这个超膜斩杀留下的标记了，我必需得抹消掉这个标记，否则我的知识不能用，而他也能随时随地，杀死我。”
　　认真分析真正操作所需要的条件，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前来防线的这位顶级议员给王辑一种很深的错位感，仅就从目前的条件来看，确实是强的离谱，绝大多数猎人都绝没有与其正面对抗的能力，火魔在前哨战中的表现何其强悍，但在他的刀下都是必死，巨人那般强悍的生命力，也接不下那跨越超膜的一刀。从其知识的原理上，他看到了非常强悍的科学构想，然而这种构想，竟然付诸在如此原始的暴力上。
　　但无论如何，都说明针对这位议员根本就没有你来我往战斗、利用知识和道具相互试探的机会，对方根本不需要知道你拥有什么样的知识，什么样的道具，神骨战甲所到之处智慧生命必定疯狂，而无智生命也会被奴役，有不受影响的，也会被跨越超膜的一刀所斩杀，事实上就从火魔、巨人与其战斗的表现来看，王辑觉得，如果那时的艾泽迪巴换成这位议员，他的防线那时就会瓦解。
　　恐怕守护者根本抵挡不住这位议员屠神，以降世神明的那点生命力，真不够这位议员砍的。
　　“他的攻势就是他的守势。这样的知识或者道具配合完美的无以复加，任何猎人只要敢有一次与之正面对抗的经历，那么彻底死亡、复活点丢失都是必定的。我如果要打他的话，必须得能打得到他，阳光枪被神血加持过，应该可以破他的神骨战甲，但是他始终在超膜上冲锋的话，我的阳光枪不可能打得掉，而且我还会因此暴露，在前面等我的就真是死。我的第三方支援还有一次，树阵支援还有两次，必须得好好利用。”
　　在列车上的5分钟时间，他对自己的支援机会做出相应调配。在天空，他开始搜索是否有能够解除彩虹斩时空标记的道具，如有的话，他会向相应的文明请求支援，哪怕因此而惹到相应的交易，对他来说也在所不惜。
　　树阵支援还是放在关键时刻用的好。
　　他很快选中了一样魔法文明的道具，可以消除灵魂的创伤与诅咒。刚准备试图与该魔法文明进行交易时，引力透镜上便出现了一行信息：
　　首字母A，除却神明的奇迹与圣物外，没有任何智慧生命的道具发明，可以解除守护者在灵魂上留下的印记。彩虹斩的时空标记正是守护者所独有的能力，你所面对的议员曾经是神明的守护者，它可以跨度超膜对任何目标进行追杀，正是这方面能力的保留。树阵建议你使用树阵支援获取相关神明圣物进行标记解除，但不建议你再留在防线，与该议员再度正面作战。
　　——源于A号实验机。
　　“又让我逃，啊？”
　　王辑凝眉：
　　“我大概了解你的退避战术，让我拿到可以解除标记的道具后，解除效果并逃的远远的。但这样做真的没有意义。首先能够解除时空标记的道具很有限，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除标记然后逃跑，那位议员会是傻子，不知道我这种行为暴露了我的身份？换一种方法，拿到支援我并没有马上使用，而是逃到足够远的地方再用，同样没用。当我从复活点复活后逃跑，然后在极远的地方消失的话，我相信同样会暴露身份，议员都能使用超膜斩杀的话，那么只要他愿意，在一瞬间达到任何地点都不会是难事。”
　　跑不了，只要他跑就必死。
　　或许在最开始时王辑还有选择的机会，但不能放弃自己的防线离开，一旦那位议员找不到目标的话，那么后果将会更恐怖，长城厂区必定沦陷，伦敦、黄石也会紧跟着沦陷，从内部破开绝境长城，这位议员就可以在迷梦平原和北方防线攻进来的播种者汇合。整个战区都将毁于一旦，只剩下负责人不在的西部防线，能守住？
　　后退就是死，只有想办法阻止播种者军团的侵略，才能活路。
　　“我申请树阵支援。”
　　王辑肯定道：
　　“然后用树阵支援来得到解除时空标记的道具，但我不会马上用，而是用第三方支援，找到能同样立足超膜，打击议员的办法。我会回长城防线，想办法接近对方，找到合适的机会，解除时空标记，然后用阳光枪重创它，用精神炸弹送他会沦陷区。”
　　他的态度坚决，绝不后退。
　　王辑马上申请树阵支援，并在天空开始寻求有关超膜的道具，后者的进程极其艰难，他从成为猎人起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与超膜有关的任何道具。也就瞬息之间，树阵支援抵达。
　　一件金色的圣章出现在他面前，圣章是十字的上方两侧张开金色天使羽翼：显得极为辉煌神圣。
　　首字母A，树阵支援已经抵达，你得到了救赎圣章：
　　道具名称：救赎圣章
　　道具类型：地狱类道具
　　道具介绍：撒旦曾因为一个问题倍感苦恼，智慧生命的宗教总有变化无常的行为与教义使其背锅，这件道具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传闻神明将基督之死作为一种赎金付给恶魔，从而将人类从恶魔管辖和统治下救出。事实上，这是恶魔们在与神明对峙中获得的一项权利。
　　道具效果：可解除一切文明范围内所有智慧生命的神明诅咒与追杀印记；但在获得救赎后必须向恶魔付出救赎税（杀死一位神子）。
　　道具备注：是的，信仰予以你救赎的目的便是收税。
　　——源于A号实验机。
　　“很好，第一件关键道具获得。”
　　王辑的决心更加坚定。这件道具使用后必须要“交税”的事情且不谈，目前他极为需要这件道具，而且围绕着救赎圣章可以展开的战术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型，他马上联络了灰石王和火魔，他们在抵御议员入侵时大都死亡，毫无疑问这些猎人也都被彩虹斩留下了时空标记。
　　“首字母A，我正在传送前往你的防区，必须阻止这位议员的入侵，否则战区距离沦陷就真的不远了。”
　　战区连线连通，灰石王的古老语言开始回响。
　　“我也在前往那里，必须阻止那个议员。”
　　火魔也在通讯中表态，此刻的王辑刚从长城防区的超级地铁站出来，也看到点亮夜空的流星火焰，知道火魔们即将抵达的他也安了心。
　　“没错，我们就在这里堵住他，不能让他再推进下去。”
　　王辑的语态坚决，谈话间，他的引力透镜上突然接到了一则信息：
　　首字母A，你有来自超膜的一封信件到了，该信件由树阵读取与翻译：
　　文明的独立猎人，时间的守望者听到了你的请求，你确定希望借助超膜的力量来对抗议员吗？我们可以帮助你，但你需要答应我们的条件。道具可以先给予你，但相应的诅咒，会让你必须完成我们的请求。
　　星空巡礼者
　　5216年11月20日，地狱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入侵流魂街
　　掩体时间第二日，时间将近21点。
　　在人群拥挤的超级地铁站外，王辑接到了一封来自星空巡礼者的来信，没有任何物质做依托，信件直接由超膜传送，树阵解读，在他的引力透镜上展现开来。信件内容向王辑提出了一项未知请求，只要他答应，对方的支援就会抵达，但有关请求的内容，星空巡礼者做了保留。
　　“我没有多余选择，就算是趁火打劫，我也只能先答应再说。”
　　王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在目前这个紧张时间点上，王辑没有回绝的理由，现在放弃来自星空巡礼者的交易，那么接下来他就得在最快时间找到其它办法，而针对超膜的道具，他从成为猎人到现在，都几乎没有听说过。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必须答应。
　　清楚交易不会那么好做的王辑马上选择回信，同意星空巡礼者的信件要求，现在这个时间点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回响所及处，他能清楚感知到那位议员已经出现在防区城市附近，并疾速前往北海镇流魂街。
　　那里是再明白不过的猎人据点，播种者军团的议员没有冲进市区，而是选择前往猎人据点，针对性可想一般。虽然说，这一定程度上可以为最后剩下的居民撤离争取时间，但是以流魂街居民为代价的话，从战略性方面来看王辑觉得不划算。
　　独立猎人；
　　很感谢你对我们保留的态度予以理解，我们给你的支援已经到了。在接下来的30分钟内，你将拥有穿越超膜自由行动的能力，而不受掩体限制。如果这次军团战役之后你还存活的话，请到地狱的红海来。
　　注：本次支援将消耗你的一次第三方支援。
　　——源于A号实验机。
　　“竟然就这样轻松？”
　　王辑感到了轻微的意外，没有任何超膜的波动，所谓的支援就这样到了。迷雾散去的长城防区在这个夜晚王辑多少还是有些仓促，失去刺客衣的他也只有一件单薄衬衫，看起来更像是慌不择路的逃难者。
　　复活可以复制他身上的衣物，但复制不了他丢失的道具。
　　因为死亡他除却传统烙印隐藏的6件道具外，不少道具都被暴落，原本还想着解决支援道具的问题，现在这么快解决了，让他不得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首先很显然的一点，他现在决不能暴露自己拿到支援这点，如果真的通过超膜传送抵达现场的话，那位议员肯定会知道，并且因此做出防备。故而因此他也不能去捡丢掉的道具，只能硬着头皮先去找那位议员。
　　“我现在手上的道具，还有末日猎弓、半神号角、羊头恶魔面具、末日绷带、引力透镜、精神炸弹，爆炸手套还有刺客衣、忍者面罩、颜王智慧等辅助道具都在死亡中丢了。主力道具在，但明显不能与对方进行正面作战。只能解除束缚的阳光枪知识，还有末日猎弓对其神明战甲有用，先试试吧，找准机会切入。”
　　思路缕清的王辑将恶魔面具戴上，马上从台阶上跑下来，抓住停车场一位刚下车的车主，一把将其拽开，抢过钥匙便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哎！你趁火打劫啊你！”
　　摔了个趔趄的车主站起来就要扑到车上，车灯亮起，王辑直接倒车冲出停车区域，打转向甩开车主，轰起油门离开超级地铁站，开往流魂街。这也正是他没有用完全大西洋城模式，让电车彻底取代城市交通的原因，为的就是应付现在这种尴尬局面。
　　“不好意思抢你的财产，确实是有要紧事。”
　　驾驶座上的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下面我们再重复一遍紧急通知，目前可能有播种者已经渗透城市，市政府要求居民撤出防区，移往大西洋城、伦敦防区、黄石公园等安全区域。各位开车的军民请注意避难路线，在我们城市内有超过4座超级地铁站分布在市区各区域，请就近进行退避，注意安全，切勿与人争抢道路……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车上电台反复播报紧急通知，非常时期，几乎能用到的所用公共资源，此刻都是为居民避难而工作的，现在的防区已远不是最初对战争与灾难完全茫然无知的城市，相关的预警机制已然足够完备。
　　……
　　流魂街。
　　茂林的林间乡镇道路，一道彩虹流光飞速从电车轨道中冲下，进入原北海镇行政区域的范围，夜色下的流魂街显得静谧无比，而悬在其头顶半空的空岛基地，则有一只硕大的光眼扫视着四周，并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道流光的身上。
　　极远处的月光高塔散发着清冽的光泽，在寂夜中格外亮眼。
　　“天空基地，月光之塔，流魂街，这种组合在防区只有一个，苏恩说这里就是猎人的据点。如果猎人不在防区游走的话，那就很可能是在这里等候情报。”
　　轻柔的声音从森然神骨战甲内部传出，彩虹的光芒消逝，露出了那万象恐怖的神骨铠甲，与燃烧深蓝火焰的战马，雄壮的横刀立马之姿，很难让人想象那铠甲里面发出的声音竟是这般轻柔绵凉。
　　头盔深处的黑暗，两缕闪动的碎光游移不定。
　　战马向前，接近流魂街。
　　当！当！
　　空岛基地的教堂突然响起了钟声，古老而有短暂的钟鸣在寂夜中响彻，清音鸣动起来，状若星云般的光眼开始猛烈凝聚，从瞳孔中射出一道璀璨亮丽的光流，从天贯下，直射逼近的议员，耀眼的光芒过后，议员没有任何身体变化，战马继续向前。
　　“竟然没用！”
　　“没用就别攻击了！免得激怒对方！”
　　空岛基地的羽人骑士们陷入了不小的骚动，然而又在震撼中很快恢复了情绪，如果连天国之眼的攻击对那个家伙都没用的话，那么他们的理智选择，就是别在图耗能量，早点夹起尾巴做人。
　　来者的强大根本不是他们所能阻挡的。
　　天国之眼的耀眼光流洗涤下，本看起来陈旧荒凉的神骨铠甲突然一新，黑暗的骨骼密集连接，在某一瞬间好像闪过了奇特的光泽。长柄的神骨大刀在锋芒处则染上了一层鲜明的炙白光芒，耀眼而又令人心寒。
　　流魂街的防御工事也被触发了，哨戒炮顷刻间形成了密集的交火网，打击在战马与骑士的身上，然而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更上方的磁暴线圈也开始爆射刺光，穿梭的电磁在道路上轰出了一个个深坑，击打在神骨战甲上，也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嗖！
　　月光之塔的大剑横贯长空杀来，清冽的月光呈现出一道笔直的光线打击在神骨战甲上，接触的瞬间大剑碎裂，不破的神骨面对无论魔法还是科技的打击，这一刻都完好无恙。不需要进入超膜位面，仅仅是神骨战甲本身，在此时就等同无敌。
　　“猎人的据点，就这点防护手段吗？”
　　突然，烈焰战马向前跳跃，议员跟着挥刀向前一劈，刀锋处托起一道凶猛的彩虹光流，伴随着战马践踏，彩虹斩霸道地劈开了流魂街紧闭的大门，不讲任何道理，议员纵马冲进流魂街。
　　“快，打死它……”
　　伏击的流魂街居民提着喇叭枪和锯肉刀一拥而上，口号喊的响亮，然后在看到议员的那一刹那彻底呆住了，无尽恐怖的暗潮出现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安山县，那种永久沉眠和奴役的历史重新出现。
　　“你们这些游魂，就是苏恩口中所说的朋友吧？”
　　那碎光双目环视着流魂街街口包围上来的幽灵们，声音清冷，再没有任何温柔之意。
　　“他希望让我将你们接回去，他说利用你们可以前方那个遗忘世界。真是可笑，前往遗忘世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需要你们做什么？我明白他无法割舍这种牵扯。但既然都要作为一名播种者，又怎么能又这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他是艾泽迪巴引渡来的人，我就帮他一把，把这里的牵扯彻底截断。”
　　彩虹斩随马跃起而斩出，议员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迅速进入了屠杀状态，沾着彩虹刀影的幽灵灰飞烟灭，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与反抗的机会。屠杀迅猛地开始，而从天际，一道道飞驰的熔岩火星从天而降，撞垮房屋，拥有种族优势的火魔们从燃烧的火屋中站出来，从四面八方再度向议员包围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火魔直接张开双臂，以自己燃烧的熔岩之躯扑向那道彩虹，却根本没来得及抓住，便被彩虹斩拦腰切断成了两截，身躯断裂的烈焰之躯顷刻间消尽了所有火焰，变成冰冷的石头土崩瓦解。
　　“难道，我应该先拿掉你们的复活地点？”
　　彩红斩的刀光重新举起，议员这一瞬间已经急奔进入超膜，借着时光标记，飞向遥远的千岛熔岩湖，无数星辰流逝形成的彩红通道中，突然所有的时空标记全都断掉，刚冲进超膜通道的议员一瞬间又被拉回了流魂街。
　　“……”
　　那碎光双目隐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光泽。


第三百一十九章 屠杀
　　掩体时间进入夜晚21点。
　　长城防区，流魂街。
　　连续斩杀近身的三名火魔猎人后，所向披靡的议员拉住缰绳，彩虹斩一刀直接劈裂月光塔，毁掉了这座烦人的防御场景，勒马回砍扑上来的火魔。这个时间点他有些陷入两难境地，接下来的彩虹斩斩杀不再能获得时空标记，他横穿超膜对复活点进行打击的最经济手段在无形中，被隐藏在暗处的猎人给抹消掉了。
　　短时间内，他的彩虹斩击杀将不再有时空追杀标记的收获。事情到这一步，议员的尴尬点也就出现了。在不久前的斩杀中他至少确认了三个复活地点，只要现在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强行打开超膜，前往复活地点将其彻底摧毁。但这样一来他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本意没有后撤的意思。
　　锵！
　　无往不利地彩虹斩再度斩杀两名火魔，议员勒马转身冲锋，烈焰战马接连践踏数十位幽灵，将连自主意识都没有的流魂街居民践踏的灰飞烟灭，动作毫不留情。
　　“有猎人开始防备我，但我却不知道猎人的身份，是针对艾泽迪巴的那个猎人吗？有可能，是他就好了，只要是他的话他就必然会出现与我针对，到时我就替艾泽迪巴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可如果不是的话，我留在这里，意义不大。”
　　轰隆隆！
　　流魂街的建筑塌陷，横冲直撞的战马将碰撞到的一切全部践踏。议员清楚知道已经有猎人开始注意到自己，并且使用了针对的战术，但是这位猎人的身份，他一时还摸不清楚。
　　这片战区真正最厉害的那个军团领袖，应该不是，眼下军团战役到了最紧张的时刻，那种猎人此刻应该已经离开了战区；针对艾泽迪巴的那个防线负责猎人，有可能，这样的结果也最好，因为他只要不惜代价，就绝对能杀死那名猎人，即使他背后依然还可能有神明。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猎人，那他留在这里在第一心里目标上，意义就不是很大了，而这方面的可能性还很大。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选择。
　　第一就是一路向北冲杀，以他的能力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抵挡，直接贯穿迷梦平原，用神骨战甲疯掉所有挡路的猎人和普通文明人，连接战线，让播种者军团在战区地理上占据更大的优势，他所过之地，除火魔和巨人这两个特殊种族外，猎人只有后撤一条选择。
　　第二就是选择毁掉他所知道的三处复活点。
　　“但这样做的话，我在没有时空标记的情况下强行进行这种程度的超膜传送，一段时间内我就没有办法再用彩虹斩，这个选择会浪费时间。不过神明的赦免也不会太长久的，不需要多久时间，那些猎人还会被我标记。”
　　在这个选择上议员犹豫了下。
　　他没有其它选择，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撤退，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第一个选择做下去的话，那他就失去了亲自来进攻的意义，这条路线进攻本来换成任何播种者，配合毁灭种再度渗透的话，都能将此地的防线打崩，而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是去截杀那位白袍法师，猎人战区的强大负责人。
　　他来就是要找出，这个防线的负责猎人的。
　　从苏恩那里他知道了有关那名猎人的很多信息，这个猎人很可能就是猎团新出现的独立猎人，如果能将其彻底解决的话，青铜议会也能少掉一个隐患，但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根本没有主动出现与他战斗，事实上这点议员也能理解，如果他是那位独立猎人，一旦发现自己被针对的话，那毫无疑问会放弃防线退避的。
　　想找出来很难。
　　综合这些思考，要找出那位独立猎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而剩下的选择他最好还是优化下，既然都走到这一步，那他就先让播种者军团得到胜势，然后再解决掉火魔和巨人两个文明的复活形势，将他们逼近绝地。
　　战略上是最优选择，只是不尽他最初的本意罢了。简单来说，就是神明的赦免让他乱了节奏，否则他一路屠杀加寻找，无论哪方面都不会落下。
　　“苏恩说，那名独立猎人的知识和能力非常强，从描述上说已经堪比那些岁月长久的军团领袖。很恐怖的成长进度，但从开始到现在，我还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猎人。”
　　仔细回忆自己斩杀的所有猎人，除却火魔和巨人外，也只有一个吓傻的普通猎人，根本没有一个符合苏恩描述，能够与艾泽迪巴正面相抗一段时间的猎人，这恐怕是证明，那名独立猎人已经闻风逃走，躲去了暗处，根本不会和他正面对抗。这种情况下在想抓确实就不容易了。
　　青铜议会的这位顶级议员做这样的思考，恐怕他根本没想到，苏恩角度所见的偏差问题，更不会怀疑到，自己在登陆后随手斩杀的第一个人类猎人，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物。
　　是啊，一个能够和艾泽迪巴对抗的猎人，连他一刀都接不住吗？
　　正是这样的盲区让他如何也想不到，那名独立猎人确实真的是连他的一刀都接不住，那名独立猎人尝试面对他了，但在他面前弱的就像只随手可杀的羊羔，而此时，处在这个盲区里生存的王辑，已经悄然接近了流魂街。
　　但他并不知道。
　　“所以，我在推进之前，就尽量地去尝试激怒他吧，这些幽灵应该是他防线的宝贵财产，毕竟幽灵都能怀孕，孕育文明种族，他支援流魂街专门为了安置它们，很看重啊！那么我就更没有理由放过了……”
　　思考清楚的议员双目望向一个蒙昧的怀孕幽灵，看到这种奇景后，他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中的神骨大刀！
　　“你！住手！难道你……”
　　灯下角落处，一个神态昏沉的幽灵突然转醒，在面对议员即将劈下的刀影时他试图说话，然而没等到他的话说完，那飞降的彩虹便将其斩成了飞烟散去。逐渐的，开始有更多因神骨战甲而变得浑噩的幽灵转醒了。
　　“乡亲们快点醒来！这不是安山县，这是我们的新家，阻止他！”
　　一位两鬓斑白一袭中山装不变的男子站在房顶，举着喇叭枪向周围的流魂街居民呐喊，眼球除的幽灵虚影里隐隐出现暗丝，他的呼喊唤醒了更多沉睡的居民。神骨战甲深邃处的两缕碎光出现了波动，得见这一幕后，一个温柔地询问声从战甲深处响起：
　　“你就是苏恩所说的马县长吗？”
　　“你！你认识……”
　　锵！
　　大地猛地一震，彩虹刀瞬间挥起砸下，流光拖映，一刀将马县长连同他脚下的房屋碾压成灰。议员转马，只是轻叹一句：“果然是从遗忘世界走出来的人，女神啊，你的威严并不能彻底地奴役这些幽灵，真是可悲。你的尸骨竟不及神明时代留下的世界缩影。”
　　一声轻叹后，屠杀继续。
　　幽灵也罢，后面相继传送来的巨人也罢，包括天赋异禀的种族火魔，在前仆后继地扑上去后，都不过是刀下亡魂。这一切都被空岛基地的羽人骑士们看到，他们向猎人接连发出了无数次警告，都没有得到回复。在这血腥屠戮时，他们不是没想过去阻止，毕竟是很亲近的邻居，但他们实在无能为力。
　　上去唯有送死而已。
　　屠杀到后来，大量的建筑被彩虹斩所湮灭，流魂街残存的居民终于意识到，那些无比可怕的文明种族都不是这位议员的对手，他们开始试图逃跑，然而这时候已经迟了，几乎被铲平的流魂街土地上，他们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快，躲进光量军工厂！”
　　一位垂老的幽灵将幽灵兄妹推走，前面刚推走，后来的彩虹斩瞬间将其化为乌有。
　　轰！
　　紧跟着伊莎公馆所在的庄园被夷为平地后，地下光量军工厂发生了大坍塌。流魂街的居民几乎死绝，在街道上再没有看到有幽灵出没后，议员转马冲出流魂街，在众多降临的巨人与火魔自杀式围堵下，飞身化作一道彩虹，冲向城市区域。
　　省道北。
　　一辆五菱宏光停在路边，车上的广播关闭，王辑坐在车里，默默听着来自空岛的报告：
　　“议员已经离开流魂街，正在前往市区。火魔种族和巨人还在追，但完全没用，议员几乎是碾压。”
　　通讯那头的羽人骑士声音沉重无比，他们默默通过生物电反应监控着流魂街所发生的一切，因为早得知神骨战甲的缘故，他们甚至都没敢接入流魂街的街道监控系统，只要看到，就会发疯。
　　“完全没有幸存者吗？”
　　王辑的声音平静到可怕。
　　“我们正在接入流魂街的监控系统。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地面上没有发现幽灵的磁场反应，似乎是……全部死了。”
　　羽人骑士的声音低落下去。


第三百二十章 狙击
　　掩体时间第二日，入夜21点。
　　长城防区情报，大量的流魂街居民死亡，疑似没有活口。巨人也罢，火魔也罢，根本没有任何一位猎人可以阻挡议员要进行屠杀的脚步，迟来的王辑能得到的只有这种消息。战争从不会为任何文明人思考，本要繁衍生息、作为防区战略力量的幽灵族，此刻完全被灭族。
　　“是我的错。”
　　到最后，坐在车里的王辑只沉默地说出了这四个字，没有任何辩白。也不需要任何解释，这件事他不需要任何人为他背锅。从最开始意识到播种者军团对他有针对性时，他就应该撤走流魂街的居民，但他忽视掉了。
　　一直以来流魂街都是防区中坚力量，哪怕上一次播种战役整个长城防区沉没大海，没有撤离的流魂街居民在海底依然自由生存，没有任何问题。正是因此他对流魂街产生了一种自信认知，这种认知最终葬送了那些幽灵。
　　回到长城防区的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了议员前往流魂街，可等到那时就已经迟了，他已经没有阻止的办法，议员真的针对起来他，下手不可能会留情。怎么让他觉得肉疼就怎么办，毁掉流魂街很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就是这点，他在议员真正入侵之前居然没想到。或者他想到议员会入侵流魂街，但是以那里的防御工事可以守得住。直到这位顶级议员入侵前他都有机会让流魂街居民撤离的，而当得知对方入侵时便已经迟了。
　　找借口的话王辑如何都能安慰自己，但他现在需要的根本不是安慰，他是这片防区的猎人，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有责任。有责任保护，有责任反击。播种者不会在乎智慧生命的伤痛，不会在屠杀时悲悯被屠杀者的过去，流魂街居民在安山县苦苦七十年，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王辑所承诺的安定最终也不过是口头的空谈。和形成猎人军团的火魔、巨人们不同，他们魂飞魄散，就是真的死了。
　　这时还想逃避自找安慰，没有意义。
　　“……”
　　把握方向盘的手臂无声地捏紧，面无表情的王辑沉默，此刻他的目光闪烁，但引力透镜的漩涡遮掩，让他对此始终没有表现出异色，有的只是可怕的寂静。一直以来没有切身的伤痛，让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过多的情绪，然而此刻他很难言喻，自己究竟是在为流魂街居民的下场感到不值，还是单纯在战略上觉得少了这样一个重要种族，很不划算。
　　这种感觉甚至谈不上难受。
　　“议员这样的行径是稳赚不赔的，他一来确实让我丢掉了战略力量，二来我如果情绪化的话，他这样的举动就可以激怒我。他如果确实针对我的话，那么便巴不得我来找他求战，可能他当时杀我杀的太轻松，甚至都没意识到我的身份。好吧，既然你也有盲区，那我也让你麻烦一回。”
　　他从车上下来。
　　“通过回响我能感觉到他的位置，证明他并没有使用避神石这样的道具，就是要让我发现他，在暗中算计他。这位顶级议员的自信和先前那位无名议员一样，既然你抱着这样的打算，那我不攻击你，就真的没劲了。”
　　察觉到对方的入侵城市轨迹后，他用幻影剑飞快地闪到路口，先丢下了风之虫谷陷阱，然后飞速闪回车边，坐在驾驶座上，等待原地布置第二个陷阱沉默羔羊。流魂街居民死亡的情报带来的并非只有沉重，而且确实说明，这位顶级议员目前对王辑的身份存疑。
　　“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使用了救赎圣章。虽然这类道具极其难得，但在战区内并非没有信仰文明，而且因为火魔和巨人的频繁跟踪，他完全不能将目标锁定在先前杀死的我身上。因为我之前的表现太弱，在他看来，我不过是刺探情报的棋子，他用来探明复活地点的工具。”
　　没有因为流魂街居民被屠杀的事情而感到挫败和情绪化，王辑虽然感觉确实不是太舒服，但这些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他耻于用流魂街居民的死亡来确认情报，但他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个情报，一如他最早在黄石公园时，和莉莉所说的那样。
　　无法从艾泽迪巴手中抢回苏恩，没有办法阻止议员屠杀流魂街居民，这些能力不足乃至于错误，他内心都坦率承认，他引以为耻，且会这样无耻地继续走下去。
　　……
　　空旷的省道上响起了隆隆的震颤声。紧接着，一道彩虹流光突然从路口出现，冲出的瞬间突然一道荧光飞虫漂浮而起，紧接着千万飞虫形成的虫群将那彩虹身影瞬间笼罩，急速冲锋的光影立刻得到遏制，巨人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巨大的脚板直接践踏上去。
　　嘣！
　　石岩皮肤的巨人腿脚直接粉碎开裂，其后跟上的火魔伸展双臂，化身烈焰火海直接覆盖上去，将被控制的议员团团包围，后继的巨人和火魔猎人们相继赶到，前仆后继地动用自己浑身解数，攻击那被遏制的身影。
　　呼！烈焰战马身上的深蓝火焰陡然升温，恐怖的温度在顷刻间将周围的一切湮灭，飞舞的虫群和包围的巨人全部在瞬间消逝，恐怖的温度直接形成百米方圆的绝对空间，在那里连空气都不能留存。
　　也就在这时，王辑放下陷阱，沉默羔羊。
　　停靠在路边的面包车猛地颤抖了下，紧跟着车顶开裂爆炸，议员冲出重围的瞬间，道路另一端，一个浑身布满冰冷火焰的恶魔巨躯陡然出现在战场，冰冷的暗焰倾泻如潮，飞舞的绷带连接着一把强弓在火焰中出现，弓弦已经拉开！
　　“阿撒兹勒？”
　　议员回眸，头盔黑暗缝隙深处的两缕碎光游移不定，他的身躯迅速包裹了一层彩虹流光，重新冲进了时光急流的超膜世界，然而这一刻他在超膜通道里，却清楚看到，地狱君主的暗焰身躯也跟了进来。
　　“……”
　　急奔在超膜世界的战马无论如何奔走，在那暗弓的面前都是一条直线，来不及让他有任何防备的动作，那暗焰凝聚的光矢便已经离弦而出，同样都在急速变化的超膜通道，他无所遁形。
　　无声的暗箭撞上他的神骨战甲，接触的瞬间，防御性几乎无敌的战甲迅速变色，紧接着冰冷的火潮迅速燃遍他的全身。
　　“热寂之火，他……”
　　议员猛然回顾，身下的烈焰战马已经发出一声嘶鸣，随那冰冷到极致的火焰消逝，在他失去战马的同时，阿撒兹勒已然举手，暗焰彭拜的魔爪上阳光凝聚，恒星的光芒凝聚成一道尺度震撼的闪电飙芒，轰然一声投掷而出，正中他的胸膛！
　　神骨战甲应声而裂，拥有神明防御级别的议员胸膛立时为之贯穿，在骨骼在胸口碎出了一圈惊人的圆，无数道白亮的光丝从里面爆发出来，仿佛是流动的血液。
　　王辑沉郁的双眼勾摄着冰冷火潮，就像心中无声燃烧的寂焰一样，冷而致命。他的双目锁死议员，同在超膜条件下，只拥有神骨战甲的议员不可能在与回响同步，在这里他可以完全预测对方议员的一切行动。
　　正如他所认为，这位议员远没有艾泽迪巴强大。他的知识和道具让王辑有机可趁，而面对艾泽迪巴王辑看样子就算撑再久，也始终不过是艾泽迪巴的游戏，那是个真正物质层面无敌的人物。
　　“而你，背叛神明的守护者，失去神明后你又从哪来的无限知识与力量？”
　　抓住这次机会，在阳光枪贯甲后王辑再度拉开末日猎弓瞄准了议员。仿佛是知道事情不妙，认出王辑身份的议员放弃了最开始找到对方的目标，转而迅速逃出了超膜通道。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阿撒兹勒就是那个猎人，可现在他的知识和套路已经被完全针对，硬拼唯死。
　　先前他的部下没说错，猎人确实拥有残存的真理，那个阳光枪正是。可即使是这阳光枪，在关键时刻也有杀死他的能力。和猎人完全不同的是，对方的真理即使残存却可以随时拿出，而他的真理，想拿出却没有那么容易。
　　奔逃出超膜通道的议员踉踉跄跄，迎面冲来的火魔和巨人根本不给他逃回沦陷区的机会，全部以身体阻挡他的去路。
　　“你们……”
　　声音中略有愤怒的议员举手一抓，无形的真理突然出现，锁死了火魔和围上来的巨人，并打穿了超膜封锁了阿撒兹勒，然而，阿撒兹勒的速度始终要比他快一步，和他游移超膜不同，这个恶魔是真正立足在超膜通道，以针对起完全静止的时间，再度扔出了阳光枪！
　　轰！
　　金雷化作无数的光丝从爆炸的道路上升华而起，被炸翻在地的议员浑身神骨战甲破裂，碎裂处涌现出无穷的白光，真理的枷锁也随之瓦解，解除封印的王辑趁势逼上，扔出一道神月封印剑，刺入那涌光的碎甲深处，一剑将其扎穿！
　　“……”
　　即使如此，议员还没有真正死亡，不断喷薄着圣光挣扎地飞起，冲进了超膜通道，这一次他的身影在超膜通道中呈现出光速的滑行，眼看根本追不上，王辑果断用了精神炸弹，轰然一声，将议员的身躯彻底引爆！
　　漫天的白光在照亮了长城防区的夜空！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灭之墙
　　掩体时间第二日，夜晚21点。
　　长城防区，伴随着强烈耀眼的白光在半空爆炸，播种者军团顶级议员在战区南部的侵略终于告终，纵然议员能够走到某种程度的物质层面无敌，但是在王辑末日猎弓、阳光枪、精神炸弹的三重攻势，最后精神炸弹的强炸，更没有任何道理。
　　风烟散尽了光芒，王辑的身影于超膜通道快速移动，瞬间抵达东海岸自己的死亡地点，黑暗的冷潮中已经有太多毁灭种登岸，他的身影一个快速穿梭，在彩虹铺成的通道中夺回了自己的所有道具。
　　飞身在天，完全没有物质空间障碍的王辑迅速拉开末日猎弓，在时空架设的特殊世界里，对现世的土地展开一轮势头迅猛地大清理，与之同时，他迅速联系了意柯塞汀：
　　“你是否还活着？”
　　“活着，我在东岸躲起，现在用蝙蝠飞船阻止毁灭种的入侵脚步，议员前面冲进来，后面毁灭种就跟上了。”
　　通讯中的回复显得焦急迫切。
　　“很好，干的不错。”
　　王辑予以肯定后切断通讯，通过超膜通道迅速找到所有毁灭种的入侵区域，用末日火焰展开大范围清理，这是他现在最强大的优势期。和播种者军团的顶级议员不同，在他自己时间里的半小时内，他是完全可以跨越超膜肆意横行的。
　　正常状态下的物质世界，时间对于他而言完全是静止的，所有的物质距离对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障碍，流动的只有他自己的时间而已。只有半小时，但是这半小时，他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就现在的半个小时，他几乎无所不能。
　　“我现在必须得最快速度追杀那位议员，同时摧毁他的复活地点，只要将他从战区中剔除的话，这场军团战役我就赢了一半。除此之外还有支援北部的沦陷区，现在必须得在时空的裂缝里通知其它防区猎人。”
　　拥有着如此强大的优势，王辑当然不会放弃。半个小时对于他来说并不长，但相对整个战区的时间而言，就是个相当漫长的瞬间，这段时间里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有能力与未来时间的战区所有猎人对话，做出最妥当的部署，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目前他扳回局面的唯一机会。
　　通过战区连线，他率先联系了火魔和与巨人：“你们接下来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毁灭种，并筹备自己的防线反攻沦陷区。”通知两个非人文明后，王辑旋即告知意柯塞汀，让他想办法联系美防线，让其准备出战，并通过美防线通知大后方的燕山渤海，从战区南部海域展开大清理，支援北部防线，包抄沦陷区。
　　当然，时间不是只让他来说说的。
　　从超膜通道，王辑直接从战区南部跳跃到战区北部，以末日之火开始焚烧整个沦陷的光明之都，并将火焰遍布在整个北部海域，阻绝毁灭种进攻的一切可能。北方的大海上空也因此出现大范围的黑暗箭雨。
　　做到这一步时，王辑自己的时间还有最后十分钟，没有任何犹豫，他在黄石公园拿到符文容器，然后以时空跳跃虫王沦陷区。在腐败的森林、泉水以及破败城市各处，用回响搜索到复活地点，符文复活的话，举起圣杯容器收走符文，泉水复活，则直接用阳光枪炸爆泉水。
　　两分钟，7个复活地点连根拔除。
　　效率快到尽头后，他锁定了最后一个复活点存在的区域，在一片树木已经黑化的林海中，王辑降临。
　　已经被感染变成成无意识生物的树人们空洞的双眼无声地望着各处，静止的世界里除却王辑剧烈的心跳声外万籁俱寂，复活点是一圈刻有古老文字与巨树的围墙，呈现出及其灰暗的色调，上空则有一位发光的女神光像。
　　光打造的女神像。
　　女神像下，一团混沌的光痕在巨型围墙中凝滞，光痕外层还隐约可见破碎的神骨战甲痕迹，以及一把无论如何都摧毁不了的长柄骨刀，散发着炽白的耀眼光芒。王辑降临的一瞬间，那道光痕在静止中突然动了。
　　“就是你打败的艾泽迪巴？”
　　万籁俱寂的超膜世界里，温柔绵凉的声音突然响起！生命形态呈现出诡异光痕姿态的顶级议员在这瞬间进入超膜世界，挥刀猛然挥刀向前突进。他全身的神骨战甲惊人的愈合，冲进超膜世界的议员重新挥起刀光，炙烈的白光落下，同时议员尝试使用真理束缚猎人，双管齐下将其一刀斩杀，然而，他的反应速度却远远跟不上王辑。
　　阳光枪突然出现在猎人手里，根本没等到他使用真理，那雷芒枪尖便向前一穿直接扎裂了愈合的神骨战甲，议员的身影猛地颤抖，刚封锁住猎人动作的真理也随之被震撼消失。
　　“不是我，但你可以认为是我。”
　　王辑的声音响起时，末日猎弓已经拉开，末日箭瞬间化成冰冷的火焰覆盖议员的全身，那碎裂消弭的战甲中里再度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声音却已经不似男人。也许这种光生命形态的议员也有性别吗？王辑根本不在意，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悲悯。
　　播种者毁灭文明世界，难道就有悲悯吗？
　　战争不存在任何同情，王辑弹指间便将面前的议员杀死，然后重新举起阳光枪，掷向复活地点的围墙。强光惊雷爆炸，在墙体的边缘隆隆直响，甚至连周围的树人都在这一瞬间湮灭成灰，而那刻有古老文字的半弧形围墙却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是符文吗？”
　　王辑举起了符文容器，但金色的圣杯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当然可以认为是你，毕竟你和神明的关系牵扯不开嘛！怎么了？你的奇迹如此强大，足以穿破神骨战甲，却没办法破坏掉一面墙吗？”
　　光痕重新出现，死亡的议复苏，那周身的神骨战甲再度诡异地重生结合，附着在议员的身上。那头盔深处的碎光似乎在望着王辑，然而这次议员却没有再主动出手，而是安然站在了半弧形的围墙里面，不加任何动作。
　　“……”
　　王辑没有说话，在手掌心重新凝聚出阳光枪，他通过回响谨慎观察着议员的动态，一旦对方动用真理，或者佩戴避神石这种道具，他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将其杀死。气氛说不上来是尴尬还是其它，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破坏这最后一个复活地点后，他由衷地感觉到棘手。
　　难道现在要再申请树阵支援？
　　可这种尴尬情况下，王辑不可能有机会去申请树阵支援，尤其是在议员的注视下，只要他精神稍有分散，那么死的就是他。
　　留下来的时间也不多了。
　　“还有8分钟，足够申请支援。”
　　没有其它选择，王辑果断选择撤退，另想办法摧毁那面墙体，然而他的身影在超膜通道刚进行跳跃，议员便紧跟着追上来，神骨战甲保护的烈焰战马也在这一刻恢复过来，王辑见状立刻掷出阳光枪。
　　议员没有任何反抗，战甲破裂的瞬间马上死亡，然后复活重新跟上了王辑。
　　“你想申请树阵支援吗？”
　　议员绵凉的声音从王辑身后响起，在无声的超膜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王辑回首望他一眼，沉默不语。
　　“不可能有机会的。我看着你，怎么可能找到让你有机会申请树阵支援，独立猎……首字母A。”
　　议员的声音仿佛在笑：
　　“尽管想办法来杀死我吧，用你所知道的一切办法。你确实拥有不同寻常的知识和智慧，但还不够。距离能够阻止暴力还差的太远。没有智慧生命能够没有代价地借用超膜力量，包括你也是。挣扎吧，嘶吼吧，你无法杀死我，就是你的四期。我知道你防线唯一的复活点在哪里，而你在过不了多久，就必须得从这里离开，你猜，等待你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王辑沉默不语。
　　“必须得真正杀死他，如果不能杀死他的话，那么让他再度进入山海关以东，我就没有能力可以阻挡了。”
　　这是王辑拿定的心思，所有的牺牲和付出，如果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那一切努力就真的没有作用。流魂街被夷为平地，他用完了所有第三方支援，并且到现在只剩下唯一一次第三方支援，且没有机会用出，拼了所有来打这次狙击战，到最后却因为有一个无法摧毁的复活点，而告终？
　　他拉开末日猎弓，迅速朝复活墙射了一箭，冰冷的火焰在墙体上燃烧起来，然后因为没有触及生物而迅速熄灭。不甘的王辑身影飞速一闪，挥起颜王智慧砸上去，轰然一声巨响，王辑的身影被震退，墙体安然无恙，而他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迅速调整状态重新面对议员。
　　议员对此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是静静观看。
　　首字母A，这面墙体没有任何秘密，它的一切都刻在墙面上。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出现了这样的信息。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女王回归
　　掩体时间第二日，入夜21点。
　　在王辑个人的时间里整片战区都陷入了暂时的停止，而他个人能在超膜通道里能呆的时间也仅剩下不足5分钟，而他目前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你很聪明，敏锐地猜到这面墙与神明有关，但确实没用。热寂之火或许可以杀死神明，但绝没有办法破坏它们的诅咒。神就是这样的生物，拥有无限量的恐怖暴力，自己本体却脆弱到连降临低纬度位面都不可能。”
　　说不清楚是嘲讽还是真正的叹息，议员的身影逐渐逼近王辑：
　　“继续啊，用你所能来针对我吧。你的能力仅仅到这种地步吗？如果真的只能到这个地步，你可真让我失望，男人。你的智慧远不及你的前人，你甚至没有办法领会生死。你没有思考过吗？如果灵魂存在的话，那死亡还有什么意义？”
　　男人。
　　再次听到这样的称呼，王辑有一种莫名的异样感。他记起上次感受到这种独特预语境时，还是在面对艾泽迪巴的时候。和现在的情况几乎相同，那时的艾泽迪巴也已经从苏恩口中获知了王辑的猎团称号，在那句话中，却没有称他为首字母A或者猎人，而是用了男人这样的奇怪称呼。
　　有男人，就意味着绝对有女人。
　　“他故意用这种称呼绝非是毫无意义的，但是这样的称呼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我实在不清楚。比起这些，我现在更在意如何杀死他。以目前一切条件来看，这方面的希望已经不是渺茫可以形容，而是完全没有。”
　　撤退吗？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王辑脑海中。
　　谈不上不甘，只是王辑认为自己做出这样多的准备，到最后还是功归一篑，换来的只有无法彻底消灭议员的情报，实在太亏。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堵墙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何连颜王的智慧都无法摧毁。
　　半弧围墙上面刻有古老文字，中央则是一棵巨树，沐浴月光之下。这一切都像极了他曾经在黄石公园所看到的那片墙壁，然而那时的墙壁可以打破，现在这片墙，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
　　只要这面墙在，议员就可以不断复活。甚至连他遭到损毁的神骨战甲、烈焰战马都会得到恢复。在议员口中，这是一种神明的诅咒。
　　如果灵魂存在的话，那死亡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问题，王辑无法领会，他也不会认为这是议员故意给他透露信息，告诉他杀死自己的办法。
　　“没有办法了。”
　　眼看着能利用的时间即将耗尽，纵然再想来这对峙中想出针对议员的办法，理智也会告诉他这样下去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此刻说任何话都是无奈，他已经决定撤退。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有男人的话，就代表有女人吧？”
　　王辑突然开口问道。
　　“是……”
　　议员回答的瞬间王辑断然出手，戒备所用的阳光枪瞬间贯穿议员的身躯，然而顺着超膜通道在转眼间便逃回了山海关以东，停止了再和议员尴尬的对峙，回到山海关下，他马上退出了超膜通道。
　　“他似乎也拥有感知超膜的能力，我离开超膜通道的位置也会被他发现。不过在刚才的对峙中我发现一个细节，就是他没有办法再用彩虹斩。这点可以理解。本来他的彩虹站斩应该是介于超膜与物质空间之间的东西，不可能让他真正持有永久立足超膜位面的可能。否则刚才他也不会对我无法长久立足超膜的根底做出分析。我用支援尚且如此，他也必然需要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让他无法用彩虹斩。”
　　确认那位顶级议员不可能马上跃过山海关杀到他面前，王辑放心联系心理医生，让他来接应自己。
　　传送阵的光芒在黑夜里闪烁起来，心理医生传送而来。
　　“刚才是什么情况？树阵检测到了超膜的异常运动。”
　　医生披着厚重的棉衣，出现在王辑眼前，手握法杖，他问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有关超膜的异常波动情况。
　　“我用支援发生的后果而已，不用在意。”王辑沉静地回答，“回去吧，马上转移防线的复活地点，再迟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
　　掩体时间21点。
　　这一夜精密计划最终失败的王辑火速赶回了黄石公园，将复活符文收起修改了新的复活地点。当然，王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盟友，他联络了自己所有能联系到的所有盟友，通知他们改变复活地点，来防备那位议员的突袭。
　　王辑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缓兵之计，等那位顶级议员最终缓过气来，等待战区的将是更严苛的挑战。等到那时如果他还没有想出办法，那最终的结果只有失败与毁灭。战争的一切焦点，都在杀死那位议员身上。
　　甚至混沌妖母，王辑都没有特别在意。
　　“用最后的树阵支援吗？也可以，但不能再借用超膜力量的我，还怎么和那位议员对抗？”
　　想来想去，王辑觉得都是无解局面。
　　他本想抓住机会，动员战区内的所有力量一举反攻到沦陷区，没有那位顶级议员的情况下，王辑自信可以灭掉整个播种者军团。但消灭不了对方，现在所有的动员都是在送死而已。即使不能使用彩虹斩，议员只要一块避神石，加上那手中的神骨大刀，整片战区都只是案板上的肉。
　　这一夜的时间也因此变得格外漫长，将自己的复活地点妥善处理后，王辑回到了流魂街的废墟。这里只剩下乱石和坍塌的建筑，火魔烧尽火焰留下的岩石快、巨人的石头残躯遍地都是，在寂夜中显得格外荒凉。
　　包括伊莎公馆，一切都被夷为平地。月光之塔的废墟上还有残存的知识书，在夜风中缓缓摇曳着书页。从空岛前线基地下来的羽人骑士们远远看到王辑的到来，在这片灾难发生的土地上，都保持了缄默。落在乱石堆上，王辑忽然发现了一丝微弱的回响。
　　“还有幸存者吗？”
　　察觉到是地下光量军工厂传来的回响波动后，他猛地从乱石中站起，冲到了光量军工厂的上方，拔出血月太刀烧尽了地面上所有挡路的废墟，打开了通往地下军工厂的道路。坍塌的狭窄空间里，他顺着楼梯跳下去。
　　黑暗角落里，两个通体幽蓝的幽魂相互抱着挤在狭小角落里，默默地等待日出。听闻了声响，幽魂兄妹抬起头来。坍塌的通道里，一个黑暗的人影站在他们两人面前，那森然恐怖的恶魔面具辨识度极高。紧接着，一些羽人骑士跟了进来，看到幸存的兄妹后，一个个冰冷的面容上先是出现错愕，继而相互一望，露出了难以琢磨的苦笑。
　　并非所有幽魂全部被杀死，至少在这里还留下了希望。
　　“猎……猎人。”
　　幽魂哥哥的声音有些颤抖，难以想象，不久前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幽魂妹妹哽咽地说：“是苏恩，是他把播种者叫来的。”
　　“也许吧。”
　　王辑默默道：“但也是我没有阻止播种者将他带走，是我没有及时让你们撤离这里……”“不是，就是他，我听到了！那个播种者说出了苏恩的名字，苏恩和他们说了我们的一切，他们来杀我们来了，我都听到了，我听到了。”
　　幽魂妹妹的双肩颤抖，灵魂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让我成为猎人。”她喃喃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报仇之前，你们还是先到安全的地方躲避吧。”
　　王辑说。
　　不止是他们兄妹，还有整个防线的人，都要撤离。王辑不知道下次议员会在何时攻击这里，现在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人撤到安全的区域。
　　……
　　掩体时间第二日，入夜22点。
　　在猎人和其它防线的人谈妥后，长城防区、大西洋城防区、伦敦防区、黄石防区四座防线的居民展开了成规模的迁徙，向大后方的西部燕山渤海撤离。一直以来防区所打造的捍卫家园概念，在这个时间点彻底破产。
　　夜晚的城市灯火辉煌，各个防区的居民在安排下等待着登船离去，人们望着空岛前线基地开始向西推进，灿烂的火焰仿佛凝聚在天空的星云。坐在流魂街的废墟上，王辑双手捧着星空献礼的光环，默默等待着。
　　22点半。
　　夜空中，突然一只血蝙蝠摇摇晃晃地从半空飞下，落在了他的面前，化成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冷面魔女。
　　“首字母A吗？”
　　魔女低头询问，声音冰冷。
　　“是的，血族吗？”
　　王辑抬起头。
　　魔女点头，说道：“女王现在需要你过去。”
　　“她回来了吗？”
　　王辑挑眉。
　　“是的，回来了。”魔女答道，“而且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她是血族军团的领袖，她与红海有约，也会受伤吗？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王辑连串地问出了数个问题。
　　女王回来了，还受了伤？


第三百二十三章 伊甸园军团
　　时间即将进入战争第三日，深夜里长城防区的居民开始成规模的迁徙，在这个节骨眼，一位血族魔女的拜访，告诉了王辑极多重要信息。离开战区的女王去做了某种事，然后受了很重的伤。
　　对于女王的印象，王辑一直都是稳定持重，这位魔女或许在某些时刻表现的轻佻，但关键时刻直到目前，王辑完全没有见她掉过链子，在如今战区这么紧张的形势下，她居然一个招呼都不打便悄然离开，显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根本来不及打招呼。
　　后来的周长青，还有其他离开战区的猎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可能性。得知了女王回归，王辑马上问到她究竟去了哪里，军团战役后，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直接这样问也是显而易见的，不是只有女王离开战区，还有其它防线负责人，这种事情肯定也是升级到猎团层面的事，而不是普通琐事。
　　“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或许你见到我们的女王后，她可以亲自告诉你。”身材高挑远超寻常人类的魔女冰冷回答，“女王现在请你前往血族旧都。”
　　“好，我给从属打过招呼，马上就跟你走。”
　　王辑回答干脆。
　　……
　　深夜11点。
　　血族旧都。
　　酷似地狱雾都的城市仿佛悬在云端，高楼大厦从云层中透出了半截身子。从深似海的云层下方乘坐电梯一路升上高空，他从阴暗潮湿的云下直达高处，明亮的群星闪烁，高楼大厦各处都有灯光闪烁，里面站着的无一不是魔女。
　　饮血女王本身应该是位魔女，直到与红海立约后才成为血族军团的领袖，原本的血族军团也因为团灭而不复存在，王辑在此看到的猎人也大都是魔女，这种从肉眼看去除却身材比人类高挑的种族本身就拥有寻常文明所不及的超级毁灭力，眼下又新得到了红海作为力量源泉，军团战斗力恐怕更不可思议。
　　所以这些魔女也居住在旧都的云层上方，而非传统故事中写血鬼所躲在的阴暗潮湿角落，在这里她们能最早感受阳光，而云海下方的黑暗城市，王辑匆匆路过，感受到的是各种超自然的生物，虽然他们装作是正常人类在生活。
　　这种智慧生命性质上的不同是不能强求的，王辑对此并不惊羡，每个文明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这不是单个生命体就能做出决定的。相比这些，他更在意这里的魔女，和地狱的魔女一族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女王和莉莉是相识的，只是看样子是很久没有联络过。这里的魔女凭回响去感受，王辑也找不到一个显然比他当初交手的阿蕾弱小的。
　　“大约是魔女一族在外的猎人军团吧。”
　　他这般想道。
　　“女王就在前面的房间，请自己过去。”
　　引路的魔女最终在高楼上百层高楼的内部站定，为王辑指向了长廊尽头的方向。到这里她就不会再进去了。
　　“好的。”
　　王辑径直往魔女所指的方向走去，到尽头推门而入，厚重的大门先是被推出一道缝隙，耀眼的光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王辑推开门，偌大的大厅里遍布了炽白的魔法灯光，顶端的吊灯结晶在能量的刺激下光彩夺目。
　　灯光之下是一片偌大的血池，女王浸泡在粘稠的血液里，好像在进行泡浴，但浓重的血腥味让这一幕诡异无比。她将头露出血池中，并露出了细白光洁的脖子与雪肩，浓密的紫色长发落在血池外的阶梯上，散乱开来。
　　“我需要你的血。”
　　感觉到了首字母A到来，闭着双眼的女王突然张口说话，唇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给你。”
　　王辑慢步接近女王。他知道女王不会平白无故叫他来的，既然主动联络了他，就必然是有目的。意料中的需要他的血，王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回答也没有任何为难，干脆明了地给血，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注射器之类的东西，血液要怎么给？
　　“把你的胳膊伸过来。”
　　女王说。
　　王辑听到，马上从血池背后的阶梯走上去，坐在池边扔下刺客衣，解掉末日绷带，拉起袖子将胳膊露出来，伸到女王的面前。伴随着前臂传来的刺痛，女王坐起身，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肤，并将自己白皙的后背展示给王辑，在正中央处，一道从胸口打穿到背部的贯穿伤清晰可见。
　　“我不会因此成为血族吧？”
　　王辑平静问道。
　　女王没有回答，贪婪地吸噬他的血液。所有需要的血中，女王甚至都没用红海的力量来恢复自己的伤痕，而是专程找到他，看来是知道他灵魂寄居神明的事情了。莉莉曾经说过，血是灵魂的等价物，需要他的血液王辑也懂什么意思。
　　女王真正需要的不是他的血，而是神血。
　　“她本身不知道我有回响、与神明的关系。但从她离开回来后便知道了我的事情。女王去不可能是见到了莉莉，所以知道的这些。看来她这次离开，真的是去做了很多事情。”
　　王辑看得出来女王这一趟行程颇有收获，到这一步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既然对方索要他的血液，如今有半神号角庇护的他生命力恢复迅速，出于对战区利益的思考，他没有理由不给。
　　尽是吸血还不至于榨干他的血。如果神血真的足够特殊，那女王便不可能需要从他这里索取到足以影响王辑生命的血量。良久，女王松开王辑的胳膊，身上的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一滴血液从她唇间流下，女王重新沉入血池中，张开双眼，两色瞳仁流光溢彩，红蓝闪烁。
　　女王仰头，静静看向王辑，轻声吐露出这样的话：“如果可以通过血液控制神，那么灾祸在最初便会得到终结。”
　　“哦。”
　　王辑对这个答案的反应冷淡：“除你之外，周长青他们也都回来了吧？”“回来了，都回来了。”女王回答着，重新闭上眼。
　　“你们去做什么了。”
　　他迅速将问题转到重心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女王他们这些防线负责人、军团领袖，在战争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从战区撤离离开。又究竟是什么事物，让女王负伤回来。她遇到了什么让她知道了王辑的血液特殊？
　　“罗丹可能会降临这片战区。”
　　女王突然说道。
　　“他？”
　　“是的，以商人身份。”女王说，“军团战役和普通战役是不同的，超膜宇宙中会有众多不受承认的黑市商人，来到战区做生意。他们会受到猎团和青铜议会相互之间的创冲保护，用道具来换取猎人或者播种者的第三方支援次数。支援两者可以让他们的文明暂时免于危险，很多已经被遗忘的文明，或者在世界战役中被针对的文明种族，都会借此机会，让自己苟延残喘下去。不同宇宙间的交易代表着物质的流动，这在如今的宇宙是极其重要的。我在其它战区遇到了罗丹，从而知道了你的事。”
　　“哦，可惜我的第三方支援都已经用尽了。”王辑回答道，然后将话锋一转：“谈谈你为什么在其它战区吧。是要支援血族军团在那里的防线吗？还是有其它原因？”自始至终，他的问题问的都很克制，没有任何指责与怪罪的意思。
　　“你知道猎团现在最强大的军团是哪个吗？”
　　女王相问，闭上双眼的美丽容颜恬淡无比，她的气色正在恢复，脸蛋上也出现了一丝血色，全然不似人类传统意义上认为的吸血鬼那样，因渴血而变得苍白消瘦。魔女的身份，反倒让她身材惊人的性感。
　　“不知道。”
　　“是伊甸园军团。”
　　女王为他解答：
　　“这个军团的历史很古老了，它曾由独立猎人创建，而且是最初的军团，在如今的黑暗时代之前几次被毁灭，然后几次由独立猎人们重新建立，从这个军团的最初历史开始，便是深渊诸神的来临。这个军团出现了曾经历史上几乎所有的独立猎人，也包含了几乎所有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蛾摩拉世界战役后，最后的独立猎人们失败，即使如此，这个军团也支撑着猎团，活跃到如今。”
　　王辑不说话，静静听着。
　　“上帝没有在伊甸园为除人类之外的外星人留有余地。但文明的象征并不存在的单个智慧生命种族身上。生物从思考开始就要去面对无尽的苦难。这正是生存。不是所有文明都有宗教意义上的伊甸园，但却都有对美好与田园的向往，那才是真正的伊甸园。可生命不会知道，那时不过是万物蒙昧，没有思考，再残酷的竞争，也显得合理与正常。”
　　女王似乎在陈述一件极其久远的事情，尽管她口中所说的事情，她自己未必真正经历过。
　　“家园，安宁，就是猎团永远不变的核心。”
　　她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eve
　　“听起来和现在很不一样。”
　　王辑静静望着血池。
　　女王说的这些话给予王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个。家园，安宁，听起来似乎是这样，但他听说了更多的猎团邪恶面，他也真正地领略过。
　　“智慧所存在的大多邪恶，都是为了满足自我。这与动物没有本质，只是思考会让人羞耻，仅此而已。”
　　女王对此的回答简单明了：
　　“所以即使有智慧生命开始思考，对伊甸园的向往也未曾停止过。不管这里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存在其他智慧生命。能够思考的生命对世界感到惶恐无助，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而让他们进步的则是野蛮，亘古不变的弱肉强食才是真理。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思考让文明进步，但是思考的本源依旧离不开生命体系，离不开对物质的篡夺。所以智慧生命迟早会认知到，自己所崇拜的神明同样是生物，而且在篡夺物质上与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神明同样是一种生物。”
　　王辑默认这点。
　　“如你所见。”
　　女王说：“在血族旧都，云层下的狼人、吸血鬼、幽灵、女巫们，数量众多，却只能挤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而云层之上，每一位跟随我的姐妹，至少有属于自己200平方以上的私人空间。一群角马只能和其它食草动物共享草原，居无定所；而一头雄狮则会率领自己眷族，长久霸占一片猎场。文明数十亿乃至更多的智慧生命拥挤在一颗星球上，并自诩为星球主人，而神明与天体的关系你应该略有耳闻，一位神明，就可能霸占一个河系的光与热，驾驭群星。”
　　说到这儿，女王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
　　“所以说凡人发现神明与他们自己的生命本质没有任何区别时，神明就不能再作为一切的终极推动力，它们不再是真正的神明，不配拥有获得凡人献祭的资格。智慧生命应当追求更崇高的事物，而非伪神。猎团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产生，凡人窥见真理，于是不再甘心命运，首字母A，你是否觉得智慧本身的存在特殊，是一种天命？”
　　“我从不思考这种问题，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王辑如实回答。
　　“呵呵。”
　　女王淡笑：“当然没有天命。只是思考会让生命妄图逃脱物质的束缚而已。恒星衰亡要变成红巨星时，就要吞掉自己周围的天体，这个时间对多数智慧生命来说及其漫长，而到时行星自己很难有办法逃脱。牧羊人的寿命对于羔羊而言也无比漫长，但羔羊并不能意识到这些，如果它意识到了，那么新的猎人就要出现了。”
　　王辑突然问道：“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表明伊甸园军团，或者说洗脱猎团的邪恶立场吗？”
　　“当然不是，生物的本质都是邪恶，只是狼撕咬羊看起来很单纯，而智慧生命的陷阱很狡诈，可本质没有区别。邪恶源于自私，而这是生物固有属性，而非独属文明与猎人。”
　　女王道：
　　“我所感怀的是，无论怎样的邪恶，都是为了文明自身生存。伊甸园军团就是这样，在最早点燃反抗的火焰后，被神明可怕的暴力所毁灭；即使在他们眼里神明就是伪神，也确实拥有唯有神概念上才可能拥有的暴力。所以这样的对抗从开始就几乎注定被毁灭，伊甸园军团就是这样，被毁灭不知道多少次，都会重新出现，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各种智慧生命出现一代代的独立猎人，都在与神明对抗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哦。”
　　王辑回应冷淡，但女王并不在意。
　　“历史能够给人教训，也能给人绝望。猎人如果不知道过去时代残存的毁灭真相，或许还会始终如一的继续奋战。但群体意志造成这点是不可能实现的，总有人心灰意冷，总有人窥见自以为是的真相。青铜议会的诞生便来源于此，于是你能看到在自己漫长的道路上，总有朋友离自己而去，总有昔日的友人如今与你站在对立面上。蛾摩拉世界战役是最后独立猎人们面对神明，但即使如此都它都保留了希望的火焰，长达四千年，保证着智慧树阵继续分散下去，为未来重新面对神明在战，然后就在现在，这一切都破灭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辑侧目相问。
　　“这个军团被消灭了。”
　　女王的眼神望着水晶吊灯出神：
　　“就在刚才，这个军团残余的所有领袖，在一个战区被全部杀死了。D系列的骰子现在依旧还在转动着，为军团防线的猎人们逃脱创造机会。我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但知道，伊甸园军团的残部马上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被青铜议会吗？”
　　这一瞬间，王辑终于明白，青铜议会的议员究竟是在为什么而焦急了。先前那位无名议员对猎人没有意义的抵抗感到厌烦，很明显是想尽快结束战斗，然而因为后来的顶级议员专门对王辑的针对，战区播种者军团的战争节奏才不得不变化。
　　这次军团战役，他的战区根本不是主战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伊甸园军团所的防线区域才是真正重要的战略要地，其军团的所有领袖都在一个战区被彻底消灭，那很显然，这场战争是有预谋，完全针对伊甸园军团的。
　　毕竟是女王口中目前猎团最大的军团，想必青铜议会也对此做了不少的准备，在女王所说的那片战区，也很可能发生了一场异常惨烈的激战，虽然在他的战区有一位顶级议员被暂时拖住，但这并不能阻止议会进取的脚步。
　　猎团中最强大伊甸园军团被青铜议会“斩首”，可以想象在这次军团战役后，猎团将会出现何等可怕的动荡。森林中最庞大的一颗巨树被切断了根，它的倒下将会倾倒多少其它树木。
　　这个复杂的信息被过滤出来时，王辑实在提不出优劣，一方面猎团整体面对青铜议会的保护伞就此倒下，未来的战役他很可能会打的更加艰难，相关的文明如果也覆灭，那么他很可能会少相当一部分的支援来源。另一方面如果伊甸园军团是目前猎团一哥，掌握最强大的军团和物质资源，那么它的倒下也会破坏长久以来猎团的秩序。
　　或许，他这个谨小慎微的独立猎人会有机会？
　　王辑不知道女王所说的那片战区究竟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的后果直接会导致猎团大震荡是必然的。
　　“是的，被青铜议会针对。”
　　女王闭着眼睛说道：“曾经那些故人已经对猎团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大约是找到了真正可以解决一切的钥匙，所以开始铲除碍眼虫了吧。”
　　“你的伤也是因此留下的吗？”
　　王辑问。
　　“是。”
　　“周长青也是为了去支援伊甸园军团吗？还有其它防线的军团。”
　　王辑追问。
　　“是啊。但是没有用。关键力量都被议员所阻挡，除我和周长青外，能去的军团都不过是炮灰而已，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是一种战斗力级别。去那里除了能远远看着，没有任何用处。伊甸园军团剩余的所有领袖共有80位，本来应该有我的，但我现在有新的军团，我努力去支援了，但没有结果。”
　　女王的声音淡漠，所有的失落全部深深掩埋。到这句话王辑也明白了女王的叹息。
　　她本是伊甸园军团的其中一位军团领袖，曾经独立猎人的直属，伊甸园军团的毁灭，代表着她过去长久努力的一切付之一炬，她曾经的所有好友，都在刚才的战争中被杀死了。这样想来的话，那无疑是一段漫长的岁月结束，一个时代终结。
　　“从蛾摩拉开始，4000年吧。”
　　王辑回忆。
　　这样漫长岁月的猎团秩序打破，曾经独立猎人留下的遗产也彻底烟消云散。这件事透露给王辑最大的信息就是，猎团的顶层战力远远不敌青铜议会。他所在的阵营，以后需要面对更可怕的未来。
　　“但这样未必有坏处。”
　　女王突然睁开眼，抬起头望着王辑：“虽然在未来播种战役的挑战将会更加严苛，但是首字母A，你作为独立猎人，也会少去很多内部压力。我或许早就该想到，当艾泽迪巴死亡时，就已经是旧时代结束的预兆，新时代在今晚来临了，首字母A，这或许就是你的时代，亦或许，是青铜议会的时代。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对青铜议会的顶层战力一无所知，何来准备。如果连你都不能阻止那些军团领袖被杀死，他们熬过这般漫长岁月积攒的知识与道具，都不是青铜议会的对手，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力抗压。不过斩首伊甸园军团，青铜议会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或许这点能作为安慰。”
　　王辑否认。
　　女王既然从罗丹那里知道了他的一切，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女王的问题大约是调笑，王辑自觉自己的能力已经进步飞速，但还远远不敌岁月。
　　“他们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女王的笑容深邃。
　　“不可能。”王辑再度否认，“要消灭这种量级的军团领袖人物，他们杀敌一千，怎么都得自损八百。如果你们这些跨越数千年岁月的军团领袖连死都不能拉个垫背的，我也无话可说。”
　　“也许在牵制军团支援山付出了小部分代价吧。至少在战场杀死军团领袖上，他们没有任何伤亡。”
　　随着女王逐步陈述事实，王辑眼神闪过一丝稍微的凝重。
　　“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是被一位青铜议会近期新晋议员所全部杀死的。”
　　女王安宁注视着王辑，红蓝瞳仁流光溢彩，她仔细地打量着王辑的面貌，忽然伸手摘下了他的恶魔面具，并扯下了他的忍者面罩，看到王辑的完整容貌后，她摇头微笑起来。
　　“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相貌与你有些相似，青铜议会的议员们称呼她叫……eve。”


第三百二十五章 法师归来
　　掩体时间进入第三日，血族旧都。
　　深夜里，旧都高层的大厦亮灯仿佛星火，高高居于云层上。王辑在这里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有关女王白天那段时间的去向他也摸清楚了，但是关于自己战区即将面临的困境，还只字未提。
　　王辑真正在意的，也还是眼前问题。
　　在说到eve后，女王突然从血池里伸出手臂，粘稠的血液顺着光滑莹白的胳膊流淌下来，她伸手按住王辑的腹部，向上戳住肋骨。
　　“你想多了，我没缺肋骨。”
　　王辑摇头。
　　“我当然知道你的怀疑，有些事情的象征性很重。首字母A，eve，长相与我类似。在你看来这大约是一种隐晦的宗教暗喻，来证明两者的身份。亚当被拆掉一根肋骨被上帝制作成了女人夏娃，我的肋骨是完整的。也许有联系，但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女王摸他肋骨，很显然是因为宗教故事的暗喻，将王辑认为是符号的亚当，就像先前接连两位议员称呼他为男人一样。话说到这一步王辑当然知道所有问题的原因，但他确实不是，夏娃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有eve这个名字，而他却需要隐晦的首字母A吗？
　　“巧合吗？”
　　女王微笑：“超膜宇宙没有巧合，一切问题皆有答案。”
　　“只不过答案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王辑接话道：“既然伊甸园军团已经被斩首，那你该尽的义务也已经尽到。现在该说咱们战区的事情了。我几乎用掉了自己所有的支援，对咱们战区的顶级议员来了一次狙击，但最后没有成功。他的复活点是一面高墙，上面有文字，还有一颗神树。议员说这是神明对他的诅咒，我尝试用了所有方法，都不能打破那面墙，阻止他复活。所以现在战区的情况很被动，我已经没有能力面对那位顶级议员，只能拼尽手段拖延住毁灭种进攻的脚步。你回来了，伤养好的话，也该继续尽自己的责任了。”
　　“责任吗？”
　　女王躺在血浴中舒服地闭上了眼。
　　“Enkidu，那同样是位很久远的敌人了。在最初时代他是神明的守护者，是由神明创造的基路伯。你如果能逼他到绝境的话，应该能看到他的光本体。他的智慧是由艾泽迪巴给予的，曾经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是猎团的朋友。但你知道，守护者背叛神明后就不再是守护者，无法拥有无尽的知识，无法再享受神赐的真理。本来据议员们说，他是eve的引路人，应该去见证她洗礼的，但因为你，让他硬是留在了这片战区，不过最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没有他，eve一样完成了所谓的洗礼。”
　　“洗礼。”
　　王辑着重重复了这个名词。
　　“每位青铜议会最顶层的议员的诞生，都会伴随一位猎团领袖的死去，这就是他们的洗礼。就像绝大多数播种者成为播种者，就要毁掉自己的文明一样。他们要彻底斩掉自己与文明的联系，不再对因智慧所产生的情感而束缚。你可以这么认为，只有对自己母星、自己亲人与朋友下的了手，才能对其它文明世界一视同仁。”
　　“哦。”
　　王辑的回应冷漠。
　　他想到了苏恩。
　　也许他是在王辑根本无力阻挡的情况下被掳走的，也许他的离开只能说明王辑的弱小，但世事如此，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是无法预料的。流魂街现如今已经被毁，当初从安山县出来的幽灵们仅剩下一对兄妹。
　　不管怎样，王辑认为都是自己的错与无能，可如果以后再遇到苏恩的话，他只能杀死对方，这样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相反，他只能承认这个错误，而且无可奈何地接受。
　　猎人可以成为播种者，播种者还能成为猎人吗？如果苏恩已经成功毁掉众多文明，在猎团立场看来已经罪无可赦，智慧树阵还会再接纳他？不可能了，王辑自己都不会接纳，而是会选择让他从死亡中彻底解放。王辑已不是那种都是世界错误的年龄段，他早已知道，既然活着，就需要接受遗憾。
　　经历的遗憾，还少吗？
　　“你能杀死他，用什么办法。”
　　王辑继续和女王核对下去，因为女王说这件事交给她处理，那么她究竟是可以战胜议员并将其赶走，还是真正拥有杀死议员的能力。知道这点对王辑而言很重要，如果可以做到的话，他希望的是死，希望这位议员永远的出局，“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女王缓慢道：“早在我还是猎团新人时，他就已经死掉过一次了。但因为拥有了智慧，所以他拥有了灵魂。后来他背叛了神明，失去了那无尽的知识，但屠神的艾泽迪巴用炼金术给了他身躯，那是女神尸骸铸造的战甲，他的灵魂就依在这战甲上，那是一种诅咒，神明的诅咒，他将永远被困在这片尸骸战甲中不得脱身，即使宇宙寂灭，诸神永眠，他都要因此承受冰冷的黑暗。你杀不死他，是神的诅咒让他不死，但我会让诅咒消失的，地狱拥有救赎的办法。”
　　“你说的东西，我有。”
　　王辑拿出了救赎圣章。
　　女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重新闭上：“你这个道具的档次远远不够。他的救赎税是你所付不起的，但我能付得起。我是红海在猎团的代言人，没有我付不出的代价。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你现在需要想的是把你的防线居民暂时撤出来，但不要让防线彻底失控，白袍法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迷梦平原守不住的，也不必强求。”
　　“哦。”
　　王辑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混沌妖母呢？”他问道，“我有件道具叫做星空献礼，这件道具可以用来对付混沌妖母，但将混沌妖母送给神明当守护者与眷族，我并不觉得是个好选择。”
　　“你说的没错。”
　　女王说：“这样做的话最终收益的只有神明。你看来已经做过相似的事情了，但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以后别再这样做。放心，交给我。我参加的前哨战比你所见的播种战役都多。我手里有用不完的树阵支援，无论怎样都能处理混沌妖母，而处理混沌妖母的办法，我在第一次参加军团战役时就已经得到了。”
　　王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为何女王这样的军团领袖还要冒险加入前哨战，原来都是为了积攒树阵支援，而且听女王的话，她竟然敢说自己手里有用不完的树阵支援。这……作为独立猎人的王辑不知该去如何评价。
　　一定程度上，女王在战役中所能爆发出的能力，比王辑想象的还要可怕很多。至少，比他这个独立猎人要厉害。
　　“我如果攒下最后一次树阵支援不用的话，那么下次无论文明探索还是播种战役，我依然还能有3次支援，女王可以的话，就让她来好了。”
　　他心中这般做想。
　　能者多劳，反正王辑这次真的是能耐用尽了。他和他的战区目前为战区所作出的努力已经够多了，他自己更是不惜代价，结果还是功亏一篑。但相比之下沦陷区比他付出的代价更大，但确实还远远不能及他所得到的结果。
　　到现在这一步，播种者军团的实验模式也该结束了，如果女王能将情况扭转，让播种者的实验模式变成梦魇，王辑巴不得马上甩锅出去，躺赢这种事最好不过，他没有在战区建立威望、出大风头的想法，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能顺利渡过这次难关，才是他最想要的。
　　“你跑了一天应该也没休息吧，一会儿我会给你安排地方。安心入睡。”
　　女王说。
　　……
　　最后再和女王谈了下战区目前形势，王辑从女王的房间中退出来，魔女专门给他安排了房间，让他今夜休息，但王辑没有，他一人坐在房间里，还通过自己的从属同伴、其它防线来获知战区现在的情况。
　　战争才刚开始，形势瞬息万变，王辑很难有睡意。白袍法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他的远征法师团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北方防线，支援北部战区的战机与卫星打击已经控制情况，周长青还有澳大利亚防线的负责人都回来，控制毁灭种入侵和蔓延应该不成问题。
　　王辑询问了周长青有关斩首行动的事情。
　　“没什么好提的，除女王外所有支援的力量几乎都没有用，那个女人的战斗力堪比守护者，又掌握真理，所有的支援、一切道具都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周长青对此回答的很无奈。
　　深夜三点。
　　大西洋城港口，最后一批海军从港口撤离，部队保护防区所有居民退离到西部的后方，才开始了撤离。站在航母的跑道上，军官们显得有些兴意阑珊，一切情报显示，现在都是个不错的战机，如果这里的航母群全都压往东部沦陷区，对那里的毁灭种和播种者军团必然会形成一波强有力的攻势。
　　只要战争要塞冲到前面，抵御住其它类型的毁灭种，那么对播种者军团造成压力和打击是必然的。
　　但猎人的直接决定，导致了现在的大撤离。防线内的资源都顾不上管，战争要塞变得负责转移所有居民，军官们不是能理解，这个决定究竟有什么涵义。
　　“本来都是说要打回去的，结果并没有，真是可惜。”
　　一位军官这样感叹。
　　“说明还不到时机。猎人消灭不了播种者军团力的核心力量，解除不了这方面的威胁，我们打也没用。你们看到那些疯言疯语的士兵了吗？在播种者入侵时他们只是在海岸边上看了一眼，就疯掉了。就比如说这种超自然力量吧，如果它不解决，那个播种者顶着各种压力冲进咱们防线里面，所有人都疯了，那还打什么仗？”
　　战术部门的人员给出了解释。
　　所有人其实都能想到这点，如果他们笨到连这个都不懂的话，那么来这里就真的是送死。如今的情况大家也只是感到可惜而已。这时有人问道：“局座，你有什么想法没？”
　　“没有啊，各位其实都把情况分析的够清楚了。就不用问了，我对这种战争了解的没你们多，到这里也只是学习经验而已。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只能好好了解这里的情况，把它带回去，让更多的人能了解。现在这时候，谁说了都不算，只能静待时机了。”
　　男子对此回答地很谨慎，没有先前的肯定了。见他这样军官们也理解，现在的情况真是有些扑朔迷离，连他都不能自信地做出分析，那形势就真的很难说了。
　　“刚刚从燕山渤海得到消息，战争要塞正在赶回防线。”
　　情报部门的军官突然拿下耳机，给周围的同事说道。
　　“不是撤离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同事们赶紧问道。
　　“是居民撤离，防线并不放弃。刚刚得到消息，猎人似乎刚刚为战争要塞支援了一项技术，可以制造仿生机器人，而且由战争要塞生产，不会有再被毁灭种感染的风险。”
　　……
　　这一夜，心理医生依然在黄石防区的北部守望，站在绝境长城上望着有如春天的迷梦平原。身处长城的猎人也都没有撤退。等到天明，战区北部防线的毁灭种感染彻底得到抑制，沦陷的光明之都也沉入大海，迷梦平原安全无恙。
　　王辑静守一夜，在白天时，突然在战区连线中得到了消息：白袍清道夫回来了。
　　……
　　迷梦平原，白塔。
　　“非常抱歉你的防线发生这种事情，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同情和理解，我也只能做到这步，我们一定会取得战争胜利的。”
　　圣光导师默默看着水晶球里的投影，迷梦平原正北方，他的防线光明之都已经沉入大海，深海的诅咒吞噬了他的防线，而事情发生时，带走防线所有关键力量的他如今彻底也沉默了，面对清道夫的安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怂恿清道夫做该做的事情，清道夫的防线也正如他所承诺的完好无恙，但他的防线却彻底消亡了，居民、土地，资源，一切都沉入大海。面容苍白的他不止不知道说什么，也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光明的白塔角落里，浣熊族的长老不时地轻咳着，灵魂贤者默默看着这一幕，苦笑道：“我说过，不该救我们的，导师，你的防线已经丢了，现在，毁灭种马上就要在山海关东部爆发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瘟疫
　　掩体时间第三日，迷梦平原防线白塔。
　　露珠从道路边上的树木叶子上击落，滴落在商队的马车上，燃起的灶火上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苏醒的商人只觉得小腿猛烈的一疼，原本还因为刚苏醒而有些迷蒙的意识受刺激马上变得清晰起来，他猛地抓住自己疼痛处，大手马上攥住了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拇指跟着一痛，赶紧将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一只松鼠落荒而逃。
　　“该死的松鼠。”
　　商人看清楚咬他的是一只松鼠后，不耐烦地将拇指的伤口含在嘴中，然而小腿处的伤口却血流如注，鲜血已经染红裤腿。
　　在他身旁的同伴问起了情况，说话带着剧烈的咳嗽声。
　　“你也被这些可恶的动物给咬了？咳、咳……该死的，我的手掌这里也肿了，好像是被蜜蜂蜇的、咳咳……”
　　伙伴的话说到最后已经无法控制，猛烈的咳嗽将胸腔震颤地说不出话来。
　　“咳咳……”
　　灶火上煮饭的同伴咳嗽更加剧烈，捂着嘴巴的毛巾上出现了血迹，竟然已经咳出了血来。咳嗽声此起彼伏，越来越严重，商人惊呆了，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口，他摇晃地站起身来。
　　“是瘟疫！毁灭种产生的瘟疫，到马车里把呼吸器拿出来，我们必须得赶紧到白塔城去……咳、咳……”
　　话说到最后，商人不由得感觉到喉咙里一种难受的异样感，好像有千百条爬虫在那里噬咬般痛痒难忍，这种难受感最终演变成了剧烈咳嗽。
　　“净化教堂！我们必须去净化教堂！”
　　商人感觉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在逐渐消逝，常年在迷梦平原生活的他知道自己出现了什么情况，也知道如何才能自救。
　　……
　　掩体时间第三日上午8点，迷梦平原白塔城出现瘟疫感染，疫情最先爆发在白塔城的难民聚落，远征的法师团将熊人族安置与此。
　　净化教堂一时人满为患，无数毛茸茸的熊人们到此希望得到净化。疫情爆发时，白袍清道夫正在和白塔上，用水晶球给圣光导师查看光明之都的情况，那里已经被深海所诅咒，彻底沉入大海。
　　“瘟疫？”
　　白袍清道夫重复了这个词汇，显然感到了一种陌生。
　　“净化教堂开放了吗？”
　　“开放了，但净化迟迟未见效果。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有关毁灭种感染的信息。”法师团的使者汇报，神情有些苦涩，“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确实不是毁灭种，就是瘟疫。”
　　“怎么可能？”
　　清道夫的白胡子抖擞，转目望了咳嗽的熊人长老一眼，这位长老从回来后也开始猛烈地咳嗽，到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咳血。清道夫呆了下，问道：“你没有事吧长老？”“没有，只是感觉身体不舒服而已。不是毁灭种，我们一直躲在地下，没有被毁灭种感染。”长老有气无力地回答。
　　清道夫的双眼茫然，他也觉得不可能是毁灭种，在救沦陷区的居民回来时，他就已经检查过这些熊人的身体情况，是完全确认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才将他们带回来的。但是现在，竟然有一种瘟疫在他的防线内爆发？
　　沉默的圣光导师突然开口：“或许我到净化教堂去主持净化，可以帮助你们驱散瘟疫，在我的文明史上爆发过众多瘟疫，神的光芒照耀我们，让我们最终驱散了瘟疫。”
　　“这样的话就辛苦你了。”
　　清道夫感谢。
　　……
　　两小时后，白袍清道夫在复活点释放了所有夺回的灵魂，江户城的武士猎人们全部复活，在这里，灵魂贤者拒绝了复活的要求，继续以知识保留着灵魂身躯。
　　“非常感谢你清道夫，但我不得不说和你坦白一件事情，我是被播种者军团故意放出来的，他们任由我阻止你东进，为的就是激将出像你这样的人。感谢你，但我不需要复活，瘟疫不会感染灵魂，但会感染所有生命的身体，包括猎人。我现在这样，反倒会更安全。”
　　贤者这般回答，声音中无限苍老。
　　“……”
　　清道夫无语，这时的他为了应付防线的瘟疫情况已经焦头烂额，而被他救出的贤者，却无时不刻地指责他的决策错误。
　　“我会用支援解决问题的，如果你和你的军团不愿意复活，我无话可说。”
　　清道夫一声叹息，只能这样作答。
　　……
　　掩体时间第三日，上午11点。
　　疫情在迷梦平原大规模爆发。黄石防区北部边境，驻守在绝境长城的心理医生提前通过无人机调查发现后，通知防线全境向迷梦平原进行封闭，也是在这时候，王辑才知道迷梦平原爆发了疫情。
　　直到上午11点之前，他对那里的情况还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情报就是清道夫带着军团全胜而归，救回了沦陷区被囚禁的所有猎人灵魂，以及藏在地下的熊人族遗民。
　　血族旧都。
　　坐在窗边的王辑望着下方的云海，给女王说道：“以我对清道夫的了解，这时他应该会在战区连线中诉说这次战绩的，但是他没有。”
　　“这原因还用说吗？他根本没有等到夸耀自己战绩的机会，瘟疫就爆发了。现在这情况他已经焦头烂额，并且没脸向其它防线求援，沉默也在意料之中。”
　　女王回答。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舒适的居家衣服，舒服地躺在椅子上，形态慵懒。难以想象这位军团领袖竟然这样舒服悠闲，王辑从知道这个情报后唯一的念头就是马上去迷梦平原探清楚毁灭种信息，在战役中除了为隐藏身份外，他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能坐在这里和女王交谈，他已经很克制了。
　　“我决定去迷梦平原看看。”
　　王辑突然站起来。
　　“可以。”
　　女王点头，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透映血光的酒杯，说道：“但是我不建议你再和白袍清道夫做直接接触，他那里应该已经被播种者军团监视，你要是贸然做接触很可能回不来。我的建议是你看情况回收山海关吧，现在还放在迷梦平原真的有些浪费。”
　　“我会做处理。”
　　王辑回答着，这就准备离开。都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女王突然将他叫住。
　　“等等。”
　　“还有什么事？”
　　“换身衣服，你的服装和迷梦平原文明形态下的衣服很不配，别让他们一眼就认出你是从其它防线来的猎人。另外行程要小心了，当心瘟疫。”
　　女王的面容带着浅笑，左眼瞳仁幽蓝，右眼瞳仁血红，在此一刻全部凝视着他的背影。王辑平静如常：“没关系，我的面罩可以过滤空气感染，也没有任何感染者可以近我的身。”
　　“我说的不是这个。”
　　女王摇头，轻声道：“白袍法师虽然鲁莽但不代表草率。他能将那些人带回来，便证明那里不存在毁灭种感染。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对文明的威胁并不比毁灭种要差。听说过启示录吗？文明世界终结时智慧生命会得到审判，有羔羊会打开封印，带给人们战争、饥荒、瘟疫、还有死亡。”
　　本打算直接前往迷梦平原的王辑马上站住。“我能打得过瘟疫吗？”他问。
　　“也许可以，毕竟你之前都打到它的复活点了，只是没有成功破坏掉那神明的诅咒，没能彻底消灭它而已。”
　　女王微笑着回答。
　　王辑默默摇着头，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原来那位顶级议员还有象征瘟疫的天启骑士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真不能去了。本来他现在就要躲避对手，并为此在防线做出了很多安排，如果对方会在迷梦平原降临，他怎么还能去送死。
　　“那你为什么不去？”
　　不过一个疑问摆在他脑海，既然女王有办法，为何女王不去？现在解决掉那个议员，战争马上就能结束了。女王对这个问题并不觉得唐突，微笑着反问：“如你所见，瘟疫才是他真正的主场，而血族旧都是我的主场，我抛弃自己的优势，前往对方的优势环境找死，是你的话你会这样做吗？”
　　“不会，但我没感觉这片城市能够给你任何优势。”
　　王辑摇头。
　　他从这座血族旧都没有感受到任何超常的回响，女王说这里是她的主场，可他实在没看出来。也许在以前他会认为熟悉地理能够作为一种优势，但是后来在拥有卫星科技后，这种地理优势也毫无作用。
　　“你迟早会感觉到的。”
　　女王望着窗外的云层雾海，笑容回应。经过一夜休息后她的状态看样子好了许多。那双色瞳仁已经重新泛起幽光。看到女王始终保持的微笑后，王辑也彻底沉默下来，不再问问题。
　　已经没必要问了，从昨晚开始的交谈中，女王就已经抛弃了迷梦平原。虽然说是为了保持自己的主场优势，但如果说女王因此对清道夫没有意见的话，绝无可能。
　　……
　　掩体时间第三日，上午12点。
　　迷梦平原的疫情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一直沉得住气的清道夫终于忍不住，开始通过战区连线求援。


第三百二十七章 病毒
　　“我的防线出现净化教堂所不能净化的瘟疫，各位科技文明的猎人，如果你们的文明医学发展很高的话，我求你们，快些派来医学家来救治我们这里的居民吧，咳……咳。”
　　战区连线里，白袍清道夫开始剧烈的咳嗽。
　　王辑静静看看出现沾染瘟疫迹象的白袍法师：“你看样子也很不舒服，能告诉我们疫情的症状吗？”
　　“我无力解释清楚，请快派人来。”
　　清道夫目光低落，说话有气无力。
　　连线中，周长青接话道：“我的民族拥有很长的疾病、瘟疫战争史。医学发展的还不错。我会派相关的医学团队到迷梦平原。不过没搞清楚相关病理情况，想要马上找出针对的办法很难，尤其是按你所说的那样，一场感染如此迅猛的瘟疫，想找到马上的解决办法几乎不可能。”
　　“请尽力吧。”
　　清道夫无奈地说。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任何还能用来骄傲的地方，好在没有任何一位猎人对他的行为做出指责，没有借此嘲讽他。他自己清楚，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决策，才导致了瘟疫的诞生。
　　王辑也觉得是这样，但他没有指责。清道夫自食苦果想必已经让自己够难受了，不需要任何指责，他自己就会愧疚，而指责在此时也没有丝毫作用。目前最迷梦平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控制疫情。虽然希望渺茫，但在表面上，王辑还是给予了支持。
　　“没用的，清道夫，你打开的是灾祸的封印，这些瘟疫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军团连线上，灵魂贤者神情低落道。
　　女王出现在连线中，笑容自信：“请不要在连线中说这些丧气话，我们绝大多数防线都还没丢，战争还有赢的希望。”
　　“你们尽管这么想。女王，伊甸园军团已经被打崩盘了吧？”贤者低声道，“我知道的，你不必隐瞒这个信息，即使我们这个战区苟延残喘下去也没有意义，很快青铜议就会要终结这个黑暗时代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有灵魂的话，死亡还有什么意义？马上，当智慧真正消亡时，死亡就会变得有意义了。神学所探索的终极很快就要到来了……”
　　魂光旧都防线负责人灵魂贤者被剔除出战区连线。
　　没有等到贤者说完，女王便将其从战区连线中剔除。女王的笑容依旧自信而有充满力量，“让他这样说下去完全没有意义，各位请在各自的防线做好守好岗位，我们会取得这次战区胜利的，即使存在只剩下一天我们也存在过，就是这样，不需要解释。”
　　说罢，女王主动切断了连线，态度没有迟疑，充满了肯定。
　　“说到哪了？你说你在地狱见到阿蕾了，我上次看到她时，她还襁褓里呢！”
　　血族旧都，女王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云层雾海，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转头问王辑，那一头紫发没有任何束缚，倾斜如雨，长长地拖在沙发后。这个时间点，她在和王辑聊天，谈地狱的事情。
　　“你确定把清道夫当成献祭的羔羊吗？包括他的军团，他的防线。处于猎团整体考虑的话，我觉得性价比不高。如果真要这样做的话，我们必须要有详细的计划，供战区配合。”
　　王辑说道，眼神透过引力透镜望着女王。
　　女王没回答，脸上带着淡笑，她忽然起身，走到桌边重新倒了半杯酒，摇晃着酒杯，望着杯里如血的琼浆，说道：“莉莉说的没错，你这孩子的血有点冷。在迷梦平原多少人深陷痛苦中，而你只是单纯觉得性价比不够高。首字母A，我在聊天里发现，你所有带感情的话都出自于你个人的羞耻，而对真正的苦难根本不存在怜悯。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你如此自私，如此无情？”
　　“独立猎人不都是这样嘛。”
　　王辑随口回应。
　　“不。”
　　女王摇头，声音铿锵有力：“我所见过的独立猎人都是英雄。会怜悯，会发怒，会爱会恨，这些就是生存的意义。如果一个人不会这些，那与虫子没有区别。当然，作为魔女也是如此，作为智慧生命，这些都是应该的。”
　　“为什么我们要讨论生存的意义。你难道就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王辑抬头问。他从不会询问这种讨论不出答案的事情。他不迷茫这些，也不对此有任何追求。
　　“演，继续演。”
　　女王从容回答，目光好像穿过了千万里的眺望，凝神深邃：“你是独立猎人，也许我有一天就得跟随你，但我觉得你太缺少魅力，哪怕你现在对迷梦平原真的感到怜悯，也会让我看到你真实的一面，但你老是像个机器人，或者很假，或者城府太深。这样戒备地去面对世界不累吗？”
　　“面对你这样的从属猎人当然会累。现在就是我最真实的一面，而你对我的询问一直在逃避。”
　　王辑平静回答。
　　他不会因为所谓生存意义而感到苦恼和困惑，现在的他只想确定女王究竟要怎样扭转战争的局势，这对他而言是需要确定的重要事项。王辑没有那种自信的风度，他只喜欢事实就是。
　　“看来和独立猎人痛饮畅谈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女王无奈地笑，舒服地躺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好像陷入了极为久远的过去，“我们那时候做最开心的事，畅快地做庆功宴，每一个敢来蛾摩拉的信徒，都要狠狠踢他的屁股，打到他求饶。真是个美好时代啊……到后来就都散了，昔日一同作战的好友，再见面就不得不以命相搏……”
　　王辑保持沉默。
　　即使他认为，上次世界战役就是让先前的独立猎人这样浪输的，但他还是保留了对前人的尊重。女王的话不得不让他想到，或许那位议员曾经正是女王的友人，对于这次交锋，她还需要做更多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在伊甸园军团被斩首后，再死一个她所熟知的议员，相当于再少昔日面孔。
　　有感怀也是理所当然的。
　　“能告诉我罗丹和撒旦的事情吗？”
　　王辑突然问。
　　将脸埋在头发里的女王突然笑起来，一瞬间仿佛有泪迹被掩藏：“这个不能说，说出来无论是撒旦还是罗丹，都要杀了我的。”
　　……
　　掩体时间第三日，下午13点。
　　迷梦平原。
　　白塔城里，守护魔法塔的法师们开始陆续倒下了，即使是拥有猎人身份的他们，也无法抵抗瘟疫的感染，来自燕山渤海的医疗团队们在净化教堂里，眼睁睁看着被净化的人开始陆续死去，惨绝人寰的场景令人眼麻。
　　到处都是尸体以及患病的人群。原本及其兴盛的魔法之城只在这很短的时间里便病死了如此多的人，感觉一座城市仿佛成了死城，行走在这种地方，那种惊悚感可以想象。阳光与白昼并不能减轻这种恐怖感，尤其是阳光充足，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街小巷，而到处都躺着融化的尸体时，一个活人所看到这种场景时所感受到的恐怖。
　　疫情已经完全失控，迷梦平原的各个城市，好像都经历了一场种族灭绝。医学团队途径某处山林时，也发现那里的生物大量灭绝。很快，这支团队内部也出现了感染的情况，最开始是高烧、咳血不止。然后会出现脱发，胃出血等病理特征，到后来则会出现脏腑、肌肉溶化，器官在极短的时间内衰竭，最终演变成一堆烂肉。
　　当全城各处都是这样的烂肉，那种腥气在阳光下更显得恶心与恐怖。完整的尸体会让人觉得不适，而当人知道那些烂肉就是尸体后，异样感就会改变。大约在下午15点后，通过了相关道具的检查，燕山渤海方面得到了前方团队的报告。
　　“应该是是一种DNA病毒的感染，我们在这里尚存的人类身体中，发现了至少15段病毒DNA片段的存在，这种片段正在快速分裂动物基因，从而出现了疫情的一系列状况，病毒的传染是未知的，我们已经做好了安全保护，但还是有修行医护人员被感染，理论上这种病毒是不可能具备我们所见到的这种超强感染性，但它确实有。所以我们一时不可能控制对这里的情况，处于安全考虑的话，我建议不要再支援迷梦平原。”
　　专家在做完汇报后开始轻咳。
　　“那你们呢？”
　　坐在简讯室里的周长青神情惆怅。
　　“我们？”专家笑起来，“我们当然不能回去了，留在这里继续进行观察，了解病毒的更多信息，在死之前尽一切努力。如果我们没有办法的话，恳请您对这里使用物质湮灭弹。因为这儿的病毒不讲道理，它是连猎人都可以感染的。如女王对您所说的，这个瘟疫是封印，迷梦平原的猎人打开了封印，所以出现了灾难的诅咒。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迷信，而是说，他们从沦陷区带回来了一种高级文明才有的灭绝武器。就像我们以前所见过的，埃及人沾染的病毒让他们死去长子是一样的，信仰出身的播种者，总能让他们这样卑鄙地使用灭绝病毒。”


第三百二十八章 爆发
　　掩体时间第三日的夜晚，夜幕笼罩战区。白塔城内一片死寂。城市到处弥漫着难闻的腐败气息，烂掉的肉流淌各处。瘟疫最初爆发时还有人处理这样的尸体，但到后来遍地尸体，连猎人都被感染后，灾疫便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伴随成群的尸体彻底蔓延开来，无法阻止。
　　迷梦平原的动物和人类也几乎都死绝了。无法抑制的疫病好像渗入了土地与空气，无处不在，即使逃进深山老林也无法避免，来自战区南部的无人机默默观察着一切，在得知迷梦平原的灾难后，心理医生做出了更加戒备的安排，时刻监察着空气与土地的状况。
　　空气方面，太上老君那位于保护膜的无形抽油烟机时刻过滤着一切有害物质，而土地上，公园北部的冻土也对病毒的感染可以起到抑制的作用。当然，从燕山渤海发布的病毒信息来看，这方面的防护还远远不够。
　　“是一种高等文明所使用的病毒武器，爆发方式凶猛，传播方式诡异，完全防不胜防，唯一能够见效的清理方式，只有物质湮灭弹、质能炸弹等以摧毁物质联系的野蛮方式，才能够清理。在这方面，核导弹的威力都不够。”
　　燕山渤海方面得出的报告就是这样的，身处绝境长城的医生对此感到了轻微忧虑，他将这件事情马上汇报给了王辑，并希望王辑动用物质湮灭弹，王辑答应了，但没决定马上使用。他的回答是时机不到。
　　对于这样的答案，心理医生只能暂时接受，并继续呆在绝境长城守望。
　　对于这一切猎人的小动作，清道夫都通过魔法水晶看在眼里，对此他保持沉默。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求援，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夜晚的白塔城格外荒凉，遍地都是的烂肉甚至都没有秃鹫琢食，亘古不变的群星在天空闪烁，战争迷雾逐渐在城内氤氲而起，辉煌的魔法塔上方，水晶的光芒依然耀眼，清道夫步履艰难地爬着楼梯，此时的他已经有大把的白胡子脱落，生命力正在快速逝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开始凝固。
　　高烧的体温正在逐渐冷却。
　　楼梯旁躺着两位法师猎人的尸体，尸体尚有人形，看来刚死不久。金色的知识书页在他们的脑部摇曳着，光芒淡然。清道夫没有理会这一幕，到处都是他的军团死者，从迷梦平原其它城市回来的他，这一路上已经见到了太多尸体，老眼都已经麻木。
　　“咳、咳。”
　　清道夫猛烈地咳嗽着，血液从口腔中震出。循着光的方向，他在图书馆的深处看到了圣光导师，他坐在一张桌子后，身旁是死去的祭祀猎人。很奇怪，他的从属猎人都因为瘟疫死掉了，而他却还活着，没有高烧，没有咳嗽，好像一切灾难都和他没有关系。
　　“导师，你……”
　　清道夫浑浊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意外之色。
　　“神爱世人。”
　　导师低声道：“我被它所爱，所以没有灾祸。但我的防线，我的从属猎人并没有得到它的宠爱，所以该沦陷的沦陷了，该死亡的死亡了。所有的复活道具和场景都可以挽救因战争死亡的猎人，却没有办法挽救因瘟疫死去的人，如果一个猎人寿终正寝，那他永远不会再醒来，清道夫，迷梦平原的情况就是如此，杀死你，远没有让你自己死更好。”
　　“你在说什么疯话。”
　　清道夫挣扎地坐在椅子上。
　　“只是陈述一件我们上当受骗的事实而已。你的防线正在经历神明的诅咒，而那个在暗中操纵一切的议员仅凭这点就足以毁灭的防线。我们能从沦陷区回来根本就不是运气，而是被当成了诅咒的感染源，我真后悔啊，我走之前甚至连自己的防区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便让它彻底沉入了大海。”
　　导师低声自语。
　　清道夫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到这一步他只能静待死亡了。
　　“麻烦你通知其它防线一件事情。”
　　导师突然说道。
　　“什么？”
　　“在我们战区的顶级议员正是象征瘟疫的骑士，曾经诸神的基路伯。它在利用自己旧日的职权，为自己恢复力量。主告诉我这个基路伯受了很重的伤，短时间没办法再使用它无与伦比的力量，然而通过这次瘟疫的献祭，它会重新拿回真理的力量。并且会因此更加强大，无可匹敌。告诉他们，让他们早些做准备。”
　　导师说完后站起来，挥舞起了手中的权杖。
　　“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说……你要去哪里？”
　　清道夫无力地抬起头。
　　“我要拯救我的防线，用混沌妖母作为献祭。”
　　导师郑重回答，并开启了传送法阵。
　　“等等，你……”
　　清道夫来不及阻止，导师依然化为光芒离去。白袍法师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魔法师衣袍，此刻他完全顾不上先前的骄傲，马上在战区连线中对导师的动向进行了通知。
　　……
　　“我不清楚他现在去了哪里，但我确定他要用星空献礼，要将混沌妖母献祭给诸神来许愿，从而将他的防线从深海中救回来。我知道他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但最好阻止他，否则这种做法最终只会害了文明自己。”
　　连线中的清道夫努力让自己说话流畅，忍住了一口气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沉寂的战区连线马上炸锅：
　　“将混沌妖母献祭给神明的话，维度断带的产生就会更加频繁，他这样做的话是饮鸩止渴啊！”驻美大使对此表示了由衷的惊骇，“他作为宗教徒，难道不了解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吗？为了救一座沦陷的防线，就要搭上整个文明吗？”
　　“神明拥有的守护者越多，超膜宇宙出现的维度断带就会越多，世界的断裂带就会越发加重，我明白他心中所怀的个人感情，但以创造维度断带为代价，来拯救自己的防线，我只能说他的防线不值这个价，尽管我知道在他自己看来，那里的一切都是无价的。”
　　周长青对此深表遗憾，他能理解导师的心态，但他对此并不支持。
　　曾经用过星空献礼的王辑对此保持沉默。
　　“确认他的位置，阻止他。”
　　女王对此表示很简单。
　　……
　　狂野沙漠东北部。
　　一望无际的沙漠连接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入夜后这里变得极度寒冷，冰冷的海水带走了大量的沙子，导师站在海滩边缘，手举一道明亮的圆环，面向迷雾笼罩的星空。他的双臂坦露，宽袖倒下，双手所托的献礼圆环开始发出炽白的光芒。
　　“我主，倾听我的祈祷。”
　　导师开始低语，浑身上下散发出奇迹的光芒。
　　“我的文明遭遇青铜议会的入侵，自深渊而来的混沌妖母用雷火洗劫文明。任由议会继续这样下去，智慧终将不存。伟大的光之主，倾听我的祈祷，我愿以侍者身份，为你献上混沌妖母的无形之躯，愿你与眷族永恒；伟大的光之神……”
　　砰！
　　枪声响起，献礼圆环脱手而出，飞向潮水。祈祷的导师面容瞬间凝固，继而发疯一般冲向大海。浪花滚溅，伴随着山姆大叔一声抓住他，拼命去找回献礼圆环的导师瞬间变成了一头山羊。
　　“快！把他捆起来！”
　　法师杨格瑞大声呼喊，提着巨型扳手的猎人赶紧跑上去，用铁链将挣扎的山羊捆好拉到了岸上。抓住了圣光导师，山姆大叔马上在战区连线中汇报：“导师已经被成功控制，来得及，没有让他完成献礼。”
　　“辛苦你了，献礼圆环带回来交给我”
　　连线中女王点头，表示了对山姆大叔动作迅速的肯定。
　　“理所当然的，不过圆环已经被我用枪打进了海里，想打捞很难。我的防线全是沙漠，根本没有潜水的道具。”
　　山姆大叔的回答不卑不亢，态度很端正。大约也是因为去支援过伊甸园军团，山姆见证过女王真正的知识与能力，在面对女王时即使他装得再深，王辑能清楚感觉到，山姆所表现出的那种刻意谦卑与听话。
　　并没有任何问题，以他对山姆的理解，这位猎人就是个很机敏会做事的猎人，虽然之前有过冲突，但是在前哨战中的表现，山姆大叔的猎人立场是绝没有问题的。
　　女王道：“既然丢了的话那就算了。回头确认海域然后再进行打捞吧。这件可以向神明许愿的道具如果真的消失最好，但如果还存在的话一定需要控制。”
　　“是的。”
　　山姆大叔点头。
　　在战区连线中汇报情况后，山姆将连线挂断，让从属猎人海牛将变羊的导师带走，然后小声给从属猎人杨格瑞说道：“把那个献礼圆环找回来。”
　　“您要那个……”
　　“我要那个。”
　　山姆肯定地打断，眼神冷漠有力，那长有皱纹的面庞显得阴郁可怕，从属猎人杨格瑞一激灵，赶紧点头。
　　“早些找到，然后悄悄拿回来。”
　　山姆大叔最后吩咐了两句，转身压了下自己的牛仔帽，登上飞船离开。从属猎人杨格瑞默默望着上司离去，回头瞪了做自己学徒的猎人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捞道具？”
　　学徒们相互看了一眼，赶紧开工去寻找道具。法师杨格瑞站在沙漠上默默等待，对这样磨耗时间感到了由衷地不耐烦。
　　“唉，老大的上属猎人，那头贪婪的企鹅逼得那么狠，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参加这次军团战役。老大他现在要私藏这件许愿道具，看来就是要干掉那些企鹅了。果然，以下犯上在伊甸园军团里是不变的传统。”
　　杨格瑞心中默默想道。
　　……
　　掩体时间进入第四日，深夜。
　　白塔城。
　　再没有人理会白袍法师清道夫，在军团连线最后一次向其它猎人发出警告后，直到时间进入第四夜，都不再有猎人询问他迷梦平原的情况，其实也不需要询问，除他之外，迷梦平原仅剩下灵魂贤者的军团猎人们在游荡，他们都已经是灵魂之躯，迷茫地在迷梦平原上孤独游走，不知方向，不知未来，只能默默等待战争结束，他们的防线能够光复。
　　至少，贤者和他的军团还留下了希望，然而清道夫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他在这片战区的军团已经在瘟疫中全军覆没，而他本人也迟早死去。幽火燃烧的魔药调配室里，清道夫默默调配魔法药剂，来延缓自己的寿命。
　　他要等待，等到瘟疫结束，等到那个制造瘟疫的议员出现。强大的意志让他不断坚持，直到现在，他都没还没有死去，并且依然还为自己的生命拼搏，努力做着奋斗。
　　“这瓶药剂喝下去后，我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个小时。如果它再不出现，我就真的等不到了。”
　　泛光的药水在试管里呈现出通透的蓝色，法师将药水一饮而尽，旋即猛烈地咳血，缓了好一阵子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力气，逐渐松垮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了些生机，拖着垂死之躯，他一步步从室内走出，顺着楼梯艰难地走上塔顶，沐浴在魔法塔的光芒下，清道夫默默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把握法杖，静静等死。
　　深夜，空气渐寒。
　　战争迷雾里，好像有一种奇妙的波动开始在全城各处闪动。静谧的城市里，遍及各处的烂肉与尸体开始快速地消溶，清道夫睁开眼，眼看着城市各处出现了幽蓝的火焰，透过迷雾去看，仿佛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群星般，美不胜收。
　　迷梦平原上，游荡的灵魂们望着草木中死去的动物尸体开始发光，紧接着，一道道幽光从尸体上浮起，升上天空。极目所望浑如放飞的萤火虫，在黑暗中留下了长长的光逝轨迹。因瘟疫而死去的动物和人类尸体上，不断涌现出这种光芒，它们好像都在出现的那一刹那有了自己的意识，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白塔城。
　　天空，幽蓝的火焰逐渐凝聚出一匹烈焰战马，一位提刀的骑士身影。诡异恐怖的神骨战甲显示出森罗万象，骑士头盔里两颗仿佛结晶的碎光不断闪烁。感觉到了议员的来临，清道夫握紧了法杖，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是你……”
　　法师抬起头，仰望那议员的身姿。他无穷的怒火与悲叹都化作低声的质问与最后一搏，然而那质问之声却在问出时戛然而止。法师的瞳孔涣散，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无尽暗潮，立于魔法塔上，他感觉自己完全就是站在一片风雨飘摇的小岛，面对着在黑暗海浪中潜藏的无名凶兽。
　　看见的同时，他便感到自己被抓住了，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不可自拔。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将他抓住不断下坠，永远没有尽头。某一瞬间，清道夫好像看见古老神明用歌声创造世界，在此之后，他就伴随着歌声的远逝而陷入永眠。
　　所有积郁的怒火与情绪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法师这一刻丢失的是所有意义，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开始消溶，血液从烂掉的肉体中流出来，最终成了一团血污烂肉。
　　白塔城依旧是那座白塔城。
　　如同重获新生般的议员凌驾这片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上，极目所望，那碎光双眼望穿战争迷雾，看向了南部的战区，他重新低下头，伸出手，那骨节手甲上一枚试管被他捏破，紧接着，无尽的流光从他手心倾斜而出。
　　大地各处，那些开始腐烂的血肉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
　　掩体时间第四日，凌晨5点。
　　黄石公园北部，绝境长城。
　　飘雪上的山脉上隐隐响起了震动声，睡眠极浅的心理医生被这种震感所惊醒，他睁开眼，穿着睡衣从房间中走出来，凌晨的雪舞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伴随着强烈的震动响起，起伏与山脉上的绝境长城轰轰鸣响起来，偌大的冰块如雨般从长城表面脱落。
　　“嗷……”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撕啸，一头无比巨大的凶物爬上长城的头，远观之下，仿佛半颗流脓的瘤子集合体，血污与消溶的血肉组成了它的身躯，那细节处，还有密密麻麻的人脸在扭曲。
　　浓烟不断从长城上冒起，拥有魔法效应的冰城此刻好像炙热如火，灼烧着巨型凶物的身体，因此带来的嘶吼声如惊雷爆炸般的令人耳麻。
　　“怎么了！怎么了！”
　　被惊醒的王女穿着睡衣便从房间里跑出来，来到栏前一望，眼看着那爬上城头的怪物出现，她不禁瞠目结舌：“那是什么？毁灭种吗？”
　　“是的。应该通知王辑，启动物质湮灭弹了。”
　　跟出来的刘小楠喃喃道。
　　……
　　掩体时间第四日，凌晨5点。
　　迷梦平原毁灭种大爆发，因瘟疫感染死亡的动物尸骨全部开始活动起来，并开始向周边的防线蔓延。大量的古树开始疯狂生长，并开始吸收周围的能量，游荡在平原的灵魂军团们毫无防备下，灵魂所持的能量体便消逝殆尽。这只军团最终并没有等到战争胜利，便全部做了牺牲品。
　　巫堡防线，仅剩下山海关一带没有沦陷的城市开始了告急求援。献祭巫师一身血污地出现在战区连线中：
　　“我的防线人口大量被夺去灵魂，他们的尸体还在产生变异，那些树木疯了，我需要支援！我需要支援！”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作战
　　掩体时间第四日，伴随着迷梦平原的陷落，战区中部地带终于开花，东南西北全部出现了毁灭种的踪迹，最先是残存的巫堡防线向后方告急，紧接着是沉默剑师的平野区域也出现了大量毁灭种，狂野沙漠的东南部，原本沙化的土地上也重新出现了诡异的植被。
　　“燕山东北部发现了毁灭种的踪迹。是一种植物感染类型的毁灭种，被感染后的树木植被会自动吸收周围的能量体，进入生命第二形态后可以直接夺取生命体的灵魂能量；毁灭种感染极快，几乎无法根除，很难缠。”
　　凌晨5点钟，告急的战区连线里，周长青将自己得到的情报交给了所有战区负责人。
　　“没有人管我吗？”
　　澳大利亚的袋鼠总统用翻译器焦急道：“我的海港也被摧毁，彻底失去了海上作战的能力，现在只能固守陆地，毁灭种在不断登岸，我感觉已经要打疯了！”
　　“我的防线也需要支援，那种诅咒般的树灵毁灭种会变异它们夺走灵魂的生命身躯，数量太多，我的鹰军团应付不过来。”
　　平野区域的沉默剑师也在求援。
　　“我会支援你们。”
　　火魔沉闷地说道。
　　“我们也是。”
　　巨人表态。
　　这两种与普通智慧生命截然不同的智慧文明同时答应了求援。和多数肉体形态的人类不同，巨人和火魔种族天赋强大，足够让他们免疫众多普通文明所惧怕的大多数毁灭种。
　　女王这时发言道：“支援的事情先不着急，我们应该论清楚，哪些防线可以守，哪些防线可以暂时抛弃，转移人口，现在还这样一盘散沙的乱打，肯定会得不偿失。我现在有个计划，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您说。”
　　山姆大叔马上回应。
　　见到所有目前还在的所有防线负责人都冷静下来后，女王ping心静气道：“赢得这次胜利的机会是有的，只要将播种者军团的顶级议员引到我的防线，带我的城市，我就有办法结束这次军团战役。所以各位的行动我建议都以此为展开，有些防线没必要守，直接转移人口推走就好，有些重点城市的话可以坚守，迫使播种者军团只能西进。”
　　“如果这样的话，就得撤掉山海关。”
　　献祭巫师皱眉道：“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让播种者军团放弃从海域登陆，而是调整所有力量向西推进。这样做的话，我的防线就得放弃，居民就得撤离。”
　　“我没意见。”
　　女王肯定道。
　　“如果是那样做的话，我的防线不像千岛熔岩湖那样牢不可破，留在北部海域孤立也完全没有意义，火魔一族都转移了复活地点，转向战区大陆作战，我也只能暂时抛弃防线。但我们和火魔不一样，在超级地铁站没有连接的情况下，我们撤退的办法几乎没有。”
　　澳大利亚的那位袋鼠总统也说道。
　　驻美大使提醒道。“首字母A的战争要塞可以支援你。”
　　“可以。”
　　一直保持沉默的王辑答应下来。
　　“那再好不过了。”
　　总统长出口气，吊着心弦终于送下来。
　　女王总结道：“这样的话，狂野沙漠还有平野地带可以死守，牢牢堵住播种者军团向北蔓延的脚步。战区南部从燕山渤海到窟窿山脉防御几乎连成一片，问题也应该不大。我这里放些水就可以了。不过我要提醒各位，尽量多的消灭毁灭种，阻止感染力最强的那些种类乃至将其彻底灭绝，否则情况很可能还会崩盘。”
　　献祭巫师皱眉道：“从迷梦平原出现的诅咒植物实在太猖狂了，我们如果要阻止他蔓延的话，就得消灭所有树木与植被，这对环境破坏太大，恐怕我们会元气大伤。”
　　“事后支援相关的种植技术就可以了，最差你可以支援月亮井，很简单。”
　　周长青提醒了他们一个办法。暗示他不要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文明安危甚至都已经到了危急边缘，还在乎保护生态问题吗？知识与道具是足以改变自然环境的，尤其只是一颗行星的表层环境，要改变实在太容易了。
　　“都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办。各位有情况的话马上在连线中反应。”
　　女王对这次紧急会议做出了总结。
　　……
　　血族旧都。
　　谈完了防线的情况后，女王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王辑：“你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现在有你安排已经足够。”王辑回着站起来，“既然计划都已经制定，那我现在就到他们的防线支援即可。”
　　“小心被抓。”
　　女王提醒道。
　　“没问题的，只要议员还没看出你的计划。”
　　王辑一边回答，一边已经给心理医生发出通知。熬了将近一天时间无事可做，现在终于有他可以行动的机会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议员现在应该又到长城防区去了。让他随便去王辑决定不管。当前他决定先支援巫堡防线，回收山海关，和那位议员打游击战。
　　说不定，他还能再阴死议员一回。
　　……
　　掩体时间第第四日，凌晨6点。
　　一道彩虹穿过迷雾，在未醒的绝境长城上空飘过，直奔南部的长城防区。天色未亮，厂区的城市依然灯火点点，长城外的凶物嘶吼声音此起彼伏，显示着这片防线的危险。降临的议员乘彩虹的光芒从天而降，燃烧蓝色烈焰的战马冲进长城防区的城市，还在睡梦中的人没有任何防备，一座大楼便垮塌下来。
　　议员挥刀在城市的街道开始横冲直撞，疯狂杀戮，神骨战甲所显现出的森罗万象场景弥漫在街道的各处，任何擦着碰着的人类乃至任何物质，都才一瞬间濒临瓦解。
　　“空岛被迁走，他也知道要保护重要资源了吗？”
　　那碎光穿过迷雾，望着远方空无的天空。原本在那里是有一座空岛的，然而此时已经消失，看来猎人对他的来临已经做了防范，毕竟流魂街的灭绝在前。
　　“不过，不把所有人口都迁移走，真的没关系吗？你不做准备，那我就杀。直到杀的你沉不住气为止。”
　　高楼大厦轰隆隆的垮塌，碎石埋葬了众多还在昏沉里的尸骨。这种破坏力所呈现出的声响沉郁如雷，强烈的声响里没有任何哭喊与求救声，好像真的是所有人都在沉睡中死亡一样，没有出现一点人类该有的声音。被破坏的城市某处。破乱的废墟里，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从石堆里伸出来，这样的细节在各处发生，然而议员并没有意识到问题，他的战马直接践踏而过，长柄神骨大刀将一切可疑的事物去全部消灭。
　　在他看来，只有最残忍的暴力，才能将猎人的心态搞到崩溃。
　　……
　　同一时间，山海关北部，仅剩下山海关附近两座城市的巫堡防线，王辑防线猎人全员抵达。城市哨站，工程师意柯塞汀快速查看着电脑上的信息，语速飞快给身边的上司说道：“来了，那位议员现在正在长城防区进行大破坏。”
　　“他发现异常了没有？”
　　王辑回头。
　　“没有发现。”
　　意柯塞汀的目光闪烁：“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位议员的知识和道具太恐怖了，直接正面与他面对的仿生体身体瞬间湮灭，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我认为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死亡的假人和真人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让他毁。”
　　王辑给予了简单的一句话说明。他早已经意识到那位顶级议员还会来他的防区，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对他的针对，意柯塞汀因此从燕山渤海那里得到了相关的仿生人类制造技术，除却没有智慧外，这种仿生人类和正常人在外貌和一系列扫描道具中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由于是战争要塞生产的这种机器人，那种超乎人类的可怕身体硬度是可以想象的，但面对那位议员的话无关紧要，他的彩虹斩无坚不摧，王辑这样的血肉之躯和巨人的石躯在其面前，都是一样的性质，更何况是那些机器人。
　　只要不刻意去注意细节的话，议员是很难察觉到的，如果议员察觉到了，那么也没有关系，有这一段时间，王辑足以做很多事情，并且撤离到安全区域。
　　“开始行动吧。”
　　王辑给自己的从属猎人说道：“意柯塞汀你去修复城市的围墙，并通过那些仿生机器人观察议员的动向，一旦出问题马上通知我们。小楠你带着王女掩护他。医生，我需要你的传送，可以快速抵达巫堡各个战线进行支援。”
　　“那我居中策应就好，直接和毁灭种交锋的事情，你来。”
　　医生的回答比较中性，因为在场其他猎人对王辑和他的关系是有认知偏差的，意柯塞汀知道真相，而刘小楠那里，则认为王辑是医生的从属。
　　“我们先走去见巫堡防线的负责人，你们这边的话，我会让巫堡的猎人合作掩护的。”
　　最后给刘小楠她们嘱咐一番后，王辑转身与医生相视一眼，两人传送直接前往献祭巫师的所在地点。城市避难教堂里，两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人群中。到处都有负责洗礼的猎人，而躺在床上接受净化的毁灭种感染者则痛不欲生。
　　“首字母A，你现在来早了吧？山海关现在还不能撤。”
　　献祭巫师从一面床后走出，结过从属递上的毛巾擦着汗，走到王辑身前，看了心理医生一眼，他的目光聚集在王辑身上。
　　“我最后回收山海关。”
　　王辑答道：“先到这里是帮你为防线做防守。现在从海边那里来的毁灭种源源不断，我的防线已经被议员进攻了。你这里的话，我怀疑播种者也会绕过一千里海域，折返来对巫堡进行侵略。总之情况不好，我掩护你直到撤退为止，另外撤退的计划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已经和地精谈妥了。”
　　巫师答道：“大约再需要一个小时，他们的地下通道就会和巫堡接通，到时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地下火车离开这里，只要临走前炸掉道路，就可以成功撤离。你来支援真是太感谢了，因为沉默剑师的防线，还有澳大利亚那里都需要支援，不过我不觉得，只有你们两位猎人来，有用？”
　　说到最后，巫师的神色有些无奈。
　　他原以为首字母A作为树阵选定者，应当有着极强的背景，能够调动的猎人军团也很强，可从西部前哨站得到的消息，首字母A这次过来包括他自己，总共只带来了五位猎人。
　　就这五个人，能起到什么所用呢？
　　“从文明进入现代战争起，战争就已经不是再拼人数了。”王辑摇头道，“你告诉我你现在最吃紧的战线在哪里，给我清晰的地图坐标，我马上传送过去帮忙。我的军团人数虽然不多，但能起到的作用不会小。”
　　巫师无奈道：“在西南部的女巫森林，那里的诅咒植物太多，体型巨大的毁灭种已经摧毁了三道战线，我都不清楚那里还能撑多久。如果播种者军团绕后侵略的话，我觉得那里毫无疑问就是薄弱地点。我的巫师们死守了一道战线，现在打的很艰苦。你如过想帮忙的话，就去那里。”
　　王辑转头看了医生一眼：“能确定他所说的位置吗？”
　　“现在就可以传送了。”
　　医生查看着卫星地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女巫森林。
　　迷雾笼罩的植被城市里，高高的城防外爬满了长满肉瘤子的毁灭种巨树，它们不断擦触着墙上的魔法光体，巨大的根茎和动物尸体组成的肉瘤猛烈拍打，将不大的城市不时地掀起，地面也好像再摇动，而内部的树木则燃烧着火焰，火光下奔走的巫师们不断咒杀外面的怪物，然而作用杯水车薪。
　　他们一次只能咒杀一个灵魂，而外面的诅咒植物，那些巨树，每一个都吸收了海量的灵魂，以他们的知识手段，想要对付尤其困难。大火燃烧的树下，王辑和心理医生的身影同时出现，奔走的巫师们马上在迷雾中驻足。
　　“你们是……”
　　“我是来支援巫堡的猎人，听献祭巫师的指引，到这里来做防卫。”
　　王辑回答着，回响感知处，发觉了城外的巨型毁灭种，以及这座小型城市要塞里的居民。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他马上说道：“只要你们能动员起城内所有的居民，这个要塞完全可以守下来，甚至能够反推出去，清理毁灭种。”
　　“这怎么可能，你刚来就朝我要居民。我不可能会答应的，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负责女巫森林要塞的巫师离开否决。这个前来支援的猎人说话未免也太不着边际，他要用防区居民来清理毁灭种，简直异想天开。
　　医生这是小声给王辑说道：“我先去看看工程师他们的情况。”
　　“好，你去，这里交给我。”
　　王辑点头，送走医生后，转身给面前的两位巫师说道：“那这样好了，你们先叫来城内其他猎人，随便几位都可以，你们两位也行，跟我上城墙上，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两位巫师相互一望，其中一位答道：“等我们先和上属猎人沟通过后，再决定是否和你配合。”
　　“可以。”
　　王辑肯定地点头，现在时间还早，他没有必要紧逼这些猎人。
　　……
　　掩体时间第四日，凌晨6：25分。
　　清晨的冷风刮过女巫森林，高耸的城墙外，更多的植物被毁灭种所感染复苏，枝叶生长仿佛浑身是脚的爬虫，它们身躯爆炸生长，外层也有了昆虫层次分明的甲壳感，树木的中央空心，并生长了类似獠牙的东西。
　　扫雾机刚从天空飞过，迷雾消散。城墙上的王辑目睹了一片无际的黑森林里，到处爬满了诡异蠕动的血肉，这些东西在不断接近植物，并在它们的根茎处结合，形成了巨大的肉瘤。这些肉瘤仿佛变成了毁灭种的主体，拖着自己那巨大的身躯，本是植物的它们生长出诡异恐怖的肉瘤后，就好像是满地爬动的巨型蜈蚣般，包围要塞城市。
　　“就是那些肉瘤。”
　　一位女巫指着毁灭种前段烂肉血泥拼成的肉瘤，说道：“那些烂肉都是迷梦平原死掉的人类，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和那些复苏的树木结合，然后它们就拥有了吸收灵魂的能力，女巫森林前面的两座要塞城市都是被它们接近后，被莫名其妙地掳走灵魂，我们用了支援向神主乞求，才在这里留下了诅咒隔离膜。”
　　“嗯。”
　　王辑点头，看着身前一道无形的六角光体，保护着这座城市的上空，正是它的存在保护了这座城市的居民不被夺去灵魂。然而它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王辑亲眼看着远边的城墙上，一头头巨大的肉瘤不断扑上来，击打着上方的防御工事，魔法与奇迹的保护效用甚微，而城角有好几处都已经坍塌，被攻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这里的防御场景，甚至还没有绝境长城保险。
　　王辑转身看了身后20多位猎人们一眼，发现这些巫师、女巫们也在看他，目光中依旧有怀疑之色，20多位猎人是他们能够给王辑挤出的所有猎人数量了，其他猎人都在驻守，根本没空陪王辑做现在的观光展览。
　　形势危急，如果不是献祭巫师吩咐他们配合这位猎人，他们甚至不会理会这位前来支援的猎人，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来，一个人能做什么？
　　“各位，我现在给了你们一样东西，可能你们没有察觉到。请分散站开。不要站在我的正背后，和我做一样的动作。”
　　站在城墙上的王辑说着举起自己的左手，爆炸手套的中央，一团金色的光源凝聚出来，顷刻之间，在他头顶举起了一道无比璀璨壮观的阳光枪，尺度惊人，可以横贯整个城墙。站在他身后的巫师们一呆。
　　“奇迹？”
　　有人脱口问出。迟疑之间，巫师们学习着他的动作举起手来。一道道金色的雷枪出现他们手里，长短尺度不一。他们惊讶的发现，根据自己学习知识与奇迹程度、拥有魔法能力的不同，手中的雷枪在尺度与光色上便有微弱区别，有些金雷的纯净度，甚至非常接近面前这位猎人。
　　“扔出去。”
　　王辑说着，向前踏出一步，将手中的阳光枪掷出。
　　脱手的闪电飙芒轰鸣不已，在穿裂空气时爆发出无比猛烈的强光，一瞬间贯穿了城墙下方的巨型毁灭种，那个体积大到足以跃上高墙的怪物甚至都来不及悲鸣，便在这一霎那彻底湮灭，留不下任何残躯。
　　紧接着，二十多道雷枪横空飞下，射杀往不同方向的巨型毁灭种。
　　“奇迹？你也是有神明信仰的吗？你是怎么给我们使用奇迹的能力的？奇迹是只有神才能给予的啊！”
　　一位巫师不可思议地问道。也很难说上原因，虽然他们崇拜和祭祀的神明，所表现出的奇迹和眼前的猎人有很大区别，但能够使用奇迹的信仰猎人，始终让他们感觉到更亲近些，而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位猎人，居然可以赐给他们奇迹。
　　唯有有神才有恩与的能力。
　　王辑没有回答，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
　　“好了，现在我给这座要塞城市里面所有居民分享了我的奇迹，请做相关的安排吧，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战斗。”
　　……
　　同一时间，战区北方迷雾海域。站在仿佛小岛般伟岸的毁灭种背上，播种者军团们透过战争迷雾，隐约瞥见了陆地。播种者新人们相继传话：“我们已经绕过山海关辐射的海域，成功绕后了。现在要攻击哪座文明防线？”
　　播种者之间的战区地图共享开来，一位老播种者询问了和他们同行而来的导师级议员，这位议员在了解过情况后，下达指令道：“把那个碍眼的巫堡拿下，然后从山海关背部将其破坏掉，让东边的毁灭种推进过来。这个女巫森林可以作为切入点，我负责强攻，你们只管播种，熟悉侵略流程。”
　　“您一人负责强攻吗？”
　　“当然，我一个可以比猎人一个万人军团。”


第三百三十章 蹲守
　　掩体时间第四日，时间进入清晨。
　　女巫森林。
　　扫雾机划破薄雾，冰冷的空气里隐约响起毁灭种的低吟。短暂的寂静被瞬间打破，成群的金色雷枪从天划过，呈现出壮观璀璨的雷雨在城外进行了一次地毯式轰炸。大地各处全都是蒸发出的坑洞，好像是月球表面般，呈现出了及其复杂的地形。
　　再没有毁灭种声息。
　　“清理完毕。”
　　城墙上响起了巫师们的声音。在这声通告过后，墙上站着的居民们终于如释重负，从疲惫中坐在了地砖上。
　　“各位辛苦了，请回到城中进行休息吧。恢复xia体力。”
　　巫师们在高墙上四处游走，让已经因为使用奇迹而脱力的居民撤下城防，并调派新的居民上到城防驻守。一旦有毁灭种再度入侵，他们也能够在第一时间马上做出有力的回击。原本被动防守的姿态也彻底得到了改变。
　　这一切都是由一个奇迹改变。
　　起初，女巫森林防线要塞内内并非完全没有普及的道具可用，但针对大多数普通人群的道具多是逃生和生存类的道具，而这些东西并不足以支持普通居民上战场，直到那位支援猎人的到来，这一切被动局面才暂时得到了扭转。
　　那位猎人可以恩与奇迹。
　　眼下，女巫森林防线已经没有了毁灭种的声迹，铺天盖地的雷枪洗劫着地面，光电闪烁仿佛降临的密集雷雨，没有任何一种血肉之躯能够支撑得了这种攻势，更别提那些毁灭种。正是这种堪比神明的赐予能力，才让他们扭转这种形势。
　　目前，那位支援的猎人已经前往巫堡其它防线进行支援，临行之前猎人只是做了简单留言：“能守住这座要塞就好，如果有播种者军团到来的话你们也不要出去，就在要塞里面对其进行攻击，稍后我的人会带这里的居民撤离，撑到那个时间。”
　　女巫森林前线的巫师猎人也在静静等待，等待撤退的时机。大约有了一刻钟，高墙上的魔法水晶出现了反应。
　　“这是……有播种者军团来了。”
　　巫师们赶紧起身，眼看着魔法水晶呈现出通红的光色，熟知信号的他们马上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戒备，戒备！”
　　发号施令的巫师大声喊道。高墙上扎堆的居民们赶紧就位，一个个神色都有慌张。远方的迷雾已经白的通透，隐约之间，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
　　“一个、两个……上百个，不止！更多……还有！”
　　防线负责猎人用单筒望远镜遥遥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在最起先他还数着播种者军团的人员数量，但白雾中出现的播种者越来越多，转眼间便有满空的黑点而来，好像蝗灾般数量多到数不清，他有点慌了。
　　“是那个议员！是那个有分身的议员来袭击防线了！”
　　站在瞭望台的猎人大声喊道。
　　“戒备！全城戒备！”
　　一瞬间所有的猎人全都反应过来，传讯的声音在要塞内部此起彼伏，眼看着议员来袭，猎人们跑便大街小巷疯狂动员居民，一时间不大的城市里到处都挤满了人群。这座森林古城虽然人口不多，但也堪堪拥有10万居民，拥有成为防区的资格。
　　古堡庄园，聚落街道，到处都站满了人群。遥远的城市后方，所有居民也被全部动员起来。
　　“根据情报，这个议员拥有海量分身的知识或道具能力，非常擅长强攻防区，我们一定要在这里挡住他，如果让他跃过这条防线，那就可以直接攻击我们的后方城市，到时一路崩溃，就怎么都受不住了！”
　　“我们没有鉴别其分身与真身的能力，只能靠居民人口来硬扛了！”
　　“我在上报巫堡，他们的支援肯定会很快的。”
　　……
　　和女巫森林要塞中紧张备战的猎人不同，迷雾里，待命的播种者们还在听候议员耐心的教导：
　　“一会儿我先上，等我彻底冲散前方城市的防守态势后，你们就趁乱冲进城市里疯狂播种，不要吝啬毁灭种，军团战役里面，我们的毁灭种数量足够多。那个老团员，你趁势带着毁灭种冲进要塞，一旦有毁灭种渗入进城市里，他们的防守态势绝对会崩。”
　　拥有千万分身的议员这般说道。
　　“我会配合的。”
　　跟团的老播种者站在一具庞大毁灭种怪兽的背上答应道，在他身后的平原，还有更多的怪物低吼着。
　　“我这要上了，你们抓住自己的节奏，不要轻易冒进，更不要跟我，你们跟不上我的速度的，我是要直接冲进巫堡后方城市，将这片防线直接搞崩的。”
　　议员语重心长地嘱咐。
　　做完这些战前动员后，他马上浮空而起，随同自己数不清的分身冲向要塞，准备用自己最强的闪电战和分身人海战术，直接攻陷面前这座防区，进而彻底攻陷整个残存的防线。当然，这一切对他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这次他真正的目标，是从山海关背后将其彻底摧毁。
　　一个个漆黑的身影穿过迷雾，出现在迷雾森林荒凉土地的上空。
　　“……”
　　议员低头望了一眼这片保经摧残的土地，到处都是被轰炸留下的圆坑以及毁灭种焦黑的残肢，要塞外有接近一公里的区域都已经成为绝地。能看出来，这里刚刚经过了一次异常惨烈的战争。
　　“哼，来的正是时候，这时候你们城市的防御力量被消耗的够呛吧？”
　　议员冷笑，继续向前推进。
　　……
　　“他进入攻击区域了！”
　　“稳住，等他距离再近些。”
　　城墙上的的猎人们发布命令，有些紧张地居民们挤在墙上握紧了拳头，对现在所面对的形势感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死寂。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那些黑点飞行的速度很快，一转眼便逼近了城市的防御工事，魔法水晶发出了更加灿烂的光色，夹杂净化火焰的魔法炮台自行开始防御，冲上来的播种者军团马上分散，躲避那零星几点根本不成压力的城市自动防御。
　　“就这种防御还敢来参加军团战役……嗯？城墙上为什么多人？都是猎人吗？不太可能。”
　　“投射！”
　　说时迟那时快，议员的影分身们在这瞬间已经有一大片直接冲过防御工事，冲进城市的上空，伴随着猎人们一声呐喊，这一霎那成千上万道雷枪从地面上升起，一道道光色涌动，簇成了万象开花的光电群，气势磅礴，笼罩了大半天空。
　　密密麻麻地雷枪几乎避无可避，空气在这瞬间似乎都窜动着火花，冲进城市的议员分身们在这一瞬间减员大半，几乎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被瞬间射杀，变成了空气消散。
　　“这是……”
　　后方的议员紧跟着来了个急刹车，然而此时后退已经来不及，第一波雷枪群在射杀大片分身后，还有相当一部分贯空向着更远的地方射去，这些东西仿佛完全没有不受星球引力束缚，呈现出笔直的轨迹射向后方的议员，而且第二波雷枪这时已经从地面升起，信手拈来的雷枪仿佛逆行的摇雨般飞向天际，射向后来的议员。
　　每一道金雷闪电的速度都快到惊人，根本没有任何可操作的空间和移动余地，本要强攻的议员此时连用豁免魔法的药水都没顾得上喝，便被密集的金雷飙芒所击中，只在眨眼之间，便至少有七道雷枪贯穿了他的身体。
　　瞬间爆炸。
　　强烈的雷震中议员的身躯在传导雷电后瞬间膨胀爆炸湮灭，连灰都没有剩下，完全蒸发掉了。
　　“好大的声势！那里的防御场景应该已经被摧毁了！上吧！”
　　后继的播种者军团在白雾后方听着雷声的响动，整个大地都在震颤，感觉到是无敌的议员开始发力摧毁要塞，跟团的播种者老人马上发出指令，一时间匍匐的毁灭种全都狂奔起来，扭曲的身躯穿过迷雾，掩护着播种者们义无反顾地冲出战争迷雾，杀向女巫森林要塞。
　　……
　　腐败森林。
　　复活的议员回头看了一眼神秘莫测的石墙，目光落在日光神树的纹刻上，没有任何犹豫，他马上尝试通知还在战争前线的伙伴。
　　通讯道具的远端无人回应。
　　“完了，他们不是上了吧？”
　　充分感受到那座不起眼的小防区可怕后，议员的心一凉。他的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曾经插在胸口的那把月光剑虽然被拔除，但那其间的痛苦还是让他感觉到了难受。
　　“不好，我得赶紧告诉他。”
　　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根本没可能跃过山海关，再回到前线挽救那些可怜的播种者，他赶紧通知了这片战区真正负责的那位议会顶层人士。
　　“出事情了，阳光枪出现在巫堡防线。很多很多！几乎所有人都会那个奇迹！我的行动出现重大失误，现在攻击那里的军团新人们岌岌可危。请您赶紧去救场，否则就来不及了！”
　　“……”
　　远在战区南部长城防区的议员纵马奔腾，正在肆无忌惮破坏，猛然听到了这个消息，那神骨战甲里的两缕碎光猛然一滞。
　　“你真是把我气笑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如果赶过去的话，短时间内我就没办法用彩虹斩，你让我救？我怎么去救？你负责带军团的新人播种者，议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就是让你失误的吗？”
　　通讯那头陷入了沉默。
　　“好了。既然错误已经犯下，也无法补救，就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件事。我需要知道为什么在那里出现了阳光枪，而且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这种奇迹！”
　　声音到最后变得有些沉重，议员拉住缰绳，站在废墟城市里眼望着那些浑浑噩噩的人群向自己包围过来，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从马上下来。他还只是刚下马，四周的人类居然悍不畏死地向他扑了过来。
　　“呲！”
　　神骨战甲的双臂突然展开，抓住一个人类将其撕裂，血肉如烂泥般从粉碎处倾泻而出，擦着火星的线络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呵呵，原来是这样，果然是猎人，真是够狡猾的。”
　　议员扔下仿生体的残骸，翻身上马，化成一道彩虹光芒冲向北方。
　　……
　　掩体时间四日，上午7点。
　　巫堡防线。
　　首字母A，据树阵在超膜的检测，有时空走私商人抵达了你的战区，目前位置疑似在已沦陷的江户城，届时该名商人将会游走整个战区与播种者、猎人进行交易。你可以使用自己的第三方支援机会，与商人进行交易。
　　——源于A号实验机。
　　这则消息出现时，王辑在巫堡防线的主防区，和他同行的还有他名下的所有猎人。
　　“毁灭种已经清理完毕，地精的地下通道已经打通，我们趁现在组织居民从撤离了。”
　　献祭巫师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个时间地精专员已经成功打通了地下通道，他的居民现在就可以撤离这片危险区域。
　　“你们注意到没有。有商人到咱们战区了，他会来咱们这里吗？”
　　王女突然问道，很显然她也注意到了这则讯息。相比其它防区的撤离，王女更在意的是获取道具的途径。
　　“马上组织居民开始撤离吧，让前线的防区城市撤离到这里，通过超级地铁站。”王辑转头给献祭巫师意见。巫师点头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正在做安排。”
　　通过魔法水晶球，巫师马上联络了前线苦守的防区城市，作为最前线也是条件最艰苦的女巫森林，巫师第一个发出通知：“辛苦你们了，地下城防线已经打通了和我们防线的地下通道，我们马上转入地下安全区域。”
　　“不需要啊主祭。我们在前线守得很好，现在的要塞防守和铁桶没有区别，连死神都不可能收割我们。”
　　女巫森林要塞的防区负责人充满自信地回答。这句话说出口不止是献祭巫师愣住了，就连旁听的王辑也回头望了水晶球一眼。他大约能猜出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座防区的负责猎人如此膨胀。
　　“你别开玩笑了，这是命令。马上撤离。”
　　献祭巫师的声音冷了几分。
　　“好的，我们听您的命令。”
　　防区负责猎人的态度马上放端正，末了，他突然笑着补充了一句：“不瞒您说主祭，不久前来支援咱们防线的猎人真的厉害。我们现在消灭了一批进攻的播种者军团，所有播种者全都被我们清理掉了。就那个一个可以分身一万个人的议员，我们都没给他机会出手，瞬间就把他送回了沦陷区老家！”
　　“什么？”
　　王辑突然回头。
　　“那位猎人也在吗？主祭，请代我和我的城市谢谢他。”
　　女巫森林要塞负责猎人在水晶球说道。王辑愣了下，一句话立刻脱口而出：“让他以最快速度撤离，最快速度！”
　　“好。”
　　巫师的神色凝重，眼见首字母A的言辞坚决，预感到确实会有事故的他马上以最严厉的口吻，责令从女巫森林马上进行疏散撤离。教堂里，心理医生原本在随便观察教堂的建筑风格，默默了解这个文明世界的文化风格，听到王辑的坚决之语，他突然回头问道：“是被发现了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发现，如果播种者军团还有建制，如果议员还有脑子的话……现在马上查看长城防区的信息。”
　　王辑将目光投向意柯塞汀。
　　“马上。”
　　工程师飞速打开待机的电脑，查看过长城防区的情况后马上说道：“议员大概在10分钟以前离开了长城防区，一路望北方前进，现在据观测已经路过伦敦防区。”
　　“还来得及。”王辑的目光闪烁，“如果撤退及时的话。医生，我们该撤退了。我留在这里回收山海关，你可以先带人走。”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医生发问。
　　“应该没问题。”
　　王辑平静道。
　　“不出意外的话，女巫森林的事情已经从那里的播种者传达给战区南部的那位顶级议员来了，他得到这些信息的话肯定会发现情况不对劲，到时候以他如此针对我又察觉到被我欺骗的话，赶到这里的话是必然的。他没有直接通过超膜通道来这里，看来是想保留彩虹斩杀我，然后借此毁掉我的复活点。不过这样的话他就不可能马上赶到战区北部，时间应该还足够。”
　　望着教堂外古老的城市建筑，王辑的心态逐渐放稳。被发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在最初恩与奇迹时就已经意料到了这步，只是女巫森林的报告不够及时而已，好在浪费的时间并不多。
　　“即使强大如他，也不能直接跃过山海关进行攻击。看来这座关卡即使对他这样的顶级议员，也足以形成威胁。既然他还是有忌惮的东西，那我就在这里蹲他一回。”
　　知道那位顶级议员正在朝这里来，王辑马上拿定主意。他当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怎么在走之前，他也得挫再挫一回那位议员的锐气。
　　掩体时间上午8点。
　　巫堡防线成功撤离到地下城。地精专员的这座地下防线至今都没有被播种者军团发现，绝大多数战争都发生在陆地与海面上，而像他这样的特殊文明，在这次军团战役中好像完全陷入了播种者军团的视野盲区里。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像他这样的特殊文明确实有独特的地缘优势，在战争起初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完全不会被认为是攻击对象，只有当战争快到收尾，即将走向胜利的播种者军团通过他们所效忠的树阵，知晓并没有完全攻陷战区后，才会真正着手对付。
　　这些王辑从女王那里便知道了。
　　最后一批居民撤离后，站在空荡的城市里，献祭巫师问道：“你确定不和我们撤离吗？”“不需要，我在这里要拖一下播种者军团。”王辑肯定地回答。
　　送走了献祭巫师，王辑一人用爆炸手套炸断了地下通道，然后回到地上，直奔山海关，就在这座雄关的上方，等候议员和医生的到来。时间此时已经彻底白天，恒星的光芒逐渐感染了战争迷雾，远天一道扫雾机驱散迷雾飞过，心理医生的传送突然出现在山海关上方。
　　“来了吗？”
　　“还没有。”王辑回答，“亦或是他用了避神石之类的道具，让我没办法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感觉这位顶级议员特别的刚，就是侵略风格和个人性格的那种，用避神石故意让我无法发现他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的回响发现他的同时，基本我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现在有了。”
　　医生微笑，不做解释。
　　这次行动的风险当然不可能只是由王辑一人来担，如果真是让他一人来做的话，那么当物质湮灭弹引爆时，王辑也绝没有逃生的机会，就算可以复活，他也会因此损失一些重要道具，这些道具未必能顶得住物质湮灭弹的余波。
　　“话说你能抗住吗？”
　　坐在墙体边缘的王辑突然抬头问道：“那位顶级议员身上的战甲是由神骨打造的，你知道的，当他接近时，你就是闭着眼睛也会感受到来自精神或者灵魂上的打击，你确定没问题吗？”
　　“这种事情我可能比你还有经验，在一个还是人类范畴问题上。”
　　医生侧目回答，和蔼地淡笑。
　　自从伊甸园诞生在黄石公园，他第一次遇见首字母A后，一起遭遇的非常规事件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医生对此还是有自信的，如果没有这方面能力的话，以他的性格留在首字母A身边，早晚有一天会因为探秘而得到灭顶之灾。
　　……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沉默的王辑偶尔会和医生说两句话，多数时间都在保持着沉默，闭眼将回响的感知努力扩大到最大，戒备着顶级议员的到来。足足等待了20分钟，终于，他在晨风中睁开了眼睛。
　　“他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反针对
　　远风撩过山海关，到处可见的迷雾区域里，一条彩虹霞光飞速贯空而过。和王辑最初所认为的一样，这位顶级议员根本不屑于用避神石，即使会被猎人的回响发现，他也毫不在意。基本上当猎人发现他时，他也也会马上锁定对方的位置。
　　比快的话，这位顶级议员绝不会怂的。也就是在发现议员前来的瞬间，王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给山海关下达指令：
　　“原地启动物质湮灭弹，启动后折叠山海关，我要回收将军令。”
　　引力透镜：物质湮灭弹已经发射，20秒后将在原地引爆。
　　遥远的雄关远方，一枚透明的炸弹从关上炮台发射向天空，早已经在预备发射状态的导弹等待将近两天时间终于发射出去，透明的导弹呈现出笔直的一条线划破迷雾，冲上天空，紧接着，心理医生一把抓住王辑的肩膀，传送阵的光芒从两人身周浮起。
　　虹光冲冲过巫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穿天际，那硕长的神骨刀已然挥起，眼看就要劈到两位猎人的面前。
　　呼！
　　传送阵的光圈猛然升空，在这瞬间带走了王辑和心理医生，凶猛的彩虹一斩直接劈在山海关上，浑然一体的雄关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迹，眼看就要劈中但只差一点，议员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猛地一转声，回望已经空荡的巫堡城市，这一斩硬是斩空后，他一时想不到该做些什么。
　　“他不会没有任何缘由，便留在这里等我的……”
　　议员转目，扫过山海关向东的炮台，刹那间明白了猎人的意图后，他转身迅速逃离山海关区域。他死亡并非没有复活，但一口气再送回战区最东部的话，那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而在这里他也有办法能在瞬间逃离足够远的距离，但如果直接真正进入超膜通道进行时空转移的话，他的彩虹斩，就得再等段时间才能使用了。
　　没有彩虹斩，他就不能彻底杀死猎人，即使真理碾压一样如此。
　　“好战术，这是无论如何都要消耗我的时间，让我没有办法马上作战。”
　　头盔深处的两缕碎光闪烁不已，烈焰战马迅速从天空冲出，议员拼尽力量试图让自己躲得足够远一些。到这一步他已经自知入局，只能想尽办法去躲避那隐藏的攻击，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
　　但不跑不去尝试的话，就真的什么可能都没有。
　　雾气中，物质湮灭弹已经从天而降，一路不断加速落向地面，疾跑的议员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物质湮灭弹的爆炸，伴随着透明炸弹接触在山海关上，瞬间引爆产生的冲击波与波动在极短时间内扩散开来，3000公里的范围湮灭几乎同步运行。
　　能量本处于半衰期的山海关经此一爆，瞬间充满了所有关口的能源，茫茫白光消尽一切，巫堡城市以及已经沦陷的迷梦平原东部，矮人聚落的荒凉城市都在这一刻被夷为平地，大量的物质被眼灭掉，土地呈现出了荒凉的表层。
　　光芒消尽后，山海关内外，3000公里以为的区域除却山海关本身外，仅剩下荒凉地表，植被与城市的痕迹都被抹消。因为爆炸而引起的风暴携带着爆炸传来的巨响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大约过了1分钟以后，山海关上空，魔法传送阵重新出现，王辑和心理医生杀了回来。
　　充满能量的山海关迅速开始折叠回收，仅用两分钟时间，便折叠成了一块微小的令牌，落在王辑手上。
　　“可以，阴死了他一回。”
　　王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的要求不多，只要牵制住议员让其行动不能顺风顺水即可。至于更深层的目标，仅靠他的能力和手段确实是完不成的。这次消耗战的结果可以，无论那位顶级议员是通过超膜通道逃走，还是直接认栽死亡，他都会浪费很多时间。王辑的战术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他就是针对这位议员的能力特性，使劲的恶心和反针对对方，仅此而已。
　　议员可以真的借用超膜通道通往任何区域，但这样做的话他的彩虹斩能力在这段时间内一定会被废掉；如果他认栽死掉的话，从沦陷区再赶过来，就算是以这位议员的速度，跨度如此宏大的战区也需要时间。
　　和心理医生的魔法传送阵相比，议员的知识或者道具能力终究还是有局限性的，王辑自认智慧不高，但懂得疯狂针对对手的能力局限性，让他死活都不能痛快地找到猎人这边的复活点，还要因此赔上更多的移动时间。
　　当然，这一切都是反针对议员针对他来产生的行动。如果议员根本不是针对王辑的话，那么就不会有这种事，王辑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有意义，因为从现在山海关回收开始，东部已经经过接近四天进化的毁灭种，就要对战区真正展开进攻。
　　这时候尽快让议员入女王的套，比让议员难受要重要的多。现在拖的时间越久，等解决播种者军团后，清理毁灭种的相应工作就会变得越来越难。
　　“山海关一除，毁灭种就要从陆地直接正面推进和感染防线了，如果有类似深海诅咒这样的毁灭种，那事情就很难办了。我们现在回收了防御场景，要在哪里展开？接下来播种者军团直线推进，我们怎么做处理？”
　　心理医生这是开口问话。
　　“帮助南北边缘地带的防线驻守，想办法将播种者军团赶进血族旧都的防线。首先战区南部我们那里的话，对播种者军团来说已经没有进攻的意义。他们一定会重点攻击那里，但山海关不止我有，燕山渤海那里也有，防御毁灭种是没问题的。”
　　王辑慢条斯理地理清了作战思路：
　　“至于战区北部，平野区域的居民早已经撤退到狂野沙漠。我对那里不是特别了解。你应该知道山姆大叔的防线情况，他能防御得住毁灭种吗？”
　　“他的防线没问题。”
　　医生很从容地回答：“山姆的防线比较特殊，他们在山脉的内部修建文明城市，也就是他所说的主防区救赎山。那里是唯一的人口聚集地，而整个沙漠都是无人区。山姆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他的防区拥有整个文明世界所剩的核武器，如果有播种者入侵的话，他们的居民躲在救赎山内部，而整个沙漠都会被核弹攻击覆盖，除却罕见的特殊毁灭种外，你想以核导弹进行防线清理的话，有多少毁灭种能抵抗？”
　　王辑坦言：“在播种战役里的话，他很可能被针对，但是在军团战役里，根本没播种者顾得上针对他，所以说稳如泰山也是可能的，可既然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以前参加过军团战役，后来就不想参加了？这种战争对他有利的。”
　　“呵呵。”医生微笑，“因为他参加军团战役，都是要和你一样，要提前二十天离开防线做战争准备。你已经说过前哨战的事情，虽然他的表现令我意外，但你觉得如果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不去，他还会去吗？”
　　“哦。”
　　王辑明白了医生的意思，也就没再多问。
　　猎人要为树阵选定者挡刀，本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前哨战的经历王辑也不想再去经历第二次，勾心斗角太多，一招不慎或者遇上配合不佳的猎人，很可能就得把自己赔进去。尽管他的风险相对较小，但如果遇到白天的情况下被议员强行杀，他也绝没有任何办法。
　　他对此表示理解。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南北两边的防线基本都有面对毁灭种不崩的实力，唯一的问题就是在那位顶级议员的身上，因为他到哪里，哪里的防线就算再强也会被打崩盘。所以说，最后关头已经来临了啊！”
　　王辑的眼神好像是在笑。
　　“你有计划了？”
　　“有了，从一开始就有了。无非就是把他引到血族旧都而已，很容易的。我只要做一件事情，他马上就回来。”
　　王辑的眼神充满肯定与自信，在脑海中已经回忆起曾经的虫巢战役时，沉睡的自己，以及突然出现的艾泽迪巴。顶级议员不都是针对神明的吗？那很简单，只要他睡去的话，那么这位议员就算隔着再远，也会不请自来。
　　只是这种做法有一定风险，不是担心守护者无法阻止顶级议员导致神明被杀死，而是王辑担心自己睡去后，会惹来更可怕的祸端。比如说，他怕青铜议会还有其它的顶级议员，会因为这片战区出现维度断带，而强行降临于此，进行屠神。
　　维度断带或许对于猎团来说神秘，但对于青铜议会的顶层们来说，则完全是一种狩猎的讯号。想想艾泽迪巴这样的人物都会因此而被吸引，降临他的防线，其它议员被吸引过来，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这件事情还是得和女王商量一下。另外，如果播种者军团裹挟毁灭种直线推进的话，海洋那里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这样的话，似乎可以进行反攻了。”
　　王辑扪心自语。无论如何，他都觉得现在是真正下套的时候了。
　　不知道为啥，码了两天五千字、六千字的章节后，总觉得三千字章节内容一下子少了很多，仅仅能够做一些铺垫。
　　果然，这是种病，幸好及时悬崖勒马，否则以后写大章节真的习惯了，就不好办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筹备反击
　　王辑隐约察觉到是该到最后祭出终极手段的时候了，如果现在战争要塞从海洋路线前往沦陷区，只要顶级议员一死，那么在沦陷区的复活点，就可以直接蹲守剩下所有的播种者，并借用战胜要塞一举摧毁所有毁灭种的感染源，展开大清理。
　　这个时机就算不是现在，也应该马上到了。
　　不过，这种事情暂时还不急，不出意外的话美防线那边，驻美大使一定会借用他的战争要塞生产力，以及要塞本身就是毁灭种的特性，来抵抗毁灭种入侵。这件事情到时也可以借美防线的技术，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些。
　　“把我送到血族旧都，然后你回燕山渤海待命就好。有些事情我得和其它防线的猎人商量，不过这次战役的话，我觉得应该压力不会太大，我们防线应该是可以躺赢的。”
　　王辑再和医生说了两句，便让他帮自己传送到血族旧都。凭借直觉，王辑已经感觉到这次战役到了最后阶段，可以进行收尾了。只要真正弄死那位顶级议员，后续的毁灭种清理、播种者军团消灭，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能让那些播种者觉得军团战役全程无压力的点，也就在顶级议员的庇护，他不倒，复活点始终在，那么播种者们死再多次都无所谓。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拥有无限的容错率，让他们去主动试探，挖掘战术和情报，完全可以到一众肆无忌惮的地步。现在的话，距离这些战争边缘存在们舒服过日子的结束时间，马上就不远了。
　　……
　　血族旧都。
　　王辑重新面见了女王，并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当罗丹将所有事情告诉女王时，对这位军团领袖王辑便再没有任何保留，除却自己思维逻辑的问题是树阵要求必须保守的秘密外，他几乎没有秘密。
　　“话说起来，你多久没有睡了？”
　　女王坐在书桌后翻着书页，抬起头问道。
　　“从到血族旧都起，不是很方便。现在我说明情况了，你也应该知道原因。”
　　王辑坦诚回答。
　　“睡吧。”
　　女王合上了书页，“你早就该这样做了，你如果不沉睡的话神明就不会出现，议员也从而无法确定你的位置。当神明出现时他就会被吸引而来。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你以为我让你睡去是什么原因？你放心，当维度断带出现，彻底遮掩这片战区时，外面战区的议员是无法进来的，强行进入断带区域，他们就会在超膜宇宙中迷失。你知道一旦遗失了时间维度与物质维度，会发生什么事吗？”
　　“不知道。”
　　“对，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能知道的是，一旦迷失在维度断带后就再也回不来，在整个超膜宇宙中彻底消失。你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去了哪里，甚至不能确定在迷失的那一瞬间你自己是否还活着。宇宙的神秘之处多的是，而有些是生命始终不敢触碰的。没有议员敢冒险跨越维度断带，你尽管放心。”
　　女王将书籍放在了桌上，示意王辑尽管放心去做。
　　“如果只是简单寻找一个房间睡去的话，就算产生维度断带，也仅限于我所沉睡的房间。只有在危险的露天环境下沉睡，才能形成足够的维度断带。但是这样做也有坏处，如果守护者出现的话，它并不会根据猎人的敌我顺序进行攻击判断。”
　　王辑出言提醒。
　　他从自己的从属猎人那里知道了很多有关自己沉睡过去后的事，所以真要用这种手段的话，相应的准备也必须得充足。否则没有引来议员的袭击，守护者对防线展开了攻击和破坏，就很危险了。
　　“那我专门给你腾出个城市就是。”
　　女王的笑容迷人，根本没有她找不出的解决办法。
　　“可以。”
　　王辑肯定地点头，“我马上就会做准备，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和美防线的猎人进行一些沟通，毕竟战争不是一个猎人或者一个防线打的，希望到时我们战区能够有配合，直接在你彻底消灭顶级议员后，进行一波反攻，直接展开最后的清理。”
　　“你去做吧。”
　　女王和颜悦色道。目送王辑离去。这两日的休息她都很从容，仿佛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军团战役中。送走王辑后，她默默坐回桌边，重新打开书本，翻阅着一些短篇小说，她很喜欢其中一篇故事，讲的是一群海岸居住的民族崇拜海上小岛的神明，直到最后发现所谓神明其实和他们一样也是人，但这个民族集体装傻自欺欺人，继续用贡品进献给那个肥胖的神明。
　　“诸神都是有来历的，或许是最初的爬虫，单细胞生物，或许是后来被树阵所封神的凡物。首字母A的灵魂寄居着这样一位神明，为什么？那种高等生命也会屑于寄居在低等智慧生命的灵魂中吗？因为是独立猎人？不，他们杀死的独立猎人已经很多，在他们看来无论什么身份，蚂蚁终究是蚂蚁，这很奇怪啊，一位神明甘愿被凡物奴役的吗？”
　　女王望着水晶灯自言自语。
　　有关神明的事情，首字母A向她完整说明了经过。简单来说的话很靠运气，但这件事的结局如果是首字母A试图奴役神明结果不能，神明身体自爆，放弃征服这片文明世界，这样的结果她是相信的。这也是她在久远岁月以前经常见到的结果，往往独立猎人都会在这最后关头赔上性命，但也很多独立猎人在成功逼退神明后逃出生天。
　　但如果奴役神明的话，怎么可能呢？猎人连播种者都无法奴役，能够奴役神吗？
　　万物皆有回响，万物皆可奴役。
　　这句话可以说并没有错，但这句话是建立在神明立场上的，只有这种掌控宇宙绝对真理的最高等生命，才有资格说这种话。神明降世的肉身幼体诚然脆弱，但其至少无上的智慧是绝不会受到影响的，它会被杀死，而且很容易就死掉，但不可能被奴役。
　　如果说黑暗游侠的知识能够做好这一步，那她完全能够奴役燃烧军团。
　　女王并不觉得王辑在说谎，但是她觉得，或许这件事情另有隐情。首字母A不是一个随机出现的独立猎人，而是自他开始走上猎人这条道路起，很可能就已经是注定的。他的性格，他的行事风格，很可能都不是他自己控制的。
　　“是树阵吗？”
　　女王依然自言自语。
　　……
　　华盛顿特区。
　　在将自己当成诱饵诱骗议员前来之前，王辑最后一次和其它防线的负责猎人会面，他需要和驻美大使确认一些反击的安排。
　　明亮的会议室里，王辑坐在驻美大使的对面，和他说明了战役结尾的所有计划，以及他的反击构想。驻美大使玩着钢笔，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当然可以。毕竟是你的战争要塞进行反击，这也是最稳妥的选择。我只提供技术的话没有任何问题。无非充实你的战机制造技术而已，可以的，我配合。不过……”
　　驻美大使的话锋一转：“这次反击既然你不在的话，我希望由我来亲自负责。我的防线不比燕山渤海，没有第二套山海关防御系统。你呢准备拿山海关防御系统保卫自己的防线土地不沦陷，我也能理解，有山海关掩护的话窟窿山脉都会因此舒服很多。但是相对来说，我的防线就有些不好过了，相关的防御工事都要和毁灭种硬杠。所以我需要战争要塞，在入侵期间支援我的防线。”
　　“没问题，我马上就能通知意柯塞汀，让他帮助你保护自己的防线。”
　　王辑答应下来。
　　谁负责反击无所谓，只要能够抓住机会打好就行。驻美大使也确实需要战争要塞的支援。现在战役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在这关键时刻王辑不可能还和同伴扯皮。
　　“看你答应地这么痛快，看来以后我们还能进行很多合作。”
　　驻美大使微笑起来，眼神中有些狡黠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安慰。实话说，首字母A提出的这个想法，在他华盛顿特区这里战略人才云集，谁想不出来？但他们确实缺少这种强力反击的手段。
　　来自首字母A防线的战争要塞，就是反攻真正犀利的武器。如果暂时能得到这样东西的使用权，组织反击不成问题，他的防线也能在抵抗即将来临的毁灭种入侵时，也会有更大的把握，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
　　掩体时间第四日上午11点，燕山渤海。
　　站在天空港口，中国海军的军官和士兵们俯视着波澜壮阔的大海，不由地有些心潮澎湃。
　　“实话说我根本想不到，这是我们国家在未来拥有的技术，更不敢想象在以后我们国家会面临那样的灾难。”
　　一位军官说道。
　　相同的文化背景，他们在燕山渤海这个高度发达的防线里，知道了很多有关其它世界未来的事情。这个时间尚且还在2014年的中国，正是因为从未来得到了“科技遗产”，才有了这般强大的面貌。
　　“局座，这是你要的参考文件。战区猎人从先前到现在所有的动向和战略都在里面。”
　　一位天空港口的工作人员尊敬地将文件给了坐在角落的男子，男子打开快速翻看了一下，无奈地笑起来，将文件给了其他军官们看。
　　“所以说，未来的战争是不会拼人的。不出意外的话，山海关回防我们自己的防区，苏联那边就要在海洋路线谋划反击和清理了。所以说我来这里根本就没用啊！战略，难道咱们部门就没人了吗？”
　　说到这儿局座不禁叹了口气，“当然，我不是说海军也没用。只是感觉海军参不了战的症结不是在战略眼光上，而是这里的战争根本就不需要你们。这其实是件好事，唯一的问题就是，猎人已经彻底失去控制，这个，恐怕就不是国家意志能忍受的了。”
　　当看到所有情报后，和还希望尽忠职守的海军军官们不一样，早已经退休的他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不管李念怎样想，海军的立场如何，国家对防区早已经失去了控制，有他没他，都不能缓解部队留在防区的尴尬。
　　第三篇；eve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尘埃落定
　　掩体时间第四日，下午1点钟。
　　血族旧都防线，距离旧都大约200里外的一座小城市被疏散，道路上满是陈旧的马车，远方的火车站冒着浓烟，火车的噪音很响。这是个相对比较沉寂落后的城市，到处都有19世纪的踪影，居民的穿着也都完全停留在那个时代，男士戴着礼帽与手杖，女士的花裙也多有些臃肿。
　　王辑站在路边，等待着城市当地的警署负责遣散居民。这座城市的防区负责猎人同样是位魔女，血族旧都防线的社会架构也因此变得极其简单，魔女就是绝对的贵族与高层，人类亦或是那些隐藏于正常人中的吸血鬼、狼人等超自然生物，都属于普通居民。纵使它们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也是如此。
　　不过抛开体制陈旧的问题不谈，魔女军团作为绝对的领导者，在血族旧都防线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这里的文明形态本就与他的世界有很大不同，但都面临着播种者的侵略，在这里谈什么平等确实是想多了。
　　居民疏散从上午开始到现在，直到最后一斑火车离去后，整座旧城也就变得空荡荡的。街道旁，陪同王辑一同前来的魔女也准备动身离开了：“女王为你准备了睡袋，你尽管可以在这露天环境进行睡眠。稍后维度断带出现时，女王就会亲自到来。”
　　“谢谢。”
　　接过魔女递过来的睡袋，王辑礼貌感谢。
　　“你不是去过地狱吗？”
　　魔女妩媚地一笑，起身离去。
　　这种魅惑气质大约是每一位魔女都有的，王辑对此也不敢到意外，目送那位魔女离开这里后，等待了大约有10分钟，他直接将睡袋铺在街道中央，然后躺上去，闭上眼睛。
　　“来吧，但愿我再睁开眼睛时，一切便都结束了。”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后，王辑的意识便沉棉过去，进入了知识的梦境。将近三天没有睡眠的他沉睡的极快，随着他的意识在身体中涣散，他身边的道路上开始生长起金色的草地，紧接着，流光的草地中一颗树苗破土而出，并迅速的茁壮成长，变成了一颗参天巨树拔地而起，流动阳光的树叶不断变得丰满，粗壮的茎干开枝散叶，并在树梢逐渐结出一颗颗灿烂的太阳。维度断带紧接着开始出现，随着天色变暗，巨大的阴影投射在这座市镇中，无形的影刃穿插在楼房之间，一片茫茫金色草原上，巨树顶端耀眼的恒星顶上了保护膜。
　　黑暗的阴影迅速开始吞噬整个战区，唯有西部防线顶空的太阳，能够散发出足够的光辉。附近的防线全都能看得见。远在燕山渤海的心理医生瞭望着西北方向的阳光巨树，不禁陷入沉思。
　　“又开始了，不过这次不需要我帮忙，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医生心中默道。
　　他知道王辑已经沉睡，曾经在他防区的那位古神已经苏醒。谈不上心里有什么滋味，如果神明也能利用的话，那么为了防区能够长久支持下去，他对曾经让自己失态的不可思议物，也并没有任何爱恨情仇。
　　唯一值得顾虑的，就是首字母A他这样做，是否能够得到应有的结果。
　　旧都。
　　片刻以后，一个暗影落在了这片金色草原上。女王欣然望着这片生机活跃之地，她的脚步很轻，眼见到那颗结出太阳般果实的巨树，她向前走了过去。很快，狭窄的街道一道恐怖的暗影掠过，一瞬间，女王被某个目光所凝视了。这一幕并不让她感到意外，女王迅速停下脚步。
　　“守护者啊，你是神造的生物，还是曾经是个智慧生命。”
　　她开口问话。
　　没有应答，也不可能会得到应答。
　　“哦。看来是神造的生物。”
　　女王微笑。
　　“来自红海的猎人，你不该来这里。”
　　突然，一个诡异扭曲的声音从女王的心灵深处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的女王眼神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紧跟着问道：“看来不是。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属于怎样的文明，是如何被挑选成为守护者的吗？”
　　没有回答。
　　意料之中，神明守护者是不会与人聊天的。女王放弃了这个问题，又说道：“能让我与你的主交谈吗？相信我不会对它做任何事。它的血液已经稀释在红海中，而他也寄居在独立猎人的灵魂里，我们绝没有任何冲突。马上，就会有一位青铜议会的议员到这里来，它也曾是神明的守护者。相信我，单凭你是没有办法阻挡它的，那是个被诅咒的家伙，永远无法死去，在神的降世躯体中永受折磨。”
　　“这与你面见我主没有任何联系。我主并不想与你见面。它的伟大不会让你看懂。尽管去做你们猎人的事情，不要尝试着与我主交流，它的每句话，都足以让你的智慧崩溃。”
　　守护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
　　女王目光垂下：“这么说，我就有留在这里的资格了。”
　　“请不要利用诸神对地狱的赦免，让自己得寸进尺。”
　　“好，好。”
　　女王连续答应了两声，望着那无比伟岸的太阳树，隐约可见一条金色的躯体缠在树中，隐藏着自己的形迹。那无疑就是神明的降世之躯。
　　“蛇吗？”
　　女王自语。她曾见过很多神明的降世身体，甚至还有人类身体。但毫无疑问这些现实之躯都有着巨大的局限性，物质身躯是无法承载神明全部智慧的，无论是任何生物，然而她还是见到这些高等生命一直试图降临在低纬度的世界，很早以前她就有这样的疑问了。
　　这个问题，看来今天也不会得到答案。
　　“那就这样吧。”
　　女王得过且过地想道。
　　她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留下Enkidu，旧时代已经过去了，艾泽迪巴死去，伊甸园军团也彻底不在，曾经经历的一切让女王感觉到，这些降临在低纬度世界的神明，或许才是一切问题的最初起源，她很想知道原因，但现在看来是无法知道了。
　　神明不屑于与凡物对话。
　　地狱古老的经书上早有记载，不是它们真的不屑于如此，对待自己的眷族，它们还是会留下自己的只言片语。可这些只言片语便足以让眷族数代的先知与宗教领袖去研究和探索，它们拥有着最极致的智慧，每一句话，或许都能说出将近百年甚至更久未来所可能发生的事情。
　　截然不同的智慧等级当然令凡物无法去理解，但女王未必如此，她至少可以将神明的语言带回去，花时间解读。从红海走来的她，不会因为那难以理解的存在，而导致自己的智慧崩溃，毕竟这位神明的血液还流淌在红海中。
　　女王坐在了草地上，她能感觉到守护者在时刻监视着她，但她并不在意。红蓝两色的瞳仁泛着光迹，女王沉默安然，不动如山。相同的时间里，重新抵达迷梦平原的顶级议员眼望笼罩整个天空的维度断带，再看到战区西部的群星，当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好多的恒星啊。那个神明掌握了这样多的恒星吗？”
　　议员自语。不同于艾泽迪巴，守护者出身的他明白太阳树的涵义，也明白恒星出现在那里代表着什么。那树上每一颗太阳，都代表着神明所掌握一片物质世界，而当那棵树上长满了太阳果实，那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伟岸神明。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你们还不是妄图离开那里。你们到不了这里来的，在这里你们什么都不是。”
　　拉住缰绳，议员纵马狂奔，化成一道虹光朝着太阳树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在路途上顺便通知了播种者军团不到前往那里，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那位神明的存在，都可能会让军团的播种者们疯掉，更不要说那些无智的毁灭种，一旦被奴役，那将是议会的巨大损失。也幸而此刻混沌妖母并未前进，否则就是白送给神明新的守护者和眷族。
　　……
　　半小时后，一道虹光从金色草原的天空掠过，议员飞来的同时，半空中的无形影刃突然降下，伴随着真理枷锁的从天而降，暗影守护者重重倒在地面上，隐藏在维度断带里的守护者立刻显形，浑身流动火红熔岩的金甲身影瞬间挣开真理的束缚，提起硕大的影刃，一刀将来犯的议员砸翻在地。
　　一座楼房轰然倒塌，尘埃升起的同时，议员从乱石堆中飞出，神骨战甲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无数条白色的流光从里面弥漫出来。
　　“叛神的守护者，回去乞求你主的原谅。”
　　守护者的声音从议员的心灵深处响起，出现在天空的金甲身影展开影刃发话，那身躯仿佛人马，而头盔上的尖角则焕发寒光。
　　“不可能。”
　　议员吐露了三个字回答，紧接着挥起神骨大刀，转身冲进超膜通道，迅猛地一斩劈向太阳树上盘曲的龙影，但这一刀根本无法劈中，守护者的半截手掌在他冲进超膜通道的瞬间，便已经伸手撕开超膜，密错的手甲流动熔岩之血，一巴掌将他从超膜通道拍了出来，伴随着一座楼房再度倾塌，草原上的金叶摇曳更甚。
　　“Enkidu。”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那破裂的神骨战甲里白光流溢，烈焰战马早已经死去，战甲燃烧着深蓝光焰，议员转身，突然看到了一个魔女的身影，那面貌好像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不出意外的话，就算认识也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忘了我吗？是啊，背叛智慧后人总会变得健忘，逐渐忘却曾经的知识，曾经的朋友。我们曾经见过的，但你那时是国王的友人，而我只是猎团一个普通的猎人，从艾泽迪巴在冥河看见真理之后你和艾泽迪巴便离开了文明，很多事情都忘了，也很正常。”
　　女王的话语像是见到一位曾经的友人一样，她从金色的草地上走过，缓缓接近议员。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
　　“呵呵，魔女吗？莉莉丝现在也开始管猎团的事情了吗？果然，从撒旦偷东西开始，你们就背叛了。”
　　议员回望女王，这个魔女或许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但此刻纵然能够想起，带来的也只是更多的轻蔑而已。在旧有的记忆里他能记得的只有背叛，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女王的眼光若水，淡笑地说道：“然而他偷还是偷迟了，依然让艾泽迪巴看见真理，依然让他离去。超膜宇宙中有无限的可能让他留在伊甸园军团，但只需要真理一个理由，就会让他背叛。我很欣慰在这里还能看到你，在伊甸园军团被毁灭后。”
　　守护者冷眼旁观，只管守在自己的主人身边。伊甸园军团毁灭了，想必这个消息在附近的神明也听到了。不过这个消息大约对神明并不算新鲜，它很有可能在其被毁灭之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个结果。尽管这种事对它而言不一定有任何意义。
　　神骨战甲深处的光辉剧烈的波动。
　　“哦。感谢你给我带来这样的好消息，猎人。”
　　他开口说话：
　　“看来eve已经完成了她的洗礼。你们愚蠢而有自私的时代马上就要得到终结了。我将会在冰冷的未来看着你们死去，我将在时间的终点守候一切重新开始。那里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智慧，所有宇宙将完美和永恒。在那里，智慧不复存在，那个藏在树上的东西，你也将真正不复存在，尽管挣扎吧，你在新世界或许只是个无忧无虑的爬虫。”
　　神骨大刀再度挥起，议员面对比伟岸的守护者身姿，义无反顾地冲向太阳树。然而，女王的声音却从他背后响起：“你等不到那时候了。红海将会为你的诅咒获得救赎。你可以真正的死去，而不用再束缚在那具尸体里备受折磨。”
　　光丝从神骨战甲里不断倾泻而出，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指引，从燃烧火焰的战甲中开始不断被抽走。
　　“你……”
　　议员的话语未落，便被莫名力量从战甲里抽出，好像是一具女性的灵魂光体，飘忽的发现与迷蒙的身影，被顷刻间拉向天际，与此同时，血族旧都主防区，城市上空的云层雾海开始变得波涛汹涌，空气突然之间变成了鲜血的颜色，整座城市上方好像滚涌着无比澎湃的血海。
　　一具从远方而来的光体从天而降，被吸入了那血海的漩涡中，它在最后尝试挣扎，但对一切却都无能为力。它努力呐喊，咆哮，要将自己熬过这无比漫长岁月所有的怒火都说出来，但最终却没有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遥远的地狱。
　　站在红海之巅，莉莉遥望着远空一道光芒投射，平静的红海海面登时如波涛汹涌，彭拜不已，伴随着那道光芒落入红海之中，莉莉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久远以前曾经见过面的友人。
　　“它……哦。”
　　起初莉莉感到了惊讶，但某一瞬间想到了原因后，她也感到了释然。
　　……
　　血族旧都，边远的城市里太阳树依然散发着光与热，一切尘埃落定后，守护者的声音突然响起：
　　“它和我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女王望着遥远的血海涌动出神，“它是女神按照自己形象所创造的守护者，真正的基路伯。”


第三百三十四章 商人
　　掩体时间第四日。
　　王辑苏醒时正值深夜，感到寒意的他从睡袋上坐起身，起先他的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下，紧接着因为半神号角的庇护，热流串遍了体内的经络。他并没有感觉到沉睡的时间很长，照理说在一天内女王也应该完成了她的目标。他看了下时间，腕表上的数字指明是深夜23点。
　　首字母A，经过知识梦境的学习，你对阳光之枪的掌控度提升了。
　　目前学习进程（阳光之枪）
　　阳光枪（掌控度为70级，太阳王为80级）；
　　阳光恩与（掌控度为60级，太阳王为80级）；
　　——源于A号实验机。
　　他提升了自己唯一对顶级议员具有杀伤力的知识，只要不是再遇上像艾泽迪巴这样的议员，面对强敌他还是有机会的。
　　“你醒了。”
　　在他身后，女王坐在路边的长板凳上，向他打了个招呼。
　　“都解决了吗？”
　　王辑站起身，理所当然地问出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我还活着坐在这里，你说呢？”
　　女王侧目望着刚苏醒的猎人。
　　这确实是个明知故问的话题，但任何人在此时刻即使猜到了结果，也会再仔细确认一遍。毕竟这件事情太过重要，牵扯着整个战区的命运。现在，得知到了准确结果的王辑放心了，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
　　“混沌妖母呢？”
　　他追问。
　　顶级议员彻底退出战场后，接下来的关键问题就是混沌妖母。
　　“我在超膜上的暗物质分解机已经准备好了，没有青铜议会的阻止，只等下次暗物质开始活跃时便能将混沌妖母彻底分解掉。”
　　女王轻声回答，语气怅然若失。现在战争已经奠定胜局，然而她却并没有高兴的地方。王辑能够理解女王的心态，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她活太久了，一个能够思考的生命如果活的太久，那么必然会被岁月所带来的遗憾所击败的。
　　但能理解不意味着他要陪女王一样去伤感，对他来说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战争的重点问题已经被解决，接下来驻美大使会利用战争要塞将毁灭种从这片土地上彻底灭绝，而他个人在这里，将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军团战役果然在理论上是有收益的，这次他的防线在除却第一次实验模式外，可谓历史以来居民损失最小。尽管他为此还是付出了流魂街的代价。但这点无可奈何，因为他的防区被针对了，也许以后普通的播种战役他也会被针对，那样的话后果也会更变得更加严重，所以军团战役始终可以作为首选。
　　只有拼运气方面不太好而已，如果自己的防线被混沌妖母选择作为登陆地点的话，那王辑就该变得很难受了。
　　“那就这样吧。”
　　王辑突然说道：“我再到其它防线看看，关注下清理毁灭种的消息。没想到我也有一天能在战役中划水，能休息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样说，你以后还会参加军团战役喽？”
　　女王抬头问道。
　　“应该会，如果不参加的话我会被针对很惨的。不参加的话说不定下次播种战役，青铜议会就会连续降临顶级议员，直接拆掉我的防线。躲在你们背后始终安全一些。不过前哨战我应该不会去了，有点危险。对了，把你的军团邀请函给我吧？以后我就跟在你背后了。”
　　王辑如实回答。
　　军团战役在普通战区的话或许确实是噩梦，但如果是跟着血族军团女王的话，那么战役将会顺利许多，他乐得将这种责任甩给更加强大的猎人，自己在背后如果能清闲的休息，无论如何都是不错的选择。
　　“首字母A。”
　　女王苦笑不已：“如果我的防线也被针对呢？如果下次军团战役时，青铜议会的议员降临，将我这伊甸园军团的余孽清除，你也要跟着我一同陪葬吗？”
　　“不给你陪葬，我就得给自己挖坟。”
　　王辑神色从容。
　　命运摆在他面前的道路就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样的选择都充满着危险与不可预测，既然选择都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可以至少选一个能陪自己一起死的人，而不至于随同自己的防线一同被冰冷埋葬。
　　……
　　掩体时间从此刻开始便有些散漫起来，伴随着顶级议员的陨落，保护播种者军团的大树彻底垮掉了，尚还在主持进攻狂野沙漠的议员马上感受到了吃力，战争前线，爆炸的核导弹不惜代价地轰炸着沙漠土地，绝大多数毁灭种都无法在此环境生存，即使它们的生命进化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而但议员试图从后方带来新的毁灭种时，不幸的消息也从那里传来。
　　在那里，守望着神秘之墙的无名议员告诉他，这座墙体已经破裂，保护它们的议会高层已经死去，在这等条件下，议员便顾不上再试图摧毁眼前的文明防线，仓皇带着手底的新人们撤退，而后，便遭到了猎人军团的穷追猛打，一艘艘泛着银光的战机高速飞行，不断对着他们狂轰滥炸，连打开超通道的机会都没有，不小的军团在此损失惨重，直到黎明，最后一批播种者才勉强撤离这片战区。
　　他们一走，接下来便是毁灭种的清理时间，混沌妖母此时也想带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有本能的它唯一的结果，就是在下次身体进入活跃之际，被猎人的文明科技所直接分解掉。掩体时间第五日的清晨，长城防区的居民陆续从后方撤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战争前线已经到了江户城，而迷梦平原依然荒凉一片，结果已经清晰，迷梦平原所代表的文明，在这次军团战役后，会被它在其它文明世界的军团分支接手，亦或者由树阵选出新的猎人，新的防线。
　　相同的情况还有江户城、魂光旧都、以及熊林孤地。
　　至于同样沦陷的光明之都，就无人问津了。也许导师在战争结束后，会到自己的文明内，会想办法将自己的防线救赎回来，但真要到那时的话就算他用了献礼之环，也没有猎人可以阻止。战区现在能做的就是将他控制，然后不让混沌妖母落入神明之手。
　　第五日的中午，来自远方的走私商人抵达巫堡，百废待兴的城市里，一台电视落在了街道上，并迅速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喂！我是商人，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叫你们防区的猎人过来！”
　　电视里的小人大声说话，声音透过电视的缝隙里面传出来。巫堡的居民们对这个奇怪的箱子感到惊奇无比，他们的文明形态中从来没有见过电视这种东西。
　　“这里面有人，她被囚禁在里面了吗？”
　　“我们用锤子砸开救人吧？”
　　“万一里面封印的是恶魔怎么办？”
　　围观的居民七嘴八舌，人群中有好心肠的居民站出来，拿着伐木用的斧头。
　　“喂喂喂！别动手啊！叫你们的猎人过来，千万别砸啊，砸了我就没办法和你们世界进行交流了。”
　　……
　　下午3点，长城防区。
　　废墟之上重新开始盖土，靠近海边的南岸区最先修复，这里的生活秩序也最先获得恢复，旅馆的生意爆满，各个写字楼也都被暂时租用，王辑挤在狭窄的小旅馆里看着电视，这时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嬉闹的人群迅速从楼道奔跑过去，紧接着王女依在房门向里面探出了脑袋：“你知道吗？那个商人已经到巫堡了。你能不能叫心理医生带我去看看，我的支援一次都没用，我也要积攒道具的。”
　　“哦。”
　　王辑点头，答应下来，并且无视了对方的不礼貌。他决定自己也去看看，尽管他的第三方支援机会用尽，但只是去看看的话还不存在问题。防线除他之外，似乎其他所有从属猎人的支援机会都没用。
　　既然有商人来，反正这种支援机会也不能积攒下来，不用白不用。
　　……
　　半小时后，王辑一行猎人抵达巫堡。最先修复的大教堂里，献祭巫师亲自出来迎接了他，王辑简单说明了来意。
　　“哦，你说商人，就在里面那个桌子上。”
　　巫师热切地为他引路，从自己部下那里得知了首字母A的知识能力后，他的态度变得亲切许多，像恩与奇迹这样的知识毕竟还是太罕见了，以后军团战役说不定还会再见面，低头不见抬头见，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教堂里面，巫师休息的房间里，桌上只有一台电视，别无其它。
　　“你说的商人……在电视里？”
　　王辑四处张望了下，回响让他将注意力最终放在了那台电视上。巫师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商人就在里面，它们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维度的，只能通过这种东西和我们进行交流。”
　　“让我看看。”
　　王女快步跃过桌子，走到了电视面前，这时电视开始出声：
　　“猎人，你想要什么道具啊！我这里主卖忍具，如果你想要的话，忍术知识也是有的，不过见效不是很快，我有道具可以把忍术储存在关键时刻拿来用，你要考虑下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句点
　　“那是什么东西？”
　　王女有点发懵，她并不知道忍具忍术之类的道具或者知识，究竟是什么东西。听到声响的王辑快步转过桌后，看了电视里面一眼。那里面是个女孩，头上的护额很明显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又来了个猎人啊。你们一个个排队好吗？全都挤过来的话交易就不方便了。”
　　电视里面的女孩看到王辑后马上说道。
　　王辑目光转动，没有说话，他身边的王女也在催促，“你能到先到一边好吗？现在打扰我交易很没礼貌的。”
　　他默默退了回去，给刘晓楠说：“交易之后就可以回去了，我到外面等你们。”
　　“怎么了？”
　　小楠看出了王辑的神色有异。
　　“没什么。”
　　他说。
　　……
　　在电视里面和猎人进行交流的商人确实不是现世所有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在一台电视机里面，和外面的猎人进行交流。王辑也不是被戳中了任何痛处，而是那电视里面的女孩他曾经在见过，和最初给他支援的忍者西一样，属于另外一个幻想故事。然而曾经他通过屏幕看到的是那个世界自己，刚才他见到的，是里面的人在和他交流，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件事也不禁让王辑想到，《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电影拍好了吗？那位忍者是不是等到不耐烦了，或者说，他在最开始根本就没有寄予希望，只是每逢一个猎团的新人，都会这样说？
　　不管怎么样王辑始终是记住了，拍电影不可能很快的，也许会有半年，一年，乃至于更久，超膜宇宙不会让那位忍者等待很久，他是可以从接到来自未来的录影带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王辑是否能活到那么久。
　　……
　　第五日下午17点，毁灭种清理已经到了熊林孤地最后一个防线，驻美大使说纵然这里的军团分支被毁掉，居民死亡，至少也要还文明一个干净的土地，在这样的命令下，指挥战争要塞进行清理的工作也进行地异常凶猛。
　　难得躺赢，山姆大叔却没有显得太高兴，别人并不知道他的防线有人来拜访，猎人们最多会以为是第三方的道具支援。然而现实情况却没有道理，他的上司抵达了他的防区。救赎山的内部，黑皮白肚的企鹅用爪子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肚皮，鸟嘴不断地吞吃着上供的食物，怪异的红色眉毛耸动，模糊地用发声器和山姆说话：
　　“很可惜啊山姆，我们最终没有支援得了军团领袖们。伊甸园即将要毁掉了，我可能也会被青铜议会追杀的，以后的时间只能躲在你这里了。但是我的防线不能丢弃，那里可埋藏着巨大的秘密，决不能让青铜议会得到。”
　　“这是应该的。”
　　山姆耐着性子回答，眼看着企鹅对他防区的食物狼吞虎咽，没有任何珍惜的意思，他也只能保持沉默。和其它文明世界不同，山姆的防线内食物资源是很珍贵的，保存食物也是防区历来的传统，如果没有足够高兴的事情，甚至他都不会这样海吃海喝，而面前这只企鹅的身体虽小，肚子却好像无底洞一样，仅只是这片刻之间，便已经吃掉了防区普通居民一礼拜的口粮。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山姆也不会在意，但这种贪婪早已经深入骨髓，处处都会表现出来的话，那么只是暴饮暴食，也会让他厌恶。
　　“山姆，我听说了商人出现在你们战区，他到这里的话，就用你们的支援来换一些道具储备吧。我的防线现在也缺道具了，需要你的帮助，你看怎么样？”
　　企鹅无所顾忌地说道，胸前绒毛上摊着的银牌伴随它肚皮上下起伏而移动。它说了这样的话，山姆大叔身后的从属们便感觉脸绷不住了，记忆中这位企鹅每次来，都是在软硬兼施地，要从他们这片贫瘠之地掠夺资源。
　　“这个……”
　　山姆沉吟了下，故作难色。
　　“我知道血族军团的女王会结束这里的战争，你们不需要使用任何支援机会。怎么了山姆，我现在很需要支援啊，我们可是命运的共同体，我的防线出问题，你也会面临灾难的，难道你连这点心意都不肯给吗？”
　　企鹅的眼睛睁大，红色的眉毛全部炸开。
　　“当然会给。”
　　山姆大叔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我的防线这次依然面临着不小的威胁。我希望以后可以不再参与军团战役，我的上司，下次我希望能进行正常的播种战役，我的防区与您组成防线，一同守卫文明，这样我也能更靠近您些，帮助您更多，您觉得呢？”
　　“好啊山姆，等这次军团战役结束后是可以的。”
　　企鹅并不知道危险的圈套就在那话语中，也完全没有理会山姆的从属猎人眼神闪烁，很干脆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就在这时候，山姆的一位从属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小声给他汇报了一件消息。
　　山姆的面色登时僵滞。
　　“怎么了山姆？”
　　企鹅热切地问道。
　　“没什么。”
　　山姆勉强回答，望着企鹅的眼神有些复杂。
　　“哦。那就这样定了。如果下次我们一起的话，把你的核导弹给我用些吧。另外山姆，我听说你得到了一件许愿道具，真是个好东西呢。但愿你的许愿可以让防线更长久，是不是？我们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呢！”
　　企鹅坦然自若地说。
　　“是的，您说的对。但很遗憾，我并没有得到这种道具。”
　　山姆镇定地回答。
　　……
　　风沙缠绕的救赎山上，从监狱中出来的导师双手捧着献礼圆环，双眼里满是失落。他身后的猎人杨格瑞催促了他一句：“赶紧离开吧。别说是我们放你走的，是你自己逃出来，偷走了圆环，你的文明可以得到救赎，但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
　　“……”
　　导师沉默。他并不知道山姆为何会放他，并且将献礼道具还给他，但既然机会重新摆在眼前，他不会放弃的，纵使将混沌妖母献与星空的诸神，也没有关系。弊病将是未来的事，而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防区，自己的城市。
　　……
　　同一时间，冲到熊林孤地进行最后清理的要塞战机们飞速掠过沦陷区的天空，突然，满天汹涌的落雷降临下来，天地之间顿时白茫茫的一片，上千台战机瞬间被狂雷所吞没，来自未知区域深处的银海辉映，紧接着万籁俱寂，一切陷入沉默。
　　突然活跃的暗物质在一瞬间消失了。
　　……
　　美防线。
　　“监测到混沌妖母已经消失。疑似清理战机进入熊林孤地区域，导致混沌妖母进行自我防卫，损失2350台战机，但混沌妖母已经彻底消失。”
　　侦查台迅速向上级做出报告。消息迅速上传到驻美大使那里。
　　“因为被入侵导致活跃起来的混沌妖母被分解了。”
　　驻美大使瞬间做出了判断，他知道女王在保护膜上隐藏着一台高等宇宙文明的战争武器，专门用于分解暗物质生物。
　　“战争结束了，清理完最后的毁灭种就可以收工了。”
　　他瘫在了椅子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终于，他又一次可以享受一个月的平安了。
　　……
　　时间接近到傍晚。
　　混沌妖母被粉碎的消息从美防线传到了长城防区，目前战争要塞开始撤回。黄昏里，知道了战争即将结束的火魔族猎人还有灰石王全都来到了长城防区，站在海防线的边缘，灰石王一半身躯近在海里，它们向王辑发出邀请，希望下次王辑如果还参加军团战役的话，能够接受它们的邀请函，到时在一起。
　　“你们为什么邀请我，没有邀请女王？这次战争女王才是真正解决战争的关键所在啊。”
　　傍晚的日光将海面点缀出了另外一种颜色，王辑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脸上浮露淡笑，抬头问不同文明世界的两位猎人。
　　“每一个战区都会被树阵安排像饮血女王这样的存在。所以这样的伙伴并不值得强行追求。”火魔用它们种族的符文语言回答，“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个可信的同伴，如果我们能聚集出足够信任的伙伴，前哨战的信息就会更多，乃至于直接跳过，军团战役的话，我们见证了你的能力，可以成为同伴。”
　　“你拥有最古老的奇迹，可以重复我们文明的古老史诗。”
　　沉寂的灰石王也这样说。
　　“我一个人类能得到你们的认可，还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王辑微笑地应答着，巨人和火魔确实都算是比较好的同伴，它们足够强大，身上也没有很多猎团所沾染的自私与邪恶，这种强大种族如果长远作为同伴的话，对他和防区来说都是件好事。
　　“我等你们的邀请函。”
　　他微笑地接受了来自异世界不同种族的智慧生命邀请。夕阳在这一刻似乎成为了一个不错的句号，王辑眼看着阳光渐暗，群星开始闪耀，夜晚降临后新的一天迟早回来。
　　不过，他觉得这个夜晚似乎降临的太突兀了些。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战争结束
　　起风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形力量在夜空下似乎降临在了战区世界，一刹那间王辑忽然明白了一切，混沌妖母被粉碎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远在血族旧都的魔女们，然而，他却眼睁睁地看着那力量降临在他眼前，一把抓住了火魔，从他身边拖走。
　　“……”
　　这一瞬间火魔似乎想说什么，并且尝试奋力挣扎，然而王辑只能看到它的熔岩之躯轻微颤抖了下，便被那强有力的存在完全束缚，拖进了虚无之中。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它在最后一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王辑和灰石王只能亲眼地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而无力做任何事情。
　　良久，沉默的灰石王开口，一股气流夹杂着星火烟雾从他嘴里冒出：“是星空献礼，有猎人向诸神献礼，所以火魔它们的种族被抓走了。”
　　“……”
　　王辑眨了下眼睛，沉默地靠在海岸的围栏前没说话。他的献礼圆环已经被妥善保存起来，而这个时间点还能使用献礼圆环的他所知道的，他也没有办法第一确认身份，山姆大叔有可能，其他宗教信仰猎人也有可能。
　　但无论是谁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当献礼完成后，所有的追责最终都会成为徒劳。王辑也没有想到，在战争结束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时追究谁的责任恐怕都很难了。星空献礼作为一种许愿道具，并且是解除灾难类型的，相信他马上就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傍晚。
　　巫堡西部的防区，猎人们赫然发现已经不在的光明之都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防区边缘，复活的光芒不断闪现在半空。他们迅速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献祭巫师，基本就在同一时间，这里的情况也被整个战区知晓。卫星不是摆设，光明之都如此大的防线重新从海面中升起出现在战区，这样的事情其它猎人不可能发现不了。王辑也发现了，但他保持沉默。这时候去追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当献祭巫师拜访光明导师的防线时，导师正在用他曾经说过的复活术，复活着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当然对此巫师并没有多说，他只是冷淡的说明了下情况，混沌妖母早已经湮灭，被献礼圆环所献祭的并不是混沌妖母，而是千岛熔岩湖的火魔，这个文明种族的防区已经只剩下了活火山，生命的痕迹完全找不到了。
　　能够说的也只有事实而已，圣光导师不会因此背负任何的痛苦，他对自己防线所能尽的责任也唯有这些而已，至于火魔那个种族，如果它们做不出牺牲，导师的防线也不会回来，猎人为了拯救自己的防线，牺牲其它防区利益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来自巫堡的猎人只能看见导师沉默地用复活术复活着自己防区的居民，在防线负责人说明过事实后，他们便退回了自己防线，不再和导师的军团再尝试进行任何沟通，这一点真是人各有志，只是当巫师想起，圣光导师最初为了拯救沦陷区，专门到迷梦平原游说白袍清道夫，直到后来因为没有力量防守导致防线沦陷，他最终挽救的办法是牺牲另一座防线的种族，这种前后事故不得不说是讽刺。
　　他为了拯救沦陷区的种族而导致自己的防线沦陷，为了拯救自己的防线，又牺牲了另外一座防线的种族，命运还真是难说是非。
　　入夜时，山姆大叔专程在战区连线解释情况，他的防线因为要迎接上属猎人而出现了疏忽，最终导致了导师的逃跑，至于献礼圆环这件道具，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辑默默听着，对山姆的话懒得再指出错漏，还是他的本意，指责没有意义。
　　原本灰石王的邀请依然作数，但缺少了火魔这个种族，原本如巨人所想象的铁三角也无法再形成，想到了火魔一族的命运，灰石王便很沉默，它在海岸和王辑这样说的，火魔也是很久远的种族，它们在过去逃脱了被神明奴役的命运，然而今日，一切又都重新会到了原点。
　　王辑对此没有表态，这种无常的命运是很难说一个准确概念的，他所相信的也仅只有事实而已。不管怎么说，以后恐怕很难再有防线能够和光明之都合作了，经过这件事后光明之都最终能续多久也是未知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今晚12点一过，长城防区就会返回文明。
　　他在伊莎公馆进行休息。最后的时间里他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只管一心补充着自己的知识掌控度，摆在未来的挑战还有更多，而这次他除了阳光枪之外几乎所有的知识全无用武之地，这不禁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在面对真正顶尖的对手时，能够拿出多少。
　　掩体时间第五日，深夜23点，战争迷雾笼罩的战区上空有流星雨划过，星月格外的耀眼，这时超膜出现了强烈的波动，好像有人降临。血族旧都外，苍莽云层雾海的边缘出现了一个个人影，他们似乎对这片云雾缭绕的地方有所忌讳，都站在外部没有进来，最终，一个白衣飘然的身影从中走出，踏入了这片防线的忌讳之地。
　　灯火明亮的高楼中，魔女的身影陆续从最里面闪出，强大的魔女一族在很短时间从四周的防区赶来，包围了他们的防线主防区。云里雾里，女王的身影飘然而至，紫发在夜风中动荡不已，女王那颗深蓝色的瞳仁泛出光芒，锁定了从黑暗中的白衣身影。
　　“我来讨回我老师的东西。”
　　如墨般飘洒的长发飞扬，隐隐流动着金黄色的阳光，一体的宝剑自柄处溢出一抹如云缱绻的虹光，人影的声音清脆而透着凉意，战裙的裙摆随风摇曳，隐隐显现亮白的雪肤。女王静静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忽然笑了：“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拿回Enkidu的东西吗？”
　　尽管女王保持着风度，但她四周的魔女们还是如临大敌。她们每一位都清楚这次降临的是全部是青铜议会的顶层，那些活过岁月漫长、甚至比地球文明诞生还要早很多的旧时代遗民，其中仅有的一位新晋议员，也在不久前斩首了伊甸园军团，证明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原始暴力。
　　“是啊，红海留着暂时还有用的，我没必要现在就杀死你们。”
　　一块长方形的宝匣在夜空飞舞，两面的古老文字透出月色质感的流光，新晋议员仿佛月下仙子般，向前迈出步子，一步步接近女王，她对脚下的云海与周边的魔女全不在乎，在她那双透明的眼眸里，映出的唯有女王一人。
　　“我不是来打架的，不要急着消耗我的剑意。”
　　看到女王闪烁的深蓝色瞳仁，她突然开口：
　　“把我老师的东西还给我，那具神骨战甲留给你也是没用的，难道你愿意让自己的姐妹穿上战甲，接受诅咒吗？你在这里阻止了我，那么下次你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请不要再挑战我的底限了，我会控制不住动手的。”
　　她向前伸出了手，细白的指尖指向了女王的身后，那座储藏着enkidu战甲的大楼。沉默的女王突然微笑，默默给议员让开了道路，任由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留下一律芬芳，片刻，新晋议员从里面取出了那副完整的神骨战甲，走过云海，踏空而去。远夜的其它顶级议员也默默跟着离去了，无声的压迫就此告解。
　　“真像啊，真像。”
　　女王望着那远逝的飘然仙影，自言自语地说道。除却她是个美人外，在五官的神韵，在说话的态度，在各处都与她所见过的首字母A相仿。然而，这个美人在握紧手中的古剑后，变回成为无比可怕的凶物，伊甸园军团的最后一幕还历历在目，飞跃的剑光如丝，闪动的裙摆让她每一步都变得不可琢磨，每一个与之交锋的对手，都对其过目难忘。
　　这种相似难道是巧合吗？
　　女王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绝对有缘由的，只是她现在没有办法面对而已。
　　“红海现在留着还有用？她究竟在想什么？”
　　女王的目光闪烁，她忽然回味过来这句话，红海留着还有用吗？究竟是什么用？当青铜议会的立场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有什么涵义？这些她都不知道，也只能留待未来解答。女王唯一知道的就是，当青铜议会逐步达成自己的目的时，智慧就会真正的凋零。
　　……
　　深夜12点，掩体时间结束。
　　经历了整整5天，长城防区终于返回文明世界。这一夜过去后醒来的人们重新见到了通往文明世界的大门开启，世界的互联网也在此刻重新连通，经过一夜休整的王辑刚苏醒时，新都会的超级地铁站便在清晨出现了骚动。
　　来自地狱的列车上，走下来了一位身体伟岸，浑身缠着繁复衣服、后背背着一块黑石碑的奇怪外星人，斗篷和大帽子的遮掩下隐约能看出他们淡绿色的鳞状皮肤，以及诡异的三只眼睛。


第三百三十七章 问好
　　公元2017年11月27日，长城防区。
　　“请通知你们防区的猎人首字母A，星空巡礼者已经来拜访他。”
　　从地狱来的星空巡礼者试图和周遭围观他的人类们交谈，然而完全不同的交流方式，让这些人类完全没有办法听懂什么，人们只是新奇地打量着这个从地狱来的不明生物，片刻之后，防区自卫队进入超级地铁韩，驱散人员，相关的市政府工作人员上前也试图与他沟通，但仍然无法交流。
　　“哦，没有办法。看来我得先找到地狱在这里的商店，然后才能找到这里的猎人。”
　　星空巡礼者望着周围围观他的人群，想到了这里应该还有地狱的交易所，他便沉默地离开了超级地铁站，循着恶魔们的气息，找向了恶魔小镇的酒吧。一路上，不明状况的政府成员都派出相应的警力全程跟随，一方面是为了看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护。这是截然不同的生命种族第一次拜访他们的文明，当市长知道这个消息时，对此显得格外重视。
　　上午10点。
　　从公寓醒来的王辑港推门出来，准备前往空岛前线基地，在那里面见自己的从属猎人，商量有关文明探索的事情时，一个恶魔就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等着他。那是他曾经熟悉的恶魔酒侍，以前还曾开车送过他。
　　“来酒吧一趟，星空流亡者要见你。”
　　酒侍将他拦住，冰冷说道。
　　“流亡者，巡礼者……这么快吗？”
　　他立刻想到了曾经在地狱遇到的那个奇怪种族。是的，他在军团战役中曾经用过支援，并且因此答应了星空巡礼者的一项请求，但他没想到巡礼者竟然这么快就来找他来了。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对方来找他兑现承诺了，王辑只能前往。
　　为了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支援。
　　……
　　恶魔酒吧。
　　大白天，酒吧门外便站满了人，尽管有警员维持秩序也是如此，上午11点时，市里突然发来命令，驱散了所有在这里驻留的人群。再过了10分钟，王辑抵达恶魔酒吧。莉莉依然坐在黑暗里，而吧台前则站着一位星空巡礼者。
　　也就是当初阿蕾所说的星空流亡者。
　　古怪的黑石碑在光线昏暗的酒吧里还是很显眼，毕竟一个同铁索背着石碑的人还是很异常的，见到了猎人的到来，星空巡礼者率先说话了：“首字母A，我应你的承诺而来。”
　　“有什么请求请说吧。”
　　王辑在吧台前坐下，看了一眼吧台后抽烟的莉莉，转头将目光投向星空巡礼者。那宽大的斗篷下隐约可见它绿色的鳞状皮肤，驼背的巡礼者在帽子隐藏的三只眼睛在暗里闪烁幽光。
　　“地狱时间5216年12月25日，请到红海来。”星空巡礼者这样说道，“在那个时间来到红海，我们会告诉你你需要做的事情。请记得这个时间，你必须来。”
　　“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王辑追问。
　　“没有了。”
　　巡礼者摇头。
　　“你专程来找到我，就是为了这个通知吗？”
　　王辑问道。星空巡礼者专程来找他只是一个简单的通知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完全可以让莉莉带话给他的。星空巡礼者说：“当然不是，除却告诉你时间外，我还要看看你灵魂中寄居的神明。它看样子还好。”
　　王辑当即没了话。
　　“猎人，愿你的道顺利。我在地狱等着你。”
　　星空巡礼者说罢转身向莉莉告别，然后带上黄金面具离去。王辑目送他走出酒吧后问莉莉：“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莉莉点头。
　　“我还以为他会让我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王辑的心态放稳，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需要去做一些事，但最终得来的却只有一个通知而已。“不说这些，既然你在这里，那有什么新的道具或者知识可以交易的吗？”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交易上。
　　“你欠地狱一个神子。”
　　莉莉掐灭了烟卷，摇头道：“不杀死一位神子的话，交易目前只能暂时终止。不用意外，自从撒旦注意到你后，我们的生意就很难给你赊账了。未完成的交易你必须先完成，否则就没有后续的交易。”
　　“好吧。”
　　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令王辑意外。既然从莉莉这里得不到道具，那么从罗丹那里的走私途径，他还是能拿到道具的。仿佛是看穿了王辑的心理，吧台后的莉莉突然笑了，“你觉得罗丹现在还敢冒风险给你道具吗？”
　　“你不说我觉得还有可能，你说了就没可能了。”
　　王辑摇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只能暂时放弃了。目前防区的交易所还有很多，他还有很多选择，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杀死神子来交出救赎税这种事也只能看运气，不能着急。他只能但愿这次探索能够遇上神子，到时杀死回归，交易还来得及。
　　“放心，如果你坚持军团战役的话，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完成很多文明探索，这段时间里要找到个神子很容易的，毕竟神明相比播种者的话，也是遍地洒种的货色。”
　　莉莉敲着桌子，神情淡然。
　　“血族军团的饮血女王托我向你问好。”
　　王辑突然转移话题。既然莉莉都那样说了，那神子的问题确实可以不需要太值得考虑。他想起女王曾经拜托的事情。
　　“哦，知道了。”
　　莉莉的反应很冷淡。
　　“怎么，你们关系很差吗？”
　　王辑旁侧敲击。
　　“当然不是，她是我的好姐妹。”莉莉望着吧台上的酒杯，“只是不需要你问好，我就知道她的情况了。我知道伊甸园军团已经被斩首，猎团原本最强大的战斗力土崩瓦解，我知道Enkidu被解放掉了，她的情况我都知道，只是活得太久，对这些事情的感触少了很多，只要她还活着就好，我没多少奢望，毕竟她是猎人，她是伊甸园军团最后的军团统帅。”
　　“你不去见见她，我想你见她应该不难吧？”
　　王辑感觉到莉莉的话中有话，便试图给她找个台阶下，至少也能给她个情感的释放点。他总觉得这次见到的莉莉似乎和以前不一样，对此他的理解大约是和女王一样，知道了曾经故友的接连逝去，有一种难言的感怀。
　　“不需要，我只要她还在就行了。你还年轻，开导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你。”
　　莉莉抬头看向王辑，深邃魅惑的双眼此刻冷静如水：
　　“去忙你的事情吧。现在猎团的内部应该相当混乱，下次战役无论哪里都不会好受，相信你现在的担子也不轻，抓紧时间多做一些文明探索，多交易得到一些道具，多结识一些可靠的盟友，对你以后很重要的。另外你忽略了一点，12月25日无论在地狱还是你们这里，都是圣诞节。这是个很重要的时间点。”
　　“你知道它们要我做什么吗？”
　　王辑察觉到了些什么。他不是没注意到这个时间，而是他不能将这个信息作为一个推测结果的准确情报。
　　“不知道，难说。但你迟早会知道的。”
　　莉莉模棱两可地回答。
　　看来这种事情最终还是没有了结果，王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星空巡礼者崇拜的是一众高等文明，而这种高等文明就是红海里的无质量精神体，在阿蕾的话中，这个高等文明保守着宇宙秘密，地狱发现它时，是通过一次维度跌落的反常现象将其拉回的。星空巡礼者崇拜这支高等文明，并走着记录历史的行为，直到军团战役，还给予王辑短时间任意穿越和使用超膜的能力。
　　他能找到所有线索联系的脉络，但并不能因此而提前猜测出，星空巡礼者的请求究竟是什么。
　　“很久以前我们就和星空巡礼者打过交道了，当时甚至在世界战役之前。”
　　莉莉的目光出神，突然没来由地说了这样一段话：
　　“而他们上次向猎人提出请求时，那个猎人答应但最终却反悔了。他因此付出了代价，并在最终成为了播种者，并且列入青铜议会的顶层之列；多年以后身为人类的你也遇到了巡礼者的请求，不知道你最终是否会答应，但巡礼者们显然已经有忌讳，他们不会再说出自己的目的，尽管这样做会有很大的随机性，但大约这样的话，就不会一开始被猎人所拒绝。”
　　“你究竟是知道还不知道？”
　　王辑有点听不懂莉莉的话了。
　　“我只是不太确认而已。”
　　莉莉说。
　　王辑郑重道：“那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猎人的事情。”
　　“没有必要，因为那个议员前段时间刚刚死去，有关他的故事也该被尘封了。旧时代已经结束，首字母A，接下来只有你的选择。不要再询问，超膜宇宙的很多事情都是得不到答案的，而你如果真的能行的话，你会自己知道的。想想吧，星空巡礼者还在地狱记录着历史，如果我用自己的猜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你无法完成交易，这件事情的责任在谁？”
　　莉莉最后的笑容变得深邃而极有城府，她总是在提醒王辑，然而又不给他确切的答案，如果不是王辑并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在这里真得被气死。
　　“那好吧。再见。”
　　王辑起身，对得不到的答案的事情不再关注。
　　“代我向她问好。”
　　莉莉将他叫住。
　　“谁？”
　　“当然是我的姐妹。”
　　莉莉的笑容里逐渐有了一丝苦涩：她说：“告诉她，如果真得撑不住的话就回来吧。不要再勉强，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诅咒病毒
　　公元2017年11月27日，长城防区。
　　流魂街的废墟最终因为是场景的缘故无法被简单修复，对此，赢得军团战役胜利的王辑毫不吝惜自己的场景支援次数，毫不犹豫地修复这片区域。然而眼下除却只有幽灵兄妹外，这里已经再没有居民了，故地依然是故地，但却少了很多故人。
　　下午15点，站在流魂街的街道上，王辑郑重给予了幽灵兄妹猎人身份，并允许他们能够不参加播种战役，兄妹可以自由出入月光之塔进行知识的学习，并且可以在战役来临之际离开防区，不参加与播种者的战争。
　　所有这些都是他做的补偿，尽管这些换不回丢失掉的一切。
　　正合上次战死艾泽迪巴一样，他在军团战役结束后同样获得了8次支援，可这些加上刘小楠的支援机会，也只勉强够修复被摧毁的城市场景。超级地铁站需要修复，月亮井需要修复，流魂街需要修复，月光之塔需要修复，如此种种不胜罗列。除却修复自己防区外，他还要管一样遭灾的伦敦防线。
　　综合下来这次的战争他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收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战争得到的结果本就是伤痛，从来没有赢家。他无比明晰这点，当然也不会因此患得患失，他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
　　下午17点时，他在大西洋城见证了海神殿工程的开启，这是属于文明奇迹级别的大工程，要在海洋深处修建海神波塞冬的祭庙，这是支持三叉戟支援的文明所提出的要求，当这座祭庙竣工后，防线就会得到更多相应地海洋类型支援。除此之外，无论长城防区还是大西洋城，圣地亚哥的猎人都开始在此租用店面开公会了。这种很诡异的交易所情况在这一天里很频繁多见，傍晚王辑看电视时，那位太上老君出现在了荧幕里。
　　“猎人，我觉得你的防区需要工厂，只有排出足够的气体物质，我的抽油烟机吸走后，才够我炼丹。”
　　“这个请恕我无法做到，我想军团战役中那些气体毁灭种已经足够了，何况你的抽油烟机在掩体时间外也无法投入使用的。”
　　他这样回答。
　　有些交易是很容易答应的，对他的计划打乱也不大，甚至王辑可以完全不管不问。但有些事情涉及的方面太多，他就不好答应了。太上老君的抽油烟机只在掩体时间中奏效，但这个城市的人们还是需要生存的，本就是一个送死的城市，如果人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送死，却发现到这里连口新鲜空气都呼吸不上的话，那么送死来的人就会大大减少。
　　长城防区的前身好歹也是国内有名的宜居城市，怎么能因为别人任何请求就毁掉，如果让防线也成为雾霾之地的话，以后还要在这里居住的他回很不自在。这一天他走访了防区很多新开的交易所，除却在圣地亚哥猎人公会那里，交易补充了驱魔粉外，他对新进货的道具都不是很有兴趣。
　　让自己的从属猎人去交易吧，到目前为止除了地狱能够有让他眼前一亮的道具外，王辑很难从科技或者其它类型文明的交易所，找到令他感觉有用的道具。现在的他察觉到，相比拥有众多的道具而言，知识更加重要。
　　这个夜晚周长青突然拜访，倒是让王辑在休息时间里，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
　　那是入夜20点，空荡荡的游魂街依然灯火辉煌着，然而街头巷尾却已经没有了人，猎人周长青从电车车厢里走出来，敲了流魂街关闭的大门。铃声响起后，很久才有一个幽灵为他打开了门。
　　“我找你们的猎人，首字母A。”
　　他微笑着说。
　　依然是那卫衣牛仔裤的休闲装扮，无论战争还是在平时，周长青都浑如一个放假的大学生般，满是阳光和青涩的气质，尽管他在很多时候都懂得谨慎，但那种年轻毕竟还是写在脸上，让人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
　　公馆。
　　明亮的水晶吊灯下，角落的电视正播放着广告，周长青打量着这座充满上世纪怀旧风格的建筑，感叹道：“你也确实懂得享受，这样的庄园，这样的公馆，每天睡醒站在门前伸个懒腰，是真舒服。”
　　“怎么好好的没打招呼，就来找我来了。”
　　王辑坐在桌后面，单手扶着脑袋，声音平和地问道。有句老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周长青这次来不可能是没事的。
　　“嗯，当然有。”
　　观察过建筑风格后，周长青坐在桌子前，答道：“第一呢，我是来下载剧看的，你这里都17年了，有几个美剧应该更新了很多，我过来这里下载来看看。第二呢，就是把军团的邀请函给你，咱们下次继续组队。第三呢，也是没事来聊聊天，联络下感情嘛，毕竟咱们是一个民族，一个背景，怎么说都有共同语言的。”
　　说着，周长青从口袋里拿出了U盘还有一封邀请函，那里面是一张卡片，正面刻画着一条大鱼。隐约间，王辑看到了他的口袋里还有一个闪光的胶囊。
　　“那个胶囊是什么？”
　　他在回响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那个透明胶囊的质地很特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曾经的晶石播种者一样，而里面的闪光物质，则是他用回响感觉不到的东西。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回响失效，但这种事件也绝不频繁。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会问清楚。
　　“哦，这是我从迷梦平原回来时拿到的病毒采样，稍后回防线后就要交给托容所。就是这里面的东西造成了迷梦平原的瘟疫。”
　　周长青低头看了下胶囊，然后将胶囊直接抛给了王辑。这样可怕的东西他竟然随手抛出，也实在太自信。王辑伸手一把接住，并未指责。他能理解周长青的自信，因为这枚胶囊的制作单位已经小到不能产生化学反应，毫无疑问这种微观层面积累而成的东西，硬度要比一切自然构成的物质要强硬许多。
　　不过不是这样的话，周长青也不会这样自信，而且他很可能在来之前就因为死了。
　　“是一点残存的物质，没有质量。本来是不发光的，但我们的收容技术标明了它的病毒属性。”
　　周长青认真地介绍道。
　　王辑仔细观察着观察着手中的这枚胶囊，说道：“我听女王说迷梦平原那里发生的事情类似于诅咒，而不是医学能解决的事情。”
　　“不，是一种病毒。”
　　周长青肯定道：“所谓的诅咒其实是一种病毒。一种高等文明专门用于对付低维度生命的病毒。”
　　“哦？”
　　王辑抬起头：“如果是高等文明的话，那对付低维度生物应该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吧？他们应该会有更加经济廉价的方式来摧毁我们，专门制造病毒就有点奇怪了。”
　　“病毒就是一种经济廉价的战争武器啊！”周长青笑道，“看来你还不明白我说的什么，你知道出埃及记吗？上帝给埃及人降下的灾祸，其中很多灾祸都可以理解为自然灾难，但是有一个杀长子的灾祸，也就是最后一灾直接让法老崩溃，不得不放以色列人离开。你有没有觉得很神奇？上帝是通过什么手段做到的？”
　　王辑回答：“诅咒，但按你目前的意见来说就是病毒。”
　　“诅咒就是病毒。”
　　周长青肯定道：“我的世界得到了来自未来的文明遗产，得知了某个时空未来里我们民族所经过的磨难，以及很多有关宇宙与超膜的知识。我们的科技发展也因此出现了一次爆炸式进步。简单来说，我们通过这些知道了神明的本质，知道了播种战役的发生，并且了解了很多东西。我们发现诅咒其实就是一种病毒，神明其实也应该简写，它的全称可以被认为是神级文明。”
　　“这词汇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王辑微笑。
　　周长青一如既往认真，对王辑的笑不予理会：“神代表它们的强大，文明代表它们和我没有没什么两样，只是存在于更高维度，生命形式相对我们的话，可能更高等些。”
　　“可能？”
　　王辑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生命的树阵延伸出了亿万不同的生命形式，就算是以智慧最高论，相同都是智慧文明的情况下，也不存在谁的生命形式就更加高等。只能认为某些生命因为其存在形式比我们拥有更强的思考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真的高等，只能证明它在食物链的位置比较高，仅此而已。”
　　周长青解释。
　　“说诅咒病毒吧。”
　　王辑拉回话题，他想起自己的核心文明探索道路上，马上也会遇到这种死长子的事情，如果周长青有更多有用的信息，对他的探索应该会有帮助。
　　“诅咒病毒是一种特殊的指向性病毒。”
　　周长青认真解释：“我们文明在参考未来世界遗产时，发现了相关的描述。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病毒，它可以有一种专门的指向性，比如让埃及人死掉家中长子，比如说迷梦平原变成瘟疫之地。毫无缘由，也不需要任何感染形式，只要完成感染的先决方式就会开始传播，不讲任何道理。那种高等生命……我们直接说神明吧，它们摧毁和奴役低纬度生命的办法就是这样的，用这种办法可以完全控制住低端生命，任何文明如果被这种未知所胁迫，都会因此一蹶不振，使用得当的话，它们还能收获一批忠诚走狗。”


第三百三十九章 神级文明？
　　11月27日的夜晚周长青造访长城防区，在公馆聊天时他讲到了这种迷梦平原的瘟疫诅咒。王辑对他的论调感到莫名的熟悉，他想起了大学时和同学们讨论科幻小说的日子，神级文明的用词，更是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感。
　　倘若神明真的可以解读为神级文明，那么真理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厌倦了那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猜测，总不会让王辑直到有一天达到猎人一定的高度，文明发展到所谓神级文明时，再看到什么新的危机，如果再出现什么神明满地走，顶级议员不如狗的情况，王辑希望自己这个故事尽快结束，没有目标，没有终点，这样活下去的话太累了。故而他很平静地问道：“它们真那么厉害，何不直接把星球抹除，这样更痛快。”
　　“物质。”
　　周长青提醒：“它们需要物质。”
　　“物质？”
　　王辑重新审视了这个词汇。
　　“没错。它们需要物质。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它们确实需要物质。”
　　周长青开始叙述一个他所知道的事实：“我们在得到未来宇宙有关我们民族的文明遗产时，得到了他们一系列的超膜宇宙观测数据，在他们所处的时间里，几乎每分每秒都会出现维度跌落，那种感觉真是说不上的奇妙。你在阅读数据时会有一种感觉，一个宇宙就好像是超膜上的泡沫，针一扎就没了。未来的我们民族对这个现象感到很困惑，换做现在的我们也同样困惑，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王辑耐心静听。
　　“在未来的他们除此之外，还在宇宙中发现了很多文明遗迹。宗教，信仰，生存的意义。等等。智慧生命无一不是如此，当学会思考时就会探索一切终极的意义。我们在记录中发现，他们在某个引力混乱的星域发现了一个宗教文明，这个文明用数万年的时间与神明沟通，只为翻译出一位神明在某一天里，向他们絮絮叨叨传达出的话。在这份翻译里，不止一次神明对宇宙物质的消耗感到了担忧，它可能会因此离开那片星域，甚至离开这个宇宙。”
　　周长青回忆道：
　　“神明会忧虑物质的消耗实在让人意外，但这个事情告诉我们就像生物需要食物一样，神明也需要物质的陪伴。如果物质消耗对神明没有影响的话，他们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忧虑，假设它们的心态就像我们必须整治雾霾一样，那么很好，它现在堕下神坛了。它身上的生命属性显然已经盖过了其神性。”
　　“这就是你把神明翻译成神级文明的理由吧。”
　　王辑问。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周长青点头道：“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用异常野蛮的暴力直接去摧毁低纬度文明家园的话，以它们的能力让地球完全蒸发掉也不是件难事。但是再未来遗产中的观测记录提到，猎人们所在意的诸神似乎对物质有一种执念性的保留，超膜观测可以发觉无数次维度的跌落，然而对物质空间，却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保护，任何可见横跨星域的物质层面高等文明，似乎都在抹灭了，深远的宇宙中到处都是他们遗留的痕迹，它们挺过了一切自然灾难，但最终没有逃过疾病。这也是为何人类感觉到宇宙荒凉，因为聪明的邻居率先走出家门，率先死去。”
　　“……”
　　王辑不说话了。
　　“我们认为星域级别的文明对物质的掌握和运用，会对神明的地位，或者它们的生存空间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它们不得不说因此用病毒来清理低级生命，后来我们真的确定了诅咒的病毒性，看着你手里的东西，我们从文明遗产中得到了像这样的病毒，至少还有70多种，全部都是指向性病毒。”
　　周长青的目光最终落在王辑手中的胶囊上。
　　“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我个人认为这是神明最杰出的作品了。指向性病毒，只要你符合条件就会被感染，而条件完全是由神明生产这种病毒时所临时创造。简单来说，就是它们强行下一个定义，而在这个定义里面的人就都得死。打个彼方，假如我是神，我说秀恩爱的人都得死，秀恩爱的人就必须死。”
　　“都已经强到这个程度，亏你们还敢给它下病毒的定义。”
　　王辑无奈地摇头，将胶囊抛还给了周长青。后者一把接住，答道：“当然可以。你没感觉这个胶囊特别重吗？这还是做自动降压的结果。这件容器是以原子以下的物质单位制作而成的，我们之所以称其为病毒，是因为它不管怎么神秘，还是建立在以可产生化学反应的物质单位作为感染基础的，所以这个胶囊可以完美控制病毒。”
　　王辑摇头，否定道：“你还真说错了，它建立在可产生化学反应的生命物质单位作为感染基础，是几乎所有生命都是从化学反应中诞生的。或者按你说的，低端的物质生命都是以此为基础的。它要感染的就是这些生物，仅此而已。脱离化学反应的生命你见过吗？我见过，那是一个终极造物，这个造物直接导致一个智慧生命在死亡后，彻底无法再复活。这样的生物会感染诅咒或者病毒吗？不，不会，它们连复活的祝福都无法得到，杀死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暴力。”
　　王辑说的是以前曾见到的晶石族播种者，它通过艾泽迪巴的炼金术，将自己的生命形式脱离了化学反应，它因此获得了无比强悍的皮肤硬度，但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复活的可能性。
　　“这个原因当然存在，但是也有我说的理由。”
　　周长青依然嘴硬。
　　“既然是病毒的话，那么你们开发出过相应的疫苗吗？”
　　王辑追问。
　　“不可能有的。”
　　周长青摇头道：“这种病毒是神级文明的终极武器，我们如果有办法的话，就完全可以对他们开战，借由它们对物质湮灭的忌惮，完全能够为文明创造出生存空间。当然，这或许就涉及到其它学问了。”
　　说到最后，周长青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你说军事威慑学吗？”
　　王辑给周长青做补充。
　　“是的。”
　　“那你就要失望了。当你们在文明遗产看到未来的宇宙在超膜上好像泡沫般湮灭时，你还敢用宇宙物质来威胁神明，那么你得到的结果就是它将你的宇宙作为粮食所吞噬，当毁灭已经变得不可阻止时，你威慑的就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生物，它会忍受你的威胁甚至因此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吗？不，如果你将它当成一种堕入神坛的高等文明，那么它就会在上刑场前将你吞掉，吃最后一次饱饭。事实上我观测到的神明个体性都很重，完全不成文明体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可怕，你面对一个拥有集体意志的文明，远没有面对一个恐怖个体可怕。”
　　王辑冰冷无情地打破周长青或者说他所代表文明世界的构想：
　　“这还是你可以破解病毒的情况下会发生的灾难性后果，而事实是你们掌握了病毒却迟迟研制不出疫苗，看得出来你们对此感到毫无头绪，我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未来的中华民族发明了山海关这样的星域防御场景，却对这样的病毒毫无针对方案，更何况是还在吸收他们知识的你们。你知道什么叫做文明遗产吗？遗产代表着某种事物的远去，他们在未来努力了，但最终只能留下文明遗产给我们后消亡，请告诉我，神级文明这个用词是你说的，还是未来的他们下的定义？”
　　“是我个人。”
　　周长青的神色显得有些惆怅。
　　“好好吸收他们留下的遗产，彻底读懂后再下定论，这样才不愧于先行者给留下的信息。”
　　王辑这样说。
　　他相信，那个时间线领先于他们的未来文明，在留下文明遗产给过去时代时会是无比慎重的，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前进已经没有方向，所有的信息都是留给过去时间线的自己人时，那种最后时刻的认真和坚强。
　　周长青的造访在无形中应证了莉莉所说的一句话，就是向前走或许就真的再没有路往前走，而唯一的道路竟然是返程。他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返程要走到何种程度，到地球文明最初时代吗？还是要到更加久远的古老时代？
　　“其实，我的父亲在解读未来文明的遗产时，就发觉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那时的他便认为，或许所有的祸源在最初，只有彻底了解神明这种生物，可能才是解决一切关键。”
　　周长青失落道：
　　“他在那时就开始从事神明这种类型生物的研究。我记得还在我大学那会儿吧，他观测到了超膜存在的世界碎片，那个碎片投影出了极其久远的过去，后来他带着军团前往那里考察，就再也没有回来。是了，文明探索还是8星的高难度探索呢！”
　　说出这些话时，周长青的表情显得很难受。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文明职业是什么？”
　　王辑冷静问道。
　　周长青愣了下，抬起头回答道：“周定云，极地学家，他在南极最先发现了毁灭种的踪迹，也是我们世界第一个猎人。”
　　“哦，或许我可能有他的遗物给你。”
　　王辑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身上二楼去取他保存起来的猎人笔记。


第三百四十章 启程
　　如今想起安山县的事情似乎已经是极其久远的过去了，王辑保留着他成为猎人后一路上得到的所有猎人笔记，在他的抽屉里有维罗妮卡的，也有周定云的，包括他在羽人圣城得到的笔记。这些东西都代表着某种历史，王辑也许以后不会再去翻看，但却不会丢弃。
　　从楼上下来，他将周定云的猎人笔记推到了周长青面前。后者默默翻开，查阅着上面仅有的一点内容。也说不上来原因，周长青的神色中很难流露出触动，他只是沉默地轻抚着上面笔记的书页，说不出话。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东西能给我吗？”
　　“你想要拿走就是。”
　　王辑地回答很平淡。这本笔记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件无足轻重的东西，但是对于周长青来说便不同了，亲人的遗物如何能不重要。
　　“谢谢，非常感谢。”
　　周长青低声道谢，然后陷入了沉默。又过了片刻，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件淡黄色的海螺，放在了桌子上。“这不是什么特殊道具，但是有我们的超膜广播技术在。”他说，“这件东西送给你，如果你在文明探索或者其它任何时候遇到问题的话，都可以通过它来联系我，我会马上到达你所在的位置对你进行支援。”
　　“这就不用了吧。”
　　王辑淡笑：“我可不是很喜欢这种带有监视作用的馈赠。”
　　他对周长青的知识和能力知道的不多，但自认为应该不会到需要周长青支援的时候，况且这种物品一听周长青的说辞就能判断出其附带的监视作用，王辑对这样的馈赠理所当然的不喜欢。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给你的从属猎人，也许他们会需要。我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超膜宇宙的公理就是当你拿走另一个宇宙的东西时，就要拿相应的交换物，来保全那个宇宙的质量。”
　　周长青将海螺留在了桌子上，他坚持要给王辑一样东西，而这颗海螺大约也是他目前能拿出的唯一物品了，尽管不是什么道具，但其隐藏的内在科技，还是让这件物品有用武之地的。
　　“可以。”
　　看到对方这样的坚持，王辑也不再拒绝，收下了这件道具。如周长青所说，或许他不需要这件道具，但是他的从属猎人未必就不会需要。这件物品或许在军团战役中会有作用，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意外拿到了父亲的遗物后，周长青的心绪也就没有一开始那样的稳定了，眼下这个时间的他心里揣着事情当然也无法再好好聊天，周长青因此起身告别，也就不再打扰王辑的休息。将他送走后，王辑关了公馆的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早早睡去，进入知识的梦境。他也没有更多想法，就是想利用闲散时间增进知识的掌控度而已，阳光枪的掌控度，差不多也要达到80级了。
　　11月28日。
　　王辑从睡梦中醒来。
　　首字母A，经过知识梦境的学习，你对阳光之枪的掌控度提升了。
　　目前学习进程（阳光之枪）
　　阳光枪（掌控度为80级，太阳王为80级）；
　　阳光恩与（掌控度为72级，太阳王为80级）；
　　——源于A号实验机。
　　阳光枪的掌握度已满，阳光恩与的掌控度也仅只剩下最后的8级，到这步王辑也不着急了，从军团战役开始后他的时间充裕了很多。久违的文明日常生活，他起床洗漱吃东西，然后到月光之塔看望进行知识学习的幽灵兄妹。
　　“我马上就要出趟远门，指不定什么时间回来，这段时间流魂街就交给你们了。”
　　他对两兄妹说。
　　从现在起这对兄妹就要承担起责任，做好当流魂街主人的准备。王辑对他们两个的未来无从知晓，但只希望他们作为安山县留下的最后幸存者，就算以人类不同的生命形态出现，也能一直活下去。他所希望的也仅只有这些。
　　至于报仇，那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暂时告别了幽灵兄妹，他联络了自己的从属猎人，准备下一个核心文明探索的事情。这种事情如果仅有他一人的话确实有很多不方便，只要不是独立考核，王辑都会组成一个简单的团队，如在天使圣城时一般分开行动，能省却许多个人单独行动所形成的麻烦。
　　他第一个联系了意柯塞汀。
　　“我想我还是留在防线吧，最近需要的建设还有交易所的事情都很多了，如果我们都离开的话，就没有人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了。Boss，给我权限让我管事吧！”
　　远在大西洋城的东德工程师婉言拒绝了王辑的邀请，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防线的建设上。军团战役过后整个防线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有些修复起来是需要时间的，更不要提一些交易所的请求。意柯塞汀清晰认准了自己的团队位置，并不打算跟着王辑一起外出进行活动，而是决定留在防线。
　　“可以。”
　　王辑满口答应，对工程师的要求做出认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防区所有猎人全都走了，那很多事情恐怕都得荒废下来。
　　他第二个联系了心理医生。
　　“OK，你说时间地点。”
　　医生的回应很爽快，核心级文明探索的话单单就信息上便需要人手，因为王辑拥有强大的知识就让他一人去做的话，会因此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且制造麻烦。
　　“下午1点在伦敦防区见面。”
　　王辑回答，然后联系了刘小楠。
　　“收到了。”
　　小楠的回答更为简单。对此王辑特意提醒了一句：“多去交易所看看，准备尽量足够的道具。”
　　刘小楠的道具积累在王辑个人看来也不过是有雏形而已，在不能像他一样拥有一锤定音的知识或者道具的情况下，功能比较圆满的道具配合才是王道。王辑刻意提醒了，至于后者住不住意，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
　　下午1点时，王辑坐在伦敦防区超级地铁站外面的街道旁，默默看着红色枫叶随风凋零，等待同伴的到来。一身绅士打扮的心理医生率先到了，他坐在王辑的身边收起手杖，说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喝点咖啡？”
　　“先等人吧。”
　　王辑回答。
　　一点半。
　　枫叶飘落满地，有说有笑的行人们路过一次又一次，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让医生反复拉开袖子看时间不下5次，医生望着蔚蓝的高阔天空，禁不住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就好像再演萨缪尔的悲喜剧，等待戈多。”
　　“来了。”
　　始终沉静等待的王辑忽然开口。话音落下疾步声接近这里，刘小楠单肩背着行李包快速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穿着一身远足的衣服，脚踩着登山鞋，在她身后，王女也背着个行李包，遮掩着后背生出的黑色羽翼。王辑抬头看了眼羽人王女，目光转到了刘小楠的身上：
　　“怎么回事？”
　　“她坚持跟来的，没用。”
　　小楠无奈道，侧眼看了下一脸骄横的王女，这姑娘也是一副我就跟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紧接着，超级地铁站的另一边，披着苏联棉大衣的羽人长老们满头是汗地跑过来，看到了心理医生和王辑也在后，本要说话，一时也没了话。
　　“王，你可不能再冒这样的险。”
　　憋了半天，羽人长老给王女这样说道。
　　“我不冒险历练怎么能成长，我的父亲和叔叔一直都出征保护自己的子民，而我现在寄人篱下让别人保护，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己的主权？”
　　王女有板有眼的抬头望着与人长老说了这么一番话。大约也是被王女用这种话顶了许多次，从王女说话起长老们的脸上便露出了难色，他们知道这个少女难缠，怎么都劝不住，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猎人。
　　四周的行人也逐渐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这里。不想制造麻烦的王辑短暂思考了下，答道：“跟就跟吧，但你全程得听话。”
　　“那文明遗产也有我的一份？”
　　王女睁大明亮的双眼，和王辑讨价还价。
　　“当然。”
　　王辑肯定地回答。
　　“成交。”
　　王女马上为这次言语交锋画上了句号。没有多问，没有多说，她很聪明地摸出了猎人的心理，这个时间如果要讨价还价太多的话，那么文明探索可能就真没有她什么事了。现在猎人急着启程，那什么事情当然到探索世界后再说的好。
　　“这个……猎人，你们可得保护她啊！”
　　羽人长老眼见阻止没有成功，顿时有些着急，但是凭他们想留下自己的王着实有些困难。王辑微笑回答：“各位请放心，还记得我在云船上说的吗？我必定会保护您的周全，看护你长大。”
　　他说起了曾经在云船上的承诺。
　　“少拍马屁。”
　　王女翻了白眼。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羽人长老勉强说道。他们嘴上说放心，但其实在心里还是不放心。王辑看得出来，但对心态问题也爱莫能助，他看了下时间，起身道：“各位长老请回吧，我们现在就要去威尔士乘坐蒸汽火车，赶往核心世界探索。你们只要静等消息就好。”
　　“好，好。”
　　羽人长老答应着，目送王辑一行猎人动身离开。
　　……
　　威尔士。
　　晴空万里，火车站内外人来人往。王辑一行猎人站在露天站台静静等待属于他们的那趟列车到来。因为发现新世界的缘故，在不列颠广泛的大片国土上众多的新城市，这片还未真正开垦的处女地吸引着众多商人的到来。当然，这里的一切也不止是单纯吸引的商人，可以说当任何国家一个落后文明世界后，对新世界资源的渴望，在每一个国家都存在。
　　不过这里的一切仍然有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那就是猎人。王辑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殖民的心理，那么他背后所有的力量，都无法对这片世界进行过度的渗透。大西洋城最庞大的军团驻守着英吉利海峡，不列颠土地上的一切都会受到保护，然而离开这片土地，所有的国家与领土，便都不是他们所染指的了。
　　等待火车的功夫，王女用闲散时间看杂志打发时间，她对那些超模似乎极感兴趣，并不时地和刘小楠讨论着一些减肥圣经。心理医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站在候车台边缘，他饶有兴趣地问王辑：“你怎么会有信心将那个孩子带过来？”
　　“孩子？她可不是孩子。”王辑保持微笑，“怎么说呢！那丫头现在其实也挺厉害的，我乐于看到别人成长。”
　　“在7星难度的文明探索中吗？还是核心探索，这种探索危险程度已经比得上普通探索的8星威胁了。”
　　医生发笑。
　　“是的。”
　　王辑点头。
　　“你不慌吗？”
　　这次是医生有些不懂了。在他印象里首字母A作为猎人可以说是谨慎的典范，如此危险的文明探索他竟然带着一个半吊子猎人，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医生知道王女的成长，至少在道具运用和战斗意识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但要在人人都是重心的探索团队里面立足只怕还不够，让意柯塞汀来相比王女都会是是更好的选择。
　　王辑淡然道：“真要像你那么想的话，这种高危险的探索就只能我一个人来。不是吗？”
　　“你这么说倒也合理。”
　　医生微笑。
　　确实，以首字母A的立场来衡量的话，就算他是个饱经风霜经验丰富的猎人，对于首字母A帮助也很有限。真正面临危险的从来都是首字母A一人。包括在圣城时最后留下的还是他。
　　远方的火车冒着浓烟而来，那是台与现代火车完全不符的蒸汽火车，也正是王辑所要乘坐的载具。他专门留下这种落后于时代的东西，正是为了用于文明探索。
　　“准备上车吧。”
　　王辑回头向两位女猎人喊道，同时拿出了那本魔道启示录，准备开启文明探索：“无名之灾”。
　　修改大纲到23点才开始写，今天姑且就这一章，留点时间给我做后面的缓冲。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诡雾森林
　　1886年的10月，威尔士火车站，蒸汽发动的火车冒着浓烟从轨道上进入行驶，全人工的自动化机器操作烧煤、添水等一系列的陈旧火车发动技术。列车内部的空间相对来说还算舒适，这座急赶工的蒸汽火车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我很久以前和我叔叔曾经做过这样的火车。”
　　王女靠在床边吃着饼干给刘小楠说道，找到位置座下后她就脱掉了鞋，舒服得很。“不过那时的火车里面很拥挤狭窄，远没有后来电影里表现的那么好。”她说。
　　“那你算见多识广了。”
　　刘小楠微笑着回应。面对这个失去亲人的倔强孩子，她一直都是照顾有加。列车的另一边，心理医生双手拿着报纸，目光却放在王辑桌前的魔道启示录上。书页打开在第五卷 上，而此外其它卷都不能打开。那第五卷的下方也赫然写着一段古老的文字：诸神在沉睡中听从它的吟唱，前兆已然来临。终日之时丧钟响起，怪物攀爬上了城镇的围墙。 
　　探索任务：无名之灾
　　任务难度：7星
　　任务背景：位于西西里的恩纳省的一座无名小镇，在近日出现了种种离奇的事件，居民家中的长子依然不断死去，邪魔无所顾忌地横行黑夜，教堂上方矗立着不知名的鬼怪。一位来自东方的驱魔大师在见证镇上种种骇人听闻的事件后，对这里即将要发生的灾难感到了棘手，而他用神秘的东方驱魔知识艰难地支撑至今，已经力所不逮。
　　任务时限：30天内
　　探索地点：西西里恩纳省无名小镇。
　　注1：该探索需魔道启示录
　　注2：防区内需有蒸汽火车及轨道。
　　探索条件已经达成，核心级文明探索已开启：超膜通道即将开启。
　　探索目的：获得文明遗产“理想国”。
　　——源于A号实验机。
　　呼！
　　列车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野地瞬间风景一变，色彩斑斓的流光迅速出现在车窗外。火车显然已经开入了超膜通道，车内的灯光系统也自动开启，王辑将魔道启示录拍合退给了医生。“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装下它，你帮我带着吧。”他说。
　　医生接过魔道启示录，看过上面仅有的第五卷 扉页内容后，说道：“这里的信息有点少啊，除了能看到毁灭外别无其它。” 
　　“我们不一直都是在前往毁灭的文明嘛。”
　　王辑的回应很淡然：“信息到探索世界后再收集吧，这次的任务时限很宽松，我很奇怪这次的文明遗产竟然是一个过度，不知道理想国是什么样子，是道具还是真正的一片防区世界。”
　　“或许是柏拉图的理想国呢。但这个概念其实很宽泛，也完全可以涉及到宗教领域。理想国一定程度上不是一种专有名词，我们可以通过人类对伊甸园的原始美好向往，而认为那就是理想国。也可以参照柏拉图的想象，将国家分成三个井井有条的阶层。”
　　心理医生合上了书页。对于理想国这个概念的话他了解的比较多，相对哲学说法的理想国，他更认为这里的理想国比较倾向宗教意义。
　　“一本启示录上所征兆的理想国，所可能有的也只有宗教意义。”
　　他说。
　　“我现在对伊甸园过敏。”
　　王辑简单回答了这句话。
　　从他现在的经历里所见到的伊甸园绝对不是什么好词语，如果这个词再和理想国挂钩的话，那么这次他所要的事物相信也不会太美好。但不管怎么样，核心级文明探索是一个打开世界秘密的大门，按西航图导略上所点出的路标，也是最终通往真正伊甸园大门的道路。
　　但愿这次的旅途会给他和他的团队收获吧，王辑这样想到。
　　火车在超膜通道的行驶似乎变得很慢，五分钟的时间过去了，列车还没有出现抵达终点的迹象。窗外色彩斑的虹光也开始变得破碎和凌乱，各种几何图形的光片好像扎在宇宙深处的星云。十分钟过去了，依然在超膜通道中行驶着。王辑逐渐感到了无聊，他向树阵询问，按照超膜通道的走向，前往任何地点都应该很快才对。
　　询问过后，列车内的广播响起：
　　各位正在进行时空旅行的猎人，目前列车正在经过一片维度断带影响区域，预计在15小时后可以穿过这片维度断带，请耐心等待并养好精神。该信息由超膜广播进行发布，如有疑问请直接咨询树阵来获取答复。
　　“维度断带吗？”
　　医生抬起头，“我们正在经过维度断带？如果一个世界真的被维度断带所笼罩的话，通过超膜旅行应该无法抵达吧？”
　　王辑平静道：“我们正在经过一片维度断带影响区域，而不是真正的进入到那里。看来这次行程需要点时间，各位准备休息吧。我到隔壁的车厢睡一觉。等睡醒后就到目的地了。”
　　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王辑对此还是显得很镇静。维度断带他遇到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单单只是经过一片受影响区域，还不足以让他感觉到吃惊。不过以前超膜旅行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而这次遇到，很难说是巧合还是从军团战役后，维度断带现象发生的频率更加频繁了些。
　　前者的话可以不用在意，如果是后者的话，则无疑在说明超膜宇宙的环境正在不断恶化，而王辑对此则完全无可奈何。无论怎么样吧，这件事短时间内和王辑他们还没有任何关系，既然现在列车抵达目的地需要时间，那他也乐得利用这段时间来继续提升自己的知识。
　　阳光之枪还差最后一点掌握度就要圆满了。
　　……
　　王辑在旁边的车厢沉睡，而这漫长的时间一直用来聊天的话也会很快将所有话说完，早早对文明探索做准备的王女并没有休息好，再和小楠聊了大概一小时后，她也感受到了疲惫。在她睡去后，小楠默默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自己靠在邻座睡觉。另一边的医生也早已经睡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到达目标世界。
　　许久以后。
　　首字母A，经过了漫长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
　　目前学习进程（阳光之枪）：
　　目前学习进程（阳光之枪）
　　阳光枪（掌控度为81级，太阳王为80级）；
　　阳光恩与（掌控度为81级，太阳王为80级）；
　　——源于A号实验机。
　　最初的火炉旁，消尽人性的人影最终付之一炬，燃烧的余烬飘舞而起，流散在衰败的花丛。他从很久远的知识梦境中猛然苏醒，明媚的阳光在这瞬间刺破车窗，透过他的眼皮留下一抹昏红。王辑霍然睁开眼，耳边尽是潮水之声。
　　车窗外，冒着浓烟的蒸汽火车似乎穿过了一片向日葵田地，怒放的杨日葵好像有阳光的光泽。王辑从座位上坐起来，看向车窗外。蔚蓝的海天一色，远方一线波浪泛着白花正向岸边卷来。他发现列车应该快到达目的地了，外面似乎是海滨，近处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地生长在高高的岸滨，一片温暖日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带着巨大噪音的列车迅速穿过向日葵田地，一瞬间好像穿破了某座墙，紧接着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变得昏聩黑暗，诡异的树木相继从他眼前掠过，长满触须的大树在迷雾氤氲间显得有些衰败，隐约间好像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随着列车速度逐渐降下，王辑扶着座椅站起，来到了另一个车厢。
　　他的三个从属猎人都已经醒来，正站在车窗边缘看外面的景色。“你也看到了吗？向日葵田。”医生转过头问道。
　　王辑点头。
　　嗡！
　　列车停止。
　　车厢经历了短暂的晃动后陷入停滞，车窗外流逝的树林也得到暂停。开启文明探索的列车最终所驶向的终点站是一片幽暗和迷雾笼罩的原始森林。巨大的榕树垂下了无数细条，树干与叶子呈现出了一种暗色调。伴随着汽笛的声响，火车的大门缓缓打开，冰冷的空气迅速从森林入侵了车厢里。王辑从走廊走出来，站在了车门下，看了眼外面，然后从楼梯上走下来，踩在了这片松软的漆黑土地上。
　　首字母A，你已经抵达核心级文明探索的目的地。
　　这里是恩纳省西部危机四伏的诡雾森林，距离无名小镇最近有80公里的路程，目前驱魔大师已经为你们的到来专门拜托了教廷特使，请尽快和前来接应的教廷特使们汇合抵达无名小镇，着手开始对理想国进行信息收集。
　　——源于A号实验机。
　　“我们不是探索文明吗？为什么到了森林里面。”
　　王女背着行李包出现在她身后。
　　锵！
　　银光如洗的血月太刀突然从王辑手上跳出，硕长的刀身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焰。王辑的眼皮轻跳了下，拦在车门向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但我们在这里要和前来接应的教廷特使们汇合。挺麻烦的……准备战斗吧！这森林里有很多被诅咒的生物。”他说。那冷静的声调如晴天坠下的冰雹落在幽暗林中，旋即，草木的摩擦声迅速响起，快而急促，好像有一种极其迅捷的生物正在高速移动。
　　没有任何先兆，也不讲任何道理，刚抵达探索世界的王辑一行猎人便在落地的瞬间，遭到了未知生物的侵袭。王女对这样的变故反应及其迅速，装满衣服和闲碎道具的行李包啪嗒一声从她肩膀滑下，顺着车门的滚落在地上。泛光的金属甲片迅速在她身上拼接出战装，王女向前一跳，后背的两片漆黑羽翼怒张开来，滑翔天空，一门组合火炮迅速在她手下拼合，炮口处嗡地一声，反应炉运作起来。
　　“我来掩护。”
　　刘小楠镇定的声音从车顶响起，不知何时她已经爬上了车厢顶部，漆黑的树枝如燃烧的暗焰般覆盖她的全身，一抹斗篷在她脖间飞扬而起，波粒二象性的弓弦拉开，无色的黑暗光矢被她捏在手心。
　　“那我放哨就好了。”
　　心理医生站在车门后大声说道，他的多功能隐形眼镜已经探测到了极不寻常的生物波动，然而仅从观测看去的话，就目前已经就位的猎人战力而言绝对足够了。尤其是像王辑这样的猎人存在，基本任何有形质的未知生物都不需要担心。他的话音刚落，幽暗森林中突然窜出了一个漆黑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扑向王辑。
　　呲！
　　原地等待的王辑瞬间反应，手中燃烧烈焰的刀影划空一斩，便将突然扑来的黑影腰斩，清脆甚至稍显的声响从黑影断截处响起，黑影的下身倒地，而上身似乎还像是可以活着，张开双臂前扑，被王辑反腕再度劈开，擦过袭击生物的刀锋流火，好像有无数火星在空气中燃起。
　　噗嚓。
　　散发余温的焦炭碎落一地。倒地的生物发出难听的干嚎，声音仿佛是被困在熔炉里的干哑嘶叫，凄厉而又无助。声音划破了雾林的寂静，四周树木的枝干上暗叶发抖，紧接着，林中响起了更多这样的鬼叫，令人耳麻。
　　“这个世界确实不太友好。”
　　王辑冷静地说道，双手转动了血月太刀上的螺旋纹，锋芒弹动，燃烧暗焰的强弓出现他手里，紧跟着暗林中冲出了更多的漆黑不明生物。心理医生的眼睛跳了下，有人保护不需要出力的他双眼闪烁，迅速捕捉到了这些袭击他们的生物动态。它们生有人形，但不是人，而是漆黑的焦炭。
　　砰！
　　王女提着的火炮喷发能量弹，爆炸的绿光将一个焦炭似的生物炸成了一团碎屑。然而那生物没有被破坏的脑部落在地上，那层次如煤的骷髅脸大开，伴随它张口发声而不断地掉落炭屑，一股黑焰从喉咙里氤氲而起，渗入了暗雾，深陷的眼窝里好像藏着残存的火星子般，散发出通红的火光。
　　轰隆一声响，一棵巨木倒塌在地，潮湿黑暗的林子里，一头体型巨大的未名生物全身骨节发着松动声响，从雾里走出。那骷髅骨架上飘着残存的毛发，却也如被烧剩下的炭屑般不断从它身上抖落，出现的生物除却还有猩红的火眼外，那酷似某种缘故大型犬科生物的獠牙下还不断喷着难闻的烟雾，摇晃着身躯，它冲向了王辑。


第三百四十二章 教廷特使
　　诡雾森林。
　　空气中飘舞着极度细小的灰烬般的漂浮物，这种物质构成了阴暗难以透光的黑暗环境，树木与植被也都呈现了一种被污染似得暗色调，危机四伏，暗林的深处还在不断传来不明生物的尖啸。
　　火车停止的地点被一群不知名的怪物包围，王辑一行猎人抵达探索世界的第一刻，尚且没有主动收集到任何信息，便遭遇了这样不友好的事情。不过文明探索这种事本身就不是去找安全的旅馆，王辑对此也显得逆来顺受，他平静拉开弓，暗焰凝聚的弓矢指向袭来的暗兽，扑来的凶兽已经张开骷髅巨口，从喉咙里隐隐透射出一股幽蓝的雷光。
　　绷带缠绕的手掌瞬间松开，与之同时那头焦黑暗兽也从口中喷出幽蓝的雷击，飙烁的电光迎上离弦的末日箭，接触的刹那便崩裂开来，化为无数细丝在它的獠牙前爆炸，凶物本就类似焦炭的身体瞬间引爆，漆黑的碎屑瞬间炸开，紧接着被暗焰所吞没。
　　这一切发生的同时王辑飞速跃过树梢，选择占领一个高点，转身拉开弓弦对下方冲来的怪物展开攻击，另一侧已经站在火车顶上的刘小楠也将弓箭朝天，四散开射。
　　“我们不是在火车站停车的，而是轨道到这片森林后就被截断了。我没有看到先前看见的向日葵田地。”
　　飞过黑暗茂密的树梢，王女提着火炮挥舞翅膀冲破尘灰迷雾，迅速在高空检查了他们目前的诡雾森林地形，幽暗的森林里仿佛烟霾般的空气笼罩，绿色的护目镜下，她的目光望穿诡雾，黑色羽翼快速掠过天穹，将周围的地形全部扫描了遍。
　　“没有制空类的敌人，你就在保持天空作战进行清理。”
　　王辑在林中向半空的王女喊话，挽起的弓弦迅猛地发射末日箭，丛林中的暗焰不断燃烧而起，那些身体材质酷似焦炭的生物因为燃烧而发出嘣嘣的声音，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化为灰烬。
　　“森林面积多大？你能看到多少像这样的不明生物？”
　　躲在车门后的心理医生突然发声。
　　“很大，但是向东可以看到海……如果这是东的话。诡异的生物反应很多，几乎充斥在森林各地。”
　　王女从半空飞下，落在一棵树梢上，迅速拿出道具指南针对方向进行定位，如此辽阔的森林里又有烟霾笼罩，想要凭肉眼分辨出是方向是很难的事情，索性王女对这次探索准备了许多，或许她的战斗方面不太强力，但细心的准备让她准备众多王辑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总会起到作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在这里原地等待的话并且做清理就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医生镇静地从火车里走出来，抬头望向车厢顶的刘小楠，“节省你的波粒二象性载数，我们现在应该撤离这里。你和王女走空路，我和首字母A陆地前进。”
　　“去哪里？”
　　留在树梢的王女大声问道，手中的火炮将爬上来的焦黑人影炸得粉碎。烟霾雾气弥漫的森林里面，四周传来的怪物呼声也越来越多。眼见他们一行人就要陷入被怪物群攻的泥潭，王辑大声说，“去东部，无名小镇是一座沿海城镇，教廷特使也应该是从那里出现来接应我们。”
　　“接着！”
　　刘小楠将波粒二象性收起，将糯米充电宝连同冰霜冲击枪一同从腰后取出，扔给了树丛里的王辑，挺腰指天，伴随着风暴雷电的闪烁与呼啸变成风暴乌鸦飞上苍穹，收起火炮的王女同样飞上天去，留下了悠远的声音：“帮我把行李拿一下！”
　　“好，我们走。”
　　医生捡起地上的行李包，左手握着的手杖在松软的叶层上一插，传送阵的光芒迅速从他身下浮起，心理医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王辑身后，紧接着用手杖再度在树干上一敲，带着王辑追寻先飞走的两个猎人而去。
　　森林深处一片诡异生物伴随末日之火的燃烧而化为灰烬，飘舞的烟灰里，传送阵的蓝光闪烁在半空形成了一道道魔法光迹，意识与反应超人的王辑在传送的每一次闪烁，都拉开末日猎弓射向了附近咆哮的巨型生物，一箭将其烧成灰后飘然离去。
　　因为不是在自自己的防区，文明探索中他们猎人小队的能量补给毕竟有限，没有相应的作战条件下医生的选择很明智，在理智选择下根本就不需要王辑表态什么，所有猎人都能在第一时间选择做最准确的事情。
　　“传送慢点，不要将距离超过我的回响感知范围。”
　　跟随传送阵在半空漂移闪烁的王辑给心理医生说道。他抓住每一次传送落点的瞬间，用回响不断感应着这片森林，在王女事先侦查过他依然还需要用自己的回响亲自确认一遍，避免有普通道具侦查的错漏。
　　“好的。”
　　医生压低了自己的绅士帽子，镇定回答。
　　王辑碎发飘扬着，不时抓住机会用末日箭射杀一些他明显感觉到回响强大的生物。如王女所说，森林里到处都是这种诡异的不知名生物，有强有弱，还有他先前击杀的那种巨型远古生物。诡雾森林里的一切都在无形中创造了一个繁盛的生物圈子，各种凶猛的怪物身上都能找到正常动物的某种体态痕迹，但也更多了一种畸变。比如说那种生长着羽毛的犬科生物，无比怪异。
　　除却这些外，就是这些怪物的身体构成，它们真的是一种碳基生物，是那种一把火就能点燃的奇怪体质，不过从末日箭灼烧的回响中感觉，王辑能发现，轻度的自然火焰似乎只会让它们进入狂化，只有足够强的能量反应，才足以炸裂和湮灭它们的身躯。
　　“我很奇怪这些生物为什么都是这样的身体构成，它们好像是受到了某种诡异的诅咒，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理医生在前方说道。
　　“确实是诅咒，但诅咒的不是它们的身体，而是它们的存在。”
　　王辑淡然回答。
　　诅咒这种力量他也感觉到了，但不可能是诅咒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或者说绝不是必备条件，那种诅咒力量只是在维持这些生物的存在，而不是直接构成他们生命形态的主要原因。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王辑相信这里应该是在过去发生过一场大火，而这场火灾中出现了某种诅咒，才会让他们以现在这样的生命形态继续存在。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自然灾难，然而在这附近他并没有感觉到有火山存在的迹象。不是自然的灾难，那就只能是人祸了。
　　幽暗密林里不时地响起怪物的尖啸，昏聩的烟霾下数不清的人影双眼散发着通红的火光，从林间循着王辑和心理医生撤退的方向追击而来，然而它们的速度始终不可能赶上以传送为移动方式的猎人。
　　啪！
　　医生凌空捏碎了一颗魔法水晶，补充了自己的魔法。
　　“节省着点，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让我们太狼狈。”
　　王辑在后方出言提醒。虽然说他的猎人团队留在诡雾森林还不至于有太过致命的危险，但相关的道具补给消耗还是一定有的。之所以选择暂时退避而不进行清理也正是这方面原因，王辑虽然在这方面续航能力很强，但他需要照顾到整个团队，并将目光着手在整个核心探索上。
　　现在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没必要消耗太多道具补给，现在太奢侈的话……想想吧，他们现在要做的探索难度有7星，在核心难度上已经堪比普通探索的8星威胁，一旦到了后面真正需要发力和生存时道具补给用尽，造成的失误绝对是致命的。
　　“还好，我在魔力补给方面准备充足。”
　　医生淡然接受意见。他理解王辑的看法，不过他自己在道具补给上有足够的信心。
　　迷眼的灰暗烟霾逐渐有了一丝通透，从后方追击王辑的怪物也变得少了很多。最初那四处都是令人耳麻的尖啸声也变得稀少了些。不过80公里的路程如何算都是比较长的路程了，因为视野受到雾霾影响的缘故，心理医生的传送只能将远在前方飞行的王女与刘小楠作为路标，传送的效率也完全受到两名飞行者的速度制约。差不多将近半小时，在前面赶路的刘小楠和王女都感到了疲惫，从半空中降落下来。
　　“可以休息，这附近的怪物已经很稀少了。”
　　零星感受到边缘的树林中有灰暗的蜘蛛脚爪快速掠过，相比向前他们所见的怪物已经很少，王辑稳下心态，允许了撤离的降速。行程已经走了多半，接下来的路程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伴随着传送阵的光芒摇曳而落，他和医生终于赶上了前面的王女和刘小楠。
　　“哎呀，我感觉到自己刚才经过了千里大逃亡，好久都没有这么累了。”
　　王女擦着额头的汗水，全身附着的装甲开始解除，负重不是很轻的她要飞行这么远的距离，累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结过医生给的行李包，从里面拿出纸巾仔细地擦着汗水，并摸了下脸，问刘小楠：“我的脸是不是都憋红了啊！”
　　“还好。”
　　刘小楠的回答稍有些喘息，主要通过道具力量的她状态尚可，远没有王女那样的累。一行四人中最省力的也就是王辑和心理医生两人了，他们的撤退平稳，别说汗水，就是一点紊乱的气息都没有。
　　“再往前500米左右应该就是诡雾森林的边缘。那里有个警示牌做指引。”
　　王辑指了下前方说道。其实基本也不用他说，四人目前所处的森林地带雾霾已经变得很通透了，远不是他们最初到来的森林深处那样光线昏暗，充足的光源让他们的可视距离大大提升，原本杂乱无章的排布的暗林在肉眼可及处，已经能看到林间道路。
　　“动身吧，没几步路了。”
　　他说。
　　尽早抵达无名小镇落脚，然后开始信息收集才是重要的事情。虽然说这次探索的时限宽松，但王辑远远耗不起30天的时间，眼下没有理由原地进行休整，他的指令下达也很干脆。
　　“你等我喝口水不行吗？”
　　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女端着水瓶说道，透明的瓶体里装着的水隐隐反光。
　　“可以。”
　　王辑点头。他看出王女的水壶里装着的是月亮井的井水，恢复体力和治疗伤病的效果极好。这个姑娘果然只是表面上蛮横，内心还是极其细腻的。听到王辑的许可后王女如蒙大赦，不顾形象地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后将水捧给了小楠。“你也累的够呛，喝吧，别嫌弃。”她说。
　　“好。”
　　小楠微笑着接过水壶。短暂的休整里，医生单膝蹲下，用手捏起了一小块泥土，经过多功能眼睛扫描后，说道：“这里的土质不是火山地形，气候也很潮湿，不像是可以发生火灾的地方。”
　　“火灾？”
　　王女抬眉问道，显然对医生这句话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王辑平静道：“那就说明不是发生火灾的地方并不是在树林，而那些生物也很可能并非本身就在诡雾森林里居住，不过不是在这里的话就很奇怪了，它们的来源在哪里，为什么在这片树林里根本没有任何正常的生物，只有那些怪物。”
　　“这片森林应该和我们的探索有关系，否则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抵达这里的。现在整合下信息吧。”
　　刘小楠主动发言，将自己的观察和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全部结合起来：
　　“首先我们到达探索世界，我们都在进入诡雾森林前看到了一片向日葵田，但是等到火车停止后，我们并没有观测到在附近观测到先前所见到的向日葵田，这是待解问题一；我们在森林中被身体疑似焦炭的超自然生物包围，而这种生物包括人、兽与昆虫，几乎包揽了生态圈，而森林的环境潮湿，却笼罩着烟霾，这点很反常，另外这里不是可以产生火灾的地方，不太可能构成那怪物的来源环境；所以烟霾与尘灰包括怪物的来源就成了问题，这是待解问题二。”
　　“抵达无名小镇后，就以这些问题和理想国入手开始调查。”
　　王辑果断决定出了优先调查的问题点。每一个文明探索都不简单，他们从到这里来到现在所见到的所有现象必然都是构成这个世界问题的组成部分，这些小细节问题决不能忽视。
　　“休整好了，我们就出发。”
　　心理医生这时站起来说道。
　　……
　　一行四人继续前进，接近诡雾森林的边缘地带，昏暗潮湿的林间已经投射进来阳光，空气中飘舞的灰烬漂浮物也变得很稀薄了，杂乱无章的树林里也渐渐出现一条林间道路，附近的树木植被也逐渐在恢复颜色。
　　不远处的林道岔路口，一块腐败陈旧的路牌孤独地立在一颗树下，深绿色的藤蔓爬满了牌子，将上面的文字遮掩，王辑用手拨开了路牌上缠绕的枝叶，看到了上面的文字。
　　“前方诡雾森林，柴人、柴兽的横行地，孤行的信徒请勿深入，教廷特使立。”
　　王女站在他身边，用饶舌的语言读出了上面的语句，“这些是意大利文没错，不过语法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了。”
　　“柴人、柴兽应该指的就是就是那些焦炭生物。”
　　心理医生平静道：“教廷特使能立这个牌子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们和里面怪物的关系。但是很奇怪，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从宗教上并没有这种生物的说法，而且我们也无法确认，柴人这种称呼是否就是单从表面而来的称呼。如果它还有其它的宗教意义，我们暂时读不出来。”
　　“那就单从字面上理解。继续走。”
　　王辑发言道。
　　尚且不能确认的信息就先搁置，眼下先抵达无名小镇才是正途。或许到了那里许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至于前来接应他们的教廷特使，王辑目前尚且不知道这些特使们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意义，但既然敢深入诡雾森林接应他们，足以证明特使们拥有超越常人的知识与力量。
　　方向没有错的情况下，王辑认为他们很快就会遇到教廷特使们，到时从他们那里得到信息的话想必不是难事。
　　四位猎人继续前进。
　　……
　　笼罩林间的阴霾终于彻底散去，阳光直射在幽寂的林间。林间的花群终于能看到飞舞的蝴蝶与蜜蜂，远方还能隐隐传来潮汐的声音。看来是接近海岸了，草木中缠绕起一股芬芳。温暖的日光下，可见盘旋在远方天空的候鸟。
　　王辑开始朦胧地感应到了一些激烈的回响波动。随着继续向前，那种回响逐渐变得清晰，光影的律动在密林中勾勒出了一个庞然大物在疯狂摇摆自己的身躯，而它的附近有几个人类的回响在闪烁，那些人类的回响很奇怪，在激烈的搏斗之中，展现出了一种令王辑感到惊讶的力量。
　　奇迹。
　　“我们应该就要见到那些教廷特使了。”
　　他忽然向身后的四人说道，言语之间末日猎弓重新出现在他手里，伴随着虎口卡着的金属螺旋纹转动，一端的刀身铿锵弹回，阳光圣剑久违地出现在他手中。王辑先步一跃飞上树梢，踩着茂密的枝叶fei速潜行而上，迅速接近了战斗区域。茂密的树叶在他眼前不断分裂，在最后浮现出一头生有骨翼的焦炭生物。
　　一声如秃鹫唳鸣的尖锐声音震地树叶哗啦啦作响，至少有5米长的黑脖子从地面上横扫而过，形似秃鹫的柴兽扑闪着骨翼前扑，两翼下侧生出了强烈的黑暗气流，将围攻上来的人们吹的人仰马翻，黑暗气流好像有严重的侵蚀性，在那些人身上的金属铠甲上留下了难以抹消的腐蚀痕迹，紧接着一个毛发浓密的教廷人员从地上站起，双手紧握的大剑突然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耀眼的圣光瞬间布满整个剑身，他咆哮着挥起大剑纵空一跃，以惊人惊叹的爆发力跳上柴兽的面前，一剑插进了那碎屑乱舞的鸟嘴里。
　　砰地一声鸟头炸裂，然而那剩下漆黑骨架却摇动骨翼突然向前一抱，黑暗气流在日光下仿佛变色的炎流般将杀上来的人类包裹，在这关键时刻其他人类才勉强站起来，眼见那位勇敢的人类就要死去，阳光圣剑从天而降，跃上柴兽后背的王辑一剑刺穿怪物后背，圣剑密布的金雷轰然暴散，裹挟着强气流将柴兽身躯震碎，并将那个人类抛了出去。
　　强光散尽处，王辑的脚尖轻轻落地，站在了惊讶的人类面前。这时他的从属猎人也已经从林中走出来，猎人们一同观察着这群与柴兽争斗的人类。他们身披着相对轻巧的金属甲胄，与麻布的精密地复合排布，金属部位保护要害，而四肢则是紧扎的麻布保证身躯的灵活，鲜红的教堂圣章挂在左胸前，他们拿着长枪大剑等冷兵器，兵锋剑刃上还残留着奇迹留下的神圣气息。
　　“教廷特使吗？”
　　王辑率先发出了问候。
　　“你们是？”
　　显然是作为领袖的那位大胡子特使有些发懵地反问。
　　“我们是猎人，谢谢你们的接应。”
　　王辑礼貌回答，并致以和睦地微笑。一般情况下的语境当对方没有否认时，那么对于身份问题就相当于是默认了。很好，他们现在终于走出了诡雾森林，并且见到了这个六人组成的教廷特使团，尽管这些特使们的奇迹看上去并不是很强，但对于见到人类的王辑来说，能够成功汇合便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因为当见到活人们起，相关的线索收集便可以展开了。
　　“不可思议，你们四个人从诡雾森林的深处这么快地出来吗？真是令人赞叹的力量。这份强大我只在圣子的特使团身上可以见到。”
　　教廷特使毫不吝啬自己的惊讶之情，末了，他意识到自己的礼貌不周，马上拍了自己身上的尘土，郑重地做出自我介绍：
　　“我们是教廷派出的特使，专为执行主的荣光与奇迹，保护世人。我是特使潘林，受林先生的嘱托接应各位猎人的到来。这里急需各位的力量，请和我们一道保护世人吧，这里的一切已经深陷诅咒。”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人间天堂
　　穿过诡雾森林东部，就是无名小镇的边缘。日光下晴空万里，碧海蓝天传来了海鸥的低鸣。王女坐在特使的马车上，拉开帘子将上身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的，清澈的双眼望穿白色的城石，“这里我以前来过！”她说。
　　长长的沿山堤道上一辆马车慢行，车轱辘在并不平整的道路上不断的发出轻晃响声。这是基督降临后的第一千五百年，但丁的神曲已然为人所知，远离文化中心的边岛城镇虽然依旧坚持着传统习俗，但按特使潘林的话说，世界正在远离天主而去。比较这些，王辑花费了更多的精神与注意力在如何掌握缰绳上面。
　　从诡雾森林边缘的教廷特使据点出来后，王辑便不得不入乡随俗地需要骑马，虽然在表面上他对这一切都显得很从容，但身为500年后的文明人他除了曾经有过骑马摄影留念的相片外，对这种古代交通工具完全是茫然无知的态度。
　　索性对马的使唤主要在缰绳的运用上，如果只是让它慢行，还不太需要太大的难度。
　　日光下的堤道显得悠长而富有历史，它盘踞在海岸高出的半山腰，边缘的围墙外便是临渊海崖，而石墙的修起则填补了山体斜度，笔直垂长，最高处有近百米的高度，外层刷砌成白色，在光线下显得梦幻无比。
　　也正是如此，它才被称为堤道，将整个滨海城镇的高度都堆到了极高的程度，教廷特使潘林介绍道：“这座堤坝是很久以前的城墙，早在许多年前就用来预防海难，据说它在很久以前，便已经阻挡过无数次尼普东的怒火。”
　　“尼普东，罗马人的波塞冬说法。”
　　心理医生为王辑解释了名词。
　　堤道的路面是有不太平整的石块组合，想必当初的建设者在建设思路上并没有想到车辆的通行，王女和刘小楠坐在马车上，想必接受颠簸也并不是件痛快的事情，而心理医生似乎曾在美国西部呆过，对于骑马的技艺掌握娴熟，唯有王辑小心翼翼，他无法从身下这匹马的回响里读懂它的情绪，动物往往都有这种迷蒙混沌的形态，而这对王辑来说，与一匹马合作，便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需要时刻防备的对手。
　　尽管马蹄走的很慢，但他依然留下了心眼。除此之外，就是他和教廷特使的聊天，最初的情报获取来源就在于此。对此他有着清晰的思路来引导话题，从了解教廷特使这个部门开始，逐步到了解无名小镇的诅咒。
　　“我们将近有1500年的历史。”
　　特使潘林如此骄傲地答复：
　　“在1450年前，深渊的力量染指人间。在那时我们的先辈在祈祷中得到了奇迹的力量，在梦中又得到了主的启示，自那时开始便开始保护世人。但是黑暗是没有办法轻易去除的，它是上帝留给人类的痛苦试炼。漫长的时光里恶魔在黑暗中不断变得强大，活动也越加频繁，而我们奉命始终传承着荣耀与使命，保护着人类。”
　　“真是令人钦佩。”
　　王辑礼貌地表达尊重，然后问起了无名小镇的近况。
　　“那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了。”
　　特使潘林的目光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最初那种骄傲与从容在这一瞬间全部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慎重感。
　　“或许你们不是很能理解，但首先还是要说一句话，主的荣光无处不在。”
　　潘林轻抚着马背，做出了一个久远故事的开场白。这无需猜测，每当王辑看到叙事者的语调放慢时，那便是一个漫长故事的来临。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有足够的信息量，王辑都能接受。
　　“故事要从一位古代的一位不知名的王讲起，那是我们这个世界开始的不幸。在我们的世界里这就是历史，然而在林先生告知我们的故事里，我们的历史则成为了异数，很难说，这件事情就有没有具体的意义，猎人们，你们知道基督吗？”
　　潘林的语调放缓，到最后似乎问了个并不算问题的问题。
　　“这是当然的。”
　　王辑理所当然地回答，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基督呢。
　　“哦，那么你们的基督是怎样的故事，他如何拯救于你们？”
　　特使潘林继续问道。
　　在王辑身旁，沉静的心理医生淡笑道：“他用自己的身体与血为世人洗涤罪恶，并在死后的第3天复活，第40天回到神国，将来他必要再来，建立荣耀的天国。告诉我们，拯救你们的圣子与我们的故事有什么样的差别。”
　　医生敏锐的嗅觉让他感觉到了这里宗教文化的异常。
　　特使潘林低声道：“和你们所来的世界不同，我们的基督是一位古代的无名之王，他在人间创造了荣耀的神国，付诸了万物理想。”
　　这句话说出来后，王辑和医生迅速相视一眼，捕捉到了理想国的痕迹。
　　“我们的基督有一个神秘的过去，他在圣经里横空出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成长经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为神子，是主对人类的馈赠，他是神国的王，他有着信徒与背叛，受尽磨难，但他没有因此倒下，而是用来自天国的军团扫灭了所有邪恶，并在白鹰与雄狮守护的城市建立了人间的神国。在他受膏那天天使降临，为它献上王冕，万民与野兽沐浴光辉，万物的理想付诸实现，那段时间被我们的历史中被称为人间天堂。不过，邪恶与黑暗远未因此离去。”
　　特使潘林回忆着这个世界里，他们每个人自小就知道的故事：
　　“一位魔女出现了，她有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背景与来历，就那样忽然出现在了王的视野里，用深渊的魅惑折磨神王的心智，并在最终成功的让神王堕落。一场汹涌的天火埋葬了人间的神国，被魔女引诱的神王弃万民而去，不知所踪。自那以后，黑暗便在人间横行，魔兽吞噬着人类的尸骨，万物凋零。”
　　潘林回忆着沉痛的历史。
　　“那段时间里日月无光，后来，主的荣耀终于降下，日夜祈祷神王归来的信徒得到了奇迹的恩与，拥有了与黑暗战斗的力量。与此同时，来自真正天国的无形天使降临，它抓住了那个深渊魔女，并将其封印在首府恩纳的大教堂地下，直到圣子再度降临时，恶魔们对教堂的袭击，才使她逃离。”
　　“那想必她的逃离，造成了灾厄降临的契机。”
　　王辑跟着话题引导下去。
　　“是的。”
　　潘林认真道：“她将神王引诱进入了深渊，即使后来被天使抓走，日夜忍受着雷霆与天火的拷打，也无法熄灭她心中的邪恶。神王也永远不能回来。圣子降临的前一百年，教皇便得到了来自主的启示，它会重新给人类馈赠自己的一个孩子，但魔女也将因命运而冲破牢笼，重现人间，届时将是人类的第二个考验，因为主的预言告知我们，最初的神子已经与深渊为伍，它的叛逆会毁掉主创造的一切，而主赐下的孩子，将会引领我们击败深渊与叛逆的神子，引导人间天国重新出现。”
　　“这与无名小镇的诅咒有什么关系？”
　　王辑开始将背景情报与他所知道的线索进行结合。
　　“因为根据天主的预言，曾经的神国如今废墟就藏在诡雾森林的深处，白鹰与雄狮的栖息所，群星的庇护地。而那位与深渊为伍的神子就在那里的废墟上，向附近的人类释放诅咒，并派遣深渊的怪物侵袭这里，无名小镇是防守的一线，我们的圣子所率领的特使团就驻扎在这里，并每天进入诡雾森林进行探索，寻找着叛逆神子的足迹，找到和杀死他，就可以解除一切灾厄。”
　　潘林解释。
　　堤道逐渐走向尽头，一座白石修砌的城镇渐渐在众人的面前展现，疏林草木掩映的城镇显得格外幽静祥和，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医生突然微笑着说道：“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圣子与曾经的神子有什么不同，单纯的称呼区别吗？”
　　“是的。”
　　潘林对此并不避讳：“是为了区别于前者，因为圣子的降临是为拯救人类，而叛逆者则是满怀怒火地向人类倾泻仇怨。加上人类的姓名不能加以天父之子的身上，所以我们只能称呼为圣子，不过等他重现天国之日，我们就会称他为基督。”
　　医生微笑点头，通过多功能眼镜的信息传到功能，向王辑做出了名词解释，所谓基督其实是受膏者的意思，这是古犹太人封立君王时所要进行的一种仪式。王辑对这种文化符号并没有多少看法，从教廷特使潘林口中得到情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觉得这里神子有点多，打得有点热闹。果然和莉莉所说的那样，神子这种存在想找到很容易，像他现在所进行的核心级文明探索，居然一口气出现了两位神子。
　　如果将神子作为一种资源使用的话，那么在这次核心级文明探索里，王辑毫无疑问还会有额外收获。谈及神子他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基督，而是曾经在圣城暗巢所见的那个自称神子的生物，这不禁让他问潘林：“你们的神子长什么样子？”
　　“英俊超人，气度非常。”
　　潘林对这个回答充满了肯定。
　　“那可真是幸运。”
　　王辑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因为至今他的脑海里，对神子的印象还是那酷似螳螂的类人生物。以人类审美来看的话，如何都谈不上英俊，有的只是丑陋异常。


第三百四十四章 探寻真理
　　世界的时间是在公元1540年，按照潘林的说法，尽管这里有着与其它世界不同的基督故事，但对美好世界的向往，与对灾厄苦难的回忆却是人类思考中永远不变的主题，也永远值得纪念。
　　四月份的春天，恩纳省无名小镇前的松木怒放着绿色火焰，路边的雏菊点缀着溅泪般的白色。草木掩映着城镇的容貌，城镇前则有孩子新奇地望着王辑这些异邦人。抵达无名小镇后，潘林便带领着他们前往了教堂。
　　“林先生现在就在教堂，用他的知识缓解受诅咒孩子们的苦痛。”
　　潘林这样解释。
　　对那位驱魔大师，王辑还是有一定新鲜感的，一来两者的文化相近，二来如果没有猜测的话这位驱魔大师应该也是位猎人。
　　矗立在高堤后山腰的城镇建筑有种和谐的拥挤感，这种观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建筑的错落排布很有风格，高高的深墙与楼房在初晨与傍晚都会隔绝了街道过半的阳光，但在正午时则显出明亮的光感。鹅卵石铺成的道路如果鞋底单薄的话，踩上去也有独特的脚感。镇子显得比较幽静祥和，并不是很热闹。王辑沿街走过，发现那些店面老板们都能表现出勉强的笑容，来展示他们的友好，然而这种笑容里面有很多的无奈成份。
　　当看到教堂的钟塔时，他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这在稍暗的幽寂街道上显得很神秘。他知道马上就要看到灾厄的表象，但没有关系，他来这里本就是冲着灾厄来的，因为灾厄后面隐藏着文明遗产。
　　“到了，请跟我们进来。”
　　站在教堂的面前，潘林礼貌地为王辑他们引路。王辑抬首观望一眼，然后跟了进去。无名小镇的教堂并不是很大，相比欧洲那些太多成为人文风景的大教堂相比，这个传统的礼拜之所更多了一种平易近人的观感。教堂内部的布置也并不辉煌，朴实而富有一种庄重感。不过，当母亲的啜泣声与孩子们的哭叫声响起时，所有的从容与庄重也都被打破了。教堂里面是一片劳碌的景象，皮包骨头的人放满了一张又一张床，年纪小的有不过数月大的婴孩，年纪大到有皱纹老年男子，一些孩子还在哭叫，而更多的则是躺在床上干睁着眼，瞳孔涣散茫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多的神职人员看护着那些还能发声的人，而更多的神职人员则在忙碌地将那些已然没有声息的人推出教堂，送到后院里去。竞相忙碌的人里，一位年纪颇大的神父注意到了教廷特使的到来。
　　“神父，这时林先生托我们接应的猎人。”
　　潘林大步走上去，向神父介绍了王辑他们四位。镇定的神父勉强露出微笑，走上来发出问候。王辑对此并不感冒，他直言道：“神父您还是去忙吧，看得出来这里的事情很多，只要告诉我们那位驱魔大师在哪里，我们去见他就好了。”
　　“哦，阿莫尔，你来为远来的客人引路。”
　　神父叫来了一位病床看护病人的年轻僧侣，让他带领猎人们离开。后者原本站在病床前为受诅咒者做祈祷，听闻了神父的互换后急忙起身过来，向王辑他们礼貌的行礼，然后引路。这是个非常白净的年轻孩子，看年龄最多不过14岁，宽大的修行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突兀。
　　引领着猎人，僧侣阿莫尔穿过教堂内的长廊，王女回望了一眼那些白色床布上躺着的人们，眼看这些人好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羸弱，而他们的亲人却只能在身边啜泣，便忍不住小声给刘小楠说道：“真是奇怪，这些人不去看医生全部留在教堂，难道还祈祷祝福能救他们吗？”
　　“祝福是无法缓解诅咒的。”
　　走在前面引路的阿莫尔回答，声音清澈，“我们只能用奇迹与林先生的知识，让他们暂时缓解他们身上的诅咒，那些人全是家中的长子，堕落的古王只要有一天还在，诅咒就永远不会消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圣子打败他叛逆的兄长的那一天。所有的灾厄都在那时会化解，而现在无论是哪位医生，都无法救治那些受诅咒的可怜人。”
　　“我只问了一句，不用回答那么多。”
　　王女随口一句话将这个话题结束。王辑和医生、小楠三人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观察。教堂庭院里的月桂树下，一座约有一人高的柱状仪器正在运作着，透明的壁炉内熊熊烈焰燃烧，焰光灼烧的气体不断上升，在仪器顶部形成气雾不断渗入隔离层，然后逐渐凝聚成水珠从隔层滑落下去，在下方的开口处形成一道涓流，流进瓶子里。
　　仪器前，一位身着中山装的背影拿起瓶子，转身交给了身后的僧侣，男子目估约有三十岁的年纪，浓重乌黑的眉毛在额间连成一线，那种在东方特有的正气面庞凸显气质浓重。“将它交给神父，告诉他不要给那些人喂太多，成年人3勺，孩童1勺。”
　　他和僧侣说道，语气镇定而富有力量。
　　“林先生，猎人们已经来了。”
　　阿莫尔站在长廊边缘禀告道。
　　男子抬头，望向走廊里站着的四人，他的眼神凝缩先是愣了下，旋即马上向阿莫尔说道：“非常感谢，代我向教廷特使致谢。”
　　僧侣阿莫尔点头，从容后退离去。随着教堂修行的僧侣离开，庭院里也就没有了外人，王辑率先从阶梯上走下来，做出了自我介绍：“首字母A，公元2017年中国长城防区猎人。”
　　“哦，林先生，1930年民国岭南防区。”
　　男子郑重回答。
　　“等等？你的猎团代号就是林先生？”
　　王女好奇地问道。
　　“是。”
　　林先生点头道：“家父是开设祭坛的道士，供奉灵婴转世。家母是家父师妹，而我在家母感孕时抢先投胎，故而名为先生。”
　　“先生，原来是这个先生啊。”
　　王女恍然大悟，终于用汉语理解了先生的意义，不过猎团代号的翻译有古怪，直接用了先生这种尊称。王辑和刘小楠相视一眼，两人怎么都觉得这位林先生的面貌有些熟悉，尤其是那粗重一眉份外显眼，小楠就问了一句：“道士也会娶妻生子吗？”
　　“听家父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先生的语气沉静，言谈之间全然是翩翩君子的气度，确实有一种旧时代耳濡目染来的独特气质，“那时适逢恶灵毁灭种即将转世，家母趁势逼人故才有我，这都是因缘注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王辑这时问刘小楠：“你知道是哪部电影了吗？”“有印象，似乎是叫豆豉英的那部片子，但记不住名字。小时候看过的。”
　　刘小楠回想道。
　　“家父的绰号而已。”
　　林先生从容提醒，没有因此有半点窘迫。超膜各个宇宙一直都有交集，一个宇宙的事件往往会成为另一个宇宙的演义故事，这没有任何奇怪的，他早在此之前便已经被世界线超前的猎人猜出过身份背景，如今再遇见相似的情况，他也并不意外。
　　“能够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令人惊讶，但就如你说的，都是因缘注定，我们谈一下文明探索吧，核对任务，也好相互帮忙。”
　　王辑流露出友善地微笑，主动向林先生示好，并开始核对文明探索任务，林先生是先他来到这里的，那么自然没有入侵猎人的身份，他们两者之间的利益自然也不会有冲突。既然都在猎团，如今也都在他乡异地，以王辑所受的文化传承来讲也算故知，基本的友善关系有了，那么更深层的合作也当然可以进行。
　　说话归说话，王辑已经主动将自己的探索任务介绍主动展示给了林先生，算作诚意。不过事情却并没有按他的想法继续进行下去，当林先生开口时，他就知道了两者的目的真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是因为进行文明探索而到这里的，那些事情自然有我防区的前辈和师兄师姐去完成。”林先生平静地摇头：“我来这里是奉家父遗命，遵循先辈足迹求道而已，按现在猎团的话来说，就是在探寻真理。”
　　“真理。”
　　王辑的声音郑重许多。
　　“是的。”
　　林先生点头，说道：“家父说岁月愈久，世间的道理便越来越少。人所能掌握的真理也将绝迹。我奉家父遗命求道，便是往长河之前逆流而上，探寻真理。不久前我在一片维度断带发现了真理所存的踪迹，便进入了那里。然后我便来到了这儿，见证这里的一切。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那我就会离开这里。你们想找理想国，如果和我要找的东西不谋而合，那我们当然可以相互帮助，如果不是的话，到时恐怕我会提前离开，因为我的防区时光无多，青铜议会已经降临岭南数次，我如果再找不到，恐怕师兄他们抵抗不住。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谅解。”


第三百四十五章 灾厄诅咒
　　教堂庭院。
　　“是我唐突了。每个猎人都有自己防线的苦衷，但愿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能够相互扶持，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面。”
　　王辑礼貌地为林先生圆场。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每个猎人都有自己所属的防区，并且为各自的防区问题所困扰。林先生既然有使命在外，他自然不能强人所难。不过，在只言片语的交谈里，他发现了这位猎人的不简单。
　　对方明知道有维度断带的情况下依然前进，并且言谈之间仿佛对离开维度断带这个问题看的很轻易，王辑相信这不是一时说话没过脑子，而是猎人确实是有这样的实力。同时，林先生所说的话语里，极可能说明王辑他们现在就在维度断带的世界里。
　　这让他不禁看了眼天空，上午的阳光格外明媚，荫绿的月桂叶色翠绿欲滴，这样的温暖与蓝天，不像是维度断带存在时所有的景象。在此他也没有用回响感受到任何维度断带存在的迹象。
　　这一切的平静细细思考的话很迷，不夸张的说，除却诡雾森林和教堂停留的受诅咒者外，无名城镇是他目前几乎所有文明探索中最安静祥和的地方。没有像圣城那样自进入布拉格就步步紧逼的诅咒，也没有不列颠海峡的诡异感，灾难的情况看起来完全能够控制，世界留下的传统力量教廷特使团听描述也尚有战力，王辑他们在这里，好像就是投机取巧的过客。
　　“我们还是相互谈谈情报吧。”
　　眼见王辑陷入沉思，心理医生这时开口将交谈继续进行了下去。林先生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到这边坐下谈吧。”
　　五人进入庭院的忏悔室里，林先生为他们倒好水后坐下来，深呼吸了口气后微微摇头，系统地讲述起了他来到这里的所有见闻：
　　“我来这里大约是在1个月前，抵达的地点和你们一样，列车都是在诡雾森林深处停下，来之前我得到了有关维度断带的提醒，在火车上休整后便看到了海滨向日葵田。但景色稍纵一逝，转眼我便进入了诡雾森林。我想在此你们和我的遭遇差不多。不过我当时运气尚可，刚巧遇上这里的圣子出征，然后就跟着他们回来，第二天出征的教廷特使团回来告诉我，说火车已经不见了。所以能够离开这里的判断，也是在那时得出来的。”
　　林先生心思缜密地解释了自己先前话语间的判断是如何的出来的，尽管王辑他们根本对此没有提问。
　　“来到这里后我便从教廷特使们那里知晓了有关古代国王、神子、基督等传说，这些说法和我所知道的古神体系很有牵连，与真理的关系自然也不会远。我的知识传承让我能感觉这里是曾经先辈踏足之地，所以便在这里暂时驻留下来，顺便也能为这里的居民解除些灾厄。不过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而且正相反，这里的诅咒很棘手。”
　　说到这儿，林先生抬头望向了庭院里月桂树下的过滤容器；
　　“如你们所见，那东西虽然不是道具，但也是配合我知识的重要东西，通过它我可以调试出可以解除多数诅咒的净化水，在我的防区里无论土地受诅咒感染还是居民受到诅咒，它都能够化解。针对神秘学方面的毁灭种感染，我们的知识传承也是最拿手的。不过这里的诅咒完全在我的知识体系外，完全没有针对的办法。我来的第一天教堂的神父便接待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些受感染者，他们都呈现出了一种骨瘦如柴的身体状态，躺在病床或者已经失去了意识，或者是痛苦哀嚎，并且只能饮水，所有的食物在他们体内都会产生一种毒性。”
　　“我得到的情报说是对长子的诅咒。”
　　王辑插话补充道。
　　“这点倒是确实。”
　　林先生并不否认，但补充道：“可也完全不仅于此。先说这些对长子的诅咒吧。我的知识体系能够让我检查出他们身上有被诅咒感染的痕迹，但这种诅咒却意外地深入骨髓与灵魂，就像是先天便有的病端，与生命牢牢绑缚一起。这样说吧，要想解除诅咒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受诅咒者掌握真理，否则就连死亡都无法逃脱。这让我不禁怀疑，这种诅咒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已经种下，直到这代才爆发。”
　　“哦，是神明的诅咒吧。”
　　王辑点头，选择继续听下去。
　　“是的，看来你们对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林先生点头道：“这也是最棘手的地方，即使我们防区的知识传承，也一样无力的事情。岭南那里活动的传教士们说人生而带有原罪，这其实是一种绝望的暗喻。你们所属时代的科学读物可能提到过一个观点，生命诞生于水，并从深海中走向陆地。我见过的几乎所有诞生自海洋的智慧生命，都带有这样的天然诅咒。比如说你身后的这位外国猎人，他身上就即可以确定潜藏着这样的诅咒，而那这位羽人姑娘，你的族群历史漫长远超人类，身上拥有着久远时代前的的火之诅咒，而诅咒这样的东西，是大多智慧生命避不过去的。”
　　“火的诅咒？不太可能吧？”
　　王女意外道，她明明已经藏好了自己的翅膀，但还是被林先生一眼认出了她的所属族群。和她相比，听到自己被诅咒的心理医生则显得平静从容，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而王辑第一次听到了这样诅咒的说法，他问道：“那我们身上是否也有这样的东西？”
　　林先生摇头：“如果土地也会被诅咒的话毫无疑问会，不过我暂时没发现。我想2017年的中国人应该不会遗忘女娲造人的神话，很显然我们没与那可怕的古神打交道，我们的来源是一位半身蛇躯的女人，尽管她也是一种神明符号。”
　　王辑瞬间联想到了他在撒旦那里看到的东西。
　　“总之往深处思考这是一种很悲观的事，当你还是没有孕育智慧的蒙昧生物时，有关你的未来便已经被定下。家父从先辈的启示中得知我们的一切其实早已经被暴露在那星空中潜藏的一双双黑暗的眼睛里，没有人能逃脱，也正因为此才命我寻求真理，毕竟谁也无法预知，是否存在土的诅咒。”
　　“原来如此。”
　　王辑点头，对林先生的说法表示理解。
　　“但往浅了说也没关系。”
　　林先生的神色如常：“人都无法逃过生而被诅咒的命运，这点普遍平等，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久远的诅咒是否会爆发，而这里的人类不是很幸运，诅咒爆发了。那些在家中为长子的人便受到了这样的痛苦，但如果仅是如此针对的话，还没什么。可是诅咒的降临必定带有灾祸的到来。在白天，这里的一切都还好，但是到了晚上，必然会有夜魔横行。”
　　林先生的神色认真了许多：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夜晚，我在堤道上散步时看到了深海之物的触须爬上了古老的城墙，幽邃的黑夜里会降下不知来历的夜魔，捕捉镇上的女人与孩童；还有从诡雾森林深处飞来的石像鬼在教堂顶上驻足。所以说教廷特使团会在入夜前必须从诡雾森林中撤回，如果没有他们保护城镇的话，这里就会变成修罗场，而他们也无法在夜里的诡雾森林生存。一切现象在我看来，都是那是监视生命的古神们在展开收割。”
　　“能为我们确切形容一下你所见的东西吗？”
　　王辑开始抓重点情报。
　　林先生的目光出神，望着墙上挂着的画像仔细回忆道：“爬上古城墙的触须是暗紫色的，上面长满了血色的眼睛。它好像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某种事物；夜魔是阴影生物，你会看到灯火下的阴影拖在城镇的大街小巷里，据教廷特使们说它们是叛逆神子的眷族，只有奇迹才能够对付；而那些石像鬼则是诅咒生物，它们只在夜晚复苏，从诡雾森林的深处飞出来，劫掠着镇子上的女人与孩童。那景象大约可以用群魔夜行来形容，而我因为没有古神信仰，没能掌握奇迹，所以对夜晚的无名小镇无可奈何，我仅能面对那些石像鬼，而对徘徊的夜魔暗影无能为力。”
　　“听教廷特使们说，只要找到并杀死那位叛逆的神子，便可以解除一切灾厄与诅咒。”
　　王辑以询问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大概吧。”
　　林先生平淡道：“但据说那位圣子的特使团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抵达了这无名小镇，在将近100天的时间里他们一无所获。不过，他们对此是有解释的，在烟霾笼罩的诡雾森林深处，仅凭肉眼是无法观测到白鹰的去向，要想找到人间天堂的遗迹，也只能通过启示得到的道具来感应天体偏移，预兆古王栖息之地。他们说两天后群星就会移位，他们的天父将在遥远的星空彼岸，为他们指明旧国古路。”


第三百四十六章 圣子
　　“但愿吧。”
　　王辑报以微笑。
　　他能感觉到林先生对教廷特使团，或者更精确些是对圣子所率领的特使团并不信任，这种无形的指责毫无疑问是冲着圣子去的，至少他不会觉得圣子可靠。这种微妙态度被意识敏锐的王辑捕捉到后，对于至今仍然在人们口中流传的圣子，他也有了基本看法。
　　“你或许对圣子有看法？”
　　观察犀利的心理医生也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并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
　　林先生对此只是微笑了下，他说：“怎么会呢？只是在我印象里从没有见过善意的神明。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一群垄断真理的贪婪生命罢了。这里的一切如果都只是一位神明体系下子嗣的内斗，那未免显得太儿戏了些。姑且将我们的见闻当成事实，那世界的真相也免太悲观了些。”
　　“是啊。”
　　王辑跟从着交谈内容一叹，对林先生的语义表示理解。他当然明白林先生说的是什么，如果说5星难度的圣城探索结果影响一个种族兴衰，6星难度威胁的独立考核结果最终可以影响到一个世界，那么7星难度评级的威胁最终不过是某神明体系下的两子内斗，那世界的真相便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哀。
　　庭院里，从教堂正庭来的僧侣已经走下长廊，月桂树下的过滤容器也开始散发蒸汽，林先生回望了一眼，礼貌地起身说道：“我已经在镇南街的芳香旅馆为你们订了落脚之所，如果有事情的话你们尽管来找我，或者来询问神父，这里的居民对异邦人都很友好，但愿你们的文明探索顺利。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忙，你们尽管在自由探索。”
　　“好的。”
　　王辑一行猎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将林先生送出来后拜别。重新回到教堂，王辑匆匆掠过一眼那些受诅咒者与啜泣的亲人，快步走出了教堂。有关于诅咒的事情也正如教廷特使们所说，只有从源头解决施加诅咒者，没有任何办法。包括前来探索的他也爱莫能助。
　　“我和僧侣们核对下时间。”
　　一行人站在教堂外，王女忽然指着教堂钟塔说道。“去吧。”王辑允许了她的活动。猎人没有时间观念是相当可怕的事情。能够有一个准确的时间观念，至少在行动上可以更加心安理得。
　　时间核对在公元1540年4月春；13日上午10：20分，误差时间在一刻钟内。
　　王辑并不知道这样的时期存在着怎样的意义，上次独立考核所处的年代也是工业革命兴盛起来后的一段重要时期，而这次他则走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西方小镇街道。不同的时历史时期都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时间点，而这些时间点里，可能都埋藏着星空神明的暗影。
　　……
　　远来的海风在悠远古老的城镇散去，橄榄树的叶子轻轻摇曳着，幽静的城镇内部曲折徘徊，想要在短时间内记住地形并不是很容易。旧城街道也并非真的那样怀旧与美好，当真正走近这座城镇时，街道深处那种无法散去的难闻气味在相对封闭的街区里，不断地发酵。
　　“真是难闻。”
　　走过南城时，王女忍不住一手捏着鼻子发牢骚，另一手伸进行李包搜寻口罩。
　　“忍忍吧，这里的世界时间在我们时代前将近500年，卫生条件不会很好。”
　　王辑说。穿越哪有那么美好，尤其是抵达可知的古代，在生产力匮乏和卫生条件极差的情况下，一个未来的文明人想要逆来顺受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想到自己恐怕还要在这片探索世界呆一段时间，王辑早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斗的长期准备。
　　芳香旅馆。
　　花与树茂盛包围的旅馆里，在王辑他们通报来历后，年近60的老板娘热切地为他们准备了休息的房间，王女和小楠在一间房里，心理医生和王辑也凑活挤在一间屋子里。这里的环境尚可，不过令王女略感失望的就是没有洗浴条件，想要痛快洗澡基本成了奢望。小楠对此倒显得很平静，既然出来做文明探索，她就没有指望能好过。
　　中午的用餐就是在旅馆解决的，王女啃食着发硬的面貌莫名便情绪低落起来，经过午后短暂的休息，刘小楠终于从她嘴里探出了口风，是这些发硬的面包让她回忆了自己曾经很久以前与叔叔渡过的岁月，眼下睹物思人，才让王女感情流露。这样的插曲之后，王辑他们在相互间交流信息，然后装载语言，便分散开来到整个城镇内开始走访活动，了解一切有关情报。
　　王女当然是要跟刘小楠一组的，虽然她现在拥有着不俗的战斗力，但让她一个人单独行动的话王辑当然还是不能放心，留在刘小楠身边的话也算是一个助力，而他和心理医生则分开来去搜索情报。
　　……
　　城镇东街的花店，卖花的老人已经老眼昏花，但是在王辑的询问下，依然能清楚地做出回忆：
　　“圣子啊！他今年应该有20岁了吧。他有着神一般的容颜，皇帝般的气度。他所到之地无人不为之倾倒，西西里的姑娘们都在日夜向主祈祷他的到来。然而圣子就是圣子，当他降临在人间时就不能有和凡人一样的轨迹。他承担着重现人间天堂的重担，他是信仰的灯塔，坠入凡人的七情六欲，就和曾经的古王一样，是对天父与人们的背叛。”
　　“他的力量如何呢？”
　　王辑谨慎地问道。
　　“圣子拥有无人能及的奇迹。”老人首先对圣子充满了肯定，“圣子降临的夜晚闪电从东方出发，直照到西边震动着旷野。整个西西里的风都在树林低语，月亮都不敢发光，群星好像都要陨落下来，散发出千年未曾有的光迹，那夜天式震动，魔女依照命运被深渊打破封印带走，而诞生的圣子将把主的荣光重新带到人间，赶走黑暗与深渊。”
　　“哦。”
　　王辑应和着，继续问道：“请问圣子的母亲是谁？也是处子感孕吗？”
　　“不，不是这样的，异邦人。”老人否定道，“圣子可以降临在任何凡妇身上，而并非必须得是处子。真神的馈赠不会认为处子便是纯洁，因为人生而有罪，主对娼妇与处子的爱一视同仁。圣子的母亲是谁无人知道，但她或许只是普通的凡妇，因为当圣子降临时，恩纳大教堂的红衣主教便奉主的命令与感召，将他带回了教廷，而受到最杰出教育的圣子除却伟大的使命外，他会走入旷野得到所有人的敬爱，他会有兄弟姐妹，会无私的爱。”
　　“圣子也会有兄弟姐妹吗？”
　　王辑注意到了老人的用词。
　　“有的。虽然圣子的母亲无人所知，但圣子确实有双胞胎兄弟的，那是个丑恶恶心的东西，他的一生本应该都是悲剧，但因为和圣子同胞降生，便获得了天父所赐的荣光，他也被幸运地带回教廷，成为了教廷特使拥有了自己生存的意义。那个丑东西本应该偏僻的乡下孤独死去，或者自出生时就因为丑恶而被掐死，但因为成为圣子的兄弟，他的生命才得到了伟大的荣耀。异邦人，这就是主的恩与，天父所给的命运，他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放弃自己的慈爱。”
　　老人的声音悠远无比。
　　“丑恶的同胞兄弟吗？”
　　王辑低语，并想起了曾经在圣城暗巢所见的那位神子。
　　……
　　时间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安静祥和地小镇上终于即将迎来夜晚。伴随着教堂的钟声响起，远方的堤道上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日光山阴处，远征的教廷特使团们回归，飞扬的旌旗还在海风里展现出刀兵与铁的峥嵘，银甲红巾飘扬而来。
　　镇上的居民们大都聚集在镇外迎候着特使团的归来，王辑一行人站在人群后方小声用不同于当地方言的英语交谈着下午的收获，个子不高的王女坐在绿树的枝干上，眺望着回归的特使团。
　　马蹄声渐进，少许的尘烟在堤道上飞扬而起，古城墙组成的堤道上，一个全身披甲的白马率先冲出来，伴随着一双布满铁甲的手掌勒住缰绳，马掌高扬而起，一位白甲骑士在马背上摘取头盔，柔顺的黑发波浪般脱离束缚，单薄的嘴唇与高耸的鼻梁先后露出，然后是一双沉静如水的双眼。
　　“圣子。”
　　教堂的神父碎布迎了上去。
　　“各位久等了，都回去休息吧。”
　　英俊非凡、气度非凡的圣子凝重的神色中勉强露出微笑，高声向周围的人群说话，他的声音极具磁性而富有力量。终于，王辑得见了这位年轻的圣子，就像曾经看到的基督画像一样，这位圣子确实拥有着足够英俊的容貌，与能够感染人的气度。先前所有的传言都没有说错。
　　后续的教廷特使们陆续归来，马蹄声止，一位位教廷特使摘取了头盔翻身下马，胸前的圣章明显。然而这些特使中间，王辑却发现在圣子身后那位骑着黑马的高大特使却没有摘下头盔，相比其他和善温良的教廷特使，那种内向站在人群中只消一眼便可以辨认出来。
　　“圣子那位丑恶的兄弟吗？”
　　人群后的王辑一眼锁定了这位沉默的骑士。


第三百四十七章 跟踪
　　傍晚，教堂钟声响起时，远征的特使团从诡雾森林归来，受到了镇上所有居民的隆重欢迎。那时天幕已经被黄昏染色，晚红霞光在天穹处仿佛奔马。伴随着马蹄声真的响起，圣子已然来到镇前，摘下头盔翻身下马。这些掌握奇迹力量的教廷特使们由传闻中的圣子带领，这位圣子也确实如人们所说，相貌英伟非凡，拥有着超然气度。
　　但在力量方面，他的回响也不可能感应到并未使用出的奇迹力量，有关圣子在力量方面如何，还是个待定的问题。不过，这一切在今晚马上就能看到。当夜晚降临时夜魔和石像鬼就会造访这座城镇，保卫无名小镇的教廷特使理所当然地需要表现出他们的奇迹力量。就目前而言，他所看到的教廷特使们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当使用出奇迹时自然就不一样了。
　　凉风拂动棕榈叶，迎接圣子与特使团的人们好像屏住了呼吸，在圣子沉静的面表下。马蹄声不断响起，越来越多的特使归来，摘去一天都没有摘下的头盔，挥洒着襟袍上沾染着煤灰。人群后的猎人，目光几乎不约而同的都放在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特使身上，他和所有特使都不同，没有摘去头盔。
　　这是个格格不入的教廷特使，他的身材高大到足以令他站在其它教廷特使中，会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那大约是两米以上的身高，壮猛刚健在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他也没有摘去头盔，和其它教廷特使一样露出容颜。
　　王辑相信，那些古老的金属头盔戴在头上绝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在诡雾森林中带着头盔可以理解，但既然都回来还这样全副武装，实在不能是正常人的选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某种难言之隐，而这种与众不同的孤僻感在众目睽睽下，也显得相当明显。
　　怎么说呢，在21世纪的信息发达时代，无论国外还是国内的英俊男子与帅哥都很常见，纵使在街头遇见也不会有多大的回头率。不过21世纪的人类平均身高也不至于到2米的恐怖程度，像现在王辑所看到的大块头，放在哪里都会让人多看一眼。
　　“圣子，恳请你将赐予天父的荣光，为我孩子解除诅咒。”
　　迎接归来教廷特使团的人群中，一位年轻的妇女突然失声痛苦，抽泣地跪倒在地。这一幕就像是会传播的诅咒般，在刹那间感染了更多人群，顿时众多的妇女与老人瘫倒在地，乞求着圣子带来救赎。
　　“你们不用这样，主会对所有人的命运做出安排。”
　　教堂的神父马上站在人前劝慰。
　　“各位都请回到家中规避，马上就要入夜，届时在外很危险。我会给完成使命，但现在的话确实爱莫能助，希望各位保持冷静。”
　　面貌不凡的圣子向人们说道，那冰冷镇静的眼神稍显一丝无奈，但又很快平复下来。王辑捕捉到这微弱的神情变化，对此他也并不意外，这位圣子比他还要年轻，就算接受再好的教育，面对这种麻烦的情景也不可能不动容。相信这也是被人们寄予希望的烦恼，尤其是当整个教会都在宣传圣子的荣耀时，作为圣子的人自然也承担着不小的压力。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比起神之子的说法他更像是个人。”
　　王辑心中默道。
　　这，就是他对当地传颂的圣子第一印象，而有些混乱的场景也终于被教会神职人员所制止。
　　“阿莫尔！阿莫尔！”
　　神父大声唤着僧侣们，让他们将这些情绪失控的人们拖开。圣子和神父同行着牵马离去，僧侣们张开双臂阻拦着人群，眼看圣子走远，一些人跟去了教堂，而其他居民则无奈散去。这种宗教狂热王辑看在眼里，从那些等待人群撤离的教廷特使眼里，他能读出无奈。
　　是啊，入夜后特使们还要承担起保护城镇的责任，而明天他们还会进入诡雾森林探索，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可这些信徒们听不懂，神父特地向人们诉说了特使团的辛苦，也恳请他们不要在这个时间点里为难圣子与特使团，但王辑亲眼看着下午和他对话的那个花店老人哭到在地不肯站起，这种对救赎的乞求王辑勉强理解，但难以接受。
　　镇外的人群最终被驱散，特使们牵着马陆续分散离开，相熟的特使之间低声交谈，言语中也极尽疲惫之意。王辑眼看着圣子与神父一同离去，其他特使们也三五成群地走开，零星几位向那位高大的特使告别后，留下他孤独一人离开。
　　“还叫什么圣子，也没感觉有多厉害嘛。”
　　坐在树影里的王女轻声不屑道，眼观着圣子离开，她回首看向了镇外仅剩的高大特使，就在她看去的那一眼里，那位沉默的特使似乎也望她这里看了一眼，但这一瞥匆匆，特使很快牵着马儿离去，而王女神色一呆，似乎想起了遥远的冷寂荒原燃起的篝火，火焰中掩映着与她相依为命那位叔叔孤独沉重的眼眸。日光落海，王女无声地从树影中站起来，跳向了附近的院墙。
　　镇外的堤道上顿时没了人影，只剩下王辑他们这些猎人。临于晚风，王辑转身问道：“你们有觉得那位圣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没有。”
　　刘小楠摇头。
　　“普通人而已。”
　　心理医生同样摇头。
　　他们的观察几乎没有区别，自从来到这里所一直听闻的圣子除了气度超人外并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而气质方面完全符合他所接受的教育。圣子在教廷长大，接受着这个时代恐怕最好的资源，有素养有气质也完全是理所应当，并不离谱。
　　“所有教廷特使都是普通人，就和猎人一样。”心理医生说道，“但今晚应该就会看出些什么，至少能够见到他们的奇迹。”
　　“那就等晚上吧。”
　　王辑接话道。
　　他们专程跟随着镇民前来观摩圣子，然而得到的结果并没有让猎人们满意。换个角度想想，或许当初的暗巢神子出现在这里，都能让王辑觉得有所收获，而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这种结果自然意味着情报的暂时中断。
　　谈不上失望，因为王辑没有失魂落魄这样的情绪，只是他觉得既然是神子，那应该在本质上就和人类完全不同，但从圣子包括所有教廷特使的回响里，王辑看到的都是凡人，至多也就猎人层次，拥有常人不能拥有的奇迹，可基础的生命形态，大家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一时线索中断，那也只有暂时回到旅馆，等待入夜后的新局面了。猎人们准备暂时休整，然而小楠准备将坐在树上的王女叫下来时，抬眼却没有看到人影。渐暗的树影里空荡荡的，只有随风飘动的叶子。
　　“王女，她去哪了？”
　　小楠回首扫过四下，哪里还能看见王女的身影。
　　“她跟着那位孤僻的教廷特使走了，但愿能获取些有用的信息。我们不用管她了，直接回芳香旅馆吧。”
　　王辑说道。
　　他当然知道王女刚才跟踪那位孤僻高大的教廷特使离去，这丫头的直觉大概告诉自己相比英俊的神子，那位不愿摘去头盔的教廷特使身上更有信息量。不过，王辑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回响是不会骗人的。
　　……
　　黄昏渐暗，漆黑的羽翼从小镇的半空低空掠过。街道上，那位身材高大的教廷特使牵着同样雄壮的坐骑从树下走过，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回首往树后的墙壁上端看了眼，那里一片漆黑。
　　大约是错觉吧。
　　特使牵马继续前行。他刚走，树页后的阴影便闪动了下，王女蹑手蹑脚地在墙壁边缘慢行，借着羽翼保持平衡悄然跟踪着教廷特使。正在这时，她的脑海里一道光芒闪烁了下，小楠给她的信息在意识深处浮现：早些回来。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知道了。”
　　王女低声自语，旋即跟着特使前行的背影跟上去。城镇进入寂夜，远方的教堂陆续燃起火把，海潮的低鸣在古老的城墙外徘徊着，狭隘的街巷里，特使最终站在一面紧闭的院前敲响了门。
　　“谁。”
　　里面响起了一个老妪的询问。
　　“是我，母亲。”
　　特使说话了，声音意料外的粗犷，好像粗粝的砂石磨动。匆忙的脚步声响起，院门紧接着打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打开门，将特使迎了进去，院门马上掩好。王女从墙上跃下，轻步跑到那家院子前，跳上了墙沿。昏暗的院落里房间里燃起烛火，苍老的声音同时响起：“劳诺，我给你准备了食物，你今天在森林里没有受伤吧？”
　　“当然没有，我有同伴的掩护。”
　　烛火中两个阴影投在窗上绰约闪动着，特使粗粝的声音回答。
　　“我听人说他们在诡雾森林里总让你冲在最前面，那里的柴人柴兽很危险，你可不要冒险。”
　　“我冲在前面是理所应当的，而且有同伴的掩护，请不要为我担心，妈妈。”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镇之夜
　　入夜后城镇的火把升起，芳香旅馆外到处都是花影的摇曳。王辑本以为入夜后整个城镇的居民都会躲起来，并没有想到天黑后旅馆里面会有那么多买醉的男人。墙壁上挂着的油灯透过外层的玻璃罩下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朦胧的灯光下，已经熏醉的男人们开始吹起牛皮，这似乎成为了一种定式。
　　王辑则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东西，他们这一桌很安静；唯一说过话的是心理医生，他说意大利的玻璃制造技术很发达，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将玻璃工匠关在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生产玻璃。大约在19点左右，早已经用餐完毕的猎人们终于等到了王女归来，她沉默地走进旅馆里，做到了小楠的身边。
　　“饭点已经过了，恐怕你今晚得挨饿。”
　　见到沉默的王女后，这就是小楠的第一句话，没有问她收获与情报，而是食物。王女摇摇头，说道：“没关系，我来时自己准备了干粮。”
　　“发现了点什么？”
　　王辑望着对座的王女，直接切入主题。王女回答道：“没有发现，那个教廷特使名字叫劳诺，他似乎是当地人，母亲住在这里，他刚才回家了。”旁座聊天的男子在听到王女说话后，微红的脸马上转过来说道：“你们说错了异邦人。恶心并不是我们当地人。”
　　“恶心？”
　　王辑侧脸看过去，只见那个饮酒的男子肤色已经发红，并且用手不断拍着肚皮。他特地重复了刚才男子说的话。
　　“大家都是那么称呼他的。”
　　男子醉眼昏花的答道：“恶心是圣子的同胞兄弟，他继承了自己父母丑陋的面貌，所以长相很恶心。不过他有个好兄弟，圣子将天父的光辉带到了他身上，让他自出生起便跟着圣子被教廷所寄养，并有幸成为教廷特使。不过听说他不是很听话，五岁那年红衣大主教为了不让他影响到圣子，便把送到一个皈依的盲人老娼妓那里，由信徒来养。”
　　王辑平静道：“请问大家都有谁。为何你们大家都有胆子这样来称呼圣子的同胞兄弟？请问这种称呼是圣子默许的吗？或者说，就连圣子也这样称呼他的同胞兄弟？”
　　旅馆里买醉的男人立刻陷入了死寂。
　　“当然不是，圣子爱他的兄弟。”
　　那名说话的男子立刻酒醒了些，有些迷茫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将火引到了圣子身上。
　　“他爱他的兄弟，但你刚才说大家都是这样称呼他的，请告诉我除你之外还有谁用这样的称呼，而圣子可以熟视无睹，完全对他兄弟的遭遇不管不顾？”
　　王辑问道。
　　“不，我们是在背地里这样叫的，圣子并不知道。”
　　男子还在尝试辩解，然而醉酒的他逻辑已经不清楚，同伴赶紧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因为这样的话说下去很容易惹出祸端。两位男子匆匆结账后离开了这里，旅馆其他人见状也陆续离去，女老板眼看着顾客们离去，再看了眼角落里坐着的猎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
　　“我听说那些异邦人似乎是林先生的朋友，不要惹他们。”
　　旅馆外响起了男子们匆匆的交流话语。回到二楼房间里的王辑静静在窗边目送那两个男子离去，城镇的远方升起了火把，昏红的光芒在夜晚摇动。他转过身，给心理医生说道：“他们刚才说的话很不符合常理，圣子不可能对自己兄弟被称为恶心这种事一无所知。我感觉在他们眼里，那个劳诺倒像是个盗取上帝恩泽的人，受他们敌视，而这种态度养成，我觉得并非是一时的功夫，还记得傍晚特使团回归时的景象吗？那个劳诺确实守候在圣子左右，而圣子却没有和他的兄弟有任何亲近感。”
　　“圣子的爱一视同仁嘛，当然不能对谁表现出更多的友好有善意。”
　　坐在床沿磨咖啡豆的心理医生微笑，旋即他突然一叹，说道：
　　“其实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实，和我们的探索任务还不足以形成联系。这座遭受诅咒的小镇看上去很友好，但那也是对人的。被诅咒所折磨的居民当然还要生活，还要有信仰，有娱乐。如你所说，在他们看来劳诺就是个窃取神之荣耀的家伙，他们嫉妒一个丑陋的人能够跟随在圣子左右；也如你所说，圣子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但他需要对此保持沉默，因为当镇上唯一可以用来取笑的人都被他所保护了，那么这里的人们大概会真的绝望。不用觉得奇怪，宗教劝人向善，但你忘了这里的宗教所求的是神国与神王。”
　　“还有个问题。”
　　王辑直接问道：“如果说是为了不影响圣子的成长，为什么不把这个劳诺还给他的生父母，而是要给皈依的娼妓？这不符合人情。”
　　“但符合信仰，你可以认为劳诺，这位圣子的同胞兄弟，是教廷给予一位皈依的盲人娼妓天主馈赠。想想吧，一位瞎掉的娼妓是多么可悲的人生，她很可能也不再有生育的能力，教廷的赠予对她来说将会有怎样的意义，养育圣子的同胞兄弟，将来的教廷特使，你不认为这是荣耀和救赎吗？”
　　医生保持微笑，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用这种逻辑思考确实没有问题。”
　　王辑点头。对宗教方面他所能理解的事物确实没有心理医生多，尤其是在传统西方宗教方面。事实上这些逻辑他都能想到，但之所以抓住这些问题不放，还是他觉得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和医生所认为的那种再正常不过相反，王辑相信自己在此所见到的一切，都可能是有用的情报。
　　尽管他还不能确认，到底是哪里值得商榷。
　　……
　　夜色渐深。
　　城镇的街道上，经过短暂休息的教廷特使提着油灯开始巡逻，神职人员们点燃火把驱散着黑暗，在这样份外孤寂的夜里，心理医生还在为王辑念诵着圣经，希望从中找出一丝与这个世界相匹配的线索，远方的海潮声忽远忽近，声音仿佛带有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古城墙的山脉与城镇上空仿佛响起了蝙蝠离群的声响，细细碎碎的，恰似某种咀嚼声。
　　遥远的诡雾森林，也在入夜后响起了各种尖刻的嘶啸，那里的生物好像陷入了狂欢，暗夜里的折磨是如此清晰，令城镇无法安心睡眠。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到了21点后心理医生为了不受王辑沉睡的影响，提前服了安眠药睡去，而对门的刘小楠和王女也提前休息，只等发生情况时再醒来。
　　其他人都在养精蓄锐，而王辑则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终于，夜半钟声响起，伴随着凌晨的刻针到位，不眠的王辑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火把与油灯将城镇照的通明，他看到了教廷特使们已经在各个街巷就位，而黑暗的远空里也在同时响起了振翼声，几乎是同时，那些奇异的石像鬼传来回响。
　　真的，它们是某种复活的雕像，形似蝙蝠般在暗夜里摇动着薄如面皮的翅膀，通体白石膏的颜色，头部是生角的骷髅头，鼻孔极大，一双诡目在黑夜里发光，用肉眼遥遥望去好像闪烁的群星。
　　石像鬼从迷雾森林飞来，朝着无名小镇飞速而来。
　　“它们来了！”
　　伴随着教堂方向圣子一声清亮的呵斥，城镇各个角落闪烁起耀眼的白光。丝线般的圣光气息浓郁地散发，浩亮的奇迹加持在一把把锋芒毕露的武器上。临近芳香旅馆的街道上，一位教廷特使手中的枪尖闪耀起银雷，紧跟着随同特使走近了黑暗角落，稀疏的振翅声在城镇上空响起，一种粗重的喘息声在城镇上空徘徊起来，紧接着，俯冲突破空气的声响响起。
　　隆隆！
　　小镇边缘的一处房屋的顶部被飞降的石像鬼所压垮，那些看起来单薄的怪物身躯却有着极重的分量，尘烟飞扬而起的同时，哭喊声也立刻划破夜空，附近的教廷特使立刻赶了过去。王辑眼望着漫天飞舞的怪物，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一种来自黑暗的阴影在镇子上浮现出来。
　　路边燃烧的火把下，一个游移不定的暗影拖在地上闪动，边缘处极大的拖长了犄角，无形的长刃在光焰中挺立，冥冥中的一双眼睛抬起来，凝视着二层楼窗边的王辑。那冰冷的双目唤醒了王辑某部分的回忆，就好像在腐败的常青市，初次见到守护者一样。
　　“神子的眷族吗？”
　　他这样轻语道。
　　轰隆隆！
　　古老的堤道方向传来了猛烈的颤抖，巨大的声响仿佛咆哮的大海撞击陆地般令人震撼，古城墙外面，一条无比庞大的触须从海水深处蜿蜒伸出，爬向了城墙，那巨大的触须摇动，上面一颗颗血色的眼睛睁开，瞳仁凸出转动。正和魔道启示录上所描述的，难以想象的灭世景象便这般突兀地出现在王辑眼前，不给任何地征兆。
　　幽邃的夜空群星闪烁，除却星空献礼外王辑很少见到这样澄净的星河运转，而在群星的注视下，骚动与混乱彻底打破了无名小镇的寂静。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乱象丛生
　　无名小镇，凌晨。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映着暗夜里跳跃的阴影，奇迹光芒散落在城镇各处，特使们此起彼伏地支援与对号之声，和各处都能传来呼救声彻底混在一起。徘徊在街道的阴影将黑暗映入了附近的房屋院落，不管它是否会攻击，感受到黑暗的居民都会发出恐怖的尖叫。
　　这样的支援与保护很难，而且心累。
　　当看到这种混乱局面时，王辑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样。目光所及，这座城镇上驻扎的教廷特使人数有限，百来位特使因为掌握奇迹可以被称之为精锐，但再精锐的力量被分散在一座面积不小的城镇时，那种力不从心就变得分外明显。
　　起先是距离堤道最近的镇口，伴随着一位母亲的哭叫声响起，附近的教廷特使立刻赶了过去，而那里事实上根本没有遭到攻击，只是黑暗的阴影从那里掠过而已，因为恐慌而无法保持理智的居民除了发疯似的求救外什么都不会，而这种呼救声也影响到了教廷特使的支援，因为真正的杀戮出现时，居民连喊的机会怕都没有。
　　城镇中央一间院落遭到了夜魔的入侵，几乎是周边教廷特使离开的同时，阴影便将黑暗带进了居民的房屋里，极短时间内，那些还在恐慌中的人类便被剥夺了灵魂，哪里还有求救的机会，也幸而马上有附近的教廷特使发现并赶到，将阴影杀死，而那些被剥夺的灵魂夜魔似乎无法直接将其消化，只能任由圣光的奇迹将其压回人类的身体里。
　　很难想象直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伤亡，王辑站在窗边所看到的，还是大多特使被求救声所引导，被牵着鼻子的团团转。夜魔与教廷特使仿佛就是在相互牵制着完捉迷藏，一招不慎，就很可能被酿成大祸。
　　此时，紧挨着棕榈树林的镇后也传出了呼救声，漫天徘徊的石像鬼发出稀落落的嘶啸声，它们没有急着俯冲下来，而是在半空中不断徘徊，时不时地在边缘骚扰，突然俯冲而下，惹的居民们一片惊叫，教廷特使不得不马上赶来，而他们分散部分人手去牵制石像鬼，就必然会有部分区域的防御变得薄弱。
　　可以说，绝大部分的居民尖叫声，都是被石像鬼所引起的。这两种怪物仅仅是依靠数量优势做出牵制，便足以让特使们的防御变得很狼狈，他们只能盲目而散乱地到处支援，却无力将整个城镇的人口进行归属整合。
　　“来了吗？”
　　心理医生从床边坐了起来。像现在这样吵闹的夜晚他当然不会睡着，房间的门被敲响，一身月火斗篷已经备战的刘小楠率先走进来，身披未来装甲的王女也紧跟着。王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回首又望了眼窗外。
　　“支援下这些教廷特使吧，他们的被牵制的很狼狈。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的话会很危险。我们准备好驱魔粉参战，另外我已经将自己的奇迹分享给你们，面对那些阴影生物别怂。”
　　他说着已经单腿踩在了窗沿，一跃而出，落在了旅馆外，步入夜幕中。
　　“分配好驱魔粉，小楠你们两个一起行动，别落单；首字母A的话不用管他，对，也不用管我。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想办法整合城镇人口资源，到时你们两位都能进行空中支援，正好可以掩护。”
　　心理医生说着从柜子上拿起手杖在地板上一敲，幽蓝的魔法光环从他脚下浮起，医生也马上进入了黑夜中。剩下的两位猎人马上打开行李包分配了驱魔粉道具，开始行动。
　　……
　　夜幕笼罩的沿海城镇及时拥有不错的海拔，也依然逃不过种悠远的海风，此时空气变得有些有些血腥，大约是因为有众多的深海生物开始频繁活动，尤其是那从波涛中探出的深色触须，一颗颗血眼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阴暗的街道上火把不断熄灭，油灯的灯罩也在无形中爆炸，与暗夜融为一体的暗影徘徊着，从街道各处向独行的王辑涌来。或许借由夜幕掩护它们可以避开肉眼的观察，但王辑在如今的战斗里，已经很少再去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形的长刃悄然接近着王辑。
　　“这些被称为神子眷族的阴影好像是守护者，它们都拥有这样的形态。不过看样子它们并非真正的守护者，而是作为眷族与守护者有某种程度的相近。前面有两个，背后有一个，它们这种潜行与围猎是出于生物本能，还是智慧的套路。”
　　回响已经感知到自己被包围，王辑对此依然显得镇定自若，阴影存在并不代表它们就是真的阴影，没有办法杀伤。相比较于此他更在意这些生物的狩猎方式是出自于生物本能，还是智慧的驱使。
　　毕竟，它们完美地针对教廷特使做出了牵制，而这种消耗战术在幼时他曾在残酷的非洲草原看到过。狮群消耗食草生物族群，大概就是这种层次分明的战法。
　　呼！
　　无缘由地一股风中狭窄的街巷刮起，从他身后迅猛地接近，电光火石间，一道金色的雷光在王辑手中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芒来，闪电呼啸而起的同时，那从背后接近他的阴影瞬间撞上了雷电的末端炸裂，雷枪的前段丝电狂涌，极短时间内爆发式增长的阳光枪扎穿了前方埋伏的阴影夜魔，将其炸裂。
　　王辑的右手一甩，尺寸霸道的圣剑出现在他手心，随着末日绷带与剑柄处连接，丝丝金光从剑身上喷涌而出，王辑另一手将雷枪按下，狂涌的飚闪的金雷立刻附着在剑身上，化成吞吐不定的雷剑。
　　“圣子的方位是在……”
　　他用回响开始锁定圣子的位置。
　　……
　　城镇教堂。
　　“优先清理夜魔，不要被居民的呼救所干扰。只有打退夜魔我们才能放心对付石像鬼。再说一遍，不要被居民的呼救所干扰，把看到的所有阴影夜魔全部处理掉。”
　　教堂前的高台上，圣子振臂高呼，通过附近的教廷特使们传话。他也很显然为此感到了疲惫。幽暗的街巷里突然闪出的亮光，一个身影提着油灯从昏暗中走了出来。“晚上好，尊敬的圣子。”王辑平静地打出招呼。
　　“你是谁。”
　　圣子侧目俯视王辑。
　　“这是林先生所认识的猎人，今天早上刚刚来到镇上。”
　　圣子身边的神父轻声给他介绍。听到有人为他做介绍后，王辑的问话也就直接切入了主题：“尊敬的圣子，我可以帮忙。但在此之前我有个疑问，如果在夜晚降临前将所有镇民集中起来进行保护，是不是可以减缓现在这种情况的被动？您没有这样做，请问是以什么样的出发点进行安排的。”
　　“异邦猎人。”
　　圣子的声音镇定如常，虽然能感觉到对方言语间对他的质疑，但圣子对此表现的很冷静，“你看到那些暗影夜魔了吗？它们只在有人的地方出现，我如果在此之前将所有居民都集中在一起的话，那么夜魔就会从他们中间出现，并展开杀戮，到时情况更加难以阻止。如你所言，现在的情况确实很被动，但无时不刻不在支援的我们，同样也能对夜魔们起到牵制作用。”
　　“原来如此。”
　　王辑点头道：“请问我需要做什么，您尽管指派。”
　　“不需要劳烦客人。”
　　圣子答道：“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帮我们解决掉天空徘徊的那些石像鬼，它们虽然还没有进行攻击，但只要徘徊在天空，对我们的防御就会产生影响。我必须坦诚的一点就是，我们至今的吃力都不是被夜魔和居民的求救所影响，而是因为天空的石像鬼。”
　　“可以。”
　　王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圣子沉静的双眼微微闪烁了下，他提醒道：“那些石像鬼飞行速度很快，动作很灵活，要猎杀的话并不容易。我不会强人所难，异邦的猎人，请你量力而行，不要因此而占据高处，否则被它们群起围攻的话，我们也很难支援。”
　　“请放心，既然您诚实地向我坦白您的难处，我当然也不会妄言自己的力量。”
　　说话间王辑已经退入黑暗。
　　借着刚才交谈的机会王辑简单了解了那位圣子，简单来说给王辑的印象还好。但这种风度也是理所应当的，还是那句话，他自降生起便掌握了普通人只能仰视的资源，现在的成就与风度都理所应当。不过圣子也确实是人，王辑从他身上真的感觉不到天父之子的超凡与异常。
　　所有的这些表现，都很难让王辑会心生将其杀死的想法。因为在他自己看来杀死圣子只是杀死一位人类领袖而已。
　　“看来救赎税这个东西，只能在那位叛逆神子身上来想办法了。”
　　王辑心中默道，身影落在了城镇某个不起眼的院落边墙上，阳光圣剑重新出现在他手里，随手斩杀了附近潜伏的暗影夜魔后，他拧动剑柄处的螺旋纹，拉开末日猎弓，锁定了天空的石像鬼。


第三百五十章 黄袍教衣
　　冰冷的末日暗焰在半空中燃起，半空中的石像鬼发出了尖锐的呼啸，那薄如面纸的翅膀拼命地扇动，来逃避着来袭的末日箭。但它们所有的活动轨迹都已经暴露在王辑的回响里，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当它被锁定时，便已经有了结局。
　　双脚在墙沿上方站稳，王辑拉弓连射，手指环拉弓弦暗箭不停，飞离的末日箭贯穿天空，擦触空气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擦触到石像鬼的身躯时，便化作猛烈的冰冷火焰，瞬间将一头体积不小的石像鬼湮灭成灰，不留下任何的躲避空间。
　　一只，两只，三只……
　　末日猎弓箭无虚发，分分秒秒都有石像鬼在天空燃起，幽暗的火潮在半空汹涌的燃起。石像鬼们很快注意到了来自城镇某个边缘角落的威胁，呼啸着从天空飞下，在夜色中白石膏颜色的皮肤反射着光，俯冲下来时那硕大的鼻孔里都喷起烟来。眼看就要被怪物围攻，王辑依然冷静射箭，踩在墙沿的双脚连动都不动一下。
　　飞近了。
　　一头石像鬼就要冲到他的面前时，王辑一箭将其射穿，伴随黑焰在他面前燃烧起来时，王辑缩手到腰间的口袋里抓住一把驱魔粉，向边上一跃，回首便将手里的驱魔粉一抛，洒出大片的光粉在空气中扩散。
　　嘶嘶地声音响起。
　　石像鬼的身躯在碰到驱魔粉的刹那，接触部位便开始冒起白眼来，光粉对这种生物身体拥有着极强的腐蚀性，碰到翅膀时转眼间便在那宽大的羽翼上留下了一个个恐怖的空洞。光粉伴随着夜风迅速扩散开来，俯冲而下的大片石像鬼们已经完全刹不住速度，只能展翅急速冲天而上，然而这样做却要沾染更多的驱魔粉。
　　可以预见的浓烟开始大范围冒起，挣扎嘶啸的石像鬼们陆续从天空掉下来，坠落在地上仿佛从天而降的巨石，它们在地上猛烈的打滚，旋即整个身体都开始快速消溶，顷刻之间，怪物石化，留下了一堆断臂残石，散落一片。
　　城镇另一边，风暴乌鸦与暗翼天使也冲上天空，驱魔光粉随风开始在天空大量扩散，发光的粉屑飞扬，大量的石像鬼开始迅速伤亡，而剩下不多的怪物拼命摇动翅膀飞离城镇，向着远方的诡雾森林撤去。原本被牵着鼻子走的教廷特使们终于缓了口气，奇迹的光芒再度于城镇各处亮起，针对暗影夜魔的驱逐也开始了。
　　教堂处，圣子眼望着石像鬼的撤离，特使团对暗影开始沿街沿巷的驱逐，不禁和身后的神父说道：“林先生的这些朋友确实很厉害，这是城镇自陷入诅咒后，少有的安静夜晚了。神父，您对他们的背景有所了解吗？”
　　神父微笑着摇头，对于石像鬼的撤离感到了由衷欣慰，但有关猎人的背景，他确实一无所知：“我当然不知道猎人的背景。圣子，天父应该告诉你一切的。”“是吗？”圣子摇头，“可自我降生后，天父就没有说过话。我甚至没有在神国的记忆，并从未聆听到它说话。”
　　“这是对您的试炼。”
　　神父从容回答。
　　“试炼吗？”
　　圣子轻语着，细长的黑发在肩前随风飘扬，他好像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但不多的人生里所有事情都近在眼前，“但愿吧，这样的试炼真是残酷。”他低声说，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
　　伴随着暗影夜魔被驱逐出城镇，骚动与混乱终于停歇。时值深夜，退去装甲的王女站在街边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灯火里，王辑和心理医生一同走来，他们站在一座烧起的二层小楼前，静静看着门外的妇女哭泣，她因为恐慌不慎点燃了自己的房子，救火的人群也迅速赶到，不过这些就不是教廷特使和猎人的事情了。
　　片刻，风暴乌鸦从远空飞降下来，落地的刘小楠褪去月火斗篷，站在了王辑身边。
　　“它们确实回到了诡雾森林，但那里入夜后彻底陷入了烟霾里，没有视野，我不敢闯进去。”
　　小楠说。
　　“安全回来就好，我们到镇外看看。”
　　王辑点头，对小楠的探索表示认可。入夜后诡雾森林会比白天危险许多，奇迹力量不俗的教廷特使都不会去，他们猎人犯不着为了一点线索而不惜命。城镇的灾祸暂时解除，王辑此时更有兴趣的是古城墙外的深海触须。
　　它还在那里。
　　……
　　城镇外，暗紫色的巨型触须已经爬上了堤道，它浑身上下长满了突出的血色眼球，黏糊糊的躯体在提道上不断翻滚摇动着，好像一条长有眼睛的巨型蚯蚓。这个生物并没有因为王辑一行人的到来而有任何反应，依然在盲目的蠕动着，那些血眼滚动着，有十数颗看到了前来的猎人，但旋即目光游移开来，不知道它在干什么，凭它的躯体尺寸应该是可以攻击到王辑他们的，但它没有。
　　“夜魔会攻击人，石像鬼也会攻击人，但它为什么不会。”
　　四位猎人站在镇外望着那巨型生物，王女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这种东西仅凭外表的恐怖便胜过了刚才的夜魔与石像鬼，然而它却并没有对城镇展开攻击，而是爬上了极高的古城墙，将触须蔓延到了堤道上，可它没有对城镇展开任何攻击，否则想想触须只是那海面下一个巨型怪物的一小截身体，只要它一半身体爬上来，对城镇绝对可以形成毁灭性打击。
　　“林先生说，它好像是在寻找着某种东西。”
　　小楠提醒道。
　　王辑和心理医生都保持沉默，没有发言。林先生的看法是他自己的看法，并不意味着正确。王辑能通过回响感受到那海水下潜藏的怪物身躯伟岸，但那东西藏得太深了，深到让他无法通过回响窥见全貌。
　　“没人知道那个深渊而来的生物究竟想做什么。”
　　街巷里，圣子的声音响起。猎人们回首，只见圣子在神父和几位教廷特使的陪同下走来，风度翩翩，同行的教廷特使里面那位身材高大的特使也在，也就是名叫劳诺，但被居民称之为恶心的圣子同胞兄弟。
　　圣子站在猎人们的面前，礼貌地问道：“非常感谢各位的帮助。很抱歉我的匆忙，甚至都没有见过正式来见过各位。请问你们从哪里来，到我们这里是为了什么，或许教廷能够对远来的客人提供帮助。”
　　“首字母A，来自未来的文明世界，专为理想国而来。”
　　王辑的答复简单明了。圣子的神情凝固了下，但片刻又恢复如常，他说：“理想国吗？那里如今应该只剩下废墟。一场大火将它埋葬。森林里至今漂泊着曾经大火留下的烟霾，以及那些被我兄长所诅咒的人与兽类。目前那里已经被曾经的古王所占据，隐藏在扭曲的世界里，两天后天体偏移，天父将为我们引出道路，到时就能找到那里，但各位请不抱希望，那里除了是废墟外，大概也只有深渊眷属与受诅咒的柴人、柴兽。”
　　心理医生这时突然说道：“可是我们要找的是理想国，而不是它的废墟啊。”
　　他没说错。
　　王辑他们到这里来，探索的就是理想国，而不是废墟，如果那里仅剩废墟和深渊眷属的话，那么找到那里确实不存在任何意义。
　　“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了。总之非常感谢各位的帮助。两天后我们会随天父指引出征，届时探明当年神国的位置。当我们这里的灾厄去除后，我会帮助各位去找理想国，作为各位对我们帮助的回报。”
　　圣子的回答很得体。
　　“谢谢。”
　　王辑微微躬身道谢，对圣子礼貌倍至。
　　“各位早点休息吧，但愿今夜你们会有好梦。”
　　该道谢的也道谢了，对猎人们到来的目的也有了了解，圣子眼看没有什么话要说，便送上祝福给交谈画上句号。没有人理会古城墙外的血眼触须，仿佛它的存在和没有是一样的。这个恐怖的生物出现在人们面前，却没有展开任何攻击，它的存在好像只因为它在那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原因。
　　看样子这夜的灾厄也就暂时结束了，王辑他们目送圣子离去后，也回到了芳香旅馆休息。
　　……
　　后半夜。
　　咚！咚！
　　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浅眠中的王辑突然被一阵阵哭喊声与骚乱所惊醒，和他一同苏醒的还有心理医生，白天在诡雾森林时所听到的那种柴兽嘶啸声在城镇外响起，醒过来的王辑愣了下，和心理医生相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向窗边。
　　时间在凌晨4点，原本以为终结的夜晚骚扰毫无预兆地再度出现了，暗影夜魔重新徘徊在城镇各处，石像鬼们不断从天空俯冲下来，从堤道上冲来了众多的漆黑柴人与柴兽，冲进了城镇里。守夜的教廷特使们仓促迎战，而这次王辑感觉到来自堤坝方向，出现了一个神秘诡异的怪物。
　　那是一个身披黄袍教衣的巨大身影，它的衣服衰败而残破，全身上下仿佛只有教衣的存在，而没有手脚与脸，它在怪物群中浮动着，正朝着城镇缓慢而来，那身影仿佛幽灵般飘渺，虚不可及，但却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回响。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死之物
　　凌晨四点钟。
　　突如其来的袭击将进入安眠的小镇重新扯进了混乱中，一种先前教廷特使们所从未遇见过的特殊情况首次发生，向来都一直栖息在诡雾森林，从不会离开那里的柴人与柴兽们突然袭击了无名小镇，包括先前退去的石像鬼也阴影夜魔也都跟随过来，对小镇展开劫掠。因为先前已经击退了进犯的怪物，特使在此驻守的数月时间里也从未见过一夜之间的两次袭击，故而守夜的教廷特使并不多，当柴人们的嘶啸声在堤道上响起时，守夜的特使们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夜半的尖叫与求救声又重新在城镇响起，不安与恐惧的气氛弥漫在城镇各处，教堂外一束束火把升起，本已经休息的圣子全身披甲风风火火地从教堂里面走出来。
　　“圣子，那些东西又来了！”
　　匆忙来报告的特使紧握着手中的教廷礼枪，一抹圣光在枪尖上不断回溯闪烁。
　　锵然一声利剑长啸，圣子拔出腰间长剑，指缝间氤氲的圣光奇迹立时笼罩了他与剑身，浑若光人，丝丝如天使飞羽般的毫光从他发间飞落。
　　“留下一半人手扫除夜魔，其他人跟我迎战。”
　　圣子发声铿锵有力，好比崩裂的金石般强硬，令人耳麻的呼啸声已经渗入城镇，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大规模的怪物入侵，身为领导者的圣子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在知道大体情况后他马上做出了反应。
　　谁都可以慌，他不可以，因为他是圣子。拔剑准备参战的圣子快速发布施令，带着人火速赶往柴人肆虐的城镇前方，这时漆黑的半空中，冷火毫无预兆地突然燃烧起来。盘旋在上空的石像鬼们陆续尖啸着从天上坠落下来。
　　“猎人也开始行动了吗？”
　　看到这一幕的圣子马上判断出了猎人也开始行动，对此他匆匆回顾一眼，心里知道了这件事后也没有再留意，摆在面前的还有更大的挑战，他可不能有一丝懈怠。
　　……
　　“小楠你们两个带驱魔上去，我来掩护你们。医生你游走到城镇各处看看，保护一下镇上的居民。”
　　王辑的持弓身影一掠飞过深院老墙，站在了一所封闭的小楼上方，给他的从属猎人们迅速做出了位置分配，旅馆里，医生立刻用魔法传送阵深入城镇，火光与骚乱的掩映中，风暴乌鸦率先飞上天空。
　　“……”
　　还有些睡眼朦胧的王女强打着精神武装了机甲，挥舞着暗翼飞上天去，在风暴乌鸦的掩护下将驱魔粉装进了火炮发射槽里，对来袭的石像鬼展开回击。本已经睡去的她在一夜间被仓促惊醒两次应战，这种经历对于她来说虽说不致命，但也足够他难受的。
　　“辛苦了。”
　　王辑说了一声，开弓用末日箭将俯冲下来的石像鬼射杀，那白石膏堆砌般的身躯燃起的同时撞在了洋楼的边台，暗焰与碎石栏杆碎落坠下一地，摔到地上的盆栽发出清脆的响声。王辑从楼房再向前一跃，穿过花店向城镇入口方向开始转移。
　　呼！
　　末日猎弓的弓弦时刻紧绷，在王辑每次落脚时飞出暗箭射杀石像鬼，王辑的行动逻辑无比稳定，找不出任何失误的地方。一边掩护着王女和小楠对石像鬼展开清理，他一边向城镇入口方向接近，在那里出现了一个拥有强大回响的不明生物，而作为主力的教廷特使，王辑并不信任他们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能够调整出战力来对付那个东西。
　　那个浮动的黄袍教衣。
　　幽夜冷风，潮汐声远近可闻。堤道上诸多柴兽爬行，漆黑的柴人们提着简陋的原始工具不断尖啸着，血红的眼睛仿佛仅剩的余烬。从深海爬出的触须轻轻摇动着，突出的血眼不断转动，观察着城镇所发生的一切。
　　“掩护圣子！”
　　教廷特使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起，然而骚乱的城镇边缘里，圣子的身影在闪动的火把光芒下冲锋向前，周围的教廷特使们没一个跟上。披肩的黑发因气流狂舞，浓郁圣光加持的长剑无坚不摧，连续将数十个挡在面前的柴人斩杀，圣子的目光坚定，通体的战甲流动奇迹光泽，仿佛发光的战神挥剑杀敌，任阻挡的柴兽体积再庞大，也敌不过他灵敏活跃的步姿。
　　一头如雄狮般的柴兽身影被圣光斩成了碎屑，圣子一把抓住混乱战场中走失的妇女，身姿与脚步一转将其扔到了后方的教廷特使身上。
　　“掩护居民从这里撤离。”
　　圣子大声下令，回首持剑继续驱赶入侵的怪物，所见到的一切暗影夜魔、柴人柴兽全部斩杀。看其进攻态势好像是杀红了眼，但那猛然间回首的发布命令，表露的确实无比镇定的眼神。
　　幻影剑的流光在夜空闪烁，王辑掩护猎人们行动的同时，也逐渐跟上了圣子的脚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接近危险区域吗？”
　　感觉到圣子不断逼近那黄袍生物，而建筑对视野的阻挡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孤军深入的危险，王辑跟了上去。
　　……
　　城镇入口街巷。棕榈树后的一家房门已经被柴人击破，这家的主人当场就被柴兽分尸，幸存的子女也被柴人抓起来准备拖走，孩童的尖叫声在暗夜中显得无比刺耳，闻声赶来的圣子一路披荆斩棘，冲杀到了这里，然而从巷道中冲出来的瞬间，他的动作便停住了。
　　群魔的簇拥下，一个在风中浮动的黄袍教衣映入他的眼帘。教衣残败，宽大的下方没有手脚，那巨大的兜帽也彻底挡住了脸部。一眼望去好像是个幽灵撑起的教衣怪物。那是圣子探索诡雾森林多次，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生物。
　　“你……就是它们的首领吗？你是什么东西。”
　　圣子稳住阵脚，默默捏紧了手中圣剑，全身的圣光奇迹开始紧缩。一面尝试交流，他的目光悄然落在了柴兽口中衔着的孩童，那个小孩子还没有死去。黄袍怪物并没有回答，那巨大的残破衣裳下甚至有没有东西都还是个未知数。
　　“你也是他的眷属之一吧，那就……”
　　紧握剑柄的圣子身影突然冲出去，紧缩的圣光瞬间从他胸口爆发而出，化为一团热焰崩涌开来。说时迟那时快，黄袍怪物突然展开自己的臂膀，那宽大的袖子里面一团浑圆的光球闪烁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瞬间扯住了圣子周身散发的浓郁圣光，顷刻间便把所有奇迹的力量吸走。
　　可就在这时，与奇迹剥离的圣子身影突然凌空一转，一剑将黄袍怪物身边的柴兽斩成两段，那柴兽嘴中叼着的孩童立刻坠落在地上，血染衣衫。
　　“抓住了！”
　　落地的圣子心中一语，探手已经抓住孩童的衣衫。不过，他目光边缘的光球却越发明亮，也就在圣子抓住孩童准备撤退时，那黄袍怪物的残袖中突然钻出一条条蛇般的湿滑触须，每一根的尖端都有一颗浑圆的发光球体闪烁，那些飞舞的触须从边侧前伸，一把困住了圣子的腹部，将其扯过来。
　　恐怖的力量立刻让圣子感到身不由己，整个身躯伴随巨力一晃，手掌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孩童的衣裳，躲在周围的柴兽立刻冲出来，向已经昏迷的孩童咬去。
　　轰隆隆！
　　雷声响起，不知何时，幽邃暗夜中划破到了一道破晓的日光，温暖浓郁的阳光在城镇上空突然升起，就好像从大海尽头升起的烈日，发出了振聋发聩的轰鸣。雷电之声响起，贯空的阳光枪已然俯冲而下。
　　双目锁定黄袍怪物，王辑沐浴着奇迹之光手持阳光枪俯冲而下，身影瞬息之间冲到那巨大的浮空教衣前，向前一枪贯射而出。闪电飙芒爆裂处，教衣里隐藏的触须根根爆裂，电光火石的瞬间，他一把抓住圣子抛回去，另一手甩出十字光枪，一枪将袭击昏迷孩童的柴兽钉死在地上。
　　一弯腰，王辑抓住了昏迷的孩童，转身丢给了圣子。
　　轰！
　　无名小镇入口的街区发生巨大爆炸，化为万千细光喷涌的雷电发散，将整个黑夜照的通明，奇迹的阳光蔓延在王辑整个身体轮廓下，在这无比激烈的爆炸中安然无恙。这一刻所有教廷特使都不禁回顾一眼，望向了镇口发生的大爆炸。
　　片刻，光芒消尽，盘踞在附近的柴人与柴兽都已经消失不见，一切陷入了沉寂。
　　“多谢。”
　　从地上抱起了受伤的孩子，圣子镇定地向王辑道谢。尽管他震惊于对方所掌握的奇迹力量，但相比较镇上今晚遭受的苦痛，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没关系，理所应当的。”
　　王辑随口应答着，看了眼清理顺利的远空王女，看来这次也守下来了，那个黄袍生物尽管看起来厉害，但还不至于能够抵挡得住阳光枪。想来也是，就连顶级议员也不敢硬吃阳光枪，那个生物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正面中了阳光枪后还能不死。守是守下来了，不过刚才那生物的来历没有搞清楚就将其杀死，如果它本身就是一种线索的话，那王辑刚才那么果断出手，就有些亏了。
　　心中略微计较了下得失，王辑对已经是既定事实的结果也不再过深思考。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那奇异的回响重新凝聚起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圣子嫉妒
　　“快躲开！”
　　圣子的提醒终究还是迟了，重新凝聚身体的黄袍怪物速度太快，快到王辑即使从回响中感应到了一切，但他的身体反应速度还是远远跟不上。那残破的黄袍教衣在空气中重新凝结，并在复活的瞬间展开衣袖，将那闪烁光珠的触须对向王辑。
　　仅一瞬间，那些舞动的触须便缠到了王辑身上，迟来的火拒在爆发刹那，烈焰真空便被触须末端的光珠所吸收，知识根本没有发动出来就变成了哑火，与此同时，王辑感觉到了生命力顺着那些触须从他身上溜走。
　　咻！
　　幽蓝的魔法传送阵突然从王辑身边出现，握持手杖的他突然拔出一把锯肉刀，从王辑的身后劈下，触须连根断开，挣脱束缚的王辑回身举手一拉，飘舞蓝雾的绿光闪电从黄袍怪物的身上窜出，被他拉走。
　　飞逝的生命力渊流湍急，王辑闪电般的动作扯走了怪物身上大量的生命力，然而去势再多，那黄袍教衣下潜藏的幽灵仿佛拥有着无尽生命之源，方才那一点拉扯对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疾速后退的王辑双手握住血月太刀，后退的身子猛然停滞，手心处一股烈火从虎口猛然窜出，炙热的熔火立时覆盖整个刀身，稳住步伐，他转身向前劈去，流动的火线从刀身迸发而出，将巨大的黄衣怪物吞没。
　　呼！
　　烈焰在刹那间形成了漩涡转动的形状，被教衣下的幽灵所收取，与王辑配合避开攻势的医生刚要利用传送阵离开，那触须缠结的拳头突然从他背后出现，一击清脆地声响正中他的后背。
　　医生的神情瞬间凝固，肋骨脊柱从后背处全部断裂。根本没有等到他有任何防备，那个黄袍教衣的反应速度快到超乎想象。
　　“……”
　　王辑的目光游移，呲呲呲的电光从他手心重新凝聚而起，阳光枪凝结投掷，中间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那汹涌的雷光趁怪物不备将其迅速吞没，抓住这个节骨眼，王辑的身影一闪落在倒下的医生身边，将其一把接住。
　　“稳住，我让王女带你先回去。”
　　他毫不犹豫地将半神号角从自己的传统烙印中抽出来，压到了医生的身上，为此取代的道具被逼出，王辑匆匆将其收起后，将医生抛给飞下来的王女。
　　“怎么回事。”
　　飞来的王女赶紧收起手中火炮，狼狈地接住心理医生，后者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在极短时间内干瘪了下去，似乎已经昏迷。
　　“带他回去休息，小心摆放。他身上的可能是致命伤。”
　　王辑扔下一句话后一斩手中流火，挡在了重新复生的黄袍幽灵面前。刚才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如果不将半神号角给予心理医生的话，幽灵那一拳足以要医生的命。猎人手段再多也仍然避不开人类身体的本源，所以在与超自然力量交锋时，也不可避免地必须注意到自己不受伤。
　　现在没了半神号角，王辑的基本生命力源泉也跟着没有了保障。
　　“必须得速战速决了，这个东西能够吸收除奇迹外的所有知识伤害，而且即使用阳光枪也无法彻底杀死它……”
　　王辑的脑回路活跃着，面对重新复生的黄袍幽灵快速想着办法，然而在这紧张时刻，他实在拿不出比阳光枪还有效的办法，但时间不等人，黄袍幽灵张开那衣袖下狂舞的触须突然冲上来，他下意识地提刀来挡，无坚不摧的血月太刀逼上涌来的触须，刀身上涌动的火流顷刻间被触须上的光珠吸走，锋利的刀身重新显露真身，银光如洗，深深劈进了那些流血的触须里。
　　“……”
　　黄袍下，幽灵似乎发出了一丝痛苦的喘息。
　　锵！
　　抓住机会的王辑迅速拧起刀柄的螺旋纹，金属回弹，圣剑从另一端刺出，阳光恩与让剑身立刻布满雷光，转腕迅猛的一剑，布满阳光奇迹的雷剑将教衣披散成了两半。抓住这个空挡，他迅速后退，同时将圣剑再度转变，变为末日猎弓，并拉开了弓弦。
　　“你们把他带走！”
　　迟来的教廷特使援兵终于抵达，看护受伤孩童的圣子马上将人交给前来支援的特使，回首一望过来的王辑，握紧了剑柄：
　　“猎人你先撤，我来对付它！”
　　说话间，圣光奇迹从圣子胸口的宝甲喷薄而出，那散乱的黑发立刻因气流而狂放地张扬开来，持剑的圣子通体散发着炽白毫光，那细长的指尖弹过剑背，浓郁的白光将整把剑灌满，在他身旁好像有一片片天使的羽毛飞落，进入状态的圣子向前一推剑，一股热烈的圣光剑气向前喷涌而出，将黄袍教衣贯穿！
　　“等等！”
　　王辑立刻出言提醒，但还是挡不住圣子，那英俊容颜上的双眼空前坚定，作为特使团领袖，未来神国的王，他面对那杀不死的怪物没有任何惧怕，只有勇敢与一往无前。灌满圣光剑气的长剑刺穿黄袍教衣，圣子一挥手，便将其彻底湮灭。
　　“解决了吗？”
　　圣子轻声道，语气好像自言自语。这一刻王辑已经无话可说，因为回响已经先事实一步告诉他了结果。湮灭的黄袍教衣重新于空气中凝结，杀不死的怪物重新出现在黑夜，并以圣子根本跟不上的反应速度，张开了那触须之手，这一刻王辑出手去救……但来不及。
　　眼看那些能够吸收一切的触须之手就要抓向圣子，突然之间，一阵强烈而又迅猛的风从王辑的耳际穿过，但风都跟不上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速度，回响里一个身躯高大的教廷特使从王辑身边穿过，带出的气流几乎能将他掀翻在地。这一瞬间那位教廷特的速度快到直追回响，破风的一拳迎上了扑向圣子的黄袍幽灵。
　　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速度快到令王辑都感到了惊讶，仿佛是曾经经历的彩虹斩般，支援如疾电狂飙的教廷特使一手拉开圣子，另一手捏成拳头打进了那教衣里面，铁甲遍布的拳头上闪耀着一股炽白的圣光，一拳将幽灵打的粉碎！
　　嘣！
　　空气稍后才传来炸响，因为特使无与伦比的速度！
　　被湮灭的黄袍幽灵再度复活，触须之手迅速爬到特使的铁甲上，可后者对此浑然不顾，那厚重的臂膀张开，奇迹加持的双手将黄袍教衣再度撕裂，旋即，经历过无数次复生的幽灵发出一声颤抖的低鸣，乘风烟迅速散去。
　　这一切情景从发生到结束，王辑只有在回响中才能观测到全部的细节。刚才那一幕多少让他有了一丝震撼，他的目光不禁落在这位前来支援的教廷特使身上。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王辑知道如果真的让一个人类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以那种速度进行移动的话，一个正常生物的皮肤血肉都会因此而炸裂，而仅仅只有铁甲与奇迹保护的教廷特使，在刚才能做到那种程度的爆发……王辑想到了魔女，至今所见的文明族群中，有这种可怕爆发力的，可能也只有魔女一族了。
　　“圣子，您没事吧！”
　　特使单膝跪地，面向圣子发出关心的问候，声音意外的难听，好像磨动的粗粝砂石。圣子的神色也微有动容，但那种难堪在他眼中稍纵即逝。
　　“追，一定要追住那个东西！”
　　圣子握剑的右手轻微颤抖，这种暗藏的怒意甚至让他的声音也不那样冷静。沉默观察一切的王辑这时开口道：“圣子，您现在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人而而暂时被冲昏了头脑，我能感受到您的责任感与荣耀，但刚才那个怪物是杀不死的，追击一个杀不死的生物而忘记关怀您的子民，可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正和猎人所说的那样，恳请您现在先回教堂，为了死难的人们。”
　　特使的声音低沉。
　　圣子的手指还在轻微地颤抖，他陷入了冰冷的沉默。这种死寂在徘徊在光暗的哭叫声中显得格外苍白。
　　“好的，感谢你的提醒，猎人，今晚多亏你了你们的帮助。”
　　圣子最终打破了沉默，他的修养和地位不允许他像现在这样沉寂下去，那冰冷的面容终于化解，向王辑致以了感谢的敬意后，收剑离去。附近等待的教廷特使们收队，跟随着圣子一同离去，而那位高大的教廷特使最后一个从地上站起，他转过身来看向王辑，与之对视。
　　王辑感觉到的是一双沉寂的双眼，内敛，稳重，好像将所有的情绪与心事都藏了起来。对视持续了两秒钟，教廷特使忽然弯腰致谢：“异邦的猎人，感谢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天父会将荣光赐予你。”
　　“谢谢。”
　　王辑微微欠身还礼，然后目送教廷特使的离去。
　　“那就是圣子的兄弟吗？明明也是个人类，但就掌握的力量而言，他似乎更像是神之子啊。”
　　王辑心中默道。
　　刚才的事情于圣子立场而言他这位猎人固然值得感谢，但最后真正挽救一切的，其实是圣子的这位同胞兄弟。这一刻王辑也终于明白圣子那些微妙的反应，确实，一个接受了教廷最高资源，被当做未来神国之主培养的神之子，其拥有的奇迹与力量却不如被自己所恩泽的兄弟，那种感受可想而知。
　　圣子真的是人，他会嫉妒。不过这也并不能证实什么，因为王辑了解到的神明也从不完美。


第三百五十三章 身份的质疑
　　天色渐亮，苦涩的晨风洗刷着这一切的痛苦与诅咒，伴随着教堂钟声的钟声响起，这一夜的阴霾也逐渐散去，神父与僧侣们站在教堂前低声祷告，将昨夜的死难者送往天堂。早起的教廷特使们也在教堂集合，与圣子一同清点着这一夜的损失。
　　还好，虽然烧毁的房屋、破坏掉的居民财产不少，但真正因此而死的人并不多。那些受伤的人们被教廷特使的奇迹所治愈，包括那时圣子从柴兽口中救出的孩子，只要修养两天，便能够恢复。
　　当神父为教廷特使们送上祝福后，新的一天，这些夜间休息并不好的特使们牵马离开了城镇，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两天后天父即将在遥远的星空彼岸来为他们做出指引，在此之前，特使团必须摸清楚整个诡雾森林的地形，并做好足够的标记。王辑站在窗边目送这特使的离去。
　　在他身后，从被救回来后便陷入昏迷的心理医生终于醒来，他的脸色依然很苍白，嘴唇干瘪，好像消耗了极大的生命力，来治愈自己身上的致命伤。即使有半神号角也是这样的，毕竟王辑自身从未受过如此致命的重伤，如果受到的打击程度足够严重，那种情况下王辑都会直接死掉，半神号角也救不来。
　　现在，艾露恩女神的庇佑成功救回了医生，但要等他恢复的话，恐怕还需要些时间，不过应该不会太久，最后需要现在这一天时间。
　　“怎么样了，那个杀不死的黄袍幽灵解决了吧？”
　　醒来后的医生第一句话，便问起了那个黄袍幽灵的情况。确实，一个杀不死的怪物足够提高整个文明探索的难度，如果它是关键存在的话，那么猎人需要面临的挑战就很棘手了。找不到对付它的办法，留下再多的探索时间，也只是徒然而已。
　　“圣子那位同胞兄弟将其驱赶离开了。”
　　尽管王辑的回答淡然，但当听到这句话后医生的眼神仍然流露出了惊讶，圣子的那位同胞兄弟，劳诺？
　　“他看上去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心理医生沉思了下，推测道：“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想你应该会和我出现一种相同的想法，就是有关圣子的问题搞错了。圣子与劳诺是同胞兄弟，两人同时降生；人们怎样分辨其中一位是圣子，而另一位只是凡人？亦或许，他们两个都是神之子。”
　　“教廷当然会有辨别的方法，从如此多的教廷特使掌握奇迹力量来看，他们与神明的联系很近。记得教廷特使潘林所说的吗？圣子降临前一百年教皇就已经得到了来自神明的启示，将近百年的准备，你觉得出错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辑不得不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在这里的世界教廷显然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与文明资源，这种成系统的运作团体不可能没有成熟的体系，他们出错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在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情，神明提前百年的降兆，事关信仰的终极大事，会出错吗？
　　这种想法未免也太理所当然。
　　“劳诺确实是个人类，圣子也是。”
　　王辑补充道：“所以我们先排除根本没有神之子这个概念，来做个假设吧。假设神子真的存在，教廷特使没有说谎，那么圣子应该是谁，他们所认可的圣子风度翩翩，掌握的奇迹力量也很不错，但以他掌握的资源而言有这些实在不算过分；劳诺被认为是与圣子同生的侥幸者，但是你知道吗？他所掌握的奇迹力量，让他已经接近一种非人的地步，如果他在青铜议会的话，那毫无疑问绝对是顶级议员之列，除了没有掌握真理外，我在他身上所见到的力量，堪比地狱的那些恶魔。”
　　魔女一族，罗丹，撒旦，或者他至今未见的维吉尔老师，劳诺的力量在展现表象方面，那瞬间的爆发力差不多已经到了这种层次。仔细想想这为教廷特使与圣子同龄，他也应该是20岁吧，相同20岁的圣子掌握奇迹相比常人而言已经足够可怕，但和他的兄弟相比，还差的远。
　　但以力量论的话，劳诺远比圣子更像圣子。
　　医生突然问道：“可你说他是人类。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神之子不应该是继承神的血统，拥有强大的物质身躯吗？那个劳诺虽然强壮，但还远不能及非人的层次。仅以掌握奇迹力量来确认真正的神子，可以吗？”
　　“这也正是我让我困惑的地方。”
　　王辑并不隐瞒自己的不解，并坦诚道：“我甚至没有办法解释我们为何会对神子身份这样上心，这与我们探索理想国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想应该是有的，但目前还判断不出联系来。”
　　“这点不用着急，任何人都不能再目前确认神子身份，与探索理想国的直接关系。但作为猎人的话我们都会有直觉，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和最终探索的目的有直接牵连。也许现在还无法知晓，但两天后他们的天父做出指引，或许我们现在的探索，就是打开一切的钥匙。”
　　医生对目前的情形很冷静。
　　“是的，所以你今天可以好好休养。如果今晚一过那个黄袍幽灵再出现的话，我们也能做好准备，就算不急着找出杀死它的办法，至少我们也得从它身上获取到一些线索。毕竟，那东西是至今所见的所有诡异生物里，与文明牵连最近的东西。”
　　王辑为两人的交谈做出总结。
　　无论石像鬼还是阴影夜魔，亦或是那些发狂的柴人柴兽，都远没有那浮动的黄袍教衣给人更深的神秘感，它的存在似乎意味着一种宗教性质的神秘力量，弄清楚它的来历，或许也会成为一个重要线索。
　　新一天的探索王辑也做出了安排，小楠留下来照顾医生，而他则与王女同行，前去拜访教廷特使劳诺的家庭。
　　……
　　“就在这里了。”
　　城镇的偏角深巷，王女站在一家紧锁的院落门前给王辑指示，说话的功夫王女已经敲了门。片刻，里面一位老妪的声音响起：“是谁？”门外的王辑礼貌道：“我们是异邦的猎人，昨晚在保护城镇上得到了劳诺的帮助，所以今天专程前来拜访。我们知道劳诺已经出征诡雾森林，但想多了解下他的背景，希望可以作为交朋友的前提。”
　　院门后的老人短暂地沉默了下，突然说：“哦，那实在太好了。劳诺自从离开恩纳来到这里后，便没有了朋友。”悠缓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摸索着打开院门，迎接了两位前来拜访的猎人。
　　“请进，尊敬的客人，很少有人会拜访这里，感谢你们的慰问。”
　　老人的嘴唇嚅嗫着，双目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白色。和王女相视一眼，王辑确定找对地方了，老人的双眼确实已经失去了光明。“谢谢。”王辑肯定地点头，带着王女一同进了院堂中，在月桂树旁的座椅坐下。
　　“等我为两位倒水。”
　　盲目的老人摸索着前进，王辑立刻制止，一来让盲人老太招待他们实在太过勉强，二来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好意王辑心领了，但他只想快些切入正题。将老人安顿在了座椅上后，王辑便问起了有关劳诺的身世，和他的一些成长经历。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是天父恩与我的礼物。”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掌在座椅上摸索着，寻求着一种稳定的依靠，当提起劳诺时，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想必你们在来之前多少听到了有关劳诺的一些事情，那些人说的话大多都是真的。我在年轻时确实是妓女，那是多么罪恶的过去。我因为自己的罪孽而最终获得了惩罚，在我30岁的那年我的双目失明，我的生意也因此变得困难许多。幸而我在那时得到了信仰，在恩纳，一位红衣大主教为我的生命做出启示，并让我得到救赎与皈依。直到后来圣子降临，在我45岁那年，那位红衣主教将劳诺带给了我。”
　　王辑他们静听。
　　“第一次见到劳诺时他是5岁，他是那样的聪明懂事，站在我身边特别的安静，主教将他托付给我，并让他叫母亲。我早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但当劳诺第一天这样叫我时，你们大概无法体会那种欣喜。我知道，劳诺本应该在圣子身边陪他一同长大，但他不幸成为了教廷斗争的牺牲品。那一年教皇与恩纳的红衣主教因为在圣子的问题上产生了矛盾，这个间接导致劳诺离开教堂，但我发誓，我会用自己最好的一切来教育他，让他能够依然成长为一位教廷特使。”
　　“敢问，当时的教皇与主教因为圣子产生了怎样的矛盾？”
　　细心的王辑这时插话。
　　“哦，矛盾吗？”
　　老人回忆道：“那是15年前的一段陈年往事了，但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教皇他作为圣子的教父，突然对圣子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第三百五十四章 教廷往事
　　伴随着老人的回忆，王辑心中不由得出现了一种轻微震撼。但这种惊异在出现的瞬间，便被冰冷的理智所瓦解。果然，不是只有他这外来的猎人对圣子的身份感到质疑，在教廷内部，作为最高领袖的教皇，也曾对圣子的身份提出过质疑。
　　“在圣经的记载中，曾经的古王，天父的神子，那是一位横空出世的神明。没有人准确知道他的过去，但几乎所有人都对神子寂寞穷苦的童年有印象，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奇迹，并能够率领来自天国的军团无往不胜，亚述人因为他的威名而惶恐，自然的闪电将因他的怒火而咆哮四方。”
　　老人叙述着曾经的往事：
　　“但是圣子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教皇苛刻的要求年仅5岁的圣子展现奇迹；并认为他身上有太多被羔羊所感染的气质，根本不似神谕中的圣子。他因此质问带回圣子的恩纳红衣主教。但恩纳大教堂的主教时代守护着封锁疯王后的封印，每一代主教都远比教皇还要更加接近天父，他们得到的神谕是没有错的。教廷因此而陷入了短暂的分裂，最终教皇离开了教堂，寻找所谓的真正神谕，而不知去向。而劳诺也被带离了教堂，寄养在我家中。作为圣子的兄弟，他很小年纪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王辑隐约听出了一些背后的事实。
　　或许只是宗教的内部斗争，或许真的是信仰产生了分歧。教皇对圣子的身份提出质疑，而当他提出质疑时，就势必会表露出一种自己所认为的真相，而圣子的同胞兄弟劳诺，自然也会被卷入这场斗争的漩涡中，最终被送离教堂避风，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当然，他从这里感受到有关信仰与真正天父之子的争端很单薄，意识形态早已成型的他，感受更多的是宗教内部有关教权的腥风血雨争夺。
　　“劳诺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每天都在学习着教义，向天父虔诚地祷告。到他七岁那年开始前往教廷接受特使的训练，十岁那年成功成为了教廷特使。但人总是无法洗脱原罪的，罕有人为他的成就而感到由衷的高兴，我在恩纳听到人们叫他恶心，因为他的相貌，人们对他很少有尊重，那不是一位教廷特使应得的待遇。那孩子也因此越加沉默寡言，从那时开始，他就只有在回到家中时才摘下那闷热的头盔。”
　　王女忍不住说道：“这些人才是真恶心。”
　　老人淡笑。
　　已然衰老的她早已经对这一切感到了风轻云淡，她说：“可是美貌确实是天主与人生来的馈赠。人们总是在向往美好，这点永远不会改变。尽管不被多数人喜欢，但劳诺依然有着虔诚信仰，并不会因此动摇。他知道自己原本或许什么都不是，但因为成为圣子的同胞兄弟，得到了天父的恩泽，才有了现在的一切。那个孩子虽然孤独，但他比任何人都懂事。”
　　“他没有朋友吗？”
　　王辑突然问道。
　　“他是有的。”
　　老人的目光满是茫然，但那双浑浊的眼睛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过去：
　　“在我还没有得到他之前，他一直居住在恩纳大教堂，和圣子和薇薇小姐是玩伴。薇薇小姐是恩纳省大公的女儿，红衣主教的教女。那是个善良大胆的孩子，她在成年以前一直在找劳诺；即使后来她因此被大公禁足也是如此。还未长大的圣子也是那样，他那时候总在絮叨劳诺的讨厌，却总会在第二天后忍不住找他，我知道圣子也是孤独的，在他无法忍受孤独前他总会和劳诺在一起，但当他长大后知晓了责任与使命，接受了注定的孤独后，他们便疏远了。”
　　有关劳诺的过去似乎告一段落，两位猎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王辑才问道：“有关圣子与劳诺的生父母，你了解些什么吗？”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生父母是谁。”
　　老人摇头：“知道他们生母身份的只有红衣主教一人，他将永远保守秘密，保护那位诞下圣子的生母与为伟大的圣父；深渊的力量从未远去，它们很可能会迫害到天父垂恩的每一人。”
　　“您刚才说恩纳省教堂下封印的是疯王后，我听教廷特使们说是个诱惑神子堕落的魔女。”
　　王女也细心地问了一句。
　　老人垂眼回答：“是啊，引诱神子堕落的当然是魔女。但在西西里的民间传说却有很多说法，有人说那个女人本就是神国的王后，但疯狂地引诱神子堕落，导致神国的破灭。也有人说她是被天雷所日夜拷打，疯掉了。自从圣子降临她应命运被深渊打破封印救走后，追缉她的教廷特使进入诡雾森林后就极少有回来的，偶尔有幸存归来的教廷特使，也被深渊的力量所感染彻底疯掉。在他们可怕的梦境里，总会有一个徘徊在神国废墟上的疯女人，教廷说那就是深渊的魔女，曾经神国的王后，她的力量引诱了所有迷雾的教廷特使，让他们堕落在诡雾森林，永远不能再回来。”
　　“原来是这样。”
　　王辑平静道。
　　“劳诺是个无比善良的孩子。”老人突然开口，声音中有种央求的语气，“希望你们不会因为他们对劳诺的嘲笑而将他当成怪物，我很早已经瞎掉了，不能看到劳诺的相貌。但我知道他的善良，他和所有人都一样也渴望被尊重，渴望能有朋友。”
　　“当然，我们都是劳诺的朋友，朋友当然不会嘲笑朋友，朋友当然会互相尊重。”
　　王女微笑回答，同时抓住了老人粗糙的手掌。
　　“谢谢，谢谢你们。”
　　老人感激地回答。
　　……
　　从劳诺家中出来时，老人将两位猎人送到了门口，王女很懂事地和老人交谈，没有平时的一点任性，王辑默默看着一切，如果说这也算是此行的收获，他感到很欣慰。温暖的阳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和羽人国的小女王站在堤道上晒着太阳，王辑突然说道：“如果你以后都能和刚才那样懂事，我想我们可以减轻许多负担。”
　　王女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自己上属猎人，嗤之以鼻道：“得了吧，这是你应该付的责任。人家劳诺母亲那么大年纪多不容易，而且人家心地善良，哪像你呀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对，你说的对。”
　　王辑点头，承认了小丫头的说法。
　　他确实没有承诺过什么，但当他说谎那一刻起这个谎言就要扯到永远，直到他死跟着一同埋葬。那位安息圣者确实没有让王辑给他承诺过什么，也许当初圣城毁灭时，折翼的圣者心中的遗憾吧，他要留下来守护自己的荣耀，追随敬重的先王，到他战死都没来得及向王辑交代任何遗言，就将王女交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猎人，如果说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交给他的这一切，王辑不会有任何埋怨，他选择默默接受。当接受来自旧王的文明遗产时，他就已经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
　　这一天的情报收集散漫无比，王辑在下午拜访了教堂的神父，了解了更多有关神国故事的背景。比如说恩纳教会红衣主教在教廷的重要性，神父介绍说因为魔女被封印在恩纳大教堂的地下，而深渊的力量无时不刻窥视着于此，所以这里的红衣主教需要有更高的灵性，来接受来自天父的奇迹力量，守护封印。
　　每一位红衣主教在过世前，都要挑选出灵性足够强大的继任者，甚至历史上有教皇继任恩纳红衣主教的事情，而现任的恩纳教堂红衣主教可能就是整个教廷历史上，距离神明最近的人。正因为如此他的权威才不可侵犯，即使是教皇也不能对他提出质疑。
　　不过即使如此，这位主教也在魔女突破封印的命运注定时刻，在与深渊战斗被黑暗所诅咒，他的身体因此产生病变，并随岁月积累到无法下地走路的地步，但他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尊重，备受信徒爱戴。今日教廷已经准备为这位主教封圣，不过被主教自己拒绝，他拒绝自己死后被封圣。
　　神父因此而赞颂那位红衣主教的高风亮节，但王辑对此有另外一种理解。这位已经掌握教权、权势足以影响整个欧洲的老人尚且活着，就有人为他准备死后的封圣，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变向的咒他死？更何况为他封圣的只有教皇，而教皇所掌握的教权只怕都是这位主教给的，要接受自己亲手抬起的人给自己封赐，他会接受？
　　这一天所收集的信息也完全是当前时代的风尘与喧嚣，王辑并不知道这些是否与他所要寻找的理想国有关系，但以目前的情况看，这次的核心级文明探索确实是消耗时间的任务，急不得。
　　他也只有耐心收集情报，等待合适的时机。
　　傍晚时，教堂的钟声响起。远方的堤道再现尘烟，出征诡雾森林的教廷特使团们经历了一天暗无天日的探索后，风尘仆仆地回来。那最前方依然是圣子与他驰骋的坐骑，身后追随着他沉默的同胞兄弟，劳诺。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圣诗
　　黄昏时刻，从诡雾森林探索归来的特使们重新回到城镇，除了神父与僧侣依旧站在堤道上迎接外，前来迎接的镇民并没有昨日的多。这种情况王辑或多或少能够理解，因为昨夜遭受的前所未有攻击，无名小镇的居民大多都还深陷惶恐的泥潭里不可自拔，即使从圣子这里，他们也很难再找到心里平衡点。
　　这一幕也并不让圣子意外，率领特使团在诡雾森林经历了整个白天的他现在也很疲惫，能够少些居民对他的骚扰，圣子也能更加稳妥的休息。归来的圣子下马后与神父简单说了两句话，两人同行离去，他看上去太累了，纵使发现了王辑也在这里，他也只能沉默地向王辑点头示意，连多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其它教廷特使也陆续在小镇前分散，到他们各自的休息地点。摇摆的棕榈树叶下方，静静等待的王辑看到多数特使都离开后，起身跟上了归来的劳诺。
　　天色开始渐渐暗下来，潮汐不绝，小镇陆续燃起灯火。劳诺的斜长的影子拖在街道上。起初他以为自己是与身后的猎人顺路，可是当转过两条街巷，眼看就要回到家中的劳诺发现猎人还在身后跟着，他不禁站住。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劳诺转过身问，并小心翼翼的抖落了肩膀上的煤灰。他的身躯在城镇的居民街道上显得无比突兀与庞大，刀斧磨砺过的特使铠甲将他包裹的好像一座发白的铁塔。那头盔前的挡面将他容貌遮挡着死死的，只能在昏黄的灯火里看到那对内敛的双眼沉静地闪烁着。
　　“首字母A。”
　　跟随劳诺的王辑在沉默半晌后，突然说道。
　　“什么？”
　　劳诺对他突然说的话感到不解。“我是首字母A，来自异邦的猎人。”王辑的语速快而稳定，“很荣幸能够认识你，教廷特使劳诺。我们交个朋友吧。”
　　“朋、朋友。”
　　劳诺对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汇一时语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但很快他平复了下心情，问道：“异邦的客人，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吗？请你尽管说，只要不违背我们特使团的精神，不违背我们的信仰，我会力所能及帮助你的。”
　　“不是这样的。”
　　王辑摇首，淡然道：“我不会轻易轻易接受陌生人的帮助；但是朋友之间的话就可以毫无怨言的相互帮助。劳诺，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然后在今晚的城镇防御上，我们尽可以做出配合。”
　　“哦。”
　　劳诺的声音沉重，倒不是他的心情也是如此，而是他天生的嗓音无法改变。对面前猎人的说话他似懂非懂，但直觉还是告诉他，对方找他是有事情的，如果没有目的的话，没人会来找他。
　　“请问你需要怎样的配合。”
　　他顺着话题继续问了下去。
　　“今晚我依旧会帮助城镇驱散来犯的石像鬼与阴影生物；这是我来此应当对镇上提供的帮助，不算配合。我说的配合是指昨夜的黄袍幽灵。”
　　王辑认真道：
　　“如果今晚那个东西还会来的话，到时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够一起将它打退，并对他的来历进行追踪。我想圣子对那个身披黄袍教衣的怪物来历也有所担忧，但他作为特使团的领袖，当然要以守护城镇为责任，不能轻易离开城镇。但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让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首领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你说不是吗？”
　　“你说的对，我愿意和你做配合。”
　　劳诺答应要比意想中还要干脆，王辑这时突然淡笑，将话挑得更明：“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是朋友了？”
　　“这……”
　　劳诺迟疑了下，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多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从过去到现在，从恩纳教堂到无名小镇，从来就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难道朋友还需要这样的仪式问题来确认吗？
　　劳诺对此并不了解。
　　“好了朋友，晚上见。”
　　王辑从容地抛下了一句话，转身向劳诺挥手离去，没有给劳诺留下过多的难堪。转身的瞬间，那和善的笑容也从他脸上流逝殆尽。他接近劳诺确实不是真正要做朋友，只是单纯并直觉感受到劳诺与他的文明探索有直接牵连，但像他刚才那样说却没有什么不好，像对待劳诺这样内敛沉稳的人，要创造机会去慢慢接近太过麻烦，粗暴点的交友方式，怎样都能让他对王辑留下印象。
　　如果劳诺和文明探索真的没有任何联络，他这样做也没有任何不好，无论如何也算结交了一位心地善良的异世界友人，如有一天劳诺也在猎团，或许在未来也能给他不小的帮助。王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无耻，而唯一的慰藉就是至少现在，他对劳诺不会形成伤害。
　　……
　　入夜后，休息了一整日的心理医生终于完全康复，并且能够下楼进食。医生试图将半神号角这件重要道具还给王辑，但被王辑否决了。
　　“这件道具你就先带着吧，我们这次探索的时间虽然充裕，但危机的降临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危险程度一点都不低。你有他也算有个保命道具。我无所谓，即使没有这件道具，我也拥有其它的续航手段。”
　　他这样说。
　　……
　　教堂的午夜钟声响起，短暂浅眠的王辑马上从躺椅上睁开眼，站在了芳香旅馆的露天阳台上。深春的临海夜晚多少还是有点寒冷，城镇到处升起的火把与烛光摇曳着，格外幽静的夜晚，星夜下没有盘旋没有的石像鬼，街道上也没有徘徊的阴影夜魔，一切都显得安详和睦。
　　“昨夜第一次怪物入侵是教廷特使们所经历的老生常谈，神父说他们驻扎在此后每到午夜时都要被入侵折磨一整夜；而昨夜将入侵的怪物们击退还是头一回。结果头一回获得清静后马上就发生了后半夜的入侵那时出现的黄袍幽灵完全是特使们意料外的事情，也一次非常规时间。现在既然非常规事件已经发生了，原本的常规入侵节奏自然会被打破，所以因此而放松警惕，怕是不行。”
　　从阳台走下来，王辑的思考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反倒是对入侵城镇的怪物们做出了某种猜测。
　　或许在最开始它们攻击城镇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因为兽性而觅食，而是因为某种存在的驱使，来对教廷特使团进行消耗，从最开始那种牵制战术上便可窥见一斑。如果它们一拥而上的话，固然会因此有损失，但绝对会冲破教廷特使团的防御阵线，获得极高的收益，但它们没有，反而是不断消磨这教廷特使们的耐性，让他们陷入长久的疲惫。
　　林先生的到来并未影响这种微妙的平衡，不过当王辑到来时原本的平衡就打破了，那位黄袍幽灵不得不亲自出现，率领着更多的怪兽大潮，对城镇展开强有力的打击。昨夜它被驱赶走了，但不死的东西是否会因此而放弃对城镇的骚扰，还是个未知数。说不定，今晚会出现比黄袍幽灵更可怕的存在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谨慎近似，王辑回到房间，重新进入浅眠，等待着事实的发生。
　　……
　　后半夜。
　　突兀的尖叫声打破了寂夜的平静，堤道方向无尽的柴人与柴兽向城镇涌来。尖叫声与嘶吼声瞬间唤醒了王辑。
　　“它又来了！”
　　苏醒的瞬间，那感受万物的回响中立刻收到了那个黄袍幽灵的感应，然而这次也真的和他所设想的那般，来的不止是黄袍幽灵一个，那悠远的圣歌从堤道彼端响起，虔诚的颂唱起天父光辉，歌声传唱处，无数惊醒的回响光影开始变得浑浑噩噩。
　　“怎么了！”
　　惊醒的心理医生起身下床。
　　“你们负责防御城镇，不要跟我。”
　　王辑抛下一句话后，纵身一跃从旅馆的窗台跃下，消失在夜幕中。
　　……
　　“那些东西又来了！”
　　“快，阻止它们！”
　　教堂方向，守夜的教廷特使们在圣子的命令下匆忙赶往前线，这个时间点王辑已经抵达了城镇入口街区，落在了一处房檐，他抬首望去，那堤道们由镇民们堆积起来的高墙已经被怪兽所冲垮，装满泥土与石头的麻袋倾倒一地，漆黑的柴人已然冲进来，而半空盘旋的石像鬼则不断发出尖锐的嘶啸。
　　来自堤道彼端，由群音歌颂的圣诗乘着远风而来，昨夜在面对阴影们尚且还会尖叫的居民们此刻已然却已然失声。王辑低头望去，只见街道上一个盲目的小女孩穿着睡衣，抱着娃娃站在街道中央，她已然被夜魔的阴影所包围，却没有发出任何哭叫，她的瞳孔涣散，站在原地对接近自己的夜魔熟视无睹，而是望着大海的方向，嘴唇不断嚅嗫着。
　　终于，她的嘴中发出了声音，跟着那深邃神秘的圣诗歌颂起来，用自己稚气未脱的嗓子，在寂夜中吟唱起了虔诚的圣诗：
　　赞美圣子，他将引领我们重新步入神国；
　　这是万民的理想，世界的归宿；
　　我将为天父奉献羔羊，重领天主的荣光。
　　……


第三百五十六章 信仰之路
　　文明探索第三日，凌晨后半夜。
　　当打破了教廷特使与入侵怪物之间的平衡时，黄袍教衣的出现便让王辑意识到了这个文明世界的车轮开始转动，这一夜新出现的情况虽不让他意外，但那种突兀还是让他有些不好对应。
　　眼看着那个少女就要被包围过去的夜魔所撕碎，王辑的身影从房檐上突然飞落，落在女孩身旁，转身挥臂间，奔雷缠绕的阳光圣剑从他掌心窜出，回身一斩，将身边所有阴影湮灭。刚好这时教廷特使的支援过来，王辑将少女向后一抛，交给了支援而来的特使们。
　　“我的同伴会帮助你们防御城镇，守好这里。”
　　王辑说着便准备走。
　　“等等！”
　　圣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手持长剑的他长发散乱自由垂落，那双一直都很淡然的双眼此刻好像燃烧着无名怒火。
　　“我和你同去。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是那些堕落的教廷特使吗？用我的名义做这样的事……”
　　不仅是紧握剑柄的手掌在颤抖，圣子的声音也在发颤。王辑一怔，旋即立刻明白了圣子的怒火所在，从堤道彼端传来的圣诗吟诵有一种难言的魔力，镇上众多居民都被那种魔力所感染，对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危险熟视无睹，却跟着那吟诵而一起高歌，圣诗的内容是有关圣子的，而这一切，狠狠扎穿了圣子的心防。
　　夜深了，城镇除却还有柴兽们的咆哮，石像鬼的嘶鸣外，断断续续的，那些圣诗的吟唱开始越来越多，城镇的人们好像陷入了集体无意识的状态，随着那虔诚的圣诗而一同吟唱，暗夜之下，那歌声令人毛骨悚然。
　　赞美圣子，他将引领我们重新步入神国；
　　这是万民的理想，世界的归宿；
　　我将为天父奉献羔羊，重领天主的荣光。
　　……
　　这一切的源头都好像是因圣子而起，在背负如此重担的他看来，这种亵渎完全无法忍受。眼看着圣子就要跟他同行，王辑一眼望穿了幽暗的街道，目光落在了那些教廷特使背后，沉寂的劳诺身上。
　　“圣子，我想您最好不要去。”
　　王辑突然说。
　　“我被这样挑衅，都不能还手吗？”
　　圣子的双眼喷火。
　　“不，不是被挑衅而还手，而是不能中计。”
　　王辑平静地摇头，解释道：“我明白圣子您的责任，但此刻城镇的防御上更需要您。您肯定能猜到，从昨夜开始的变化显然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那个人就是想将你引出去，从而完成它那邪恶的目的。如果您现在为了自己的荣誉离开城镇，那么这里的教廷特使们将群龙无首，防御的重担会无比沉重，而且您也可能因此中计。为了城镇，为了您的安危，我想所有人都不会让您离开。”
　　“是、是的圣子，您应该留在这里。如果那圣诗就是为了激怒您，那很可能一切就会功亏一篑。明晚天父就要为您指明道路，到了最后关头，一定要稳住啊！”
　　特使潘林大声奉劝道。
　　王辑并不知道他们本身是怎样的想法，但是当他说出自己的看法时，那些教廷特使们出于对圣子的保护，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接受了他的说法，并为此奉劝圣子。直到这时，王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面向特使们背后站着的劳诺，语气慷慨激昂：
　　“劳诺，圣子的同胞兄弟，你愿意为你的兄弟，为圣子洗清名誉，为他出生入死吗？”
　　“我，当然愿意。”
　　刹那间明白一切的劳诺从特使们的背后挤了出来。
　　“你……”
　　圣子回头，看着劳诺的双眼带着一丝惊讶，没有等到他说什么，王辑便说了一声“随我来”，然后起身投掷出幻影剑，赶往堤道。来不及做任何解释的劳诺向圣子躬身行礼，旋即背着大剑，那庞大的身躯追着猎人的身影猛跑过去。
　　“圣子！”
　　神父仓皇的从教堂方向赶过来，并大声喊着圣子。后者漠然，无言地望着自己兄弟远走的背影。
　　“哦，组织防御吧。”
　　他说，声音中藏着一丝落寞。
　　……
　　古老的城墙外，绝大的深紫色触须从汪洋大海中伸出来，那上方突出的血眼转动着，默默看着陆地上所发生的一切。悠长的堤道爬满了漆黑的怪物，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不时有利爪猛地探上天空，试图将在半空疾速前进的王辑抓下来。
　　但这些攻击全然一无所获，以幻影剑探路前行的王辑速度奇快，身影闪烁犹如夜光流动。前进的他用回响感知着身后的劳诺，知道劳诺无法飞行，必须要步行通过这些野兽遍布的堤道，王辑为了让他压力减轻些，专门腾出一只手使用了生命汲取。
　　一道道象征生命力的绿光闪电在黑夜中疯狂闪烁，那些体积巨大的碳化生物被夺取生命，不断地变成黑色粉末瓦解而去。幻影剑闪过的每一寸土地砖石，飘舞蓝雾的闪电光束便席卷到哪里，饶是如此，王辑一次最多能汲取的目标也不过五个，但夺取生命力的同时，他也随手召唤出了十字光枪。
　　散发月光气息的十字枪闪耀着清冽的光芒，集中向堤道进行着扫射，贯空穿杀的枪迹形成道道喷涌的光束，射杀着盘踞在道路上的所有生物。一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有足够的续航手段，来保证自己的作战能力。对付一个难缠的东西或许会让王辑很难发挥，但是对付大量的怪物群体，他的力量生生不息。
　　咻！咻！咻！
　　从天而降的光枪不断地将巨型柴兽变成煤灰碎屑，饶是光枪覆盖如雨，仍然有大量体型较小的柴人幸存下来。
　　但这些东西并不能阻止劳诺。回响里，劳诺雄壮的身姿全副武装教廷铠甲，从里而外地氤氲圣光，那锋芒毕露的巨剑横扫一切扑上来的怪物，他一手大剑，另一手从背后取出大盾前推，所向披靡，厚重的金属大盾足以冲开一切障碍物，干瘪的柴人在他盾下完全就是待宰的老鼠，对他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强到无以复加的力量。
　　王辑知道，就是他自己也绝不敢在如此数量众多的怪物中作战，他会跑，会用尽一切可移动空间而灵敏作战，或者直接以自己强大的知识进行清场。劳诺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没有表现出多么过分可怕的知识与奇迹，便起到了超越绝大多数猎人、乃至于超过王辑的力量。
　　他身上的圣光奇迹在圣子身上也有，但圣子的力量远没有他可怕。王辑所要借助的，也正是劳诺这种看似平凡，但爆发起来无比恐怖的力量。
　　“看到了吗？你来牵制黄袍幽灵，我去处理那些唱歌的东西。”
　　他向劳诺喊道。
　　……
　　高耸的古城墙边缘，柴人、柴兽们所拥挤的堤道边墙上方，一行飘动着的教衣幽灵浮动在那墙沿上，另一行则飘在半空中，再往上还有一行，一共五行浮动的教衣幽灵。它们一行行的错综排列，好像是站位精确的歌唱团体，那教衣下幽邃的内部不断传出歌颂之声，颂唱着圣诗，在月下赞美着圣子。
　　堤道的另外一边，教衣衰败的黄袍幽灵似乎在主持着这神圣的一幕。
　　“圣诗班？”
　　从柴人中杀出来的劳诺脚步停顿了下，听闻着异邦猎人的指引，他将目光看向了那远方月下吟唱的教衣幽灵们身上。残破衰败的黄袍教衣或许让他无法识别身份，但那些吟唱的幽灵们所披教衣红白两色，端庄得体，分明就是教堂的圣诗班。
　　半空闪烁着明亮月华开始调转方向，集火冲杀那吟唱的圣诗班，劳诺眼望着那异邦猎人使用着奇怪的奇迹，伸手将夜空飞降的光枪之雨调转锋芒，射向歌唱的圣诗班，他连忙持起盾冲开阻挠他的柴人，冲向了那个主持吟唱的黄袍幽灵。
　　呼！
　　那黄袍幽灵开始后撤，这一瞬所有歌唱的教衣幽灵也都停了下来，那些无形的幽灵们乘着风声向诡雾森林后撤，与此同时，怒吼们的柴人们也安静下来，反身奔向诡雾森林。眼看着飞降的十字光枪扑了个空，王辑愣了下，转而果断用幻影剑追了上去！
　　“它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跑了？这么多的幽灵在连打都不敢打就跑了，那么它们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就为了这种程度的骚扰吗？”
　　那一瞬间，王辑突然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如果是要让教廷特使们疲惫作战的话，那这些不死的幽灵尽管可以在这里搞破坏，可它们现在好像是在畏惧，当王辑和劳诺一到，它们便迅速撤退了，可无论是他还是劳诺，都没有杀死这些生物的能力啊！
　　这一次，王辑绝不会让线索溜走。
　　幻影剑破风穿出，他的身影迅速跟上一个浮空的教衣幽灵身后，一把向前抓去，指间触碰教衣的瞬间，突然穿过了那面衣衫，穿如了幽灵的身体里。探进去的手掌似乎摸到了某种冰冷的东西，引力透镜后一道异色迅速从他眼中闪过，抓住那个东西他猛然一拉将其从幽灵身躯中抽出。
　　刹那间，那个教衣幽灵飞灰烟灭，再没有复活。
　　首字母A，你得到了任务道具：信仰之路。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出现的正是这两行文字。


第三百五十七章 鹰蛇徽章
　　站在历史悠久的城墙上，劳诺静静望着身边的柴人们疯狂逃窜，当圣诗班的幽灵们被迫退后，这些来自诡雾森林的诅咒生物便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路溃败地逃回森林。劳诺甚至都对身边狂奔过去的怪物没有设防，它们也没有试图在离开前，将这位教廷特使带走。
　　皎月下，王辑的身影从容落在城墙边缘，站在了高垛上。
　　“要追吗？”
　　劳诺用巨盾抵开挡在面前的柴人，追到了王辑身边问话。按两人原本说好的计划，就是要冲进诡雾森林里，确认那些教衣幽灵们的来源。不过现在看情况似乎不需要，因为异邦的猎人已经从幽灵们身上抢到了东西。
　　就是不知道，抢到的东西能否带来有用的信息。
　　王辑张开手掌，望着手心呈放的冰凉徽章，它看质地像是铜制品，上面留下了一层斑驳的灰垢，徽章雕刻的是头被钉死在木枝上的白鹰，它的双爪被两条蛇所缠住，翅膀也被蛇嘴的尖牙所咬，两条缠绕的蛇在白鹰身上回旋打结，而木枝也架构出了十字架的粗略形状。
　　道具名称：信仰之路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天父的忠诚信徒在冥冥中得到了启示，它因此知晓了侍奉神的神职者中出现了叛徒。但叛徒的力量太过庞大，让他没有办法看透已经歪曲的事实。虔诚的他因此走上了信仰之路，在白鹰落脚之地，他得知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最终隐秘，并因此获得天父馈赠，成为前往神国的引路人。
　　道具效果：将此道具交予一位神职者，即可获知当前文明探索的背景真相。
　　道具备注：赞美圣子。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清晰显示了他得到的道具信息。
　　王辑望着信息沉默许久，突然问劳诺：“教廷特使也算是神职人员吗？”“当然。”劳诺的回答很迅速，他一直在观察猎人的反应，知道他在思索着事情。
　　“我将这件东西给你，你能告诉我什么。”
　　王辑说着，将手中的徽章递给劳诺，劳诺接过道具，正反观察了徽章的两面后，默然摇头，答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我知道白鹰与雄狮是当年的神子、古王的标志。蛇……蛇是邪恶的生物，它们代表着深渊。或许这个徽章表示，曾经的神子已经被深渊所控制。”
　　王辑沉默。
　　这样的解读他也能看出来，但这种信息应该不是关键，关键的真相与隐秘。因为不是猎人的缘故，劳诺无法看到道具的相关资料与背景，而徽章所说的一位神职者，却没有说明究竟是哪位神职者，难道所有神职者拿道这枚徽章，就都可以马上说出真相与隐秘吗？
　　“我们先回去吧，明晚就是天主为你们指引道路的时候，到这关键时刻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王辑最后望了一眼诡雾森林的方向，这样和劳诺说。
　　……
　　伴随着幽灵们的撤退，原本镇上的危机也马上得到了解除。虽然这一夜的伤亡相对过去都很严重，但还没有伤着城镇的根子，教廷特使们也稳住了阵脚。归来的王辑在与劳诺告别后，马上去找了圣子。
　　到白天的话圣子就会率领特使团出征诡雾森林，为最后的天父指引做足一切准备，到那时再拦截他并不容易，王辑索性趁现在圣子尚未休息，还在主持城镇局面时拜会了他。
　　燃烧的楼房废墟边上人影徘徊，城镇防御的压力已经缓解，如今仅剩下控制镇上出现的其它意外情况。圣子用手摩挲着猎人交给他的徽章，那双沉稳的双眼闪烁，某一瞬间，王辑觉得或许自己找对了人，但马上，圣子摇头，将徽章还给了他：
　　“这枚圣章证明了我的兄长被深渊所控制，他所做的一切都并非本意，而是被魔女、被那个疯王后诱惑所堕落的后果，天父让我看见这枚徽章，应该就是要让我救回自己的兄长，保护神圣家庭。猎人，感谢你的付出，这枚徽章还给你，当做你来此的战利品。另外……我的兄弟劳诺，他没事吧？”
　　“他已经回家，毫发未损。”
　　王辑回答。
　　圣子说道：“非常感谢，没有事情的话请早些休息吧。或许明天我会有些不情之请。”
　　“请直接说吧，我尽力而为。”
　　感觉出圣子有事情要拜托他，王辑立刻将话挑明。有事的话早些说他也能做出准备，临到他们特使团要出征再说的话，到时如果他不方便，也就成了强人所难。
　　“是这样的，我们明晚得到天父指引，届时整个特使团都要再征诡雾森林，寻找当年神国的废墟。到时我们离开的话，城镇可能就……”圣子的话还未说完，王辑便道：“我们会尽力帮你们保护城镇。但如果圣子您有什么发现，也请在之后告诉我们。”
　　“当然。”
　　圣子的回答很笃定，同时对猎人致谢。王辑对此也坦然接受。他看得出来圣子对此有顾虑，到时天父指引他们要出征诡雾森林，那么寻找理想国的猎人也很可能因此同行跟来，到时所有力量都从城镇离开的话，那么一旦无名小镇出现被袭击的情况，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可如果因此就去改变猎人探索的本意，对方未必会接受。
　　王辑接受。
　　他不觉得圣子随天父指引出征，寻找当年神国废墟，他不跟去的话就会错过时机。他现在所处的文明世界探索难度是核心7星的难度，这种难度在面向他时，也面向这个世界的教廷特使，他们纵然有天父指引，也不可能会很顺利的。王辑对此很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探索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诡雾森林就足以完成的，仅仅是他现在手里所拿着的徽章，便暗示着更多的情报面，需要去探索。
　　……
　　探索第三日。
　　初晨，圣子带着特使团离开城镇，前往了诡雾森林。王辑一大早便拜访了教堂的神父，将夜间得到的徽章拿给他看，然而得到的结果和先前圣子与劳诺一样。神父同样提到，白鹰可以作为曾经古王的一种代表性标志，而这枚徽章的内容无疑是在暗示，神子的堕落并非本意，而是被深渊所控制。
　　真是这样吗？
　　王辑暂时对此没有兴趣，他不觉得这个答案就是徽章真正要告诉他的内容，因为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成秘密，而他之所以没得到秘密，是没有找到道具所提的那位神职者，可是整个城镇除却圣子、劳诺、神父这样的关键神职者外，一个普通的僧侣又知道些什么呢？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尝试询问了一些僧侣。但结果不出他的意外，统统没有他所希望的答案。
　　线索也就在此中断。
　　最后的晌午时光，他在教堂庭院里陪炼药的林先生聊天，并谈了这件徽章的事情，王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件道具说指的忠诚信徒，让我怀疑就是那位黄袍幽灵本身，而它的来源，也让我猜测可能是当年的教皇，我在这两天里了解到了很多有关这个世界的探索背景，曾经有一位教皇与恩纳红衣主教因为圣子的问题而分裂，后来他不知所踪。这个道具的描述一定程度上像他。”
　　春意昂然的庭院里，看护着过滤容器的林先生微笑，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要找的神职者就应该是恩纳教堂的红衣主教，你觉得呢？不过这样的话你似乎就得去探索地图之外了，毕竟你的探索任务里，重点是在这个无名小镇啊！”
　　“等等，为什么要说到探索地图外呢？”
　　王辑忽然说道，这一瞬间他突然明悟了什么。林先生根据他的推测向前推进线索链，让他得到了很大的启示。或许他真的应该去拜访一下恩纳教堂的那位红衣主教，从他那里可能真的会知道很多情报，而且，他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束缚在无名小镇和诡雾森林，难道他不能前往已经数次提到的恩纳，到省都去探索更多的消息吗？
　　他之所以带着猎人小队来探索，不正是为了这样分工协作方便吗？
　　似乎是看穿了王辑的想法，林先生说道：“很麻烦。”
　　“什么很麻烦？”
　　“离开这里很麻烦。”
　　林先生摇头道，向王辑说明了一个基础事实：
　　“自从无名小镇成为前线驻地后，离开这里的通路就被断掉了。陆路的话，除了穿过危机四伏、极容易迷路的诡雾森林外，离开着环山绕海之地的唯一道路，因为一座山体的崩塌而彻底断绝，水路的话，无名的港口已经被那深海生物所摧毁掉了，只有白天时外来的船能抵达这里，但这里成为了战争前线，谁还会来？没有离开这里的船，陆路也被山体垮塌所掩埋。除了能飞出这里外没有其它办法。以你的逻辑思考，你到了一个封闭的小镇进行探索，所有的任务重心都在这里，前往其它区域的基本道路都被断绝，你觉得强行用未来手段，飞出去探索，有意义吗？”
　　“在这种封闭条件下的话，确实没有意义。”
　　王辑一声安息，明白了林先生的意思。他的说法涉及到探索任务的逻辑，在已经存在的封闭条件下，离开无名前往世界的其它文明地去探索，恐怕真的没有意义。


第三百五十八章 群星的指引
　　林先生说的是探索任务逻辑。
　　当猎人接下一个文明探索时，树阵就会告诉他需要去的地点，并通过一些方法让其抵达目的地。就拿他先前的探索来说，圣城探索时他到了布拉格，因为当时的王女与安息圣者在那里；后来的不列颠探索时他在法国港口，在这里是因为以实玛利的存在会暗示出星空古兽的存在逻辑。
　　这次探索他在诡雾森林，是因为当年神国的废墟隐藏在那里；无名小镇才是真正要呆的地方，尽管在这里需要消耗很多时间，而且他很难在这里找到线索，但这只能证明这次探索需要时间。
　　在布拉格时，他也能前往同时期的其它欧洲国家；在法国港口时，他能到巴黎去面见国王与宗教主持者，了解有关贤者的信息。一定程度上探索是及其自由的，但他真的那样做，于整个探索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诡雾森林的浩大纵使他的回响也无法窥见全貌，王辑想从那里到其它城市的话，就算不迷路也肯定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而因山体倒塌被封掉的另一条路，王辑可以过去，水路太远可以不用考虑。
　　但这样强行离开探索地点，所做的事情多半是无用功。林先生说的就是这点，王辑能明白，但他觉得不纯粹。
　　“现在看的话确实，我离开城镇到恩纳没有实在价值，但如果在有些契机就不一样了。比如说，有外界的人来到城镇这里，透露出有关恩纳更多的故事。那样的话前往恩纳省都就很有意义了。”
　　他说。
　　从目前来看前往恩纳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也确实很可能是在做无用功。但也只是目前而已，谁都不能保证在未来几天内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就像他所说的，如果有外来的人来到无名小镇，而且是自省都而来，如果有更多有关恩纳教堂的事情浮出水面，那么前往那里就变得很必须。
　　目前的话，他决定先稳住局面。今晚就要他们猎人负责防守城镇，这种关键时刻当然不能分头行动。摩挲着手里冰凉的徽章，王辑把心彻底放稳，对即将改变的情况保持了冷静从容的姿态。
　　平淡的白天就这样渡过，王辑在林先生这里去了解了很多有关无名小镇的信息，但多数都没有用。比方说他发现教堂呈列的画像都是一种风格，好像出自于一位画家之手，细心的他问起，林先生说，神父在年轻时学过美术，甚至在一段时间里，自称是个严谨的宗教艺术家，教堂所有的圣象几乎都是出自他之手。
　　但神父曾是个画家，和理想国又有什么关系？
　　……
　　傍晚，出征的教廷特使们归来，在做好了最后准备后，归来的他们在城镇前迅速解散，会到了各自的休息地点进行休整。直到夜晚降临，城镇重新升起火把时，以往都在守夜的他们再没有出现。
　　教堂。
　　“圣子已经提前休息，为今夜的远征做充足准备。”
　　年轻的修行僧侣安摩尔这样给王辑说。一旁的林先生也并不意外这个情况，他说今晚城镇就得靠他们猎人来守了，因为归来的圣子同样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希望他能代替教廷特使保护城镇。
　　从教堂出来时，王女望着夜空的群星感叹：“哎呀，我们本来是要探索文明遗产的，现在却成给教廷特使们擦屁股的人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
　　王辑对此的反应很淡然。今晚就是这个文明世界的神明降下指引之时，目前所见的所有情况，都可能在此一夜改变。
　　……
　　午夜，教堂的钟声响起，浅眠的王辑睁开眼，从房间里出来上了阳台。
　　远空的群星忽明忽暗地闪烁，明亮时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两眼，甚至可以盖过皎月的光芒，而暗淡时，夜空漆黑的仿佛一面不透风的黑幕，压迫着星空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奇异的天象果然出现了。
　　王辑凝望着天空，眼看着那些闪烁的群星开始缓缓移动，重新排布，那种转变的情景令人震撼，古老的银河在旋转中越加偏远，壮美的星璇不断下落，最终彻底从他视野中离去。城镇各处，经过休整的教廷特使们快速集结，牵马前往堤道，教堂的方向，圣子也告别了神父，翻身上马，准备出征。
　　很快，一颗无比闪耀的星体脱颖而出，散发着只有明月才有的的光芒，那浮动的星迹在天幕上，竟然流动出一道瑰美的光线，向着北方飞扬而上。古老城墙外的海水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异常，翻滚的巨浪轰隆隆地拍打着古城墙，不断涨潮，涨潮。
　　引力透镜上，一行文字快速从王辑眼前掠过，这个功能强大的隐形眼镜检测到了当前引力出现偏移现象。确实，这时的王辑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有些轻浮，当这种感觉都能让人类感觉到时，完全可以想象那天体偏移的现象是多么可怕。
　　可能只需要再强大一点的偏移，王辑认为可能这个世界可能就会被海水完全淹没。这种来自天外的强大引力前所未见，如果这就是神明的力量，那么毫无疑问，它们随便多降几个征兆，他所在的这个文明世界可能就会只剩下海洋物种，甚至连海洋物种都不存在。
　　这样的指引难道不会对地球文明造成巨大的灾难吗？
　　王辑表示深深的怀疑。
　　天幕上飞扬的星迹不断徘徊，逐渐指引出了一道崎岖的方位路线。王辑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古城墙堤道的盘绕形状。很快，那闪耀沉重的天体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光亮，进入了壮美星河中。不出意外的话，那片壮美星空河系对应了诡雾森林。远方的堤道上，圣子的身影似乎从胸口取出了某种道具，并举起来伸向天空，再放下来时，道具大约是得到神明启示，与那飞扬的星际同步。
　　“走！”
　　得到指引的圣子扯起缰绳，往堤道彼端的诡雾森林冲去，其它的教廷特使们陆续跟上，跟随着神明的指引，前往诡雾森林，到那深处去寻找当年神国的废墟。王辑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里，躺下来休息。
　　“教廷特使们都离开了吗？”
　　沉睡的医生在另一张床上突然开口，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但已经醒了。“他们走了。”王辑闭上眼，平静地回答。
　　“你觉得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医生的语气中满是慵懒之意。
　　“几乎为零。”
　　王辑说。
　　医生好像笑了下，问道：“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他们可是得到了神明指引的。”
　　王辑沉默，停滞了片刻后他才说道：
　　“是啊，他们确实得到了神明的指引。可是那森林里的教衣幽灵看上去对神明的信仰，比他们似乎更加虔诚。我想除了劳诺外，其他人作为累赘根本达不到目的，而且我心中有更大的怀疑。你还记得昨天圣诗班的赞美圣子吗？也许在今晚，真正的圣子就会被留在那里，与我们为敌。”
　　……
　　时间平缓的过度到了后半夜。
　　早有准备的教堂重新响起了钟声，悠远的声响将王辑唤醒，然而苏醒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受到来自诡雾森林的怪物，除却古城墙外那摇曳茫然的红眼触须依然如期而至外，没有任何怪物侵袭。
　　相反，远方的堤道似乎响起了马蹄声。看样子像是特使团归来了，王辑拿起床边的腕表看了下时间：
　　凌晨5点钟。
　　“他们是在午夜凌晨出发，到现在才过了5个小时，从赶路到进入神国废墟作战再到归来，他们的效率似乎有点高。”
　　感觉到时间上有些不对劲，王辑起身下床前往阳台查看天象。那天父指引的天体偏移现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远方堤道传来的马蹄声也十分仓促，王辑眨了下眼睛，恍惚间，他感觉到那些归来的教廷特使们有一种恐慌的情绪在波动，他立刻转身回到房间。
　　“起床，出事了。”
　　他说。
　　……
　　城镇入口处，神父与僧侣们匆忙来迎接了归来的教廷特使，王辑一行猎人后续赶到。昏暗的堤道上草木掩映，寂夜下六匹长嘶的马儿在镇前停下，特使潘林喘着粗气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身上的铠甲占满了碳灰，那是他曾艰苦作战的证明。
　　摘下来头盔，潘林的面色发白，一看到教廷特使这副模样，神父的心凉了半截，他急忙问道：“是出事了吗？圣子怎么样？”
　　能够牵动所有人心的当然是圣子的安危，当看到教廷特使脸色不对时，神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圣子出事了。然而潘林摇头，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圣子他现在在诡雾森林的边缘，我们的据点进行休整。”
　　“那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神父皱眉道。
　　“我们找到了神国废墟的入口，大门已经被天父打开，但是……有两条蛇，有两条非常可怕的巨蛇袭击了我们，我们无法击败它，恶……劳诺为了断后和那两条蛇还在纠缠。”
　　潘林粗糙的双手隐约有些颤抖，他急迫的双眼看向王辑，用乞求的语气道：
　　“圣子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的奇迹或许才对那两条蛇管用。时间快来不及了，天亮前我们不再赶回去，神国废墟的大门就会关闭。错过这次机会，我们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深入诡雾
　　探索第四日，凌晨5点15分，存在误差时间，但此刻已经不太重要。
　　无名小镇。
　　“劳诺怎么样了。”
　　归来的特使潘林向他们诉说了一件不好的事实，就是圣子率领特使团确实找到了神国废墟，但因为有两条异蛇阻路，即使神国的大门已经打开，他们便有能力进去。现在潘林说劳诺为了断后还在和那两条蛇纠缠，但他的时间观念有点差，从他们从神国废墟撤退，再到潘林返回无名小镇，不可能不消耗时间。
　　这段时间里，劳诺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也许已经死了吧，现在情况很紧急，我们没有办法对付那两条守门的蛇，如果到天亮前还没有想出办法，那我们或许余下的一生可能都等不到下次机会。”
　　潘林的语气急切。
　　安静的王女突然不忿道：“你们的同伴为你们断后，和危险的生物战斗，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只在意进入神国废墟的机会，你是人吗？”王女的语气多少有些重，潘林愣了下，马上摇头道：“这是每一位教廷特使的荣耀，他可能已经牺牲，我们没有时间因为伙伴的牺牲而哀伤，更应该做的是继承他的遗志前进。”
　　“你……”
　　王女一语噎在喉咙，气得说不出来话来，小楠将她拉到身后，示意让她冷静，别在发言。王辑沉默了下，说道：“现在还别急着讲话说满，劳诺也可能没有死。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出发吧。”
　　潘林赶紧道：“那我们赶紧走，神父，为各位牵马。”
　　“马？”
　　心理医生眼神有些意外，旋即他摇头道：“不麻烦神父了。我们只要是去过、或者通过肉眼可见的区域，知道地理状态，就可以到那里。神父，麻烦您和各位僧侣退一下，我们准备出发了。”
　　“好、好。”
　　神父叫僧侣连忙退下去，腾开了一片空地。医生也不多说，马上举起手杖，金属杖节吐出道道幽蓝的魔法光晕，向周围扩散而开。紧接着，众人的脚下一座繁密的大魔法阵闪现光华，升起的一轮轮光圈瞬间将里面的所有人，连同教廷特使的坐骑全都带走，传送到了诡雾森林边缘地带，教廷特使的驻扎据点。
　　好像发出金属震荡声的传送阵从天而降，特使潘林牵着缰绳，眼看着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化，他已经置身在据点，不禁愕然。栅栏包围的特使团据点里面到处坐着特使休息，感觉到外面有动静，一位特使马上推开栅门，将猎人们迎接进来。房屋里，风尘仆仆的圣子听到声响，赶紧走了出来。
　　“异邦的猎人，感谢各位的支援。我们已经发现了神国废墟的所在地点，但是有两条深渊的大蛇阻挡了我们的去路。我的兄弟劳诺现在应该还在苦苦支撑着，如果我们……”
　　圣子热切而又迅速概括着他们目前所遭遇的情况，然而这些猎人们早已经听到过，王辑无声地摇摇头，示意圣子别再继续说下去，浪费时间。
　　“现在请告诉我，要抵达神国废墟的位置，我们是否需要经过林中轨道。也就是我们猎人先前来时所到的地点。”
　　医生的问话简单明了。
　　“经过，那肯定是经过的。”
　　圣子回答。
　　“好，请各位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要出发。”
　　医生说罢，举起手杖，在天空凝聚出了一道幽蓝的魔法光珠，那枚硕大的光珠向着四面八方倾泻光幕，很快便将整个据点笼罩起来。做好准备工作，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魔法水晶捏碎，为自己补充魔法。
　　“准备作战！”
　　圣子大声下令，据点内的所有教廷特使赶紧翻身上马，举起骑枪。王辑这时看了医生一眼：“可以的吧？”
　　“没问题，放心。”
　　医生的眼神淡薄，言谈之间流露自信。
　　在教廷特使做准备时，小楠也悄然穿上了月火斗篷，自然印记在她胸前张开黑暗的焰火，铁枝编织出了覆盖全身的铠甲。燃火的斗篷飞扬而起，在她身后，王女的装甲也全副武装完毕，火炮能量也正式进入充能中。
　　“王辑。”
　　小楠突然小声喊他，用的是教廷特使所完全听不懂的中文，“我觉得那个劳诺被留在那里很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但很多事情不是凭直觉，而是得看线索和逻辑。”
　　王辑回答的很淡然，言谈之间，将风帽下压着的恶魔面具摘下来，递给了小楠：“那种蛇不会是简单生物，一会儿可能需要补缺战力。我的知识已经不需要它来帮助，留它只是保命而已。你先拿上。医生，你不是会变羊术吗？”
　　“哦，懂。到关键时刻我会用的。”
　　医生一眼扫过恶魔面具，知道道具功能的他满口答应下来。
　　“我也想学变羊术。”
　　王女这时突然发声，用渴求的眼神望着医生。
　　“哦？你也喜欢吃羊肉吗？”
　　医生淡笑了下，对少女的取闹一笑了之。等到教廷特使们准备好后，医生炸裂了盘踞在据点上空的魔法光珠，传送阵签发，瞬时间将所有人带到了诡雾森林的深处。暗夜中无数柴人咆哮，狂暴的生物迅速从四面八方集结过来。
　　“稳住阵型，冲散它们，去神国废墟！”
　　锵！
　　圣子拔出腰间的长剑，在特使们的保护下沿着铁轨开始往北冲锋。烟霾笼罩的森林里，闪烁的圣光奇迹犹如暗海之上的灯塔，吸引着无尽的怪物围攻过来。咆哮的石像鬼在森林上方呼啸，奇迹的光亮照射出太多的阴影徘徊。
　　“低空，跟紧特使团。”
　　小楠向展翅飞起的王女喊过一声，自身也变成风暴乌鸦，从茂密潮湿的黑暗树林中掠过，跟随着特使团抱团形成的冲锋阵而去。挥动漆黑羽翼的王女提着火炮，将突袭到身边的石像鬼打成了碎片，转身向驻留在原地的王辑和医生喊道：“你们两个怎么办？”
　　“我们？不用担心我们。”
　　医生回答的很从容，他随手再取出一枚魔力水晶，挥起手杖开始紧跟突围的特使团。始终跟在特使团的身后不掉队，但始终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在他身边，王辑也很平淡地召出末日猎弓，射杀着接近两人的柴人怪物。
　　实话实说，诡雾森林现有的一切，对他们这样的两人组合完全无法形成威胁。
　　甚至于如果文明探索任务是消灭诡雾森林的所有怪物，对他们两个来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和全副武装的刘小楠、王女完全不同，医生穿的依旧是那一身得体挺拔的西装，而王辑上身是那与运动卫衣无而致的刺客衣，深色牛仔裤和运动鞋，好像是在异界度假的普通青年，但他手里掌握的暗焰大弓，足以让任何怪物无法近他的身。
　　因传送而带来的疾风卷动着王辑的碎发，那风帽也被气流掀开。王辑的眼神沉静，引力透镜仿佛两转凝结的黑洞暗璇，不消片刻，那忍者面罩附着了一层过滤的煤灰。他随手射杀着接近的柴人，等待医生说话。
　　医生故意放慢了节奏，保持与特使团的距离，很显然是有话要和他说，刚才因为时间紧迫，两人几乎没有任何时间进行交流，现在不同了，即使是身处危险之地，他也能通过掌握猎杀节奏，来让两人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交谈。
　　“你现在怎么想，还觉得劳诺很普通吗？”
　　医生终于说话，声音冷寂地像冬日里的枯火。
　　王辑没有马上回答，用弓砸翻了身边的柴人后一箭将其射杀，等传送的光芒再次闪烁起来时，他答道：“当然不是。如果圣子口中所提到的两条深渊大蛇很强大的话，那么谁来断后的问题就不是由教廷特使团决定，只要蛇死咬圣子，谁断后都不行。劳诺能断后可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就是蛇是冲着劳诺去的；第二，就是劳诺真的拥有断后的能力，足以与整个特使团都打不过的两条蛇对抗。无论哪个原因，都只能说明他不简单。”
　　“你曾经说过教廷不可能对神子的身份搞错，但如果是故意搞错的呢？”
　　医生突然道：“我之前一直在回想你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我相信在圣子身份问题上，教廷是不可能犯低级错误的。但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呢？还记得你曾经收集到的信息，曾经的教皇与红衣主教分裂的背景吗？”
　　“当然记得。但就像刚才我和小楠说的，这件事不能凭直觉，而是得看线索和逻辑。不止是你和我，包括小楠也觉得劳诺才是真正的圣子。可仅凭借支离破碎的线索，我们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怀疑而已。等有了确切证据再提吧。”
　　他说。
　　不出意料的，医生将圣子身份的问题重新提出，王辑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他的想法与医生是一样的。但现在做事不能完全只靠直觉，直觉能够让他们提前留意到应该去留意的，但确定这件事的话，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到最后，他们现在所有的探索与猜测，得必须和最终所探寻的理想国有关系，才能有意义。


第三百六十章 白鹰翱翔
　　探索第四日，凌晨6点。
　　日光无法穿透的黑暗森林里，疾驰的奔马飞速掠过林草之间，除却需要躲避茂盛的巨树外，对所有拦路的柴人全部采取了横冲直撞的践踏，马蹄飞扬处，溅起了大片的灰色尘埃在林间回荡。
　　至少已经有半小时的路程，特使团依旧在前进，似乎距离神国废墟还有极其遥远的距离。通过心理医生的传送阵，王辑远远跟在特使团的背后。那阴暗雾霾里传来的诸多光影回响，让王辑逐渐感觉到，包括圣子在内的所有教廷特使，心情都在不断变得沉重。
　　“还没有到吗？”
　　挥动天使之翼的王女大声询问，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已经感觉到了累与疲倦，但特使团依然在马不停蹄的前进，不知道要前进多久的时间。
　　“你回来和我们一起走。”
　　王辑给她捎话，让她先下来休息。现在看路程的话，王辑觉得可能还很远，从铁轨所在地点开始本来就已经省去了至少半小时的路程，可现在又过了半小时，神国废墟还没有出现在眼前，王辑粗略估计，可能还需要一小时时间的奔走才能抵达。
　　但到时候就是清晨7点，神国废墟的大门是否还开着，就不得而知了。
　　大约也是在担心时间不够，王辑能感觉到圣子与诸位特使们的情绪都极不稳定。着其中尤其是圣子本人，他虽不断下令冲锋，但自己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当距离近时，王辑甚至能感觉到圣子的回响里，那一直都很沉稳的眼神逐渐有了一种暗淡之色。
　　“我不管了，我先休息。”
　　累坏了的王女从半空飞下来，落在了心理医生的传送阵上。
　　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话后，找机会赶紧从腰间取出水壶，扬起光洁的下巴，补充了一口随身携带的月亮井水。
　　“别为难自己，休息就休息吧。”
　　王辑对她的怠惰表示宽容，同时也用A号实验机给小楠发出讯息，如果她感到疲惫的话也可以休息，现在不过是赶路，因此消耗太多体力的话并不值。如果因此消耗太多体力，等到真正作战时因为过于疲惫出现差错，到那时可就没有现在的容错机会了。
　　“我没事。”
　　小楠的答复很简略。
　　“这倒也是，你当初去我的防区时，风暴乌鸦几乎一直都在飞，也不见当时的你感到累，现在才过去多久，她还不至于疲惫。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森林可真是大啊。我可不记得意大利有这么广袤的自然资源。”
　　心理医生发出感慨。
　　……
　　时间逐渐进入清晨，直到王辑眼睁睁看着已经7点，他们还是没有抵达神国废墟。反倒是像在这片广大的黑暗森林里一直原地徘徊。虽然说看不到最开始的铁轨出发点，但伴随着深入诡雾森林越深，那种迷路感便越加强烈。
　　时间到此，原本盘踞在天空的那些石像鬼也都莫名消失了，虽然森林因为烟霾笼罩依旧暗无天日，但明显时间已经进入白天，那些只有在黑夜中出现的阴影夜魔有彻底消失而去，唯有烦人的诅咒生物，那些柴人柴兽，在听到马蹄声后向特使团所在的位置赶来。
　　圣子的心情越发沉重。
　　再继续向前一刻钟的时间，王女有点忍不住了，她挥起翅膀直接穿过林丛，飞上天空。
　　“还没有到吗？至少方圆5里以内没有任何建筑体存在，神国废墟究竟有多远！”
　　她大声喊着，面前的幽绿色护目镜扫描着附近的森林。圣子闻声立刻勒马，与此同时所有教廷特使都拉住了缰绳。盘旋的风暴乌鸦旋即飞下，王辑跟着传送阵稍后跟上。“怎么了？”他问。
　　“神国废墟的大门已经关闭，天父的指引也到了尽头，找不到了。”
　　圣子的眼神低落，他试图隐藏自己失望的情绪，但那神色如何也无法掩盖。其他教廷特使也都是一脸颓唐之色，他们经过彻夜的努力，到最后还是没有完成使命。此刻，所有人都是人困马乏，附近的怪兽咆哮声也越来越近，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整个特使团都会葬送于此。
　　圣子的拳头紧握，好像是鼓足勇气在做毕生最大的决定，他抬眼望着身边的教廷特使，道：“找不到了，我们不能再来这里浪费时间，异邦的猎人，你们能想办法将我们传送回去吗？”
　　“怎么了？怎么什么事情都没做到，就要放弃了？你们难道不想救自己的同伴吗？你们连救同伴的勇气，哪怕夺回尸体的力量都没有了吗？”
　　王女从天空落下，收起了身后的羽翼。远远听到圣子的提问，她的心里便生出一股难言的怒火。
　　这样就要放弃吗？先前不是已经有很多教廷特使闯入神国废墟，并在那里被疯王后所诱惑堕落，所有迹象都证明那地方并不是非得需要所谓的神明指引，也能到达的。为什么现在感觉时间不够就要撤退，所谓的圣子和他所率领的特使团，就这点能耐吗？王女因此感觉到的不是失望，而是怒火。
　　他们把自己的同伴就这样轻易放弃了，而这位同伴是因为掩护他们撤离才深陷重围。这些特使难道就没有半点廉耻心吗？
　　当然，和脾气很容易暴躁的王女不同，王辑还有心理医生，包括刘小楠在内都能理解圣子此时的举措，但是他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不可能轻易撤离，而且王辑和医生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凭直觉做事，直觉就是告诉他们劳诺不可能战死，而他们也决不能放弃劳诺。
　　和圣子与教廷特使们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不同，在王辑和心理医生看来，森林里这些受诅咒的生物，侵袭城镇的石像鬼与阴影夜魔，神秘的教衣幽灵都不是深渊的眷属，而是神明的眷族。再参照劳诺身份可疑的这点，王辑不敢放弃劳诺。
　　他怕如果现在自己和圣子做出一样的选择，很可能会将真正的圣子送还给神明的眷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之前听说过去有很多教廷特使都在追捕疯王后，他们最终进入了神国废墟，并被深渊诱惑所堕落。这些教廷特使里面甚至还有幸存者归来。所以说，不需要天主在星空彼岸指引，我们也有可能找到神国废墟。更何况现在有虔诚的信徒为了他人而做出自我牺牲，冥冥之中，主必然会为我们指出前进道路的。”
　　医生沉稳地说道，神色中也带着鼓气的笑容。他当然不会和王女一样用刺激的话语来激将，对于一个理智的领导者来说挑衅本就是下乘功夫。医生选择用信仰来感染教廷特使，如果他们还有信仰，那么就该坚信奇迹的发生。
　　“是的，或许我们再往前走走，就能遇见神国废墟。5里路程并不算远，或许5里以外，就是神国。”
　　王辑也不动声色地加入了旁侧敲击。
　　小楠也补充了一句：“是啊，就算真的找不到，我们也能随时撤回城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再向前一步呢？”
　　柴兽已经从四周出现，处于边缘侧翼的教廷特使们马上展开反击。圣子目光迟疑了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间，他好像重新拾起了坚定的信仰，用慷慨激昂地语气大声下令：“继续前进！”
　　奇迹的光芒重新闪烁在幽暗的森林。教廷特使团继续展开远征。小楠变成风暴乌鸦先行跟上，医生在后方突然摇首笑起来，他与王辑说道：“你看，这样的人真的是神之子吗？”
　　“没什么不可能。”
　　王辑淡然道：“我曾经见过的神子比他蠢百倍，而且他不一定真的相信我们的话，有可能是践行自己的信仰与责任而已。这点不算是上当受骗，劳诺我倒是真的骗过，但利用点与针对这位圣子的话完全不同。”
　　“用什么骗的？”
　　“用他的孤独与善良。”
　　……
　　教廷特使团继续向前，又经过了漫长的一刻钟后毫无所获。很多特使都因此开始动摇了，但圣子没有放弃，他咬牙下令继续前进，然后足足又向前有近半小时，他们依然处在幽暗潮湿的森林里，有关理想国的一切都没有见到。
　　此时已经清晨8点，众多特使在完全不抱希望后向圣子提出了意见，他们可以这样继续再拖下去，因为拥有奇迹的力量支撑身体，但是一直以来都细心保护的坐骑却不能这样，它们可禁不起这样长时间的征程。这一次圣子恍惚间有点动摇，可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下令继续前进。
　　……
　　时间接近上午10点，众多疲惫的马儿速度已经降下，即使它们的主人再如何驱使，都不能让它们继续奔跑起来。这情况在圣子的坐骑身上也出现了，那匹雄壮的骏马已经累的跑不动，驻留在原地休息。
　　“是，曾经有教廷特使找到了神国，但无一不是偶然，我们在这里驻扎了近半年日日探索，都没有看到神国。只有天父指引才找到了道路。现在主的指引已经消逝，我们怎么可能再找到那里？”
　　特使潘林向圣子劝诫，他对此已经毫无指望。此时的圣子也陷入了深深的动摇。旁观的王辑不再说话，这次长途跋涉他们猎人说了许多话，已经因此得罪了诸多心有怨恨的教廷特使，这时再发言让圣子下定决心，可能会因此不满与分裂。
　　“我们……”
　　圣子举棋不定间，王辑凝望着幽邃的雾空，突然吐露了两个字：
　　“白鹰。”
　　与此同时，一声鹰啸划破了亘古长雾。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真理之蛇
　　“鹰？”
　　教廷特使们为之精神一振，破空的鹰啸自暗雾深处而来，声音忽远忽近，虽不是那样的真切，但也确实足以让人清晰可闻，这绝不是一种幻觉。这一刻圣子神情也完全僵住，本都已经心生退意的他，在心底重新涌现出了希望。
　　“一定是天父听到了圣子你在心中的祈祷，重新为你指明了道路。”
　　心理医生默默观察着圣子的神态变化，敏锐察觉到他转变心意后，马上抓住机会进言，将信仰成份悄然加持于中。此刻没有其它话语对圣子而言，远比能够听到信仰加持更加的令他振奋，对于信徒而言，他们自身意志的展现，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感化神明而已。
　　“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王辑将交谈推进节奏，时机已经成熟，不需要再等待。
　　“我们……出发！”
　　拿起了满腔的努力与振奋，圣子高声下令。然而此刻坐骑疲惫的问题悬而未决，圣子索性下马，给教廷特使们做出分配，部分特使站在外围保护阵型，而里面的特使则一人牵起多匹坐骑，徒步前进。做出这个决定时，圣子亲自操剑站在最前方开路。
　　已经步入白天的诡雾森林相比夜晚威胁小许多，即使徒步前进，对于掌握奇迹力量的教廷特使们来说，周围那些咆哮的怪物也不至于成为问题。不是这样的话，过去他们曾经每日都远征在此，难道全凭着坐骑冲锋才能保命？
　　因为前进的速度慢下来，王辑一行猎人也不再消耗力气去跟，甚至都不需要再出力面对周围的怪物，自然会有边翼的教廷特使帮忙守护。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柴人、柴兽数量虽多，但在特使团不散的阵型下，完全没有威胁。
　　顺着鹰啸的方向前进，仅仅只过了10分钟左右，周围的暗雾便开始变淡变白起来，就好像王辑他们刚从诡雾森林走出来时所看到的景象，雾气变淡，日光逐渐照射进林间。植被的颜色也在迅速恢复正常。
　　“我们要快到了。”
　　特使潘林激动地说。
　　看来他们的方向确实没有错，所看到的周围景色也很符合特使团在神明指引时，所曾经见过的场景。雾气越发淡薄，白鹰的呼啸也越发清晰可闻，王辑明显感觉到了特使们激动的心情，然而他很难因此高兴。
　　不知何时，末日猎弓已经重新出现在他手上。
　　“你感觉到了什么？”
　　医生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虽然王辑的脸色自始至终冷漠，但他的每个肢体动作都能表现出自己的意图。医生知道他的感官异于常人，所以当出现变故时，王辑也是第一个能够做出反应的，在现在这视野受阻碍的情况下，王辑相当于是一个警报器。
　　“我感觉到了真理，一会儿都认真点，这次要面对的东西非同一般。”
　　王辑回答。
　　引力透镜的暗漩遮掩下并不能看到他的眼神变化，可此刻已经无关眼神，他在回响里已经感觉到，迷雾后，有个特别诡异的回响在产生着巨大光影波动，那回响极其朦胧，但却交织着一种复杂的东西。
　　是真理。
　　正和曾经面对艾泽迪巴，后来的顶级议员时一样，他感觉到了真理的存在。但凡有真理的地方，便可以说普通的知识便完全没有用处，因为真理的存在对于知识完全是碾压的。有幸从青铜议会那里知晓这样的存在，对于王辑来说是不小的收获，因为他发现了神与真理的联系，也感觉得到自己的阳光枪、月光绞刑架等知识，拥有着残存的微末真理。
　　因为沐浴神血的长枪碎片所加持。
　　尽管如此，在面对真正真理存在时，王辑依然抱着十分的小心。刚才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雾外有其它事物的清晰存在，便先感觉到了那迷蒙中的真理存在，其强大是可以预见的。也怪不得圣子会找他来，看来圣子也从那里感觉到了王辑展现阳光枪一样的感觉，并发现了真理的存在。
　　“他能感觉到真理的不同寻常吗？”
　　王辑悄然看了一眼圣子。
　　普通人类的感官是没有办法觉察出真理存在的，最多也就是为绚烂的知识而感到震撼，圣子如果能感受得到，或许证明他真的不一般。尽管从回响去看，圣子还是个普通人类。正在这时，淡薄的雾里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一匹黑马突然从林间跃出。
　　“是劳诺的马！”
　　冲锋在前的圣子一眼认出了那匹黑马因为劳诺体型极大的缘故，教廷当初为他的配马也很特殊，这匹黑马可能是除圣子坐骑外，整个教廷最好的坐骑。一位教廷特使赶紧上前拉住了缰绳，将马牵了回来。
　　“就在前面了！各位准备应战吧！”
　　圣子在前方站定脚步，向身后所有的特使发出号令，目光徘徊处，望向了大后方的猎人们。幻影剑破雾而出，王辑的身影瞬间落在了圣子身边。“有劳了。此时神国的大门可能已经关闭，但我们既然都到了这里，就不能不想办法。异邦的猎人，教廷会记住你们今日为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圣子向王辑诚恳地说道。
　　“举手之劳。”
　　王辑回答的很平淡，然而他紧握焰弓的手掌依然说明了他认真的态度，他知道面对真理是没办法那么容易的，说是举手之劳，但王辑的真意是尽力，他只能尽力。
　　“随我来！”
　　圣子高高扬起手中大剑，率领着特使团率先冲破薄雾。明亮的天光照射在雾气上，隐隐流动着颜色复杂的光辉。教廷特使们不断地从王辑身边冲过去，有徒步者，也有依然骑马前行的，王辑跟着走进去，很快，明媚的阳光直射进了他的双眼，也许很刺眼，但都被引力透镜所吸收。
　　晴空万里。
　　灿烂的太阳高高悬挂在蔚蓝苍穹之上，没有一丝云彩的缱绻，天空仿佛洗净的宝石，白鹰翱翔于天际，一座雄伟的巨城展现在王辑面前，古老雄厚的城墙堪比绝境长城的高度，城郭庄严，林立着一列肃穆的天使神像，那些张翼的石像双手在胸前握剑，雕刻的栩栩如生。森林尽头正通神国大门，然而那里的巨门紧闭，上方雕刻的久远的巨树，巨树上方是发光的太阳，而树下则是芸芸众生，有人类的刻画，还有野兽，游鱼，飞禽走兽。
　　这似乎是第三次，他看到这种内容的壁画。
　　刺眼的阳光让冲锋的教廷特使们停下，彻夜徘徊在黑暗潮湿的诡雾森林，突如其来的阳光多少令他们感觉到有些不适应，然而当看到神国大门前的绞刑架时，这种不适应感就更加沉重了。神国大门前的荒草地上，一面绞刑架高高矗立着，劳诺就被钉在上方。
　　他还活着。
　　当看到劳诺的第一眼，王辑便确认了他尚有呼吸。这位断后的特使经历了不知多么惨烈的战斗，盔甲残破的他浑身满是血污，被钉在绞刑架上。劳诺垂首，大概是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在他脚下，两条看不见的巨蛇光影分别咬住了他的左右腿，尖牙似乎刺破了皮肤，让那里血流如注。
　　“把他救下来！”
　　特使们大声发言，并向劳诺疾步冲过去。
　　“等等！”
　　王辑急忙喝止，但他的发言根本无法阻止这些特使们的行动，只是他们行动的瞬间，荒草地上便刮起了一阵强猛的气流，看不见的巨蛇瞬间摆尾，有力的蛇躯立时将接近的特使拍飞。
　　惨叫声与骨裂声几乎是在同时间响起，被击飞的教廷特使重重落地，咳血之余，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力，微弱的奇迹光芒从他们身上闪烁起来，缓慢恢复着他们受伤的身体。日光下，荒草间响起了摩擦的声响，两条体型空前庞大的巨蛇缓缓现身，日光照射在它们漆黑的鳞甲上熠熠生辉。
　　“嘶……”
　　蛇身发出了声响。
　　特使们大都呆住了，他们当然不会忘记夜晚曾经见到的这种恐怖生物。那是两条生有耳朵的怪蛇，若说是耳朵也不是那么形象，它们只是在头部多出了一个器官，好像鱼鳍一样闪动着，形状又酷似蝶翼，巨蛇的身躯目测两个成年人都无法环抱，而拥有如此庞大体型的它们，完全能够单独将劳诺吞下，可它们却没有，而是两条分享着劳诺这个食物。现在，它们松开了紧咬劳诺大腿的獠牙，将那血红的双眼看向了到来的特使团。
　　在它们的眼里，人类渺小的像只老鼠。张开了充满腥气的血盆大口，两条巨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本已经分开的后半截蛇躯又不自觉地相互间缠绕在一起。
　　蛇身缠绕之际，真理的回响从双蛇之躯上同时爆发而出。
　　那一瞬间王辑的眉毛跳了下，他垂首从口袋里拿出了前夜拿到的徽章，白鹰与双蛇的标志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帘。
　　“包围它们，猎人，靠你了！”
　　圣子高呼一声，全身的宝甲绽放出瑰美亮丽的圣光奇迹，剑气氤氲在剑锋之上，重新面对这恐怖的生物，圣子心里多少感到了一丝彷徨，但站在神国面前的他没有其他选择，举起手中大剑，圣子义无反顾地率领特使团冲上去。
　　砰！
　　然而巨蛇之躯随意摆动，便瞬间打散了特使团的冲锋包围阵型，和圣子一样冲锋在前的教廷特使当场被废掉了战斗力，被强气流与无匹的力量送到远处咳血。拥有奇迹的教廷特使在它们面前依旧不堪一击，这种力量悬殊的搏斗不需要进行多久，特使团就会全灭。
　　这一刻王辑也终于能感受到教廷特使们的勇气，但此时他在意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在两条蛇的身躯分离时，他立刻发现真理的回响也消失了。
　　仅这一个细节，他便发现了击败怪物的要点。
　　“这两条蛇需要紧密结合才能够拥有真理级的防御，在那种形态下它们是任何知识与奇迹，都可能无法伤害的。但是一旦它们分开的话，那么真理就会消失。这时候只要能够打破它们的鳞甲，就足以对它们形成伤害。”
　　抓住这个细节的瞬间，王辑毫不犹豫地投掷出了阳光枪。巨大的雷霆从他手上贯射而出，裹挟着滚滚雷鸣落在大蛇身上，鳞甲应声破裂，焦肉的气息迅速弥漫在神国前的整个荒草原上，强大无匹的阳光枪连比巨蛇体积还要庞大的怪兽都能瞬间湮灭，然而再贯穿它们的蛇躯时，仅仅留下了一截巨大的空洞。
　　尖啸的蛇声立刻响起，两条挣扎的巨蛇迅速缠绕在一起，摇晃着巨大的蛇头向包围过来的教廷特使撕咬，这一次它们似乎学聪明了，如何都不会松开紧密缠绕的身躯。迟来的刘小楠等猎人也在这时终于穿过迷雾，看到了辽阔草地上展开的惊心动魄战斗。
　　抓住蛇身盘绕与特使团纠缠的机会，王辑趁势扔出幻影剑，身影一瞬飞落在劳诺的身旁，抓住一枚顶住其胳膊的大钉，刚要拔出，突然一个暗影将他笼罩，漆黑的大蛇出现在他头顶，张开满是獠牙的血口便咬下来。
　　眼见着黑暗巨口就要临近，王辑双臂举起末日猎弓，拉开弓弦对着蛇口便是一发，离弦的末日箭迅速没入蛇口，顷刻间燃起巨量的暗焰，痛苦长啸的巨蛇立刻昂起头来，王辑再转手去拔刑钉，但那缠绕的巨蛇身躯却从天而降砸过来。
　　“不行。”
　　见势不妙的王辑迅速做出了稳重选择，纵身回跳逃出来，而飞扬的蛇躯本就要砸到绞刑架，大蛇再发现王辑已经逃跑后，那雄浑的巨躯立刻向前探出，追刺后撤的猎人。
　　“还会追的吗？”
　　王辑一声轻语，转身瞬间接手向雾林扔出了一道幻影剑，回光闪烁之际，他的身影也立刻从荒草上消失，闪入雾林。
　　不过撤退只是短暂的，闪出交战区域的他在落在树梢的瞬间，马上再扔幻影剑，重新返回战场。他的身影一出一进，动作没有丝毫拖沓，直接杀了个回马枪，并在落地瞬间重新举起手掌，凝聚阳光。
　　呲呲的金色电光从他指尖闪耀而起，这一次五道狂雷在他头顶凝聚而出，同时向前贯射，闪电飙芒于空气流窜出大量的电火，落在巨蛇身上时，产生了无比猛烈的爆炸，两条蛇同时咆哮，强大的真理浮现在每一块蛇鳞上，轰隆隆的乱响中，飙烁的电光消散殆尽，而它们安然无恙。
　　“嘶……”
　　晴空与日光下，这两条更像是只有在黑暗深渊里才更符合身份的巨蛇，突然张开巨口，一股黑红色的光芒从它们嘴中开始孕育，奇迹的强烈波动从那蛇躯深处即将爆发出来！
　　“还会奇迹吗？”
　　这一刻王辑心中微有一丝震撼，而溃不成军的教廷特使们两眼都已经呆滞掉了，他们明明看到那巨蛇口中的光色是如此的黑暗邪恶，然而他们自身所感受到的，确实一种前所未有纯净的奇迹力量！
　　末日箭无声地划过空气，刺进了一条大蛇的身躯。平凡的一个暗点，顷刻间形成了可怕的冰冷大火烧遍整个蛇躯，原本都已经使用出奇迹的巨蛇突然挣扎地狂叫起来，那憋到嗓子眼的奇迹硬生生憋了回去。
　　“哦，果然是这样的。真理与奇迹一样都来源于神，而末日之火专克这样的东西。”
　　王辑放下弓，轻声说道。
　　刚才他尝试救劳诺时就发现了，当时两条蛇已经结成真理防御，然而他随手射出的末日箭，却依然对这真理之蛇有杀伤力，现在这一箭则让他完全确定了一个事实。可这样的话，这两条蛇的来历就有些奇怪了。
　　它们缠绕起来可以结合出真理，它们可以使用出奇迹。这次探索果然好迷啊，王辑不禁这般想到，难道是这个世界曾经的神子拥有真理并可以赐予真理吗？
　　也许吧，王辑只见那缠绕的两条黑鳞大蛇在暗焰中紧密缠绕在一起，忍受着末日火灼烧的痛苦，它们的身躯已经形成一体，缠绕的身躯围绕着绞刑架形成一圈包围状，将劳诺牢牢保护在里面，让周围的教廷特使们无法接近。
　　这一刻它们浑如双头蛇，不断地狂舞着缠绕的身躯，无论是哪位教廷特使，只要擦着碰着，立刻被那无比强悍的蛇躯所击飞，倒在地上吐血。末日之火很快就在它们身上熄灭了，很显然，仅凭这一箭还不足以杀死它们。
　　而一旦被它们打到，人类的身躯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有战力，甚至当场死亡。
　　“猎人，快！杀死它们！”
　　圣子高声呼吁，眼神中满是急切，面对这种怪物他也完全束手无策，尤其是这两条蛇咬定注意要缠绕在一起时，那强大的防御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早在夜间他就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现在他不想再接受第二次。
　　然而王辑对其的求救却好像是耳旁风，根本没有听到。
　　“末日猎弓对它们有奇效，即使拥有真理防御，末日火焰依然能够烧伤它们。可是如果它们拼死都要阻止我救出劳诺的话，那我就算能杀死它们，可能也救不出劳诺。这两条蛇的生命力极其强悍，如果让它们在死之前弄个鱼死网破，将劳诺和其它教廷特使都吃掉的话，那就糟糕了。”
　　意识到这样强大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王辑回首看了身后的猎人们一眼。
　　“现在到我们配合的时候了。”
　　他说。


第三百六十二章 狮鹫
　　探索第四日，诡雾森林深处。
　　在属于一段维度断带后的文明世界里，故事与传说中的神国终于出现在王辑面前，与此同时还带来了相应的艰难挑战。他在这里遇见了两条只要缠绕在一起，就能显示出真理的黑鳞巨蛇，除此之外，它们还能够喷吐出奇迹之光，尽管这个动作被王辑先手打破，没让它们使用出威胁巨大的手段，但蛇的来历，因此更加成迷。
　　它们如是深渊眷属，又从何处得来的真理？
　　因为先前一系列际遇，王辑已然将深渊这样的名词和毁灭种、青铜议会联系在一起，而除却议员中会有掌握真理的人之外，他在混沌妖母身上，都从未感受过这种纯粹的力量。然而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特使团能拖的时间不多，他们自身的能力非常有限，王辑稍慢一秒，可能就有一位教廷特使因此被重创。
　　“医生，你抓住时机把劳诺先带回去，小楠你们空中作战，抓住它们分开的时机狠狠攻击，正面的话我来想办法。”
　　简单几语将该说的话说完，王辑捏起末日猎弓快速接近缠绕的巨蛇，他的身影迅速从后退的教廷特使中掠过，绕道接近双蛇缠绕的后背处。大约也是从王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感觉到了威胁，从他再度切入战场起，缠绕的两条蛇便将血红的眼睛锁定住他，整个蛇躯的运动，也开始向他采取了进攻的姿态。
　　“从猎人身边退开。”
　　跑马的圣子扯住缰绳，眼看王辑过来，马上让附近的教廷特使从猎人身边走开，他也能发现，巨蛇的攻击目标从猎人切入战场后便锁定了他。往来的特使们连忙散开，容不得半点迟疑机会，那缠绕在一起的蛇躯便已经高高扬起，向王辑落脚的方位快速扫来。
　　机会就这般容易的出现在心理医生的面前。
　　当双蛇向王辑采取进攻时，医生他们所在的方位便立刻成为了盲点，而那巨大蛇躯包围的绞刑架也暂时一松，甚至都没有答应和王辑配合的心理医生果断出手，手杖下的魔法光晕迅速扩散，医生身影一瞬间闪到刑架前，伸手抓住了昏迷的劳诺。
　　“还活着，可以。”
　　肢体接触的刹那，医生清楚感觉到了劳诺依旧跳动的脉搏，没有丝毫犹豫，抓住劳诺的他立刻再开传送阵，要将劳诺直接带走。幽蓝的魔法阵光芒刚散开，医生的眉毛便跳动了下，他周围的空间好像被拉扯住了，完全不能进行移动。
　　将劳诺钉死的那些长钉上隐约泛动着淡金色的符文光迹，医生的眼神凝缩了下，当他感觉到正是这些东西钉死了空间魔法的可移动范围时，根本没有机会让他拔掉这些刑钉，漆黑的蛇鳞已经从他身后扫来。
　　隆隆的光晕从医生身上闪起，眼看没有机会的医生迅速从劳诺身边撤退下来，正如刚才试图救人的王辑一样，他也失败了。不过这种一时的失败并不能打乱他的计划，逃过巨蛇攻击的医生马上喊道：“得先把他身上的刑钉拔下来，否则带不走。”
　　“你们纠缠那怪物，我来救。”
　　王女挥动着漆黑的羽翼飞上半空，答应着医生说的话，向劳诺俯冲下去。这一时间点，王辑立刻配合她展开行动，拉开末日猎弓连射数箭，顷刻间形成黑暗的冰冷大火将两条蛇躯同时点燃。
　　一时间大蛇发出凄厉地怒啸，那尖刻的声音最是刺耳，被点燃身躯的它们拼命打滚，缠绕的蛇躯居然开始紧缩，眼看那燃烧的冷火就要烧上绞刑架，将昏迷的劳诺也要点燃，荒草上疾行的王辑一跃而起，手掌张开破空一划，上百道十字光枪从他头顶瞬间浮出，清冽的光芒道道贯射出去，贯穿蛇身，硬生生将其扎穿，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小心！”
　　他向王女喊道。
　　鹰之长啸突然划破晴空，在天空盘旋着的白鹰原本与此战场没有任何干系，可在当王女飞上半空之际，它们突然像是被猎物吸引般，挥动着巨大的羽翼冲着王女俯冲而来，那些白鹰俯冲的速度极快，王女甚至都没有冲到劳诺身边，那些体型巨大的白鹰便已经冲到她的身后。
　　随着白鹰群的降临，先前因为距离太远而未能看清楚的它们也终于显示出真正的姿态，那是些长着雄狮鬓毛的诡异生物，雪白的鬓毛仿佛雪狮，它们的下半身真的是狮子雄健的后肢，而前肢则是利爪，雪白的尖喙上鹰眼犀利，虽说没有巨蛇的体型大，但这些诡异的白鹰体型也远远超过人类。
　　“狮鹫吗？”
　　那一瞬间王辑想到了这样的魔法生物，但现在真不是顾忌这些白鹰来历的时候，眼看它们就要群起将王女撕碎，王辑挥手间急忙再投掷十字光枪，将逼近王女的狮鹫生物射杀下来，雪白的羽毛和热血在半空飞扬而起，地面上的巨蛇拼命一挣扎，挣脱了月光绞刑架的束缚，两颗巨大的蛇头立刻向王女咬来。
　　这一瞬间王女陷入重重陷阱，关键时刻，心理医生的传送阵在半空中闪烁而起，医生的身影在王女身后一闪而现，抓住她装甲的一部分，手杖的一个传送将两人传送到安全境地。然而这时，更多的白羽狮鹫已经从天而降，没抓住王女的它们来不及调转方向，迅猛地冲向真理大蛇。
　　“嘶……”
　　缠绕一起的大蛇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面对接近自己的狮鹫没有任何饶过的意思，那蛇头迅猛一转，尖利的獠牙立刻洞穿了一头狮鹫的翅膀。混乱的争斗立刻开始，巨大的蛇躯拼命摇摆，教廷特使们高呼着散开，生怕被那巨大的蛇躯再度击中。
　　眼见这种混乱局面就要失去控制，两种凶物的争斗很可能会波及昏迷的劳诺，一直等待机会的小楠看不下去了。
　　“王辑！”
　　她向王辑的方向喊道：“我去引开那些老鹰，你们赶紧把劳诺救下来！”说着，她已经变成风暴乌鸦，伴随着天际雷霆的咆哮飞上天际，羽翼裹挟风雷的乌鸦冲上苍穹，立刻引起了狮鹫生物们的群起围攻，小楠拼命摇翼，以极快的速度穿行蓝天，引走了众多的狮鹫。
　　“小楠姐姐！”
　　从危险战场撤下来的王女愣住了。
　　“快点，我来拖住这两条蛇，你们救人，动作要快！”
　　顾不上多说的王辑迅速丢下一句话，挥手一道阳光枪将缠绕的巨蛇炸的痛不欲生，密集的雷霆炸裂，医生的身影立刻传送到盘绕的蛇躯内，落地刹那抓住劳诺肩上的一枚刑钉拔下。劳诺的身子在刑架上略有松动，似乎感受到这一切的巨蛇狂怒地扔下那些凶猛的狮鹫，任由那些利爪在它坚硬的黑鳞上抓出火星子，扬起蛇头便朝医生咬过去。
　　咻！
　　医生的身影一闪，迅速从蛇口中传送出去，逃出生天。
　　轰隆！
　　一道金色的狂雷光枪从王辑的指尖飞出，轰鸣的阳光枪正中垂下的蛇头，将那蛇头炸的飞起，焦烂的头部鳞甲裂开了一道道血口，里面火热的血液蠕动，仿佛粘稠的熔岩。被攻击的巨蛇痛嘶不已，那双阴戾的蛇眼好像要燃烧起来，它无力的撞在另一条蛇的头部，旋即张开血盆大口咆哮起来，从喉咙深处几要喷出暗红的血焰！
　　“你没机会的。”
　　王辑一声轻语，拉开弓弦便是一发末日箭，暗焰凝结的光矢正中巨蛇的血盆大口，没入瞬间立刻点燃，冰冷的火焰让巨蛇马上痛苦地闭上了嘴，本要酝酿而出的强猛奇迹再次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抓住了！”
　　也就在这时，王女低空俯冲，从另一条巨蛇的血口下疾速飞掠过去，回身朝着那深渊般的血口一发火炮，借着强大的反作用力加速，成功穿过黑鳞蛇躯阻挡，来到了劳诺身旁，这次她连手中火炮都不要，将其扔在一边，空出双手分别抓住了劳诺右肩和右臂的刑钉。
　　“嘿！”
　　吃力的王女咬牙轻叱一声，同时拔下了两枚刑钉，滚烫的鲜血顺着伤口处溅射出来，劳诺的右臂从刑架上脱落下来，那头盔深处的眉毛似乎皱了下，大约是感觉到了痛觉，劳诺有了苏醒的迹象。
　　“小心！”
　　医生的声音从王女身后响起，与此同时身影迅速落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装甲迅速将其带走，两人的身影刚在原地消失，巨蛇的甩尾便从天砸下，将土地砸的寸寸龟裂。
　　“还有他左臂……”
　　王辑做出最后提醒并重新拉开末日猎弓，然而这次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劳诺沉睡的回响开始有了强烈的波动，那一瞬间他愣了下。回响光影里，劳诺已经开始动了。他血流如注的右臂探到左臂上，沉默地拔下了刑钉，整个人也从刑架上彻底掉下来，半跪在了草地上。
　　嘶嘶的蛇声依旧响着，苏醒的劳诺挣扎着站起来，恍惚间他看到了摆在面前的尖细蛇尾，那一刻他的光影突然开始地暴动，重伤的劳诺全身开始爆发出璀璨的圣光，他突然大喝一声，那声浪几乎形成了卷动雾林的狂风，劳诺上前一把抱住蛇尾，用力一甩，竟然将紧密缠绕的两条蛇给甩开！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乐土之上
　　那景象就好像是蚍蜉撼树一样，劳诺的体型相较普通人而言确实很高大，但王辑所在的年代，荧幕上的篮球运动员大都有这样的身高，对他而言劳诺的体型也不算离谱。就和其它教廷特使一样，在面对那巨大的真理之蛇时，劳诺同样渺小的像只老鼠。
　　然而就是这样渺小的存在，却爆发出了与身体截然不相符的力量。
　　绚烂的圣光在劳诺身上爆发之际，一身血污的他上前抱住巨蛇身体最细的尾端，伴随着他一声长啸，自双臂到腰间再到紧扎的腿部，发力贯连一体，那奋力一甩，在极小的空间幅动里甩出了强到难以置信的力量。每一寸蛇躯都为此受力，巨大的蛇身竟在此刻显得力不从心，任由他的力量甩动，原本紧密缠绕的两条蛇被这样一甩，居然身不由己地分开来。
　　一个不算久远的记忆出现在王辑脑海中，曾经他和魔女阿蕾交手时，那个魔女也是这样的可怕，仅抬腿一击便足以将一辆公交车踢飞。那种完全不是人类身体所能掌握的力量，如今重现在劳诺身上，这份力量就像荧幕上的超级英雄般，令普通人类难以企及。即使现在的王辑，拥有破坏力再强大的知识，也做不到这份根本性的力量。
　　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抓住了双蛇身躯分开的机会，五道阳光枪在他指尖闪烁而出，飚闪的金色电芒贯射而出，呈现一道凶猛的落雷击向一条巨蛇的头部，这一次没有真理保护，那硕大的蛇头在解除阳光枪的瞬间爆炸，变成了一团火热的血雾散开！
　　“解决一个。”
　　生命的绿光闪电从另一条巨蛇的身体中窜出，被王辑紧紧攥在手里，拉走了巨蛇的生命力后，王辑迅速用这浩瀚的生命能量再度凝聚阳光枪，一发将那仅剩的真理之蛇贯穿，将蛇头炸的粉碎！
　　爆裂的金色光辉夹杂着汹涌的闪电飙芒狂舞，两条大蛇被炸去头部时，蛇躯抽搐般地在地面上滚动了数下，最终没有了声息。紧抱蛇尾的劳诺此刻也好像是完全脱力一样，双臂一松倒在地上。
　　“终于解决了。”
　　圣子眼睁睁地看着两条巨蛇死去，身子一软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快救人！”
　　王女小跑来到了劳诺身旁，检查了他的呼吸状态后，抬头望向天空，风暴乌鸦还在与那翱翔的狮鹫群缠斗，检查到劳诺还没死，她赶紧向王辑呼救。
　　“你们别动，我去去就来！”
　　王辑的话音落下时，血月太刀已经从手心弹出，根本不用王女提醒，他已经挥动刀锋，银光若水的刀锋立刻渲染出一层风火，于脚下斩出一道不息的风墙，将王辑送上天际。幻影剑闪过蔚蓝的天空，瞬间扎穿了一头狮鹫的白翅，王辑身姿随幻影剑落在狮鹫后背，挥手一剑，将那雪白的鹰头斩下。
　　“你先走！这里我处理！”
　　向小楠传声一句，王辑的身影在下落之际重新扔出一道幻影剑，定位在另一头狮鹫的身上，凶猛的白羽狮鹫们迅速展翅从周围的天空攻击过来，王辑稳住身形，眼看小楠的风暴乌鸦已经飞到足够远的距离，他一手按在了火红的刀刃上，向前一斩，千丝万缕的金黄色焰光顺着刀锋爆发出来，穿流于众鹰之间，那些白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点燃。
　　鹰唳之声与千万焰光之中惨叫而起，王辑双目沉静，逆挑刀锋向前，双手一同握住螺旋长柄。
　　“万象一切，皆为灰烬。”
　　伴随着他十指将螺旋长柄扣住，双手紧握着血月太刀向前一斩，汹涌的焰光瞬间映透了他深邃的双目，那如黑洞旋转的瞳仁里漫天尽是烈焰，森林大地的空间迅速升温，肉眼所见的空间被强温所扭曲，浩瀚的火海于天空形成了汪洋火海，将所有白羽狮鹫全部吞没。
　　火焰散尽时，所有凶猛的狮鹫全部湮灭。灼热的空气也迅速陷入冷却。风火散尽，王辑的身影从高空疾速向下追去，那碎发与衣角在气流中拼命摇舞。一道传送阵的幽蓝魔法光迹从他身后出现，心理医生出现在他背后。
　　“等下！”
　　眼看医生就要将他传送回去，王辑突然喝止医生，借着自身所处的高度超过神国的城墙，他一眼回望向了那雄伟巨城的内部。这一刻医生也与他同时望向了那里，然而当看到神国内部时，医生的瞳孔猛烈地凝缩了下。
　　辉煌的巨城墙内部如传闻般，确实已经只剩下大火所肆虐过的废墟，除了远方的巨石宫殿、和零星一些大型建筑尚且保留着基本外型，只是外表被火所侵蚀变黑外，城中建筑多数都仅剩下废墟。
　　一眼望去，城内密密麻麻地存在着各种被大火所烧焦的尸体，或许说尸体并不像话，用柴人、柴兽来形容它们更加贴切。
　　传说中的神国内部已经是废墟，而废墟上则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焦黑柴人，与各种奇形怪状的柴兽。那些柴兽有的体积巨大，有的则小如柴狗，它们在日光下存在显得格外刺眼与突兀，可它们就那样在那里，没有发狂，没有怒吼，而是在明媚阳光下忘情的交媾。
　　大约是这样吧，从那些漆黑身躯的抽搐与扎眼的体位可以看出来。
　　但最令医生感到不适的，并非是那些已经烧的只剩下碳的生物滥交，而是它们交媾的目标完全不受种群影响。当看到满城的柴人趴在那些酷似牛羊的柴兽身上抽搐时，纵使拥有食人趣味的医生，也对这种场面感到了由衷的恶心与排斥。
　　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纵使仅剩下废墟，从那雄伟宏大的城市面积依旧能感觉出这座城市当年的雄壮。可以想象它曾经是个伟大的城都，然而现在这个城中仅剩下无边无际的废墟，与肉眼根本无法计数的诅咒生物，当所有诅咒生物都在废墟上沐浴着阳光，进行着全城性的跨种族滥交时，纵使它们只剩下焦黑的身体，但当表现出那种体态时，带给人的震撼观感都是非同凡响的。
　　“……”
　　雄伟的天使石像所守护的雄伟巨城，传说中的当年神国，人间天堂，里面竟然只剩下这样的内容。医生对此说不出话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神国废墟上发生的恶心场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他和王辑的下落逐渐被高耸的神国巨城墙所遮挡。猛然间，医生似有所觉，他挥起手杖在天空一敲，用传送将自己和首字母A平稳送到地面上。
　　“我刚才看出神了吗？”
　　心理医生凝眉问道，这是他落地后和王辑说起的第一句话。
　　“是的。”
　　王辑平静作答。
　　实话说，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确实出乎王辑的意料。但也在无形中为他回答了很多问题。诡雾森林的柴人与凶猛的柴兽，最初起源都是在那神国废墟中；但神国废墟上，所有诅咒生命都在跨越生命族群的进行交媾，这种现象真的完全在他理解之外。
　　隐约间，这种场景似乎暗示出了极大的信息量，但对神国、对理想国了解甚少的王辑对此根本找不出答案。和他不同的是，医生在从看到的第一眼起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好像这种场景深深刺痛了他内心所知道的某种事情。
　　呼！
　　盘旋的风暴乌鸦从远空飞下，小楠变回猎人落在地面。没有等猎人们做出下一步打算时，一行信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引力透镜上：
　　警告：有一支猎人军团已经入侵了你的文明探索。
　　——源于A号实验机。
　　消息出现时，半跪在劳诺身边的王女愕然抬头，那明眸中满是错愕：“有军团入侵我们？为什么是现在？”
　　沉思地心理医生愣了下，好像一直都没有从刚才所见场景的冲击中缓过劲儿来，他目光有些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我们刚才触发了什么吧。”
　　王辑略微思索了下，在这里所见到的很多事物确实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眼下的他们刚探明神国位置，望见神国废墟里面的诡异场景，就有一个猎人军团入侵到了这个文明世界，从拿到鹰蛇徽章，到看到受难的劳诺再到现在，他觉得自己这次探索的经历绝不简单。
　　“既然有军团入侵的话，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回去。神国的位置已经探明，我们没必要就现在必须得进入探索。至少可以先把劳诺送回去养伤。”
　　理智思索后，他做出了决定性的意见。
　　或许就刚才他和心理医生所见的那一幕，就需要他和医生平静下来仔细去消化，此时突然出现的猎人军团入侵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眼看着当年的理想国已经在眼前，他决定急流勇退，稳住阵脚。
　　这样做也许会有文明遗产被夺走的风险，但如果现在贸然闯进神国的话，毫无疑问才可能存在真正的致命危险。那个废墟实在太诡异了，在有入侵猎人的威胁下还去强行探索，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他们只怕消化不过来。稳重起见，王辑决定暂时撤退。
　　在他做出这样的打算时，圣子已经站在了辉煌的古城大门前，望着那大门上的神树壁画发呆。
　　后面还有，各位不必久等，明早起来看就行。


第三百六十四章 理想国
　　古老的城门质地上显现一种暗青色，上方的雕刻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风吹雨打，始终保持着比较清晰的内容。那刻画的主体是一棵伟岸的巨树，它孤立在天地之间，在最顶部连接着太阳。
　　太阳周围的刻画线条描述着阳光的温暖，树下的飞禽走兽沐浴太阳的洗礼，山川河流的刻画则模糊一些，视觉感官上仿佛距离很远，圣子隐约看见那茂密的古树雕刻中，好像有藏蛇的刻画，真要细看时，猎人的声音从声后响起：
　　“圣子。”
　　王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圣子的上身猛地颤抖了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王辑的神情淡然，浑如完全没有发现圣子表情的不自然与僵硬，他说：“现在出了些非常情况，我们可能没有办法继续探索神国废墟。我建议我们现在先回去休息，而且劳诺也确实需要养伤。请您放心，我们已经来到神国大门前，只要我们来过，我的同伴在下次就可以用知识直接将我们传送到这里来。”
　　“哦……好。”
　　圣子的回答似乎很仓促，但他很快掩盖了自己表情上的不自然，当看到荒草地上众多同伴都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探索后，他立刻答应了王辑的意见。确实，经过这场恶战之后特使团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如果还要硬坚持下去的话，在这危机四伏的诡雾森林里，他们可能真的没办法活着回去。
　　好在这一切有猎人的相助，往返的路途因此可以轻松许多。
　　……
　　探索第四日的上午，酷热的阳光预兆着炎炎夏日即将到来，无名小镇前，巨大的魔光阵光芒闪烁起来，在镇前两个嬉闹小女孩的惊讶目光下，远征诡雾森林的教廷特使团从阵中出现，安全归来。
　　此时的安全定义已经是不丢性命，大量的特使在面对真理之蛇的战斗中身负重伤，有些甚至和死已经没有区别，但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只要有奇迹护佑在一天，就有复原的可能。教堂的神父慌忙来迎接圣子，然后和僧侣们将受伤的教廷特使们抬回。
　　没有人理会劳诺，最后还是王辑主动向教堂索要了一副担架，他和医生两人将劳诺抬回了家里，彻夜等待劳诺的老人在知晓劳诺还活着后，已经是喜极而泣。因为只要没死，劳诺就必然会苏醒，对于老人来说这已经足够，她知道，当接受教廷所给的荣誉，成为特使后就必然要承担起荣耀与责任，哪怕有一天会战死在外，也是劳诺应有的宿命。
　　妥善安置劳诺后，王辑他们回到了芳香旅馆休息。王女连午饭都没吃，回到房间一睡便到了黄昏时刻。其他人也和她差不多了，回到旅馆后便进入了睡眠。直到入夜后，休息了一天的他们才勉强有了精神。休息过后，医生便从自己的行礼箱中拿出了他常读的书籍，连吃东西时他都在看，并且一直沉默不语。
　　王辑细心地观察了他所看的书籍，有有关语言学的，还有西方古代神话研究的，甚至圣经、和一些神学家的作品都有。医生翻页的速度很快，他似乎不断在这些已经看过的书籍中，尝试寻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王辑没打扰他。
　　入夜后城镇的火把升起，没有受伤的教廷特使们负责开始守夜。晚饭过后到了21点，最后将语源学的相关作品合上后，医生起身来到旅馆的三楼阳台，坐在了王辑身边的椅子上。
　　“你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王辑侧目。医生专注地寻找线索这么久，现在终于歇下来，看来应该是有收获了。
　　“是的。”
　　心理医生点头，并将胸口领带放宽了下，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他闭上眼，给王辑默诵了一段经文：“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豹子与山羊羔同卧，少壮狮子与牛犊并肥畜同群；小孩子要牵引它们。牛必与熊同食，牛犊必与小熊同卧，狮子也必吃草与牛一样。吃奶的婴儿必玩耍在虺蛇的洞口，断奶的婴儿必按手在毒蛇的穴上。”
　　“什么意思。”
　　王辑问。
　　“这是出自以赛亚书的节选。”
　　闭着双眼的医生静静道：“如你所听到的内容一样，这段描述所预言的是弥赛亚的国度。在其所在篇章内所说的都是一个大预言，预言一位弥赛亚的出世，他的国必将来临。必有童女怀孕生子，而这一婴孩是为了我们而生，他是神国的主，运耶和华的灵，为拯救世人的罪而出现。刚才我所背诵的那一段经文，说的便是他的国才有的和睦景象。白天时你和我看到的神国废墟上的那一幕，莫名地让我想到了这些。”
　　“弥赛亚是什么意思？”
　　王辑问了一些他并不明白的词汇。
　　“你可以理解和基督是一个意思，受膏者。”
　　心理医生淡然微笑：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见证理想国了。它其实就和当初在黄石公园所发生的伊甸园没有任何区别。这个世界的人们所追寻的神国其实就是这样。它用我所诵出的经文描述会好听些，人与人之间隔阂，大家相互和睦相处，人与动物也是这般，它们不会相互吞噬和伤害对方，反而会忘情的在一起交媾，这就是理想国啊。”
　　医生说到这儿不禁摇头，苦笑道：
　　“我们在白天时所见到的那一幕，简直是将所有的美好表现到了极致。这大约就和我看到你们时代所有的困惑一样，欧洲有女人要和机器人结婚，印度有男子娶狗为妻，这种荒诞在一两个人身上出现时，或许只是博人一笑的传闻，但当一个世界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首字母A，你会不会畏惧这种美好的大同世界？”
　　“我从没有害怕的东西。”
　　王辑如实回答。
　　他能理解医生的真正意思，当人类失去了自我族群的一种概念，而将人与自然的和谐推行到极致，出现白天他们所见到的那一幕场景时，在这种情况下姑且不论理想国是否还是理想国，医生的疑问就只有一个，在那里人还是人吗？人怎样去定义一个可以和任何动物滥交的自己？
　　“理想国说的是一个没有食物链的神之国度。”
　　医生的语调平静：
　　“豺狼不会吃羊而是选择与其同居，豹子也会和山羊们卧在一起。我对跨族群的动物滥交并不感兴趣，也不会害怕。但我和你不一样，首字母a，我怕一个世界没有食物链，我怕作为一个生命我无法吃自己想要吃的食物，而只能和睦地与其交媾，这样的美好世界对我而言实在太恶心了，我没办法接受。更不敢想象，它曾经可能真的出现在我们现在所处的文明世界里，以后还可能会诞生。”
　　王辑淡然道：“也许那些诅咒生物是受诅咒才变成这样的，它们本身并非如此。”
　　“诅咒是让它们以现在的生命形态继续存活，而非改变它们本身的属性。也许在那场大火发生时，那里的人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我对我们探索的事物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担心，我担心第二个伊甸园的诞生。”
　　医生睁开双眼，目光望着黑暗的远空。他忽然说道：“有些宗教所简单涉及的概念让人细思之后无比害怕，我响起童年的那位犹太人教师时便感到了迷茫，到后来我所见到的宗教都让我感觉到了古怪，我第一次知道人类竟然是如此地痛恨自己拥有欲望，思考让他们鄙视自己的野蛮，甚至连口舌之欲都要得到禁锢，可他们的学说对羔羊屠杀却又无比的痛快与自然，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种复杂的对立真的会让人困惑。”
　　“所以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
　　王辑微笑起来：“这都是去想不该想的事情，所带来的后果。你不用去管这些就没关系。我就是这样，我从来不在乎存在的奥秘，我从来不逼迫自己去思考哲学，我知道我活着，我应该做什么事情，什么样的选择对我有利，这就够了。白天所看到的事情你也不用提在意，我知道，那里的场景与黄石公园曾有的伊甸园没有本质区别，我相信树阵让我看到它，并不是去认为它就是真正的理想国，因为那不是文明遗产，那里没有文明，真正的理想国还在那之后，我会花时间去慢慢探索。”
　　说到这里，王辑谈起了他更在意的事情：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入侵的猎人军团，我不知道他们出现在了哪里，本来敢做的一些探索也只能暂时搁置，现在我们只能求稳。我现在更笃定劳诺可能才是真的神子，但还是拿不到确切的证据。”
　　心理医生郑重道：“那你应该杀了他。”
　　“不，还不急。我需要看到更多。”
　　凝望着寂夜，王辑否定地说。
　　休息的这段时间里王辑其实也没有真的闲下来，通过目前所见到和了解到的东西，他看出了很多非同寻常的细节，而这些是教廷特使们所根本没有提及的，甚至王辑认为，教廷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受难之钉
　　王辑大致整合了自己这些日子的见闻与猜测，虽然说不知道距离真相有多近，但他所有思考都有着不小的意义，尽管这是在他自己看来，但如果将线索全部呈列出来的话，想必医生也会认为无措。
　　“今天再回来后除了思考如何针对入侵者的问题外，我其实也很在意在神国大门前的一些交战细节。大概你也注意到，守在门前吞噬劳诺的那两条蛇，它们对天空的狮鹫展开过攻击。我在此前曾经听教堂的神父说过，白鹰与雄狮，是曾经的古王，这世界最初神子的象征。”
　　王辑着重放出这个细节供医生参考。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那两条怪蛇和神子没有关系，就算有也必然是对立。”
　　医生的指尖轻敲着椅子，当王辑将话放出来后他立刻便明白了心理医生的意思。甚至为此，他做出了一种详细的参考：
　　“我当时也看到了，但在当时很难有想法。今天回来后我专门查阅了一些语源学方面的知识，其实这在西方也算是比较流行的小说元素，在科幻还未兴起时，宗教与中世纪题材的小说常利用这方面的知识进行人物取名。白鹰与雄狮分别作为了耶稣基督的两种不同属性，狮子来彰显他统御万才和强大的力量，鹰则意味着他复活后可升天堂。狮鹫这种生物其实记载颇多，它放在这个世界以来证明神子身份，没有任何毛病。”
　　心理医生相对系统地对此做出解释：
　　“然而我们看到的很奇怪，作为神子象征的狮鹫，竟然遭到了那两条蛇的攻击。神子的象征翱翔于天际，应当是被当做高高在上的圣物来进行崇拜，再差也不至于敢有生物与之对抗。至少在神子这一阵营里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但那两条蛇对飞降的狮鹫没有半点客气，这用教廷的话来解释也说得通，毕竟神子堕落，深渊成为了真正的主导。”
　　“我从未见过深渊中拥有真理。”
　　王辑马上用一句话否决了医生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医生在此太过稳重：“如果神子背叛自己的父加入了所谓的深渊，就算他也拥有真理，那为什么他手下的宠物，那两条真理之蛇会对劳诺进行某种仪式类的献祭？他要献祭与谁？你可不要告诉我，还有什么深渊之神的存在。劳诺本身是必死的，按照当时的时间条件，但是结果并没有。还记得我给你看的这个徽章吗？这是指神子在受难，巧合的是，第二天我们就看到了与神子受难无二致的劳诺。”
　　他说着，将自己收藏的那枚徽章拿出来，重新展示给医生。
　　“我也给你看个道具吧，今天在神国大门前拿到的。”
　　医生侧眼看了下王辑手中的徽章，然后主动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长钉，银白色的刑钉在烛火下隐约显露出了一层血色，尺寸约有20厘米，差不多有医生手掌的长度。
　　道具名称：受难之钉
　　道具类型：奇迹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枚刑钉原本只是普通的事物，但是当经过了一种至高无上的救赎仪式后，它便拥有了神圣的灵。这种灵藏于暗中，只等王的觉醒，便会晋升为圣物。
　　道具效果：在神国之王觉醒后，这件道具便将拥有完整的真理力量，它足以洞穿物质与非物质世界的维度；另这件道具拥有极其伟大的力量，将此作为奉献，可以消弭一个文明族群的所有罪孽。
　　道具备注：因为这种圣器的存在，猎人对神子的渴求堪比诸神。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显示出这样一段信息。
　　医生微笑道：“你刚才还说缺少证据来证明劳诺就是真神子，现在我是不是给你提供了足够的证据？”
　　“有理有据，但还不够。”
　　王辑对此依然持怀疑态度：“别忘了劳诺和圣子是同胞兄弟，我至今都无法想象，这种一母同胞，同时降生的包胎兄弟，怎么可能会有一人是神明之子，而另一个则很普通寻常。这种小概率的事情有条件的话必须得有解释，否则就算相信劳诺流淌着神明之血，我也不会因此而忽视圣子。否则我们在劳诺这条路越走越远，而他其实是自己兄弟的祭品，那就很糟糕了。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我认为那两条蛇与古王不是同流，而且我更怀疑，那两条蛇，以及先前的教衣幽灵，可能是神明的眷属。”
　　“这样也可以理解。”
　　医生点头道：“教廷曾经就说过，他们的天父为了世界，会重新赐予人类神子，来挽救他第一个孩子所犯下的错。你说那两条蛇拥有真理，那么它们很可能是神明派出的眷属，在神国大门前，来给天父第二子做出受难的洗礼。还记得你说不管是圣子还是劳诺都是普通人类吗？或许在觉醒后就不同了。”
　　医生说到这儿拿起了手中的受难钉，给王辑示意。
　　“这样的钉子还有几个？”
　　王辑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四枚。一共就四枚。”
　　医生答道：“王女拔下两枚后直接扔了，幸好我在离开神国外面时专门核对过，将它们找回来。否则无形中的损失就大了。不瞒你说，我魔法知识其实学的很差，但我一直都在学习一种念力知识，当这4枚受难钉接受神王觉醒后，我想以后的战役，我应该能帮到你很多忙。”
　　他说着张开手掌，手心的受难钉忽然慢悠悠地飘起，笔直地立在他掌心。
　　王辑微笑了下，对此不多说。这四枚受难钉从医生的这句话开始，就已经可以预定为医生的主力道具，他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更不会贪婪地想要夺走这些东西。
　　两位猎人有用的信息交流其实到这一步已经结束。王辑也罢，医生也罢，当他们彼此向对方透露出自己所观察到的一个细节时，不需要任何解释，两人对对方心里的想法完全能够在一瞬间做到相互理解。
　　王辑最后所表明的不止是神明与曾经的古王神子存在战争，还包括那些柴人、柴兽等诅咒生物，都与教廷特使所信仰的天父有着巨大关系。因为教衣幽灵与圣诗班可以驱使这些怪物，幽灵在那夜所赞颂的圣诗也说的是圣子，而非1500年前的第一位神子。如此种种，可见幽灵们与教廷特使必有一方信仰存在着错误。
　　或者就是聆听的神谕存在偏差，但神明让自己的眷族相互争斗，这种可能性真的不大，这并不符合伊甸园的和睦概念，这样去思考的话，那么就是有神职者从中作梗，导致了信仰出现争端。这里和曾经那位神子的关联真的不大，因为真正能表明其身份的唯有狮鹫，而那些白羽狮鹫，也仅仅是在发现有飞行物后会展开攻击，并且它们被那两条真理之蛇所敌视。
　　而王辑手里面有的线索链，就显得很有趣了。
　　首先，教衣幽灵与圣诗班会主导诅咒生物对无名小镇展开侵略；
　　其次，他从虔诚的教衣幽灵与圣诗班的身体中，夺得了一件极其富有暗示性的道具，这件道具的内容居然在第二天马上在圣子的兄弟身上应验；
　　然后，应验这种受难的两条真理之蛇完全拥有杀死劳诺的条件，但它们并没有，而是盘踞在劳诺身旁，分别噬咬劳诺的一半身躯；
　　最后，象征堕落神子的白羽狮鹫会被真理之蛇攻击，而它们的狩猎范围仅限于飞行生物，最初猎人被袭击正是王女展翅升空，而狮鹫对地面的所有教廷特使、猎人都没有主观攻击欲望。
　　这四条线索每一条都没有针对堕落的神子，而是针对为教廷特使们指引的天父。真的有所谓深渊的存在吗？也许有吧，但如果有的话，王辑觉得那深渊一定就是特使们所信仰的天父。
　　“如果这次没有入侵的猎人军团，我真有可能会让同伴到恩纳大教堂去探索一番，总觉得这里的背景故事，当年红衣主教与教皇的信仰分裂有端倪，应该去好好调查，可入侵的猎人军团出现，让我很棘手。”
　　王辑内心自说自话。
　　面对自己他当然不需要装出任何无畏的样子，现在的形势确实让他害怕。是的，他自身绝不怕任何猎人军团的入侵，但他怕自己的同伴支撑不住。这种想法并非是在埋怨伙伴拖他的后腿，事实上没有同伴的话王辑单独在此探索，一旦遇到军团建制的猎人入侵他只会更加被动。所以没有抱怨，他这里只是如实地思考现实情况而已。军团建制的猎人入侵让他们没有办法轻举妄动，更不敢分散探索，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阵脚，暂观局势而已。
　　夜到深处，他和医生静坐阳台，两人沉默无话。
　　良久，医生起身。
　　“再去休息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吧，首字母A，如果劳诺真的是神子，你会杀掉他吗？”
　　在走之前，他问了王辑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百六十六章 恩纳路通
　　夜风轻摇着阳台上的花叶，粉色的花瓣微微颤抖着。心理医生再问出问题后，默默将受难钉收入腰包，伸手轻抚着花刺，静待王辑的回答。
　　后者并不知道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既然问了，想必答案对医生来说很重要吧！
　　“也许会，但我会尽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王辑对自己的同伴诚实作答，他说：“我会尽力不让事情发展到，我对曾经的堕落神子无能，无力上交救赎税，而必须用劳诺的性命来换取。劳诺活下来的话，以后会对我们来说是个强有力的同伴。我们以后的路肯定会很艰难，有他帮忙的话我们会好过很多，只要他能和我们有相同立场，那么他是否是神明的子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在逃避问题啊。”
　　医生突然微笑起来，那睿智的双眼此刻多少有些无奈：“我的意思其实是，情况让你必须得杀，你是否会下得去手。”
　　“我会。”
　　这一次，王辑的回答简单了太多。
　　不需要任何解释，也不会因此而袒露自己内心的羞愧。他只回答两个字，不用再证明什么。他是否还心存善良，他是否因此背负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一切统统都不需要说明。他说他会他就会，不管医生下一刻会如何看待它。如果他的经历将在另一个宇宙世界变成故事，他也不会在乎观众与读者的唾弃。医生逼他回答的问题，早在那夜航班撞向保护膜时，便在他的心底有了确切答案。
　　“你应该这样做。”
　　医生提腕看下了时间，留下一句话后，回房间休息。
　　阳台上只剩下王辑一人，他闭上双眼，默默等待着今夜可能存在的诅咒生物入侵。这一夜的海风格外绵凉，直到后半夜，圣诗班的歌唱都没有响起。阴影夜魔没有出现在城镇的街巷，石像鬼也未从那诡雾森林中袭来。
　　安定竟这般容易，直达天亮。
　　初晨细碎的鸟叫声响起时，王辑叫醒了还在休息的从属们。医生这天早晨醒的格外早，而当他敲起小楠的房间门时，穿睡衣的王女揉着惺忪睡眼，头发散乱地站在他面前：
　　“干什么呀，好不容易才睡个安稳觉。”
　　“去看看劳诺。”
　　王辑回答说。
　　……
　　在劳诺的家中，盲目的老人热切地接待了王辑一行猎人，并从进门起就不断表示谢意，她诚恳的感谢着猎人们将劳诺救回来，甚至王辑不止一次解释，根本不是他们，而是圣子坚持救回自己的兄弟。
　　老人对此并不相信。
　　“圣子看重心中的责任胜过一切，他的心里或许曾经还有劳诺，但那些早已经随着他开始率领特使团开始所埋葬。”
　　坚持为他们倒水的老人是这样说的。确实，尽管她的肉眼可能看不到，但和劳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关于他的人际圈是什么样的，老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劳诺休息的房间里，王辑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回响在加速波动。
　　“请让我们看看劳诺。”
　　他提出了请求。
　　……
　　简陋的房间里凌乱摆放着柴火和渔具，劳诺沉睡在拼接的大床上，巨大的身躯被两块棉被所上下分开盖着，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不断冒汗，稍微接近些，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散发出一种惊人的热量。这种热力已经远超寻常的发烧。
　　古怪的回响波动就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尽管微弱，但有一种异常坚韧的连续感，如何都不会断灭。这时的劳诺已经摘去身上的铠甲与头盔，展现出了自己的容颜。是的，他的容貌确实不好看，但还远不止于丑陋到令人作呕的地步，他的脸仅仅是稍显臃肿，导致五官有些小而已。
　　可如果因此就能评价他丑陋到恶心，除了嫉妒与人心丑恶外，王辑想不到其它道理。那些负面的憎恨，很容易让劳诺在一个人的心里变得面目可憎。
　　“你们看到劳诺的样子了，他很丑吗？”
　　老人这时问道。
　　“并不，他只是有点像说相声的而已。”
　　王女心直口快地回答。
　　“说相声？”
　　“就是说书人啦，吟游诗人之类的。”
　　王女一边回答着，一边伸出手指尝试触碰了下劳诺的额头，触手可及的火热让她猛地缩回了手。
　　“他现在正在发高烧啊！应该需要抗生素之类的。”
　　王女感觉到了劳诺的身体状况不对，立刻将询问的目光望向心理医生。后者无奈的笑了下，刚要说话，坐在一边的老人突然道：“不用，他总是这样。发发烧就好了。他第一次进行特使任务时，曾经受过比现在还重的伤。但他不需要任何药，只要发烧，发烧之后他就会康复。”
　　“怎么可能？发烧脑子都要被烧坏的。”
　　王女冰凉的小手重新碰了下劳诺的额头，对此感到不可理解。
　　“能将他之前受伤的情况给我们说下吗？”
　　一直沉默的王辑靠在床边，平静的双眼注视着沉睡的劳诺，听到老人说出这样的话后，他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那一年他14岁，刚刚得到出特使任务的资格，跟随圣子一同前往大公的老家安里城。说起来那次特使任务也是圣子的第一次，教廷为此非常慎重，当时前往的特使与神父等老前辈，共计不下百人。劳诺那时也可开心呢，因为和他同行的除却圣子外，还有回乡的薇薇小姐。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怎样的遭遇，只知道那时他们第一次经过诡雾森林，劳诺似乎是为了救圣子与薇薇小姐，受了极其严重的伤，送回来时我本以为他肯定会死的，但他高烧了一天后，便康复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王女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除她之外，其他三位猎人在听到后都陷入了沉思。老人满是皱纹的面庞突然堆起笑容，她说：
　　“就是那样的啊。我还记得那天下午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的，我记得当晚所有人都离开了，但圣子和薇薇小姐还留在劳诺的窗前。薇薇小姐一直在哭啊，哭了一整夜，她的眼都该红了吧。我记得圣子特别冷静，他一直再劝薇薇小姐，情绪很稳。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会哭死。圣子后半夜离开时给我说，他在劳诺身上感受到了圣光与温暖，天父已经降恩与他，他必不会死去。果然，第二天下午他就醒来了。”
　　“温暖真的感觉到了，他在发烧啊！”
　　王女有些无措地说道。
　　“不，是真的有圣光啊！我看不到，但薇薇告诉我了。那夜劳诺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散圣光。那时劳诺自己已经没有能力用奇迹来治愈自己，是天父的灵运在他的灵魂上，用圣光在治愈他啊！”
　　老人无比虔诚地说道。
　　“那可真神了，但我觉得还是得给他吃药。”
　　属于曾经信仰最虔诚族群的羽人王女喃喃答道，而这时，沉默的王辑忽然无声地从房间走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医生见状也跟了出去。两人站在庭院里，医生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了吗？”
　　“或许我们昨晚应该为劳诺守夜，因为我相信他的母亲所说的。我从劳诺身上感觉到了真理的回响，前所未有的真理。他应该很快就会康复，等烧退去时，他身上不会留下任何伤疤。昨晚如果留在他身边的话，我或许就能看到他母亲所说的，他在发散光与热的景象。”
　　王辑低声回答。
　　亲眼见证了劳诺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康复，感受到真理的王辑如何还能认为劳诺是个掌握奇迹的普通人。这次劳诺康复后，其再使用奇迹时，肌体、力量和速度，都可能比之前还要变得更加可怕。因为他亲眼见证了那微妙的真理不止在修复劳诺的身体，而且在劳诺的大脑深处，进行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转变。
　　就好像猎人的知识梦境一样，眼下昏迷的劳诺，正在那意识深处产生着一种潜移默化的巨大改变。尽管知道在他苏醒后，不使用奇迹的情况下劳诺和人类依然没有本质区别，但这一幕还是让王辑有了一种荒诞的想法：劳诺如果没有神明血统的话，那他只可能是传说中的赛亚人了。
　　……
　　这大约是王辑到无名小镇后，所见到最平静的一天了。因为夜晚没有遭到诅咒生物的入侵，镇上显得安定从容。尽管被诅咒的长子们依旧在教堂痛不欲生，但相比少部分人的痛苦，镇上多数人都在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静。
　　爆炸出现在这一天的午后。大约在下午14点时，无名小镇通往恩纳和其它区域的道路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轰雷般的巨响，响声惊动了镇上休息的教廷特使，圣子马上派人前去调查，一小时后，潘林的快马从堤道上狂奔而来：
　　“路通了，坍塌的山体被炸开，恩纳往这里的道路又重新连通了！圣子，大公带着所有家族成员从恩纳来了！”
　　潘林在镇前兴高采烈地狂呼着这个令他感到精神振奋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七章 薇薇
　　夕阳西下，车马商队从堤道的另一个方向缓缓而来。
　　这也是无名小镇很罕见的热闹时刻，镇上的人都站在堤道前翘首以盼。人们竞相奔走相告，诉说着这件好消息。恩纳省的大公带着整个家族与骑士们前来无名小镇，一路上还收容了众多商队，带着极多的辎重来到了这座沿海小镇。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整个城镇不算充裕的物质条件能够得到巨大满足。镇上的居民对此也感到异常高兴，他们三五成群地守候在堤道上，等待着车马商队的来临。圣子在下午15点左右得知消息，但他贵为圣子之身，不可能亲自去迎接大公，只能派遣特使团前去迎接。
　　堤道上的跑马整个下午也都没有再停歇过，直到17点天色即将暗下时，圣子从教堂动身，来到了镇前迎接大公。进入城镇的道路也被清开，保证了车马的通行。
　　夕阳在海面上洒下一层金黄色的余晖，堤道上的尘烟弥漫起来。车轮与马蹄的响声越来越近，圣子站在人群当中守望着大公的来临。迎接大公的居民们并没有被要求肃静，他们不断低语相互聊着天，脸上充满了欣喜之色。人群之后，王辑一行猎人也站在镇外凑热闹，望着那源源不断前来的车马，王辑的神色平静异常。
　　好消息吗？
　　或许是吧，道路的贯通对王辑来说，可以认为是树阵暗示他前往恩纳探索确实有意义，但眼下已经有一个军团建制的猎人入侵了他的核心级探索，他现在敢派谁去恩纳？他如果让同伴去，若是同伴在那里遇袭怎么办？他亲自去，那同伴在无名小镇遭遇袭击又该如何？凭那些教廷特使靠得住吗？
　　他如果带着所有同伴去恩纳，那如果在这段时间里，神国废墟或是无名发生了变故，他被抢走文明遗产的话，那他这次的探索还有什么意义？
　　道路贯通对他来说并不代表着任何好消息，相反在此时会变成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现在他唯有在无名小镇先稳住阵脚，除此之外任何贸然的决策，他都需要为此付出风险和代价。
　　相比较道路贯通的问题，王辑觉得恩纳省的大公不在恩纳省城呆着，携全族来到战争前线的无名小镇，这种举措才值得玩味。任何一位家族领袖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恐怕都不会做出这种决策吧？
　　“他带着全族人来到这里，我看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必须要做出这种选择。恩纳那里可能出事了。”
　　望着堤道上的滚滚尘烟，王辑心中这般做想。
　　镇上的平凡居民们大都没有他这种想法，当看到披甲的骑士们一路开道到达镇前时，那热烈的交谈与欢呼更甚。万众瞩目下，一辆装饰相当精美的马车停在镇前，后续的商队因此而暂时停止，前面的车门打开，一位衣着不凡、留着浓密胡须的壮年男子从车内探出头来，紧接着在车夫的搀扶下，踏着椅子走下来。
　　“大公。”
　　圣子这时马上起身迎上去。
　　“好久不见啊圣子。”
　　恩纳大公张开双臂同样表示了自己的激动与热切，两人在人潮的包围下低声交谈了两句后，马车上，后续的女眷们也很快走下来，面见圣子。走出来的第一个，是个看上去约有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她的肤色白皙，脸蛋白里透红，精致的五官拥有西方人中少有的柔和，自她出现起，那脸上便挂着温婉从容的笑容。
　　女子提着绿色的裙摆，在身边仆人的招呼下缓缓走下马车。
　　“薇薇。”
　　圣子礼貌地迎接，举止很是得体。
　　“好久不见啊圣子，在这儿过的辛苦，劳诺他人呢？”
　　薇薇小姐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若水波转动的明媚双眼望过人群，最终落在了圣子身上，那声音清亮，好像自她胸口便存着一种自信淡然的力量。这种气质不需形容，是自肉眼便能察觉到的不同，好像温暖的阳光般，令人自接近起便能感觉到温暖。
　　“她就是薇薇？”
　　王女扯住了小楠的袖子。
　　“嘘。”
　　小楠示意她别说话。
　　“劳诺受伤了，但他没事，现在正在家中休养。”
　　圣子答复的很自然，那对沉静的双眼无比恬淡的正视着薇薇小姐。
　　“你瞧。那个薇薇小姐的老爸表情不对劲了，因为她问起了劳诺。”
　　观察细心的王女又拉了一下小楠的袖子。
　　“嘘。”
　　小楠示意她安静。
　　“那我得去看看他了，他老这样也不是办法。父亲，我现在想去看看劳诺，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父亲你不会拒绝吧？”
　　薇薇小姐的目光望向她的父亲。那位大公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听到女儿这样说后，他也只能说一句早去早回。薇薇当时便和圣子告别，并向周围的居民询问劳诺的住处。
　　“各位，谁能告诉我教廷特使劳诺在这里的居住地址，我是他的故友，听说他受了伤，所以要去看望他。”
　　当她自信的询问声响起时，原本热烈欢迎的居民迅速冷寂了下来。人们面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这个问题从薇薇小姐口中问出来时，一种难以琢磨的异样感在每个居民的心里开始徘徊。
　　薇薇小姐的目光环视周围的居民，眼看着聊天与欢呼的人群清冷下来，见到这一幕的她并不惊讶。
　　“谁能告诉我教廷特使劳诺的居住地址，非常感谢。”
　　她将问题复述了一遍。
　　“顺着街道向南走，就能到恶……到劳诺的家。”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孩童的机敏让她机智的改口。薇薇小姐淡笑了下，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糖，递给了她。
　　“但愿你以后都能像这样聪明，知道礼数。因为有些小毛病从童年养起后终生都将难改。但如果自小就知道改正错误，天父就会因你的诚恳而保佑你。”
　　摸了下女孩的脑袋，薇薇小姐淡笑地向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后，似笑非笑地望过小女孩的家长一眼，带着骑士从人群中离开。在她离去后的短暂时间里，周围的居民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就连大公自己，都为女儿的言谈感到了尴尬，唯独圣子目送着薇薇小姐的离去，那沉静的双眼无比出神。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圣子脸上突然出现了会心的微笑。
　　“让圣子您难做了。”
　　大公的笑容很勉强。
　　“哪里的话，大公这边请。”
　　圣子从容的将大公请过去，两人同行走开，骑士们立刻下马跟着一同前进，原本镇口堵塞的交通这时才得到缓解。也直到这时，迎接的居民们才从一种诡异的尴尬中获得解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圣子果然是圣子，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爱。”
　　“是啊。他都没有怪罪大公女儿的荒唐行径，简直拥有天父般的慈爱。”
　　……
　　“呵呵。”
　　王女站在小楠身后冷笑起来，这种笑意如若不是因为她有三分不屑，早怕是要对对周围那些荒诞不经的言谈笑掉牙来。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拽着小楠的衣袖，说道：“这些人真是可笑，还一视同仁的爱？那圣子看薇薇的眼神都直了。还一视同仁的爱，这些糟老头子真敢乱说，就好像圣子用看薇薇的眼神看过他们一个正眼似的，真恶心。”
　　“我们走。”
　　沉默的王辑突然发话。
　　“去哪里？”
　　小楠回首。
　　“吃东西。”
　　……
　　因为恩纳大公的到来，芳香旅馆也比平日要更热闹许多。跟随大公的商人们借宿于此，王辑在吃东西时，听到商人们透露出了有关恩纳的消息。
　　“疫病很严重啊！否则大公为什么会带全家来这里？你们小镇虽然有弑杀长子的诅咒，但这还远不及外面的可怕。我的家乡已经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病倒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听说，恩纳的大公在拜会红衣主教后，或许是探知了一些神谕，带着全家来到无名，着才赶紧跟上的。”
　　商人们这般和旅馆的老板说。
　　角落里的王辑一行猎人听得清楚，小楠低声道：“看来又有新情况出现了，听他们的说法，无名小镇这种战争前线之地，竟然成了逃难的唯一去处。看来这个世界出现了很多问题。”
　　“这并不让人意外。”
　　医生悠悠磨着咖啡豆回答。当听说那位大公是带着全家人来无名小镇时，他便知道了这个决策背后意味着什么。什么地方不能去非得来无名，就算是嫌自己命长，也总该为自己的家庭成员考虑。
　　黄昏过去，入夜的芳香旅馆依然热闹。借宿的商人立刻让旅馆饱满，而楼下喝酒聊天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教廷特使潘林也在这里，他说他有一位老友人跟随着大公来到了无名，他选择在旅馆为这位老友接风洗尘，最终到来的是一位已经半醉的邋遢老醉汉，醉汉背着把剑，从造型纹路上可以看出教廷的兵器。
　　一口酒下肚后，王辑便听到了那个老醉汉开始胡言乱语，那邋遢老汉摸着自己的肚皮，大声说：“恶心啊！那孩子我知道，当年我就是光顾了他那娼妓老母，才被赶出特使团的。但我可不后悔，那天晚上可是真的爽！”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争吵
　　“你小声些。”
　　特使潘林赶忙喝止老汉，他环顾左右的其它顾客，压低声音给醉酒的邋遢老汉说道：“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我现在可还是教廷特使，你这么说我同伴的……”
　　“有什么难堪的。”
　　面容发红的的邋遢老汉毫不在意地打断潘林的话，听语气很有几分豪迈意味。旅馆的油灯将他脸色渲染地有些发黄，当他高谈阔论的第一声起，还在旅馆一楼进食的商人与本地居民便都将目光投过来。
　　老头子端着酒杯，趁着酒兴站起来说道：“我说你们啊，也不要因为恶心这小子的长相去看他，他应该也没有得罪你们谁吗？怎么说，我当年和他妈风流过，算是他半个父亲，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教廷特使，但本事还是在的，你们不管是谁，都应该给我个脸面，不是吗？”
　　在场的人呼吸一滞。
　　纵然他们对劳诺再如何有看法，再如何不屑，可从来没有人敢胆大妄为到，敢去当劳诺的爸爸，劳诺与圣子可是兄弟，敢自称是劳诺的父亲，是也要当圣子的父辈吗？
　　“你够了。”
　　特使潘林的脸部涨红，将醉酒的老汉拉回了酒桌。
　　“呵呵。”
　　邋遢老汉醉醺醺地笑着，坐在桌边后兴意阑珊道：“唉，你别说，恶心他老娘当年的身段可真是滑溜，我在教廷憋了多少年，那天晚上，可真是……要是他妈现在再年轻个20岁，说不定我都还会考虑。”
　　“你说这些很骄傲吗？你对他人还有点基础的尊重吗？”
　　终于，坐在角落里的王女忍不了老汉这样再说下去，突然站起身呵斥。她的双肩气得发抖，本来他是在这里想从商人那里得到更多有关这个世界其它区域情况的，但她根本没有料到，居然在这里听到这样恶心的事。
　　“嗯？”
　　老汉迟钝地回头看了王女一眼，朦胧间看到一个服装有些古怪，但样貌很不错的少女，他当时便笑了：“怎么小妞，不喜欢听我说的话吗？你看来还不懂滋味，怎么样，今晚跟我去快乐一番呗？你要钱的话我这里有，别看我邋遢又老，我怎么也是个猎魔人，钱你想要多少有少，身子骨也硬得很。”
　　“你疯了。”
　　潘林低声咒骂了老汉一句，赶忙起身向王辑那桌道歉：“真是对不起，这是我以前的前辈，没想到他现在能说出这种疯话，万分抱歉。”
　　“他说着些很骄傲吗？”
　　王女清澈的双眼燃烧了冰冷的火焰，她挑眼看着潘林：“你的前辈好像是在把玩女人这种事，当成自己最骄傲的事情来谈。他这样用语言去伤害一个妇人，并且去诋毁一位教廷特使，你的伙伴，那语气好像还显得很豪迈啊！”
　　“我用语言伤害哪位妇人了？你说恶心的母亲吗？”
　　老汉闻声醉笑起来，“我可爱的少女，那个老家伙现在并不在这里，没有人会和她提这些事情，我想她现在应该也又老又丑了，我不可能会再去光顾她的，你不用嫉妒，我现在的心思全在你身上。”
　　“你再说话可能会死的。”潘林扭头瞪着老汉，“这是从异世界来的猎人，帮助我们探索理想国的重要力量。”
　　老头摇头，因为醉酒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说：“那又怎样？厚此薄彼吗？他们既然是客人，就应该尊重主人的习俗才对。我在这里花钱买醉，我想说什么还用异世界的猎人来管吗？我现在都不归教廷管，他们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王女冷笑道：“你的嘴可真够硬啊，如果不是你在这里……”
　　“异界来的客人，恳请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了，好吗？”
　　就在王女还要将争吵继续下去时，芳香旅馆的女老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然而她阻止这场争端的举措让王女为之愕然，她抬头望着柜台后那位年近五十的女老板，意外道：“是我在闹吗？”
　　“小店的生意今晚刚有些起色，还请你们不要再闹下去了。你和对座那位黄皮肤的客人，都在小店闹过。那一晚那位客人还赶走了我们的所有客人。请不要再这样了，我也是需要生存的。”
　　女老板的眉头紧蹙，一副很受伤的模样。她言语中所指的黄皮肤客人正是王辑，不过王辑对此反倒显得很淡然。
　　“你们这些人……”
　　王女一时语塞，她沉默了下，莹白的手掌默默攥成了拳头。再抬起头，她环顾了周围沉默的客人们，明眸中流露出一种极其自然的不屑之意，她看着女老板，一字一顿地清楚问道：“你对他侮辱一个已经皈依的老人默许，你对他侮辱一位教廷特使的行为也持认可，是吗？劳诺一直在这里保护你们，你们把他当成取笑对象，是吗？”
　　“够了，请你们离开这里。”
　　女老板的脸色有些僵硬，额头的皱纹拧巴在了一起，她转过脸拒绝与王女对视，“我很愧疚，我向天父忏悔我无法完成待客之礼。请你们离开小店，这里实在无法接待不了你们，快点收拾你们的行李，从这里离开吧。”
　　“好啊，我还不想住你这种贱人的店呢！”
　　王女冷笑了声，全然不顾四周的异样眼神，推搡了下心理医生。
　　“干什么？”
　　医生抬起头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走啊，我不想住这种贱人开的店了，拿行李走人。”
　　王女凶神恶煞道。
　　医生的表情显得很茫然，他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都不说话的王辑：“我们如果从这里搬出去的话，接下来去哪里住？”
　　“再说吧，我们的女王不舒服了，我们当然得听她的谕旨。小楠，上楼去收拾行李吧，医生你也去吧，我没什么行李，就在楼下等你们。”
　　王辑说着站起身来，给小楠让开了道路，让他们上去拿行李。回头看了眼还在气头上的王女，王辑没有做出任何安慰，在四周商人与本地居民的注视下，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申请变化。
　　“真是万分抱歉。”
　　潘林走上前低声道歉。
　　“没关系，至少在这件事上你没有犯任何错。”
　　王辑从容微笑了下，示意他根本不在意，那笑容无比自然与真诚，几乎让人会产生错觉。看了眼酒桌边坦然自若饮酒的邋遢老汉，王辑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老汉随身携带的大剑上，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潘林道：“你这位朋友过去是教廷特使吧？”
　　“是的，但现在只是普通的猎魔人。”
　　潘林小心翼翼地回答。
　　从最初他迎接猎人起，就已经知道面前这位黄皮肤的猎人是猎人团队里的头领，后来这位猎人所展现出的强大奇迹力量也让他深有印象。这种力量用不亚于圣子来形容的话，说实话反倒是有些捧圣子。
　　“看出来了。告诉你的朋友在我的文明有句话，叫做沉默是金。”
　　王辑微笑了下，留给潘林一句话后从旅馆走出来，到外面去等自己的从属们。王女阴着脸跟他走出来，站在花池边拉住了王辑的袖子，“你就这样算了吗？”王女发狠道，“我可是恨不得一炮把他轰成灰。”
　　“那你为什么没这样做？”
　　王辑回头望着少女。
　　“我不是听命令行动吗？我要杀了他，和那个教廷特使就不好处了，要是影响到探索就不好了，可我咽不下气，你就没有什么使阴手段的知识弄死他吗？”
　　王女瞪大双眼问王辑。
　　“多谢你还未我们的探索考虑。”
　　王辑微笑了下，感受着从街道远方吹来的夜风，淡然道：“我当然是有玩阴的手段，但既然是玩阴的何必说呢？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呵呵，果然你是最坏的。”
　　王女哼了一声，将眼光看向它处，面庞上带着意一丝微笑。少时，小楠和医生拿着行李包从旅馆中走出来。
　　“好了，我的女王。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现在您说咱们去哪，我们马上就动身。”
　　医生无奈地说着，将行李包扔给了王女。后者有些茫然，求助的目光看向小楠。小楠只是微笑地与她对视，并不说话。
　　“你们都等着我出丑吗？”
　　王女登时发火。
　　看了一眼沉默的王辑，小楠突然笑道：“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但是有些话我们说起来不好作数，得由女王您来完成才可以。”
　　“别废话快说。”
　　……
　　城镇深巷，劳诺家的院门前。
　　“愣着干什么？快去敲门。”
　　王辑冲面前为难的王女说道。
　　“急什么？就不能让我酝酿下感情吗？你们就知道算计我，有本事你们自己敲门啊！”
　　王女白了一眼身后的猎人们一眼，气鼓鼓地转过身，走到院门前。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请问是谁？”
　　老人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婆婆是我。”
　　王女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猎人吗？你们这么晚来看劳诺吗？”
　　缓慢地脚步声从门后的庭院中响起，王女贴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老人说话后她的双眼转动了下，赶紧说道：“啊！婆婆，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和您当面说，您先开门。”
　　院门打开，老人迷茫地触摸着前方的空气，王女一把接住老人的手跳进了门内，说道：“婆婆，收留一下我们吧？我们被旅店老板给赶出来了。您不收留我我就睡你家门口了。”
　　“你都已经溜进来了我还能把你推出去吗？”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掌握着王女的细手，一脸无奈地笑容问道：“其他人呢？”
　　“老人家您好。”
　　王辑礼貌地走上前发出问候。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安宁
　　“请进来吧，我这就为你们收拾房间。”
　　老人没有任何为难与迟疑，异常痛快地接纳了王辑他们一行人。王女当时脸上流露出了笑容：“婆婆我来帮您。”
　　“老人家我也来帮您。”
　　小楠也微笑着上前搀扶住了老人的胳膊。“谢谢，你们太客气了。”老人勉为其难地微笑，被两人左拥右护的进了庭院中。王辑跟心理医生没说什么，两人只管跟进就好。当下的人情处理方面，小楠和王女会比他们两人更加合适。
　　掩好院门后两人来到了劳诺房间看望他。说心里话，没有再麻烦林先生而是强行借宿到劳诺家，王辑确实有接近劳诺的考虑，而他在这方面的思考甚至都不用自己说，小楠便能够明白。毕竟两人在一起共事已久，经历的事情已经不少，王辑的行动风格，小楠早已经看透。
　　但同样也是心里话，他并不能预知到会有潘林那个前辈友人的出现，激怒了王女。更没有预料到，芳香旅馆的女老板还记着他那晚质问客人的仇。但既然机缘巧合都出现了，那顺势利用也当然符合他的风格。
　　至于那位女老板也好，老猎魔人也罢，这种与世界探索根本无关的无关人等，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为王女他当然会让那个猎魔人付出代价，但也只需随手丢个沉默，仅此而已。
　　对付这种段位的人不能再多。
　　王辑自视知识掌控度还是不够，但对那位口不择言的猎魔恶人来说已经够了，如果没有相关的魔法药剂解除知识效果，这个老头余下的岁月里都别再想用出奇迹，在危机四伏的无名小镇，这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劳诺房间。
　　点燃的烛火下，半躺在床上的劳诺还在认真阅读着经文。灯火将一层昏黄铺在他的脸蛋上，即使光线没有想象那么好，但劳诺的念诵还是显得无比虔诚。经过了一天的恢复，劳诺已经完全康复，至少从回响中去看是这样子的。
　　“你醒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床边响起，沉浸在经文中的劳诺惊觉，猛然抬头。两位猎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床边，那个曾经要和他当朋友的黄皮肤猎人正微笑看着他。
　　“已经康复，让你们担心了，神国大门前的事情万分感谢。”
　　劳诺从床上正坐起来，非常诚恳地感谢了猎人，有关当时的争斗他的记忆大都模糊，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在脱离控制后尽力去作战了，而最终解决那两条难缠的深渊之蛇的人正是他面前的这位。
　　“说这些话就有没必要了，我们不是朋友吗？而且我们现在也正好需要你的帮助，刚刚我们被旅馆老板赶出来，还希望朋友你能收容我们。”
　　王辑微笑着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劳诺的神色一变，“你们如果有困难的话只管说，圣子一定会帮你们解决的。”
　　“不需要，我们也是顺水推舟而已。怎么，你不欢迎我们吗？”
　　王辑问道。
　　“当然不是，你们尽管在这里常住，直到你们完成自己所要完成的任务。”
　　劳诺猛烈地摇头，表示自己当然不是那个意思。王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心意是用心去理解的，而不是言语解释。劳诺沉默了下，问道：“昨晚没有诅咒生物入侵城镇吗？”
　　“没有。”
　　一旁的医生回答。
　　“也许今晚就会有。薇薇和她的家人都来了……你们应该知道，恩纳省的大公来到了这里，这么大的阵仗，我怀疑今晚很可能有会出事。不过我现在已经康复，今晚应该就能参战，到时可以配合你，抓住那些幽灵。”
　　劳诺起初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尤其再说到薇薇时，他的声音低了很多，但很快，他便调整了情绪，和王辑谈起了城镇防守的计划。
　　“你先休息吧，就算有事，现在这个时间点养足精神不好吗？”
　　王辑抛开这个话题，让劳诺放心休养身体。
　　他并不觉得今晚马上就会出现生物入侵的情况，尤其是当他认为，这些生物都是由神明眷属率领的情况下。从神明指引那夜开始其实小镇已经渡过了两个安全夜晚，再加今晚也并不算多。
　　怎么说呢，如果那些诅咒生物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无名小镇当做祭品羔羊奉献，并让神子受难觉醒的话，只要王辑在这里，和劳诺一起行动，那些吟唱圣诗的幽灵们基本没戏。目前摆在王辑面前的困惑虽多，但有关自己能力方面他还是有自信的，而且他现在知道了杀死那些不死幽灵的办法，只要夺下他们体内隐藏的鹰蛇徽章。
　　……
　　这一夜也确实如王辑所想的那般，城镇安然无恙。
　　天色微亮时，老人便已经起床为他们准备食物，还在王女睡的香甜之际，小楠已经懂事地跟在了老人身边帮忙。可以说除了嗜睡的王女外，庭院里住着的所有人都已经早起。近两天来一直躺在床上的劳诺也终于走出门，呼吸了一口初晨的空气。医生坐在树下的躺椅上翻起书，而王辑则早早去教堂拜会圣子。
　　他要了解圣子对神国的打算，因为在之前他和圣子提到过，他有办法打开神国的大门，只等到特使团休养结束，他随时都在等候圣子的命令。其实，之所以要等教廷特使团，还是因为王辑担心入侵猎人军团，和特使团同行的话至少有一个挡箭牌在前面。
　　探索恩纳的事情他只能暂时搁置，除非知道了入侵猎人军团的准确动向，否则他绝对不会因此而轻举妄动。
　　……
　　无名教堂。
　　早起的神父与阿莫尔在教堂里接待了王辑：
　　“圣子啊！他一大早便已经去面见大公去了。但是有关探索神国的事情，圣子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他决定明天带着特使团出征。我想他在此之前，一定会找你说的。”
　　神父这样给王辑说道。
　　“多谢。”
　　王辑礼貌致谢。
　　得到答案的他也没有心思再见圣子，从教堂出来后直接回到了劳诺家。当他进入街巷时，很巧，一个穿戴绿裙的年轻女子走在了他的前头，她双手好像捧着什么东西，由两名披甲骑士护送着，正往劳诺家走去。
　　是薇薇小姐，昨天他见过的。
　　因为有骑士的保护，王辑想到自己如果在薇薇之后的话，那么到家门前很可能会被那两位骑士拦住，为了规避麻烦，他直接绕过巷道，飞到一面高墙上，用幻影剑直接闪入了劳诺家的庭院里。
　　“你见过圣子了？”
　　树下的医生抬头询问。
　　“没有见到，但圣子已经打算明天出发。”
　　王辑向庭院里的众人说出了这个他所知道的消息。啃面包的劳诺听到后马上说道：“应该的，既然神国已经在面前，就不能再拖下去。教堂那里每天都还有人因为诅咒而痛不欲生，不赶紧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劳诺。”
　　院门外突然响起了薇薇小姐的声音。劳诺的神色明显一僵，只听屋里的老人道：“还不快去开门，薇薇小姐又来看你了，昨天她来时你没醒，今天可算见着你这活人了。”
　　“好，好的。”
　　劳诺赶忙起身，快步走上去打开了门。王辑在庭院里细心听着，只听薇薇小姐说道：“哎，你真的醒了啊，快把这东西接着，我手都酸了……你们两个回去吧，不用再跟着我了，教廷特使会安全把我送回去，用不着你们担心。”
　　薇薇要驱赶护送她的骑士，但这两位骑士哪是那么走的，知道说话没用，她在言语间已经站在了门内，将门关上，把两位骑士关在了外面。
　　“你不用这样吧，可以让他们进来休息的。”
　　劳诺手拎着薇薇带给他的木箱说道。
　　“这个就不用你管……这两位就是人们说的，从异世界来的猎人吗？看服装像是的，请问……怎么称呼？”
　　在劳诺面前，薇薇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了昨日的端庄温婉，好像是从一种枷锁中逃出来似的，她说着话转身进了庭院，一眼看到院里的两位猎人后，一瞬间面庞上出现了尴尬之色，但很快她重拾端庄文雅，很有礼貌地发出问候。
　　“首字母A。”
　　“心理医生。”
　　院里的两位猎人回答。
　　“我是薇薇，劳诺的好朋友。”
　　薇薇礼貌地做出自我介绍。
　　“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段时间住在我这里。等完成他们的探索后，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劳诺给薇薇做出了简单的情况说明。
　　“看不出来啊，你的朋友都交到异世界去了……”薇薇用袖子捂着嘴唇发笑，水波流转的双眼凝视着劳诺，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逝去，并伸手按在了劳诺的胸膛，她低声问道，“怎么样，伤都养好了吗？”
　　“我肯定没事，你知道的，我只要不死就能总康复。”
　　劳诺微笑回答，那一直都很内敛孤僻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安宁。
　　王辑与医生沉默地对视了一眼，二人确认了他们共同的想法。正如昨日王女说圣子看薇薇的眼神非同一般，薇薇与劳诺的关系，也远非是朋友关系可以形容。


第三百七十章 神与守护者
　　直到圣子打算出征前，王辑都可以预料是段缓和的过渡期。入侵猎人也许会来打探他们的情报，但他们既然都已经入侵，就不会不知道自己进入的是核心级文明探索，不会不知道开启这种探索任务的猎人有独立身份。
　　在伊甸园军团已经被斩首的情况下，剩余的这些小军团无论如何，都该掂量自己实力的，独立猎人就算再出现的迟，也不可能是那么简单就被消灭的。王辑虽然对入侵的猎人军团忌惮，但将心比心地去思考，他也不认为自己就是那么容易被吞下的。
　　他现在的想法，无非就是求稳而已，毕竟是7星的核心级文明探索，任何冒险都可能要付出他付不起的代价。怎么说呢，现在的时间也当是休息吧，王辑望着站在一起的劳诺和薇薇，这般想到。
　　他乐于看到像劳诺这样的人能获得安宁，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宽慰。王辑本身很难再去拥有什么，但能看到他人获得快乐的话，他至少也能从中发现自己行动的意义。这对他而言很难形成是一种快乐，但宽慰就是宽慰，总不会让他因此感到羞耻。
　　“哎，这屋子里还有两位，也是猎人吗？”
　　薇薇走进厨房，看到了小楠和王女后惊讶出声，并捂住了嘴巴。
　　“薇薇，你怎么又来了，大公肯定会生气的。”
　　老人慈祥地声音响起。
　　“没关系的，阿姨你不用在意他的想法。”
　　……
　　晨风渐进，春日的城镇开始焕发花朵的芬芳，庭院里的盆栽沐浴日光，蜜蜂与蝴蝶都飞进了院墙。薇薇仔细观察着劳诺的这些猎人朋友，她的目光扫过已经心理医生，然后又落在了睁大眼睛看他的王女身上。
　　“你们两个是父女吧？”
　　她猜测道。
　　“就凭他？”
　　王女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医生。后者嘴角挂着笑容并不说话。
　　“不是吗？那应该就是我猜错了。”
　　薇薇淡然微笑，并不因为猜错而感到尴尬，她回望两位黄皮肤的猎人，说道：“那你们呢？你们可能是夫妻，或者兄妹姐弟之类的关系吗？难道你们没有任何亲密关系的吗？”
　　“伙伴而已。”
　　小楠回答。
　　“那就真是奇怪了，带着这样的孩子，你们之间却没有任何联系，猎团的内部成员关系还真是奇妙啊。”
　　薇薇从容地与猎人们聊天，好奇地了解着有关他们的故事，然而除了王女愿意和她胡说八道外，其他成年猎人虽然都对他报以善意的笑容，却从不会跟她太多东西，至多是谈一些异世界文明的模样，但不会分享自己的经历。
　　“薇薇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和劳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王女会心地去了解有关她和劳诺的过去。薇薇对此温婉一笑，醉人的双眼深情望着有些木讷的劳诺，大方地做出分享：
　　“我们从记事起就在一起，我和他还有圣子三个人。他是圣子的兄弟，我是恩纳大公的女儿，我的教父是恩纳大教堂的红衣主教，从记事起我们就在教廷，从最开始的朦胧记忆里就认识，每天一起唱圣诗，一起祷告和进圣餐……”
　　薇薇大方分享着自己的故事，她和圣子、劳诺自幼年起便在一起嬉闹的日子。劳诺静静听着，脸上流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不说话，也不因此有任何的为难情。包括后来他五岁时被送出教廷后，也是圣子带着薇薇找到他，以及后来说到有关劳诺不好的诋毁时，他都显得很平静。
　　多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从薇薇口中回忆起来时，都让他无比安宁，好像过往的事情都好像是散去的尘烟般，在他心里留不下任何不快。王辑细心观察着劳诺的神态，这种宽容和大方他看在眼里。
　　此时的劳诺和薇薇有种惊人的相似，他们虽然自称是好朋友，但对彼此的那种深沉联系没有任何避讳，甚至当王女在问出他们俩是何时认识这种有深意的问题时，都能保持平静的心态。
　　王辑对此不好形容，但观察力更加惊人的心理医生则可以完美做出精确概括，当薇薇还在陷入往事的幸福时，他已经通过A号实验机给同伴做了定性：他们两人是情侣，用一个东方成语来形容他们的状态最为完美。
　　心有灵犀。
　　薇薇逐渐说到了圣子的第一次特使出征，那正是前往大公老家的时候，那次事情教廷与世俗的关系、圣子的历练等重大事情都有着重大意义。也是那次他们第一次进入诡雾森林，不出意外地遭到了诅咒生物的侵袭，但有教廷特使的压阵，这些侵袭还不足为虑，最要命的，还是一些教廷内部背叛成员对圣子的暗杀，他们的袭击则完全出乎了教廷特使们的意外。
　　“是圣诗班在暗杀圣子。”
　　劳诺主动说起了这件事情，目光望着王辑，说起了当时的一些背景细节：“当时跟随我们出特使任务的圣诗班是教皇留在教廷内的余部，但在那时还没人知道。那些圣诗班的刺客在一天夜晚行动，分别对圣子和大公展开行刺，试图彻底坏掉圣子的整个出征，并激起教廷和贵族们的矛盾。我当时发现了，然后尽力阻止，将他们全部杀死了诡雾森林里。”
　　“你是说，我们那晚所见到的圣诗班。”
　　王辑抬眼问道。
　　“是的，他们的教服让我影响深刻。”
　　劳诺答道。
　　王辑的目光闪烁了下，没说话。劳诺的这个说法无疑证实了他在此前与林先生聊天时所提到的想法，那个黄袍教衣的幽灵可能就是当初离开教廷的教皇，而圣诗班的则是跟随他的忠实拥虿。
　　“你那时可逞强呢。教廷特使们都在抵御诅咒生物的进攻，就你一人怎么面对那么多刺客？那些人原本可都是担任过教廷特使职务的。”
　　薇薇的语气好像是埋怨，但其中更多的却是一种激动与欣喜。她并没有发现劳诺和猎人已经在交流有关无名小镇现在的事情，依然陷入那过往的回忆里。王辑看得出来，就是那次遇到袭击，彻底让她跟定了劳诺。
　　在薇薇描述中，14岁的劳诺那夜浴血奋战对抗圣诗班的刺客，他先是保护圣子，然后和圣子配合用计谋将大公和薇薇他们从此刺客的挟持中救出来。但14岁的青年论心计就算睿智如圣子，又怎能和那些圣诗班的刺客们斗，反应过来的刺客们马上就能做出反应，而为保护圣子和大公他们平安撤离，等到教廷特使的援军，劳诺一人决定留下来阻止了刺客们的追击。
　　到后来圣子教廷特使们赶到时，并因此受伤极重，在当时几乎已经死掉，但他的战绩也相当可怕，那些曾经都是教廷特使骨干的圣诗班刺客们全部被他杀死在了诡雾森林里。劳诺正是通过那次圣子遇刺，正式确定了自己在教廷的身份，他是圣子的同胞兄弟，也是天父赐下保护圣子的忠诚守护者。
　　当薇薇提到守护者时，王辑的眼神猛地跳动了下。和他一样的还有心理医生，两人相互一望，同时侧过了眼去。
　　“对啊，守护者……”
　　王辑心中喃喃道，引力透镜遮掩着他因思考而抖动的眼神。
　　就在他和心理医生几乎都认定劳诺是真正的神之子时，薇薇突然提到的一个名词却突然将他们两人点醒。这个词汇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它的字面意义就可以证明一切。
　　守护者。
　　降世的神明都尚且脆弱无比，需要守护者的保护，那么神子吗？不是王辑多想，他所知道的降世神明都很脆弱，而无论青铜议会还是他在猎神这个问题上，要解决的都是守护者。守护者理所当然的强大，他如果不够强大又如何能保护得了降临低纬度世界的脆弱神明？这种情况放在圣子与劳诺身上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
　　正如神明般，圣子不需要强大的力量，他只要掌握真理即可。
　　“但圣子并没有掌握真理的力量，这是事实……”
　　王辑开始细心思考。
　　“请问薇薇小姐。”
　　同样陷入思考的心理医生突然抬头，问道：“劳诺受伤的那晚你和圣子都在他的病床前，对吗？”
　　“是的，我们彻夜守候。”
　　薇薇答道：“那是我一直在哭，但圣子他很冷静。因为劳诺那个时候整个人都在散发圣光，沐浴奇迹，尽管那时他也在发烧。后半夜圣子离开的，他说他在劳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迹的力量，那种力量他似曾相识，好像在未出生前在母亲的子宫里里，就已经拥抱过的力量。我知道圣子说的是奇迹，后来如他所言，劳诺确实恢复了。”
　　“圣子没有因此做过什么吧？”医生仔细地问道，“比如说，他用自己的血液来喂劳诺……”“怎么可能会喂血，这不符合我们的教义，圣子怎么会这样做，而且我也不会让他那样做，那会失去天父眷顾的。”
　　没有等到心理医生问完，薇薇便否定了他这个说法。


第三百七十一章 情侣
　　“哦。”
　　医生若有所思的点头。片刻，一则他的信息出现在王辑的引力透镜上：
　　劳诺的恢复与真理在他体内运行有关系，然而这真理并不是圣子所赐予的。我曾经见过守护者与艾泽迪巴的战斗，神明通过流血将血赐予守护者，从而让守护者获得使用真理的能力。圣子与劳诺的关系，不能通过神与守护者的关系来概括。你说圣子能够察觉真理，我觉得并非是他有有关天国的记忆，他自己都说过没有，他能感受到真理是因为他还在娘胎时和劳诺都在孕育时，便感受到了劳诺身上的真理。
　　“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
　　王辑心中默默回答。
　　当听到薇薇的回答时他也做出了否认，他的武器血月太刀上至今仍有保留着一份古老的契约知识碎片，记载着神是如何将真理赐予守护者的，圣子明显没有那个条件。
　　“但想彻底否认这点，询问初代神子，也就是公元零年的那位古王事迹，不是更好吗？我没有办法确认神子是否拥有真理和给予他人真理的能力，因为我当初遇到的神子只不过是位次等神诞下的产物，不足以作为例子和现在的情况做同等衡量。但只要搞清楚初代神子是怎样的存在，肯定就有答案。”
　　王辑这般作想。
　　如今神明的第二子降临人间，就是要为了挽救自己的兄长或是将其击败，重新建立神国。如果当初那位神子就没有任何守护者，自身拥有着空前强大的能力，乃至于自身就拥有真理，那么集力量与智慧于一身的他，让现在的圣子与守护者怎么斗得过？
　　只要干死圣子，劳诺再强大也将不再有意义。
　　面对这样的存在，将力量与智慧分开的神与守护者组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胜算。假设初代神子也是力量与智慧的组合，拥有守护者，那很可能就是神明只能做出这样的结合方式，而不能将力量与智慧都给予自己的孩子。
　　如果曾经的神子是集力量与智慧于一身，拥有真理并拥有无尽的知识存在，那么除非神明脑子坏掉了，才可能将自己的第二子分配为神与守护者的契约关系，为其安排无敌的同胞兄弟来面对古王。
　　自己强大和同胞兄弟强大，可完全是两回事。
　　当他正想着找机会询问有关古王的事迹时，院外突然响起了圣子的声音：
　　“劳诺，康复了吗？”
　　“圣子来了。”
　　劳诺闻声赶紧起身开门。院门打开，圣子的半截身影出现在了庭院里众人的视野里。“果然，只要给你时间你就能重新站起来。”圣子拍了下劳诺的肩膀，走近了庭院里。看到庭院里的薇薇并不让他意外，但看见猎人们也在这里时，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惊讶：“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
　　“他们被旅馆赶出来，投奔劳诺来了。”
　　薇薇笑容可掬地替猎人们回答。圣子的脸色一变，郑重地向王辑说道：“如果你们有麻烦的只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帮你们解决的。我决定明天再探神国，到时可能需要各位的帮助。我对此也不需要任何隐瞒，我们的能力确实有限，需要各位的帮助。所以各位客人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也请只管明说，不需要有顾忌。”
　　“没关系，我们也是顺水推舟而已。”
　　王辑微笑回答。
　　“是啊，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婆婆人可好了，我在这里陪婆婆一辈子也愿意，可比在旅馆看那些虚伪的人说话要舒服得多。”
　　王女大声说道。
　　“圣子。”
　　老人这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恭敬地向圣子发出问候。
　　“阿姨不用这样。”
　　圣子微微欠身搀住了老人，示意她不用这样。转眼看向薇薇，圣子正色道：“我在大公那里便听说你偷跑了出来，就知道你到了这里。怎么说呢，多照顾下大公的想法吧，别让他多想，早点回去。”
　　“我照顾他想法那么多，他可很少照顾过我啊。”薇薇小姐无奈地摇头，旋即那面庞上重新拾起明媚的笑容，“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庭院里的气氛多少变得有些尴尬，圣子的出现毫无疑问有些突兀，他出现后每个人说话都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和拘谨起来，就连树下看书的心理医生也将手中的书本合住，坐起身来。这种僵硬的感觉圣子也不傻，他当然能感觉得到。
　　“那两个骑士我已经差走了，你到时将薇薇送回去，别让大公知道她一个人回去的。”
　　低声和劳诺说了句话，圣子转身示意自己还有事情离开，这就起身走出了庭院，没有做任何逗留。劳诺将他送到院门口，目送他的离去。也很难去计较什么，王辑在回响里能清楚感觉到圣子寂寥的背影。
　　“唉，自从那次遇刺后，他整个人就完全变了。”
　　目送着圣子离去，薇薇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清澈的眼神也有些黯然神伤起来。送别圣子的劳诺坐回院子里，也是沉默不言。猎人们相互看看，也都没说话。在此之前薇薇的谈论中，当年的她和劳诺、圣子完全是铁三角的关系，那时的他们一直无话不谈，而圣子在薇薇的描述中，也是那种嘴上很好强，但实际对朋友很难割舍的少年。
　　如今再看到风度超凡的圣子，那种感觉自然不会再一样。
　　“你们啊……”
　　老人突然笑起来，那浑浊的双眼好像看到了极远的方向，她说：“圣子是背负了一切责任的人，他当然不可能永远跟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他和你们两个一样的年纪，但所有信徒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他肯定也很艰难啊……劳诺，你是他的同胞兄弟，也是天父派给他的守护人，一定要好好帮他啊。”
　　“当然，我一直都牢记在心的。”
　　劳诺肯定地回答。
　　……
　　傍晚。
　　夕阳西下，海风抚动着沿岸的棕榈树叶，一对情侣的身影漫步在地道上，被日光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古老的城墙上，王辑、小楠还有心理医生听候着潮汐地声响，望着那对情侣渐行渐远。
　　王女没有跟他们过来，她不太愿意做电灯泡，所以选择留在老人的身旁帮忙。事实上也不需要她在，三位猎人之所以出来，就是要找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相互间交流信息，谈谈自己的发现。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那位古王是位无所不能的强大人物，拥有振臂一呼召唤天使军团降临，一人面对一国的军队等史诗级的奇迹事件，以这种史诗级人物作为最终目标的话，劳诺自身可能都很勉强，还要保护一位比他弱的圣子，那基本可以断定不可能会出现神明与守护者的关系模板。”
　　王辑望着劳诺与薇薇小姐的背影，平静说道。
　　“所以这次探索才会很难。”医生淡然道，“我们其实尽管可以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像度假，但如果想要文明遗产的话就不得不冒险，甚至因此而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从入侵的猎人军团就能看出来，他们入侵这个核心级探索任务整个军团都要倾巢出动，比悠闲的咱们可要认真多了。”
　　“但掌握不到关键点，不能掌握重要的线索人物，人再多可能也没用。依照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劳诺很显然就是最重要的线索人物。最后能否完成探索、得到文明遗产的关键应该就在他身上。”
　　小楠认真地做出了补充。
　　医生忽然饶有兴趣地问道：“小楠，我对这方面的心理其实还有些琢磨不透，你是个女人，或许能给我意见。薇薇小姐说他们自从那次圣子遇袭事件后，圣子就变了个人，也就是我们所见的样子。你能感觉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变化吗？我听说21世纪的女孩子对这方面都很精通。”
　　“任何时代都是这样。”
　　小楠的声音不胜平静，为医生做了详细的解答：
　　“其实从昨天圣子迎接大公时，看薇薇的眼神就能知道他的想法。他们过去的感情非常深厚，而圣子自小所接受的教育不可能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人。但要承担起圣子的责任，对当时的他来说太难了。我想最大的难处，莫过于对感情的割舍。记得薇薇说的吗？过去的圣子是那种嘴上很好强的人，经常取笑和嘲弄劳诺，那是那个年龄段孩子典型攻击欲望的表现，相信那段时间里圣子对劳诺又爱又恨，但只能在这些小事情上发泄。”
　　“恨是因为薇薇吗？”
　　医生询问。
　　“当然。圣子那种环境成长的人，怎么会让他主动退让。他在薇薇面前不止一次嘲弄劳诺，都是在展现自己的强势。可听薇薇的叙述你们也能看出来，那时的她根本没有试图从自己的青梅竹马里做出选择，圣子的这些做法根本不会让她动心，我说句实话，能不厌恶都真的是感情深厚。”
　　小楠对这种感情上的事似乎看得很深，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使神城
　　古老的城墙上，静坐着的三位猎人继续交谈，黄昏的海边美景格外令人心醉，一行行推向海岸山崖的浪花泛动着残阳的光泽，因大公与商队到来而变热闹的小镇，此时也只能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远方的堤道上似乎还有人往这里来，自从无名通往外界的道路打通后，一整天似乎都有马车赶往这里。
　　不怕死的人真多。
　　堤道另一边是通往诡雾森林的方向，劳诺和薇薇漫步其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的交谈大约又是一番新天地，王辑可以用回响窥视与窃听，但对情侣之间的言语他毫无兴趣，比起这些，小楠的推理让他更愿意去倾听。
　　“直到后来圣子遇刺那场事件，我们可以猜到劳诺为此付出了极大的牺牲，而圣子在这次事件中安然无恙，还是女孩子的薇薇心当然是会被融化的，她在那时展现出了对劳诺超越任何时候的关心，劳诺母亲说薇薇当时眼睛都哭红了。圣子那种聪慧人物，当然不可能熟视无睹。他发现自己在真正危险时并没有保护薇薇的能力，他也没有勇气做出像劳诺一样的牺牲，他是所有人都在细心保护的圣子，而不是一个能够保护他人的人。”
　　小楠冷静地描述出圣子、劳诺与薇薇的关系变化。
　　但说实话，现在谈这些东西其实更像是闲谈，与交流情报根本没有任何关联，而是在满足心理医生窥视内心的癖好。
　　“明白了。”
　　医生似乎打通了症结所在，紧跟着小楠的继续说下去：
　　“当圣子知道这点后，他当然就会退出。因为1500年前的兄长诅咒还在前面，身为圣子的他哪还敢陷入情爱，那在人们看来就是堕落，这让他会想到，如果曾经的神子根本不是因为被魔女勾引，而是因为爱情而自愿放弃神国，而现在的他怎能再重蹈覆辙？”
　　“是的。”
　　小楠肯定地点头：
　　“但我敢确信曾经的圣子还有些不甘，毕竟他当时按我们世界的年龄来论还只是个孩子。他将自己的兄弟当然竞争对手，而在所有人眼中劳诺都只是他的陪衬，甚至连陪衬都算不上。他理所当然地不能输给自己的兄弟，并因此把他当成了不屑一顾的竞争对手。但当看到薇薇对劳诺的心意，看到劳诺做到了他所不能做到的事情时，他就主动选择了退出，以曾经神子的经历作为借口，来告诫自己如果再堕落，那将是怎样的后果。”
　　“后果就是薇薇会变成引诱圣子堕落的魔女，变成人人诅咒和畏惧的疯王后；甚至因此被宗教徒封印在地下，日夜接受天火的折磨而无法通过死亡解脱。”
　　原本是小楠和心理医生的交流，王辑突然开口说话，用冰冷的语气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个……你说的后果有些可怕了啊！”
　　小楠一怔，显然有些跟不上王辑的思绪，但旋即她苦笑着摇头，说道：“但以圣子的立场来说，他可能真的会想到这些。只要他想到这些，他就会认识到自己当初的愚蠢，他就不敢再去争，他就会知道，自己其实自出生起便失去了身为凡人的一切。”
　　医生若有所思地望着王辑，道：“我倒是觉得首字母A说话其实是跟我们有脱节的，我们是在谈论有关劳诺和圣子的事情，而他把我们在这方面的思考，扯进了最初的神子身上……你刚才说这些话，有这方面的看法吧？”
　　“只是突然想到的而已。”
　　王辑面无表情地随口回答，对此没有否认。
　　医生和小楠的谈论无法不让王辑想到那位神子，这位目前已知的，可能是整个核心级世界探索的最终难关，始终都被王辑放在心上，作为最大威胁来看待。毕竟这是一位史诗级人物，到时纵然有艾泽迪巴那般可怕，也不出为奇。
　　“从最开始在潘林那里了解信息时我就知道，我应该要和一个与神明对抗的叛逆神子作战。”
　　王辑回头望着无边海洋，平静地说道：
　　“但说实话，对我来说要和谁都没问题，我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自己是否站在文明立场。特使潘林的话，圣子的风度，还有孤独善良的劳诺都让我感觉到，我们的立场没有错误。但现在越深入，我越能感受到来自神明的恶意，是啊，我从未在这种生物身上感受到善意，仅有一次是它利用信徒的性命复活我，也是为了让我完成和它的交易。”
　　他想起了修女爱丽叶，想起了曾经在黄石公园所见到的，克里的女儿，想起了她们在离世前送给他的最后饯别语：
　　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一路走来，王辑发现了很多，但每一个发现都并无法让他感到宽慰，每一个发现，都是更加深沉与晦暗的秘密。望着夕阳下走在一起的情侣，王辑目光出神，忽然，他从城墙上跳下来。
　　“她们是这次探索里，我发现唯一可以宽慰的存在了，就像当初在圣城时我们带回的王女，就像流魂街如今仅剩的兄妹，但愿他们也能有好结果吧。不是所有美好事物，都是用来摧毁的。”
　　王辑说出这句话，起身离开。
　　留在城墙上安坐的两人神色都有些惊讶，医生侧目望了同样惊讶的小楠，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道：“看来你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有感而发。”
　　“是啊，原来他也会说出这种话啊。”
　　小楠的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当王辑说出那种话时，便已经是在证明，无论流魂街仅剩的兄妹，还是蛮横机智的王女，在他眼里都是美好事物。那种话就是承认，这些都是上天给他的美好馈赠。
　　她认识的王辑不太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更不会用刚才那样的语气。她知道，王辑的演技和骗术可以胜任各种角色，但刚才他扮演的，无疑就是他自己。
　　“是啊，我原以为他不会受伤呢。”
　　医生笑望着山崖大海说道。他的理解当然不会和小楠一样，他能想到，那个远去的背影已经看到太多美好事物被摧毁，如今能说出这种话固然可以让作为从属的他精神振奋，但无疑也说明了王辑已经受伤太多次，如果这次美好事物依旧被摧毁的话，他能否还能继续走下去。
　　那些，就只能交给岁月来证明了。
　　……
　　探索第六日。
　　初晨，所有猎人都醒来聚在了庭院里，劳诺也已经在穿教廷战甲，这一大早薇薇便已经来到了劳诺的家中送行，并为他帮忙穿上战甲。同样来到劳诺家中的还有圣子，因为出征的任务重大，圣子也不可能再让潘林给他跑腿，而是自己亲自来请了猎人。
　　“好了，头盔我可以自己戴上。”
　　劳诺说着从薇薇手里去接头盔，他的身高很高，薇薇要为他带头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蹲下。”
　　薇薇的脸色突然冷下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这……”
　　劳诺难为情地看着庭院里围观他的猎人们。
　　“快点。你要耽误圣子出征的时间吗？”
　　薇薇冷冷道。一旁的圣子听后马上笑了下，无奈地摇头道：“劳诺你快点吧，特使团已经到镇前等着呢。耽误了时间，我可要罚你。”
　　“好，好。”
　　劳诺听话的蹲下身。薇薇小姐马上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吗？”她说着给劳诺戴上了头盔。戴好头盔的劳诺站起来，“那我就准备走了，薇薇……妈妈，我要跟随圣子出征了。”他说。
　　“知道了，保护好圣子。”
　　老人坐在角落里微笑说道。
　　“婆婆我也走了，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啊！”
　　王女拉着老人的手依依不舍道。老人莞尔一笑，“你也是，要平安回来啊！”“一定的。”王女拼命点头。
　　“都准备好就走吧！”
　　圣子看了下日出的方向，估摸了下时间说道，说着话，他已经准备先出门。
　　“平安归来啊。”
　　薇薇敲了下劳诺的铠甲，说道。“一定。”劳诺点头。
　　“圣子你也是，要平安归来啊！”
　　薇薇转身看向出门的圣子，大声向她喊道。都已经走到门边的圣子身体一僵，在王辑还有小楠等人的注视下，他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一定。”
　　他说。
　　……
　　热闹的城镇前，特使团已经集结完毕，大公还有镇上的居民在此为圣子践行，面对圣子，大公不止一次提到了薇薇的不听话，圣子对此都是淡然一笑，“她已经送过我了。”他这样说道。
　　伴随着魔法光珠在半空中辉耀而起，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坐在马背上的心理医生在特使团的中心高举手杖，绚烂的魔法阵在人们眼前迅速一闪，特使团与猎人们全部凭空消失。
　　……
　　神国废墟。
　　荒草地上，数百位特使的身影同时出现。
　　“准备战斗！”
　　圣子锵然拔出大剑，大声下令。圣光奇迹顿时从特使们身上全部爆发出来，在一派圣光气息中王辑翻身下马，步行走到了古老雄厚的神国大门前，他伸手抚摸着那神树万物的壁画，感受着这座大门所带来的玄秘回响。他知道，想用暴力打开这面墙，纵使他的阳光枪都不可能。
　　但这又能怎样？王辑沉默地将手伸到腰后取出了颜王的智慧，伴随着他臂膀的挥动，不起眼的小锤在空气中突然闪烁起夺目的光芒，一锤砸上了雄浑的神国大门。那无比辉煌的大门应声而散，仿佛空气般本就不存在。
　　神国的大门就此打开，伴随着大门消散，废墟上无数正在交媾的怪物也都停下了它们原本的行动，那通红的双眼看向了神国大门外的特使团。
　　“开始……”
　　圣子扬剑指挥，然而话音未落，轰隆隆的巨响突然从天空传来。古老的神城城墙外，那些矗立的巨大天使雕像门突然动了起来，支撑它们的石柱破裂崩塌，击打着大地尘烟徘徊，肃穆地天使们睁开双眼，那头盔深处散出了一道道纯净的圣光！


第三百七十三章 巨像
　　探索第六日。
　　神国废墟目前已探明；已知有军团猎人入侵文明探索；文明遗产“理想国”还在待定中；恩纳省都尚未进行探索。出于安全考虑，王辑决定团队跟随教廷特使团倾巢出动，探索神国废墟。
　　神国大门打开的刹那，这座城墙雄厚的巨城上，所有矗立的天使雕像全都复活，直达天际的神柱崩碎塌陷，雄伟的天使雕像缓缓握起手中的巨石大剑，白石羽翼突然张开，在一片碎石纷飞中，雕像头盔处，于双眼的位置爆发出了无比纯净的圣光！
　　呼！呼！
　　展翅的天使雕像们振翅飞起，翱翔天际。
　　荒草之上尘烟滚滚，本要下令冲锋的圣子一时呆住，眼望着那飞起的天使雕像，心中情绪有些难以自制，这种奇迹景观很像是天父显圣，尤其是那无比纯净的圣光奇迹，每一位特使都能感觉得到。
　　“……”
　　站在深邃的神国巨型门洞前，王辑的呼吸也是一滞，但是此时，废墟上的诅咒生物全都咆哮着向他这里赶过来。他的眼睛猛地颤了下。
　　“快进去！”
　　话音落下时，一道银流已经从他手中划穿空气，通红的炎流顺着风息迅速流遍极长的刀身，王辑一步踏前，鬼魅般的身影破开气流，如一道尖细的风息瞬间突进，刺入冲来的诅咒生物群中。
　　刀影一闪，随王辑的身影转开一道环影，锋利的熔火太刀刹那间斩杀周围一圈诅咒生物，紧随着王辑第二次踏前，那迅疾如风的身影穿过一头柴兽的身体，进入神国之内，而与此同时，噼啪地雷电之声在天空响起！
　　苏醒的天使雕像们高举手中大剑，一股股银白的雷光在大剑上咆哮起来，浓郁的圣光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散，奔涌的狂雷跟从它们的巨剑指向天际，就在这时，感觉到不对劲的圣子厉声道：“冲锋！”
　　马蹄声登时响起，猎人的身影一个个从特使团中冲出来，心理医生率先通过传送落到王辑身边，紧跟着张开羽翼的王女，和变成为风暴乌鸦的小楠低空俯冲过了神城门洞，刹那之间，大地突然开始猛烈摇晃，荒草之下，土地轰轰烈烈的爆开，道道汹涌的银光雷柱从土地里喷薄而出。
　　而在天空，苏醒的天使雕像们依然举剑摇法，洁白的圣光与惊雷肆虐大地，顷刻之间打散了特使团的阵型，不断从地面上冲起的雷柱就好比无处不在的地雷，惊马乱跑，本集结好的冲锋阵型立时溃不成军，直到此时，特使们才真正意识到，那些拥有着圣光奇迹，力量与他们同出一个本源的复活天使雕像，完全就是在针对他们的。
　　被惊散的坐骑们胡乱逃跑，完全不受骑手的控制，他们拼命拉住缰绳，都不能阻止马匹走散，阵型冲散也就罢了，但惊马毫无理智的狂奔逃亡，让不少特使们被从地面突袭的雷柱所击中，坐骑瞬间就被炸成了烟灰飘灭，而奇迹护体的他们虽然没有受致命伤，但也被炸的不轻。
　　“圣子，快弃马！”
　　眼见因为坐骑问题，整个特使团连神国大门都没进去就要全军覆没，劳诺果断从马背上跳下，放弃了自己的坐骑，向圣子的方向疾跑而去。
　　“你们快些进来，我才好腾出时间来应对天上的那些东西！”
　　巨大的门洞里，一道庞大的风之障壁突然落下，裹挟着赤红的烈焰挡住了所有诅咒生物出城的道路，恐怖的温度将空气都变得扭曲。王辑眼见着流火风墙烧化了大量的诅咒生物，但障壁本身也在急速消耗，他立时大声向后呼喊一句，示意教廷特使们赶紧想办法进来。
　　不能拖！
　　虽然现在他用御风剑术挡住了怪物们的进攻，这种风息再强劲，能够持续存在的时间并不太长，即使王辑对御风剑术的掌控度再高也是如此。这是由御风剑术本身的知识特性所决定的，即使现在剑术拥有流刃若火与血焰加持，这道气流之墙威力再强，对它本身能够存在的时长，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神国的城洞巨大，仅靠医生他们的话很难挡住这些诅咒生物推进；一旦这里被占据的话，特使团在马惊人乱的情况下想冲进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外面的天使雕像也很强大，我必须得抽身去专门应对，否则刚打开神国大门，探索就得血崩！”
　　意识清醒的王辑迅速对眼前的情况做出判断，飞入城洞的小楠隔着风火障壁抬起冰霜冲击枪，抬头一发冰墙抵挡在外，但那五道冰柱虽高大，却远远不及城洞的宽广与深邃，更不提它的坚硬程度，在那些体型巨大的凶猛柴兽猛烈撞击下，自出现开始甚至都不到一秒，便被撞成了冰屑。
　　“丢掉坐骑，先进城洞！”
　　拉不住缰绳的圣子终于忍痛做出决定，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放弃了已经惊慌失措的坐骑，转身和劳诺一同冲进城洞，眼见圣子已经做出表率，其它特使也被雷柱奇迹轰的晕头转向，慌忙放弃了坐骑，结伴往城洞里冲去。
　　令人耳膜发麻的轰雷声终于停滞。
　　呼！呼！
　　刺耳的空气摩擦声响起，大地轰然一响，一座巨型天使雕像落地，白石雕刻的巨足将草地震地尘土飞扬，旋即那庞然之躯好像弯下腰来，遍布银雷的巨剑随天使手腕一转，刺向城洞中！
　　“这些雕像好狠啊！”
　　王女的眼神飘忽，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危险难堪过，前有诅咒生物的狂潮疯狂扑进，后面还有数十座庞然巨像使用着奇迹来追杀，而她和所有特使一样，都被堵在神国的城洞里，这种前狼后虎的局面让她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向前推进，我来断后！劳诺，靠你了！”
　　王辑的身影一跃，起身瞬间抬头五道阳光枪向城内扔去，气势浩大的五道金雷电芒瞬间点亮了深邃漫长的城洞，横贯长空飞进城内，噼啪作响着落入诅咒生物的潮水里，轰然爆裂，千万道雷丝电网密布交织着扩散而来，炸裂的景象仿佛一颗烈日的爆破，大量的黑炭与尘烟湮灭于空气之中，爆炸范围内的所有诅咒生物，没有任何躲避空间，只能跟随着废墟乱石一同消失。
　　为特使团前进所全力一击掷出的阳光枪，至少将神城大门附近一整片城区的怪物清缴，剧烈的阳光直射开来，瞬间掩盖了真正阳光的痕迹，特使们为之睁不开眼睛，等再反应过来时，他们面前仅剩下那不多的诅咒生物群，原地低吼，有些不知所措。
　　当！
　　碎石纷飞，金华乱道。
　　不知何时王辑手中的火刀已经化为金雷交织的圣剑，以渺小的尺寸迎上了从后方刺来的天使大剑，接触瞬间，那石质的大剑应声破裂，剑尖处寸寸龟裂，坠下巨大的飞石，王辑身影紧跟着飞出的幻影剑，狂奔在那天使巨剑的剑身上，直指巨像的头颅。
　　“我来冲锋，各位掩护。”
　　城洞处，劳诺抬起后背背负的大盾，执剑向其他人大呼一声，浑身外放圣光，仿若光人般率先冲进神国之内，于废墟上迎战挡路的诅咒生物。后续特使团赶紧跟上，直到此时，算是彻底兵分两路。
　　当然，王辑不会拖太久的，解决了这些烦人的复活雕像外，他马上就会跟进神国。且不提劳诺他们的推进速度，就拥有回响的王辑而言，也没那么容易掉队。
　　“圣光奇迹是从它们头部冒出来的，那么只要破坏掉那里，应该就没问题。”
　　眼望着巨型雕像的头盔深处焕发圣光，王辑自这一眼便锁定了攻击方位与战略方向，顺着天使大剑的剑身，他一路幻影剑指引，狂奔疾驰飞往巨像的头部。庞大的雕像隆隆发响，对于爬上自己身体的渺小生物，天使雕像似乎也感觉到了威胁，那硕大的巨手伸向臂膀、胸口，肩膀，接连三次抓探，都被迅捷如风、身如鬼魅的王辑躲了开去。
　　“你们这么大，完全是在给自己找问题啊。”
　　眼神锁定了巨像头部，王辑最后一跃，双手握持的阳光圣剑随他降落的身影向下一刺，稳稳扎进了巨像的眼睛里，剑身密布的金雷轰然爆开，那爆炸的头部喷薄出了无穷的白光，茫茫一片圣光发散，头部炸裂的巨型天使雕像倒下，巨大的身体砸向了诡雾森林，而那天空，更多的复苏巨像则振翅高飞，往城内飞进去，追击入城的特使团。
　　“这些生物的追击目标似乎很明确，根本就不是在我啊。”
　　感觉到巨像仇恨目标的诡异，王辑甩手扔出一道幻影剑，刺入离他最近的那座巨像足部，剑光指引先行，他的身影随后跟上，落在巨像的足部后，飞速跳跃向巨像的头部。只不过刚追上那些巨像，王辑的眼神便跳跃了下，他猛然回望神国之外，只见那白雾里，砸倒森林大片树木的巨像突然重新动了起来，那本已被摧毁的头部，乱石和残片开始受到莫名力量的吸引，重新拼合起来。
　　它又复活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诅咒生物
　　神国废墟。
　　塌陷的城区与建筑上空，巨大的白石块与碎屑不时从天而降，将地面上运气不好的柴兽砸的稀巴烂，随后，更加庞大的天使巨像从天而降，轰隆隆的声音形同连环爆炸，一刻未曾停止，神国废墟的土地上尘烟飞扬，本就因为大火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建筑，经过这样的连番“轰炸”，彻底淹没在了无尽的尘土与烟雾中。
　　砰！
　　天际一道金色的阳光枪穿过远空，一击将巨像的头颅炸得粉碎，然而在面对寻常事物，阳光枪足以达到物质湮灭的强大威力，在那些巨像身上，仅只能够将其摧毁炸裂。片刻，那些坠空的巨像开始莫名复原，从地面上重新站起，那头盔深处暗藏的双眼散发出夺目的圣光，举起巨剑，它们对进入神城的特使团继续展开追杀。
　　“它们的力量来源根本不在它们身上，而是有人驱使它们复原。”
　　从高空中不断飞降的王辑心中默道。
　　他已经尽力，为特使团的前进尽可能地拖住了这些巨像的脚步，然而这些巨像依然还是能够复原，并从地上重新站起来，去寻找特使团的下落。王辑对此确实找不到明确的办法，他的知识在破坏力上绰绰有余，但面对这种古怪存在，能起到作用的知识不多。他甚至无法对其使用生命汲取。
　　这些东西不是生命。
　　“用末日猎弓或许有用，但这种火焰虽然对一切物质和能量都有杀伤力，但对生命的灼烧很强。这里到处都是诅咒生物，一旦末日之火点燃的话……”
　　咻！
　　一道光芒清冽的神月封印剑从天而降，扎穿了天使巨像的头部，伴随着圣光溢散，巨像重新倒下，但过片刻，那粉碎的巨像开始复原结核，重新站起。这是预料中的事，王辑也只是尝试而已，毕竟这些巨像都不是生命，神月封印剑封印一块石头，又有什么意义？
　　他知道用末日之火的话必然有用，但在目前的情况下，王辑不敢用。
　　一直以来他对末日之火的使用都很克制，这些冷火对物质的燃烧威力很强，但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久，但面对生物体就不一样了，末日火焰对生命有着无比强大的杀伤力。
　　他现在要彻底烧毁这些巨像，针对每一个非生命体的存在，他需要射出的末日箭都不会是简单的一两发，甚至数十发都不止，而如此大量的末日火焰点燃物质，再让这些巨像在神国废墟倒下的话，在废墟到处都是诅咒生物的情况下，火势会大到控制不住，这里所有诅咒生物都将成为薪柴，形成的大火将整个神国废墟直接烧没，到时他还探索什么？
　　最尴尬处莫过于此。
　　砰！砰……
　　一道道十字光枪从天而降，炸碎了巨像的身体，对多数生命而言都能起到绝杀或是封印其行动的月光绞刑架，在面对身体发脆的天使巨像时，除却能将其杀死，减缓其追击频率外，完全起不到封印作用。
　　毕竟石头要碎便碎了，又不似血肉之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王辑从高空俯冲而下，落地一道风墙缓冲了俯冲带来的重力加速度，平稳落地后伸手对着附近的柴人就是一拉，五道生命的绿色电光瞬间从柴人身上抽离，被他夺取。补充过因为拖延巨像追击而大量消耗的生命力，王辑转身掷出幻影剑，决定先跟上特使团前进的脚步。对那些巨像他是真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先跟上大部队。王辑知道巨像背后是有人在操纵，跟这些石头消耗时间没有意义，赶紧找到那背后的操纵者将其杀死，才是正途。
　　明媚的日光下，荒废的神城街道上，偶尔几头小型柴兽快速地从黑草中飞速掠过，这条街道上到处都是诅咒生物的尸体，破碎的焦炭洒落各处，有些尚且还有形状。坍塌的房屋也城堡阴影下，矗立着零星几座沉眠的石像鬼，它们隐藏成了各种宗教雕塑，却无法掩盖自身的诡异纹路。
　　很多石像鬼都被打破，只有零星几座藏在掩体后，才逃多一截。王辑匆匆掠过这片街区，回响扫了石像鬼的藏身之处，随手扔出一道十字光枪，将其打得粉碎。这些生物果然是从神国飞出来的，而他根据诅咒生物的尸体判断，也能清晰找到特使团前进的轨迹。
　　“他们前进的很快啊。难道是有什么明确目的地吗？”
　　王辑纵眼掠过衰败街道上堆满的焦炭尸体，不自觉地自言自语。在他拖延巨像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是劳诺冲锋陷阵的话，特使团即使没有失去了坐骑，也确实足够有现在的前进速度。毕竟同行的还有他的从属，对于大部队的实力王辑还是很有自信的。
　　王女只要将驱魔粉装载进入自己的火炮中在前面开路，有劳诺跟随，后续的特使团几乎只要跑路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段时间，王辑回响里能捕捉到的特使光影就已经很模糊，多数都被那些数量繁多的诅咒生物所掩盖。
　　但探索不是要慢慢来，逐地逐城的去搜索吗？他们前进这么快，难道是有明确的目标地点吗？
　　王辑这般猜测。
　　轰隆！轰隆！
　　城市远方，一座座天使巨像重新从地面站起，举起巨剑迈开步子，往王辑所在的方位站来，拥有无比庞大身躯的他们，再大的诅咒生物，在它们面前至多也不过像条狗，体型上的差距，让它们对所有阻拦前进道路的诅咒生物们都选择了无视，那巨大的足部踏下，便足以踩死一片柴人。
　　大地轻微地震颤，巨像们从四面八方追击而来，因为身躯庞大，它们的动作在王辑眼里简直慢的像蜗牛，但毕竟还是有身躯巨大的利处，它们随便一步，便足以让一个人正常人进行一次冲刺赛跑。
　　“暂时不理会它们。”
　　王辑扔出幻影剑，追随着大部队的脚步而去。
　　……
　　神国之所以能成为神国，确实是它的土地面积非一座古代城可以衡量的，它的土地面积以王辑估计，可能真要胜过一座现代城市。甚至一定程度上，他觉得和自己防区的面积差不多。
　　长城防区，在以前王辑还未掌握更多出行手段时，他从城市到北海镇坐车需要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能够以他的防区来衡量一座两千年前的城市，确实已经很不一般。这座古城在当时，也确实足称国家。再参考神国的属性，这种高墙保护的巨城已经足称伟岸。
　　随着王辑越加深入，他看到了越来越多不寻常的东西。途经一片古代的圆环祭庙时，他在那里看到了一些诅咒生物的尸体，和前面他所见到的生物完全不一样。原本他所见到的那些诅咒生物，柴人是柴人，柴兽是柴兽，尽管都是诅咒生物，但人与动物是完全分别的，包括动物与动物也是如此。
　　有些柴兽再大，王辑也能看出那是曾经地球上存在的某种物种，但从他途经圆环祭庙开始，所看到的东西和之前，便大为不同了。
　　已经坍塌一半的祭庙前陈列着一片诅咒生物的尸体，焦炭似的尸体切口异常简单，表明了它们是被匆匆杀死，而杀死它们的人有要紧的事，一剑解决后便不再停留，这种情况导致了诅咒生物们的尸体大都保留着生前的整体状态。
　　荒凉土地上，他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虫兽，那个诅咒生物保留着甲虫似地后背，头部却呈现出一种蜈蚣般的节肢形状，而它的胸腹处，则诡异地突露人类的身体形态，虽然焦黑，但勉强能确认，那是一个女人的胸腹，腹部平滑，胸口则突出了一对乳房。怪物的身体是被拦腰切断的，断开的下半身呈现人类的双腿，但覆盖着昆虫般的甲壳，足后跟也有锋利的刺角，股后，则有一根被切断的，形似爬行动物的长尾，大约是蜥蜴的尾巴，因为上面还有鳞角痕迹。
　　昆虫、爬行动物、人类。
　　三种完全不想干的生物象征，出现在了一个诅咒生物的身上。如果它还活着，那想必让常人看到时会是何等的冲击力，而荒凉祭庙前，像这样的怪物尸体还有很多，站在这阴凉的祭庙，看到这样的诅咒生物尸体，再转身看到整个被大火所尘封的神国土地，纵有日光照耀，站在这破败的古城里，此刻也不免让人感到心寒。
　　王辑稍作留意后，继续前行。但他越往深处，所见到的这种诡异诅咒生物便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这座城市是否曾经沉没大海，但从祭庙走过后，他很快又在一条衰败的街道上，发现了一具拥有海洋生物肢体的残躯。
　　那是个臃肿肥胖的巨大人类身体，巨大的双眼和鼻子倒竖在胸口和腹部，头部只有一张长满獠牙的血口，手部好像青蛙，而两条粗腿中间，则垂着一条条仿佛章鱼触须般的器官……


第三百七十五章 古王宫城
　　探索第六日。神国废墟。
　　荒凉的土地上，破败的建筑形成一种倾倒积压的状态，1500年前的大火除却将碎裂的石头留下外，还剩下的就是那些由黑炭组成身体的诅咒生物。漫长的时间过去，城中已经长满荒草，绿色的藤蔓爬满了废墟，街道上零散躺着诅咒生物的尸体。
　　王辑匆匆行过，对那些怪物尸体只做了简单留意。
　　不需要他去认真观察，那些奇形怪状的诅咒生物尸体从第一眼望去，就足以给任何人留下深刻印象。这些诅咒生物已经脱离了原本柴人、柴兽的范畴，身体出现了人、兽、昆虫乃至海洋生物的异变，或是保留着基本原形，但身体的器官被换成了动物器官，或者就是彻头彻尾的野兽，长出了人类的性征部位。
　　荒诞之余，也足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感。
　　谁都无法想象在被诅咒之前，这座古老的神国里，遍地都是这样的可怕生物，那景象将是何等的可怕诡异。所谓的神国在此刻去细思的话，恐怕和魔国没有两样。
　　“但愿这些不会给王女心理阴影吧。”
　　王辑这般感叹。
　　纵然已经活过千年，始终没有长大的羽人族王女也依然是不成熟的心智，但愿这些足称精神污染的生物，不会让她产生太大的心灵冲击。
　　隆隆……
　　巨大的天使雕像依然在整个神国废墟上奔走着，一路踩塌的建筑与踩死的诅咒生物不计其数，它们阴魂不散地跟着王辑前进的脚步，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些庞然巨像并没有采取更快地展翅飞行。日光照射下，当王辑穿过一座雄伟空虚的神庙时，回头赫然望见，那些巨像正在挥动大剑，猎杀着附近的巨型诅咒生物，有些甚至根本不在它们的前进路线上，也被那布满雷霆的大剑所波及毁灭。
　　完全不讲道理。
　　“它们对自己可见的所有诅咒生物都会进行随手清理，可见那些诅咒生物并没有被它们定义为该被守护的城民，而是猎杀的目标。可同样闯进神国的我还有特使团，也在它们的攻击目标内，这就很奇怪了，它们背后的操纵者究竟是谁，到底是属于哪一方……”
　　望过那些天使巨像一眼，王辑的身影随幻影剑指引掠过斑驳的阴影街道，追踪着特使团前进的脚步继续前行。他现在心中有疑问，但有疑问并不意味着必须尽快找到答案，他对此并不着急。
　　……
　　时间是上午10点，神国废墟里，王辑终于追上一路披荆斩棘的特使团，古老的城堡高墙呈现出倾斜的姿态，摇摇欲坠，突出的建筑顶部高塔落在另一边的钟楼上，造成了中间的阴影大道，地面上的荒草茂盛，已经完全顶开了铺在地上的砖石。
　　诅咒生命的残肢在这里陈列无数，同时那荒草间不起眼的特使尸体也引起了王辑的注意。他们安静地躺在草丛中，已经没有声息，有些是被咬去了头部，还有些则被拦腰斩断，在回响中，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从这里开始，教廷特使们开始出现了伤亡。王辑从草间走过，零零散散发现了数十具教廷特使的尸体。
　　“从这里开始出现伤亡，而且伤亡很大。”
　　王辑的眼神一闪，幻影剑指引的频率开始加快。他感觉到前进的特使团已经遭遇了重大压力，如果他不加快追进速度的话，伤亡可能会变得更加不受控制。这也是显然的，这片区域的地面已经开始铺起石砖，纵然此刻有多么破碎，也能看出来已经接近神国的中心地带，危险和困难是理所当然的。
　　在这片阴凉的街道尽头便是一片开阔之地，略微刺眼的阳光与温暖气流顺着尽头流入，而随着王辑追进速度加快，那尽头处，王女巨大的火炮声就是那里传来，爆炸声，兽类的咆哮声，隐隐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追上了。”
　　王辑抛出一道幻影剑，声音迅速闪出了阴凉的街区，从半塌陷的城堡下方飞过，出现了阳光之下。他的影子立刻投映在古城的地面上。
　　一片宽阔空前的巨大广场。王辑第一眼目测这座广场的广度绝对在千米以上，日光照耀下，这片巨大广场上到处都是低吼咆哮的巨型诅咒生物，而挡在特使团最前面的是个身形仿佛恐龙的东西，生长着鸟爪，前肢短小却形似马蹄，浑身长满蛤蟆后背的突兀疙瘩，头部仿佛一条长出的蛆虫，发出尖锐的怪声，而一张人脸则诡异地长在胸口，漆黑的面目好像再笑，猩红的双眼不断闪烁。
　　他那巨大的黑暗巨手几次尝试要抓住劳诺，都被他躲了开去，反而因此被火炮击中数次，身躯破裂，然而只是打碎它的部分身躯，还不足以让它这样的庞然大物死去，更何况，像他这样的生物还有整个神城广场。
　　巨大广场之后，就是一片极其伟岸高大的王城神宫，仅入门阶梯的高度，便在百米之上，眼望之下仿佛层层递进的高山，而宽广的阶梯尽头才是雄伟宫城，巨石堆砌的巨型建筑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公元前后就能出现的建筑体，甚至从根源上都会怀疑，那是否是人类修成的。古老的程度如今显得份外衰败，但那种气势磅礴的外表，自第一眼便能让人感受昔日的庄严与不可侵犯。
　　没有一个诅咒生物敢于站在那阶梯上，尽管它们全部拥挤在宫城下方的神都广场上，这里的面积再广大，也无法容纳体型庞大的它们，白色的巨大砖石铺成的地面航，到处蠕动着体型同样巨大的诅咒生命。漆黑的触须和昆虫鳞甲在日光下格外刺眼。这里的每一种生物，莫不是保留了某种人类的基础肢体或者面部特征，然后糅杂了种种生物的怪异肢体。
　　“快些帮忙！”
　　地面上的王女发现了他的到来。
　　“医生你在下面被怪物们挡住视野了，传送到我身边，确定视野后你知道该传送到哪里，我来掩护你们。”
　　用幻影剑落足到城堡上方的王辑一眼看到了那神宫的安全处，他向下方的医生喊了一声吼，挥手唤出上百道十字光枪如暴风骤雨般降下，劳诺和特使们的压力立刻减轻许多，同时间医生挥起手杖，身影瞬间闪到王辑身后。
　　刚落足，他的双眼瞳孔便凝缩了下，很显然，站在这种高度，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那雄伟宫城。
　　“看到了吧，这些诅咒生命全都不敢踏足那里，你快些用传送阵把人带到那里，我掩护你们，再断后跟进。”
　　王辑的语速飞快。
　　依然是他断后，没什么好说的。这里密密麻麻的怪物王辑无论用蛮力对付，还是采取直接冲锋绕过都可以。他的流刃若火与御风剑术两种知识对此能够完全应对，根本没有任何担忧之处。
　　“OK。”
　　医生迅速取出一块魔法水晶将其捏碎，充盈了自己的魔力后重新召唤出了魔法光珠，开始大型魔法传送，这种传送是需要时间的，而这段时间则完全由王辑来进行掩护。
　　咻！咻……
　　光芒清冽的十字光枪从天而降，如雨般砸在那些身躯庞大的诅咒生物身上，大量的黑色碳屑飞扬，巨大的残躯粉碎地七零八落。
　　“稳住阵型！”
　　圣子站在特使群的中间，不断地高声疾呼，没有坐骑的他们面对如此大量的巨型生物，压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尤其是在这广场，所有的诅咒生命比外面都明显要强大太多。在他下令之间，便已经有一位身处边翼的教廷特使因为抵挡不慎，被一个从草丛中伸出的尖刺藤蔓缠住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拖走！
　　“救……”
　　惨叫声戛然而止，被拖走的特使甚至来不及喊完救命，便随着一种莫名的爆浆声而陷入了寂静，巨型怪物们庞大的身躯造成的阴影完全覆盖了整个特使团，身处这样的黑暗威胁下，王女听到那令人不安的咀嚼声从怪物群的深处响起后，不由得皱起眉头。
　　“没事，很快就好。”
　　保护在她身旁的小楠说道。就在这时，又一根粗壮的漆黑荆棘突然从荒草中窜出，直扑王女，然而紧跟着砰然一声爆裂声响，从天而降的阳光枪瞬间炸出千万道璀璨的金光，迅疾的荆棘立时垂落，万物不能匹敌的阳光终止了那吞噬之音。
　　“快些，那些巨像马上就追来了！”
　　王辑听着风息带来的隆隆之声，催促了下医生。
　　“你还没有解决那些巨像吗？”
　　医生的表情显得很惊怪，正在这时，幽蓝的魔法光芒在日光下突然爆出绚烂夺目的光芒，一瞬间光柱光芒所覆盖的区域，所有特使还有猎人全部原地消失，出现在了远方的巨石阶梯上，连同被传送走的还有数头凶猛的诅咒生物，而当它们发现自己站在宫城阶梯上时，立刻爆发出了尖啸，疯一般地逃了下去。
　　这幕场景一如王辑最初所猜测的那样，古王的威严不可侵犯，时至今日，对这些诅咒生物们来依旧如此。那座伟岸的宫城应该就是整个神国唯一安全的地方。或者说，是最危险可怕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六章 堕落特使
　　“还要断后吗？我们直接走就好了。”
　　将特使团先一步传送到古王宫城的巨石阶梯上面，医生后手询问王辑的意思。大部队已经撤离完毕，而他也还在王辑身边，确定还需要消耗生命力，来面对下方广场上的诅咒生物们吗？
　　他觉得意义不是很大。
　　“我们直接走。”
　　王辑平静道。既然心理医生还在他身边，那他断后就没有实在意义。这次探索神国废墟，最终目的是找到理想国，而不是来清理这些诅咒生命们，探索完成后他有的是时间来处理这些东西。
　　幽蓝色的魔法光芒从颓败的城堡上方闪耀而起，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穿过广场出现在了宫城的阶梯上。落脚处，那阶梯下方的诅咒生命们不断低声咆哮着，贪婪地血眼望着上方的特使团还有猎人，始终不肯放弃猎杀他们，但它们不敢登上这座雄伟阶梯。
　　直到此时，特使们才松了口气，坐在巨大的白石阶梯上休息。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甚至有些哀伤地意味在里面。王辑眼看如此，心里也明白，在接近和经过广场时，他们损失了很多同伴。
　　差不多损失了近百位教廷特使。
　　“总之这次非常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们很难通过那片广场。”
　　圣子这时主动起身，走到王辑和医生的面前感谢。
　　“应该做的，这与我们的探索也有极大关系。”
　　王辑客气地说道。
　　圣子的眼神突然有些惆怅，抬头望向那雄伟的宫城后，又转头看向下方密密麻麻的诅咒生命，突然说道：“那阶梯的尽头处，曾经的神子便在那里沐浴光辉，受冕为王，接受这下方广场的万民欢呼。他为神国之王的当日，天使从天而降为他献冕，那时何等的光辉啊，如今却只剩下这种惨象。”
　　圣子的话语流露出不胜感慨之意，然而就在这时，远方的城堡轰然塌陷，无比庞大的天使巨像从飞扬的乱石中突然冲出，挥舞着雄浑巨剑杀进广场，那密布银雷的天使大剑轰然刺入广场大地，圣光与雷暴瞬间将附近所有的诅咒生命击的灰飞烟灭。
　　一个，两个……一座座巨像突然从废墟城堡和高墙后突然出现，挥舞大剑使用圣光银雷奇迹，对广场上的诅咒生命展开疯狂屠戮，对于普通人类来说，那些诅咒生命的体型已经大到可怕，但对于那些巨像而言，这些生物的体型至多不过一条柴狗的体型，屠杀它们，真的和屠狗没有任何区别。
　　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圣子惊呆了。
　　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令他更加震撼的一幕发生了，辽阔广场的荒草中，突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条漆黑的巨蛇，那体型几乎可比天使巨像，如利鞭般的身躯震飞了周围一片诅咒生命，它们两条巨蛇瞬间缠住一座巨像，睁开幽暗的血口一咬，立时咬碎了天使巨像的头部，大量的圣光从那破碎的头部中溢散而出。
　　周围跟来的巨像立刻与巨蛇展开战斗，遍布圣雷的大剑砸下，对这两条纠缠的巨蛇根本无法形成任何伤害，反而是被它们咬中头部，瞬间废掉了战斗力，变成一堆倾塌的乱石砸下。两条蛇的攻击异常迅猛，转眼之间，便将所有巨像全部摧毁。
　　被它们摧毁的巨像，再没有站起来。
　　“深渊之蛇，它们没有死绝，还有……”
　　圣子的目光阴晴不定，眼睁睁地看着震撼的一幕幕场景发生，直到两条漆黑的巨蛇相互纠缠着重新隐入地下时，他才喃喃说出了这句话。这一刻不止是他，所有教廷特使除劳诺外，在看到那两条蛇后，都有种心有余悸的后怕。
　　如果刚才他们不是通过猎人的传送抵达这里，而是一路强闯的话，就算他们的坐骑没有丢失，在面对比在神国大门前还要可怕的深渊大蛇时，那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里居然也有真理之蛇，我刚才完全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王辑若有所思地低声道。
　　……
　　惊险的探索到此暂时算是找到了休息地点，在古老庄严的宫城阶梯休息片刻，圣子便下令继续向前。
　　“天父已经在星空彼岸为我们指明，疯王后就在古王宫城后放的罪恶之塔里，只要找到并杀死她，就能解救古王神子，带回所有堕落的教廷特使。天父的荣耀就在眼前，各位，这是我们最后的行程了！我知道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同伴，但我们不能因此停滞不前！”
　　圣子慷慨激昂地一番陈词，引领着教廷特使们重新拾起信仰与荣耀，继续前行。他坚定不移地走在最前方，在劳诺的陪同下一步步接近那阶梯尽头，他的兄长，曾经神国之王的宫城。在他的描述中，从阶梯尽头到宫城大门前的那一段平台，正是神子受膏戴冕成王之地。
　　虽然如今空无一人，但那种往日的庄严，从这漫长的登梯之路上还能感觉出来，就好像是行走在朝圣之路上一样，那种感觉让人说不明白。王辑一路用回响观察着古王宫城的回响，搜索着能够给他信息的事物。路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在那阶梯尽头感觉到一个人类的光影在闪烁。
　　“那上面有人。”
　　他忽然说。
　　“神子曾经的行宫，有守护人在是必然的。”
　　前方的圣子无比淡然道；“但在大火烧毁神国，带来诅咒后，这里的一切人事物都不复存在，唯一存留的仅剩下被诅咒的生命而已。你说那上面有人，那一定就是被深渊魔女引诱，堕落的昔日教廷特使了。各位准备好战斗，信仰被歪曲的堕落特使们拥有着深渊所赐予的强大力量，他的奇迹可能会比我们更强大，但看上去再纯净，也都是深渊的奴隶而已。”
　　说着，他已经从腰间拔出剑来，奇迹的光泽氤氲于剑身之上。
　　“……”
　　被圣子这么一说，王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猎人，这是我们教廷特使内部的事情，希望到时你能尊重我们的荣耀，不要插手，不管我们谁可能会战死。”
　　浑身遍布奇迹之光的圣子突然说道。
　　“好。”
　　王辑坦然答应。
　　事实上他怀疑自己可能没说清楚，他说那上面是只有一个人，圣子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所有堕落的教廷特使都在上面，并且已经为此下令准备好作战，甚至还不让身为外人的猎人插手。
　　用不着他插手，有这么多教廷特使在，还有劳诺这样可怕的战斗力，那上面只有一人，怎么都不可能挡住特使团前进的脚步。
　　……
　　古王宫城。
　　紧闭的大门前，一位身披教廷铠甲的人类手执长剑而立，他身上的铠甲多有残破，甚至在某些部位可以看出是野兽噬咬过的痕迹。那特使头盔挡着面部密不透风，只留下了一双沉寂的双眼，默默看着从阶梯走上来的来者。
　　如圣子所言，守在神宫大门前的确实是教廷特使。但和圣子所说的也有不同，王辑没有感受到任何深渊力量的回响，当他跟随特使团走上阶梯，来到平台上时，看到的守门人双眼格外沉静。
　　完全不是阶梯下方那些诅咒生命般，拥有发红的血色眼睛。相反，他的一切回响让王辑感知道的都是人类。王辑不知道堕落深渊的堕落在哪里。但宗教上的定性，又哪是他能说清楚的。
　　大门前，堕落的教廷特使身姿挺拔，全身的教廷战甲已经严重变形和毁坏，那沐浴鲜血已经干透的披风伴随着高处的风卷动，他右腿处的胫甲已经完全破裂，碎布间裸露着微少的粗糙皮肤，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留下的噬咬伤疤。
　　已经磨损的长剑挺立，生锈的圆盾被他紧握在手间。王辑一眼看到的堕落特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堕落，反而是一种征战多年、遍体鳞伤的坚毅信仰者。当看到这位堕落特使的真正姿态时，不止是他，就连走在最前方的圣子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丝讶异。
　　而在此时，特使们已经全部登上宫城大门前的高台。
　　“王命，任何教廷特使不得再入神国。你们原路返回。”
　　锵！
　　堕落特使手中长剑迸发出无比璀璨的神光，奇迹的光痕无比清澈通透，隐隐流动着七彩光泽。他沙哑的声音好像是呼吸了诡雾森林太多的烟霾，干哑地让人听起来很难受。
　　“王已经堕入深渊，他的话不再值得信任。你也同样被深渊魔女所诱惑，早已经没有理智。”
　　沉默的圣子执剑从特使们面前站出来，针锋相对地站在堕落特使面前，他用低沉的话语回答着堕落特使的话：“但我尊重前人的荣耀，前辈，我会让你从被奴役中得到解脱，并将用剑原谅为你堕落的罪做出救赎。愿你死后能够荣升天国。”
　　话音落，剑锋起！
　　圣子这一席话已经表明了他要单独与堕落特使战斗的决心，作为他尊重前人荣耀的一种方式。圣白的光芒从圣子战甲中爆发出来，这一刻的圣子形同光人，剧烈的光耀顺着指间重新覆盖长剑一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竭尽全力攻向堕落的教廷特使。然而这一刻，王辑的瞳孔却猛烈地颤抖了下，他甚至都来不及劝阻，急急在天空捏住了一道十字光枪，投射出去！
　　就在圣子出手瞬间，那宫城大门前的堕落特使也举起了手中的剑，光辉闪耀而起的刹那，一种残余的真理回响从他身上突然爆发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神国没有文字
　　那一刻王辑根本没有阻止圣子的机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月光绞刑架来抵消堕落特使爆发出的真理。他从回响中感受到的真理存在并不是那样的完整，或者说比较起曾经见到的顶级议员，没有足够强大的威胁。但那么仅有那么一点，对于寻常的知识与奇迹而言都足以形成一种碾压。
　　这种看不到的真理碰撞在自身层面上并没有形成足够的冲击，但特使手中的圣剑，与袭来的十字光枪确实产生了夺目的光晕，也就是剑锋擦触产生了响声，奇迹与知识的摩擦仿佛泛光的涟漪，短暂时间内爆光后，便如层层波浪于空气间消散。
　　“你们可以全上。”
　　一身光辉不可逼视的堕落特使挥剑向前，轻然一语表达着他对王辑出手的不屑，纵使这个猎人拥有与他匹敌的力量，在面对挡在高台上的上百位敌人时，他也显得毫无畏惧。左手架起圆盾，堕落特使右臂操剑前劈，直逼圣子。一举一动之间，动作爆发甚至将空气带出了诡异的振幅。
　　那正是力量的象征。堕落者干瘦的手掌好像蕴有无穷力道，散发圣白之光的剑锋突进迅猛，气势刚强迅猛，光剑锋芒前突，破风带来猛烈的震声。
　　“不用帮……”
　　因为刚才王辑的突然出手，本要与堕落特使单打独斗的圣子反应有些仓促，他刚抬剑抵挡，那剑锋便被特使的长剑斩碎，一连震动地圣子虎口发麻，竟连剑柄都握不住。好像堕落特使的挥剑拥有千钧之力，他连阻挡的力量都没有，便被逼的踉跄后退，吞吐的圣光剑芒眼看着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堕落特使的动作太快，看来圣子对其力量还没有真正认识。罢了，不能再让这种危险的把戏再进行下去。”
　　王辑目光一凝，他知道刚才他为圣子挡刀的动作太快，能够认清真理的圣子对自己的对手还是没有清晰认识，可这样再无谓地荣耀战斗下去，无非是填圣子一条命而已，纵使刺客圣子剑断，周围的教廷特使都没有及时反应，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拿定出手的主意，他不再顾忌所谓的信仰荣耀，烈焰瞬间于他手掌燃起！
　　倏！
　　王辑的脚步踏前，握刀向前一闪，鬼魅般的身影穿过堕落特使的身体，从其背后现身。抓住特使后背没有运用真理攻防的缺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横斩径取特使要害，熔火长刀凌空一划，堕落特使立刻身首异处，直至死亡时，他的攻击姿态都没有丝毫停歇，那前刺的圣光剑锋已经到达圣子胸膛，再慢片刻，就能破穿铠甲，刺进圣子的心房。
　　无主的头颅随高台的风一晃，从脖颈处落地，紧跟着那切断处血流如注，整个堕落特使的坚毅身体无力倒下，那肉体开始化作灰屑随风而去，金色的奇迹火焰与一枚钥匙状的道具留在原处，安静地焕发金光。
　　决斗自开始不过片刻，便马上结束了。
　　“你……”
　　圣子握紧了剑柄，英挺双眉因他表情的变化而显得弯曲，他双目瞪着主动出手的猎人，那眼里却没有怒意，一时该是责备还是愤怒，他都没有考虑清楚。王辑面色如常，默默将熔火长刀收起。
　　“圣子，这位特使身上拥有超越凡常奇迹的力量，若你现在仔细回忆的话，应该能感受得到。他在利用你的荣耀与信仰，来对你进行欺骗。如果你刚才真的单独应战，就会落入他的圈套。请您不要忘记，他已经堕落，他的所有话语与风度，都是对您的陷阱。”
　　王辑用极其平静地口气，编织出为圣子找台阶下的语言，同时也为他自己开解。
　　“……”
　　圣子紧握着断剑，无言以对。
　　刚刚仓促间的交手，他确实不是这位堕落特使的对手，但以这样的手段，来杀死一位昔日的前辈，即使这位前辈已经堕落，在他看来都不是那么的光彩。可是真正的荣耀又从哪里去找？他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如果刚才他已经占据上风，猎人突然出手帮他，再有这么一番话，圣子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最要命处，莫过于他本就不是堕落特使的对手，而猎人为他做出的解释，所谓的圈套，看上去如何都不像是。
　　“是那个吧？”
　　劳诺突然在圣子身后说道：“圣子，也许你刚才没感觉到。但我确实有所察觉，原本就算猎人不出手，我也会代您出战的。您刚刚中了堕落者的陷阱，他在用您兄长成为神王后获得的力量，来暗算您。”
　　“是神力吗？”
　　周围的教廷特使们显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他们口中，真理可能被解释成了神力。
　　圣子突然无奈地一笑，说道：“可前面像这样的陷阱还有很多不是吗？如果这些堕落者都拥有兄长赐予的神力，那我就要这样站在人后，连一丝荣耀都无法顾及吗……罢了，我知道了，劳诺，你是天父赐予我的守护人，各位伙伴，你们是我完成使命道路上的坚定支持者，我知道的，非常感谢，我们出发吧。”
　　圣子说出这些话语时，语气有种清晰的惆怅，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无法一人完成，这些都让他感到作为圣子的荣耀黯淡无光。王辑对此保持沉默，他和医生还有其他猎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出来，面对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子兄长，圣子心中怀着巨大压力。
　　应该如此，毕竟在猎人们看来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神之子，以一个凡人之躯强行支撑着非凡人的使命，有负担有压力是应该的。但能像他这样对自己看的清楚，有自知之明的确实已经不容易了。
　　宫城大门前。
　　王辑简单拾取了堕落特使留下的遗物，成道具的只有一枚粗长的石质钥匙，而知识的话则有完整的教廷特使奇迹，呈现出金色的火焰状，在铠甲残骸中随高处的风摇曳。
　　你拾取了探索关键道具：王宫之匙；
　　你拾取了知识：神王的心火；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王宫之匙
　　道具类型：特殊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枚钥匙被一位虔诚的教廷特使所持有，他负责守护者古王宫城的大门。在久远的过去中他与同伴进入千年前的神国，受尽苦难与折磨，终究磨砺了自己的真正信仰，并被赐予了超越凡物的神明力量。当他被杀死时，古王的军团就会知晓，神之新子带着使命来到这里，世界的厄运就此开始。
　　道具效果：持此钥匙可打开神国宫城的大门，解开尘封已久的神秘。
　　道具备注：钥匙扭转之际，命运开始之时。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名称：神王的心火（残余）
　　知识类型：奇迹类知识
　　知识介绍：这是古老的神国之王赐予手下骑士的奇迹，内中潜藏着强大的神明力量，那是足以割断世间一切混乱与虚假的真理力量。神国之王将这种力量无私地分享给自己所有的追随者，而见证世界之秘的追随者们，将为其奉献一生。
　　知识效果：拥有光之奇迹、圣剑斩术、真理之剑三种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纵使万分之一的真理，也足以撬动世界的平衡（该奇迹需获得神国之王认可，方可进行学习）。
　　——源于A号实验机。
　　“能够分享真理吗？”
　　眼望着手中燃烧的知识之火，王辑不由陷入沉思。或许他还是太小看那位千年前的神子了，当成为神国之王时，这位神子或许就已经是堪比神明的存在。这位古王分享真理奇迹的行为，不经让他想起了阳光枪的来源，那位神明时代的王，也拥有同样的知识赐予能力。
　　在此，这位神王则做得更彻底，他所给予追随着的奇迹中便拥有残存真理。
　　“你发现了什么吗？”
　　医生这时走近身，王辑也不解释，直接将神王的心火捧给他看，以及王宫之匙的资料。
　　“圣子，当我们打开这座宫城的大门时，您的兄长就会知晓您的来临。”
　　王辑善意地提醒圣子。
　　“这一切都是命运，请开门吧。我对自己的使命早已义无反顾。”
　　圣子的神情恬淡，他似乎早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并对此无所畏惧。特使们相互望过一眼，每一位的脸上都存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色。古王知道他们的来临，那意味着距离最后的决战便不远了。教廷特使上千年以来的使命，也将跟随圣子面对其兄长的时刻，而进入最后的终结时刻。
　　“好。”
　　王辑一口答应下来。他终然在此还是有些怀疑，当拿到王宫之匙时与神王心火时，他便隐约察觉到，自己方才杀死的，是一位站在智慧阵营的忠诚骑士，可一切还未明言的世界之秘还在深远的王宫大门后，无论是圣子还是他，走到这里都不能后退。
　　……
　　嗡！
　　古老的大门上方震下灰尘，一片灰尘洒落下方。尘封已久的宫殿映入众人眼帘，辉煌而质朴的建筑堆砌出层层楼阁，徘徊的楼坊一圈圈的环绕向上，宫殿正顶留下了宗教意味浓重的画作，已经掉色的画壁上，勾勒出天父赐与人间神子、为涤荡一切人间罪恶、让世人获得救赎的故事形象。
　　正殿内外相通，一座雄壮的神宫之后，后方敞开的大门显露出更加恢宏雄伟的宫殿之城，沿着正殿向内的城墙往深处，高塔，教所、神庙、神宫错落有致，上下连成一片气象之城。这是在外面完全无法看到的场景。
　　古老雄浑而又荒凉。
　　宫殿内部已经严重的破败，穿过这座大殿，后方的大型建筑也或多多少出现了一些坍塌现象。荒草生长在城墙上，腐烂的窗帘与地毯在大门打开的刹那，便随风化为烟尘散去。圣子走近大殿，一眼望穿了那宫城最远方，那一座半倾斜的衰败巨塔，他的语言开始激动起来：
　　“罪恶之塔，就在那里，疯王后就在那里，一切祸源的根源之蛇！”
　　他的眼神因为激动而不断闪烁着。顺着他的目光，王辑看到的是一片顶部破裂、塔身倾斜的白石塔，建筑本身呈现出一种圆环递进的气势，极具古代宗教建筑的风采，然而它此刻已经呈现出倾摇摇欲坠的倾斜状态，可能时刻都会倒塌。
　　在那远方，王辑感觉到了众多深远的回响，模糊而又强大，不可琢磨。因为距离实在过远的缘故，他不能完全通过回响去感受到所有细节，但他知道，那些光影的来源全部都是人类。
　　他对此并不害怕，但如果直接进行闯入的话，他绝不会干。
　　“我们继续前进！”
　　圣子紧握断剑，激动地说。
　　“圣子。”
　　王辑突然道：“或许我们应该这宫殿内暂时驻足，到这附近的安全区域收集些信息，从这些古代遗物上，我们可能会够掌握更多的有用信息。另外，我感觉到那里有一种不详的征兆，我们应该商量下，该怎么潜入，和暗杀疯王后。如果那里有太多强大的堕落教廷特使，我们贸然闯入绝对是危险的选择。”
　　他谏言让圣子暂停脚步。
　　“不去亲自看的话，又怎会知道你的猜测是对是错。”
　　圣子的目光远眺罪恶之塔，声音不胜平静：
　　“我知道，猎人你对此已经怀有迟疑。你觉得自己刚才杀死的是一位正常的教廷特使，你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待商榷。你杀了那位特使，其实只是为了保护我，我明白……是啊，这种怀疑感觉再正常不过。我们的启示录上早有神谕，当你越近深渊，你就会越迷茫，唯有真正的虔诚信仰，才能不被迷惑心智。过去所有教廷特使都是在此产生迷茫，最终没能让诅咒终结，但我不会迟疑。我对自己的使命不胜清晰……”
　　说到最后，圣子微笑起来，面向王辑：“猎人们，感谢你们一路上的帮助，但从这里开始，我们不能再借助你们的力量了。我们身兼着终结世界诅咒的使命，我们必须亲自去完成一切，而不能再对你们有所依靠。感谢你们，从这里开始，我们会自己前进，而四位，你们就请留在这里稍作休整，等待我们的消息。”
　　圣子的话语无比诚挚。
　　“不用我们帮忙了吗？”
　　王女惊讶地望着圣子，都走到了这里，这就决定分道扬镳了？
　　“劳诺。”
　　王辑突然唤道。
　　“怎么了？”
　　劳诺的伟岸身躯转过身来。
　　“保护好圣子。”
　　王辑最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默认了圣子的决定。在劳诺坚定的点头后，教廷特使们在圣子的带领下，穿过宫殿开往远方的罪恶之塔。王辑站在大殿的彼端，遥望着特使团走远，久久不语。
　　“就这样让他们走吗？”
　　小楠安静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们直接跟着过去很可能就是送死。但是他们不一样，有劳诺在的话，只要圣子不再谈所谓的荣耀，那么他在劳诺的保护下肯定还是能逃回来的，而那罪塔方向的人群密集，基本没有圣子单打独斗的机会，所以他们还是能回来的。”
　　王辑做出解释，他的目光望着罪塔出神。
　　“但我真正的考虑还不在此。就像圣子所说的，从进入神国废墟起就会出现迷茫，我没有迷茫，但我有疑问。尤其是在刚才杀死那位堕落的教廷特使后，这种疑惑感越来越重。道具资料是不会骗人的，我需要在做出真正决定前掌握更多的信息，因为我不能选错。”
　　他喃喃道。
　　正如曾经在雾夜伦敦时的感觉，王辑觉得自己应该知晓更多的情报，他和圣子不一样，他没有所谓的使命，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理想国，拿到文明遗产而已，而所谓的理想国在他眼里，至今都是一种对人类来说，异常可怕的噩梦。他当然怀疑，他宁愿相信一个离经叛道的神子，也难以相信神明对世界会存在着善意。
　　……
　　下午，王辑一行猎人在相对安全的宫城区域内展开探索，试图从建筑遗迹上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与情报，哪怕是一点残存的经文、文献记载也可以。这座宫城因为年代久远而出现了坍塌现象，而千年的大火本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这里理当会有留有过去文化的痕迹。
　　至少也该留有文字。
　　但结果真的没有。整个下午他走遍了宫城前段的大多地方，在高殿巨塔的内外徘徊，除却发现一些审美极其异常的雕塑外，完全没有收获。那是在宫城南部的一座坍塌宫墙后，他和医生一同望着一座雕塑。
　　这个雕塑刻着的是外面的某种诅咒生命，仿佛异形般的头部长着嘴，探出了长满尖刺的触蛇，而前胸和下腹则遗留着人类女性的性征器官，可双臂已经是螳螂的模样，而腿部也像极了昆虫的长足。
　　这完全就是一头虫兽，但却后背却生长着纯洁的鹰翼。
　　心理医生端详着雕塑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这座雕塑的存在，更证明了外面那些生物在被碳化之前，就已经是这幅这样。也就是说，所谓的神国，中心的居民全部都是这样的可怕生物。我们的怀疑是对的，理想国从最开始，就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美好，相反，是一种将人shou化、将文明湮灭的结果。”
　　“所以我对神子的堕落产生了深深的疑问。或许在神明的角度，这种放弃伊甸园的做法是背叛与堕落，但是放在文明角度，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人类的救赎。怎么样？你没有一些文字的发现？”
　　王辑平静地回答，并询问了医生探索的结果。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敢信，从进入神国废墟开始，我在这里除了还能看到一些宗教的雕塑与壁画外，没有看到任何文字的出现……这座神国是没有文字的。但这点也可以理解，将神国的概念与伊甸园靠拢的话。你会发现，神明创造了一切，但唯独没有创造文字和艺术。至少在我们所知道的伊甸园概念里，就是要摧毁一切神没有创造的事物。”
　　医生淡然说出了一个事实，以及他个人追加的猜测：神国没有文字。对此他还做了更多解释，“我相信宇宙中会有些一些生命种族，可以完全抛弃可见光来识别的文字交流，但在这里，我觉得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对文明进步的一种颠覆。毕竟没有人敢断言文字符号是一种高级智慧文明的产物，反之也不能贬低。主观而言，神国的存在对文明来说无比可怕。”
　　“我们再等等。”
　　王辑最后望了一眼那宫城最南端的祭坛，凝视着那雄伟祭坛上的巨大手掌石像说道。
　　……
　　入夜。
　　天色暗下后，整个神国的诅咒生命都陷入了一种极端的宁静。王辑和医生站在宫城的高台，亲眼望着阶梯下方的广场上，那些面目恐怖的诅咒生命，在沐浴月光时，变成了裸着身子的人类男女，在广场上继续忘情地交媾，并且可以发出一些令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声。甚至于一些雌性的诅咒生命，还站在阶梯边缘面向高台的两人，用手不断的安抚自己的身体，来引诱他们两人下来。
　　对于医生而言，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那些生物的变化，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它们只是在肉眼上看去有了变化，但本质没有变。可以想到在曾经漫长的日夜里，这些东西不断用这种手段，引诱着这里的神宫守门人。”
　　王辑对此的描述不胜平静，通过回响，他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生物没有任何变化的原形。可以想象一个不能忍受诱惑的人类若是被吸引而走下阶梯，进入广场，将会落到怎样的分食后果。
　　月光洒在了荒凉的神国土地上，小楠早早找好了隐蔽角落，让疲惫了一天的王女休息，而后王辑也给她和医生“放假”，这一天的探索已经足够多，大家都可以养精蓄锐等待新一天的来临。至于王辑自己，他则有着其它打算。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行动的话，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向日葵
　　探索第六日。
　　皎月映空，清冽的光芒洒在神国绝大多数土地上。千年前的一场传说的大火将这变成了一堆断壁残垣，并增生了数不清的诅咒生物在这片土地上徘徊。整个神国内，大约只有古王的宫城逃出浩劫，但经过1500年的岁月变迁，在雄伟的建筑也无法保持完好无损，已经坍塌出很多缺口的城墙上，王辑的身影匆匆闪过，于月下形成一道接近透明的虚影。
　　半透明的影子在长草的城郭上飞速闪烁，隐隐还有皎洁通透的剑光在前方飞行，它穿过高远的城墙断层，跃上因塌陷而形成的巨大天堑，引导着后方的身影前进，不需要绕路，也无视了所有地形。
　　依靠刺客衣隐藏形迹，王辑以幻影剑指路，迅速接近罪恶之塔。路程虽远，但以他这种赶路方式可以无视任何地形，而他隐藏形迹本身的初衷，就是不与任何潜在的敌人打架，只抓死一个目标的话，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压力。
　　圣子那边，王辑并不打算支援，在如今圣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态下，王辑认为自己的任何援助，都是对其气焰的助长。
　　“有劳诺保护他就够了。”
　　王辑对此只有一个结论。
　　古老的宫城高耸着无数衰败的宫殿与建筑，明月之下它们多数显露出一种晦暗的影子，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它们方正威严的造型，就好像希腊神庙般，它们有着极其严谨的几何美学。王辑的身影沿着幻影剑飞往宫城的更高点，落点处的不远，石化的枯树下正矗立着一位披教廷铠甲的堕落特使。
　　刺啦。
　　王辑的落脚处，一块碎石从断崖边缘坠落下去。那位衣甲残破的特使似有所觉，抓起长枪与巨盾迅速往王辑的方向大步跑来，接近时长枪向前一个挺进突刺，枪尖闪起纯白的圣火，于空气中一发即散。
　　王辑飘然躲过这一突刺，无声地绕到堕落特使身后，站在了边墙的阴暗角落中。
　　“是自己滚落下去的吗？”
　　特使收起长枪，将盾缩回腹前，重新退回了石化的树下。与王辑相安无事。阴暗角落的王辑观察着特使的动态，转目望向了枯萎大树后的神庙。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古王的宫城现存的最高处，如果不是无视地形的话，要去罪恶之塔没有必要攀登这里。所以圣子他们也没有和这里的堕落特使发生冲突。但很奇怪，那后方的神庙里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遗留的文字，这位堕落特使专门镇守于此，有什么意义？单纯的占据最高点，控制视野吗？”
　　对这位特使的存在起疑问的王辑心中猜测。
　　先前的堕落特使是在守护宫城大门，目的性很强，而这位教廷特使站在这荒凉的最高处，又是什么目的？虽说相比整个探索，这位堕落特使的使命可能显得无足轻重，但一切大背景的发现，无一不是从这些小人物身上出现的。
　　“暂时留在这里，观察下他的行为或许有收获。反正翻过这座神庙，距离罪恶之塔也不会太远。”
　　王辑估计了自己与最终目的地的距离，计算时间过后决定暂时驻足，观察一番这位离群堕落特使的行为与动态。夜里的时间还长，他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探索。
　　一丝缱绻的夜云从月下浮过，高处的神庙逐渐暗下来。光影的交错在荒凉破碎的砖石土地上不断偏移，逐渐移向断崖。衣甲陈旧的教廷特使矗立在石化的大树下，在神庙前一动不动，仿佛英伟的雕像般。王辑则站在边墙的阴暗角落里，始终也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状态。
　　浮云遮月，神国有一半土地陷入黑暗，而光与暗的界限还不断随着暗云的浮动而向前推移，将远方的广场上，所有诅咒生物笼罩在了黑暗中。很快，所有变成赤身男女的怪物们现出原型，那本令人脸红的喘息与呻吟声也变成了可怕的嘶吼。
　　“它们要来了。”
　　一动不动地堕落特使突然睁开眼，一声轻语后大步走向了断崖边，将长枪大盾放下单膝跪地。黑暗里的王辑立刻也提起了注意力，悄无声息地从黑暗角落里走出，跟在了堕落特使的身后。
　　“暗潮的诅咒重新降临这片土地。它的眷族正在亵渎这片饱受折磨的国家。我的王上，请赐予卑微的我力量，让我为守护理想国奉上生命，我将添上您的标志，用您的名义驱赶和消灭它们。”
　　低沉的祈祷声结束后，堕落特使站起身来，浑身开始燃烧起圣白的烈焰，那大约是所有圣光奇迹里，王辑见到最强大和纯净的展现，一丝难以琢磨的真理回荡在特使的枪尖与大盾上，在回响的感触里玄秘莫测地流离。
　　望着身姿挺拔的特使，王辑微有动容。
　　这一刻他也终于知道探索的难度在于哪里了。他总共见过两位堕落的教廷特使，两位便掌握有碎片化的真理，而且他现在身边的这位，在奇迹掌握上明显比之前的那位堕落特使要更加强大，真理藏在他流动的奇迹光焰里，保护着他的全身，根本没有死角。
　　他现在也明白七星的核心探索难度在哪了。
　　难就难在这些看似与普通人类无异的堕落教廷特使身上。如果将他们以猎人军团的规格来看的话，古王的军团与追随者，应该是可比伊甸园军团的超强存在。想想那罪恶之塔的方向可能还有更多这样的存在，他不得不怀着千万分的小心。
　　一声鹰唳响彻夜空，白羽狮鹫穿过夜云从天而降，落在断崖边上。堕落的特使翻身骑到狮鹫背上，凶猛的白羽狮鹫迅速展翅从断崖飞上，划过黑暗的天空飞向远方的祭坛。
　　那方向的祭坛，正陈列着一座巨手石像。
　　王辑快步跟到断崖，眼看着堕落特使前去的方向，马上纵身从断崖跃下。黑暗的半空中一道银光从他手心，刹那间的通红熔火卷起强劲的风流，让他疾速飞降的身影弹射般，在半空中飞跃而起。
　　幻影剑闪过坍塌的城墙，他追着白羽狮鹫的方向快速赶去。
　　……
　　祭坛。
　　巨大的祭坛上，残破的黄袍教衣仿佛幽灵般现身在雄伟的巨手雕像下，台阶上一缕缕圣诗班的教衣幽灵浮动。站在朦胧的黑夜里，圣诗班的幽灵们面向雄伟巨像开始颂唱，悠扬而虔诚的祈祷之诗随风在神国散开：
　　主，赞美你的名字；
　　恳请您的孩子引导我们前进，走向神国。
　　曾经的国王将世人抛弃，和他的爱人厮守在那未见的向日葵田前，请诅咒他永世没有子嗣，他的血脉必为您的威严所咒杀，但请不要怒火而忘记人间的快乐；我的主，歌颂我们的理想，伊甸会随圣子重临人间；
　　伟大的阿兰里斯巨手，崇高的神之守护者，我们虔诚的等候您执天父神谕而来。
　　用您无敌的力量，扫荡尘世罪恶，重建人间的快乐。
　　……
　　随着圣诗班的颂唱，那巨手雕像的手心处突然开始涌现出鲜红的血液，教衣幽灵们见状更加虔诚地祷告，黄袍教衣当即跪伏在巨手之前，用沙哑的声音高声喊道：“伟大的阿兰里斯巨手，崇高的神之守护者，我们听到了您的箴言，我们知道了该如何去做……”
　　鹰唳声突然响彻祭坛的上空，白羽的狮鹫从天而降，砸在了流血的巨手上，一身光焰的特使从狮鹫上一跃而下，燃烧圣光的枪尖指向黄袍教衣一个穿刺将其炸裂，附近膜拜的圣诗班幽灵立刻散去。
　　炸裂的黄袍教衣幽灵很快在天空重新凝聚，但它没有试图对抗破坏祭礼的叛逆特使，而是和其它圣诗班幽灵一样马上飞逃，降临的堕落特使扬手掷出手中的光焰长枪，迎着飞逃的黄袍教衣贯空一射，将其再度炸裂！
　　砰！
　　穿过幽灵的长枪落入神国大地，在废墟之上引起了无比强烈的圣光爆炸，白茫茫的光焰汹涌向天，在一派可怕的奇迹盛景中，特使仰天咆哮！
　　“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难道就这么渴求暗潮的力量吗？你们就这样期待着我们的国覆灭吗？你们……”
　　堕落特使的声音被爆炸声音所掩盖，待到光焰散尽，笼罩天空的浮云也开始散去，月光重新洒照在神国土地上，推动着光与暗的界限重新在荒凉的大地上移动。寂夜之下，消声的堕落特使一人站在祭坛上，残破的衣甲随风轻轻摇动，那陈旧的披风显露出无数被撕咬留下的缺口。
　　白羽狮鹫从巨手背上落下，那巨像下落寞的披甲身影沉默地翻上狮鹫后背，展翅离去。黑暗的城墙下，王辑静静看着这一幕从开始到结束，目送堕落特使驾狮鹫飞扬而去。
　　“堕落的神子，在未见的向日葵田前吗……向日葵田，我来这里时似乎是见过的。”
　　王辑喃喃自语。
　　那是他探索的第一天，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超膜列车穿过了一片沿海天地，在那里有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


第三百七十九章 画中世界
　　探索第六日，深夜。
　　神国废墟。
　　月色照耀下，宫城之间的城墙上到处都有巡逻的堕落教廷特使，这是已经接近罪恶之塔的区域，每一段古墙和宫殿的附近都有徘徊的人守护此地。王辑小心翼翼地穿过宫墙，隐匿身躯一路绕过了所有可能会爆发战斗的区域，接近罪恶之塔。
　　从祭坛离开后，王辑便再没有回到那最高处的神庙，而是直接选择继续前进，前往罪恶之塔。
　　有关那位堕落特使的职责王辑已经有所了解，相关的事件信息他也充分吸收，再去观察他当然没有意义。堕落特使驱散了祷告唱诗的教衣幽灵，单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们所属阵营的不同，立场也完全是针锋相对，就像真理之蛇与那些天使巨像会相互攻击一样。
　　隐隐之间，神明与叛逆神子的战争对立已经在他心中架构而出。另外他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堕落的古王与其爱人厮守在未见的向日葵田前，对此王辑只能表示，向日葵田他真的见过，但如今让他再去找，确实找不到。
　　超膜列车最终抵达这个世界时，王辑他们就曾看到了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但之后他们再试图去找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现。联系到现在幽灵们所诉说的圣诗情报，那片向日葵田大约是在极度隐秘的世界，乃至于说，可能是古王创造的一种幻境或者小世界，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大约如此吧，王辑对此没有做深度思考，因为他知道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怎么猜测都不会有结果，他索性也不再做多余思考，而是将精力放在探索上。漫长的历史在神国留下了如此多的堕落特使，他们集中守护在罪恶之塔所在的区域，不会没有缘由。
　　高墙下，不眠的柴兽们仰着畸形的头部，血红的双眼凝视着高墙上走动的堕落特使们，明月的照耀下，一个个挺拔不倒的堕落特使们沿着漫长的城道上进行巡逻，戒备异常森严。王辑小心沿墙尽可能地避过所有堕落特使，悄然接近罪恶之塔。静静站在墙边，他距离那座倾斜的巨塔只有一空之隔。
　　那座高塔是典型的宗教类型建筑，它的外部呈现出数百个递进的廊道入口，楼梯以螺旋递进的方式暴露在高塔外部，上方的孔洞廊道入口则呈现圆拱形状，在大小方面则因楼层不同而展现出一种几何上的美学布置，大小错落的布局异常严整。但这座高塔意外地呈现出倾斜地姿态，摇摇欲坠好像时刻都要塌陷般。
　　白羽狮鹫徘徊在罪恶之塔的上空，而那旋转上升的梯道上，每个三五座廊道与孔洞，都会有一位披甲特使的守护。站在高墙凝望着那罪恶之塔的景象，细心的王辑发现，有些教廷特使的灵魂已经无比衰老，那头盔下长出的嘈杂白胡子也在月色下模糊可见，这些都是明示他们在此熬过了太多岁月，而活过的时间，对奇迹的掌控也理所当然地越可怕。
　　想要硬碰硬的进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即使他们拥有古王所分享的真理，也依然没有超越人类的感知来认识世界。只要在根本上他们还没有脱离地球生物的属性，我就有潜入的可能性。”
　　王辑伏下身，目光锁定了罪恶之塔高处的一个廊道孔洞入口后，他悄然运用了自己很少用的一种知识：月之抒。
　　悠扬而有带着悲伤的钢琴曲莫名地在城墙之上响起，声音的来源难以捉摸，曲音伴着风声在荒凉的土地上传开。城墙上，听闻钢琴曲的堕落特使们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他们急切着寻找着那钢琴声的来源处，但那声音仿佛无处不在，伴着风流走在空气中，拂过了废墟的每一片土地。
　　很快，有些堕落特使的巡逻开始变道，而他们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可以了。”
　　感觉到时机成熟，附近的堕落特使们五感已经扭曲错位，王辑的身影迅速从墙后跃下，幻影剑突然贯空闪过，他的身影一闪即逝，消失在罪恶之塔的廊道孔洞中，不见在了黑暗里。把守罪恶之塔的堕落特使们对此熟视无睹，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
　　当！当！
　　远方的古老教堂突然响起了钟声。
　　黑暗的罪塔里，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响起。从深邃廊道中前行的王辑脚步猛地停下，无声地转入了另一条廊道中。紧接着，仿佛迷宫的塔内，数位脚步迅疾的身影从他墙后的另外一条廊道中穿过。
　　与这个世界文明迥然不同的异国语言开始响起：
　　“警钟响起，有人闯进塔内了。”
　　“一定是前来探索的独立猎人，那个圣子和他的特使团已经被军团挡在墙外，根本不可能进来。”
　　“守塔的特使对入侵一无所知。这应该是独立猎人的手段，那钢琴声拥有错误感官的特殊能力，不像教廷特使的奇迹，更像猎人的知识。”
　　“开始找人，别让他进入画中世界。”
　　“或者我们可以拆掉那幅画？”
　　“不要动王的布局，守护那里。”
　　和脚步声一样，那些人的交流语速同样很快，声音回响在空荡的罪恶之塔内。沉寂的王辑不动声色地立于原地，静等那仓促的脚步声走远。那些人的对话翻译，全部通过A号实验机的翻译，出现在了他的引力透镜上。
　　“看他们说话的口气是猎人没错。入侵的猎人军团吗？他们原来降临在了这里，并且和堕落特使有合作关系吗？不能让我找到画中世界……原来如此，这里所有特使守护的原来是这个啊。看来现在是要捉迷藏了，可惜，我在暗处，你们都在明处。”
　　望着隐形眼镜上出现的一行行翻译，王辑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本对进入罪恶之塔后该去做怎样的探索还完全没有目标，但是那些交谈猎人的话语迅速让他确认了自己优先要找的是什么。
　　马上，他完全放开了回响。
　　一瞬间，罪恶之塔内数百位猎人的光影波动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所有猎人的位置对他来说全都一览无余，同时，这本如迷宫般的塔内布局在他眼里也完全成了透明。他抬脚向前，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黑暗中。
　　罪恶之塔。
　　千转百折的廊道连接着一座座内宫暗室，王辑凭借回响一路避开了所有的教廷特使，感知着周围房间的布置，并往深处的那座卧室移动过去。在那里，有两位回响强大的两位猎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守护着那间卧房。
　　“整个塔内所有猎人都在寻找我的下落，唯独这两位守候在一间卧房前始终寸步未离，这种守护的目的性太强，太容易暴露画中世界的位置。他们知道我是独立猎人，但对我的了解未免也太少。”
　　望着阴暗廊道尽头，那两位守候的猎人，王辑无奈地摇头，悄然放出了陷阱风之虫谷，发光的萤火虫从他手心飞起，顺着长廊飞向深处。
　　“那是……”
　　话音未落，守门的猎人眼神便已经陷入茫然，两人脚步僵硬地一同跟随着那发光的虫儿走远。直到他们的身影远去，王辑才从拐角中走出，他快步走到了那间卧房的门前，推门而入，将门关上。
　　“真的不够慎重，我如果是他们，就一人在里面一人在外面。但想这些没用，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和防御。他们用什么办法防御，我都能潜入进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王辑对刚才的情况做出个总结后，过身向屋内望去。
　　卧房内空无一人，仅有角落窗边的长桌和对角腐坏的床铺，以及正对门的墙壁上，那一副庞大的画作。卧房的内置简单，而那幅巨画占据的空间则相当的大。一缕金色的光芒从王辑的指间跃起，金芒照映下，画作的内容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
　　金黄色的向日葵花奔放地开放在画框里，一位美丽恬淡的西方女子站在花田中，被千万朵这样怒张的向日葵所簇拥着，女子没有任何华丽的装束，只有普通的农家装扮，但那面向画外的恬静笑容却有着深深的感染力，好像她也是一束质朴而芬芳的花。画作的右下角惊人的出现了王辑在整个神国第一次见到的文字，那应该是一种古老的西方文字，王辑并不认识。
　　思念。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出现翻译。
　　“思念……”
　　王辑低声念出了这两个字，他走近了面前的这幅画，伸出手，摸向了那平整的画面。指尖触摸处，画作上泛起了层层涟漪，他的手指穿过了画作，好像进入了更加深远的世界，王辑的呼吸一滞，身体紧跟着走了进去。
　　……
　　热烈的阳光从天空射下，照射进了王辑的眼睛。
　　古老的沿山城墙出现在他眼前，远方波光粼粼的大海上运行着巨船，城墙的尽头还在热火朝天的修建着，热气中的人影不断闪动。王辑站在郁郁葱葱地树林中，望眼欲穿，那城墙尽头的海边小镇。
　　“这是……无名吗？”
　　他喃喃说着，回过头，望向了身后那深远的茂密树林。


第三百八十章 神明的梦境
　　探索第六日。
　　神国。
　　穿过画作的王辑置身于一片阳光明媚的海滨世界，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分外眼熟，日光下沿山修起的城墙，彼方的城镇，郁郁葱葱的树林，所有的景色都像极了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刚从诡雾森林中走出来时所见到的景象。
　　但时间似乎并不对照。
　　日光下，堤道远方的城墙还在修筑中，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工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艘艘巨船不断运送着物资从远海而来，还在修筑中的工程上，灼热的空气中隐约飘忽着忙碌的人影们。
　　这应当是很久以前的无名小镇了。
　　回响感应处，明媚的日光并没有真正清楚的回响。他所看到的场景都好像是某种虚幻，可这树林与远山却是这样真切，甚至连他的回响都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欺瞒。他回头试图找到回去的道路，但身后只有茂盛的树林，别无其他。
　　来时的入口已经不见了。
　　首字母A，当神明入梦时，万物都会陷入他的梦境。你当前正处在某位不知名神的梦境中。当这位神明醒来时，你也将从梦境退出。树阵目前并未探测到该梦境对你有敌意，请耐心等待或对神明梦境进行探索。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
　　“梦境？”
　　王辑的双眼睁大，望着周围的场景。
　　“也就是说我进入的所谓画中世界，其实是由一位神明主导的吗？梦境没有敌意，有点怪了。”
　　他细心思索着，沿着修缮完毕的堤道一路向前走去。到现在他并不能马上确认，是画中世界就是一场梦境，还是他来到这里后正处于画中世界的梦境中。周围的一切虽然在回响里有虚幻，但那种脚踏实地的徒步感受，却让他有一种确实走在现世的感觉。
　　对做梦的神明他怀着万分小心，尽管树阵告知他没有敌意的存在。
　　……
　　悠远的神明梦境所勾勒的世界，大约是极为久远的过去，无名小镇前的古老城墙还在修建的时期，据他所知，这片古老的沿山城墙修建时期，在探索世界的历史基本可以追溯到神子降临的年代，也就是1500年前。
　　这个时间点，堤道的修建还没有完全修成，远方的城墙处，还有众多裸背的男性牵拉着巨大的白石起吊，热火朝天的工程比无名的距离还要更远。日光下，走在堤道的王辑远望着那些劳作的先民，他们的衣着相当朴素，基本只有遮羞布的存在，而千年前的无名小镇，建筑也远没有后来那样的布局，那些土木杂石堆砌的简陋房子，坐落在荒草树林之间，光线稀疏，但很有一种与自然和谐的感觉。
　　密林掩压的镇口，衣衫简陋的小孩子们乱叫着疯跑，他们对王辑的到来毫不在意，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嬉闹的孩子从王辑身体中迅速穿过，这一现象也彻底告知王辑，他只是这片梦境的过客。
　　“砸死他，砸死他！”
　　引力透镜突然出现了一段有关孩子们嬉闹内容的争吵。他幡然回首，看到那镇子树林掩映的道路上，一群孩童拿着石头追打着一位赤身裸体的同龄小孩，后者捂着脑袋不断向镇子外跑，并和王辑擦肩而过，他很快跑上了刚修好的堤道，而追打的孩童们也紧跟上去，用石头追逐着那个落荒而逃的小孩。
　　王辑从镇子退出，站在城墙上，远望着那些小孩追上他们要打的人，用石头，用拳脚欺负一番后满意离去，而那个被欺负的小孩捂着脑袋，睡在被日光晒的灼热的堤道上，没有任何反应。
　　遇到这种事情，纵然他想制止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是过客，他的存在无法影响这里的任何一切。许久以后，他看到那个孩子站起来，爬上了围墙，坐在上面保持缄默。王辑走上去，坐在了他的身边。小孩并不知道身边有人出现，他静静擦着额头上留下的血迹，不发一语。没有哭闹。
　　片刻，他抬起头，望向了远方的诡雾森林，王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还没有后来的烟尘雾霾，只有天际的通透。随着小孩凝望而去，很快，不可思议的彩虹出现在天空，七彩的光芒环绕下，一座海市蜃楼般的天国景象出现于天际。雄伟的白色城墙，伟岸的天使巨像，高耸的神宫高城，在这一刻全部展现。翱翔的白鹰划过彩虹长桥，天空高阔，神国万里。
　　“这是神国的场景啊！”
　　王辑心中低语，认出了那是神国的景色。
　　忽然，他身边的孩子从围墙上跳下，沿着堤道拼命向那树林的方向跑去。王辑起身，默默跟在了后方。他跟着这个赤身裸体的孩子进入森林，跟着他在那森林里不断深入，茂密的林间隐约能传来野兽的低吼，但这些并没有让他跟随的孩子心生惧怕。
　　他在林中不断狂奔，似乎是想接近那耸立于彩虹中的神国。但海市蜃楼终究是海市蜃楼，无论他跑多远，距离那飘渺的城市依然遥不可及。最终，王辑在一棵树下看到他停下来喘息，并最终坐倒在地。
　　颓然之后，孩子站起身，开始了归程。
　　梦境的时间流逝终究还是太主观，当他跟随着孩子从森林中走出时，天色已经暗下。旷日持久的伟大工程也暂时得到休整，远方的镇子上燃起了篝火。被同伴驱赶的小孩最终留在了堤道上，吹着夜晚的海风，抱着自己的双腿，孤独等待黎明。王辑站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他此时才发现，或许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受同伴的排挤，而是他根本不属于那里。
　　这点他猜的出来，作为距离城墙工程最近的城镇，无名驻留着大量的工人与监工，以及披甲的古代王国骑士，人流量如此巨大的地方，诞生了家庭关系不明的孩童也实属正常。他身边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无家可归，而从这孩子能够看到神国开始，就已经预示着他是梦境的主角。
　　“他就是神明梦境的主角，那位神明吗？”
　　王辑望着身边沉默的小孩，不禁这样想道。
　　夜晚就这样在孤寂中过去。等到白日降临时，忍受饥饿的孩子终于忍受不了，进入镇中乞讨。但这明显是一段生产力严重落后的蛮荒时代，小孩能讨到的食物并不多，因此被辱骂甚至被追打也成了家常便饭。飘渺的梦境在此时立刻便为了春秋纪年，身为梦境主角的孩子，就这样日服一日地被追赶，然后在看到遥远的神国虚影后，奋不顾身地狂奔进入树林。这是一段极其乏味的日光，直到某一日的白天，这个坚韧的小孩坐在城墙上仰望神国的幻影时，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出现。
　　“你在看什么？”
　　相关的翻译出现在引力透镜上。王辑和小孩同时转目，望向了走到他们身边的女孩，和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一样，女孩子的衣着也很朴素甚至简陋，她好奇的双眼望着南海，白净的脸上绽放着微笑，双手放在身后，好像藏着东西。
　　“我在看我的国。”
　　男孩子回答。
　　“你的国？在哪里？在天上吗？”
　　“是的，但它很快就会降临人间。”
　　男孩肯定的回答。
　　“那在你的国降临之前，你还是先想着填饱肚子吧。”
　　女孩将身后藏着的食物拿出来，递给了男孩。后者的脸上出现了错愕之情，但这种情绪很快平复。
　　“你会因此得到荣耀的。”
　　他低声说着，结过食物啃食起来。女孩莞尔一笑，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而是爬到了围墙上，坐在他身边，细心地问道：“我刚和父母搬来这里两天，发现你每天都到镇上乞讨，你没有父母吗？”
　　“那必然是有的，但我不知道而已。我不需要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但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男孩狼吞虎咽地咀嚼着食物，囫囵不清地回答。女孩若有所思，问道：“是你的父亲把你抛弃了吗？”
　　男孩愣了下，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他好像是做了某种深思熟虑，然后答道：“按照人类的定义算是抛弃。但我不一样，我自诞生起就不能留在父亲身边，自我降生起，就必须去开拓我的国度。”
　　说完之后，他重新狼吞虎咽起来。
　　“这么说你是王子喽？”
　　“不，我是神子，未来执掌苍穹的神。”
　　“呵呵，怪不得你被追着打……”
　　女孩灿烂的笑起来。
　　王辑安静地看着这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可这样的形容来描述神子或许还不够贴切，他在开始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有所猜疑，直到此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王辑终于知道，自己进入了谁的梦境。
　　神子也会成长为神明吗？一个全新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梦境到此，一切都好像浮出水面。好像一切祸源都以此为开始。红日沉入大海之际，女孩在临走之前，那灿烂的笑容深深映入了神子的眼帘：“你没有朋友，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那就让我们做朋友吧？你看怎么样，神子？”
　　“如果你愿意给我食物的话。”
　　神子回答的语气相当冷漠。


第三百八十一章 理想之地
　　因食物收买的友谊在梦境中就此开始，王辑陪着神子目送女孩的离去。从这一天开始，梦境流逝的既定生活就开始得到了改变。雄伟的白石城墙周而复始地继续着，每一天无论阳光还是暴风骤雨，女孩都会带着食物和衣服来找神子，和他在一起聊着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故事，并且用棍棒帮他驱赶那些满是恶意的同龄孩子。
　　相比同龄的男孩，女孩显得更加成熟，当她提起棍棒时作战时，十几个小男孩都挡不住她的暴力，而在这时，王辑都会和神子静静站在一旁景观。直到她将所有小孩驱赶走后，神子会说：“你这样做没有意义。”
　　“至少可以朋友少被欺负，怎么能说没有意义。”
　　女孩丢下手中的棍棒，轻描淡写地回答，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在家不听话的时候，我妈妈也是这么对付我的，告诉你，很有用的。”
　　神子认真地说：“暴力最终只会让大量的物质湮灭，让我们的生存空间变得更加恶化。我父亲所在的家园就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而身为低等生命的你们，却还在像这样的道路进化。生命之间不应该像这样的相互伤害，而应该有一个万物和平相处的乐园。人与人可以相互理解，鸟兽能够与我们做朋友。”
　　“像是我们一样吗？”
　　女孩突然问道。
　　“我们？”
　　女孩解释道：“是啊，你说你是从天国来的神子，你是凌驾众生的神明，但是我却和你做朋友，是这样吗？”
　　“当然不算，我将是所有人的神，而你只是用食物供养我的其中一位信徒，你会因此得到荣耀，但你不配与我为朋友，我之所以屈尊当你的朋友，也只是因为在此时，只有你能够供奉我而已。”
　　神子绷着脸回答。
　　“你就是嘴硬，我要是哪天不见了，肯定急死你。”
　　女孩气哼哼地说道。
　　“那也是因为食物。”
　　神子平静回答。
　　……
　　他们像这样日复一日的谈天，争吵越来越多，王辑默默见证着一切，并亲眼目睹着嘴硬的神子开始软化，他不会承认女孩的任何说法，但当女孩突然生病无法来找他时，他会变得手足无措，他会因此而紧张，甚至无心再去凝望他的国。
　　但让他鼓起勇气去寻找女孩确实很难，王辑会看到他一整天茫然无措地呆在堤道上，几次想进入城镇，鼓起的勇气都随他不知该如何放下的心弦而逝去，王辑看着他孤影徘徊，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折磨，进入了城镇，去寻找唯一供养他的信徒。
　　他会想办法打听到女孩的情况，并在得知女孩生病后，马上向他的天父祈祷，乞求奇迹的恩赐。他不敢溜进女孩的家，只敢在附近徘徊守望，静静等待。直到第二天女孩再来找他时，重新撑起那无所谓的颜面。
　　这种心存隔阂但不断走近的变化，王辑看在眼里。
　　他知道现在这一切对于神子来说弥足珍贵，他也明白为何后来的神明会在梦境中重复着这个久远过去的记忆，无论为王还是为神，怕对于神子而言，恐怕都没有这段时光来的美好。不过梦终然无法持续太久，那是在梦中的某一日，神子和他的信徒爬上高山，远望着那日复一日的城墙工程，神子忽然指向森林的方向。
　　“你能看到吗？那就是我的国。”
　　他指着那彩虹之上的离幻国度，试图让女孩相信他之前所说的所有话，女孩转首凝望，顺着神子的方向所指：
　　“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说。
　　“凡人是看不到的，但你终有一天会看到，到时我将在那里加冕为王，在那里创造一个众生平等的国度，我会赐予你谁都不能拥有的荣耀，万物都将对你进行崇拜，你的形象将成为永久的不灭图腾。”
　　神子的态度无比认真。
　　“荣耀吗？可我并不感兴趣啊！”
　　女孩迎着远风微笑回答。
　　神子一瞬间神情落寞下去，他回望了一眼那飘渺虚幻的神国，转过头好像沉思了许久，他似乎难以理解女孩的想法，但还是问道：“你想要什么，看在你侍奉我这么久的份上，我都能给你。”
　　“我要种太阳之下最灿烂的花田，所有的花都会跟从阳光的方向，我要站在那里每天看着日出日落，直到我死。那才是我想要的。”
　　女孩的目光望着远方出神。
　　“我能给你。当我成年时，我将无所不能。”
　　神子肯定地说。
　　“你不能给我，你要去做国王，不是吗？”
　　女孩回头，清澈的双眼望着神子。
　　“或许我可以……”
　　神子的声音低落下去。
　　“怎么，你要放弃你的国吗？”
　　女孩睁大眼睛打断道。
　　“不，不会。”
　　神子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他坚定的摇头，表示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女孩微笑地眨了下眼，回头凝望着碧海蓝天。
　　“原谅我的自私吧，我不能永远跟随你，我的神子。”
　　女孩微笑道：
　　“我只想要属于我的东西，你说过，这是我们这些低等生命的自私，是啊！可这些自私是不会改变的。你说你不是我一个人的神子，那当你走的时候一定要果决点，可千万不要回头啊我的朋友，你去你的国，我会永远守在我的家门前。”
　　梦中的风因此而变得惆怅，王辑沉默地看着神子，他看着这个男孩好像要说什么，但始终无法说出口，他就这样站在女孩的背后，在无数次犹豫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终于，当他鼓起勇气要说话时，梦醒了。
　　一切的遗憾随同梦境的破碎而消逝，王辑眼睁睁看着梦境世界好像玻璃般支离破碎，阳光逝去，黑夜笼罩在他头顶。夜风拂过一望无际的田野，吹起了他的碎发，古老的堤道上长满了向日葵，它们在道路两旁轻摇着，隐隐随风摆出了一股幽香。
　　依然似乎是在无名，然而古城墙上却是望不到边的花田，时值黑夜，远方的城镇飘摇灯火，潮汐声响，星空璀璨。王辑置身这片向日葵田里，那花田直通远方的城镇。在他身后，画中世界的出口就在堤道的尽头，诡雾森林的入口。而远方的城镇，则由一棵无比粗壮的巨树庇佑，黑暗的树冠拔高，放眼望去仿佛胜过了星空高度，那茂密的树枝与璀璨星空掩映，好像结出了密密麻麻地群星果实。
　　一种深邃的回响从灯火点点的城镇深处传来，一种他空前的真理存在好像孕育在那可怕的地下暗潮中，直到这时他才赫然发现，整个画中世界就好像当初被维度断带笼罩的黄石公园、迷雾笼罩的安山县、危机四伏的奥菲诺德一样，小的可怜，却自成一方世界，由那无所匹敌的真理力量守护着自身的存在。
　　维度断带。
　　这是置身在维度断带的世界！
　　首字母A，神明已经从梦境中苏醒，他的军团即将展开对你的追捕，请即刻退出这片危险区域。你当前正处于神明所制造的维度断带中！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突然出现了一行文字提醒，与此同时，那城镇深处有无数强大的光影在他的回响里闪烁起来，王辑的瞳孔睁大，亲身感受到密织交杂的真理回响正从城镇中出来后，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选择了后撤。
　　那根本不是他所面对的场景！
　　一手穿过画作，王辑的身影迅速从画中世界出来，重新回到了罪恶之塔的那件卧房里，落脚的刹那，卧房的大门已经被踹开，气势汹汹的堕落特使们还浑身沐浴着奇迹光焰冲进来，就在王辑回到现界时，一道喷薄圣光的长枪已经逼近他的喉咙！
　　锵！
　　熔火太刀瞬间从他手心飞扬而起，黑洞在他身体身体周围形成的瞬间，王辑飞速提刀往边墙逃窜而去，已经袭来的枪尖从他喉咙滑下，正刺进他的左胸肋骨中，光焰燃烧的枪尖毫无意外地划破他的刺客衣，灼烧到了他的皮肤，咔嚓一声响，他左胸的肋骨中被划破了数根，王辑的下颚轻微颤抖了下，咬住牙以火炬张开的怒焰逼退了来抓他的堕落特使，砰然一声撞开了边墙，逃了出去。
　　浓稠的血液顷刻间浸红他的衣服，并落在了地面上。
　　“追！”
　　堕落特使们飞快从边墙的破洞中追出来。幽邃的长廊通道里，王辑不断轻咝着气，拼劲全力逃跑的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满是熔火的太刀按在伤口处，浓郁的金色阳光从他身体流出，很快成为一层轮廓，保护着他的肉身不至于太过受伤害，饶是如此，那灼烧伤口带来的痛苦也让他冒出了冷汗。
　　“稳住，我离开这里的手段很多，只是不能和他们正面硬刚而已。”
　　狠狠按住了受伤的左胸，意识清醒的王辑迅速观察好了地形，开始做逃亡计划。在回想中，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廊道，每一个出口都已经有把守的堕落特使正在火速赶来！
　　“猎人，你不该来这里！”
　　长廊的拐角，一个身披残甲的堕落特使突然持剑冲出来，蕴有真理的斩击没有任何花哨地劈下，王辑没有逃避，而是迎着那劈来的剑锋挺刀踏前，身影如魅地一闪穿过对方的身体，御风从容逃离。
　　“前方可以爆破，但爆炸威力需要时间积攒。”
　　锁定了罪恶之塔一处可打通的边墙，他将手腕上常备的智能表摘下，一把捏在了爆炸手套里。


第三百八十二章 特使团归来
　　探索时间第六日深夜，神国废墟。
　　砰！
　　伴随着一声猛烈爆炸，罪恶之塔边缘的墙体开裂，破洞处，一道身影随风快速踏前，从堕落特使之间鬼魅般地周旋闪烁过，骗过了所有特使的攻击，从破洞一跃而下。四周咆哮的白羽狮鹫飞速俯冲过来，刚冲向这道身影，一道幻影剑便破空贯射而出，受指引的身影方向一转，飞速逃过锋利的鹰爪，飞向远方破败的城墙。
　　嗖！嗖！
　　幻影剑的接连数闪，那道逃亡的身影躲过众多光箭的追击，逐渐飞远。到最后，罪恶之塔的破洞中突然出现一道魁梧身影，拉开长弓一道利箭追踪而上，飞向远方逃窜的身影，砰然一声爆炸后，光焰散尽，那猎人的身影已经逃向更远。
　　“罢了，追不上了。那个独立猎人掌握御风剑术，刚才我的追踪箭威力不够，没炸开他身上的剑意护盾。看来他的知识掌握程度相当可怕……再追的话，我想也只有被他戏耍的份而已。”
　　射箭之人远望着猎人远去的身影，无奈摇头道。
　　“那就这么算了吗？”
　　射箭之人收起手中的长弓，平静说道：“当然不，但如果他还重视外面的无名小镇，我想只要告诉他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从这里撤离……伊甸园军团现在已经不复存在，猎团现在内部也很混乱，我不想这么早就把一个希望给扼杀掉，以后事情怎么样，就看他自己的想法了……”
　　……
　　宫城暗殿。
　　王辑的身影从半空落下，噗通一声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他挣扎地做起，默默调整了呼吸，放平稳了自己的心跳。他的刺客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半，因为他逃跑的过去急促，知识运用和身体动作一刻都没有停止过，那灼烧的伤口已经重新开裂，即使一路上他已经用过生命汲取，但这种伤口复原却不可能那么快。
　　胸口至今还在流血不止，热血逐渐变得冰凉，王辑隐约感到了意识恍惚，他挣扎地站起身，走出宫殿，站在高台上面向那下方广场的诅咒生命们，使用了生命汲取。
　　五道生命绿光闪电在半空中飘起，他的意识清醒了些。
　　“半神号角不在，果然还是失误。”
　　他轻声喘息着，原地坐下，静下心等候身体的复原。他已经有相当的时间没有像刚才那样惊险的逃生，那种生命威胁甚至胜过他面对Enkidu时所有的压力，毕竟那时的生死是一刀就可以决定的，王辑甚至都无法感受到痛楚就会死去，而在这里，他从面对该隐后，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未受过伤的身体可算是饱受折磨。
　　而且，面对该隐时至少还有半神号角提供生命力的恢复，多少能为他减缓痛苦，而刚才，堕落特使的枪尖可是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破碎了他的肋骨。这种痛苦至今让他汗滴如雨。如果没有现在这样的意志，他很快就会痛晕过去，要是那样的话，他就真的得死在罪恶之塔。
　　这是在另一个世界，他自己防线的复活符文，效用可还没有远到足以跨世界复活。在这里死掉的话，就是真的没了。
　　平复下心情，王辑默默闭上了双眼。
　　“还好，即使七星难度评级的核心探索，我也有退后的余地。刚才的探索确实是我自己作死。但冒险还是有收益的。树阵所提到的理想国如果不是当前我所看到的废墟国度，那很有可能就是神明所处的那片维度断带世界了。”
　　他心中低语道。
　　此时，医生的回响出现在他身后。
　　“我说什么来着，半神号角就应该你拿上。现在吃了苦头，知道我的看法明智了吧。”
　　医生平静的语音好像是在嘲笑，说话之余，他已经隐藏在猎人传统烙印中的半神号角取出来，给了王辑。后者沉默地接下，以传统烙印隐藏起来。马上，他的生命力恢复速度开始加快，受伤的断骨也开始快速复原。
　　“有什么收获没有？”
　　医生坐在了他的身边。当王辑回来时他就发现了，医生的睡眠向来也不深，但王辑从天空坠下，率在王宫的地板上时，他当时就被惊醒了。看到王辑染红的衣衫，他也并不意外，白天时就是王辑主动谏言圣子暂停脚步的，他自己就知道那里有多危险，而今他自己潜入刺探，就算受伤也算是咎由自取。
　　受伤是理所当然的，但医生更在意付出了代价，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收获。
　　“我可能找到了真正的理想国，一片置身在维度断带的世界。记得我昨天下午说的话吗？曾经的神子可能真不是被所谓的深渊所引诱，而是他身上出现了人性。这种人性让他开始自私，并抛弃了神明所定的伊甸园，他重新创造了一片世界，那里可能才是真的理想国，他给爱人的理想世界。”
　　王辑语气低沉地说，直到此时，他还因为内脏受损而感到呼吸困难。
　　“爱情吗？”
　　医生微笑，问道：“你看到那个理想世界了吗？”
　　“看到了，你曾经也见到过。那里拥有一片向日葵田。我们最初来到这里时，就途径那里。”
　　他回答。
　　“哦。”医生若有所思地点头，追问道：“那我们的目标就明确了应该，能夺到吗？”
　　“非常难，几乎没有可能。”
　　王辑艰难地摇头。
　　他敢确定，那位曾经的神子，也是后来话中世界的神明，力量胜过他从成为猎人开始后所见到的任何可怕力量。无论当初圣城背后的次等神，还是后来的艾泽迪巴和顶级议员。那是真正的神明，他的信徒与追随者都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真理，仅凭王辑现在的手段，想要从他手中夺取世界，已经不是用很难就可以形容的了。
　　“但我们有劳诺，不是吗？”
　　医生淡然道，“神明的第二子，可能就是打开一切的钥匙。我们不一定靠自己的力量，有智慧就可以了。”
　　听到医生说过这句话后，王辑陷入了沉默。
　　梦境世界里，那个追逐理想国的小孩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那孤独的背影好像还时常还徘徊在古老的城墙堤道上，手足无措的迷茫等待着女孩的到来。相同的地方在千年以后，夕阳西下，迟暮的日光拉长了一对恋人相互依偎的影子。
　　“也许吧。”
　　他终然开口，模棱两可地答复了医生的话。
　　……
　　皎洁的月光下，广场上的诅咒生物们依然不死心地试图诱惑高台上的两人。不知何时，一声鹰啸响彻夜空。一头白羽狮鹫紧跟着从天而降，落在了高台上，出现在两人面前，狮鹫最终衔着一封书信，它将书信扔下后，振翼飞天而去。
　　“看来你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医生说着起身，将那地上的书信捡起撕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并给王辑做出了阅读：
　　独立猎人：
　　你好，我是鹰军团的统帅，也是入侵你文明探索的军团首领。但我在此要向你表明一个事实，在很久以前我们就与该世界的神子定下契约，世代守护理想国的存在。这是一位伟大的王，给予他爱人最后的保护。我深信你已经发现了神明的恶意，那就请不要让厄运继续下去。你的到来将会被暗潮中的神明所利用，如你能察觉这点并放弃的话，将会获得我们的友谊。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暗潮神明的眷属们已经得到神之守护者的传声，他们今晚会对无名小镇做出行动，希望你能保持冷静，不要为贪婪冲昏头脑，而忘记自己成为猎人的初衷。
　　你是为了守护文明吧？独立猎人……
　　鹰眼
　　公元1540年春
　　医生平静念完了书信，然后将信纸折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做？”他问王辑。
　　“回去。”
　　王辑睁开了眼睛。
　　正在这时，王宫内部传来了骚动。医生马上起身，看到王辑迟迟未起身。“要我扶你吗？”他伸出了手。
　　“多谢。”
　　……
　　圣子带领着特使团回来了。他们带来的响声不止惊动了王辑二人，楼上睡眠的小楠和王女也被惊醒，当她们从楼上展翅飞下来后，见到的不再是那上百人的特使团，归来的教廷特使除却圣子和劳诺外，仅剩不足20人。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着血迹，脸上也挂着疲惫的神色。圣子沉默地靠在石柱上，直接坐在了地上，那英俊的脸上此刻满是受挫的颓败。
　　“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们应当做出更充足准备的……你也受伤了吗？”
　　圣子喃喃说着，那空洞的双眼抬起来，看向了衣衫染血的王辑，感觉到猎人也受了不小重伤，他感到了意外。
　　“我趁夜幕也去探索了一番而已。”
　　王辑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落在战甲上全是血迹的劳诺身上，他平静道：“但是我的受伤是值得的，我知道了今夜那些教衣幽灵会率领诅咒生物再度攻击城镇，我们决定马上回去支援，圣子，我想您也不会坐视不管。”
　　随着王辑的描述，劳诺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起来。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圣子的回答！
　　“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会退缩的，解决一切的根源就在这里，只要杀掉疯王后，救回我的兄长，所有的诅咒都会解除，城镇的危难也会迎刃而解。”


第三百八十三章 解放
　　圣子的答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昏暗的王宫里，所有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无论猎人，还是那些浴血奋战归来的教廷特使，对圣子这一席话都感到了震惊。王女漆黑的羽翼扇动了两下，秀美的面容上眉头紧蹙，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吧圣子，你明明是打不过去的。还要这样勉强自己吗？”
　　“是啊，但那或许是我还没有尽全力。”
　　圣子低声道：“我生来的使命就是这个。我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退缩。当然，我不会强求让所有人都陪我留在这里。城镇也是很重要的，否则我们牺牲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猎人，你们可以回去的，还有各位同伴，你们都可以回去保护城镇。”
　　“圣子，主教早已经言明让你不要再……”
　　“你的意思是说主教可以命令我吗？”
　　一位教廷特使低声劝诫，但被圣子无情地打断。
　　“不，当然不是。”
　　教廷特使的声音低落下去。
　　对话虽然简短，但却给王辑他们这些猎人们透露出了星点信息，原来恩纳的那位红衣主教早已经有谏言，但是被圣子所忽略。
　　“你一人留在这里不会有建树的。”
　　医生的神情若有所思，善意提醒圣子。
　　“我若为圣子，便当有天父所赐予的力量，让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我若不是，便让我曝尸于此，承受冒名的亵渎永堕深渊。”
　　圣子执剑起身，坚定地说出了这番话，话里句间流动着平静而又燃烧着一股不息的力量。当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决定一人独行，来面对那罪恶之塔可怕的堕落者。王辑的目光跳跃了下，当圣子说出冒名这个词时，他总觉得，这个词不是随便说出的。
　　“圣子……”
　　劳诺沙哑的声音颤抖起来。
　　“怎么我的兄弟，我的守护者，你决定要陪我完成自己的使命，还是回去。”
　　圣子回望着劳诺，眼神恬淡平和。
　　“我……”
　　劳诺陷入了两难抉择。他无法给予圣子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面是他使命所需守护的圣子，他的同胞兄弟，而另一面却牵扯着他的母亲、他深爱之人的安危。
　　“圣子，我陪你留下来。”
　　潘林低声说道。
　　“我也陪您。”
　　“我将生死跟随您！”
　　……
　　似乎是被圣子的荣耀所感染，那些沉默的教廷特使全部发言表态，他们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这一刻他们已然将尘世的所有一切置于不顾，决定哪怕就是死，也要陪同圣子慷慨地走下去。
　　“再这样下去的话，特使团怕是真回不去了。”
　　清楚感受到了圣子身上的领导力与感染力后，王辑决定在这紧要关头不再沉默，他悄然转腕，对圣子使用了符咒。
　　首字母A，你的符咒掌控度无法胜过目标的信仰虔诚，符咒控制失败。
　　——源于A号实验机。
　　无往不利地符咒操纵失效了，王辑默默收手，这一刻他是真没有办法了。
　　“圣子，我们恐怕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劳诺鼓足勇气，发出了最后的劝谏。
　　“是啊！”
　　圣子恬淡道：“我们不能再止步不前了。不如这样吧，我知道让你直接做出选择的话会很难。劳诺，我们战斗吧，你若能将我击败，那你就回去；你若不能，就陪我继续走下去，尽自己的使命。”
　　“我不能与您战斗。”
　　劳诺艰难道。
　　“那就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吧。不要计较任何事情。”圣子仰望着劳诺伟岸的身躯，目光出奇的平静，“薇薇她还在等你，不是吗？”
　　“她也在等您，圣子。”
　　“不用再说了，遵从自己的心意。”
　　圣子的面庞僵硬了下，他果断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有自己的使命，我要去追寻神国。劳诺，你跟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你走吧，当你离开时你就不再是教廷特使，你不需要在遵守教廷的戒律，你付出已经够多了，现在你自由了。”
　　圣子说罢，起身离开王宫。没有任何犹豫，不做任何停留。教廷特使们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劳诺，默默跟随圣子离去，特使潘林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劳诺，丢下一句话后，拔剑跟上圣子离去。
　　“劳诺，你是个让人恶心的叛徒。”
　　他说。
　　“这就能说到叛徒上了，还真会给人戴帽子。”
　　王女对此嗤之以鼻。
　　联想到潘林的那位前辈友人，她对这位教廷特使难有好印象。眼见着圣子带领残余的教廷特使离去，劳诺的情绪跌落低谷。他沉默地站着，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措施。王辑知道不能再这样做无谓的时间消耗，“准备回去吧。”他和心理医生说。
　　“马上。”
　　医生说着已经举起手杖。
　　幽蓝色的魔法光辉在光线昏暗的王宫闪耀起来，光华映射着劳诺茫然无措的背影。王辑没有试图去劝说他什么，当回到城镇时，劳诺自己会知道他应该去做什么。刚才的事件让他无法对圣子的决心做任何评断，那可以说是圣子对劳诺的放逐，也可以认为是他对兄弟的慈悲。
　　劳诺只是从信仰中解脱了而已，在被松开枷锁的瞬间，他无法适应。但回到城镇，回到自己需要保护的地方，劳诺会适应的。
　　传送阵的光芒拔地而起，阵中五人的身影瞬间从王宫消失。
　　……
　　无名小镇。
　　夜半的城镇街道响应着诅咒生命的嘶吼，呼啸的石像鬼盘旋在小镇上空，混乱的呼叫声与求救声乱成一片，火焰燃烧了一片又一片的街道。城镇入口，身披残破教衣的幽灵们高声吟诵着圣诗，潮水般的柴兽从远方的诡雾森林涌来，不断冲入城镇中。暗夜被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所点亮，树木不断发出榨油般的啪啪声响。从天而降的魔法传送阵贯入大地，从神国废墟返回的五人立时出现在了柴兽潮中。
　　呼啸的漆黑怪兽不由分说，立刻从周边向五人扑来。
　　“赞美圣子！”
　　圣诗班的幽灵们教衣飘摇，那袖口钻出无数条深紫色的尖刺长须狂舞开来。
　　“这就有些糟糕了！”
　　落地刹那，医生眼看自己居然坠入了诅咒生命的潮水中，当机立断，挥起手杖朝着小楠一点，刚准备作战的小楠立刻变成白色的绵羊，紧接着，无声的暗焰立刻从她身上燃起，头戴恶魔面具的小楠化身地狱君主，庞然暗焰恶魔之躯于堤道上不断拔高放大，燃烧的身躯凌驾在了所有诅咒生命之上。
　　“你拖住这些东西，我们去支援城镇。”
　　王辑的身影跟随幻影剑的指引马上消失在城镇入口，紧接着，末日箭的暗焰点燃了天空盘旋的石像鬼。王女慌忙间取出驱魔粉装载火炮，展开双翼飞上了天空。
　　“小楠姐，这里交给你了。”
　　她回望一眼威风凛凛的地狱君主，抛下一句话后便马上去驱赶冲进镇上的诅咒生物。医生的身影落在一座洋楼的上方，高举着手杖不断给小楠施加起变羊术，有他的魔法支援，地狱君主便足以长久持续存在。
　　“伟大的阿兰里斯巨手，将赐予我们面对恶魔……”
　　堤道之外，硕长的深海血眼触须慢摇着身躯，与暗焰燃烧的地狱君主身躯隔墙对立，下方的圣诗班与黄袍教衣幽灵高声歌颂，试图寻找到对抗地狱君主的力量，然而那虔诚的祈祷尚未结束，硕大的暗焰魔爪已经从天而降，一把将幽灵们抓的粉碎。汹涌澎湃的火潮，劳诺眼望着大火燃烧的混乱城镇，倾塌的建筑与光焰里逃跑的人影映入他的眼帘，人类嘈杂而绝望的求救声徘徊在他耳际。
　　“啊！”
　　他咆哮了一声，从背后取下大盾，冲开了拦路的柴兽，一路将其践踏，浑身冲涌着强烈无比的圣光，杀进了城镇中。
　　……
　　轰隆隆！
　　燃烧的大火中，小镇的教堂轰然倒塌，逃难的僧侣们被陷入疯狂的嗜血柴兽们不断追杀，大公的骑士们阵型散乱地保护着居民们撤退，他们大都已经被冲散，甚至连自己应该保护谁都不知道。到处都是混乱与逃亡的人，然而镇子唯一的出路都被柴兽们阻挡，人们唯一逃难的方向，就是往城镇后方的深山上爬。
　　到处都是尸体的街道上，还在酒醉中的老猎魔人双臂不断挥舞大剑，逼退进攻自己的凶猛野兽。
　　“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诅咒物！我可还没醉，让你们知道圣光的厉害！”
　　他摇晃着身躯大吼着，但那宽厚的剑身上暗淡无光，始终没有奇迹的加持与保护。
　　“我的奇迹呢！我曾是教廷的第一剑师啊！”
　　眼前的情况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他试图用自己赖以为生、从不会背叛自己的奇迹知识去对抗面前这些令人作呕的生物，就算无法抵挡，他至少也有逃生的余地，但此刻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用出，他的奇迹好像失灵了。
　　抱歉，这章上传时因为我的失误出现了一点错误……
　　（；）


第三百八十四章 拯救
　　骨裂的声音夹杂着尖刺扎入血肉的轻响，醉酒的猎魔人在痛呼声被被扑倒在地，他的腹部左侧被漆黑的獠牙深深扎进去，那偌大的血口几乎能咬掉他一半血肉，站不住脚的老醉汉跌倒在地，挣扎地用大剑斫入怪兽的后背，但他已然拔不出来。
　　意识即将恍惚之间，狭长的街道上一道狂猛的圣光冲刺而出，光芒亮眼，身躯伟岸的教廷特使手持巨盾冲开一切阻挠，宽阔的剑背挥砸，将周边一切黑暗的凶兽打成煤屑，老猎魔人怔怔望着那庞然之躯冲开他身边的诅咒怪物，将其悉数斩杀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冲去。
　　“……”
　　醉酒的他一时记不起这位教廷特使是何方人物，但片刻之间，他记起潘林给他说过的，整个教廷特使团中，劳诺的身躯最为庞大伟岸，超越常人。那也就是说，刚才从他身边冲过去的，是他先前嘲笑的一个年轻人。
　　噗通。
　　醉汉的头重重倒地，闭上眼，静心等待死亡的终结。只是片刻之后，逃亡的僧侣们突然回来，开始了对城镇居民的施救，已经昏迷的他自然也在其中。
　　……
　　探索第六日，深夜零点过后，随着地狱君主出现，对主导进攻的幽灵们展开疯狂追杀，通过强夺徽章连杀数位圣诗班的幽灵后，残余的幽灵开始后撤，它们一旦撤下，肆虐的诅咒生命们也都疯一般地逃回诡雾森林。
　　四散逃离的居民也从山林中回来，僧侣们开始对受伤的镇民开始施救，并开始扑救镇上的火势。因失火而倾塌的教堂前，神父抱着一个年轻僧侣的尸体痛哭不已。
　　“阿莫尔！我的教子！”
　　他高声呼唤着自己教子的名字，但已经唤不回冰冷的尸体。王辑默默看着这一幕，他想起来这个死者是谁，是曾经位他引路的那个年轻人，因为今夜的遇袭，他尸体下的血液都已经冰凉，夜风中飘舞着土黄色的符纸，林先生捏着一把桃木剑，以及一把刻有太极团的手枪，站在火焰边上，对此一幕无奈摇头：
　　“我应付这些局面并不容易，毕竟怪物太多。幸好你们回来，再迟些的话，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他说。
　　“能保命就好。”
　　王辑平静回答。此时，从地狱君主变身中返回人类身体的小楠从街道另一边走出，手里攥着五六枚鹰蛇徽章，走到王辑面前。后者看了一眼那些道具，摇头道：“没什么用，道具资料都一样，想的话留作纪念品，不需要的话直接扔掉。”
　　这些徽章和他那一夜得到的鹰蛇徽章相同，就算有实在的意义，此刻也没有多大价值。它们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作为一种信仰图腾，能够让那些不死的教衣幽灵们无数次复生。当王辑探明它们的弱点，这些杀伤力同样可怕的生物，就变得不堪一击。
　　和神国废墟上驻守的堕落特使比起来，那些幽灵不过是探索的开胃菜而已。
　　王女细心观察着周围的尸体情况，开口说道：“这次镇上的损失我看非常大，死的人很多，很奇怪，这座城镇我记得没那么多人的，可刚才我看到到处都是尸体。”
　　“因为从大公来到这里之后，还有很多商队，我们休息的那些天里，有很多外面的人都来到这里，不知是什么原因。”
　　小楠给王女做出了解释。
　　“劳诺呢？”
　　王辑回顾，并没有发现劳诺的存在。
　　“他应该是去救薇薇小姐了吧。”
　　王女理所当然地回答。
　　医生摇头否认道：“薇薇不需要救，大公的骑士会保护她。现在怪物们都已经退去，劳诺那时第一时间应该去救他的母亲了。”
　　“对啊，我还不知道婆婆怎么样，我得赶紧去看看。”
　　王女的眼睛猛然睁大，张开翅膀赶紧飞往劳诺的家。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劳诺的母亲面对那些诅咒生命时，也完全没有能力自保，镇上的损失如此大，那位老人的处境也绝不会安全。
　　“天父啊，我等究竟有何罪，要承受如此重的代价！”
　　神父紧紧抱着教子阿莫尔的尸体仰天长恸，任由那血迹染红他的衣衫。幸存的僧侣们沉默不语，王辑粗略望过一眼地上的尸体，这一夜死去的僧侣很多，而神父的教子也并非阿莫尔一个，他面对阿莫尔的尸体如此沉痛，看来也是和这位教子的感情极深。
　　“回去吧，看看劳诺怎么样了。”
　　没有再来教堂这里多呆，王辑最后向林先生示意离去后，便和医生起身离开。
　　……
　　庭院里，劳诺已经回到家中，陪老人坐在院子里。幸而老人并没有出事，也算是谢天谢地。已经盲目的老人对周围的危难感受并不清楚，她只是坐在家中默默等待着一切的终结，然后院落的大门就被撞开，一路血拼的劳诺杀回了家中，斩杀了正准备撕扯老人的阴影夜魔。
　　只能说很幸运。
　　现在由猎人们看护老人，劳诺这时也就起身，说明了他想知道薇薇小姐安危的事。王辑他们当然不会因此去指责劳诺什么，放心让他去了，但很快他就回来了。
　　“大公的骑士已经护送着人回来了，我没办法上前搭话，知道她安全就好。”
　　劳诺这样说。
　　“劳诺，圣子也回来了吗？”
　　老人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有，他已经将我逐出了特使团。”
　　劳诺低声回答。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人茫然追问。
　　“没有任何事。”王女机敏地说道，“我们是知道了城镇要被攻击的消息，所以暂时回来守一下城镇。”“那你们今晚……”老人又问，王女连忙答道：“我们今晚守一晚上。免得那些东西又卷土重来。”
　　“哦。”
　　老人点头，然后说道：“劳诺，你可不能弃圣子于不顾啊！”
　　“他当然不会这样做的。”
　　小楠这时插话道。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话糊弄着老人，也就将神国发生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了。劳诺大多时间都保持着缄默，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当圣子做出决定要让他离去时。那样的艰难抉择，劳诺不想再去想第二次。
　　……
　　一夜过去。
　　经过一夜休整，王辑身上的伤痛已经全部恢复，当他从屋里走出来时，发现劳诺还坐在院里，他从昨夜坐在那里到现在，就没有换过地方。“怎么了吗？”王辑问起。
　　“我在这里守护城镇一个晚上，这一晚上，圣子不知道会怎么样。”
　　劳诺背对着他，低沉地声音说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王辑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安慰是一眼就能被看穿的谎言。说实话，他无论如何都认为劳诺没有跟过去是明智的选择，王辑当时在罪恶之塔附近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特使团的回响，可以想见，特使团的前进才没有多远，就受到了严重挫折。
　　即使有劳诺，圣子也没有到达罪恶之塔前的能力。就算他孤注一掷，冲到罪塔前，王辑觉得劳诺跟上去只是送死而已。诚然，他和心理医生认为劳诺是对付那位神的终极武器，但好歹也得创造让劳诺面对那位画中世界神明的机会。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劳诺再强大，也只会被那拥有真理的军团所淹没。
　　现在，劳诺问圣子经过这一夜会怎样，王辑很难回答。他安慰的话就会说谎，圣子还活着，马上就要完成使命，他诚实的话……圣子不出意外已经死了。教廷特使团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悬念，力量悬殊下拿鸡蛋去砸石头就是毁灭结局。
　　“不是你抛弃了他，你去也只有送死而已。和现在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否现在活着，没有你我们一样能挽救这座城镇的生命，但我不能保证，你的母亲会在第一时间获救。”
　　王辑索性说了这样一句话，坦白圣子已经死去。到此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说谎，劳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薇薇有大公的私军保护，能够支撑到猎人回来救援是必然的，但劳诺的母亲，那位善良的老人就不一定了，她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随时都可能死去。
　　这点劳诺自己想必也清楚，他第一时间赶回家中足以证明。
　　养育他的母亲，他的使命兄弟，劳诺的艰难抉择，其实就在这里。他救回了自己的母亲，但因此要失去同胞兄弟。
　　大门这时被敲响，薇薇小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开门劳诺，我知道你回来了！”
　　沉默的劳诺起身，去给薇薇开了门。院门打开，劳诺静静站在门口，而薇薇也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两个人就那样站在原地相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你没事就好。”
　　劳诺突然开口说话，然后就要关门。
　　“等等！”
　　薇薇一把拍在门上，“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抬首望着劳诺。
　　“也许走不了了。”
　　劳诺转身，进入院内。
　　“发生什么事了吗？”
　　薇薇追进来。
　　“圣子已经死了，我也丢失了我的……”
　　劳诺失去语气的叙述未完，忽然城镇的上空，一声鹰啸打断他了的话语。


第三百八十五章 谈判
　　探索第七日，清晨。
　　一声鹰啸响彻天空，紧接着在城镇居民们的骚乱下，一头白羽狮鹫划破天际，出现在城镇上空。狮鹫一路飞降，惹起了清晨的城镇里无数呼叫声，随着狮鹫接近，人们赫然发现狮鹫的利爪下抓着一个人影，而且是教廷特使。
　　呼！
　　强烈的风息吹的薇薇小姐睁不开眼睛，狮鹫飞降到劳诺家的上空，将一个人影抛下后，扬长而去。
　　“猎人！劳诺！”
　　特使潘林挣扎着从地面上滚起来，狼狈不堪。
　　“你……”
　　劳诺怔怔望着这位同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潘林撩了一把胡须上的灰尘，恳求的目光望着王辑，又看过劳诺，大声求道：“你们一定要救圣子啊，他被深渊的爪牙给抓住，现在已经被囚禁在罪塔！”
　　“什么？”
　　王辑的眉头跳动了下。
　　圣子居然没有死？这真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在那么一瞬间，劳诺的身躯如释重负般倒在了座椅上。刚睡醒的王女也从屋里惊讶地探出了脑袋：“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居然没被打死？”
　　……
　　经过特使潘林的详细描述，王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圣子无疑是不可能完成他所谓的使命的，在潜行试图进入罪塔后，他便和其他所有教廷特使被守株待兔的堕落特使们悉数活捉。
　　是的，活捉。
　　强大的力量差距下，活捉圣子以及特使团的残余部众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是问题。抓到所有人外，那些堕落者很轻易地确认了圣子的身份，然后放走其中一位教廷特使，由狮鹫抓着他穿过神国和诡雾森林，来到无名小镇，给猎人带话。让他来神国，商谈放出圣子的条件和代价。
　　“你确定是给我带话吗？”
　　王辑仔细确认了一次。
　　“没错，是向猎人带话，说什么独立猎人……求您一定要救出圣子。”
　　特使潘林肯定地央求。
　　庭院里，猎人们相互看看，相互之间都不用说什么，就知道这绝对是那个入侵军团的做法。“你回去休息吧，我们会想办法的。”王辑最终丢给特使潘林一句话，让他离去。等到潘林走后，劳诺马上坚定地站了起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说。
　　“不着急，等我们思考一下策略再说吧。”
　　王辑摆摆手，示意劳诺先冷静下来，然后将目光望向心理医生，后者说道：“有两种可能。”
　　“是啊，我也在想有两种可能。但不知道是哪一种。”
　　王辑点头承认。
　　“什么可能？你们再说什么？”
　　陪在老人身边的王女瞪大了眼睛，根本没听懂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嘘。”小楠示意她别说话。
　　王辑没解释，这种事情本来也不需要王女懂什么，只要他和医生、小楠能够想透就好。他们所认为的两种可能，是那个入侵军团这个举措最终目的的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就是真的要将圣子作为谈判价码，逼王辑他们放弃这次探索；第二种，就是他们知道了手里的圣子是假的，但他们要用这个假的来引出真的。
　　这也是王辑让劳诺稍安勿躁的原因。
　　至于入侵军团针对他的可能，王辑觉得微乎其微，他们真要针对的话，王辑昨夜就没可能那么顺利逃脱，那时他必然会被追到血流干、力用尽而死。
　　劳诺低头，声音坚定的表明了态度：“不管怎样，我都会去救出圣子的，哪怕我死。”薇薇瞥了劳诺一眼，轻叱道：“别动不动就死，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让猎人们慢慢思考不行吗？”
　　“看来劳诺无论如何是一定会跟去的；但是他不一定非得跟着我们和那些猎人会面。所以第二种可能性的威胁暂时排除；至于他们逼我放弃也没关系，只要操作得当的话，完全可以将圣子救回来，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王辑沉思片刻，想清楚了整个计划环节后，他道：“可以的，我有办法救出圣子。”
　　“什么办法？”
　　劳诺抬头。
　　没有马上理会劳诺，王辑的目光看向医生还有其他两位猎人，他说：“时机来了，那些入侵的军团全都驻守在神国，我们可以放心对恩纳展开探索了。小楠，你和我一起去神国，医生，麻烦你带王女前往恩纳一趟了。”
　　“你这话好像说我是麻烦似的。”
　　王女不服地瞪起眼来。
　　……
　　他觉得知晓这个探索世界一切背景的时机到来了，原本他忌惮入侵的军团会对他的任何行动做出狙击，但现在看来，他远不需要做这方面的顾虑。入侵军团的重心完全放在守护画中世界上面，没心情理会他的其它小动作。
　　他也因此做出了系统的分配。
　　他和小楠两个适合潜行的猎人负责神国，而医生和王女则负责对恩纳的探索，以及对城镇的保护。因为医生拥有魔法传送阵的知识，可以传送往任何他已知和去过的地方，当探明恩纳后他也能以最快时间赶回城镇。
　　现如今拿着羊头恶魔面具的小楠，则完全可以归入他们队伍的前排战力，只要从医生那里多留些变羊术的魔法卷轴，就足以应对神国的复杂局面，而且王辑本身也有变羊术的陷阱，可以提高更多的容错率。
　　为了让整个计划更加完美无缺，王辑做了更充足的准备。
　　劳诺家中，他用引力透镜投射出自己记忆中，完整的神国宫城地图。
　　“你们当时选错了路线，从这条路走的话就会少很多堕落者的拦截。记住这个地点，我到时会让小楠掩护你，让你前进。还有罪恶之塔这里，等我知道你们接近这里的话，我会想办法牵制这里的人，你们两个就有机会。我到时会告诉你们圣子的位置，你跟着她走，就能救回圣子。”
　　王辑用手指点着院里转动的投影地图，给劳诺详细的进行解释。
　　“如果他们将圣子带在身边去见你呢？我们就没有这些机会了啊！”
　　劳诺突然提出问题。
　　“相信我，朋友。他们是不敢让我看到圣子的。”
　　王辑微笑回答。
　　经过昨夜他对罪恶之塔的刺探后，如果那些人还敢如此大胆地将圣子带在谈判队伍里面的话，那这些猎人就真是不懂吸取教训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何必在这里制定计划？可即使如此也没用。
　　他找人是不需要用眼睛的。
　　……
　　傍晚。
　　城镇入口的堤道附近，心理医生站在山角边，捏着一块碎掉的怪物残渣，用魔法将其捏成了粉末，洒在了地上。
　　“这样的话，当那些诅咒生物再来时，魔法共鸣就会让我知晓这里的情况，赶回来支援的话也能及时许多。前往恩纳是一趟闲差使，要保护年轻的女王陛下对我来说也不足话下，话说回来，你确定你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他和身后的王辑说道。
　　王辑享受着晚风，平静道：“我能从那里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再不济还有小楠帮忙……我们是猎人，无论做什么总是会冒险的，没有冒险就没有收获。这徽章你拿上，到时见了那位红衣主教，记得给他看。”
　　说着，他将自己收藏的那枚鹰蛇徽章交给了医生。
　　“小心吧。”
　　医生结过徽章，淡然答复。他很想说明去救圣子没有意义，但他知道这势在必行，因为在劳诺面前他们无法拒绝。
　　王辑没说话，他望着那倒在镇口的醉酒老猎魔人，那老头刚在教堂僧侣们的祝福下苏醒，身上还缠着绷带便重新开始了酗酒，并因此醉倒在路边。观察了下老猎魔人的伤口，王辑觉得惩罚已经足够。
　　“罢了，他也获得代价了。”
　　他给了那出言不逊的老头赦免：
　　“医生，驱散他身上的沉默魔法吧。这老头留着说不定还有用。”
　　……
　　入夜之后，可怕的深海触须重新爬上古老的城墙，摇曳着身姿张开千万只血眼静静望着城镇，即使经过昨夜的灾难，在新一天仍然有众多商队与马车远道而来，人们竞相诉说着无名之外的世界产生的疫病，即使面对那城墙外的可怕怪物，都没有他们对疫病的惧怕。
　　神国废墟，王城宫殿外的高台，传送阵的光芒从天而降。
　　“一路小心。”
　　小楠望着王女的背影说道。
　　“你们也是啊！”
　　王女回头说了一声，身影跟随着医生随魔法光芒远去。将王辑他们送到这里后，医生和她就要负责去探索恩纳，之所以选择黑夜才开始行动，也全部是为了方便神国这边的潜入行动，否则谁会深更半夜地赶路？
　　“独立猎人，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请随我们来。”
　　王宫之内，一位堕落特使的声音响起。王辑回首望了里面一眼，给小楠和劳诺说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们不一起过来吗？”
　　里面的特使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哦，我们的契约军团似乎说过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我们也会留人陪你的从属。请跟我们过来。”
　　“好啊。”
　　王辑点头，走进宫殿中，跟着那位堕落特使离去，这种谨慎的举措并不让他意外，都在他的预料内。


第三百八十六章 鹰眼
　　探索第七日。
　　入夜之后，在心理医生的传送下，王辑带人重新来到神国废墟。为解救圣子做所谓的谈判。在此他虽然计划周密，但主意还真没有打到画中世界上面。因为面对那位画中世界神明，他还没有明确的针对办法，仅仅是带来劳诺，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下，他冒不起险。
　　所以目标确实很纯粹，就是救回圣子，绝不恋战。一切至少要等到心理医生和王女从恩纳探索回来后再说。仅他和刘小楠的话，战力层面或许是够的，但面对数量繁多的堕落特使，连同入侵军团的猎人，他们两人的续航能力还是堪忧。
　　月色笼罩下，衣甲破败的堕落特使们立于王城的高墙之巅，俯视着从下方墙道走来的猎人。直到对方在同伴的带领下从他们的看守地点经过，这些特使也没有从四方聚集看护而来，而是站在原本的岗位，继续守望。
　　王辑跟在引路的特使身后，一路细心观察着特使们的布防情况。通过对方针对他的举措，来随机应变。
　　“那边的墙后藏人了，而且开始跟踪我。看来他们还是防备我的比较多。”
　　用回响留意了附近不可视区域的藏人地点，王辑开迅速通过A号实验机给小楠那边传讯，详细具体的说清楚了布防情况。他的计划其实也没什么高明之处，就是随机应变而已。如果军团猎人和堕落特使针对他的防备比较多，那么救圣子的便是小楠和劳诺；如果他们针对自己的比较少，防备小楠和劳诺比较多的话，王辑就去出手救圣子。
　　现在看情况，军团猎人和堕落特使们还是防备他比较多。在地形复杂的王城各区域，一些隐蔽处的堕落特使已经开始行动，从四周围拢王辑过来，而地势明显的建筑区域，镇守的特使则保持原位不动，摆出了有防备有针对的模样。
　　但其实这些区域的镇守特使还是存在视野盲区，一旦暗处的镇守特使大批调走，他们是挡不住小楠潜入的，而之所以站在那里，无非是诈他而已。但没用，他的感官超乎寻常，所有伎俩都在回响中无处遁形。
　　徒步前行近半小时，王辑穿过地势最高的神庙下方。
　　“这样走太慢了吧？你们骑狮鹫前进吧，我能跟上。”
　　王辑突然向前面引路的特使开口。
　　“在神国，你还是放尊重步行吧！”
　　前方的特使冷漠回答。
　　王辑微笑，不再说话。
　　“他们之所以用这种徒步方式浪费时间，真的只是为调集足够的人手来防备我，如果是骑狮鹫前进的话，那么周边那些特使就不得不同样骑狮鹫才能跟上，那样的话他们的形迹就暴露了。可是真没差别，即使没用狮鹫，我也发现了……告诉小楠，可以行动了。”
　　眼看神子的军团还在和他浪费时间，王辑索性也不再等待，决定主动出击。以现在的时间来论，等他差不多到罪恶之塔时，小楠和劳诺应该也能抵达罪恶之塔，到时同步行动，可以减免更多失误。
　　……
　　神王宫城入门第一殿。
　　被五六位特使同时监控的小楠与劳诺两人安静等待着先行王辑的消息，半小时的时间里，有关后方路程上的布防不断发来，但这还不是出手的时机，直到一则可以出发的讯息发来，小楠的眼睛眨了下，突然起身。
　　“有什么事吗？”
　　戒备的王城特使们将目光偏移过来。
　　“我想上厕所。”
　　小楠平静说道，站在原地未动，以免自己任何的动作可能引起特使的过激反应。“得在最快速度内拿下，按照王辑说的，这些特使都拥有一定真理，一旦让他们做出战斗准备，那我和劳诺就很麻烦了。”小楠的澄澈的眼神在暗夜中发光。
　　“很遗憾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野，我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女性，否则一定会答应你的需求，请你忍忍吧。”
　　特使们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小楠微笑了下，“这么黑你们应该看不清我的吧？但没关系，我戴上面具，遮着脸，你们看到，就当不是我，不就……”
　　她说着，那头顶半挂着的面具从黑发之间划落，昏暗的领口处，好像有一根发丝牵动着面具划落，恶魔面具贴脸的瞬间，那眼孔处登时射出红光，恶魔的凝视猝不及防地出现，特使们一瞬间愣住，望着那恶魔面具发呆，然而就在这愣住的刹那，沉默的劳诺身影突然暴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仿佛一道奔雷闪动般跃到特使们的面前，巨剑的剑背一挥，一击撂倒五人。
　　那瞬间的爆发速度和力量，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根本不是人类能有的速度。
　　“好，我们开始行动吧。”
　　漆黑的铁枝伴随暗焰覆盖了小楠的全身，小楠向劳诺一点头，先行奔出王宫。劳诺回望了一眼地上深度昏迷的特使们，血液顺着他们的身体浸入地板，劳诺摇摇头：
　　“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把你们打晕的，但力量实在控制不住。”
　　抗起巨剑，劳诺追着小楠的身影赶紧跟了过去。
　　……
　　入夜20点，误差时间在15分钟内。
　　神国废墟，距离罪恶之塔还有两道边墙时，引路的特使停下脚步。王辑举目望向城塔上方，皎月之下，一众身着怪异的猎人正在上方等待。王城各处尽是特使与猎人，将这片区域围的水泄不通。
　　“很聪明啊，这里的布局不仅能够防我，就算小楠他们后面过来，也难以跃过这里的封锁线……圣子不在罪恶之塔里面，但其他教廷特使确实都被关押在里面。不出意外的话，圣子应该是被单独对待，弄进画中世界了。”
　　用回响观察了环境，王辑对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他没有在罪恶之塔中找到圣子的回响光影，神国到此也基本走到尽头，入侵军团的猎人要藏人的话，稳妥的地方也就罪恶之塔和画中世界，不用多去想，他判断得出来。
　　“首字母A。”
　　王辑主动先做出了自我介绍。
　　上方的猎人们散开，一位身材魁梧的光头白人从里面走出来，他身披黑色羽衣，左腰别着一把银色质地的猎魔枪，右腰则挂着一把闪着红光的弯弓，弓的造型极其未来化，看得出来科技含量不低。这个光头白人一副瞌睡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睡醒。
　　“我就是鹰眼，军团领袖。”
　　光头白人用不太纯熟的英语说话，发音处有些生涩，他磁性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都有几分懒散的气息。
　　“看在饮血女王的份上。我并不想和你为难。”
　　统帅鹰眼主动开始陈述自己的意见：“毕竟猎团如今的情况很复杂，我不希望这样无休止的内耗再进行下去。我可以很诚意地告诉你，我没有窥视这里的任何一切，我的出发点也绝不是与你争夺文明遗产，而是我们的契约。你进入过画中世界，并窥见了那惆怅的梦境。你知道有关神子的一些过去，那你应该懂得，这是位在与神明体系作战的艰难神子，即使他现在身为神，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可文明遗产对我们猎团来说也很重要。”
　　王辑开始拖延时间。
　　“没错，是这样的。但我们不能因为贪婪而忘记自己的初衷。坦白告诉你，我在过去杀死的猎人，毁掉的军团无数。也许在你看来我并不是那样强大，但你会懂，像我这样的人贪婪起来，是可以不计代价做到任何事情的。可在这里我没有，因为我知道，相比我拥有这里的财富，这样一位神的存在更加重要。”
　　鹰眼打了个哈欠，说过好话后，他望着王辑的目光有些漫不经心：
　　“我知道你试图耍花样，我也知道你不会死心。首字母A，我们在这点上都是一样的，尽管你是位独立猎人，但我完全能够看清你的想法。我只能说，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我不得不杀死你，尽管这样做我很遗憾。毕竟要找一个愿意担任独立猎人的人类，对我们这些军团来说太难了。”
　　“你说什么？”
　　王辑抬起头来。
　　“没什么。如果你愿意收手的话我愿意告诉你更多，但你如果执意不放弃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千万别太自命不凡。想要独立是太多弱者渴求而无法做到的事情，而对某部分人来说，只是不愿意接受这种倍遭诅咒的身份而已。”
　　鹰眼微笑望着下方的独立猎人。
　　王辑眼神低下，没有回话。
　　王辑，罪恶之塔周边的堕落特使和入侵猎人太多，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潜入进去。
　　——刘小楠
　　引力透镜上，小楠已经给他发出警告，示意要按计划行动。王辑犹豫了下，他刚才那一瞬间，确实被面前的军团领袖某些话语所打动，但现在真不是再去深思这些的时候，小楠和劳诺已经赶到附近，现在的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这位鹰眼拥有怎样的知识与道具，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或许我们用这个交流的话，我会懂更多。”
　　焕发银光的太刀出现在他手上，流动的熔岩烈火倾注刀身，熊熊烈焰投映出他沉静的面庞。
　　“你还真是……有意思。”
　　鹰眼微笑，那睡意朦胧的眼神逐渐凝出锐利地实质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上帝的骰子
　　砰！
　　王城之巅，汹涌的烈焰瞬间化成一座庞大的熔火地狱，将那片空间全部包复起来。红光映耀着整个废墟，附近的城墙瓦块在极度恐怖的温度下迅速化烟散去，不知道那火焰拥有多高的可怕温度。神国四方，圣光奇迹的光芒狂闪，周边观察局势的特使迅速加入战斗，以真理之光，冲入了烈焰地狱。
　　罪恶之塔的防守瞬间松散许多。
　　“我们快动身！”
　　小楠躲在暗处观察着形势变化，眼见王辑的知识已经吸引绝大多数火力，她果断出手，变成风暴乌鸦冲向罪恶之塔。劳诺远望着熊熊烈火于王城之巅燃起，震撼之余，也迅速调整心情，竭尽全力冲向罪恶之塔。
　　尽管他是后起，但速度居然比飞翔的风暴乌鸦还快，那暴动如雷的狂猛身姿顶起巨盾，撞开一切挡路的特使，冲进罪恶之塔的廊道中。
　　“跟我！”
　　风暴乌鸦呼啸着从天而降，坠到劳诺身前，小楠回归人形，冲在劳诺之前往迷宫般的罪塔内部走去。她的树阵联络机至今还保留着王辑分享给她的地图，甚至画中世界的位置她都清楚，有关圣子其他教廷特使的位置王辑也已经传讯于他，接下来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因为包括王辑自己在内，都不认为他能够支撑太久。一旦被群殴到没有脾气，王辑只能撤退，而到时堕落特使一旦成批返回罪塔，她和劳诺的处境将会无比危险。
　　“左转是楼梯，快上去！”
　　她向后方的劳诺呼喊，并已经跃上楼层，然而就在小楠登上楼梯处，一道圣光奇迹加持的长枪便从拐角的黑暗处猛然刺出，关键时刻，劳诺的巨剑劈斩从天而降，一剑将那袭击的堕落特使劈为两截。
　　“向前走！”
　　惊魂未定的小楠握紧了手中的魔法卷轴，大声提醒劳诺。
　　“猎人，我们在这里！”
　　“劳诺！”
　　空旷的罪恶之塔内部响起了教廷特使们的呼救声，在迷宫般的罪塔里面不断回荡，完全分辨不出声音传出的位置。
　　“你们再说话，就只能死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制止了所有教廷特使的呼救。那明显是看守者在说话，劳诺的心弦紧紧蹦起，目光不断在廊道中寻找着准确出路，他怕自己再晚一些，就有同伴因此而死去。
　　“前行，左转，上楼！”
　　小楠在他身后提醒。
　　两人在罪塔中一路狂奔，起先是由小楠引路，但她在没有使用魔法卷轴的情况下，实在不是那些堕落特使的对手，于是劳诺主动冲在前方，由小楠在后方指路。因为人手多数用在针对王辑，劳诺一路以无比强悍的杀势破开一切阻挡，零星出现的堕落特使，没有一个能挡得住他，那快而凶猛的攻势，让任何拦路者连真理都未能使用，便被他击倒在地，当场废掉了战斗力。
　　轰隆隆！
　　罪塔之外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五道阳光枪同时爆炸出现的光芒映彻天地，照入罪塔。疾行的小楠仓皇回顾一眼，只见到漫天的光点追逐着王辑那御风身影追打，那里的空气都仿佛燃烧然殆尽，周天的烈火如流星般不断飞降。很快，罪塔外面的天空仿佛被圣光点亮，照耀的黑夜有如白昼，白茫茫的耀光里，小楠用肉眼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只能看到一颗发光的骰子从天而降。
　　那颗质地奇特的骰子本体是淡黄色，拥有着超过六面的数字，它并非像普通的骰子一样是正方体，而是拥有复杂多面体的存在。骰子闪耀着无比圣洁的光芒，落在了某位猎人的手中，并在他指尖不断旋转，照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芒贯射天穹，如何都不会倒下呈现出具体的一面。
　　紧接着，古老的王城大地出现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罪恶之塔都跟随着大地猛晃，小楠猛地回过神来，晶亮的双眼在黑暗的罪塔中闪烁不已。不知不觉间，汗水已经湿透了她贴身的衣物。
　　“然后是哪里？”
　　廊道前方，稳住身形的劳诺焦急地发问。
　　“左拐就是楼梯！”
　　她赶忙回答，并又往罪塔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再看过去好像已经错过了一切，只有余灰般的光点在半空中摇曳，战场似乎已经转移，她什么都再看不到。可一个念头已经从她脑海里闪过：
　　王辑撑不住了……
　　上帝的骰子，这件道具小楠曾在天空论坛听众多猎人提起过，似乎每一位猎人都知道这件道具的存在，但鲜有人知道它真正的样子，比可以描述出它的资料，可是刚才望去的那一眼，小楠几乎能够确认，那出现的道具就是上帝的骰子。
　　深呼吸一口气，小楠努力平复下心情，追上劳诺前行的身影。她认真地沿路洒下发光的驱魔粉，作为道路标记。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很快有一段信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树阵联络机上面：
　　我快撑不住了，但会尽力给你们拖延时间。
　　救出人后你们抓紧时间撤离，别浪费任何时间。离开罪塔后想办法先找地方躲起来，找机会赶紧离开这里，通知医生让他带你们离开。
　　——首字母A
　　小楠漠然看过信息，紧跟在劳诺身后。
　　……
　　他们很快发现了教廷特使被囚禁的房间，那座被奇迹加持的大门在劳诺的凶猛撞击下轰然破碎。房间里，所有教廷特使全部被一种莫名的奇迹光链所束缚，劳诺二话没说，一剑劈倒拦路的看守者，之后用双手将那些光链全部撕开。
　　“圣子在哪里！”
　　他沉声问道。
　　“我们不知道！圣子被单独关起来了！”
　　教廷特使们慌乱不已。
　　“你们快出去，我在进来时沿路做了光粉标记，你们逃出罪塔后先远离这里，然后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劳诺，你跟我走，我知道圣子的位置。”
　　小楠清澈的语音快速将计划说了一遍，慌乱的特使们连忙起身逃出房间，他们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拖累，与其如此不如早点逃离危险区域，也能给猎人他们减轻压力。小楠眼看教廷特使们撤离，赶紧带劳诺赶往了那画中世界所在的房间。
　　轰隆隆！
　　大地再一次猛颤，罪恶之塔外的光重新照射进了塔内。劳诺依墙赶紧稳住身体，望着那外面的光芒，他瞳孔颤抖道：“首字母A在外面怎么样了？”
　　“别管他，先救人。”
　　小楠的答复意外冷漠。
　　劳诺不禁愣了下，难道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同伴？明明那时她陪在老人身边，可一直都很知性懂事的。可就像这位猎人说的，眼下还是救人要紧，想到外面的猎人朋友还在拖延时间，他不禁加快步伐。
　　……
　　砰！
　　房门被撞开。
　　昏暗残破的房间里，那副岁月无法留下痕迹的巨画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野，以及那画中恬淡微笑的温柔女子，映入了两人的眼帘。走进房间里的劳诺不知为何站住了，他眼望着那画像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感。
　　“圣子就在那幅画的另一边，你进去后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就赶紧离开这里。”
　　房间外，小楠向他说话，她并没有进房间来，而是站在外面的黑暗长廊里。劳诺猛地回过神来，转身看着那一身黑甲的女猎人。
　　“你呢？你不跟我去吗？”
　　他有些迷茫地发问。
　　“那里面的路我也不认识，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小楠摇头作答，旋即，那森然恐怖的恶魔面具下方展露了无人可见的笑容，她说：“而且就像你是为救同伴来到这儿一样，我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同伴啊。”
　　……
　　首字母A，你当前处于道具“真空剥离器”的道具力场范围内，在以你为中心的500米空间内将处于百分百真空状态。你的知识御风剑术、流刃若火在此环境下将彻底失效，请尽速脱离战场。
　　树阵认为你在真空状态下的存活时间不会超过20分钟。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你正在与拥有D系列骰子之一道具的猎人进行战斗，树阵不建议你将此战斗持续下去。你的所有知识与道具都将被该道具效果所针对，在此道具面前你还没有正面抗衡的力量。
　　——源于A号实验机。
　　真空之内，火焰不存。倾塌的城墙上方，王辑浑身是血的站立不倒，暗焰绷带缠绕的手掌紧握末日猎弓，纵使在纯粹的真空力场中，那冷寂的火焰依然在他手掌中燃烧着，魔光的光痕从天而降，他一手举起盛开的红莲，将其一转反打回去，简单一个动作，他的胸腔便因此剧烈胀缩不已。
　　极短时间内，他接到了两次树阵提醒，如树阵所提到的，在满天包围他的猎人中间，那位懒散的军团领袖掌间一枚永不倒下的光骰不断旋转，那多面体上的数字不断变化，每一次变动，鹰眼和他的军团猎人们身上，所拥有的道具与掌握的知识，都会产生一次根本性的改变。
　　鹰眼打了个哈欠，目光无神地看着下方的王辑。
　　“树阵应该告诉你，这样很不理智了吧？独立猎人。”
　　他问。
　　再码一章吧，各位不必等，明天看更就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全面针对
　　金色的阳光在王辑指尖闪烁而起，真空之下，雷枪无声。即使是如此残酷的隔离状态，真理的出现依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无声的金色雷霆瞬间遍布满在废墟土地之上，面对军团领袖的提问，王辑不知道自己除回响外，是如何通过听觉知道对方说话的，但他知道，自己答复什么都没用。
　　轰隆！
　　五道汹涌的阳光枪横贯真空隔离区域，在空气中摩擦发出了剧烈响声，可飞出去的五道阳光枪在脱手之际，立时减员成了一道，天空之上，站在飞行道具上方的鹰眼突然举手，一道红莲出现在手心，引渡着杀来的雷枪突然反转，冲向远方的神国大地，阳光崩裂，那远方的土地瞬间沐浴金雷之中，大量的诅咒生命因此消亡。
　　“哎呀，我还真是好运气，居然能随机到你的知识。真是好运。不过也是，敢拿骰子的猎人都是好运到无以复加，否则拿这个道具就是在自杀。你大概不知道上帝的骰子是什么存在吧，独立猎人，它是给好运气的人准备的。”
　　鹰眼手掌一合，红莲于他指间消失。即使是面对真理的威胁，他也始终一如既往的慵懒，好像对一切都浑不在意。眼看着王辑还手后，那血染的破衣下肌肉开始抽搐，鹰眼抬手，示意手下的军团猎人可以停手，不要再攻击。
　　“而且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真理这种东西我也有。否则我为何会与这里的神明签订契约呢？可就像你一样，我们这些人始终没有办法得见真正完整的真理，这也是我们始终不及青铜议会议员的地方。说那么多，其实我就是不想杀你，想让你知难而退，仅此而已。”
　　鹰眼的目光望着黑暗的远方，出神地说道。他并不在意自己不愿杀的独立猎人忍受无法呼吸的痛苦折磨。
　　毕竟，那下方的独立猎人看起来生命力足够顽强，还很能扛。
　　“你做的很好了，这本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不是吗？”
　　他问。
　　确实如此。
　　在最开始，当王辑使用出流刃若火的知识时，那个时间段的他即使面对重围，也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大范围杀伤性知识对那些堕落特使没用，但打不过想走，也没人能拦住他。
　　情况就在鹰眼用出骰子后产生了变化，那枚发光骰子仿佛不在鹰眼的传统烙印中，从天而降，出现在了神国的天空。骰子的出现，瞬间改变了所有猎人的知识与道具，那些猎人原本杂七杂八的知识和道具，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对王辑知识强有力的针对知识与道具。真空对他的锁定也在那时出现。
　　御风剑术、流刃若火，在此一刻全部失效；他的幻影剑扔出去，也会在一瞬间被某种不知名的道具锁定销毁。大约是种专门针对特殊魔法力量的粉碎道具吧，王辑没有太在意，因为他在意也没用。
　　总之就是在转眼之间，他就失去了逃跑能力，而在此情况下不受影响的阳光枪、月光绞刑架，在面对那些同样拥有真理的特使时也显得力不从心。到最后，他仅能用末日之火保护自己，但仅限于真空锁定的范围内。
　　范围之外，末日之火烧不起来。
　　对此，A号实验机也有解释：
　　首字母A，在真空区域外，所有受到D系列骰子效果影响的人都将拥有“最初田园”的奇迹状态，该状态下将不受末日之火侵袭。
　　——源于A号实验机。
　　简而言之，就是他所有的知识与道具都被那枚发光骰子给针对到了。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
　　王辑的目光坚定，即使面临如此险恶局面，他的判断依然清晰，他知道自己只能果断选择求援，再不求援的话他就真的死会在这里。然而下一刻，鹰眼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
　　“你知道饮血女王积攒了多少次树阵支援吗？通过军团战役的前哨战。”
　　鹰眼问出了这样没来由的话。大约是知道王辑无法回答，他很快自己做了答复：“我也很难确定她究竟有多少，现在猎团内没有比她资历更老的猎人。但我有一点很自信，就是无论她有多少，我至少有她的一半。所以你想啊，上帝的骰子可以改变道具，但是也得尊重等价交换，它不可能把普通道具变成一个极其罕见的道具，总得有与其相对等的道具来作为交换。首字母A，你身上拥有的稀罕东西太多了，我要针对你的话，没有底蕴是无法针对的，懂吗？”
　　说到这儿，鹰眼微笑起来：“所以不用浪费你的树阵支援了，它在你这个时间段来说是很珍贵的。”
　　不过，这些话并没有打消王辑使用树阵支援的决心。他依然坚持索要支援，直到树阵告知他这样的话：
　　首字母A，树阵能够给你提供的支援中，没有任何一项道具可以针对D系列骰子使用。
　　注：该道具属于树阵无法支援的顶级道具之一，在整个超膜宇宙中早已被神明力量所垄断。与其相匹配的顶级道具同样罕有甚至唯一，树阵无法给予你。
　　——源于A号实验机。
　　“呵呵，是我作死了。”
　　忍者面罩的遮掩下，王辑突然笑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了，他以为在伊甸园军团被消灭后，入侵他探索世界的猎人军团不过三流而已，纵然打不过逃总是有办法的。这是他的疏忽，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一个拥有上帝骰子的强大军团出现在这里，当失误出现在此时，就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是，从回响看鹰眼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因为谢顶而索性选择光头的普通人类，回响没有骗人，但猎人身份从本质上，就是有欺骗形质的。到这一步王辑并没有觉得自己估计错什么，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自信。
　　只是鹰眼的出现，和其所拥有的力量超乎常规而已。他不是上帝，不可能对所有事情都有所预知。但没关系，他从让刘小楠成为猎人后就做好了准备，这一天来临其实也不出意外。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并不是死在播种战役的战场上。
　　到这一步，他居然意外地轻松起来。好像长久以来的所有负担，都在此刻卸下。他安然闭上双眼，站在废墟上，默默握紧了末日猎弓。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人了，此刻唯一还好用的感官就是回响。
　　但回响能够感知的范围已经缩小太多，他感觉不到罪塔那里的光影波动。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救到人了吧。”
　　他心中默默道。
　　上空的鹰眼并没有发现下方独立猎人的变化，他看到的只有屹立不倒的身躯，这种想法也让他变得无比缓慢和怠惰起来，甚至开始有了闲聊的成份在里面：
　　“这世上没有完美针对神明的东西。而且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个骰子就象征着神明。树阵无法给予你完整的、真正的真理作为支援，你就不可能赢我，即使你是独立猎人……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个身份会如何高贵。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撤离这个世界，那个假圣子我也会放走，让这个世界安然无恙。”
　　王辑没有任何答复。
　　“不过我得清楚告诉你，真正的神子我们会杀掉。他的存在会威胁到他的兄长，也许你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很快我们也会确认的。毕竟他和假圣子是同胞兄弟，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不是吗？对了，我从女王那里知道你需要向地狱付救赎税，实话告诉你，和地狱做交易是你最大的失误，但没关系，我还是会帮你。这个神子其实可以交给你用，毕竟我……”
　　鹰眼絮絮叨叨地说着在他自己看来，和独立猎人非常不错的交易，至少他认为是双赢的。可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猎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要保护那画中世界的神明，那位神子，是因为什么？”
　　废墟上，屹立不倒的独立猎人仰起头，那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好像里面的血管时刻就要炸裂。引力透镜掩盖了王辑满是血丝的双眼，悄然隐瞒了他不佳的身体状态。王辑感觉到了浑身血液的冲涌，好像沸腾的血液时刻都要破体而出。
　　与之对应的是指缝燃烧的冷火。
　　他并非热血，这一切无非是真空状态下的身不由己而已。
　　“有很多原因。”鹰眼微笑道，“只要我们能好好坐下来谈，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我的想法和见闻。”
　　“是吗？可我也有原因，不会答应你的善意要求……”
　　金色的奇迹光芒重新从他指尖点亮，暗夜的真空里，王辑身上染上一层金色的阳光轮廓，他的脚步动了下，摇摇晃晃好像站不稳，但那稳如钢铁的意志终究还是稳住了。然而就在阳光枪凝聚的那一刻，他的手臂突然炸炸裂出无数血花，开裂的皮肤里滚烫的血液飞溅在他脸上。
　　“你这又是何必。”
　　就在鹰眼无奈摇头时，罪塔方向，一面墙壁轰然塌陷，汹涌的暗焰拔地而起，地狱君主的暗焰巨躯突然出现在王城废墟上，挥起火潮汹涌的焰剑，拦天劈斩而下！
　　我不知道你们对这样碾压的战斗是否有异议，但我其实很早就再说这个骰子了。面对真正强大的军团领袖，王辑还是缺少足够一锤定音的实力。尤其是再有骰子的情况下，他对救人做出了周密的计划，但是面对入侵军团，因为第一夜的成功逃走，还是缺少真正的认识。这种处境吧，强行打赢了不像话，但一遇到打不赢的对手，就可能有人会喷，我也没办法。
　　只能尽力多为各位引出骰子的部分特性，让各位知道一些上帝骰子的效用。这玩意，是设定里猎团高层力量最重要的道具了，它不强的话，猎团早就完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替换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的，地狱君主的出现完全超乎鹰军团的预料，原本应该是针对王辑知识的骰子，在这一刻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地狱君主的暗剑拦天一斩，好像是地对空的黑暗激光炮般，扫下一片防御破碎的猎人。
　　没有任何悬念，鹰军团的猎人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纵使领袖鹰眼也在此刻呆住，眼看着那黑焰恶魔张开烈焰之躯，要将半边天的军团猎人全部吞没，鹰眼手心的发光骰子剧烈地抖动了下。
　　一瞬间，所有针对独立猎人的知识与道具全部发生了改变。血管爆裂的王辑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伴随着真空隔离力场消失，他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也是在同一时刻，他的身体在逃脱真空束缚的情况下，在半神号角中的强力祝福下开始恢复。右臂处，最先破裂的血管与皮肤缓慢愈合。
　　“骰子的方向变了。”
　　王辑的眼神空了下，即刻所有可能性的念头都在他脑海中闪过一遍，蕴藏真理的阳光枪顺势从他指尖重新闪烁而起，一手掷枪，王辑一手果断使用生命汲取，然而就在他刚挥出去之际，那冲出去的阳光枪突然被鹰眼举起的红莲所抵消，而另一边，散发光辉的骰子映耀下，地狱君主的斩击在半空劈成了一道空气，再没有对鹰军团的猎人产生杀伤力。
　　和地狱君主一样，王辑的生命汲取也完全是吸了空气，毫无收获……
　　快走。
　　两个简短的字出现在王辑的引力透镜上。
　　相同的时间里，无数神圣光辉出现了鹰军团的猎人身上，与地狱君主完全相反的神圣力量在半空中不断膨胀。废墟上的王辑不禁迟疑了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月光下，小楠恶魔君主的身姿挥舞焰剑杀进了猎人包围圈里，冲入的刹那，便被强大的神圣力量所完全吞没！
　　轰隆！
　　高耸的城墙炸裂崩塌，雄伟身姿的地狱君主一踏大地，震起无数爆裂的火花从地心爆出，剧烈的震颤让王辑所处的废墟砖瓦再度塌陷。这一刻王辑的压力减轻许多，天空的星光远逝，一道道神圣的光芒飞向罪恶之塔的方向，向地狱君主的所在方位包围过去。
　　几乎所有堕落特使与猎人全都加入了围剿地狱君主的作战中，原本被团团包围的王辑在转眼之间，便坐上了冷板凳。
　　“疯了吗？”
　　他在心中不由低语。
　　快走，这则信息毫无疑问是小楠给他的。接到讯息时他的思绪在极短时间内有了那么一丝复杂。他不知道小楠为何会突然杀回来帮忙，但他知道，纵使是地狱君主之身的小楠，在面对骰子的道具效果下也是送死。
　　刚才小楠突然杀出的瞬间，他确实窥见了鹰眼手中那枚骰子的局限性，但他和小楠的知识体系太相近了，那枚骰子几乎不需要太多变化，便足够将他们两人完全针对。小楠到来支援，真的是让他无法评价。
　　“……”
　　最终，做不出评断的王辑果断回头，身影瞬间御风，跟随幻影剑的指引逃亡天际，当幻影剑从他手心射出时，他的撤退便再没有任何犹豫地余地，而他身影刚离去的地方，真空隔离区域便从天而降，扑了个空。
　　“boss，独立猎人跑了。”
　　“我看到了。”
　　鹰眼不耐地摸了下光头，发话道：“象征性地追一下就得了，只有你们的话就算有针对知识和道具也抓不住他的，甚至被反杀都有可能。先解决他这个手下吧。真是勇气可嘉……让开，我亲自来。”
　　他说着，勒令所有猎人全部让开道路。
　　“……”
　　陷入重围的小楠紧握着暗中准备的魔法卷轴，静观着所有包围的猎人让开，那一位身披羽衣的光头中年男子从天而降，落在那她的面前。尽管这个猎人的体型和她的地狱君主身躯差的太远，但小楠知道，自己怕是对付不了这位猎人。
　　那人手中转动着的发光骰子，早已经将她完全锁定。
　　“但没关系，王辑已经跑了。只要做到这点，我就达到了目的，足够了。”
　　黑暗的火潮覆盖下，女猎人的心态无比稳定。
　　她很冷静地面对着自己所处的危局，就算可能因此死亡，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她最开始选择读警校时，关于牺牲她就以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唯一的差别就是，就是如今她不再只是个警察而已。
　　在她看来，防区有没有自己都一样，不会有多大变化，但是王辑却不能死，他死掉的话，如今的防线体系就会完全土崩瓦解。更何况，她早已经是发现，王辑是独立猎人的事情。
　　尽管平时她都很沉默，甚至从来不会主动说话，但心思细腻的她一直自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变化，有关王辑身份的问题，她早已经心知肚明，可想及了那云船上慷慨激昂说谎、且没有因此而有半点羞愧的人影，她就知道，试图和王辑说明什么都没有意义。
　　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没有必要明说；有些事情也只需直接去做就好，没必要开口解释什么。给王辑快走两个字就是她的全部意见，不用再解释和说明。
　　到现在目的达成，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
　　“勇气可嘉。”
　　那渺小的猎人领袖慢步走向火潮，出言赞许，他的声音似乎将陷入回忆的猎人唤醒，小楠猛然回过神来，挥起恶魔焰剑便向前劈来。她没有任何废话的余地，只要找到空隙，她就会主动出手。只是，眼见汹涌的巨剑呼啸劈下，鹰眼脸上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啪！
　　漆黑的羽衣下一道长臂举起，徒手接住了地狱君主的斩击。
　　“还真是无畏呢。”
　　鹰眼低头，皎月照射着他的干净的后脑勺发光。这位军团领袖好像是在笑，语气也一如既往的随意懒散。但没差，汹涌的黑色火潮对他那粗糙的手掌毫无影响，那一刻甚至转动的发光骰子，都没有再改变鹰眼的任何改变，来应对威力无匹的恶魔斩击。
　　他仅凭自己本身的力量，就足以面对阿撒兹勒变身。
　　“你的支援很及时，你的上司也因此逃走。行动很完美，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年轻的女孩，你以为化身地狱君主就足以和我单挑，实在太看不起我了。看清楚吧孩子，我为了活到现在头都已经秃了，你拿一个地狱君主变身，就敢和我单挑？”
　　鹰眼用平静的口气叙述着他的认识，并在最后的问题上仰起头来，锐利犹如剑锋的双目凝视着恶魔身躯。
　　突然，他一手拍开了暗焰巨剑，另一手在腹侧捏成拳头，随他向前迈步时，拳臂突然爆发舒展，从那拳心爆出劲风，气流胜过台风强烈，火潮顷刻间被驱散殆尽，伟岸的地狱君主身躯化解无形，仅留下一个女猎人的身影，腹部结实地挨了一拳，被击倒在地，昏迷不醒。
　　“先扣着，有这一个猎人在，回头独立猎人可能就要诚心和我好好谈话了。”
　　鹰眼拍拍手，干净利落地解决战斗后，很随意地吩咐手下做事，自己则收了骰子，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他愿意牺牲自己的手下也不愿走怎么办？”
　　一位堕落特使突然提问，很显然，他们对此很在意。
　　鹰眼脚步站住，蓦然回首，听到这样的问题后，他回望堕落特使们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突然，他好像来了睡意般，打了个哈欠。
　　“那也留着，像这样勇敢忠诚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他不要我要。”
　　哈欠过后，鹰眼脸上浮出无奈的微笑。
　　……
　　“没杀死，果然还是心不死要和我讨价还价吗？……不管你怎么试图说明独立猎人对你这种存在很廉价，都始终没有拿定杀我的决心，这是你个人的失误；至于你那枚骰子，很遗憾，我也看出底细了。”
　　黑夜下的王城远巅，衣衫残破一身血污的王辑遥望着罪塔方向，回响感知到了战斗的整个结果后，他反身离去。
　　……
　　画中世界。
　　暗夜，晚风吹拂着田野的向日葵摇动着花枝，劳诺住在黑夜的堤道上，对面前的所有景色感到疑惑不已。直觉告诉他，这里的根本布置就是无名连同那古城墙堤道，但这里多出了向日葵的花田。
　　这种花他在恩纳见过，它的来源似乎是在远航冒险家在另一座大陆带回来的新物种，恩纳的贵族们将其作为一种观赏花，在贵族家中很常见，包括薇薇家里，大公也种植过这种金黄色的花朵。
　　但这样大范围的田野，他是第一次见。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是到了另一座大陆吗？”
　　劳诺走在堤道上，望着那无边的田野，感到了由衷的疑惑。但很快望见远方天边的巨树与城镇，他马上确定了方向。
　　“圣子应该是被关在了那里。”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便加快了步伐。然而路途走到一半，劳诺便在路边的花田里，向日葵的簇拥下，看到了昏迷的圣子。他安静地昏睡在花田里，而路旁的大石头上，一位面貌和蔼地农夫正坐在石头上，微笑地望着他。
　　“你是来找他的吗？这个人看起来好像迷路了，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农夫向劳诺打了招呼。


第三百九十章 农夫
　　田野道路旁，劳诺谨慎戒备盯着农夫。
　　“我是他的兄弟，我来救回他。”
　　他沉声回答。
　　当穿过画面来到异世界时，劳诺便清楚知道自己进入危险的深渊腹地，疯王后的藏身之所，尽管眼前的田野与城镇，让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可怕。但他还是抱着十万分的小心，眼下面前的农夫虽然看上去没有恶意，但谁知道，这个和善的农夫会不会在下一秒，变成可怕的怪物。
　　曾经被教廷派往各种邪灵居所进行清剿任务，劳诺深知他所处环境的水深，以故他不敢有任何懈怠，那紧握大剑的手掌也紧紧握住，不敢松开。看出了劳诺的紧张，农夫笑道：“放轻松点，你马上就能带他走了。他是你的兄弟，你很珍视他吗？”
　　“保护圣子是我的使命，我想你不用再这样拐弯抹角，你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
　　劳诺肯定地回答，目光紧盯着农夫。
　　“只有使命吗？”
　　农夫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无奈，但这种情绪很快被笑容所掩盖，他微笑着问：“孩子，你的生命里就只有使命，完全没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吗？比如说，你要救这个青年回去，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圣子，我不在意，我想知道的是他在你心中重要吗？是你珍视的人吗？你救他，仅仅只是为了使命吗？”
　　“他是我的兄弟！”
　　劳诺双手握住剑柄，抬起大剑，目光坚定地说道。
　　“是啊，还有因为他是你兄弟的缘故。”
　　农夫沉吟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旋即他又问道：“除了这个人吗？你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人呢？比方说，你心中是否有深爱的女性。”
　　“你够了，你到底是谁。”
　　劳诺拒绝回答这些问题，他仔细计算着农夫与圣子的距离，思考自己出手的话，有多少可能将圣子救回来。但面对这位不知底细的农夫，他还是没有把握。在罪恶之塔的画中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普通人类坐在这里等他，问他一些莫名其妙地问题。他知道农夫不简单，但他吃不准这个人究竟有多可怕。
　　他不怕作战，但他怕作战会害死圣子。
　　“别老这样绷着，孩子，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会让你带着你的兄弟平安这里。事实上我并不想让你们两个呆在这里，你们早些离去，对我来说更好。”
　　农夫始终保持着相对平静的语气，没有因为劳诺的冒犯而生气。但这种气度无疑让他的身份变得更加可疑。劳诺没说话，但勉强放下大剑，依然戒备地看着对方。农夫对他这种姿态无奈的笑。
　　“你是被教廷养大的吗？”
　　农夫开始了提问。
　　劳诺沉默了下，他感觉自己顺着问题回答下去，很可能会被引入某种圈套，这种圈套会进一步引诱他堕落。但他很快想到自己是圣子的同胞兄弟，他的信仰无比虔诚，他不应该怕这些拷问。
　　想及此处，劳诺闹着性子如实作答。“5岁以前由教廷抚养，5岁以后，我被送到一位皈依的妇女家中寄养，也就是我的养母。”他答。
　　“哦。”
　　农夫点头，又问道：“我并不知道你的养母对你怎么样。但还是试探性的做个假设，如果现在我让你做出个选择，让你自己死来拯救你的养母，你愿意吗？”
　　“你想对她做什么！”
　　劳诺的目光凶起来。
　　农夫淡定解释道：“不做什么，只是个假设而已。”劳诺很认真地说道：“你如果动我的家人，我会用尽一切代价杀死你，深渊的恶魔，你得清楚一点，我现在任你戏耍是因为圣子在你手上而已，不要因此太得寸进尺。”
　　“呵呵。”
　　农夫一笑，坐在石头上的身体向后靠了靠，感受着从远海而来的夜风，他突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来你的养母也是你所珍视的人，还有吗？”他问。
　　“你休想再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人。”
　　劳诺果断拒绝。
　　“看来对你来说重要的人还有呢！足够了……孩子，你可比我幸福的多。”
　　农夫用指头敲击着身下的石头，无比感怀地说了这么番话，末了，他睁开眼睛。
　　“带着你的兄弟走吧。路上不会再有拦你们，远离这里，不要再回来。当你走的足够远时，你的兄弟就会醒来。不要再让他有执念，他所认为的一切，都是他不肯承认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说。
　　劳诺二话没说，直接进田里抱起昏睡的圣子扛在肩上，转身便走，理都再没有理会农夫。星月之下，农夫目送劳诺离去的身影，神色里突然出现一丝惆怅，他起身，顺着那长长的田野道路，走向城镇。
　　……
　　神国废墟。
　　夜入凌晨，劳诺一路扛着圣子从罪恶之塔离开，回往他和猎人所约定的见面地点，起始的王宫。那一路上真如农夫所说的那样，沿路所有的堕落者都没有再对他展开攻击，这一路上，他也见到了好几位先前救出的教廷特使伙伴。
　　“诡异，这些可恶的堕落者居然没有攻击咱们。”
　　跟在劳诺身后，那些教廷特使戒备地提防着附近的堕落特使，并小声说着话。那些立于古墙高处的特使们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对他们的存在都视若不见。就是在这样的诡异情况下，一行人安全撤离到了起始地点的王宫内。在那里，猎人首字母A正在等他们。
　　“你……那个女猎人呢？”
　　宫殿里，将圣子放下的劳诺回顾黑暗的四周，并没有发现小楠的踪影。他记起那个女猎人是去支援首字母A走的，现在首字母A在这里，那位女猎人却不见了踪影。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连忙问话。
　　“她救我，然后被抓了。”
　　坐在高台边的王辑平静回答。
　　“……”
　　劳诺愣了下。他下意识地要去质问对方为何抛弃同伴自己逃走时，却在月光下，看到了对方残破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所彻底染红，那血迹风干处已经定型，本有话要说的他硬是将话憋了回去。
　　这两位猎人都是为了帮他拯救圣子，才成现在这样子的。劳诺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问别人。
　　“放心，这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王辑望着高台下交媾的诅咒生命，淡然道：“现在是我们猎人之间自己的事。我会想办法救回自己的同伴，但和你们没关系，你不必因此愧疚，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
　　劳诺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在哪里。”
　　石柱边上，沉睡的圣子悠悠转醒。
　　“圣子醒来了，圣子醒来了！”
　　教廷特使们激动地说话。劳诺回望了一眼圣子，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醒来，他却没有一点高兴。因为猎人越是这样说，他的内心就越难受。想到那个和他同行为他引路的女猎人，劳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当最后她要去救同伴时，那种对她的尊重便深深刻入了脑海里。
　　就在这时，高台边的王辑起身。
　　“你们在这里看护圣子，我去去就来。到时我会通知同伴来这里接应我们，等我救回同伴后，我们一起走。”
　　王辑说着走进宫殿，向远方的王城走去。
　　“我也去！”
　　劳诺主动跟上来。王辑微笑着摇头，转头说道：“你就还是算了吧。你带圣子在没有任何接应的情况下，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出来，必然是那边的人对你网开一面了。我说过，这里的事情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劳诺，你就不用再帮忙了，会拖我后腿的。”
　　劳诺一时语塞，脚步停了下来。
　　猎人说的事实，他能一路平安退下来，确实是因为有人网开一面，否则归来的路途绝不会像刚才那么顺利。
　　“看护好圣子，等我的消息。”
　　丢下一句话，王辑起身离去，身影随一道剑光的指引，消失在王城的废墟高墙之间。
　　……
　　月色皎洁，王辑的身影落在王城的巨手祭坛上。规避开了所有教廷特使，他在祭坛的边缘直接坐下。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针对鹰眼的那枚骰子。”
　　意料中的开场白。
　　他当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同伴，但他知道，鹰军团的领袖鹰眼已经决心要和他玩到底了，假的圣子对于他们军团来说根本无所谓，甚至真正的神子劳诺，在他们眼里都是随时可以调配的资源。
　　所以劳诺才能那么容易救回圣子，王辑不需要深思，都能判断出来，抓获小楠的鹰眼将其作为新的筹码来和王辑谈，至于那假的圣子丢就丢了，鹰眼根本不在乎，毕竟就是劳诺，在鹰眼口中，也不过是可以随便进行交易的资源而已。
　　唯独这点让王辑无法接受。
　　“到这一步，我已经知道文明遗产的获得希望渺茫；我对此也没有任何念头，但我不能在知道劳诺会被他们杀死的情报后，就这么离开这里，更不会将他作为我的救赎税来杀死；我知道在我们四人里，除了医生外谁都不会答应这样的交易，知道这些，就够了。”
　　他闭眼，安静地回忆了那个下午，他们三人在堤道上眼望那对情侣时的交谈，医生那时真的只是因为喜好窥探他人内心而发言，而小楠，则明显是在对劳诺他们的观察上倾注了很多感情，否则不会看的那样透彻。
　　而他所要做的一切，也一如那个下午他的发言；不是所有美好事物的最终结果，都是用来被摧毁的。
　　上一章末尾说了些牢骚话，果然有大神出现做出了分析，你们分析可以的，放心，我不会因为被猜中设定就撕稿，我给的细节展示，就是在告诉各位信息。


第三百九十一章 星界天使
　　首字母A，树阵无法提供于你可以针对D系列骰子的道具支援。
　　——源于A号实验机。
　　树阵不出意外的给予了这样的答复。
　　祭坛上，王辑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知道是自己提供的线索量还不够，只要提供足够的信息，他不信自己会对一个枚骰子彻底失去办法。他打开申请列表，将自己所获取的情报一一罗列：
　　“首先，鹰眼在随机roll到我所有的知识时，他用炫耀的语气提到过，上帝的骰子是给好运气的生命所准备的，只有好运的人才敢用它。这里暴露的信息很明显，只有拥有绝佳运气者，才能发挥真正骰子的真正威力；霉运连天的人，用它就是在找死。借用鹰眼的概念就是他用与我同档次的道具进行roll，如果他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会将道具降格，甚至将其直接roll消失掉，这是使用该道具的先决条件。”
　　王辑思维清晰地说出了他观察到的第一个细节。那时他已经在真空隔离力场内痛不欲生，但他依然记住了这个细节。
　　“其次，当我的从属猎人在救我时，她变身地狱君主的强大力量瞬间击败了成堆的鹰军团猎人。从这里可以发现，骰子具有非常清晰的指向性和针对性，而当第三方势力突然加入战场时，骰子无法在最快时间内做出反应，而在这段骰子的不应期内只要抓住机会出击，就可以得到出出其不意的效果。而制造这个不应期的办法就是，不要被单独针对，要多人进行牵制。”
　　这是他在小楠以地狱君主之姿突然切入战场时，从骰子的仓促反应中得到的信息。当时骰子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导致小楠杀倒成片的鹰军团猎人。
　　“最后，就是在我进行反击时，我的阳光枪被鹰眼用骰子roll出我的知识所抵挡。从这点可以判断出，当时鹰眼roll出的知识依然对我有着强烈针对性，只是部分针对的道具效果获得解除，而我和我的从属在知识道具体系上有相当程度的相近性质，同出地狱的知识，道具效果，以及末日之火的关联。所以我判断，即使是有第三方切入战场的情况下，因为一定程度上的知识相近性，骰子依然可以做出投射面的针对，它的道具威力并不是对个人有针对性，而是它的多面体面数，以及数字，可能象征着它能针对道具、知识的总量是有上限的，超出限度的知识量，它无法顾及。”
　　王辑说出了他最后注意到的点。
　　“所以现在提出我的要求。我有两个选择，首先是第一个，有关毁运气的道具，我决定放弃。因为即使拥有可以给别人带来厄运、破坏其好运的道具，在针对鹰眼上无非也就是先后手的问题，他先我的道具就废掉，我先他的骰子便废掉；而且运气作为骰子使用的基础，很容易被针对。鹰眼不可能对此没有任何准备，他敢当我面说出骰子使用的先决条件，其实也根本不在乎我针对他这点。”
　　关于他最早得到的情报，王辑选择放弃。
　　“接下来我要说出我真正要的东西。我要一件道具，这件道具只要在传统烙印状态下就可以使用，效用类比半神号角，因为其隐藏状态可以避免被骰子进行道具针对。然后，这个道具可以为我召唤出一个听话的同伴，或者直接就是打手。这个被召唤者必须听我指挥，甚至可以通过道具直接控制，他的知识拥有量、掌控度、道具数量以及道具档次必须不低于我，比我强越多越好。最后，就是他的知识体系与我截然不同，最好是有反差，与我完全处于两极的那种。最后，我希望这件道具也能给我带来好运。”
　　王辑系统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在此他有自己取舍的意图，有关毁运气这点实在太过强针对，且不说鹰眼是否有反针对这个的能力，仅废掉鹰军团的战力这点，就足够了吗？他想要的支援，是一个适应性极其广泛，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能给他帮大忙的支援。
　　抱着这样的想法，王辑提出的条件也异常苛刻。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高，但仔细想想，他现在算是很强吗？他的道具再罕有，恐怕也达不到上帝骰子的层次，这意味着像他这样实力的人，在树阵定义中可能并不算罕见。
　　和他一样强大，乃至于比他强大许多的智慧生命，王辑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真的不少。放眼整个超膜宇宙的话，他觉得自己的支援并不算过分。
　　申请表已经投递；请稍候。
　　得到了这样的信息后，王辑长出一口气，静心等待树阵为他准备的支援，无论有或与否，他都做好了接受结果的准备。这样的等待时间并不算长，也谈不上是折磨。眨眼之间，相应的讯息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审核结束；道具支援已经送达；
　　首字母A，你已经获得树阵支援：守护之心；该道具按你所提出的条件自动隐入你的传统烙印中。请注意，该道具所召唤的守护天使将与地狱水火不容，道具所联系的天使真正苏醒后，可能会对拥有恶魔道具与知识的猎人展开攻击。
　　——源于A号实验机。
　　意识深处，王辑感觉到了支援道具的存在，那是一枚血红的水晶，正在他的脑海中闪烁发光。
　　道具名称：守护之心
　　道具类型：祝福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是一枚星界天使的心脏；相传每一位行走于星空的天使，在其漫长岁月的一生中，都将用其生命来守护某位智慧生命的存在；而今在超膜宇宙的观测中，我们发现这个专为守护的种族大都灭绝，仅有残余的族人，在绝对零度的宇宙边缘冬眠，等待时间的终结。
　　道具效果：持有该道具的智慧生命将会获得祝福，并将获得绝佳的好运；该道具可召唤濒临灭族的星界天使，守护持有道具的智慧生命，并将与被守护者的意识连通，彼此呼应。
　　道具备注：不买彩票不抽卡，可保世界百年和平
　　——源于A号实验机。
　　“好，我现在也有好运了。在我召唤星界天使后，你的骰子锁定知识和道具有限的情况下，会锁定到我那些知识和道具上面呢？我看也是随机的吧，可惜我的运气不比你差多少的。”
　　看过道具的资料后，王辑从祭坛上起身，在月光下召唤出了他的守护星界天使。意识深处，那枚鲜红的水晶开始焕发起光彩。神圣的金色光辉在于皎月下闪耀而起，一道苍白的天使光影于他面前开始缓缓凝聚身体，最终成型。
　　天使的光影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位女性，但细节处异常模糊，只能看到飘动的发丝闪烁，五官也异常的模糊，羽甲的边缘也模糊成了一块，巨大的天使羽翼收在背后，一把天使大剑被她握在胸间，端庄持重。
　　伴随着星界守护天使的出现，一段文字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首字母A，守护之心已经成功召唤星界天使降临；
　　该天使当前还处于绝对零度的冬眠中尚未苏醒，她的身躯也将由极寒地带湮灭的粒子组成；在未来你召唤她的次数持续增多，她的意识也将加速苏醒，并在最终完现肉身复活。树阵建议你在此之前丢弃该道具，或彻底断绝与地狱联系并处理掉所有出自地狱的道具，避免该星界天使对你产生敌意并展开攻击。
　　警告：因你的好运缘故，你所召唤的星界天使所拥有的奇迹知识数量、知识掌控度、道具数量及强度已经可比你的综合战力甚至更强，随着其意识逐渐复苏，她的战力将不断恢复到生前的巅峰状态，并在彻底肉身复活降临时抵达顶峰。届时你的成长未必能够跟上她复苏的脚步。
　　注：星界天使的知识、道具体系与你截然相反，并在主力知识、道具上存在严重分歧。如若与其敌对，你的能力不足将会被压制到没有喘息之机。
　　——源于A号实验机。
　　“这真的是好运气吗？”
　　眼看着因为守护天使的出现，A号实验机给他发来的大段警告信息，王辑一时语塞，默默在心头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好运不应该是召唤出一位永远听话、绝不背叛的守护天使吗？为什么会召唤出一个拥有失控可能性的东西？
　　这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
　　“不管了，总之现在好用就好。”
　　既然是长远方向的事情，王辑也不再多想，他放缓了自己的意识，感受着自己与天使相连通的意识外，他从祭坛一跃而下，幻影剑从他手心扔出，飞向了远方的城巅。光影天使展开巨大的双翼飞天而起，幻影身躯在天空突然流动起七彩的碎光，片刻之间，便在流光中隐匿了身形，跟随王辑向罪恶之塔的方向赶去。
　　没有任何教廷特使能够发觉这一切。
　　带着足够强力的守护天使，王辑重新前往罪恶之塔，他对此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无论如何，都会把同伴带回来。至于鹰眼的交易，他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第三百九十二章 疯王后
　　身体逐渐复苏，昏迷里，小楠在黑暗深渊中找回了一丝清醒的意识，细眉轻耸了下，悠悠转醒。闭合的双眼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的女人面庞，她愣了下，记忆如潮水般脑海中回荡而来。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入侵猎人的首领打到失去意识，直到眼前一黑时，她都以为自己已经被杀死掉的。
　　小楠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能再醒来，更对眼前的场景感到困惑。当她睁开眼时，突然出现在他眼里的女人让她吃了一惊，旋即小楠猛地坐起身，赫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温暖的房间内，燃烧的炉火将屋内渲染的一片朦胧。她躺在一张温暖的绒铺上，床边坐着一位神情憔悴的女人，那迷茫的双眼正望着他。房间里，火炉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响，门边处，站着一位沉默的猎人，正监视着他。
　　察觉到小楠的醒来，猎人们默默捏碎了手中的魔法凭，幽绿色的光环浮现在他头顶，象征着此刻猎人已经得到了魔法豁免。
　　“我的孩子，你身上有他们的气息。你见过他们吗？”
　　女人凝望着小楠，声音仿佛跌碎的水珠，溅在房间内的空气中。小楠的呼吸一滞，迟疑的目光戒备地望向看守他的猎人。她马上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道具都已经被没收，因为被抓之前她已经竭尽全力作战，所有道具都没有保留的使用，没有任何藏着掖着，以故在她昏迷后，这些道具没有任何悬念的被收取。
　　没有相应的道具，她的知识在此条件下便废掉一半，唯一能用的仅有在警校时学到的擒拿术与格斗术。
　　“只有擒拿手段的话，要用面前这个女人来作为人质，恐怕不行。更何况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和我一样，都是被关押在了这里。”
　　深思熟虑后，小楠没敢轻举妄动。
　　“你见过我的孩子，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女人再度问话，眼眶泛红的双眼凝视着小楠。后者没说话，她感觉这个女人有些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很莫名，她哪里见过这个女人的孩子，在神国废墟，小楠见到的只有诅咒生命、教廷特使还有猎人而已。
　　这个说话莫名其妙的女人看样子很年轻，可能也就20多岁的样子，即使此刻神情憔悴，也依然不影响她的年轻貌美，女人的衣服穿着也不整齐，领口倾斜着，露出了一片白皙的皮肤，当她前倾上身去和小楠说话时，胸前的绒衣垂下，在小楠眼下泄出了一丝沟壑。
　　眼看着小楠没说话，女人神情低落下去。
　　“我知道他们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得到。”
　　她悄然低语着。她起身，推门离去。小楠眼睁睁看着女人自行离开，看守的猎人根本没有任何阻止。她起先还有诧异，但在一瞬间还是想明白了过来。是她想多了，那个疯女人根本不是和她一样的囚徒。
　　房门打开后就再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从外面隐约投进一丝火光，小楠小心尝试着移动身子，注意房间外面的情况。这时，房间外一个对话声开始：
　　“那个你真正的兄弟，是被你放走的吧？你放走了最关键的人，现在又要我放走那个女猎人，那我们手里就真的一点筹码都没有了，我真的不推荐你这样做。”
　　说话的声音有些懒散的语气，小楠听到的瞬间，便确定了说话者是鹰军团的领袖，那位身披黑羽衣的光头男人。
　　“留着她，独立猎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个男声响起，语气无比平淡道：“这样也只是让独立猎人继续惦记着这里而已。没必要的，我只想要安宁。”
　　“你如果真想要安宁的话，就应该听我的。我会说服独立猎人自己撤退，对付这种年轻人我有的是办法……话说，你可是神啊，你真的不懂智慧的贪婪吗？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你的时间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快上千百年都不是奇事，你真的用心去看未来了吗？你知道你放走你的兄弟，将会有什么代价吗？”
　　鹰军团领袖质疑道。
　　“我早已经不再能看到未来了，当这个世界诞生时。”
　　男声的语气中好像有无限的惆怅。
　　“你不是把自己的本源……”
　　“是的，这是我给她的礼物。”
　　在猎人领袖的惊疑下，男声做了确定的回答。对话到此停了下来，在一段漫长的冷寂后，小楠突然听到鹰军团领袖的一声叹息。
　　“唉！我知道听你的话，绝对是我此生要犯下的最大错误。这个错误可能会让你死。但就这样吧，也许我的好运也能给你，毕竟命运真正降临的时刻，这个世界与我和独立猎人，都不再有任何关系。我可以放走那个女猎人，但我不会将她的道具还给她。”
　　鹰眼在叹息之后，依然试图讨价还价：
　　“我放人不放道具，已经是将姿态摆清楚。如果独立猎人因为道具问题依然和我们纠缠不清的话，那很显然就是贪婪和傲慢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如果不是，独立猎人知难而退，那我想咱们就达成共识了。”
　　“这些就随你吧。”
　　男声回答。
　　虚掩的房门很快被打开，看守小楠的猎人默默侧了下脑袋，示意小楠可以离去了。
　　“……”
　　小楠默默起身，从房间走出来，站在了一座宽敞的大厅里。大厅四周站立着负责守卫的猎人与堕落特使，而正里的火炉旁，两个背影安坐，其中一位突兀的光头映射火光，很明显是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而另一个背影则依稀能看出是个黑发的男子，但能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少，小楠也难以形容。
　　“你刚才应该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所以不用解释什么。自己走吧。见到首字母A后，如实说你在这里的见闻就好。”
　　鹰眼背对着小楠，目光望着火炉里跳跃着的火焰，平静发话。
　　小楠没出声，默默从大厅中走出。沿路的堕落特使对她的出现视若不见。很快，小楠从房子中走出来，站在了灯火辉煌的镇上，好像繁星闪烁的夜镇置身在一片庞大的树荫之下，那茂密的树叶遮掩了整个城镇，而城镇的布局和无名小镇有一定程度的相近，如若不是因为有头顶的巨树存在，她险生出一种错觉，以为回到了无名。
　　静谧的城镇街道，小楠轻车熟路地选择路线迅速离开这里，从城镇出来后就是一片无垠的向日葵田野，远方的海风轻抚花枝，城墙道路上满是风吹来的幽香。小楠不禁加快脚步，沿着道路一直向前，直到看见道路尽头的画面虚影，她奔跑起来，穿过画面，回到了罪恶之塔。
　　漆黑的廊道中，小楠不断向前奔跑，她不断通过树阵联络机回忆着王辑给她的地图，在黑暗的迷宫中寻找出路，很奇怪的是，她在罪恶之塔没有看到一位看守的堕落特使，突然，黑夜里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你怎么逃出来的。”
　　是王辑的声音。
　　小楠的身影猛地僵硬了下，不待她回答，王辑的声音重新响起：“你的道具都已经丢了，这样的话留在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退出去。”
　　呼！
　　强劲的风息从长廊中吹起，小楠只觉腰被宽厚的手掌挽住，风瞬间带起了她的长发，眼前的场景也在转眼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本打算一场艰苦奋战救人的王辑，在意外发现小楠的踪影后，二话没说先将她带离了罪恶之塔。
　　人是发现了，但小楠身上所有道具都没有了，让几乎回归白板的同伴再和他继续深入画中世界实在太过危险，无论如何，还是先把小楠送回起始地点的王宫最好。王辑心中默默做好了打算。
　　“等……”
　　小楠试图说话，可因为高速移动而起的金凤，劲风吹着她说不出话来。她马上换了个办法，通过树阵联络机，将自己在画中世界的所有遭遇说出来，告诉了王辑。
　　“那个女人可能其实疯王后。”
　　在A号实验机的消息提醒上，他看完了小楠告知的所有情报后，平静做出了推断。有关鹰眼和神子的对话，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神子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失去了神明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除此之外，鹰眼的宽仁大量，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那她的孩子……”
　　小楠猛然回首，黑夜里明亮的双眼望着身侧的王辑。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神明的眷族做出诅咒，让堕落的神子不能留下血脉。至于她怎么从你身上感受到的自己孩子的气息，我并不知道。”
　　王辑的眼神闪烁，他无法对小楠所说的全部信息进行准确定位。因为没有相关的线索链可供参考。
　　……
　　起始点的王宫。
　　两人的身影从天而降，王辑迅速迈入幽暗的宫殿中，开始用回响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
　　这一刻王辑感到无比的心累，因为先前救出的特使团、圣子、劳诺全都不见了。漆黑的墙壁上，只有发光的圣光痕迹留下了劳诺临走前遗留的一行文字：
　　圣子坚持要帮你救回同伴，我们阻挡不住，现在正在找他。
　　“他们去哪了？”
　　在小楠的疑问中，王辑回望王城远巅，那黑夜里无数星点从罪恶之塔的方向闪耀而出，好像是所有堕落特使和军团猎人全部出动了。
　　“你留在这里等我，算我求你，哪都不要去静等医生回来。我要再去救人了。”
　　王辑疲惫地说着，向宫殿外重新扔出了幻影剑。


第三百九十三章 恩纳
　　探索第八日凌晨。
　　深夜的意大利乡间田野道路上，眼珠子幽绿的野狼被一群眼睛发红的人类围剿攻击着，田野里到处都是尸体，发狂的人类长出了尖牙和利爪，以一种极其可怕的兽化姿态，与野兽搏斗，并贪婪分食着野狼、甚至同类的尸体。
　　半空中，展翅飞过的王女眼望着平原上处处可见的可怕景象，不由得蹙眉。
　　“这些人类疯了吗？”
　　她不禁问道。
　　“大约只是被深渊所感染而已。”
　　王女身后，慢悠悠用风魔法飞行的医生平静回答。他飞行的速度远跟不上王女的速度，只能凭借道具锁定，由王女在前方开道，而他在后方进行跟随。这一路上，他和王女就没有看到一个正常人类。
　　所经过的城镇灯火全部消逝，唯一发光的只有那些人类泛红的眼睛。着大约就是商队们提到的疫病，感染者失去理智地对肉食与鲜血本能需求，在各个城镇乡村内所有的家畜都被吃光后，或者是进行残酷的同类相食，或者就是结伴到附近的山林狂野，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进行捕杀。
　　医生在一个路口简单观察过一个疫病感染者的遗骨，那个感染者的骨骼都产生了巨大变化，骨架变得更加宽阔，指头节变得尖锐，并长出了人类没有的锋利獠牙。看到这些后，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区域，情况远比无名要更严重。
　　至少在那里，他们还是人类。
　　“你快些。”
　　王女向身后的医生催促。
　　“我要太快，谁看路线？”
　　医生微笑回答。
　　在这个世界，卫星地图的支援功能是无法使用的，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凭借经验，将当前所处环境与劳诺所给地图进行完美比对。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按照教廷特使们的地图进行走，那样的话太耗费时间了。
　　根本不用遵守那曲折道路前进，两点之间无疑直线最近，他是对照着山脉平原的地形，给王女指出一条最近飞行路线。
　　“过了现在这个平原，翻过那边的山，就能到恩纳省都。”
　　他给王女做出准确的道路指引。
　　其实从无名到恩纳并不算远，真正大的是诡雾森林。也就是这个世界时间下的落后年代，人们赶路要耗费太多时间，在未来，整个恩纳省的面积，也不过一枚物质湮灭弹的爆炸圈而已。
　　……
　　山脉翻过，一座时代下辉煌的古城映入两人的眼帘。从高望下去，古城到处燃烧着火焰，彷徨虔诚的祈祷声远远传来，在黑夜中悠远不已。一座雄壮的教堂居于城市最中心，连接的围墙彻底形成了一片城中城的景观，那是只有国王才有的待遇，但那高耸围墙所保护的，却是雄伟的教堂、钟楼与圣殿。
　　“我们这趟是要来找恩纳的大主教，他应该就住在那教城之内，直接去那里。”
　　医生继续给王女指明两人，两人从天而降，往那古城中心飞降而去。
　　……
　　宗教气息无比浓厚的城中城外，熊熊烈火燃烧着古城的大树与建筑，无数楼房在烈火中垮塌下去，围墙下，虔诚的居民们面向那里面高耸的城墙不断祈祷，然而城门却始终未打开过。
　　不断有祈祷的人因为疫病而发狂，变得两眼通红，极有攻击欲，然而在被人们制服后，那祷告依旧进行。远离教城的城市区域，混乱就变得不可抑制。王女趁着黑夜与风息降临在城墙之上，立刻引来了下方居民的痛苦祷告：“我的天父，恳求你，不要让黑翼的毁灭天使惩罚我们的罪恶……”
　　“什么跟什么呀。”
　　王女鄙夷地望着下方的信徒们，回首看了一眼飞降的医生，说道：“这里面的人都疯了，什么黑翼的毁灭天使，我都成了他们天父的代言人了。”
　　“不要试图和陷入恐慌的人类讲道理，我的女王，这时你应该学会并记住的知识。”
　　医生淡然回答着，望向那雄伟的大教堂：
　　“虽然我很奇怪这里的神职人员为何会这样不通情理，对外面祈祷的人们完全视而不见，但不打紧，我们先去找那位红衣大主教。这是最要紧的事。”
　　说着，医生从怀中取出了王辑给他的那枚鹰蛇徽章，这也是他来到这里最重要的原因。首字母A认为，这枚徽章真正的道具效果，可能只有在恩纳的红衣主教身上才能兑现。两人也没有在城墙上逗留，迅速下到城中，前往大教堂。
　　和骚乱混乱的外界不同，外界内部万籁俱寂，里外各处见不到一个人影。一墙之隔，便仿佛是两个世界，王女和医生穿过钟楼圣殿，来到了最雄伟壮观的那座大教堂下，在这里，他们终于看到大门外，两个身披黄金铠甲的教廷骑士。
　　它们站立在大门外，好像在守夜中睡着了。这也不知道是该有多疲惫，才能让他们站着睡着。医生主动走上前，面向两位教廷骑士高郑重自我介绍：“我是从无名来的猎人，专为拜访大主……”
　　暗夜里，那黄金头盔深处，两对血红的双眼突然张开！
　　心理医生愣了下，旋即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挥起法杖一闪，身影从原地闪烁。只在他刚逃离的瞬间，两道闪烁寒芒的利斧便已经劈过来，大斧沉重刚猛地一击，直接将教城的地板白砖击了个粉碎。
　　两名教廷骑士苏醒，黄金铠甲里藏着的并不是荣耀与忠诚的信徒，而是贪婪嗜血的凶恶灵魂。
　　“你看你费什么话，直接闯进去不就好了。”
　　王女责怪的口气抱怨了医生一句，未来装甲迅速武装了她的全身，抬起火炮，王女迅速点按了充能按钮，指向冲来的两名凶恶骑士就是一发激光爆破弹，汹涌的白色光波从火炮口冲出，瞬间吞没两人。
　　“解决……”
　　麻利地收起多功能火炮，王女刚要前行，突然被医生一把拉住了肩膀，她的话音未落，爆裂的光波里，两位教廷骑士完好无损地挥寒光大斧冲了出来，她来不及反应，身影便跟着医生一闪，绕过两位教廷骑士，出现在了教堂大门前。
　　“轰门。”
　　医生的话语只有简单两字。
　　“好！”
　　砰！
　　回答的瞬间，王女已经果断甩出火炮扛到肩上，果断又是一发激光炮，直接爆破了教堂的大门。爆裂光波余焰散落后，黑暗寂静的大教堂里，好像有无数软泥般的身影蠕动起来，与此同时，一对对猩红的双眼于黑暗中点亮！
　　“不是吧，这里所有的神职人员都……”
　　王女当场愣住。她原本以外恩纳省都外部有疫病横行，有城墙的保护，教城内部应该是没问题的，却没有想到着大教堂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神职人员和僧侣，全部已经变成了发狂的怪物！
　　“走！”
　　医生一把抓住王女的肩膀，两人身影从原地消失，闪离教堂区域。同一时刻，可怕的怪物尖啸声从大教堂内部响起。这种尖啸声就好像是会感染般，一瞬间，那凶厉的嘶吼在教城各处都回荡起来。
　　啪！啪！
　　圣殿与教堂的玻璃破碎，密密麻麻地红眼怪物破窗而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两人而来。那些怪物尚且穿着神职人员与僧侣的宗教服装，但血红的眼珠，锋利的獠牙以及不断滴淌的涎水，都证明着他们早已失去理智。
　　“太多了，没必要打。”
　　医生带着王女迅速一闪，随传送阵落在了一座平顶钟楼的上方，几乎是同一时刻，教城到处都是的怪物们呼啸着爬上钟楼，包围他们两个而来。站在钟楼顶，王女放眼望过整个教城，到处都有这些发狂的怪物奔走。
　　“接下来，我们怎么……”
　　她抬头问医生。这一刻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做主了。可就在她迟疑间，教城远方的一座高塔，突然坠下一道光彩夺目的彩虹桥，横贯长空，落在了他们所在的钟楼顶。这时已经有怪物爬上楼顶，它们攀爬的速度惊人。医生用手杖一击砸开率先冲上来的怪物，一把将王女推上虹桥。
　　“上去。”
　　话音落，他自己也退到彩虹桥上。
　　长桥回收，载着两人往高塔而去。王女回望一眼顶楼，只见凶猛的怪物们不断从楼顶跃出，试图跳上彩虹桥，但它们跳跃的距离始终不够，一个个全部坠向地面，摔成了肉泥。陨落处，贪婪的怪物们立刻包围了尸体，将其分食。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王女心有余悸地说道。
　　“马上就有答案了。”
　　医生镇定如常。
　　……
　　彩虹桥最终落在了高塔的天台之上，两人在宽广的天台落足。医生侧目望去，只见星空下，一位身材有些臃肿、用教衣帽子遮掩面容的神职人员安静坐在天台中央，那红白两色的宗教服饰，很明显地暴露了他的身份。
　　恩纳的红衣大主教。
　　“我是从无名来的猎人，拜访大主教。”
　　医生谦卑有礼地走上前，恭敬地弯腰做出了自我介绍。王女也赶紧跟上来，“我也是。”学着医生的动作，她同样鞠躬行礼。
　　“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看到天使的降临。”
　　躺在椅子上的主教声音沙哑而苍老，好像简单的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无比的费力。“我不是天使，我是羽人。”王女挺直腰板，正色回答。
　　“连你们也背叛了吗？看来所有人都在远离它而去啊！呵呵……”


第三百九十四章 教廷往事
　　探索第八日，凌晨。
　　恩纳省都，教城高塔，在这里，心理医生和王女终于见到他们此行所要见的红衣大主教，然而主教臃肿的身体，以及沙哑无力的苍老声音，都好像是暗示他即将要死去，而当王女郑重地说明自己身份是羽人，宽大的帽子遮掩下，主教似乎地笑了。
　　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暗示了还有更多的背叛者存在。
　　医生并不在意主教和王女的对话，他将鹰蛇徽章拿出来，礼貌地递上。“我们在无名遭遇诅咒生物的攻击时，从一些幽灵的身上得到了这件东西。”他介绍了徽章的来历。鹰蛇徽章安静地盛放在他大手里。
　　主教似乎垂眼看了下医生手里的道具，很快他重新笑起来，并没有去接这枚徽章，他轻轻摆手，示意医生将徽章收起。医生的神色凝固，他的目光落在主教从宽大教衣中伸出的手掌，那上面已然长满了脓疮。
　　然而，主教对此并无所觉，他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颓唐无比：“这是前任教皇他们的东西。看来他们已经找到真正的信仰了。不过为此折磨的不成样子，为了信仰，还真是值得啊……远来的猎人，告诉我，圣子现在在哪里？”
　　“他被堕落者抓走了，我的同伴已经去救他，相信很快就会救出。”
　　医生如实作答。
　　“没用的。”
　　主教惆怅道：“你们无法阻止他的，那个可怜的孩子早已经为自己的信仰而疯狂……这一切都会结束的，审判日终究会来临的……”
　　主教的声音渐落下去，留下茫然的医生和王女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主教突然道：“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猎人。但这件事要说起来的话还很长，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坐下来静听。”
　　“好。”
　　医生点头，也不理地面的冰凉，直接席地而坐。王女见状也跟着坐下来。静候主教告诉他们一切。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主教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但很快，他的话音逐渐平稳下来，虽然有些沙哑，但表述足够清晰：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知道，有关神子堕落的故事。那位天父赐予世人的神子，本应引导人们获得救赎、走向神国永生的弥赛亚，却在深渊魔女的引诱下后悔，导致理想世界在大火中覆灭，导致了为期漫长的黑暗时代，直到神明的光耀重新洒在世间，魔女被封印在地下，人类才浴火重生，击退了深渊，重新有了选择的机会。和所有人一样，在四十年前，一位年轻的修行僧侣，也是这样深信着经文所传颂的故事。”
　　主教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在历史传承中，恩纳省都的主教选择向来都很谨慎，他不同于教会其它地区的主教选择，可以通过暗中交易和诈骗获取，因为在教堂的地下封印着古老的深渊魔女，每一任主教都必须拥有极大的灵性，能够倾听和领会天父的神旨。因此，教会每年都会挑选灵性上佳的修行僧侣，来恩纳修行，这些僧侣里面，可能就会诞生下一位主教。”
　　医生和王女静听。
　　“在修行僧侣的队伍里面，大体有两种人存在，一种是半途皈依，苦修来澄静心灵的。还有一种，就是自诞生起就因为父母无法养育，而送给教廷的人。多数情况下，主教的选择都是后者，因为前者接受信仰净化的时间太晚，拥有的灵性不可能比自小就接受信仰净化的婴儿更高，那一年那位僧侣1岁，因为灵性极高的缘故，被教廷选中，送往恩纳修行。”
　　主教说到这儿微笑起来：
　　“当最初知道这个消息时那位年轻僧侣并不高兴，因为他知道历史传统，前往恩纳的僧侣最终可能会有一位，成为恩纳的枢机主教，负责倾听神旨与看守深渊。终生不能离开恩纳的教城。恰逢当时百年寓言出现，下一位圣子即将诞生，而深渊魔女也会因此从地底封印中逃出，那时的枢机主教，就不得不与深渊对抗。当时有关恩纳主教的传承，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他不愿意去那里，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复返，可能会死，但他舍不得自己的教母，一位慈悲善良的修女。”
　　主教脸上的笑容逝去：
　　“但教会的旨意无法抗拒，他的教母以此为荣。他在逼迫下只能前往恩纳，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他甚至不能向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教母表达不满，因为那是对信仰的亵渎。但有灵性的孩子就是这样，他的心绪不会接受任何束缚。在到达恩纳第一天，他就见证了这个古老城市的繁华与纸醉金迷。那时他就想，只要他堕落，他犯错，他就会被驱逐出这里，他就可以回到家乡，回到自己的教母身边。所以他偷跑去赌博，但第一天，他就被捉了回去，他的教母因此被叫来恩纳，接受荆鞭的刑罚。那时他就怕了，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他尝试犯下的错，最终只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受苦。”
　　王女脸上显露厌烦的神色，不是因为主教的故事，而是因为教廷的行径。医生对此却显得很淡然，他知道这是教会的手段，让所有无法静心的年轻僧侣最容易静心的办法。因为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大都会无所畏惧，但会因为别人为自己犯错而受罚而感到耻辱。
　　主教并没有在意两人的神色变化：
　　“但是他贼心不死，他知道只是戒律这种小错并不会让教会放弃他的灵性，他知道只要犯下足够大的错，教廷就会不得不让他离开，甚至因此都无暇顾及去惩罚他的教母。这是个天生叛逆的孩子，在蓄谋已久后，他在某个深夜里，他在精心策划替换了主教从不离身的那把地下大门的钥匙，他决定去刺探那位深渊魔女，他决定犯最深的忌讳。他并不在乎所谓百年寓言，甚至不会从心底敬畏天父，因为正是天父冥冥中的安排，让他来到这里，接受他不愿意接受的生活。”
　　王女倾听的神情专注起来。
　　“在那个夜晚，他用偷来的钥匙打开了教堂的地下大门，走了进去。那是个暗无天日的通道。隐约能听见深渊怪兽的怒吼。他在那时害怕了起来，但他还是向前走去。直到走的足够深，他听到了他自降生以来从未听到的一种声音。那个声音至今徘徊在他的梦里，那好像是个女人在呻吟，在喘息。从没停过这样声音的他在那时心脏剧烈的跳动，一种很古怪的想法缠绕在他脑际，就在那时，那地底深处，一个无比恐怖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某种低语，亦或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他害怕的撤退了。”
　　倾听的猎人保持沉默。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再不敢去那地下。只敢规矩地学习着教会所准备的课程，提高自己的灵性。但是那个女人的喘息声、还有那恐怖的低语。每当想起那些地下的声音时，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产生变化，并在恐惧中汗流浃背。一个月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懂忽然懂了那个恐怖的语言，那个声音是在告诉他，到这儿来。他知道那是来自深渊的诱惑，但当想起那喘息和呻吟声，他便控制不住自己。他所有的修持在此都失去了作用，他终于忍不住折磨，第二次偷偷潜入了地底。”
　　讲述这些时，主教发紫的嘴唇在轻微颤抖。
　　“在那里，他重新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声音，他禁不住地身体产生了变化，并在那恐怖的声音中前行。很快，他在黑暗中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恐怖生物，那些长满尖刺的触须爬行在通道中，他畏惧地不敢向前，再度撤退。知道半个月后，他诡异地再度领悟出那恐怖的声音，是在告诉他，不要害怕，进来。他重新鼓起勇气潜入地底，并用了毕生最大的胆量，走近了那些怪物，果然，那些怪物没有伤害他，让他继续前行。他一路上见证着种种可怕的怪物，直到在通道尽头，看到了地牢。喘息和呻吟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当他看到时，一个软泥一般的生物正包裹着一个肉体蠕动着。”
　　王女的耳根子红了，她未曾想到主教会说出这样的故事。
　　“那时他看到很模糊，因为怪物阻挡了女人的大部分身躯。但仅仅是露出了一根脚趾头，都令他目不转睛，他知道那里是个裸体的女人，在怪物的蠕动中，女人肉体的不同部位都会展现。他那一晚在那里呆了很久，直到他感觉天快亮时才离开。那一夜他听到了众多恐怖的低语，难以理解。但他不管那么多，他每晚都会潜入那里，在恐惧和欲望中不能自已。那段时间里他上课都没有精神，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灵性在不断提升，他能够更多的解读出更多地下的语言。那深渊的声音让他来，于是他每晚都守在监牢前，紧张地看着各种不同的生物凌虐和侮辱那个女人。他不管那是什么，他只知道当打开地底大门的那一刻，他就再无法逃脱。”


第三百九十五章 神怒
　　帽子的遮掩下，主教的眼神变得迷失起来，好像他和自己故事中的主角，有着同样的体验。
　　“如此日复一日，他能够领会的晦涩语言越来越多，而他对那被关押在地底的女人丰腴的肉体，也越发地渴望。他因此学会了自渎。在没有去地下的夜晚里发泄着自己的欲望，尽管他知道这样是堕落，但没关系，堕落吧，他本就不想承载责任，那时的他只想接近那个女人，去抚摸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肉体。”
　　“真恶心。”
　　王女忍不住皱眉道。
　　主教并没有理会，而是将故事继续说了下去：
　　“然而这个僧侣并不知道，随着他进入地下越多，能够解读的恐怖低语越多，他的灵性也越发超众。他解答天父在古代留下的神旨比任何人都要快，他被教廷越发看重，他可以不用去修行上课，而在白天里躲起来睡觉，没有任何人会管。甚至他再去赌博，都没有人理会。他曾经尝试着去妓院消解自己的欲望，但他所见到的每个女人，都没有那贯下教堂地下的女人，能够令他动容。他所有的欲望似乎都在那危险与刺激里，而无法通过其它方法排解。面对那些妓女，他宁愿用信仰去感化她们，也不愿脱去自己的衣服。尽管他早没有信仰，他早知自己堕入深渊，但他的灵性，让他足以散发出天父的光耀。恩纳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个从未有过的天才，枢机主教的继任者。”
　　“……”
　　王女耐着性子听下去。
　　“但他对这些置若不闻。他早不在乎自己最终会怎样，他甚至不会正眼看现任的枢机主教一眼。他在意的只有每个夜晚进入地底的时光。终有一日，他解读出的恐怖语言告知他，他被允许在看着监牢里的女人被侵犯时自渎。这比他被主教接见还要高兴。那时的他，早已经将自己的教母忘怀。因为他能够亲眼观察着那让他夜不能寐的肉体自渎，他知道自己堕落了，但他渴求着更加堕落。日子就那样一天天过去，他的灵性越来越高，在任的枢机主教甚至在解读神谕方面，无法达到他的造诣。而地下，他被容许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医生始终保持着漠然的神色。
　　很显然，故事中的年轻僧侣已经被开发出了变态的欲望，而那个开发者、语言难以理解的存在，早已经洞悉人类的欲望，并一步步将僧侣诱入深渊。这不算高明，给他相同的条件，他足以让任何一个洁身自爱的虔诚信仰者，暴露出自己最原始邪恶的欲望。
　　这种伎俩，不值一提。
　　故事继续下去。
　　“起先是自渎，然后是他就被允许走进监牢近距离去看。他可以清楚看见那肉体上浅色的绒毛，他为此更加痴迷；尽管那丰腴的肉体上，爬着种种恶心可怕的生物；但这一切只让他更加兴奋；再后来，他就被容许可以伸手去抚摸，那是段漫长的岁月。当他第一次碰到女人的肉体时，他已经24岁，十年的时光过去了，但这十年里，他的每一天都无比堕落而充实。终于，他在34岁的那年，继任成为新的枢机主教，同一时间里，他被允许和那个关押在地下的女人结合。当得知第二个消息时，他早将成为枢机主教的事情抛在脑后。”
　　到最后一句话，主教的话语开始无比惆怅起来：
　　“在那个白天，他要前去见病重的枢机主教，接受主教的认可与礼器，成为新的枢机主教。他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无比期待着夜晚的降临。白天的时光对他来说无比煎熬。坐在病床前，即将死去的主教将他早已经掉包的钥匙交给他，并告知他入夜后前往地下，在那里，天父会将一切使命与他交代，他是实现百年寓言的枢机主教，也是1500年中最重要的一任。主教很庆幸有他这样历史未有的天才继任，这是天父赐予世界的希望。他对此不屑一顾，并在所有人离开后，扔掉主教的假钥匙，拿出真钥匙单独和将死的主教说，你掌握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却没有好好享受，去死吧，信徒。”
　　故事似乎见证着一位叛神者的出现。
　　“他最终继任主教，并在入夜后拿着钥匙，光明正大地前往地下。所有信徒都在激动地等待他接受神谕，而他知道，自己彻夜销魂的时刻即将来临。然而当他进入地下时，那个恐怖的声音却说了一件让他震撼的事实。从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得到了真正的改变。在那里，那个声音告诉他，自己是崇高神明的守护者，伟大的阿里兰斯巨手，而他，这位新任主教，是现世中神的真正信徒。”
　　随着主教的故事叙述到此，王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在听到这些后感到由衷的困惑，继而从阿里兰斯巨手那里得到了真正的历史。所有的神明都诞生于最初的深渊暗潮，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是深渊之神，奴役万物。天父所赐下的神子，正是要共建一个人、兽和平共处的伊甸园，在那里，人类可以与兽类苟合相爱，诞生后代。文明不需建立，万物永恒而和平，一切都跟从最原始的欲望，而没有罪恶与杀戮。而僧侣这20年在地底所看到的，这正是当年神国的真正景象。而在久远1500年前，神子在创建了这样的国度后，因为沾染了人性的自私，而无法放弃自己曾经在尘世的爱人，便用天火烧掉了整个神国，放弃了那里的一切，去追寻自己深爱的女人。”
　　故事到此，开始展现了与先前教廷特使所说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历史。
　　“但天父因此而发怒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成为神明后，背叛了整个神明世界，而天父将因此遭到整个星空彼端的无情嘲讽。神的怒火因此而无法控制，它向自己的亲子发出诅咒，让他不可能再有血脉后代，来制止这个背叛的神明发展出新的神系，它用两条真理之蛇封锁了神子再回到现世的道路，并派出阿里兰斯巨手，抓走了那个神子的所爱之人，它知道，它的真理之蛇不可能永远挡得住自己的神子，所以它对这个女人发下永生的诅咒，她夺走了神的孩子，那她就必须还一个孩子。直到新的神子诞生之前，她将永远被关押在地下，谁都无法拯救。”
　　“竟然是这样。”
　　王女的声音渐低。
　　然而故事到此并未结束：
　　“天父的怒火到此并未停止，那些被大火中丧生的信徒让它痛心，它赐予了这些死掉的生命重新苏醒的灵魂，并赋予它们猎杀背叛者的使命，它的眷族从遥远的星空彼岸降临，在伟大的阿里兰斯巨手率领下，帮助着伊甸园的遗民。被逐杀的信徒在神子的雕像前乞求着救赎，终于在漫长的时光中，得到了神子所赐予的圣光奇迹，最初的教会因此诞生了，那些得到力量的教会特使们，用神子所恩与的真理与奇迹，击退了阿里兰斯巨手，并将伊甸园的遗民赶紧了诡雾森林里。教会从那时开始兴盛，成为了后来的教廷。但这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篡夺宗教的信仰，实在太容易了。”
　　“……”
　　医生依然保持沉默。
　　“因为他们乞求的神子当时已经成神，所以那时的人们所信仰的也正是神，来自星空彼岸的引诱，可以轻易改变一个普通信徒的信仰，因为信仰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谁能展现力量，谁就是神。恩纳的教城开始修建而起，教皇的权力开始没落，每一位枢机主教都在这里倾听来自星空彼岸的神秘低语，那是人人都知道的最神秘力量，也是神明的证明。而所有教廷特使接受着来自神子的奇迹力量，祈祷着星空彼岸的名字，遵守着最初的教义，而不知自己的信仰早已悄然改变。他们听不到有关任何神子的神旨，他们当然听不到，那个神子早已经背叛了整个星空，他将在诸神的注视下，永无传递真正信仰的时机。”
　　主教说到这儿，闭上了眼睛。
　　“但那不是永久的，总有一天神子会破开一切束缚，那就是当第二位神子降临之时。到那时他会重夺自己的信仰，而这时候，教廷就需要有一位自己人。那位年轻僧侣，就是被阿里兰斯巨手所挑选的自己人。拥有最高灵性的他，将会以自己不容置疑的权威，维护教权。天父为此愿意和他共享那个神子的女人，并在百年寓言实现之日，让他的子嗣与第二位神子同胞降生，接受世上最高的荣耀，作为未来神国之主的同胞兄弟。”
　　“呵呵。”
　　主教笑道：“那个僧侣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叛逆居然成为了神真正的信徒，得知真相的他为此饱受折磨。他在那一刻终于知道，历史所有的灾难都是由那天父所引起，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将会给世界带来了什么。面对那面貌恐怖阿里兰斯巨手，他犹豫彷徨，不知所措，终于，当那女人的喘息声在地底回荡起来时，他答应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圣子诞生
　　不和陷入故事而愤怒的王女一样，医生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因为他能猜得到故事的进展，他能猜到，无论阿里兰斯巨手向僧侣说出怎样的故事，当地下女人的诱惑摆在面前时，僧侣就不可能挣脱。
　　而他也知道，人类肮脏的欲望与神圣的爱情从未分离过，交织的爱欲从不能分辨与高尚与卑鄙，僧侣不在意自己成为主教，不在意阿里兰斯巨手诉说的故事，他只在意那个关在地下的女人，越接近，这种欲望越强烈，那么在知道会失去的那一天，变态的欲望会因此更加畸形。
　　爱，当然会有。这种爱潜藏在复杂畸形的欲望里，医生见过的所有病人里，没有哪位能对某种单一事物因为单纯的欲望而期待和紧张长达20年。这种人在进行自己欲望的事物时，都在无形中倾注了大量的爱与专注。
　　就像他自己热爱自己的食物，并为之专注和认真一样。当食人不仅是种欲望，而是一种人生态度时，一切就变得崇高乃至不可理喻。有关这位年轻僧侣的堕落之路，心理医生可以清楚观测到每一个心灵轨迹划动的地方。
　　“僧侣答应巨手继续堕落下去，再正常不过。因为在知道迟早要失去地下的女人时，他不可能放弃与之接触的机会，这是他心底不熄的欲望之火，但是在之后当他拥有过这位女性，那么交织在欲望中的爱，就是改变一切的真正契机。”
　　医生是这样想的。
　　他确定自己不会错。完美与纯洁的爱情他或许无法理解，就像劳诺与薇薇之间的故事，但是堕落和迷失的爱欲，他洞若观火。
　　故事继续进行了下去。
　　“成为主教的僧侣答应了阿里兰斯巨手，并提出条件，让自己有独享女人的时刻。他忐忑地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他之前从未想过奢望过独享。但当知道女人注定要离去时，他就稳不住有这样的想法。他对此满怀期待，也充满着惧怕。他知道巨手会答应的，因为着这个要求只会显得他更加堕落。结果不出意外，巨手答应了，但独享时刻需要他的表现。现在的他还不配，那个夜晚，他脱光衣服，和那些恶心的软泥生物一同依附在女人的肉体上，感受着她的温暖，他的身体与之结合，体验着他从未有的感受，他用灵性切身感受到了女人的茫然与迷失，他知道这个女人早已在长久的折磨中疯掉，而灵性极高的他，20年来却一直迷恋着一个早已经疯掉的女人。但当他在所有怪物的围观下真的去感受女人的体热时，和那些怪物的身体接触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恶心感，从那夜开始，自私在他的心头萌芽，他无法接受别人与他共享，他要争取独享的时刻，甚至永远的独享。”
　　“自私。”
　　医生心中默默重复了这个词，他知道从自私出现时，人性最基本的恶就开始作祟了。
　　“自私。”
　　主教重复了这个词：
　　“那夜之后，他开始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的灵性，来争取独享时刻。在此期间他努力装出一副乖巧的信徒模样，尽管他对这些神明的眷族感到由衷恶心，但他依然不断表达着好奇与野心。他想知道那位天父究竟在那里，这个暴虐的神明是如何让女人怀孕。阿里兰斯巨手对他的虔诚感到满意，并告知他一切。神不需要物质的肉体，它可以随意创造这些物质身躯，或者将自己的灵运流在眷族的肉身上，与女人结合产子。但真正的神子太过难产，不是每一位神子都配成神子，他们大多继承的只有母体的混沌，自诞生起便注定只能为眷族，真正的神子，所继承的根本不是物质身躯，而是神的灵运与智慧。”
　　“也就是和外表、身体无关。物质身躯没有区别意义。”
　　医生默默总结。
　　人类当然在意圣子的面貌与风度，但对神来说，人类的外貌乃至整个物质身躯，都没有意义。
　　“这样的神子太过难求，早已脱离物种体系的神，不得不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自己不屑的交媾，只因那久远过去渴求神子的诅咒，而当一个孩子背叛自己时，便意味着一位神漫长的时光都将因此作废，对那星空彼岸的天父来说是无法容忍的，1500年的时间如果用来思考，它甚至足以算出星空终结的时间。这也是那星空彼端怒火无法熄灭的真正原因。时间，物质，对于天父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主教说到这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继续：
　　“当知道这些时，他陷入了嫉妒与愤怒的怒火。天生叛逆的他没有因为神的威能而惧怕，漫长时光里他早已经看清了天父的嘴脸，它以无所谓甚至厌烦的态度，玩弄着主教梦寐以求的肉体，而这位主教所渴望的一切，却都要经过天父戏耍般的认可。”
　　“在他四十岁的那年，他终于迎来了能够独享的时刻，不用再被恶心的生物围观。那个夜晚是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时刻。他贪婪的呼吸着女人的体香，恨不得将她抱进自己身体里，没有那些神明眷族的干扰，他可以尽情欣赏女人因愉悦而迷醉茫然的表情。那时已经是百年寓言的最后一年，女人马上就要离他而去，被一个同样深爱他的神子所接走。他为此变得煎熬不已，而那时女人终于怀孕，怀孕的女人受到保护，直到神子出生前，他都不能再踏足地下。”
　　“想必那对他是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备受折磨的时光。”
　　终于，心理医生开口。
　　“是啊！”
　　主教怅然答道：
　　“那些日子他每晚都在地下大门前徘徊，并鬼使神差地去了解有关分娩的事情。他听到了很多不好的传闻，很多女人都可能因为能怀孕而死。这让他感到担心与害怕，他根本不在乎女人肚子里的神子和他的孩子，他甚至想掐死这两个可恶的生命，在这样的折磨中，他发现，他怕女人死去，胜过女人被神子带走。在这样彻夜的折磨中，他萌生了一种想法，当圣子诞生之际女人对天父也就失去了作用，而在那是，旧日的神子就会前来拯救爱人，如果那个神子因为爱人1500年日夜遭受的折磨和屈辱而抛弃女人时，他会接纳，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带走这个女人，而完全不惧那天父的怒火。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一切，天父，阿里兰斯巨手，都是狗屁。”
　　“意料之中。”
　　医生心中默道。
　　“但那终究是他的一厢情愿。”
　　主教黯然道：
　　“20年前的某天深夜，圣子降临，而那夜星辰的陨耀，注定女人所诞的两子，其中一位是继承神之智慧的星空之子，而另一个则是主教堕落的产物。那夜主教来到地下，从眷族手中接过了孩子，并在阿里兰斯巨手的指引下，感受到了神子身上所有的天父之灵。神子在圣光与雷电中如期而至，他的降临在瞬间杀死了所有的眷族，仅留下了不死的神之手被镇压深海，主教那夜清楚看到，那个从昏迷中苏醒的女人在看到神子时笑了。他毕生都未见过这个女人笑容，仅在神子降临时见过。1500年，她都已经疯掉了，但却还记得旧日的爱人。那位主教因此绝望，他知道自己在此面前什么都不是。他至今记得神子降临时的景象，那个站在圣光与雷霆中的男人没有杀死他，而是对他说，告诉你的神，神的诅咒都是一样的，当他对我诅咒时，我对它的诅咒以也是一样的，他所有的子都将被人性感染，而它终其一世得到的只有背叛，和星空彼端的无情嘲笑。”
　　说到这儿，那宽大的帽子遮掩下，主教似乎笑起来：
　　“那位主教回答说，不需要你诅咒，我会亲手实现这一切。他目送旧日神子带走他魂牵梦绕的深爱女子，怀抱着女人所产下的两子。当夜，他就用自己强大的灵性抹灭了神子有关星空彼端的记忆，然而那天父的灵是他无法抹消的，但没关系，他早已经有办法，他要用自己的所有力量，去保护他深爱的女人。他派出了教廷最精锐的特使团，前往诡雾森林去寻找疯王后的踪迹，他知道，那些强大特使在突破重重难关后，在当年神国废墟上见证自己的真正信仰。他知道，这些特使最终都将在天父与旧日神子的战争中，成为保护女人的中坚力量，他知道神明的怒火会降临到他身上，但他无所畏惧，他向世人宣布，他的孩子就是圣子。而真正的神子，他用教母当年为自己取的名字来为神子命名：劳诺。”
　　“劳诺……”
　　王女的眼睛放大。
　　“他会见证这个孩子和他一样的背叛，但那并不是那样的容易。很快，星空彼端的怒火降临在这位主教的身上，他的身体开始臃肿并长出脓疮，他的寿命疾速消逝，但这些对他都没有用。他被神一手培养出的强大灵性，支撑着他主导整个世界，而神之巨手被镇压，眷族被杀死，它的低语将不再起任何效果，那位主教就这样通过背叛，成为了世界真正不二的王。任何可笑的大帝都在进入他的教城时，都要下马匍匐在他面前，亲吻他的脚趾。但这又能怎样？他得不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主教的语气开始有了些病态：
　　“那是在圣子和劳诺五岁那年，教廷秘密进行了一次对二人灵性的试探，天父的灵终究还是没压住，圣子的资质虽然突出，但还不足以令人惊骇，但真正的神之子劳诺，当他在第一次接触奇迹时，他一夜之间所掌握的奇迹，就是人类穷尽一生都无法比拟的高度。这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智慧。这件事情震惊了教皇，那个愚蠢的东西对此提出质疑，但没关系，主教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彻底在教廷消失。那位教皇最终在失败后离开，前去寻找可笑的真正信仰，并伺机试图杀死圣子，后来他真正找到了，完成了信仰之物，得到了那天父的信仰赐物。”


第三百九十七章 魔女
　　医生默默拿出了鹰蛇徽章。他知道主教说的就是这件东西。主教所说故事中的主人公，也不言而明。
　　“自从两个孩子五岁做的试探后，那位主教为了避免麻烦，就把劳诺送给了当年他感化的一位妓女家中。他依旧像教育一位神子那样，教育着他的亲子；而面对真正的圣子，他用旧日神子追随者所定下的最初教义来进行培养，让他感受世界与人性，并堕入其中的泥潭。”
　　主教的故事似乎也到了结尾：
　　“随着两个孩子长大，命运也会降临，他知道，旧日神子在成神时，已经断截了自己与天父的血脉连接。天父无法通过血来惩罚他和杀死他，但第二位神子的降临，就是杀死他的毒药，在特使团最初的规则里血是圣物，是不能主动抛洒的；但天父将其潜移默化的改变，血依然是圣物，是除成为教廷特使那日用自己所有的除魔武器歃血外，不可主动抛洒的。劳诺成为了教廷特使，并用自己的血液与除魔大剑立约，当他的大剑刺进旧日神子身体时，曾有的血脉连接就会重新苏醒，按照血迹契约，天父就会重新掌握对旧日神子的生杀大权。”
　　医生沉默，血迹契约的事情，他之前听首字母A提到过。
　　“主教开始对此并不在意，他20年来不断派出最精锐的教廷特使远征，并通过自己强大的灵性感觉到，这些特使最终在遥远的诡雾森林深处，见证信仰，得到了更强大的奇迹力量，但随着劳诺的成长，他终究还是担忧起来。他知道天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有关疯王后的传说越来越多，他能明显感觉到，那是星空彼端潜移默化的影响，传闻与历史歪曲开始变得越加严重，来自星空低端的神之眷族也开始在世界活动，而他一人难以与此对抗，他最终没办法阻止圣子出征，在圣子带着劳诺离开后，令人发狂的疫病开始蔓延，他知道，天父已经为自己的第二子准备审判日的到来，它对一切早有把握。”
　　“审判日？”
　　王女抬起头来。
　　“是啊，那一天来临时，文明的罪孽终将得到毁灭的惩罚。世界会回到伊甸园，罪恶的文明不会再出现，人与野兽和平共处的年代会重新降临，那便是神国，而圣子则会成为神国之王，星空下唯一一位拥有绝顶智慧的主宰，统治着万族生命。”
　　主教回答后，将故事的结尾进行下去：
　　“主教不知道旧日神子的诅咒能否兑现，他也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个女人是否安好。他日夜担心着因为旧日神子的失败，那个女人也会因此死去。但前往无名的道路已经被封闭，他难以跨越天堑召回圣子。终于有一日，他预感到了那座山体的塌陷，道路重新的连通。他告诉想要躲避疫病的大公，审判日终将来临，无名是新世界的起点，只有那里才能避过审判。主教还让大公帮他带信，让圣子停止再进入诡雾森林。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意义不大，他一手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天父的忠诚信徒，让其背叛自己……告诉我，猎人，大公已经到无名了吗？”
　　主教在最后问道。
　　“到了。”
　　医生肯定回答。
　　“呵呵。但他还是固执地要去杀死疯王后，解除所谓的诅咒。他没有继承自己父亲的灵性与叛逆，他甚至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力量来源究竟于何处。可是他的父亲又什么资格去指责他，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自以为是圣子，而他的父亲则用整个世界在为他编织谎言，并从不曾提醒他……猎人，故事已经结束了，审判日会来的，你们走吧，如若能见到这位圣子的话，请帮他的父亲杀了他，他的存在，只会被那星空彼端的神明所利用而已。”
　　说到最后，主教安详闭上了眼睛，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颤抖了下，一道彩虹桥从高塔天台的尽头出现，跨空贯穿了整个恩纳省都，抵达城外。
　　“这位主教还有什么话，可以让猎人代为给他的所爱之人转告吗？”
　　医生起身，平静问道。
　　“没有的，他们之间从来就不需要言语交流的。”
　　主教的声音减低。
　　“那主教你呢？”
　　王女小心问道。
　　“我吗？我要在这里，等候一切的结束。”
　　主教的声音沙哑，说到最后的单词时，已经没有声音。医生侧头看了王女一眼，示意两人可以走了。临上彩虹桥前，王女还回头看了那天台安坐的老人一眼，直到彩虹桥将他们带离恩纳省都。
　　轰隆隆！
　　巨大的响声从恩纳城内响起，两位猎人蓦然回首，只见那省都内的教城，被一股从地底冲出的火焰所吞噬，大火中教堂倾塌，圣殿覆灭，主教所在的高塔也隆隆坍塌，消失在汹涌的大火中。
　　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王女怔怔望着那汹涌的火势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城市，说不出话来。魔法阵的光芒在两人脚下的山地上闪耀而起，幽蓝色的盲光冲刷着大火渲染的颜色。
　　“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女呆呆问道。
　　“去找首字母A，阻止劳诺杀死旧日神子。”
　　医生平静回答。
　　……
　　神国废墟。
　　起始地点的王宫，小楠安静等待着王辑的消息，没有任何道具的她已经不再是重要战力，甚至可以说是累赘，理智留在原地等候消息，是她最明智的选择。黑暗的王宫里，魔法光阵的光芒突然闪耀而起，心理医生和王女从恩纳归来。
　　“你们……”
　　小楠赶紧站起来。
　　“首字母A呢？还有劳诺在哪里？”
　　医生扫过黑暗的宫殿内部，马上问话。
　　“都去找圣子去了，我们救回圣子，但我被捉住，王辑在去救我时，被救出的圣子不明状况，重新前往罪恶之塔接应我们，导致行动脱节。”
　　小楠飞快地经过简要说了一遍，摘取了重要信息进行陈述。医生眼神一闪，回头望向那仿佛漫天光点的罪恶之塔方向。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去接应。”
　　丢下这句话，魔法的光芒从他身周围重新闪烁而起，医生的身影跟随传送阵瞬间消失在王宫，眼看医生离去，小楠问王女：“你们在恩纳都探到什么情报了？”王女苦笑了下：“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
　　……
　　罪恶之塔。
　　遍天的光点闪耀，堕落特使出现在罪恶之塔附近各个地方，似乎是寻找着某种事物的踪迹。黑暗的墙体下，劳诺带领着教廷特使借助掩体隐藏形迹，悄然接近着罪恶之塔。忽然，一阵无来由地风息从他们背后出现。
　　“圣子呢。”
　　王辑的声音冷不丁地随风出现。劳诺身体僵硬了下，马上低声回答道：“还没找到，但我确定他跑到了这里，我看见了。”
　　“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圣子都守不住吗？”
　　王辑纵眼扫过黑暗中站立的教廷特使，这些人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没办法，因为王辑说的是事实，这么多人守不住一位圣子，说出来真的丢脸。王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这句质问过后，他便马上说道：“我帮你们找。”
　　他尽力放开回响，去感知圣子的位置。但这附近的堕落特使和军团猎人实在太多，要锁定圣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眼下到处都有堕落特使在巡逻，军团的猎人也游走在各处，劳诺和教廷特使在他身边，此时真不是他出手的时机。
　　他自己当然不怕出手，但劳诺在身边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这时，幽蓝的魔法阵从黑暗的角落里闪烁起微光，一瞬即逝，心理医生出现在了王辑的身边。
　　“圣子找到了吗？”
　　这是到来的医生问出的第一句话。
　　“还没有。”
　　劳诺在黑暗中回头。
　　医生看了劳诺一眼，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没事，你在就好。我现在带你们回去，让首字母A来找圣子，人太多的行动不会方便。”
　　“不，我必须带他回来。”
　　劳诺的回答无比坚定。
　　“……”
　　医生沉默。
　　在现在这样的紧张关头，到处都有堕落特使和军团猎人的情况下，真不是他和首字母A谈恩纳探索的时候，这点首字母A也知道，根本连问都没问，更何况现在还是当着劳诺的面，他无话可说。
　　“真是奇怪，这些堕落特使还有军团猎人怎么全部行动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难道他们后悔，并且知道了圣子离群吗？”
　　王辑眼望着那天空闪烁着的奇迹光点，喃喃低语。忽然，他放开的回响找到了圣子的位置。
　　“快！医生！我找到……”
　　话为说完，王辑的言语彻底僵滞。
　　……
　　废墟土地上，圣子一路躲避着堕落特使的视野，小心翼翼地靠近罪恶之塔。破碎的废墟荒原上，他忽然看到了远处的土地上，出现了一名女性。那景象让他瞬间想到了自己曾经听到的故事，曾经那些探索神国失败归来的疯掉特使，在梦境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一个女人站在神国废墟上，引诱前来的特使堕落。
　　“疯王后……”
　　那一刻圣子的心弦猛地跳动了下，他的使命，就这样被天父用命运送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呼吸开始加快，盯着那个从废墟上走来的女人，握紧了手中的断剑。他仔细观察着那个女人，生怕自己认错。他发现那个女人确实有些疯癫的样子，衣衫不整，并对此好不在意。不断向他走近。
　　接近到了足够的距离，女人看着黑暗角落里的他，忽然傻笑了起来。
　　“我的孩子。”
　　她低声呢喃着：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我知道你回来了，孩子……”
　　她笑着走进那黑暗角落里的年轻人，并没有发觉对方紧握短剑的手臂在微微发抖，终于，她走到了年轻人的面前，她激动地伸出手掌，摸向了年轻人的面庞，那痴痴的双眼此刻变得无比深情。
　　“告诉我，你的兄弟在哪里，我知道你们都来了，我知道……”
　　她喜悦着抓住年轻人的肩膀，想要拼命将年轻人抱住，但当她要张开双臂的那一刻，一柄短剑突然刺出，扎进了她的腹部，女人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下，但片刻，她突然微笑起来，好像全没有已经受伤的腹部，用发颤的手掌再度摸向年轻人的面庞。
　　“孩子……”
　　她的手垂落下去。
　　在她面前，年轻人一把狠狠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面前，让那柄剑完全刺穿了她的身体，并在她耳边轻语：
　　“滚回你的深渊吧，魔女。”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完成的使命
　　废墟之上，圣子用力抓住女人肩膀，直到将剑拔出后才将女人推开。
　　尸体倒地，腹部的伤口流出血液瞬间染红衣衫，滴淌在土地上。圣子长出一口气，他的双腿发软，眼神起先是有些茫然，紧跟着，他好像脱力般坐倒在地面，两眼中满是欣喜若狂。他做到了，在机缘巧合，在天父所作出的命运安排，杀死了疯王后，解除了萦绕在世界的痛苦诅咒。
　　“我做到了。”
　　他低声呢喃，紧接着，圣子忘情地畅快大笑起来。积压已久的怒火与烦躁在此一刻终于倾泻而出，那酣畅淋漓的笑声在荒原和废墟间回荡着，附近散乱星点的运行轨迹突然停滞，马上追寻着那笑声而来。
　　圣光的辉耀降临，黑暗的荒原被照亮，在神圣的光辉下，倒在地上的女人已经停止呼吸，鲜血已经在地面上变成了一滩黑色的血迹。闭上眼睛的女人永远睡去，最后的面容宁静而有安详。率先发现女人尸体的堕落教廷特使眼神僵滞，无比震惊地俯瞰着那地面上已经倒下的尸体，以及痛快大笑的圣子，他的身影完全在半空中僵滞。皎月之下，从附近赶来的堕落教廷特使越来越多，很快将这片区域包围。每一位特使抵达这片区域，看到女人的尸体后，都沉默了。
　　他们没有马上动手，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沉默地将这片区域迅速包围。面对着重重包围，圣子神情平静，毫无惧怕之意，这时，魔法的光辉从天而降，王辑一行出现在了圣子身边。
　　“疯王后已经被我杀死了，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劳诺！”
　　坐倒在地的圣子兴奋地站起身，癫狂般地抓住劳诺的胳膊，说话时，那双眼喷发着热烈振奋的心潮。劳诺没说话，怔怔看着地上死去的尸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见着那些堕落的教廷特使与军团猎人都从附近赶过来，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撤离。
　　“……”
　　医生侧目望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女人，一言不发地看着振奋不已的圣子。他豁然觉得，自己或许忽略了什么，他真正担心的，不应该是劳诺与旧日神子的命运相对，而是这位背负荣耀与使命感的圣子。眼看着堕落教廷特使和军团猎人包围而来，医生猛地想到，或许恩纳红衣主教所说的没错，审判日注定来临……
　　“你们！不用再为深渊卖命了，我已经为你的解脱做出救赎。跟回到恩纳，你们……”
　　圣子面对着保卫在半空的教廷特使大声喊话，试图将曾经的圣徒们呼唤而来，但时间并不会容许他做出所有的愚蠢行径，王辑一把抓住圣子的肩膀。“医生，走！”他快速发话，还不待医生的手杖挥起，夜空突然坠下一道星痕，璀璨绚烂的光芒中，散发神圣气息的骰子从天而降，射出千万道亮丽的白色光华，点亮暗夜！
　　“首字母A，你做了你这辈子可能最大的错误选择。”
　　漆黑羽衣随夜风飘摇降临，光头的猎人领袖鹰眼手举上帝骰子降临在疯王后死去的区域，与此同时，黑暗的天幕闪过雷霆万道，每一瞬的雷电跨越，都将整个神国大地照耀的形同白昼。
　　远方起始地点的王宫外，诅咒生物们在雷霆的怒火中颤抖不已，本陷入交媾的它们此刻忽然有了一丝神智，敬畏地匍匐在地，用恐怖沙哑地声音低语着人类无法念出的神圣名字，夜空宛若宝石的群星也开始暗淡，最终隐入虚空，清澈的皎月被一层深红的血所缓缓污染，逐渐变红，维度断带迅猛地吞噬着天宇，废墟上的一切，都在耀光与黑暗间不断交错。
　　所有人的视野，都在此刻变得昏红。
　　魔法的气息刚从医生手中弥漫开来，便在空气中消解无形。雷霆电火中，一个神秘的身影从天际缓缓降下，在咆哮的怒电里出现在人们头顶，圣光在他身边闪耀，那炙热的白芒好像要焚烧大地的一切。
　　圣子仰望着那夜空雷霆里降临的威严身影，痴痴的双眼流露出了无限的渴望与向往。他挣脱了王辑的束缚，坚定地向前走出，凝望着那神圣不可亵渎的光影，喃喃道：“我的兄长，我知道你回来了，回归神圣家庭吧，天父在星空彼端等你。”
　　“难办了……”
　　王辑眼睁睁看着那雷霆电火中的圣光身影出现，他知道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如果仅有鹰眼的话，或许他还有办法，但那旧日神子也在同时降临的话，他就算有一万条命，在此也不够用。
　　亲眼看着维度断带吞噬天宇，他现在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能够逃出生天，而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劳诺。想到这里，王辑侧目看了劳诺一眼，他也在呆呆望着那天神降临。
　　“我必须想办法给劳诺牵制住除旧日神子外的所有人，而这些，也勉强符合我最初的计划意图。现在我虽然在包围圈里，但是星界天使却在外部，随时都能对我进行支援。也许有可能，在此冒险拿到文明遗产……”
　　他心中这样想道。
　　眼看就是生死关头，他知道探索的成败在此一举，成功他就能得到文明遗产，失败的话他就要跟着圣子以及其他所有人，留在这片废墟土地上，为那个死去的女人陪葬。他从没有乐观过，更不会像圣子那样天真地认为，杀死一个人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他已经想到，或许这个死去的女人，正是曾在神明梦境里那个开朗而有多愁善感的女孩，但此时他已经没有选择，他知道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光辉笼罩的身影最终落下，落在死去的女人身边，令人不能逼视的光华散去，一位农夫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劳诺的瞳孔骤然凝缩，他永远不会忘记得这个男子的模样，那个他在画中世界见到的，问他奇怪问题的农夫。
　　农夫一言不发地望着地上的尸体。
　　“我的兄长，是你吗？”
　　圣子试探地走上前，劳诺急忙伸手试图拉住他，但被他甩开了胳膊。“别碰我！”圣子语气变得极富威严。他紧盯着死去女人身边站着的农夫，神情激动。
　　“都结束了兄长，你可以回到……”
　　圣子声音颤抖地说话，突然，那个农夫抬起来，冰冷的眼神看向圣子，一瞬间，圣子感受到了暗潮来临，不可名状的恐怖从他心底迅速地升起，当农夫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那种深邃难言的恐惧便主导了他的身躯，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农夫伸出手掌凭空一拉，将他拽了过去。
　　“圣子！”
　　劳诺咆哮一声，举起手中的除魔大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在他身后，其它所有的教廷特使都已经瘫软在地，眼神陷入了茫然与极度的恐惧中。和全然不受影响的劳诺不同，他们在看到农夫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早有预料的医生躲过了农夫的凝视，他的余光眼睁睁看着劳诺冲了上去，并看见的王辑随风消失于原地，医生闭上眼睛，原地坐下，静待一切的结束。
　　“我来晚了。”
　　他在心中默道。
　　他来不及向首字母A解释他从恩纳探索所得知的结果；他没有机会阻止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当上帝骰子第一刻降临时，他就知道骰子降下的光芒已经照向自己。他现在已经用不出魔法，没办法将劳诺带走来阻止一切厄运的蔓延，而首字母A此刻选择果断出手，毫无疑问也是最明智的选择，无可厚非。
　　在恩纳教城的高塔天台，主教对未知的未来怀有深刻的恐惧，他的灵性让自己惧怕即将发生的一切事情，事实证明这位主教没有错。星空彼端的天父对一切早已经有安排，而这种把握与能力，竟是通过命运般的巧合所实现的。
　　他无言以对。
　　天空，伴随着王辑随幻影剑冲进堕落特使与军团猎人的包围圈，鹰眼的上帝光芒映耀天际，刹那间，所有军团猎人的知识与道具得到了全方位的改变，真空隔离力场从天而降，牢牢锁定了王辑。
　　御风前行的王辑身影瞬间停滞，在真空力场中寸步难行。骰子的光芒紧接着闪耀过废墟战场，种种针对王辑的场景道具克制紧随真空力场出现，瞬间锁死了王辑的位置，鹰眼一直都未睡醒的眼睛发寒，一眼看到了那远方已经死去的女人尸体，一直都保持良好心态的他，此刻终于陷入了无边的怒火中。
　　“杀了他。”
　　骰子散发夺目的绚烂光芒，映出了鹰眼彻底冰冷的面庞。随着那一声冷漠的命令下达，真空力场的附近，蕴藏真理的奇迹光耀开始拼命闪耀起来，茫茫光耀深深刺进了王辑的眼里。直到被下令围剿的前一秒，他都保持了稳定平静的心境，默默看了地下的战场。
　　劳诺不出意外地被那些堕落的教廷特使打倒在地，甚至连旧日神子的衣角都没摸到，而那位圣子早已经陷入低等生命对神明的极度恐惧中，被他所以为的兄长提在手里，好像一个布偶娃娃，任人摆布。
　　他知道是时候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间闪过时，星界圣光从天而降，在远天仿佛一场气势磅礴的瑰美星雨，斜向切入了整个战场。


第三百九十九章 死战
　　轰隆隆！
　　废墟炸开无穷火雨，燃烧的璀璨群星从漆黑的天幕坠下，轰击着整个大地，猛烈颤抖的大地被震起了无尽尘埃与烈焰，冲击的群星在废墟与堕落特使、军团猎人之间爆裂，分裂出大量的火花散落，光影朦胧的星界天使从天而降，燃烧的天使巨剑迎着周天包围的军团猎人们一斩，白焰顺剑身劈出，拦天完全切断了整个战场！
　　军团领袖鹰眼瞳孔剧烈一颤，手心旋转的发光骰子不安地剧烈颤抖，这一霎那，所有的军团猎人知识、道具开始混乱的变化起来，真空隔离力场在这瞬间消失了。解脱束缚的王辑没有丝毫犹豫，举起金华璀璨的阳光枪，朝旧日神子的方向掷去！
　　砰！
　　阳光枪在天空炸碎，化为千丝万缕的金色飙芒扩散开来，炸开了一片挡路的堕落教廷特使，巨大压力下，附近的教廷特使不得不全部赶来，参与对独立猎人的围剿。但缺少了上帝骰子的针对，王辑手握血月太刀御风踏前斩，鬼魅般的身影于风息中游走特使与猎人之间，根本抓不住。
　　警告：你被环境道具“巨龙保护协会宣言”所控制；贝奥武夫的屠龙技巧无法使用。
　　警告：你被环境道具“禁燃令”所控制，道具爆炸手套无法使用；
　　警告：你被环境道具“社区夜间噪音管理”所控制，所有魔法都将被沉默（该道具对无声圣者知识无法产生作用）；
　　——源于A号实验机。
　　除却环境道具还能依靠范围抓捕抓住他的踪迹外，其余所有指向性的知识与道具，都无法捕捉到王辑的身影。踏前斩迅疾如风，斩钢闪势如闪电，他的身影任意穿梭猎人与堕落特使之间，真理也罢，奇迹也罢，都完全抓不住他的踪迹。
　　一切也正如王辑所想，在骰子开始转动后，他因为守护之心所带来的好运，保护了他最关键的主力道具和知识输出，让骰子对他的针对开始变得无力。与此同时，为他带来好运的星界天使，则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切入战场，汹涌白焰燃烧天使巨剑已经杀开一道血路，直指军团领袖鹰眼。
　　“你们去保护一下我的朋友。”
　　眼看鹰眼的处境危险，处于保护中的旧日神子，也就是那位农夫突然开口，让保护在自己的身边的教廷特使们撤离。此时，已经红了眼的劳诺拖着受伤之躯，仿佛狂暴的战士般，在数十位堕落教廷特使的围攻下屹立不倒，抵着巨盾与除魔大剑与之血战。那原本散发圣光的除魔大剑与巨盾，也在这时产生了微妙的诡异改变。
　　那炙白辉耀的圣光里，隐隐出现了一抹血红。
　　在这样的诡变中，劳诺仿佛不倒的战神般冲到旧日神子的身边，任由那些拥有真理的教廷特使拼命阻拦，都无法抵抗他任意的劈斩，伴随着一位教廷特使被劈倒，劳诺提盾猛地前冲，撞开了所有拦路的人，那厚重的大剑一刀劈下，逼着农夫退避，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圣子。
　　“嗬……”
　　本要被掐死的圣子猛地吸了一口气，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身体不断打颤。“圣子！”劳诺大呼一声，拼命挥动除魔大剑，用强大奇迹抵抗着来自堕落者的攻击。
　　“主神！”
　　特使们对神子的决定感到惶恐不已。
　　“没关系，让我一人面对我的兄弟。你们对付不了他的。”
　　农夫的语气平静，他安宁的双眼望着远边还躺在地上的女人，安然平和，而那些围攻劳诺的教廷特使还在拼命试图抵挡劳诺，可即使他们的奇迹强大无比，即使他们拥有神子所恩与的真理，但在这一刻的劳诺面前，也完全不是对手。泛着血光的除魔大剑所向披靡，接连数位被那恐怖的除魔大剑所砍倒，纵使他们全力发挥的真理，也被击的粉碎。
　　“我们誓死保护您！”
　　特使们挥剑依旧拼命，死战不退。保护着他们身后那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农夫。可在那位农夫眼里，只有那还躺在地上的女人尸体，那漫长千年岁月无法改变的爱人。
　　……
　　天空，战斗依然持续。
　　焚烧的烈焰地狱里穿梭着圣光奇迹，数十根通天火柱从废墟升起，在神国大地上留下了一片片焦土，往来的教廷特使骑着狮鹫冲入焚城的烈焰中，试图追逐击杀独立猎人的身影，但任由他们速度再快，奇迹再强，也只是王辑的跳板。御风剑术的闪步，斩雨的速度，让王辑将周边所有的教廷特使与军团猎人当成了跳板，任意穿梭，熔火太刀一划，产生的烈焰龙卷风足以逼开周围所有的军团猎人。
　　星界天使杀近鹰眼时，他也在悄然接近这位军团领袖。那位光头的中年男人眼看着手中的上帝骰子因为两种差距极大的知识体系存在，拉扯着骰子无法发挥真正威力，他沉默地将骰子收起，发光的骰子自行升天而去。
　　“我，本不愿意这样做的。”
　　鹰眼低头，无奈地叙话，那双眼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砰！
　　话音落，他突然间的回身一拳，正击中从背后袭击的星界天使，那朦胧的天使光影腹部受拳，猛地弯下了腰，本要劈下的烈焰大剑也不由自主的松落，就在这时，王辑挥刀迎风斩上，在鹰眼背对他时斩了上去，眼看血红的刀芒一闪就要刺穿鹰眼的身躯，后者突然背手，一手抓住了那燃烧的刀锋。
　　砰！
　　气流开散，鹰眼回身一拳正中王辑的腹部，拳风出流散数十道螺旋的气柱，凶猛地一拳好像是某种诡异知识的具现，那瞬间的痛楚险些让王辑险些昏死过去，他整个身体因此而剧烈颤抖了下，脏腑一阵阵猛烈的痉挛，一瞬间，冷汗从他额前冒出，染湿了碎发。鹰眼漠然望着面前的独立猎人，嚓地一拉，握住熔火刀身的手掌一拉，被刀锋与烈火在手间割开了一道烧焦的血口，伤痕见骨，血肉焦糊。
　　“无法缴械吗？”
　　得到这个结果的鹰眼并不意外，那刻骨伤痕的手掌随之捏成拳头，迎着王辑又是一拳。但这一拳还没有打出来，鹰眼突然不受控制的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也不知在何时，他背后那模糊的星界天使光影已从剧痛中恢复，夜风浮动着那天使战甲上飘动的长发，面无表情的星界天使挥起天使大剑一劈，直接将鹰眼的后背完全豁开，血液顺着那伤口喷溅犹如血雨！
　　呲！
　　忍住剧痛的王辑没放弃这个机会，血月太刀向前一刺，一点血芒向前刺穿了鹰眼的腹部。鹰眼头上爆出青筋，伸手在抓住熔火刀身，向前一拳，却被身后星界天使用肩甲猛撞，硬把他撞地四肢开裂，好像那光影天使存在一种霸体，可以破开他的任何攻势。
　　电光火石间，天使光影已经从他身侧扑出，一把抱住了独立猎人，将之护在怀内。紧着天使光影张开后背巨大的纯洁羽翼，随自己身影一转，那翅膀上的羽毛如同锋利的刀阵般炸起旋转，将鹰眼抛飞！
　　熔火刀锋从他腹部抽离，但紧跟着就是千万道羽翼刀锋的凌迟，黑羽衣顷刻间被斩成了无数碎道，破口处，鹰眼遍体鳞伤，浑身爆裂伤口，血流如注，而星界天使的光影则抱住独立猎人，展翼开始远离交战区域！
　　“放开我！”
　　一把推开抱住自己的星界天使，王辑咬牙忍住了腹部痉挛的剧痛，运腕将刀锋向前侧斩，松明烈焰顺着刀锋向前冲涌，瞬间吞没鹰眼，他的回响迅速锁定烈焰中的黑影，速堪斩雨的一刀挥下，劈进烈焰中，燃烧的刀锋立时斫入鹰眼的肩膀！
　　“找死！”
　　火红的光芒映入鹰眼的眼帘，遍体鳞伤的他依然矗立在天空不倒，紧随王辑的一刀劈来，他的拳头也毫不留情地直击对方的面部，螺旋的气柱刚生成，炙白圣焰汹涌的天使大剑已经从天而降，宽阔的剑背立刻将其击飞！
　　殷红如血的熔火烈焰与圣白色的星界圣光交错，两道身影接连闪过周围军团猎人数十次追击，紧追鹰眼抛飞的身影追杀上去。废墟战场落星如雨，大地轰动，星界的远光肆虐神国，全然分散打乱了整个战场。
　　焦灼的交战中，鹰眼几次试图用自己那不可匹敌的拳头砸进王辑的要害，但无一例外，全部被紧随而来的星界天使所阻挡，他所拥有的那么一点真理，对那朦胧的天使光影似乎全无作用，且几次都被打断和冲破，但遍体鳞伤的鹰眼依然有着超越生物的恐怖生命力，全身伤口都在喷血的他几乎时刻都被恐怖的烈焰所灼烧，依然不死，依然死战！
　　到此关头，双方都已经没有后退避让的余地，谁让步，就是谁死。
　　王辑默默用回响锁死了鹰眼，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他现在的目标仅有一个，就是杀死这位军团领袖，无论什么代价。就在他的刀锋即将扎进鹰眼的前额时，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同一时间里，已经捏拳的鹰眼动作也是一僵，那紧捏的拳头无声地松开。
　　维度断带开始消逝了。


第四百章 人间快乐园
　　神国废墟。
　　呲……
　　除魔大剑缓缓拔出，血月之下，杀红眼的劳诺意识有了些清醒，淌血的大剑从他手中脱落，坠落在尘土与荒草中。他怔怔望着在他面前的那位农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下去。
　　草帽从农夫的头顶滚落，那漆黑的长发迅速开始染白，农夫的面庞也出现了交错纵横的皱纹，在他腹部，伤口流出的血液很快染红了衣衫。农夫的身体微微摇晃着，忽然，他苍老无比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哦，都结束了啊。”
　　他摇晃着身躯，微笑着从发怔的劳诺身边走过；从为保护他而死去的教廷特使尸体旁走过；从恐惧到缩成一团的圣子身旁走过；最终，他来到了死去女人的尸体身边。这段路程无比漫长，好像消耗了他仅剩的所有力气，当走到女人的尸体边上，他终于无力地跪倒下来。与此同时，维度断带也开始逝去。
　　月光重新恢复了皎洁的光泽，照射在饱受磨难的神国土地上。发光的奇迹消失了，所有的教廷特使在此一刻，都失去了信仰力量的来源。盘旋的白羽狮鹫陆续从天空飞下，落在了旧日神子的身边。
　　战争停止，王辑眼睁睁地看着维度断带的消逝，停了手。星界天使默默落在了他身边，再次主动抱住他，将坠落的王辑平稳送到地面。鹰眼远望着那个农夫的身影，突然，他也笑了。
　　“现在，如你所愿了，独立猎人。”
　　他向王辑喊话，之后，便随风降落到了地面。安静等待一切结束的医生，此刻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身边跪倒在女人尸体旁的旧日神子，这位农夫打扮的颓唐老人，旧日的神子，现在早已经没有当初的荣光，他带着一身的狼狈不堪，回到了爱人身边。
　　“对不起。”
　　他听到农夫说。
　　白发苍苍的农夫弯下腰，深情抚摸着渐冷的尸体面庞，那散乱的银发垂下，遮住了农夫的面庞，他用苍老的声音低语道：“我应该早些让事情结束的，而不该让你在这肮脏的土地上逗留……现在，我们回家吧……”
　　他说着，张开双臂抬起女人的尸体，摇摇晃晃地艰难站起来，转过身，吃力地向罪恶之塔的方向走去，他年老的身体不断轻微颤抖着，每迈出的一步，都消耗着他最后的力量。但他默默地坚持，在白羽狮鹫和教廷特使们的保护下，沉默前行。
　　劳诺呆呆望着这位农夫从他眼前艰难走过，心头一种难言的情绪涌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喉咙，却还是憋了回去。这个时间里，那些跟他同行的伙伴都已经从暗潮的恐惧中恢复，而地上那蜷缩成一团的圣子，也清醒了意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白羽狮鹫和堕落者们，感到不知所措。
　　直到他看到旧日神子、他的兄长从劳诺身边经过时，说了一句话：“我的兄弟，跟我来。”
　　农夫苍老的面庞望了劳诺一眼，抱着爱人的尸体继续前行，劳诺愣了下，并没有察觉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而圣子却知道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马上从地上起身，坚定了眼神，走到了劳诺的身边：“我的同胞兄弟，我最信任的守护者，你完成了使命，跟我来。”
　　圣子说着，跟上了农夫的脚步。在他前方，苍老无比的农夫突然微笑了下，对此沉默不言。他抱着爱人的尸体继续前行，走过浑身血污的鹰眼身旁。
　　“朋友，看来我无法履行契约了啊。”
　　他说。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鹰眼的回答平静，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早已对契约的事情不在意，很快他伸出手，“让我帮忙吧，朋友。”
　　“不用了，我要亲自带她回去。”
　　农夫的神情安宁恬淡。即使此刻衰老的他抱着爱人的尸体无比吃力，但都有一种从长久宿命中获得解放的轻盈。尽管他举步维艰，但能抱着爱人归乡，所有的疲惫与无力，都会被他心灵的力量所支撑起来。
　　远方，独立猎人同样遍体是血的默默站在废墟边缘，由身边的星界天使守护，默默看着他。农夫走过他的身边。扫过一眼王辑，淡然道：“独立猎人，你也来吧，来拿你所应得的东西。我或许早不该留恋人间，你所需要的，我会给你。”
　　“……”
　　王辑沉默以对。片刻，他将阳光恩与给了这个艰难的老人。他知道，要从这里通过罪恶之塔回到画中世界，对这位老人将是段艰难的旅程，而他此刻已经作为胜利者，并不会吝啬一点丝毫的生命力。
　　温暖的金色阳光笼罩在农夫的身上，那飘摇艰难地步伐立刻沉稳许多，因衰老而狼狈的旧日神子终于找到了一丝成为神明的光耀。
　　“谢谢。”
　　农夫留给他一句话，苍老沙哑的低语无比恬淡，他抱着爱人的尸体走向罪恶之塔。在所有人的注视与跟随中，走进画中世界，回到了他的世界，从田野间的道路走进了向日葵的花田，一路往深处走去，直到在田野尽头，看到了远海，他将爱人的尸体放在了海滨的石墙上，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那个位置王辑还记得，在神明的梦境中，旧日神子的童年，就是在那石墙，在那位置度过的。他在那里凝望着远方彩虹之上的神国，直到在这里和女孩相识，然后一起度过了那漫长的年月。
　　他现在回来了。
　　“请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衰老的神子在尸体的耳旁轻语。他抬起头，看着站在向日葵田野中的独立猎人，以及圣子、劳诺等人，转头凝望远海。
　　“独立猎人，如你在我梦中所见，故事就从这里开始的。那是在1500年前，这个世界的猎人预感到了我的降临，并知晓了神之守护者，阿里兰斯巨手会从星空彼端到来，辅佐神子创建伊甸园。于是他们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工程，修建了这座拥有神秘力量的白石巨墙，来抵挡阿里兰斯巨手。那是的他们以为，神子会诞生在深海。他们不曾知道，降临的神子，是真正继承神灵性与智慧的神子，而不是那些低劣的眷族。我在墙内出生，并在成年时用我的真理力量，摧毁了这座石墙的真理，引渡阿里兰斯巨手来，杀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猎人，摧毁了这里的军团，创建了伊甸园。”
　　神子诉说了自己的过去。
　　“但我被人性所感染，那最恶的自私出现在了我的身上，我无法舍弃自己深爱之人。我因此不得不与自己的父亲为敌，我为此承受了诅咒和罪罚。但最让我痛苦的，却是我深爱之人因此受苦。好在那漫长的折磨都已经结束了，我知道，自己迟早会因为过去的作为付出代价，我为此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我唯一无法割舍的，就是我的爱人。我决定用我的一切，来为她做出补偿，这个世界，就是我给她的礼物，也是你最终要得到的东西。你看到那棵巨树了吗？到那里的地底，你会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
　　神子转过头，看向王辑。
　　“还请你在我死后，将我和我的爱人埋在这片向日葵的田野中，让我们在此地长眠，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他说。
　　“可以。”
　　王辑做出应答。
　　“非常感谢。”
　　农夫淡然微笑，拥抱着爱人的尸体。
　　田野中的圣子突然提醒道：“我的兄长，或许你在死前，应该向天父忏悔。在死后，他也会在天国原谅你。”
　　“呵呵。”
　　神子笑了。
　　“孩子。”
　　他抬起头，看向圣子：
　　“你根本不配称我为兄长，也没有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你只是个低劣的凡物，被同样低劣的凡物捧上虚伪的神坛；你的身上从未有过神圣家庭的血脉，你只是一个肮脏教徒的罪孽产物而已。”
　　“不可能。”
　　圣子咬牙。
　　“没什么不可能，可悲的孩子。”
　　神子安宁地双眼望着那田野中的圣子：“你在我面前像只可怜的蚂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所有教廷特使的信仰源泉就是我。你们真正信仰的人是我，你可曾在我面前使用过奇迹？你甚至连保持理智的能力都没有，凡物。只有真正拥有神圣家庭血脉的成员，才能在我面前使用出相同的奇迹，很可惜，你不是。”
　　圣子捏紧了拳头，骤然凝缩的瞳孔紧盯着衰老的神子。他浑身颤抖，心血澎湃，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他的信仰开始出现裂痕，然后神子的话却并未因此而停止：
　　“凡物，在我死后诅咒依然还会持续的，因为真正降下诅咒的，正是你仁慈的天父；我死以后，阿里兰斯巨手就会挣开封印，从深海现世，带着从星空彼端的深渊中带来的眷族，涤荡整个世界，你所信仰的神会亲手将你摧毁，这就是审判日，这就是你慈悲的天父，而我死后，所有教廷特使都会失去信仰源泉，失去奇迹，告诉我，你拿什么来守护世界。”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圣子的身体剧烈颤抖。
　　“不，你应当知道真相，毕竟你只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人。让我告诉你，神国会是什么样子。”
　　神子脸上浮现淡然的微笑：
　　“真正的神国没有夫妻，没有文明；只有只知交媾的低等生物。若你在审判日中侥幸存活，那你就会失去思考，失去理智，你会像一头只知性交的种猪一样，寻找着各种生物交配，无论雌雄；若你是凡夫俗子拥有妻子，那么你的妻子也会变成发情的母狗，被各种各样的生物骑在胯下，但你可能没有，所以你不用为此忧虑。整个神国只允许神子拥有智慧，作为唯一的统治者，将所有生物作为自己的眷族，无论雌雄。很遗憾，你不是神圣家庭的成员，在那里没有思考的权力；但你可以想你是，然后你就要平等地爱自己眷族，就算那是匹公马，你也要平等的临幸它。是啊，神的爱怎么能够有偏差，神的爱超越一切界限的。这就是你在经文中看到的理想之国真相，还记得那段经文吗？若是忘记的话，我来告诉你，因为那正是我让追随者编写的。”
　　“求求你，别再说了。”
　　圣子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神子淡笑，“告诉我，你是圣子吗？”
　　“我不是，我不是……”
　　圣子的脚步在田野中开始后退，浑身哆嗦地远离着衰老的神子，伴随着那低声地呢喃，他突然大吼了一声，夺步而逃。王辑目送着癫狂发疯的圣子逃走，另他意外的是，劳诺没有去追，这位教廷特使沉默地站在田野中，一言不发。
　　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我的兄弟。”
　　神子浑浊的老眼看向劳诺：“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
　　劳诺犹豫了下，他陷入了一种长久的彷徨，在最后，他终于答话：
　　“记得。”
　　“那就好。原谅我对你感染人性的诅咒。我的兄弟，你早已经忘记诞生的使命；尽管你现在一如父亲所安排的那样，杀死了我。但现在你的已经被人性所感染。我很遗憾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如若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那你在人性与神性之间做出的选择，就真的能够让我欣慰。”
　　神子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他残余的寿命似乎就要走到尽头，哪怕阳光奇迹的支持，也不能阻止他的死去。
　　“我不知道你是否因此会后悔自己拥有养母，拥有所爱之人。但给你重新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我死后，阿里兰斯巨手就会现世，它会想尽办法让你回归神位；让你成为世界之王，成为星空主宰。而到时这个世界除了猎人外，也仅剩你还拥有奇迹的力量，只有你的拒绝，才能结束这一切诅咒。我知道人性是自私的，从没有人拿起武器是为了真的保护所谓世界和平，不过都是捍卫自己而已。所以，那些让你无法割舍的人，才是真正留下你的理由。我问的那些问题，都不过是求证这点而已。现在，我只想问你，若我告诉你，你现在对养母和爱人的不舍，有可能只是我对你的诅咒，你还会继续守护他们吗？”
　　濒死的神子，用最后的力气去问劳诺问题。
　　“这无关你的诅咒。”
　　劳诺沉默地回答。
　　“哦。”
　　神子微笑，他知道答案了。
　　“是啊，不能因为太阳的灼热，就放弃拥抱光明啊。我叛逆的兄弟，愿你不会犯下我所犯的错误，愿你能够得到安宁，为了你的挚爱……”
　　神子苍白的嘴唇嚅嗫着，为自己的兄弟献上了最后的祝福，他的头逐渐歪下去，白发落在了爱人依靠他肩膀的面庞上，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的逝去。直到最后，他还试图说话，但已经发不出声音。
　　可语言未必需要经过声音来表达，站在田野中的王辑可以用回响感知到他在说什么。那不是对他说的话，也不是对劳诺。
　　“我的挚爱，我来了，在约定的向日葵田里……”
　　远海的潮汐声响不绝，海风吹着岸上的向日葵花叶摇动，石墙上坐着的眷侣已经不能动了，旧日的神子最终也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最后一刻，闭眼的神子无比安详，但一颗泪珠却从那紧闭的老眼中坠落下去，溅开时，神子生命的回响彻底消逝。
　　呼！
　　起风了。
　　无垠的田野开始律动，笼罩世界的黑夜开始散去，一抹日出的红光投映海面，画中世界开始苏醒，田野边缘的道路上，一行铁轨出现在了道路中央。等候的教廷特使平静等待着主神的死去，在日出时，全都沉默地走向远方巨树下的城镇。
　　田野中，王辑得到了树阵的消息：
　　首字母A，理想国探索已经完成；你得到了叛逆神子所赠的理想世界。这是他模仿时代前的古老神王，点燃神明本源为爱人所创造的世界。该世界将永远不会遭到播种者与神明的入侵，并将伴随神王心火的持续燃烧，穿越时间尽头到达永恒。也许在未知的冰冷未来，这里将是最后一片超膜存留的净土。
　　前往该世界城镇巨树下的心火之炉，即可获得该世界的掌控权。
　　注：下阶段文明核心探索已经开放：在向日葵所指的远海尽头，可抵达时间的囚笼。在那里关押着时代之前的遗秘，前往探索即可获得下阶段文明核心探索任务。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叛逆的神子已经死去，你获得了他的遗产馈赠的同时，也继承神子的义务。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你必须留在探索世界，守望审判日的到来，并阻止神国的再现。如你无法阻止，则必须承担起摧毁降世神国与斩杀星空主宰的义务。
　　注：树阵建议你最好能够直接阻止神国再现，避免第二位神子创建神国，而非在神国现世后，再对神国进行摧毁，届时星空主宰的觉醒，难度将对你来说超乎想象，但旧日的神子似乎在理想世界的心火之炉中留下了线索，可供最后参考。
　　——源于A号实验机。
　　“审判日吗？”
　　王辑将目光放在了劳诺的身上。
　　“如果信仰不再的话。”
　　站在金黄色的田野里，劳诺凝视着已经石墙上已经死去，但还仅仅依偎在一起的尸体，他说：“我想和爱人也能厮守在这样的地方。”
　　“会的。”
　　王辑回答。
　　外题：报人间快乐园之反响
　　本段内容涉及剧透，请养书的读者在阅读完第四篇人间快乐园之后再进行阅读。因为字数较多，将会成为付费章节，但只有3书币，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挣这点书币，而是为了设置一个门槛，让未阅读第四篇的读者在阅读后再看此章。
　　和过去的篇文相同，人间快乐园的结局也伴随着争议。就像在奥菲诺德的夜晚，部分读者认为那是失败的篇章，无法引起读者的思考；人间快乐园的结束，也有读者会认为乏味。事实上，这种心态我能够理解，每一位读者都有不同的欣赏角度，喜欢的内容也不尽相同。有人喜欢与人斗其乐无穷，有人则喜欢悲壮史诗，而作为作者，我喜欢的东西太多。
　　正如在奥菲诺德篇，我写到每个片段都非虚章，白袍法师在重要的线索交流会上拿出了酒，女王似是而非的提问，都是细节。当法师真的在最危险的环境中畅谈人生时，各位也就真的忘却危险，跟着猎人们的交谈，忽视了细节本身的不合理。到头来怨我不能引导读者思考。事实上，如果按最开始王辑什么都知，按部就班进行思考，解决问题，也有读者不喜欢这种通过这样的自言自语进行推理，从而得知结果的过程。怨我不引导的读者你想错了，我不是没引导，而是时刻在误导，我在欺骗你们忘却危险，让你们以为一切在正常不过，而当王辑真的推出议员身份时，你们还处于发懵状态。你们在那时就是发懵的猎人，我要保护谁？我要针对谁，我应该说什么话？
　　书写到这个截点，世界观也会开始展露，而我也会尝试着展开创作角度，尝试不同的篇章。我知道，这些势必会带着争议而来，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人的故事也会让部分读者入戏太深，会让读者痛斥主角的行径。仔细想想，似乎也很正常。打比方的话，各位玩过黑魂的，大都知道不死队的故事，大都听说过双王子的过去。但当钟声响起，你醒来时，你会因为怜悯他们而放弃吗？
　　你不会，无论你选择哪种结局，你都会杀死他们。你在深渊感染的不死队成员帮助下拼命杀死他尚有理智的同伴；你会想方设法的搞死双王子，哪怕王子趴在他兄长的尸体上，唤起他的兄弟与你死战到底，主角是个渴望火的灰烬，但屏幕前的你总不是，你总要操纵着他，杀完所有boss，去看到结局。不管boss有怎样的过去，站在他面前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灰心哥的剧情，从古龙顶回来后，你听说他在法兰要塞，便去了那里。一周目或许还是茫然偶遇，二周目时，又有多少人依然前往那里。
　　你若怜悯的话，又何必执迷地去探索，去找他？你受了那么多苦，为何还不知难而退？王辑并不奢望自己还能拿到文明遗产，不代表他就完全已经彻底放弃，当军团与旧日神子降临时，他就没有退路，这个主角一路上也受了极多的苦，但谁能告诉他，不如趁早放弃？
　　你的愤怒正是我的误导，当你为旧日神子的经历感到愤怒时，你不会想到，神子口中那1500年前，轻描淡写被他摧毁的猎人军团，又是怎样的悲亡兴衰，毕竟你能在文中看到，他们留下的，只有一面抵抗神之守护者的古墙而已。你看到了一位神子陌路，但并不能想到，他的成神之路，是伴着怎样的血腥杀戮。
　　可这些我并非没有提及，我说过，旧日神子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他可以一人面对一整支军队，他用来自天国的军团扫灭了所有邪恶，各位可还记得，邪恶与猎团有怎样的联系。我似乎不止一次提到，猎团是邪恶的吧？在神明梦境中，神子的童年，正是坐在那雄伟的石墙边，看着旷日持久的工程年复一年的堆高；而在最初王辑和教廷特使交谈中，潘林说过，这面石墙挡住了无数次尼普东的怒火。我还贴心的告诉各位，尼普东就是罗马神话波塞冬的说法。
　　也就是说，那面古老石墙，曾在久远岁月的过去，挡住了无数次神的怒火。在结尾处，神子说，他从内部瓦解了这面石墙具有的神秘力量，引渡了阿里兰斯巨手的到来。那对世界将是怎样的结果，各位可想到。
　　那就是医生最不愿看到的东西，那就是黄石公园天空悬着的血月，那就是黑人警察克里，和他女儿的天各一方；那就是王辑在最初感到羞耻的地方，那就是伊甸园，而且是较黄石公园，可能更加绝望与恶心。这也是神子在死前对自己兄弟说的，希望他不要犯下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为了创造这样的世界与国度，而放弃神所无法拥有的挚爱。
　　但我说实话，神子最后被人性所染的悔悟，能否得到原谅，也只取决于我是否具体描述过，有关公元前猎团的事迹。我若编织了更加悲痛的故事，饶是神子这样的结局，恐怕各位最多也只能一声叹息。但我不会去浪费那样篇章。尘封的历史在活在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当世之人可以没有代价地谈及先辈的伟业与失误，甚至诋毁与污蔑。正如特使潘林所说的，神子率领天国的军团扫灭邪恶。如今，圣子率领着特使团，在异世界来的猎人帮助下，打倒了堕落的神子。
　　那些时代的主角，没有人是无辜的，而真正的无辜者，只能作为荒凉战场边缘的一具尸体，作为陪衬，无人问津。
　　话说回来，其实我该为此高兴，因为当我误导出某位读者的怒火时，便证明了我所写之物还有一定价值，智慧的自私与盲目，确实只会让人怜悯眼前之物，来满足自己脆弱的心灵，从而忘记怜悯毒蛇的危险，这就是人性。
　　这也正是为何在我的笔下，光耀大千的旧日神子，在最后却是一个农夫形象。一方面，是这暗示他为了爱人回归田园文明的安乐；另一方面，也预示着他已被人性所深深感染彻底堕落。因为在最初，他本是一条盘踞在树上的毒蛇。
　　所以如若因此而感到绝望的话，也大可不必，因为正是人性的存在，才让毒蛇蜕变成了农夫。在久远的过去，也正是因为农夫，用自己的人性感化毒蛇的。只是我无法昧着良心告诉各位，感化毒蛇不需付出代价。这是人间快乐园的主题，而审判日的主题则是另一个了。那虽然是人间快乐园的延续，但主题和所描述的故事却完全不同于现在，否则我又怎么会分篇。


第四百零一章 复活代价
　　探索第八日，清晨。
　　向日葵的花田前，王辑与劳诺暂时分别，他要前往心火之炉去探索，而劳诺也是时候该回无名，向自己的母亲及薇薇抱平安，除此之外，他或许还要花时间找回圣子。不过在此时此刻，信仰已经破灭，劳诺的使命消失，找回圣子的唯一原因，也只因为他是自己的同胞兄弟。
　　王辑的话，当文明遗产得到时，那位圣子的死活就已经和他彻底没有关系了。他曾想过让劳诺加入他的队伍，可面向远海时，劳诺显然更希望获得长久的安宁。看出这点后的王辑最终还是没有提出邀请。
　　人各有志。
　　风吹田野，金黄色的浪花之间，一列来自异世界的火车穿过城镇，驶入田野的道路。鹰军团的猎人站在路边沉默着等待火车停下，伴随着神子死去，他们的一切使命也都结束了。陈旧的候车台上，王辑与鹰眼坐在老朽的木椅上，光影虚幻的星界天使默默站立在王辑身旁，双手在胸前握着天使大剑，飘舞的丝发光影，依稀能辨她是个活体。
　　“你们的保护终究还是不够。如果交给神子和疯王后复活道具，我都没那么容易拿到文明遗产。”
　　王辑平静发话。
　　“呵呵。”
　　鹰眼冷笑。这个时间点，他身上的大多伤口都已经恢复，那生命力的恢复速度比王辑的自然庇佑强大太多。只是那漆黑的羽衣依然破碎，不能随他的身体而恢复。
　　“年轻人，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他望着火车的窗户，平静说道，“这世上所有的复活手段都源于神明与树阵，我说的是真正的复活，而不是那些虚伪的邪术，而那位神子早已将自己的本源赋予世界。诸神会与我做交易，因为我始终是个蚂蚁。但你觉得，他们会帮助背叛者，让他永远幸福活下去吗？它们不会；树阵也不会，因为它站在你这边，它需要神子和他的爱人死去，他们不死，你就无法得到这里的一切。”
　　“所有复活手段都源于神明与树阵吗？”
　　王辑抬头。
　　“你身为独立猎人竟不知道这些，我感到了深深的担忧啊！”
　　鹰眼淡笑，对王辑的问题感到可笑：
　　“现在你知道了这点，那你知道你的使命最终是要和谁作对吗？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你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沿着世界探索的道路，回到过去，去面对屹立星空的诸神，去面对最强盛时期的它们；你现在之所以能够在播种战役中无限制的复活，正是它们和树阵所恩与的。正是因为神明的存在，树阵才不得不出现在我们眼前让我们知晓；因为它们，生命从而有了灵魂，因为它们，死亡失去了意义。”
　　“你这样说，倒不如认为因为它们的存在，破坏了我们最初所知的生命秩序。”
　　王辑平静总结。
　　人会存在就会消失；会活着就会死。死亡失去意义的话，无疑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他想起了圣光导师，那位因为执念而向星空祈愿的宗教徒，用他几乎没有限制的复活术，尽力复活着自己防区的每一位居民。
　　这些复活真的不是无偿的吗？
　　他怀深深的质疑。
　　“是吗？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比你大了将近两千岁。在我百岁那年，我也深以为永生是种诅咒，但现在的我，还想继续这样永远不老的活下去，去见证岁月和宇宙的变迁。孩子，还记得我说过有关独立猎人的事吗？你注定不可能比我活的长久。当然，也说不定你会成功，到时整个世界都将陪你变老。但你若是顾忌使命的话，我劝你还是爱惜自己的生命，少用那些复活道具。甚至趁着哪天想开求死的话，趁早死掉，不要给你后悔的机会。”
　　说到这儿，鹰眼低头笑了下，眼神望着脚下的砖石出神，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些复活并没有代价，只不过是因为有神明和树阵做中转站，让你无法知晓而已。世界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这也是地狱这般在意交易的平衡。我们这些人啊，从第一次复活、不，从第一次接受天堂的馈赠起就已经带着罪，而这些罪，我们可能毕生都还不清，且会越欠越多，直到整个超膜宇宙都因无法承受代价而崩溃，直到因永恒生命而带来的冷寂未来。树阵终有一天会告诉你，神是宇宙最大的错误，而我们，这些能够思考的贪婪生命，也都是它们的帮凶。”
　　王辑沉默思考着鹰眼的话。
　　“我很羡慕你们黄种人的文化源流。你们的哲学从最早开始，就认清了整个世界的本质。天生万物，世界的物质总量是有限的，纵然灵魂的组成粒子也不过如此。越强大的生命死亡，就意味着复活的代价越大。要在如今复活古代的一位独立猎人，说不定和复活一位神明的代价差不多。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会有猎人战死无法复活？那是因为那些人就算复活，能做出的贡献，都不及复活他们所需代价的万分之一，这些代价树阵已经付不起。它宁愿去培养新的独立猎人，也承受不了昔日旧部复活的代价。”
　　王辑无言以对。
　　他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当死亡没有本质意义时，灵魂也难以作为万物本质。他至今已经复活数次，曾经的他也在想，为何古代的猎人战死就真的战死，无法复活。现在，鹰军团的领袖鹰眼给了他答案。复活其实是需要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作为当事人的他看不到，而曾经的独立猎人死去就真的死去了。
　　他们复活的代价是树阵都付不起的。
　　“所以说，独立考核虽然难，尤其是在最开始大家都一无所有时，对一个普通的智慧生命来说太过危险。但是总会有人在猎团中成长的极好，总有人能够胜任独立猎人的使命。可这些人多数已经知道了一些宇宙本质的秘密，并且在他们能够通过独立考核时，自己的存在就已经让世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大都不敢接受这个责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个苟且偷生、贪图享乐的自私者，不是能够承担起责任的英雄。知道吗？真正罕见的不是独立猎人，而是在绝望后，还能屹立不倒的英雄。”
　　鹰眼像是想到了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脸上出现了惨淡的笑容，他兴意阑珊地感叹道：“那古代的列王已经不在，无名的英雄连墓碑都不能留下，一切荣耀早已经随一败再败遗失了，你前行的道路上只有迷雾与暗潮，未来是一片苍茫寒途。谁能传承智慧到永恒，谁能用火焰去点亮冰冷世界，无人能跨过蛾摩拉的倾城烈焰，无人能穿行土地与水的混沌，无人能接近世界的巅峰，无人能接近光与暗的分界，无人能临于起源，无人，能结束永恒之伤。”
　　依稀几语，让王辑察觉鹰眼所描述的是独立猎人的誓言。
　　数月之前，他在超膜列车的车厢，面对着急速流逝的群星宇宙，向树阵立下了这个誓约。除他之外，如今应该极少再有人知晓这段誓约的内容，而鹰眼却能准确地说出其中一些话，毫无疑问，他曾经也见过这个誓约的。
　　“这些道具都还给你，本来打算上交给天堂的。但你的防区可能更需要这些。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和地狱走太近。那个世界都是站在火山口的边沿，用埋着的炸弹保护自己。交易太深，诸神会提前找你麻烦的，在自己还很弱之前要学会韬光养晦。没错，我是说你很弱，别将能够战胜我作为一种资本，我在猎团只是个弱小的胆小鬼而已，能够战胜我不值一提。”
　　眼看着军团猎人都已经上车，鹰眼也站起身来，他抖了下羽衣，将波粒二象性、羊头恶魔面具等道具全部抖落出来。并给了身为独立猎人的王辑意见。王辑没有理会那些掉落在地的道具，而是说道：“对了，你知道一些有关真理的事情吗？在这个探索世界里还有位猎人在，他在寻求真理。”
　　“如今的真理都已经被神明垄断了，你对他们做出足以换取银河行星数量D系列骰子的贡献，也不可能得到完整的真理，真理碎片的话一些道具就能拥有，树阵也可以给你，比如说你身上那点残存的真理。但那东西没什么用，虐菜鸟和低端的播种者用，在军团战役中用来自保就算是不错了。想要完整的真理……过去的人还能通过见证真理之门，如今那座大门已经关闭，据说除了青铜议会那位新晋的顶级议员外，再没人打开过。猎团的普遍水准都很低，更没有可能打开真理之门。所以你说他要寻求真理，几乎没可能。”
　　鹰眼大概给王辑说了寻求真理的去路，他给指的方向就是没有方向。
　　“不过通过超膜旅行沿着时光逆流而上，或许能碰运气找到一些远古猎人与神明交战留下的破碎战场，以及一些深渊时代前的遗迹。在那里危险异常，会有诸多恐怖的远古阴影存在，但毫无疑问，在那里可以找到许多含有破碎真理的道具，好运逆天的话，说不定能遇到蕴藏完整真理的道具。但如你所见，猎团的领袖们是整个超膜宇宙运气最好的一批智慧生命，可这些人里至今没有一位曾拥有这样的道具，现实就是这样无情。我走了，下次再见的话，我们可能就是同伴了。”
　　鹰眼说着，已经登上了超膜列车。


第四百零二章 世界火炉
　　“对了！”
　　眼看列车就要出发，鹰眼突然推开超膜列车上方的窗子，探出手来。他慵懒而有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如果想要平稳渡过审判日，不必和星空主宰正面战斗的话，就记住我说的，旧日的神子是因为人性而归入文明，但人性终究是脆弱且容易被利用的。你想保劳诺，我用自己的经验告诉你，就是万事别由他。我们这些人手段虽然脏，但绝对是最管用的。记着，不要试图去尊重他们的想法，因为你一旦尊重受保护者的想法时，你就会发现他们就像防区那些被保护的智障一样自己去找死。最绝望处莫过于，最初因为守护而诞生的猎人，到头来却发现除自保外，谁都保护不了。”
　　话音落，窗门闭合。列车开始启程。
　　“谢谢，但事实证明你的意见根本不需要，我比你脏得多。”
　　王辑安静回答。
　　对他来说，要保劳诺平稳渡过审判日，虽然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挑战，但应该不是那么难。大抵相当于一次常规播种战役。一切根本不需要鹰眼提醒，他若在意被保护者的想法，那他就不会坐在这里，而在第一次面对播种者时就已经死掉了。
　　起身，王辑目送列车离去，然后沿着道路进入了理想世界的城镇。
　　伴随着鹰眼远去，再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星界天使光影终于消散。寂静的小镇街道上只留下了王辑一人。如小楠告诉他一样的，这座小镇的整体布局像极了无名，建筑风格也很相近，除却城镇尽头那棵无比庞大的巨树。
　　大树的巍峨无法言说，王辑只能说，他的回响所能探索到的世界边缘，在陆地这里，城镇背后的山峰就是边际，而那山顶，正是旧日神子和女孩一切呆过的地方。山崖的高度，堪堪达到巨树树荫的最低处。
　　因为树冠高度极高的缘故，阳光也有照射进入城镇的角度。初晨的镇上空气清凉，镇上悄无一人。这是旧日神子与挚爱生活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其他人。或许那些追随神子的特使也居住在此，但王辑在镇上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记得和神子在田野中时，他们进入了城镇。但现在并不在这里。他们去哪了？”
　　王辑放开回响，并没有找到这些特使的踪迹。
　　他清楚记得那些特使回到城镇，但在这里却看到任何一个人影。随着旧日神子的死去，那些特使也失去了所有的真理与奇迹，堕凡的他们在这个维度断带隐藏的小世界里，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我记得他们前往了巨树，从那里下去。他们应该是去心火之炉了。”
　　王辑回忆道。
　　穿过城镇，王辑来到了巨树下。那粗壮的树根相互缠绕着深入泥土，每一根的宽度都大的超乎想象。王辑站在树根下方，低头走了内部的黑暗中。他感觉到了泥土仿佛有一种酷热，而黑暗的通道，越往深处，探测到的温度也就越高。
　　金色的阳光照亮了黑暗的树下通道，王辑身周围上了一层阳光轮廓。他知道那地下的温度将会可怕异常，如若没有知识保护的话，以人类身体进入那里的话，危险异常。
　　泥土豁开的通道中树根盘根错节，越往地底，空气便越发扭曲和炎热，那黑暗尽头，星点的火光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起先只是微小的火点，但伴随王辑深入，那火焰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他走近深处，地下稀薄的空气不断游离着赤红色的火芒，因为地上空气不断渗透进来，在地底的高温处自行燃烧起来。
　　空气都在自燃，难以想象，那真正的树底中心将会怎样可怕。王辑深处烈火中，他很快在烈焰中发现了数十具尚未燃烧殆尽的尸骨。
　　“他们……”
　　王辑幡然醒悟。他原本还以为这些教廷特使深入地底是要旧日神子安排他们做什么事情，现在他知道了，这些失去力量的特使来到地底，完全是为了自杀而已。看到那些湮灭成灰的尸骨，他无言以对。
　　首字母A，旧日神子的信仰者效仿神子，将自己作为世界火炉燃烧的柴薪，来接近自己的主神，共同支撑世界永远存在下去。此举早已是神明时代留下的传统，亦是宗教徒的最高荣耀，你无需为此为自责。
　　——源于A号实验机。
　　“我当然不会自责，如果让他们那时杀死劳诺的话，或许会勉强让我动一丝愧疚之心。尽管堕凡的他们将自己作为柴薪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我尊重他们的信仰选择。所以你尽管放心，我若有一天要死，在死之前也会与敌人功归于尽，当然，这不是为了求得谁的怜悯与同情，我不需要他人的尊重，我要的只有达到目的。”
　　王辑平静答复。
　　他没有那么多情感用来多愁善感。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比如这些教廷特使，但像神子这般时代的开创者，绝没有无辜的道理。王辑本就不是情感丰富的人，仅有的一点情绪能够作祟，也难以浪费在此。对这里的一切他仅持尊重的态度。
　　毕竟，曾经在他的防区也有众多无辜死难的同胞，他都没时间去悼念，因为他的路还在前面。
　　燃烧的空气尽头，一道金黄色的火幕出现在王辑眼前。通道到此就是尽头了，隔着火幕，他能清楚感到里面的灼热流火。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阳光奇迹能否保着他走进其中。站在火幕前，他犹豫片刻，果断向火幕伸出了手。
　　轰！
　　金色的烈火仿佛波浪般纷卷散开，手掌穿过火焰的刹那，王辑感觉到指尖出现了一种的钻心的疼痛，这种痛楚胜过他之前经历的所有疼痛，好像顺着他的指尖，直烧他的心房，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前所未有，他迅速收回了手，心脏剧烈地跳动，时刻便要破开胸口跃出。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紧跟着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首字母A，神王心火是超膜宇宙中目前已知最灼热的火焰；它的存在本身便象征着神明绝对真理的证明；也是生命树阵图中最错误的造物。你在接触它时所遭受的疼痛属于正常现象。
　　目前该心火已经为你烙印完毕；你成为了理想世界的新主人；即刻起，绘画之门将对你之外的所有生命彻底封闭；任意事物必须在你的引领下，方可踏足理想世界的土地。请尽心守护旧日神子的墓地，作为该世界主人的义务。
　　当前树阵认为神明对你的用处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在你往后的猎人生涯中，必须想出办法来克制你灵魂寄居的神明并将其剥离；树阵不允许任何一位神明通过你来染指这片土地。如有条件可将其完全抹杀。
　　当前心火之炉的神王心火开始产生剧烈反应；树阵监测到神王的心火开始编织真理，为审判日的到来做最后准备；届时整个理想世界都将产生自燃。请在5分钟内离开理想世界，并在审判日来临的当日再进入理想世界，进入火炉接受旧日神子为星空主宰做出的最后安排。
　　——源于A号实验机。
　　“哦，现在开始让我想办法处理灵魂寄居的神明了吗？这么早就准备过河拆桥，也好，怎么都算是未雨绸缪，毕竟留一个隐患在身上，我也觉得有问题。”
　　看完了树阵的所有讯息，王辑转身从巨树下的火炉撤退。
　　一直以来树阵都对他灵魂寄居的神明保持沉默，而如今彻底公开让他尽早为剥离神明而做准备，这点王辑也能想得通。在最开始他还很弱小时，神明的存在可以帮助他很多，而今他依然弱小，但核心世界探索却在不断深入，他也因为艾泽迪巴的死亡，成功已经吸引了青铜议会的目光。
　　带着个神明在身上，除却回响与在前哨战中有用外，简直就是给青铜议会一个攻击的坐标。
　　“不过也不着急，想要甩开身上的神明怕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时难以完成，而且我现在对回响的依赖严重。就算现在马上有办法剥离掉神明的话，我也不会选择那样做。因为那样的话就适应不了军团战役的战场。”
　　王辑心中默道。
　　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神明感官回响有严重依赖，他也知道，自己当初那点微薄知识，在火山地底有机会杀死降世神明，这是有绝对把握的，但他选择了利益最大化的奴役，成功绝对是非常理的事情。
　　万物皆可奴役，这是站在神明的立场上，而不是他的立场。越了解神明他就越发觉这点，神强大的根本不是物质身躯，而是它们的智慧。以智慧档次来衡量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奴役一个幼神。
　　因为那年幼的仅是物质身躯，而不是神的智慧，那操纵身躯的本体还远在星空彼端。
　　想到自己在神明梦境中所看到的旧日神子那时才几岁，但思考的就已经和同龄的人类天差地别。王辑就能想得到，自己终有一天会因为今日回响带来的好处而付出代价。树阵的警语，只是让他未雨绸缪而已。
　　代价，让神自己去付吧，他给不起。


第四百零三章 长子诅咒的消逝
　　伴随着晨风吹拂，理想世界的火焰从地底中喷发而出，紧随着巨树的躯干一路升上去，整个城镇被火海所淹没，交错重叠的树叶与枝干上星火爆裂，王辑的身影迅速从田野道路穿过，烈焰紧随着他身影将整片田野吞没。火光中，向日葵的花叶依然摇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中央被金黄色花葵的无字墓碑安立。
　　一起都按王辑所承诺的，旧日神子与其爱人在此安睡。无人打扰。王辑匆看过一眼，穿过画作，回到了现世。罪恶之塔内，心理医生正站在画作前默默等待，见到王辑出来，他便道：“我已经送劳诺还有其它人回去了，没想到还有审判日，看来我们不好走脱。但也合理，如果能得到这样一个世界，付出的代价与所需承担责任是同等的。”
　　医生在这里等的时间并不久，当旧日神子死亡时，树阵便告知了他文明探索已经完成，他们军团得到了一个能够永久的世界。尽管医生知道这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乐于接受。
　　“是的。但是作战时我发现你并不想参与战斗，是因为在恩纳知道了什么事情吗？”
　　王辑回答，并问起了医生状况。
　　他不是眼瞎，在和鹰眼战斗时，早注意到了心理医生躲了起来，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如果有医生的帮忙，他足以杀掉鹰眼。但现在想来，还是没有医生的帮忙好。
　　“说来话长了，我们慢走。”
　　医生微笑了下，示意王辑可以不急着赶回去，恩纳的事情，他不介意和王辑分享。
　　……
　　阳光照射在废墟城墙上，行走的两位猎人缓缓向起始地点的王宫走去，医生几乎是学着大主教的口气，完整叙述了整个故事。讲完后，他就默默开始观察王辑的神情变化，他很乐于从自己上司的脸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点的情绪变动。
　　但他失望了。
　　“哦。”
　　整个故事完结后，王辑的答复只有这一个字。
　　“看来我失望了，我原以为你至少会感叹一声呢。”
　　心理医生无奈地摇头。
　　“怎么说呢。”
　　王辑不吝啬的做出解释，“我原本还以为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没想到是这样的肮脏与恶心。让他们两位安眠，我不觉得比让他们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活下去要差。你听到的故事是大主教的，而我却从小楠那里知道，疯王后一直徘徊寻找着自己的孩子，这也是为何过去的特使总能在废墟看到疯王后身影的原因。对一个疯子唯一渴望的地方都无法实现的话，在那个理想世界也不过是给她换了个受折磨的囚笼。”
　　医生接话道：“但如愿的话就是死亡。毕竟她只是神战争中的牺牲品，她所想要的，旧日的神子根本无法给予。她与自己孩子的关联，就是那位天父有恃无恐的地方，而我们纵然知道也无能为力。”
　　“当然有办法。我们杀死圣子，就能提前一切。当然因此必须会和劳诺交恶，狼狈地任务失败然后逃离这个世界。选择让劳诺一人悲痛，然后在没有我们干扰的情况下，让星空彼端的天父做出更多手脚，劳诺还是举起兄弟的旗帜继续战斗下去，但那样的话或许劳诺一人无法战胜他的兄长，然后我们就可以预见薇薇的眼泪了。”
　　说到这儿，王辑看向心理医生：“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有了。”
　　医生连连摇头。
　　他明白上司的意思，对方这句话问出来时，就是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难道说他们因为听到的神子故事凄美，就来背叛他们最早结识的盟友吗？医生试图波动一点上司的情绪，却并未想到，将话题扯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上司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该需要做出选择时，那种果断是完全胜过他的。这也正是在黄石公园时，他面对世人会无奈，而首字母A时刻都没有放弃的根本原因。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医生洞悉人性而病态，而首字母A……他身上几乎没有人性。
　　“你去恩纳探索了什么？”
　　王辑突然问。
　　“就刚才说的那些。”
　　医生莫名其妙地回答。
　　王辑在古城墙上站定脚步，认真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当劳诺问起我，你从主教那里得到过怎样的消息时，我无法做出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恩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一切就如劳诺所知道的那样。”
　　医生会意，做出回答。
　　王辑再问：“你必然问起那位知晓一切的主教，劳诺和圣子的母亲是谁，毕竟这是我们最初就有所怀疑的，有结果吗？”
　　“当然，他们的生母是一位普通的农妇。”
　　医生熟练地回答。
　　“哦。”王辑沉吟了下，说道，“我们回去吧！着手应对审判日的到来吧。”
　　“好。”
　　心理医生点头。
　　他无比理解王辑的意思，如今已经要应对审判日，要和星空彼端的天父斗智斗勇，就不必再提神国这里的故事。原本他可以很简短摘取关键信息的故事，非得要和那位枢机主教一样深情回忆，首字母A没有眼瞎，不可能看不到他这样做的用意。刚才的话这是在警告他，恩纳所知道的一切必须保密。
　　从最开始猎人就选择保圣子和劳诺，到现在也是。如若动辄就因他人的悲伤故事而动容，那他们谁也无法保护。优柔寡断、感情丰富的人是无法胜任猎人职责的。
　　……
　　在赶回无名之前，王辑和心理医生来到最初降临探索世界的地点进行检查，那是在诡雾森林深处。他们遭遇诅咒生物侵袭之地。火车轨道依然躺在烟霾笼罩的森林中，森林危机四伏依旧。
　　首字母A，你的军团当前接受了对抗审判日的责任，由于维度断带对你们的针对封锁，暂时无法从该世界离开。但树阵已经为你做出安排，你当前可以与留在防区的从属进行联络和权限发放，并可让其对你进行支援。
　　注：在对神战争中，从其它世界降下索要的支援，不会消耗你的任何支援机会。
　　——源于A号实验机。
　　树阵这般为王辑解释。
　　“可以，既然是要面对守护者，那个阿里兰斯巨手想必也是很难缠的东西，我得让意柯塞汀把山海关给我支援过来。毕竟只拼人的话，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消耗。”
　　王辑和心理医生这样说。
　　对终将到来的审判日他非常认真。这里面的因素很多，至少他不能见证一位神明的诞生，为自己的未来道路添堵。正如当初在黄石公园，知晓那里是神明导致的维度断带问题一样，他就认识到维度断带不该肆无忌惮地扩张，如果他无法做出什么，那最终厄运迟早会降临在他的世界一样。
　　……
　　探索第八日，审判日降临倒计时开始；初日，上午10点整；
　　王辑回到无名小镇。城镇一切如常。
　　站在镇外古老的堤道上，王辑远望着那道路的滚滚尘烟。远道而来的旅人们神情疲惫，到达镇口后便开始卸车运货，向无名当地居民分发着物资与粮食。城镇的僧侣与行政人员们负责安排这些风尘仆仆的居民，原本寂静的小镇，因为这些天连日的商队旅人到来，变得热闹臃肿不已。
　　城镇街道到处都有行人，哪里都有交谈的声音。
　　眼看着大公的私军骑士们维持了商队和旅人进入城镇的秩序，王辑很果断地向心理医生说道：“先不急着回去找劳诺，我们去见一下大公吧，他到这里后似乎便接管了整个城镇的世俗管理权。这些人从疫病肆虐的地方来避难，难保他们身上没有留下疫病。”
　　无名可不是能够避难的安全之地。
　　医生答道：“你去吧，我去看看咱们的女王陛下，以免她说漏嘴了。”
　　……
　　城镇中心，大公府邸。
　　和医生分道扬镳后，王辑第一时间拜谒了恩纳大公，也就是薇薇的父亲。在他道明来意后，管家和善地为他引路，在接待厅里见到了大公。和来时一样，大公此刻依然红光满面，在见王辑时他正在看书，等王辑坐下来后，他才将书本放下，微笑地问道：“善良的猎人，请告诉我，您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尊敬的大公。”
　　王辑礼貌地用了敬语作为开场白，“我想您也从枢机主教那里知晓了审判日的到来。很不幸，审判日的到来时间将近，疫病肆虐在各个地区，很多人都闻风赶到恩纳来避难，如果这些人里面有疫病感染者的话，我想后果会很严重。所以特地来向您提出建议，请您想办法对这些来避难的难民进行控制。”
　　“您的想法多虑了。”
　　大公微笑道：“那些疫病感染者早已经没有清醒意识，如果他们敢来这里的话，我的骑士会阻止他们的；另外据我所知教堂还有位猎人林先生，他的医术也足以接触那些红眼病。您应该知道，自从您昨夜帮助圣子完成使命后，镇上那些对长子的诅咒便消失了。”
　　“诅咒解除了吗？”
　　王辑意外，他记得旧日神子提到过，神子的死，并不能让诅咒消失的！
　　剧情开始了。


第四百零四章 王照已现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初日。
　　大公府邸。
　　从大公那里无意间了解长子诅咒消逝的消息，让王辑更加心怀谨慎。比较那位星空彼端的天父，他更加相信那位将死的神子没有说谎。但诅咒依然还是解除了，在神子没有说谎的条件下，就是天父主动消除了诅咒。
　　“这点也可以理解，他所需要杀死的神子已经死掉，那么长子诅咒没有必要存在。毕竟阿里兰斯巨手也突破了封印，凭这位守护者的能力横扫世界应该没什么问题。此刻我如果是那位天父的话，面对第二位被人性所感染的孩子，如何让他回到神子的正途，才是真正需要迫切解决的……”
　　王辑做出思考。
　　他尝试着将自己作为神明来进行换位思考，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举动，甚至于没有意义。神的智慧与做法如能叫他窥见，那他的智慧得有多强大？但还是那句古话，事在人为。
　　正在他思考时，大公微笑地说道：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所秉持的教义无法让我们无法见死不救。世界的每一人都应接受来自天父的恩泽，如今审判日即将来临，圣子也要马上重建神国，身在无名的幸存者，将有幸成为新世界的第一批居民，这是每一位人类都渴望的理想世界，我们无法再他们跋山涉水，逃过所有劫难，眼看就要抵达新世界的大门时，将他们拒之门外。如果疫病的话，我想林先生会帮助我们治愈的。”
　　“哦，是这样啊。”
　　王辑的目光垂下，面无表情地答道。
　　……
　　最终他没能说服大公，并被大公客气地亲自送出府邸。站在大公门前的借口，王辑眼望着那街边郁郁葱葱的绿树，阳光斜射的斑驳光影落在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他望着树叶出神，良久，一个坚定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
　　“这条路就让我亲自来断。论智慧我不可能胜过那位神的，和其斗智的选择完全是想不开。但所有思路和想法都必须有实在的物质条件，我尽力断掉所有这些物质条件，阻止他的思路进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定下了整个审判日的思路，并在心中没有任何怜悯。
　　在当前这样的信息条件下，王辑根本不可能窥视到一位神明的想法，但他能从眼前已经发生的事情中确信，商队旅人们的这条朝圣避难之路必须断掉，留不得。原本已经因为山体塌陷而断的道路重新通畅，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异常。
　　心理医生告诉他，那外界早已经成了人间炼狱，而炼狱通往人间的道路就这样开启着，真的合适？那些来避难的商队和旅人，虽然此刻王辑并没有从回响中感觉到异常，但以后到来的避难者便说不定了。他无法对抗神明的智慧，因为思考层次差太远，但智慧终究不是力量可敌，他断掉所有物质条件，再聪明的苍蝇也叮不破无缝的蛋。
　　……
　　回到劳诺家中前，王辑在城镇听说了许多镇上人们的说法，有关教廷特使失去了奇迹力量的事情，镇上的居民基本都已经知道。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感到惶恐，相反，他们对此有着另一种奇怪的见解：
　　“你听说了吗？圣子和教廷特使们如今已经没有奇迹力量了？果然，他们的使命完成了，世界已经不需要暴力了，和平年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是啊，昨夜我到古城墙上看过，你知道吗？在圣子完成使命，长子诅咒消失后，那些爬在古城墙的深海触须也退缩回去了。我们的煎熬终于到头了，知道吗？我们无名，将会成为第二个神国的地基！”
　　花店的老板和商人在聊天时，便是这样的对话，他们声音极小，仿佛生怕路过的王辑偷走他们的喜悦，可事实上，听到这些欢欣喜悦的窃窃私语，王辑感觉到的是一种由衷的诡异。那阳光依然温暖，四月的海岸城镇气候温良，当地的居民们和善地接待外来的商队和旅人，一切都显得极其和谐。
　　圣子完成使命的消息，在城镇各处被传颂着，王辑知道真相，但路过的他选择沉默不言。因为这个城镇需要谎言。他不会说破，甚至在谁敢说出真相时，他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有关圣子的事情医生已经与他说过，昨夜发疯的圣子在离开罪恶之塔时，被等待的特使团拦住，并由医生平安送回无名。
　　医生说，经过半夜休整，在他离开无名去接王辑时，圣子不安稳的情绪已经勉强稳定了下来，并派遣教廷特使到山道路口那里，维持避难商队和旅人的道路秩序。总的来说安稳就好，毕竟信仰破灭不是小事，王辑也并没有任何指责圣子的想法。
　　视荣耀与信仰使命大于自己的生命，仅此而已。
　　直到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生母，也都是把无知的屠刀。错的源头并不在他，而在那位主教身上，在星空彼端的神明身上。对圣子王辑无法去苛责什么。只要他能保持自己的教养与风度，承担起责任，平稳渡过审判日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劳诺家中。
　　庭院中老人正睡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王女安静地陪伴在老人身边，将头埋在老人的腿上睡觉。医生坐在院里看书，厨房里则忙碌着小楠的身影。没有打扰正在阅读的医生，他进了厨房。
　　“你的道具我帮你拿回来了。劳诺呢？”
　　王辑将波粒二象性、冰霜冲击枪等道具放在了桌上，问起了劳诺的下落。正在洗菜的小楠答道：“他跟着特使团一起到那镇外的山道去了。圣子准备在那原本塌方的山道路口修建一道防御工事，保护城镇，并检查过路的旅人和商队。”
　　“他知道恩纳的事情了吗？”
　　王辑敏感地问起。
　　“没有。圣子的情绪很久才稳定下来，如他知道自己还曾坐下那样的错事，医生说他可能就会选择自杀。”
　　小楠将手在围裙上擦着。自从他们搬到劳诺家后，因为老人的不便，小楠便不得不像一位家庭主妇似的，承担起绝大多家务。一位探索世界的猎人落到这个地步，王辑亲眼见证后也无话可说。
　　“我去那里看看。”
　　王辑说着这就起身离去，没打算在安逸中做长久逗留。目前情况比他想象重要中要好很多，情绪稳定下来的圣子保留了他在旧日神子那里所知道的事情，即使信仰破灭，他也依然用自己的理智来为最终的审判日做准备，王辑本打算自己做一些狠事情的，毕竟在大公不接受他意见的情况下，王辑只能用暴力手段炸毁山体，断绝道路。
　　圣子及时做出的妥善安排，无疑为他减轻了许多压力。
　　“但仅有这些的话还不够。审判日真正的变数是劳诺，只要他还有人性，选择留在文明世界，那么任凭灾难如何可怕，都会在审判日终结时终结。但他如果泯灭了人性就很难说了。必须得时刻关注他的状态才行。”
　　王辑的思维清晰，他知道自己真正要保护的人是谁。
　　……
　　山道。
　　狭窄道路上的商队不断，教廷特使潘林站在巨石上高声指挥着秩序，城镇的工匠们在山体边缘开始了工程，失去力量的教廷特使们陆续从特使团诡雾森林据点搬来掩体，费时费力地进行着工事的修筑与建造。山崖上，投石机燃烧着火油，冒起了浓烈的黑烟，圣子就站在那里，远眺着彼方的山脉平原。
　　劳诺也在他身边。
　　王辑并没有过去，而是站在道路边上躲避着前行的商队，借用回响去听他们两兄弟的对话。
　　“你不用再解释了，劳诺。我没有任何怨恨。天父之子的身份是我们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而非世人将谁奉上神坛，谁就真的拥有神性。我和所有伙伴一样，都已经失去奇迹力量了。唯有你还掌握着奇迹。但如果真能选择的话，我也不会接受你现在的身份。审判日到来那天，但愿你还留有人性吧。”
　　他听到圣子说。
　　“当然会，圣……兄弟。我不会放弃现在的一切，我不屑于成为神子，我不会去创造那样的神国。我不会让薇薇，出现那位疯王后的命运。”
　　劳诺努力地回答。
　　“是吗？但你就这样背叛你的父神而去，它会善罢甘休吗？你在那时不会成为神，那你甚至没有曾经你兄长那样的力量，你拿什么去保护薇薇，你拿什么阻止那天父的怒火？它会不计代价让你回到自己使命所在位置的，审判日后，我的兄弟，我相信你，但我无法再相信任何虚幻缥缈的东西。让时间来证明吧，毕竟诅咒已经消失了，或许神子所说的只是谎言，或许，一切都是真的。我不乞求什么，我只愿薇薇能平安活下去，不会出现那位疯王后的命运，我……呵呵，我无所谓了。”
　　那山崖上，圣子凝望着远方的山脉平原，当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将自己生命看开了。远观的王辑能够理解，当圣子为荣耀与信仰都可以付出生命，但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可能是谎言时，他的生命也因此变得廉价。
　　“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
　　劳诺尽力向自己的兄弟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一切正如圣子所说，他确实没有确切实在的办法来解答。别说是他，王辑对此都没有准确答案。他知道审判日结束一切便都会结束的，因为那预示着旧日神子的诅咒完成，天父注定只能得到叛逆神子，而它过去之所以会降下怒火，是因为神子是在成神后背叛他的。至于劳诺，他若不回归本位，那他从今以后也会是个人类，不会产生对传统神明形成威胁的新神系。
　　到时它再怒火中烧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审判日精心准备这么久，绝不是可以随便重复的。那时的天父神明能随意杀死劳诺，而不需要去迁怒他人。但劳诺可没有选择背叛它，他甚至没有神性的选择，而罪魁祸首的天父也已经因怒火而死去。现在的审判日就是天父神明的背水一战，输了的话它只能选择接受事实。
　　至于是否会降下怒火，王辑觉得可能性很小，毕竟神对时间的概念远比人类更加重要，但无法保证它恼羞成怒。但没关系，王辑虽然无法揣测神明，但他拥有隔绝物质条件的办法。他有一个可以让神的怒火无法蔓延的世界，阻止悲剧的再度发生。
　　“这大约也是旧日神子创造这个世界的最初想法吧。”
　　王辑猜测道。当然，他不因此认为圣子多想，事实上圣子所担心的事很理智。
　　正在劳诺尽力向自己兄弟做出解释时，圣子的目光却凝固了，他远眺到山道远方出现了一个倒下的人影。
　　“那里有人倒下了！小心是疫病，赶紧过去看看！”
　　他说。
　　……
　　崎岖的山道上，旅人们牵着马不断远离着道路中央的位置，在那里，倒下了一位衣衫繁复的异邦人。人声嘈杂，商人们纷纷用鞭子赶着牛马远离那个异邦人。
　　“请让让，让一下。”
　　披甲的教廷特使保护下，圣子从人群中出来。
　　“是萨拉森人，他们怎么来到了这里？”
　　教廷特使们看到了异邦人服饰后感到了诧异，他们认得出异邦人所属国家。在圣子降临后他们和苏丹国的关系有所缓和，教廷与那里的信仰也有了一些简单的沟通。王辑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那位萨拉森人的服饰已经清楚说明了他们的不同信仰身份，在这个时代的意大利能看到他们，很罕见。
　　圣子在倒下之人的身边半蹲下来，用异国人的语言尝试和那倒下的人交流，一段绕口的语言说过后，引力透镜自动为王辑做出了翻译：远来的萨拉森人，你因何而到此。
　　那倒下的异邦人在听到家乡的语言后有了反应，他艰难坐起身，那头巾的遮掩下，露出半颗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浓密的须发，周围围观的旅人们看到后魂不附体，教廷特使们也噌地拔出剑来。
　　“别慌！”
　　圣子扬拳，冷静一语镇住了激动的人群。他盯着那异邦人的眼睛，重新用异国语言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异邦人干瘪的嘴唇嚅嗫了下，含糊不清地说出了一个单词：蝴蝶。
　　“王照已现……”
　　异邦人怔怔望着圣子说道：“蝴蝶……巡礼的蝴蝶遍天都是；人类有三分一……将会死去，人性的脓毒即将发作……无人逃脱，深海，全能之手、全能之手……”
　　那位萨拉森人断断续续说着，每一小段话，都伴随着那面部表情的扭曲，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那眼球便被血液所彻底染红……


第四百零五章 恶之花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初日。
　　崎岖山道。
　　王辑亲眼看着那位萨拉森人在断断续续说完最后的话后，眼球出现了心理医生所提到的深渊感染现象，说时迟那时快，失去理智的萨拉森人在转变瞬间向圣子扑了上去。早已等待这个时刻的王辑转腕一引，幻影剑光的从天而降，呲地一声，将红眼的萨拉森人钉在山路上，穿透了他的后背。
　　“嗬……”
　　粗重不似人类的低吼从萨拉森人的喉咙中发出，发狂的家伙还试图挣扎，劳诺马上挤开身边的教廷特使，扬起除魔大剑一斩，斩掉了发狂者的脑袋。滚烫的鲜血泼溅，溅在周围旅人的身上，迟疑的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了惊恐着喊叫，拥挤着混乱一片，马蹄践踏，人群自相踩撞。
　　“疫血，他染上了疫血！”
　　“快避开他！会传染的！”
　　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一位商人家室抱着的女孩硬是被挤着脱手而出，滚入马蹄之下，眼看着就要被踩死时，王辑回身一把推开兴风作浪喊叫的旅人，一弯腰将哭叫的女孩从马身下拉出来。
　　“完蛋了，疫病已经感染到这里来了！”
　　旅人们继续害怕地大叫，混乱的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圣子这时默默起身，突然拔出腰间长剑，回身力劈，将一个嗓音极大的旅人砍倒在地，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落地，那血腥手段立刻震慑了周围的所有人。
　　“谁再敢搅乱秩序，以天父之名，我必让他永堕炼狱！”
　　一声清朗的高声呵斥，立刻山道边远区域不明所以的旅人们安静下来。
　　圣子双目炯炯有神，目光形同无形利刃般犀利。所视之处，所有商贾旅人全部默默低下头，这已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气场，加之圣子的教廷铠甲无比特殊，整个世界都知道他的战甲样式，无人能在见到圣子后，会认不出他的身份。
　　眼下也无人能在未来神国之主的发言下，还敢公然抗拒。
　　“把尸体焚烧掉，工事继续修建。通知大公，别让城镇出现任何异端之语，我不希望任何无罪者死，但犯下罪刑的，必备绑缚火刑架。”
　　圣子简单向身后的教廷特使下达命令，语气森然威严，以绝对的权力驾驭恐怖控制局面。即使此刻他已没有了奇迹的力量，但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力量与剑术，足以镇住普通人。
　　一旁静观的王辑，对圣子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
　　他觉得这种处理手段在非常时期没有任何不妥。本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没有维持秩序的强权出现，情况只会更加混乱，而在山道死掉一位异邦人的故事，当传回无名后说不定会被涂抹成什么模样。
　　控制是必须的，不能姑息。
　　……
　　山道上的秩序暂时被控制住，萨拉森人的尸体被浇上火油，由教廷特使处理掉。烈火燃烧的尸体被绑缚在大树上，直到整具尸体都被烧成的只剩下残骸落在乱石中。那光镜在光线充足的白天，让后来的商队旅人们看到，每个人都在无形中形成了心理压力。
　　他们所要前往的最终避难地，是拥有严苛秩序而非放荡形骸之所。圣子的威严不需要多久，就足以传到无名。无人会对他的作为指责，他的身份和位置意味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毕竟此刻，圣子就是信仰，就是救世主。
　　中午12点。
　　基本防御工事已经在山道路口修建完成，高垒的尖刺墙只留下了一辆马车可通过的入门，而后方，工人们的拦道石墙也在紧张地堆砌修建中。按圣子的意思，这里的工事必须日夜赶工，对人们的宣传，他则说明这是天父最后的试炼。
　　王辑旁观整个过程，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圣子弄信仰与权力的本事，确实继承了他的主教父亲。当然这没有贬义，王辑很对此很欣赏。山崖上，他将自己的安排完整地告诉了圣子与劳诺：
　　审判日后，他们可以搬到理想世界去，来躲避天父神明可能存在的怒火。当然仅是他们，而不是镇上所有人。
　　圣子对此不屑一顾，他的叛逆与自尊也似乎与那位主教融为一体，他说：“是我亲手杀死了神子的爱人，现在又让我到他所创造的世界避难吗？让劳诺带着他的养母还有薇薇去那里吧，不用在意我。纵使是信仰与使命是假的，我也完成了一切。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请不要尝试想那么远的事，将注意力放在审判日上，不要再试图对我提出任何要求，你们需要注意，自己的好意对他人是否会成为一种折磨。”
　　他对此表示拒绝。
　　劳诺在听到这一席话后，神情显得极为无奈和没落。王辑倒不在意这点，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找个办法让劳诺知道，不要总试图去表达想对圣子的关心与保护，否则让圣子真的再去理想世界，那位旧日神子恐怕都会因此气活。
　　在过去，劳诺的保护对圣子可以作为一种来自守护者的庇护；但如今，来自劳诺的任何好意都会成为圣子的心中耻辱。眼下审判日的难关都未过，劳诺就已经这么想让兄弟和睦，太着急太自信，也太把圣子看轻了。
　　暂时放置了兄弟两人的关系，王辑认真地问道：“巡礼的蝴蝶，人性的脓毒，你们对此知道什么吗？”
　　王辑觉得，这些象征物一定有着极大的意义，而那位萨拉森人在失去理智前，一定会说出最重要的信息。他不懂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从文化与传说中进行解读。但圣子和劳诺的话，他们应该就知道。
　　“萨拉森人所说的蝴蝶，那大约是天父身边的杀戮天使形象。它的巡礼，是为完成杀戮与绝望的任务。”
　　圣子疲惫地揉着双眼，做出解释。
　　“那位蝴蝶形象的天使活跃在古代，它出现的古老年代还在旧日神子降临人间之前。那是天父的造物基路伯，执行杀戮意志的杀手，和为殉难者流血的全能之手组成了神的双手；全能之手代表着救赎与希望，而它则代表着毁灭与绝望。它在久远以前就曾将绝望带给过的人类，但那是很久远的时代前了。在末日审判前，它要杀掉世界三分之一的人类，来为诞生的神国奠基，为神王的诞生巡礼。这是自我幼时，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因为百年寓言，便已经预兆了这位天使的降临。”
　　“它，遍天都是。”
　　王辑着重提醒，萨拉森人说，巡礼的蝴蝶遍天都是。传说的蝴蝶天使是一位，而萨拉森人所说的巡礼蝴蝶，漫天都是。
　　“那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事情了。”
　　圣子断然摇头，无法做出解释。
　　“至于人性的脓毒，大约是恶之花吧。”
　　劳诺低声说道。
　　“恶之花？”
　　王辑听说过这个东西，但他记得，恶之花是他所在世界的法国文学名篇，而不是宗教意义上的东西。圣子淡然说道：“那是传说中的一种古代植物，当世人从未见过的事物。古老传说中，它的种子从天国降下，根植人性之上，并伴随着人性的邪恶生长而开花。因此古诗说，滋养那种花出现的东西，是人性的脓毒。据说它花开时，将有超越世间一切花朵的美丽。也有传说称，恶之花是天国蝴蝶的食物。蝴蝶吸食着人性的脓毒，将所有的恶驱除，摧毁罪恶的世界。”
　　“哦。”
　　这确实是他所不知道的传说故事。
　　萨拉森人的远道而来，临死前说的消息确实是有所指，这位异邦人在失去理智前，理所当然地将尽力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以关键人物能够理解的语言表达出来。王辑不了解没关系，但他知道，圣子一定懂得。
　　王辑现在也确实得到了解答。蝴蝶与花，明显是种比较完成的线索链条。他在知道这些线索后，甚至因此猜测到了天父神明的杀戮兵器，将会以怎样的形态展示：
　　“恶之花因人性而产生，那位毁灭天使作为蝴蝶，则可以吸食人性的邪恶力量；它因此可能会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假设人性拥有无限的恶时，那它岂不是可以掌握无限的力量，来在末日审判中肆意摧毁文明世界。不得不说，那位天父神明确实不凡，用出的东西很有宗教美学的味道，而且看上去貌似很无解……但是对信仰主导的世界，有用吗？”
　　王辑沉吟着，对即将要面临的东西做出猜测：
　　“这种东西听起来很无解，如果是针对我的防区释放，效果可能真的恐怖，但是在信仰主导人心向善的文明世界，是否好用就难说了。但它选择这样做了，那应该是有把握……”
　　想到这里的王辑抬起头，向圣子说道：“如果说萨拉森人所说的是这些，那么维持信仰与人性之善，就能渡过审判日，对吧？是这样的话就真的得靠你了。”
　　“我吗？或许。”
　　圣子面无表情道：“可人性是不可揣摩的。我无法保证什么，只要不会有那样的神国出现，只要薇薇能够平安度过审判日，我尽力而为。我相信我的兄弟，但我知道相信他不能解决一切。猎人，我已经失去劝人向善、感化恶徒的能力了。如你所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教廷那些无聊的伎俩。寻找至善，或许你可以找大公。他的善良和仁厚公正，或许才能成为真正引导世人的先知。”
　　说到这儿，圣子微笑，那目光望着远方，说不清楚的复杂。
　　王辑垂眼，不做声。
　　他知道自己对圣子的要求不能过高，毕竟这已经是一位信仰破灭的人，可他相信圣子说的那句尽力而为。
　　“只要你相信我，这就够了。”
　　劳诺低声说道，声腔抖动。
　　王辑抬眼，很合时宜的会心一笑。
　　他知道，如果圣子能够劳诺信心的话，于平稳渡过审判日绝对是好事。他也知道，当知道自己的同胞兄弟就是神国之主时，圣子内心的那种矛盾。如若圣子还是圣子，在知道真相后他可能会选择自杀来结束一切，但当背负这可怕命运的不是自己而是同胞兄弟时，圣子心中何其复杂矛盾。
　　他惧怕那神国的到来，但为劳诺却无能为力；眼下他对劳诺的态度，也能看出这些端倪。能说出一句相信，对圣子而言已经真的不易。


第四百零六章 蝴蝶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初日。
　　入夜后，城镇中心的小广场点燃了篝火，来自异国的姑娘们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异邦情调的乐器弹奏，风笛声响。城镇到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当人们知晓圣子已经完成使命，城镇的长子诅咒消失后，好像一切的阴霾都已经远去。
　　流浪的吟游诗人们传颂着圣子的伟大事迹，在故事中的圣子历经千难万险，在天父的荣光下战胜不可一世的深渊魔女，打败了自己堕落的兄长，将伟大的神国重新带来人间。成王败寇的故事正是这般连成的，而作为故事主角的圣子，则带着教廷特使坚守在山道路口那边，只有劳诺不在。
　　他要和猎人一起守在城镇，防御来自诡雾森林的旧国遗民侵略。毕竟到现在，他是唯一仅剩的一位，还拥有奇迹的教廷特使，而这些并不为人们所知。王辑在风声中听到了许多对劳诺的诋毁，说他是懒惰不守职责的恶心东西。
　　这也都是老生常谈，他们根本不敢当着劳诺的面这样说，只有在背地腹诽的本事。历经艰难的劳诺，对这些也早已经免疫。他若太在意旁人的目光，那么活到如今的劳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性格。
　　篝火耀映着每个人的脸庞，薇薇几次试图将劳诺拉进来与之共舞，都被后者拒绝。劳诺怎么可能有心情去跳舞，他的心情与责任远比任何人都要沉重。街道彼方，王辑和林先生站在一起，静静看着这一幕。两人看似随意的聊天，但其实通过A号实验机，他向林先生诉说了有关神国废墟的一切。
　　“看来劳诺并没有和薇薇小姐说他在神国的遭遇。应该的，这种事情无法说的。很感谢你从鹰军团那里获取信息，看来明天我也得准备走了。远古的破碎站场吗？我可以尝试去找找，毕竟是先辈奋战之地。”
　　林先生平静道。
　　王辑点头。
　　他只负责传话而已，究竟是怎样的选择还得看林先生自己。这是林先生自己的选择，也是防区与他的责任。有关危险的事情，王辑已经提到过了，林先生的个人坚持，他没道理去指手画脚。
　　“话说那位神父呢？自从回来后我就没有看到他。”
　　王辑问起了神父的事情。
　　“他啊！因为教子阿莫尔的死去，他至今都在悲伤中，不能自已。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林先生苦笑。
　　“是。”
　　王辑跟着叹息一声，以适应和林先生的谈话：“每人都有自己的情感与责任，我们无法去苛责什么。怎么说呢，明天我们会送你到诡雾森林的候车地点，但告别的话早说也无妨，愿你的求导之路顺利。”
　　“谢谢，也愿你能平稳渡过审判日，播种战役顺利。”
　　林先生回答。
　　……
　　漫漫长夜，差不多到凌晨时，王辑从依然热闹的城镇小广场上离开，与劳诺同行来到了古城墙上。暗夜下，古墙外的潮汐声响，远风拂林沙沙不绝，相对静谧幽邃的黑夜与城镇远方的灯火通明完全成为了两个世界。
　　如镇上居民所说的那样，一直以来，每个夜晚都徘徊在古墙外的深海触须消失了，在曾经的半年里，每到入夜那墙外就会出现一条长满血眼的触须，那从深海爬出来的的可怕存在每夜都让镇上的居民胆战心惊，但直到昨夜圣子的使命完成，它便彻底消失了。站在墙边，王辑不禁想到，或许那东西就是阿里兰斯巨手的一部分。
　　“越这样平安无事，我就越心神不宁。”
　　头盔里面，劳诺皱着眉头凝视大海，向王辑坦诚地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担忧。如果现在他们遭到了古国遗民的进攻，还可能让劳诺安心一点，但眼下这平安无事的情况，却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或许那星空彼端的天父神明，就是要这样欲擒故纵，折磨你的心呢！”
　　王辑笑道：“不用在意，只要努力做好细节就好。劳诺，对于你来说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跟从自己的人性。只要你听从这点不放弃。只要你能够坚定，那天父无论怎样，都无法撼动你的心灵。”
　　抓住机会，王辑当然不会放弃给劳诺打气。
　　“谢谢。”
　　劳诺点头。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二日。
　　日出。
　　直到红日从海面中升起，守候到天亮的两人也没有发现诡雾森林出现任何情况；至于圣子那边的山道关口，入夜后的旅人商队依然不对，但再没有出现像萨拉森人那样的疫病感染者。
　　七日末日审判，平稳渡过初日。
　　天亮后，疲惫的劳诺回到家中休息，王辑则和心理医生一同送别了林先生，将他送到诡雾森林，掩护他登上超膜列车，目送他离开了探索世界。至此，留在这个世界的猎人仅剩下王辑他们一行四人。
　　上午12点时，在劳诺家中休息的王辑听说了大公前去拜访圣子的消息，听教廷特使潘林说，大公对圣子昨日的暴力行径不满，但不满当然没用，他不见圣子还则罢了，见过圣子哪还能不出血，他一半的私军骑士被圣子带走，驻防在了山道关口。
　　从第二日下午开始，从崎岖山道前来的避难的商队和旅人便少了很多，长达两个小时，才零星看到了一个商队远道而来。圣子见状便找到了王辑，打算既然已经没有世界的幸存者前来，就把那座山道直接炸掉以绝后患。
　　“我同意。”
　　王辑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事实上他昨天便打算这么做，只是因为圣子有更妥当的安排而作罢。
　　“我不同意。”
　　与圣子同行的大公据理力争道：“那是天父为我们开启的救赎道路，哪怕有一位幸存者，那也是天父所眷顾的义人，我们不能违背它的旨意，将义人隔绝于救赎之地外，让他们深陷于即将毁灭的世界之中。”
　　圣子听之微笑，他说：“那这样吧，特使团轮流值守，还要帮助工人们做事，已经很累。不如多调用一些你的私军，让他们来承担起防守职责，如何？”
　　“可以。”
　　大公的善良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会在进入凌晨前，帮助你的骑士镇守关口。”
　　王辑也慷慨表达了愿意相助的意思。
　　他没有任何嘲笑大公的意思，既然恶之花根植于人性之恶上，那大公的善良在此刻就显得无比重要。他是真的善良，至少于信仰上是这样的表现。这种善良在最后，应该会有大用的。
　　“感谢备至。”
　　大公虔诚感谢，态度仿佛面对基督的雕像。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二日。
　　入夜后的山道关口，大公的私军骑士们看护着工人们的工事继续修建，王辑坐在山崖上，吹着远风，眺望着远方的山脉平原。至少在回响能够感知到的边缘，王辑再感受不到有活人的存在。
　　能来的应该都来了，疫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有太多避难者，能够通过重重险阻来到这里的。王辑知道这些，但依然坐在这里，不过是满足大公的善良心理罢了。眼下他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信仰的神要摧毁世界，但面对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类，利用信仰还是必须要做的。
　　突然，他感应到了山道尽头，回响边缘出现了一些高速移动的光影，那些光影如猿般跳跃在山道之间，勉强还有些人形，但回响已经出现了质变，不再是人类。转眼之间，那些光影便越来越多，成群结队地开始出现，顺着山道向这里冲过来。
　　“那些是……”
　　在他身后，一位眼里可以的骑士借月色也看到了一些模糊攒动的东西，正疾速向山道这边狂奔而来。王辑猛地做起身，“给下面传话，所有工人与骑士撤退，我要炸山了。”披甲的骑士登时脸色一僵，连忙转过身，向下方大喊：“传话，所有工人全部撤退，所有骑士全部撤离，疫病感染者已经到来，马上就要封路！”
　　下方关口立刻陷入一片混乱，工人们慌忙扔了手里的工具掉头便跑。紧接着，山道那边一些兽类的低吼隐隐约约地响起，骑士们的坐骑受惊跃起，不受控制地调转马头逃亡。王辑扬起臂膀，于月下高举阳光枪！
　　金色的璀璨光芒照亮暗夜，轰然一声巨响，远方的山道炸起成千上道雷霆咆哮而起，金光流溢间，投石机上的火油有被点燃，燃烧的巨石飞过夜空，落在山道上，点燃了众多黑影，一时间黑暗的山谷火光掩映，鬼哭狼嚎一片。
　　“叫他们有序撤离，马可以不要，别浪费撤退时间。”王辑再度给传话的骑士说道，混乱只会拖慢撤退的速度，他本只要炸毁山体封路足以，如果因此非得亲自下去争取时间的话，那麻烦就大的多。
　　“扔马让马自己逃，你们尽快退出关口！”
　　骑士的高音再度响彻夜空。
　　正在这时，王辑猛然回首，看到那远方平原的夜空，闪烁着一片片瑰美的幽蓝浮影。那些浮影好似飞舞的蝴蝶般，成千上万地组成一道光彩梦幻的洪流涌动，舞动于天际。蝶翼张摇时，深邃的幽蓝光泽在蝶翼上不断流动，那景象神秘莫测，却又美不胜收。


第四百零七章 印记
　　“蝴蝶……”
　　王辑凝视远空幽蓝色的蝶影。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二日的夜晚，萨拉森人所提到遍天飞舞的蝴蝶出现。王辑放眼望去，那些幽蓝色蝴蝶的数量多的恐怖，它们成群结队地组成光流，在夜空下飘然起舞，那景象，不禁让王辑想起过去曾看到的动物纪录片，那些海里的游鱼群体，与眼前的蝴蝶群极其相似。
　　“蝴蝶已经出现，在不知道它们杀伤力的情况下，还是暂时不要招惹为妙。这种东西能和教衣幽灵们所崇拜的阿里兰斯巨手相提并论，还被称为和Enkidu一样的基路伯，不会是好对付的。另外，下面的工人撤离也应该加快脚步。”
　　他深刻感受到了有关审判日的种种诡异现象就要降临，在目前信息尚且不足的情况下，王辑选择避战。
　　“快些！那些工具别要了！”
　　将受惊坐骑抛弃的骑士们高声呼喊，让工人们尽早撤离，奔马早已先自己跑回了无名，而工人的领头者还尝试回收一些珍贵工具。
　　“不行啊，就算以后神国再现，我们也不能丢这些吃饭的家伙啊！到时修筑城墙，还要依仗这些东西呢！”
　　工人们大声解释着，混乱地收拾着他们的施工工具，希望将它们全部搬回去。大公私军骑士的统领怒不可遏地喊叫道：“胡说八道，神国的城墙岂是凡人可以修建的，赶快走！”这句话说动了一些工人离去，还还是有不少人趁乱，赶紧收拾着锤子、量尺等工具，全部收入囊中，那都是他们吃饭的家伙，无论降临的神国是什么样子，他们也决不能丢弃。
　　王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而山道上，经过雷霆爆裂的短暂寂静后，非人类的低吼声重新响起，那些在黑夜中酷似猿跳的诡异生物重新出现，成群结队向山道上方赶了过来。生气虽不至于，但他确实被这些人的想法无话可说。那大约就是发生火灾的房子里，主人在逃难前，拼命收拾自己的珍贵家产，生怕这些东西被摧毁，而因此毫无在意烟毒已经开始笼罩整个火灾现场。
　　轰！
　　他重新扔下了阳光枪，山道猛烈一震，山崖的上松动的随时崩落，耀眼的雷霆金光勉强唤醒了那些沉迷财产的工人们。
　　“赶紧走！快些的！”
　　混乱的呼叫中，工人们终于成批地退离关口，等他们全部撤离后负责安全的骑士们也基本撤退。与此同时，那些黑暗中跳跃的身影也终于出现了山道关口，骑士们远望身后，只见那些依然穿着衣服，却已经长出棕色兽毛的可怕生物，咆哮地撞开最前方堆积的防御墙，紧接着便朝掉队的骑士们追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束阳光从天而降，爆裂的雷霆瞬间炸开了狭窄的山体夹角，轰隆地巨石从天而降，伴随烟尘的升起，迅速淹没并不宽敞的道路。山崖上，王辑抽出血月太刀，破空于身前一斩，远方的山道与峰脉，突然从地底升起一道道滔天火柱，烈焰顷刻间渲染苍穹，山脉剧烈地垮塌，飞扬的巨石擦出烈焰便迅速熔成岩浆坠下，冲过来的疫病感染者被烈焰与岩浆吞没，身躯顷刻间跟随熔化。
　　王辑用回响静观其变，很快，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埋葬在烈焰与岩浆的躯体在快速消溶时，那状态像是一头即将破开的火色茧蛹，压降的流淌使其外壳开裂，幽蓝的蝶翼从中伸展而出，好像所有刚破蛹成蝶的昆虫，蝶翼挥动间昏沉疲惫，但最终，全部展翅飘摇而上，飞翔天际。
　　“蝴蝶居然是从疫病感染者身上出现的。原来先前的疫病，都是为了给这位天使的降临做准备。”
　　王辑收刀，观察到这一现象后，马上从山崖飞降而下。在他身后，展翼的幽蓝色蝴蝶从烈火的熏灼中不断上升，最终归往远方的族群。
　　……
　　古城墙的尽头，从山体坠下的巨石滚在提道边缘，塌方的山体积累成堆，道路被彻底隔绝，而在绝路之上，那堆起的塌方中心传来了惊人的热感，那里已经成为了火山口，堆积的山石内部，全是滚动的熔岩。
　　工人和骑士们站在堤道上，对刚才发生的一幕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眼下那里传来的可怕温度，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那里真的成为了炼狱。灼热的空气不断透过山体传出来，上方天空红光一片。
　　至此，无名与外界的道路彻底断绝。除却诡雾森林的危险道路，王辑顾忌古城墙的缘故没有进行完全摧毁，这座城镇已算是与世隔绝。当然，在没有航空路线的情况下，这个概念是成立的。
　　“你们回去向大公复命吧，情况如实反应就好。”
　　与骑士统领简单交待事情后，王辑主动离去，回归城镇。
　　“被圣子他们称为是执行天父杀戮意志的天使已经降临，虽然现在它还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我不得不为此做准备。一名神造基路伯，应该如何去战胜，向那时对付Enkidu那样吗？恐怕这两者可能本质相同，但力量和存在形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试图从过往经历中找出针对这种天使的办法，但他知道这种东西和羽人完全不同，完全针对的办法根本没有。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硬碰硬，来获取其情报。可真如果选择硬碰硬的话，王辑觉得，还是太莽撞。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严阵以待。
　　……
　　入夜后城镇小广场依旧点燃篝火，人们开继续庆祝苦难结束，与新世界的开始。在他们口中，这大约是充满罪恶的旧世界最后一段时光了，从各地赶到这里的幸存者，无比期待和欣慰地，要迎来五天后神国带来的曙光。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灾难与审判都是给予无名以外世界区域的，而这座饱经诅咒折磨的城镇，将安稳度过审判日到来的最后一段时间。
　　当然，除知道真相的猎人和少数人以外。
　　最后通往避难区域的道路被猎人的烈焰所掩盖，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城镇，人们意料中的对此松了口气。
　　“终于，我们确实是安全的了。”
　　围坐在篝火狂欢的人们这样感叹。
　　异域的舞娘依然翩翩起舞，小广场热闹非凡，那烤肉的熏香流动街道，城镇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哪里都有聊天的人群。大公在骑士们的保护下，参与了篝火的晚宴，当得知通山道关卡已经被封住后，大公这样表示，他说：
　　“看起来，我们在此的劫后余生，并表达感怀的心态，对断路外受诅咒与审判的人们并不公平，但这一切都是天父的安排。有些人类的罪刑无法被赦免，他们的命运也无法被赦免。但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天父赦免命运的义人，未来人间神国的居民。我们沐浴天父荣光下，一切当然都是公正的。”
　　“一切都是天父的安排。”
　　商人们举酒高呼。
　　“义人吗？”
　　路过的王辑听到这个特殊名词，对此不屑一顾。
　　……
　　劳诺家中。
　　庭院里也罕见的摆起桌席。听小楠说，大约在黄昏时刻，圣子托教廷特使给劳诺家中送来了各种肉料与食材，因为无名如今物资储量很高的缘故，圣子也不介意假公济私地搞到一些好东西，送到劳诺家中。
　　毕竟，现在整个城镇都享受着旧世界的最后资源，随便哪个人都是酒肉蔬菜不停，劳诺家还住着猎人，怎么能降低规格。总而言之，准备晚餐这种事最后还是苦的小楠，王辑能闻到肉的飘香，但他没什么胃口。他期间基本一直都在和心理医生交流，有关天使蝴蝶的事情。原本这种讨论是绕不开劳诺的，但薇薇此刻偷跑来到他的家中，两人的亲密交谈不能停止，王辑也就不打扰了。
　　他看得出来，劳诺也是忧心忡忡，但在面对薇薇时，劳诺也不得不将审判日的事情暂时搁置，来稳住薇薇。关于神国废墟发生的事情，关于神国的真相，从画中世界归来的人都选择了保密。
　　这些事情不能提，一旦让城镇普通人知晓的话，必定会引起骚乱。包括对薇薇，劳诺也守口如瓶。
　　……
　　“昔拉。”
　　医生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旋即他向王辑做出解释：“关于它的来历或者其它什么，我都没办法与你说明，因为即使有记载，也很少很模糊。关于它多数都是一种后人的猜测与臆想。总之这是位不算有名，但常被被知道的人认为是最强大天使的存在。因为它，蝴蝶也常被我们文化中作为杀手的象征。”
　　“有没有记载它的相关事迹？”
　　“有关它出现的事迹，基本与每次人类灭顶之灾都有关系。但没有参考价值，绝对力量怎么被揣测？”
　　医生漠然摇头，继续道：“一切都差不多和劳诺他们所说的相同。我只能告诉你，这位天使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它被当成天主用来惩戒一切的力量。注意我所说的，它会被派遣去惩戒一切，即使其它天使。总之我能想到有关它的，就是强大与带来绝望，如它真的存在并于此出现的话，我想他怎么都和阿里兰斯巨手一样，都是神明的守护者。”
　　“哦。”
　　王辑点头。
　　对医生的咨询相当于是白问了，他对那位天使的真名根本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怎么对付这位天使。有关于此，王辑已经尝试咨询树阵，但树阵压根就没有回答，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摸索了。
　　夜深后，城镇的篝火晚宴依然持续，王辑简单吃了些食物后，便准备和劳诺一起到镇外看守。他知道，劳诺比他还要忧心忡忡，但忧心又有什么办法？王辑在意那巡礼蝴蝶的事情，但他不会因为对其一无所知而感到无可奈何，他只会想，怎么通过实际行动，来平稳渡过审判日。
　　今天过去后，还有五天时间，一切终结。接下来的五天，谁也难能保证发生什么事情。王辑做事的风格在此时也只有四个字表达：事在人为。此时劳诺刚刚将薇薇送走，他们两人正要出门时，庭院外，不眠的人们爆发出了种种惊呼。
　　“你看啊！”
　　“蝴蝶！”
　　“不，是审判的天使！”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三日。
　　凌晨刚过。古老城墙站在了镇上的居民与商旅，人们远望着海洋彼岸飞翔的幽蓝色蝴蝶群，一个个目光呆滞，在那极美的光景中窒息。
　　月色远空，汇聚成光流涌动的幽蓝色蝴蝶游荡于海平面上。
　　皎月的光辉让海水一派碎落银光，而发光的蝴蝶从空飞过，那静谧的景色美轮美奂，好像让人置身通话般的梦幻。蝴蝶的身影云游海面各处，泛滥的光点漂流各处，远海彼岸，那幽蓝色的光流更加密集。
　　远眺的吟游诗人们感叹地说道：“那正是天父用来灭世的蝴蝶，那绝望与残酷，竟是如此的美丽。”
　　人们窃窃私语着，站在古老城墙上望着那美丽的蝴蝶，感怀着他们的幸运。蝴蝶再美，也是带来绝望与审判的天使，纵使它代表着正义，并拥有美丽的外表，也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正在这时人们感怀忧伤时，教廷特使赶到：“圣子有命，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凡人不应当看到灭世的景象，否则必将因此获得无妄之灾！”
　　一声无妄之灾的警语，人潮立时退散。
　　堤道上仅剩下王辑与劳诺两人，两位负责守护城镇重任地人坐在城墙上，王辑举目愿望那远空翱翔的蝴蝶光流，忽然问劳诺：“你猜今晚诡雾森林那边会不会有诅咒生物来？”
　　“我猜不会。”
　　劳诺摇头道：“我猜审判日的一切都将不同以往；但我确实想不到，将会面临怎样的考验。我只能说，它如果来硬的，我就和它死战到底，直至我断气都不会让它如愿；它若是用诱惑手段，我心坚定，不会惧怕任何情况。”
　　“但愿吧。”
　　王辑说。
　　……
　　时间流逝，来到了后半夜。大约在凌晨五点左右，王辑叫劳诺打起精神，因为这个时间点是教衣幽灵们出现的时间，不能松懈。休息不好的劳诺揉着眼睛，问道：“它们来了吗？”
　　“它们来了。”
　　王辑的声音低沉。
　　劳诺猛地一精神，抬起头来。很快，那熟悉的圣诗班歌颂伴随海风穿过他的耳际。他一侧眼，顺着王辑的目光，将视线投向大海。在那波澜不兴的平静海面上，黄袍教衣幽灵与圣诗班的幽灵们站在远海中，沐浴着月光进行歌唱：
　　赞美圣子。
　　他自降生，便注定要被接到上帝的宝座上；
　　他是统帅万国的首领；
　　他有胜过雄狮的力量；
　　他有高过鹰的理想；
　　王照已现，上帝的羔羊打开封印；
　　巡礼的天使降临，它说惹怒天主的罪恶之塔倒塌了，它要将主的印记盖在每位忠实信徒的身上；
　　这些羔羊将在对人间的血洗中存活下来，瞩目王座的诞生。
　　……
　　“你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王辑眼看着海面上圣诗班幽灵们的歌唱，突然问劳诺。
　　“诡雾森林的诅咒生命没有来。”
　　劳诺眼看着那些幽灵答道，他转目问：“你不攻击他们吗？他们的歌唱会让居民失去神智的。”
　　“并没有。”
　　王辑摇头：“居民们确实被吵醒了，但他们并没有失去理智。相反，他们现在意识非常清晰。”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三日。
　　清晨。
　　“你晚上时听到了吗？赞颂圣子的声音出现了！上帝的羔羊已经打开封印，惹怒天父的罪恶之塔也已经倒塌，我们要被盖上天使盖上主的印记，在血洗人间中幸存下来！”
　　“是啊，审判日马上就要到来了！天父的预兆已经降下来，我们可以安心了。”
　　城镇街道上，人们交谈着有关昨夜听到的东西，每个人都为此感到振奋不已。
　　归来的王辑和劳诺路过街道，对人们的振奋交谈无比漠视。那圣诗班的歌唱传声很广，这一夜城镇几乎所有居民都听到了，他们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圣诗班的歌唱声中没有带来任何攻击性的存在，王辑也没有第一时间马上驱散那海面上的幽灵，直到听完所有内容后，他的阳光枪才从天而降，赶走了那些幽灵。
　　然后，他便和劳诺通过圣诗班的歌唱，仔细去分析了唱诗的内容。
　　“上帝的羔羊打开封印，应该暗指圣子的弑母；罪恶之塔的倒塌，象征旧日神子的死去。从萨拉森人长途跋涉到此的时间进行判断，蝴蝶天使的降临确实在旧日神子死去之前，所以它说出罪恶之塔倒塌，也很合理。但它要将主的印记盖在每位忠实信徒的身上，这印记是什么……”
　　王辑对唱诗内容进行了猜测，尝试分析出天父神明的下一步行动。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被盖过印记的人，将会逃过血洗，成为神国的居民。那也就意味着，那些人将会彻底成为诡雾森林和神国废墟的那些诅咒生物。
　　可这些话与世界死去的人无法对照，毕竟那些疫病感染者大都死去。唯一对照的，就是城镇这些幸存的人了。
　　当王辑想到这点时，劳诺也是心中一紧。
　　但两人并不能做出完全的假设，就认为这些印记是一种对人类的转化，将他们变成怪物，因为那是在审判日来临时才会产生的景象，到时劳诺如果选择接受神子身份，成为神明，才可能发生，而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么印记就会成为幸存人类的保命标记。那位神明这么有信心吗？
　　他们两人都觉得，印记可能还有还隐含着其它隐晦存在，会是重大威胁。所以当天亮回到城镇中时，他们格外注意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尝试找出点线索。
　　“印记吗？”
　　王辑思索着，用回响观察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意料之中的没有结果，这里的所有居民和避难而来的旅人依然都是人类，灵魂也没有出现任何被烙印的迹象。
　　……
　　下午。
　　阳光洒照的城镇依然温暖，王辑一人游荡在街道上，路过镇上的家家户户。他时刻注视着城镇的变化。圣诗班所提到的印记让他很在意。
　　漫长的下午并没有任何收获。
　　下午3点时，王女从劳诺家中出来，找到王辑跟着他一起找线索。“因为安逸的时间太长了，明明都已经是审判日，到处都这么安逸，真是受不了。”王女挠着头发解释，王辑看得出来，她怕是不想看到薇薇和劳诺在一起秀，所以才忍不住出来的。
　　没关系，让她跟着吧。说不定有她这闯祸精，还能闯出点名堂呢。
　　王辑这般想到。
　　黄昏迟暮。
　　夕阳洒下的街道，王辑带着身后吃着烤肉的姑娘继续在城镇徘徊。小广场那边的篝火又开始了准备，身处末日的人们在自认为幸存者的情况下，当然毫不顾忌地行乐，在路过大公府邸时，王辑便听说了，今夜的主题是要赞美圣子，而人们所敬仰的圣子早已经深居简出，基本不再出现在人前。
　　炊烟从小镇的上空飘起，居民们陆续开始准备晚饭，或者已经开始用餐。路过一个人家时，王辑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王女跟着停步。
　　“嘘。仔细听。”
　　他说。
　　那户院家的门口，一位母亲正在为自己自己的孩子喂食，小孩大约三岁左右，正是最活泼最难伺候的年龄，他在母亲的怀中拼命挣扎着。
　　“快吃啊，你不吃晚上又要喊饿，听话。”
　　母亲拿着鸡腿拼命往孩子嘴里塞，抹了男孩一嘴油。
　　“我不！我已经吃、唔……”
　　小男孩哭叫着解释，但一张嘴便被母亲将鸡腿粗暴地塞进口中，她好像用力过猛了，那般粗暴直接松动了小孩的乳牙，一丝血迹从那嘴缝里流了出来。
　　“快吃啊，你不吃怎么长个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我每天这么辛苦这么累，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吃啊，你……”年轻的母亲不断地絮絮叨叨着，抓着鸡腿好像疯了似的，在自己孩子嘴中不断粗暴搅动着，任由小男孩哭闹，她都没有停止。那景象已经不再是喂食，更将是在进行一种报复的虐待……


第四百零八章 突然的入侵
　　“住手！”
　　清澈的声音响起在院外，王女疾步跑进院中，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腕拉开，制止了她再这样继续做下去，哭闹的小男孩立刻吐出口中的东西，夹杂着一丝血沫。母亲如梦方醒般，惊愕地抬起头：“你是谁，你干什么？”
　　“你没看到他……”
　　王女大声斥责着母亲，没等她说完，王辑已经从她身后站出来，抓住她的肩膀便往出走。“你干什么，放开。”王女尝试挣扎了下，但因为王辑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由不得她。吵闹声惊扰了街坊邻居，人们都探过来查探情况。
　　“你们别走，你们要干什么？”
　　母亲抱起痛哭的小男孩便追上来，王辑眼见镇民渐渐围拢过来，拉着王女一拐角从另条暗巷走开，躲开了看热闹的人群。
　　“制止后就别去质问，免得惹出一身麻烦。”
　　王辑头也不回地给身后的王女说道。刚才的情况如果被包围，免不了又要被居民认为他们横行霸道，欺负乡里。想要让那个小男孩为陌生人作证，来证实自己被母亲虐待，那是自找不痛快。也是不想给圣子再造成麻烦的缘故，王辑眼见情况不对，也就拉着人撤退了，像小孩子那样吵架实在没有意义。
　　“你这个人啊，可真是难伺候。”
　　王女跟在他身后抱怨。
　　后者没有理会，而是仔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位母亲在虐待自家孩子时，不断提到自己是好意，并抱怨着自己的辛苦，但手上行为明显已经已经失去理智。就算一时心狠，王辑也从未见过有这样疯狂的母亲。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
　　当复活苏醒的第一天，他就因为类似现象，知道了毁灭种梦魇编织者的存在。但那时明显更加可怕，是对亲子直接进行屠戮，远比现在所看到的景象还要诡异，而现在正是因为事件古怪程度不够严重，王辑才有些不敢确定。
　　“那印记，或许和人性有关？”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当与人性有关的概念从心底升起时，好像一切浮云都被拨开。是的，神国的居民是不被允许拥有智慧的，也就是说如果有印记的话，那么这个印记确实可能是让人失去智慧，或者说，驱除一切为人的体现。可是话说回来，这一切不应该是在神城出现，圣子成神时，才发生的吗？
　　“刚才那位母亲有可能就是这样。但如果是这样是这样的话，我似乎并没有任何针对的办法。只能申请支援。而且仅拿此作为特例，在没有树阵辅佐线索的情况下，我这么快做出选择，似乎是太果断了些。”
　　他逐渐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现在已经是审判日即将到来的第三日，一切好像都显现出端倪，但一切又都是疑云重重，他不能判断神明准备使用怎样的手段，而拖得时间越久，他知道后果就会爆发的越加严重，到最后一天才想办法控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辑的眼神凝重无比。深思熟虑后，他知道只能再等等了。
　　……
　　深夜，篝火的晚宴依旧不停。王辑已经没有兴趣去参加那无趣的狂欢，幸存者们终日庆祝着自己的劫后余生，并对传闻的神国无比向往。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放荡形骸地饮酒起舞，那些异域奔放的舞娘在这一夜披着轻薄的细纱，暴露着躯体在人群中若即若离，畅饮与欢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而知道真相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去享受那里的一切。
　　王辑早早休息，选择补充睡眠，来为夜间的防守做准备。审判日即将到来的每一天，他都没有办法放松警惕。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当他在深夜苏醒时，诅咒生命的呼啸声已经顺着风声远远传来，原本狂欢的人们也彻底寂静了。
　　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
　　深夜之下，光碟环绕的大海突然炸裂，数不尽的浪花轰隆隆地击打着古老的城墙，黑暗的海水映出了幽蓝色的蝴蝶光影，轰然一声，一条粗壮的深紫色触须突然从海面中伸出，上方密密麻麻地血眼张开，撞在了城墙上，末端高高伸起，向城镇内部延伸进去。在以往任何时候，那来自大海深处的恐怖怪物从未成功染指城镇，但在今夜，它横行霸道，没有任何顾忌。
　　城镇入口，大量漆黑的诅咒生物通过堤道到来，那呼啸的吼声令人动容。还在狂欢的人们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人群作鸟兽散开，但拥挤狭窄的街道并不能得到及时疏通，那巨大的触须血眼边缘突然钻出锋利的尖牙，见到的所有人全部咬住撕裂，一时间绝望的哭喊连连，没人能意识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不是被打下印记的幸存者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遭到这样的恐怖？
　　深紫色的粗壮触须继续延伸，漆黑的海面上，一头无比庞大的黑暗怪物从海面缓缓浮出，主体隐约可见是巨手的形状，末端处张开千万条狂舞的深紫色触须，张开血眼爬上了古墙，并不断向深处探去。
　　大公府邸外，潮水般奔涌的漆黑柴兽撞开了骑士们的阻挡。冲进大公府邸，于此同时，劳诺的大门也被疯狂的柴人们猛烈地撞击着，院落里，睡醒的王辑径直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
　　砰！
　　大门撞开，当头一个掉着煤灰的柴人从冲进来，王辑迎着那门外钻进来的漆黑脑袋，提刀一斩将其力劈两半，从院里走了出来。
　　“这些东西疯了吗？”
　　王辑眼看着街道收尾全部挤满了诅咒生物，飞腾的石像鬼盘旋天空，那阴暗角落徘徊着阴影夜魔，城镇远方，圣诗班的唱诗重新开始：
　　基督再临，邪恶的人性染指信徒；
　　不洁者隐藏在羔羊之间；
　　杀死她；毁灭她；
　　让你们知道上帝的怒火之光！
　　……
　　“劳诺，你去薇薇那里；医生你保护老人；其他人负责清理。”
　　王辑拔刀松明斩，舞动的刀锋斩出数条龙火冲击出去，炙热的烈火瞬间吞没街上的柴人，一举将拥挤的诅咒生物群撕开一个口子，阳光枪向远方的大海一击，王辑踏前斩，身影以诅咒生物为跳板，快速快速穿过街道，直奔远海。
　　那阿里兰斯巨手已经出现，他必须挡在最前面。
　　……
　　篝火的火盆倾倒，燃烧的烈火将易燃的马车点燃，马声嘶叫，哭喊逃窜的人们不断往城镇深处逃亡，并试图爬上背后的高山，一派混乱景象中，一条长眼的触须突然扬起于城镇上空，朝着劳诺家院便拍下来，汹涌的火焰顿时化成斩痕，王辑一刀斩断触须，眼见着劳诺撞开柴兽支援大公府邸，他猛然回头，只见更多的触须从城墙下方探出，远天的幽蓝色蝴蝶，也潮水般压了过来！
　　眼见形势逼人，王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那些逃难的，诅咒生物并没有去追，尤其是那从深海爬出的生物，它显然是针对着劳诺家院和大公府邸，不是冲着其它人来的。”
　　站在洋楼上，王辑接连斩碎数头俯冲过来的石像鬼，放眼纵观整个城镇被侵略的局势，很快发现了这一现象。可他意识到这点已经迟了，劳诺的家院因为有猎人看护不成问题，但阴影夜魔早已经闯入了大公府邸。
　　砰！
　　大公府邸方向，光彩夺目的玻璃窗被打碎，黑暗的夜魔虚影扛着薇薇的身体，便从府邸中闯出来，而薇薇显然还在睡梦中，穿着睡衣便被夜魔掳走。重建的教堂方向，冲到街头的圣子眼望着薇薇被夜魔带走，眼眶欲裂地大吼了一声薇薇的名字。
　　“啊！”
　　圣光身影跃上天空，劳诺沉重粗犷的咆哮，声音盖过所有柴兽的嘶鸣，除魔大剑从天而降，利刃一劈瞬间斩灭一头夜魔，那呼啸如风的暗影立时消散，劳诺一把坠落的抱住薇薇，从半空稳稳落下。
　　仁慈的圣子，请不要抛弃人间的欢乐；
　　我们备受折磨的子民都在等您；
　　归来吧，归来吧。
　　……
　　圣诗班的歌声陡变，内容转瞬之间成为了乞求。劳诺一手抱住薇薇，一手提着除魔大剑，转身杀进了柴兽群中。但这次，再没有任何存在胆敢拦他去路。凶残的漆黑野兽不断后退避让，那飞扬的触须也迅速退回深海。
　　杀戮一时得到遏制，再没有任何诅咒生物胆敢乱来。王辑站在洋楼上，眼睁睁看着劳诺提剑一路冲杀，来到了城镇入口处，站在古老城墙上，与浮在黑暗海面上的巨手怪物对峙。那形态似手的怪物整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幽邃的暗影，身躯软而坚韧，在海水的冲刷中不断起伏。教衣幽灵们正站在它的背上，高声歌唱着，乞求着。
　　光蝶漫舞于天际，汇流如潮的蝴蝶逐渐在天空凝聚，千千万万的小蝴蝶融汇，变成了一只无比巨大的蝴蝶，遮掩夜空。
　　仁慈的圣子，请不要抛弃人间的欢乐；
　　我们备受折磨的子民都在等您；
　　……


第四百零九章 不洁者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四日凌晨，无名遭遇袭击。
　　神明目标确认为薇薇小姐与劳诺的养母；目前两者均安然无恙；劳诺抵达城墙，正与阿里兰斯巨手对峙。
　　此刻，身披残破教衣的幽灵们跪在巨手怪物，不断向城墙上方发出乞求。劳诺的身体轻微颤抖着，紧握着手中的除魔剑，他抱紧了薇薇，后者似乎还有些发懵昏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海面上，圣诗班的幽灵们站在巨手怪物的后背，不断祈祷，声音缠绕着城镇，久久不息。
　　“滚！”
　　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里落出。
　　仁慈的圣子，请不要……
　　“滚！”
　　劳诺突然一声咆哮，声音形同滚雷天降，风声消匿，从远海彼方吹来的风息在刹那间消去，巨大的声音仿佛要撼动天际。圣诗班的歌唱戛然而止，沉默中，那海面上浮动的巨手生物沉下，遮掩夜空的巨蝶也开一瞬间散开，化成了千万光蝶洪流逝去。肆虐城镇的柴兽们也压住声音，悄无声息地开始退去。
　　王辑默默望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这次阿里兰斯巨手的行动险些就要成功，虽然劳诺的养母一直都在保护下没有问题，但身在大公府邸的薇薇却没有相应的保护，差点就被阴影夜魔所掳走。
　　“如果那时夜魔选择的不是掳走薇薇，而是将其杀死的话，薇薇现在肯定就死了。这是它的决策失误吗？”
　　他细想着整个经过。
　　“可能性不大。它的本意就是要掳走薇薇。一个活着的薇薇可以逼迫劳诺做出很多选择；但一个死人，只会招致劳诺对它们的更多恨意，让他对神明所做的一切更加叛逆。那不会让他回归神位的。总的来说还算透露出了足够信息。但意义不大，如果神明的手段仅只是通过威逼利诱，来让神子回到神位，那他的段位真是有些低了。”
　　王辑并不认为，通过这次事件，就能让他找到需要保护的对象。当然，劳诺的养母以及薇薇都需要保护，她们都是劳诺留恋人间的重要纽带，但涉及到掳走这两人的情况出现，他不认为这很合理。
　　相反，阿里兰斯巨手的行为此刻招致了劳诺更多的恨意，这是在所难免的。别说失败，就是它们成功带走薇薇，逼迫劳诺回归神位，那最终得到的，也只是第二个旧日神子而已。曾经的悲剧对于疯王后，对于旧日神子都是悲剧，但天父神明因此得到了什么利益了吗？
　　并没有，他得到了唯有深深的背叛。
　　“一切以暴力和强硬手段的办法，最终都不会得到应有结果。我不太相信天父神明的智慧会这般低下。这次举动多半是那神之手自己做主干的。那东西，渴望与神子所爱之人交媾，已经渴望到疯了吗？这般无智的东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值一提。”
　　“劳诺……”
　　薇薇从昏沉中悠悠转醒。
　　“我在。”
　　劳诺的声音低沉，将薇薇从肩膀放了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意识清醒的薇薇眼望着城镇中心燃起的大火，下意识地问道。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回去吧。”
　　劳诺低声说着，转身带着薇薇离开。王辑目送两人离去，然后从楼顶跃下，落在了黑暗角落的圣子边上。
　　“有什么感慨吗？”
　　他问。
　　“没有，她没事就好。”
　　圣子摇头，转身沉默地离去。不需要做任何解释，只要一切都不出问题就好，圣子孤独的背影落寞无比，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都已在心中有了默许。王辑静静望着圣子离去，对其心态很了解。实话说，当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圣子时，他没有对过往的一切后悔或者产生非分之想，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毕竟现在他才是凡人，而劳诺才拥有使命，还是灭绝文明的可怕使命。
　　王辑曾经谨慎地思考过，应对圣子因为后悔而出现过错。他曾怀疑，圣子在信仰破灭后，可能会因为重归凡人，而要追回曾经丢失的东西，并以此伤害到薇薇乃至劳诺，导致对劳诺来说，最有杀伤力的事情发生。
　　但圣子毕竟是圣子，纵使信仰破灭，他也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心理问题，而是将一切默默承受下来。他接受了所有人都得不到的教育，接受人间最好的资源堆砌，如果这样的人因为信仰破灭，导致心理畸形乃至病态的话，那么问题就不止再说人性与凡人的脆弱，而是人们穷尽一生所创造的完美精英，在灾难与心变面前，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这才是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最大悲哀处。
　　索性，王辑没有看到这点。
　　……
　　伴随着诅咒生物撤退，城镇的居民和幸存者们陆续归来，在圣子的安排下收拾残局。因为整个入侵是针对劳诺养母和薇薇，这次侵略并没有造成重大伤亡。通过这次事件，王辑知道许诺的山海关也不能再等待，当夜他就尝试联系了远在防区管理建设的意柯塞汀，看他是否还在防区。
　　王辑知道，这次遭到侵略有他很大一部分责任。
　　他迟迟不急着支援来将军令，就是想从诅咒生命的侵略中或许情报信息；并且给意柯塞汀留些后手准备。毕竟军团战役的前哨战就在战役结束后的第十天开始，而他们现在已经在探索世界停留了超过10天的时间。
　　防区现在主事的只有意柯塞汀一人，虽然猎人还有很多位，但无论空岛的羽人骑士，还是仅剩下的幽魂兄妹，只怕都不能承担起进行前哨战的责任。意柯塞汀若是为拖延时间去了，那么拥有将军令的他，怎么都能在21人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如果他不参加的话，那么播种战役就会到来，届时拥有山海关防御体系，意柯塞汀也能完全撑起防线的防御。毕竟那是连顶级议员都需会敬畏的防御体系，在山海都有的防线地形中，拥有着绝对的战争主导权。
　　总之，因为探索任务的问题，王辑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虽然说为了理想世界，一切都是值得的。但如果他不在的情况下播种战役爆发，顶级议员降临他所在的世界，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尝试联系了意柯塞汀：
　　首字母A，你的从属猎人依照你在临行前所交予他的权限，已经赶赴前哨战的战场，狼人村。在该世界他无法得到有关你的任何信息，只有在前哨战彻底结束后，方可获取你的信息。
　　树阵保留了他在前往战场前所给予你留下的影像资料；正在读取。
　　——源于A号实验机。
　　一段文字快速出现在了引力透镜上，紧接着，意柯塞汀那年轻的面庞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boss，在你接到这段资料信息时，我已经前往了前哨战的战场。”
　　他端正地说出了开场白：
　　“你在三天前给我传的讯息我已经接到了。我做出的决定是继续进行军团战役。鉴于之前虫心感染的问题，我认为我们防区已经不能正常形式的播种战役，那样的话我们必遭到特点针对，代价也将无比惨重。请放心继续探索，我对理想世界这个文明遗产拭目以待。也请放心，我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在公司总部进行了前哨战的种种训练，我知道在这种战场应该做什么。另外，总部的驻美大使、血族的女王、巨人的灰石王、燕山渤海的周长青，也将与我一同参加战役，我们已经认证了战前契约。在通过军团战役已经形成的关系网中，我们取得胜局将会非常顺利。”
　　影像结束。
　　“怎么样了？那工程师现在正在主持播种战役，还是前往了前哨战？”
　　心理医生问道。
　　“前哨战。他代替我签了战前盟友契约。联系了血族的女王，巨人族和周长青，还有他流云矿业总部的防线大使。这已经是战前盟友契约能够划定的最大盟友数目了，应该会顺利的。”
　　王辑平静回答。
　　有关将军令的事情，他最终选择了作罢。毕竟探索世界的事情再重要，也不能大于自己的防线。现在他只能但愿意柯塞汀的前哨战之旅顺利了。有战前契约的话，意柯塞汀的前哨战应该会很顺利些。
　　所谓战前契约是一种道具，这种道具可以让最多五座防线的猎人进入同一个前哨战战场，在彼此间熟识的情况下，可以做到很大程度的默契配合。当然，这种战前契约也是有盟友数量限制的，它的盟友数目不可能超过议员的数目，最多与之持平。
　　不这样的话，所有相识的猎人都抱团在一起，那些比较孤立的防线处境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但愿他顺利吧。”
　　王辑默默道。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四日，清晨。
　　王辑休息间，隐约听到了院外的吵闹，苏醒的他坐起身来，王女刚好破门而入，闯了进来。
　　“你还有心情睡？”
　　她大声唤道。
　　“出什么事了？”
　　王辑抬眼问道，旋即他沉了下眼，面庞变得严肃起来。确实出事了，他在回响中听到了城镇居民们的众多诡异言论。
　　“你们知道为什么城镇被侵略了吗？因为有不洁者混进了我们里面。”
　　“大公的女儿薇薇，就是不洁者。还有那些猎人，他们也是异教徒！”


第四百一十章 人性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四日。
　　一夜之间，无名便出现了许多难以预估的新情况。王辑一人单独站在街头，平声静气地路过，听着居民们的窃语。有关昨夜遭遇袭击的谈论极多，旅店酒馆，讨论猎人的议论也不绝于耳。那些商人旅客逃难至此，他们不同于镇上的居民，对猎人了解的不是足够多，因此谈论也有些肆无忌惮。
　　“那些猎人是在觊觎我们的神国吗？有可能！他们来此的目的！据说就是要找什么理想国！我觉得天父大约不想让他们留在这里。”
　　“你没听到那圣诗吗？最重要的并不是猎人，而是不洁者。那些魔鬼昨晚要掳走薇薇小姐，但是被制止了。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发生，薇薇小姐，恩纳大公的亲女，很可能是异端的女巫。”
　　“你疯了吗？女巫？”
　　……
　　旅人们的交谈压低了声音，很像是在谈论一种禁忌。这种生怕隔墙有耳的私语，更在无形中表明了他们对猎人的深切质疑。小镇各处有关于此的讨论不绝，哪里都有人猜测薇薇小姐的身份。顾及到骑士私军强大的大公，他们不敢太过声张，但当所有人都隐瞒同一个秘密时，那秘密已然没有神秘性可言。
　　但王辑知道，这种公开秘密是最有杀伤力的，当所有人都在对某种事物进行怀疑，却又不敢明言时，那已经说明了他们内心存在不信任感，这种不信任交杂着对力量与权威的恐惧，甚至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自身就可能演变成叛逆。
　　他们对自己当前的处境感到异常慌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镇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安全感。
　　没有人会意料到，在圣子已经失去奇迹力量，教廷特使也该卸甲归田之际，这所最后的安全避难地，会遭遇突如其来的魔鬼攻击。王辑能够感觉到，他们现在已经在内心存了一种深深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已经是圣子所无法驱散的阴霾。
　　因为圣子与大公很像是站在一边的，他可以随意调动骑士，随意指派城镇任何一个人，去做任何一件事情。甚至他滥用权威，指某人无权见到新神国的出现，那此人也会毫不例外地被驱逐。
　　就像圣诗班所比喻的一样，他们现在是羔羊。
　　一群慌张无措的羔羊。
　　与恐惧慌乱所伴行的，还有一种对圣子权威的质疑，这种质疑深埋城镇每个人的心里，或许在平日里他们不敢说话，但是在如今的错杂时局下，不需要任何人的指使，便会萌芽而出：
　　“我很奇怪，为什么恶心那样讨厌的家伙，他都还拥有着奇迹力量，为什么圣子会连同教廷特使都失去了奇迹？天父的眷顾，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你们还记得，当年教皇曾经对圣子的身份有所质疑吗？”
　　“你们难道不觉得，昨夜是恶心将那些怪物们驱走的吗？那些来自海洋的颂唱，似乎并不是对圣子，好像是在对恶心啊。”
　　……
　　王辑沉默地走遍了整个城镇，倾听着这个地方所有人的窃声私语。确实如王女所说的那样，一夜之间，无名小镇的整体言论与气候发生了剧变，在生死威胁面前，信仰权牢不可破的圣子，如今在人们的地位中也有了一丝松动。
　　“看来必须去见一趟圣子了，如果现在的情况不加控制的话，很可能会出事。比起强敌，城镇自身的变化与叛逆，才是最可怕的。”
　　绕城镇大致走过一圈后，王辑最终绕回新起的教堂。面对着如今出现的言论气候，他知道，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不安与恐慌的气氛诞生了不信任与叛逆，眼下若能及时处理的话，或许还能控制住，如若不能，那么当一切彻底失控时，想要再控制就晚了。
　　一切挑战的威胁都指向了圣子，他能扛得住，并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的话，那么平稳度过最后三天的把握就会更大。
　　他如果不能，一切都会变得极度危险。到时……
　　四月份的海岸城镇本应温暖，但阳光的照射并没有让小镇显得更加温馨，王辑走过一条条街巷，在昨天本还挺热闹的城镇，如今居然有了些清冷。好像所有人都藏了起来，街头也显得有些冷清，教堂隐约还有祈祷声，王辑站在无人街头，放眼望过整个街道，他忽然想到了一种结果。
　　一种他可能完全没有办法的结果。
　　“人性的脓毒……”
　　王辑无声地捏起了拳头。
　　昨日傍晚，他亲眼看到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歇斯底里的伤害情绪；今天上午，他听到了城镇悄然爆发了无数对平稳度过审判日不利的言论。这一切都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也是他觉得最无解的局面。
　　那就是，一位立于星空俯瞰大地的神败给了人性，输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第二子降临人间后，吸取教训的他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误。那么当他认为人性不可战胜时，会选择怎么做？
　　利用人性自身。
　　让母亲伤害自己亲子的那种极端与疯狂也好，适时的侵略也好，一切都隐约勾勒出了模糊的圈套。王辑甚至不得不承认，当出现薇薇小姐被夜魔掳走的情况时，他因为关注点的独立性，确实出现了思维盲点。
　　神明的作战思路根本不在劳诺身上，因为早没有神国记忆的劳诺，自幼便熏染着人性，在痛苦与鼓励中长大，那样的他拥有着完美的意志与精神，绝不会背弃自己的过往，背弃自己深爱的人。
　　掳走他的爱人，杀死他的养母，这一切都只会让他对自己的父亲更加怨恨，纵然一时得到结果，最终能得到的，也仅有第二个叛逆的孩子。当目前所有的线索全都汇集在一起时，王辑将自己放在神明所属的立场上，刹那之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人性是无敌的吗？那就利用人性好了。
　　思绪到此，王辑马上进了教堂。
　　……
　　“远来的猎人，圣子正在休息，昨夜他辛苦许久，直到天亮才回来休息，恐怕现在没有经历见您，还请见谅。”
　　教堂的僧侣恭敬地向王辑做出解释。
　　“我现在必须见他，给我引路，我去叫醒他。”
　　王辑的语气坚定。
　　现在已经是最危急的时刻，纵然圣子再累，他也必须得叫起来。
　　“好……好吧。我给您带路。”
　　僧侣见状，只好给王辑带路。事实上，这也是礼貌客套而已，王辑从进入教堂起，就已经知道了圣子休息房间的所在处。
　　跟上僧侣，王辑穿过教堂的庭院，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紧闭的房间。顺着他的目光，僧侣也望了一眼那个房间，解释道：“那是神父的房间，自从上次城镇遇袭，阿莫尔不幸死去后，神父的精神便一直都不好，他已经这样关着自己好几天了，我们送的食物和水都很少食用。但没办法，他至今还在哀痛中，阿莫尔是他最喜爱的教子，失去了阿莫尔，神父的沉痛心情，我们都能理解。”
　　“……哦。”
　　一句话憋在喉咙，王辑最终没说出来，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
　　神父的状态岂止不好，失去了教子的他甚至在此刻已经背弃了信仰。那紧闭的房门内，没有人知道神父在做什么，但王辑知道。那回响中，形容枯槁的神父正做着恶咒，他低声诅咒天父，诅咒星空，诅咒圣光，诅咒着看似真善美的一切。
　　“阿莫尔自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成为孤儿，他虔诚的将自己的一切侍奉上帝，最终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你在天有灵，于星空布施自己的灵。引导你的孩子去做一切，却让人间的人失去教子。阿莫尔没有资格见证神国吗？如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操纵命运的你，在此是多么邪恶与傲慢！你才是原罪，你才是真正的邪恶，一切都因你而起，我已经受过了可恶的人间试炼，这是对你人类的折磨！诅咒我吧，我就算被投入地狱，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神父的低语颤抖，他不能让任何人听到自己的不敬之语，他诅咒着一直以来都被视作仁慈的上帝。
　　王辑对此无言以对。
　　信仰的崩塌并不只在圣子身上，毕竟那最初的信仰不过是由人类的恐惧而诞生，所有人都惧怕死亡与未知，才试图去找依靠。可文明是不断跃迁进步的，拥有思考能力的人类可以拥有更多的情感，而当无惧死亡时，那么亲故的逝去，可能就会形成真正的杀伤。
　　人将上帝当做掌握命运与一切的无所不能之神，那么当上帝不能做到某种事情时，对于信仰者来说才是真正的考验。宗教将一切美好许诺到死后与来生转世上，并以此作为基石来引导人们，今生的痛苦都成了虚幻，都是一场试炼。
　　可痛苦若痛的太真实，痛彻心扉时，就未必那么管用了。
　　人性若不在意当下，那现在活着还有多少意义；若出生就是为了回到天国，那为何还要出生？解释再多，不过诡辩。王辑的世界观告诉他，信仰就是麻药，当悲痛大过药效时，再好听的话都是扯淡。
　　“对不住，我很理解你的悲痛，按我本意，我宁愿让外面那些执迷不悟的人全都死去，也更愿意保你活下去。但形势所逼，大彻大悟的你不再敬畏神明，而且第一个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可能要你当成牺牲品用掉。”
　　最后看了眼神父的房间，王辑心中一叹，跟随僧侣，推开了圣子房间的门。


第四百一十一章 恶魔
　　昏沉中，圣子感觉到了有人在推自己。他额头流着冷汗，神情严肃，五官皱在一起，好像陷入了某种噩梦。突然，惊醒的圣子坐起身来，睁大了双眼，瞳孔猛烈地闪烁，连续喘了好几口粗气，他缓过劲儿来，侧眼一望。
　　猎人首字母A已经坐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做噩梦了吗？”
　　王辑随口找了句话做开场白。
　　圣子摇摇头，“没关系。”他说，“你找我一定有什么要紧事了吧？赶紧说吧。”
　　“好。”
　　王辑点头，侧眼看了下房间的门，僧侣懂事地将门闭上，悄声离去。直到确认了附近的神职人员都走开后，王辑回过头，这才和圣子说了他一上午的走访经过，并将自己听到的所有话语告知了圣子。
　　“总之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认为那种人性脓毒的存在，可能会诱发人性中所有的负面情绪。甚至我依照天父的思路，都能打出无解的套路，让劳诺回归神位，让这里的一切变为神国的根基。”
　　王辑最后做出总结。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他真的可以。
　　“破解也很简单，我只要说那些来自海洋的圣诗，都是从深渊爬出的生物恶语。这是审判日最后的考验，只要所有虔诚信徒都能够万众一心，那么他们便将成为神国的子民，如果他们不能，那么灾厄就会重演。”
　　圣子答复的极其简单。
　　“然后呢？”
　　王辑问。
　　“然后？然后他们就会重新认识自己的信仰。当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时，那么城镇再度遭到袭击时，他们也自然能够理解这一切。在过去的半年里，城镇几乎每夜都有石像鬼来骚扰，正是信仰让他们支撑到了今天。说句实话猎人，我z自幼在恩纳大教堂长大，自我记事起，我便接受着万民朝拜，我对信徒的想法无比理解，你不需要担心的。”
　　圣子摇头，示意让猎人冷静下来，在他看来这不是多大的事情。
　　“诚然。”
　　王辑肯定道：“如你所言，在过去半年时间里，无名小镇都在夜晚遭受着石像鬼的骚扰，他们用信仰支撑到了今天。我且不说黎明之前最黑暗这种话。我想让你明白一个前提，朋友，他们信仰的前提，是你们用奇迹拼死保卫着这座城镇每一个居民，并让他们即使担惊受怕，也不会真正的受伤。现在，你还有这样的能力吗？你还有奇迹吗？你现在觉得，凭借我们和劳诺，真正能保护这座城镇吗？”
　　“劳诺是神子。”
　　圣子压低了声音：“他仅一句话，就可以让那些诅咒生物恐惧地离去。”
　　“那是昨晚。不代表今晚，明晚，后晚。”
　　王辑淡然道：“我若为天父，我会命令阿里兰斯巨手与蝴蝶天使，不要顾忌神子的对城镇再度进行破坏；神子又何妨？这一切都是以天父神明为中心，以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主导一切，我会让恐惧与怀疑继续萌芽，直到它成长为彻头彻尾的脓毒之恶。”
　　“那样的话，只会让劳诺更加对它怨恨。我了解我的兄弟。”
　　圣子毫无疑问地给了答案。
　　“但是对人性呢？”
　　王辑追问：“他会不会也感到绝望呢？”
　　“这……”
　　圣子没有了答案。
　　坦白说，话题进行到这一步，圣子真的不敢再有确定的回答。所有的人性之恶都是存在的，它只是在适时的情况下生根发芽。邪恶可以由环境逼出来，但它自身的种子，早已经根植在人类身上。
　　“我有两种解决方案。其中每一条我觉得和劳诺都无法商量，我只能来找你，因为现在只有你最理智。”
　　王辑突然说道。
　　是的，他来见圣子，当然不可能是来商量的，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如果完全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也不会来见圣子。因为王辑并不觉得，圣子在此能够比他聪慧多少，真正无解的结局，谁来都没有办法。
　　“请说吧。”
　　圣子放下了自己的自信，诚心问道。
　　“第一个办法，就是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掉，这是我最推荐的办法。因为……”
　　“你疯了吗！”
　　甚至没有等到王辑说出这个想法的根据，圣子便已经出言制止，他惊骇地望着床前坐着的猎人，这个异世界的来客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变化，好像杀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圣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和恶魔说话。
　　“我还有其它方案，可以供我们交流。我只是说我最推荐这个方案而已。不管你怎么看吧，我觉得这点最有效。杀死除你、劳诺、薇薇还有老人之外的所有人，可以的话我也能放过大公，然后嫁祸给神明，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王辑很自然地说道：“毁掉神明布局用的刀，这是最直观的办法。更直观的办法其实就是打败那位天父和它的爪牙，但我对此无能为力。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劳诺都无法完成。这件事唯一的副作用就是，神明可能会告知劳诺，是我杀的人，我可能因此被劳诺杀死。但如果我只要有你的拼死保护，劳诺会恨我，但我无所谓，一切结果都很圆满，只要你们能活下去。需要你的保护，也是我为何要提前与你说明的原因。”
　　“劳诺一定会杀死你的，我如果知道你做的话，我也绝不会保护一个恶魔的。”圣子冷然道：“而且杀死所有人，这就是你的圆满结果吗？”
　　王辑坦诚回答：“对。我从未将这个世界里除你们之外的其他人类看在眼里。我很自私，在我眼里除你们这些朋友外，他们的生命和狗没有区别，这也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当然，我不是在厚此薄彼，我的世界在你们这里的时间线大约500年以后，在那里狗命的价值早已经超越人命了，这就是文明的发展，很畸形，也很正常。”
　　理论上，王辑认为这个办法没办法向任何人说，但如果他不确定圣子的立场，那这么做对他来说真的很危险。他尽管可以去拼命将杀人的行为嫁祸给神明，而神明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将他的杀人经过，完全在劳诺眼前重现。
　　他到时也尽管可以说那是虚假的，但劳诺能信几分，就真的很难说了。他若是天父神明，只需要一句话，就足以让劳诺崩溃：“你的朋友确实是为了你，杀死了城镇所有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永远幸福活下去，但这一切都是恶魔的行径。你与恶魔为伍，将你的幸福，建立于骸骨之上。”
　　总之劳诺他们对天父的信仰已经崩裂，但传自旧日神子的基本教义，依然影响着他们的行为与性格，那是最初为了守护世人所留下的教义，深埋在他们的心里。王辑现在拿不定圣子的立场，若无圣子的坚定保护，他很可能会被劳诺杀死在这个世界，甚至在那时神明也会站在劳诺这边，杀死他这个独立猎人，从而永绝后患，来弥补失去孩子的损失。
　　是的，他打不过劳诺的；到时就算劳诺不杀他，而他被神明所针对，在没有劳诺保护的情况下，他必须死在这里。王辑为度过审判日，保住劳诺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如果将自己赔在这里的话，那真的在他承受代价之外了。
　　有圣子死保的话，如何也能让他带人离开这个世界。
　　但现在看情况，圣子不可能答应的。
　　有关于此方案的后遗症很多，王辑也能轻易想到很多办法，比如他奴役圣子、薇薇、老人中的任何一个来强保自己，但一来他不愿意这样做，二来他真的丧心病狂做了，就是真的给天父神明留下铁证，他必死无疑。
　　不理智，也不尊重他心中最后一丝保护欲望。
　　眼看着圣子沉默下去，王辑说道：“我还有第二种办法，但是这里的操作空间很大。需要你的配合，来引导整个言论结果。可能有人在此牺牲，但他的牺牲绝对是有收获的。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想要得到某种事物，就必须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不一定由自己出。”
　　“你说吧。”
　　圣子低声道。
　　“确实有不洁者存在，但和外面的怪物没有关系。”
　　王辑认真道：“首先，你必须给人们一个相信点，不能对他们听到的低语彻底否定。你在此时对他们的怀疑全盘否定，并直言外面都是深渊的怪物，他们在引诱，在欺骗。处于两极条件下，必然会让人们出现意志分裂。就算你说，今夜他们可能还会到来，对我圣子的身份进行质疑，而事实上它们也确实开始攻击你的圣子身份，阿里兰斯巨手强有力的破坏，依然可以让没有任何力量守护城镇的你失去人们的信仰。你无法保护他们，你就不是圣子。这是你公信力的基础。”
　　“继续。”
　　圣子点头，让王辑继续说下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替罪羔羊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四日。
　　这一日上午，王辑花费时间进行的线索收集，终于有了结果。虽然距离最后的审判日，除去今天也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但没关系，在他做最后准备的时间里，天父神明同样也需要做准备。
　　尤其是当他找出解决方案时，那便意味着神明原本的套路被废掉，在仅剩的两天里，天父神明能够找出新套路的办法基本趋近于零。因为王辑的解决方案时间跨度极长，会尽最大可能，来缩短天父神明的决策与思考时间。
　　拖延时间，延长整个过程不出结果，让天父找不出针对的办法。是的，他的方案必须有这样的效果，没有的话，一旦露出可乘之机，那将是新局面，王辑不喜欢有意外发生，他要的是对全局的掌控。
　　“你仍然需要对外面的生物进行否认，并说他们是来自天父最后的试炼，但它们的立场本就属于邪恶，本就是堕落的天使，降临人间对人类进行惩罚与引诱。他们的话语不足相信，但确实，你得到了天父的感应，不洁者确实存在，而真正的不洁者，会遭到它们的无形保护，而它们则会欺骗人们，将虔诚的羔羊绑上火刑架。”
　　“然后呢？”
　　圣子追问。
　　“然后你就说，这也是天父对你最后的试炼，看你是否能将真正的虔诚信徒带进神国。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考验，于信徒和羔羊无关。他们在此刻只会更加蒙昧，只有你才能找到真正的不洁者。你会在审判日降临前，给所有信徒一个交代，并发誓，一定会在最后一天来临之前，将不洁者绑上火刑架。”
　　“你要让我找替罪羔羊吧？”
　　圣子抬眼，双目冷漠。
　　“是的。”
　　王辑毫不避讳地说道：“确实如此，我既然要和你商量的话，当然不可能隐瞒这点。实话，我觉得你是在我需要保护的人中，唯一一个具有理智的人，如果你在此关头也不能靠得住的话，我真没有办法。”
　　在此，王辑说的实话。
　　他唯一能和这个世界商量的人就是圣子，他掌握着最为关键的信仰权，在对天父的信仰破灭后，也是王辑认为最有理智的人，他所处的位置及教育，让王辑在诉说这些肮脏手段时，他都能够第一时间理解。
　　但实话说，这次来面见圣子，王辑也是来撞运气的。他不知道圣子的荣耀是否还在，但是这时必须得有替罪羔羊，而只有圣子的位置才能完整地布置出一切。王辑看得出来他有理智，但摸不准他是否还有那些荣耀，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
　　“不，我并不惊讶，我自小在恩纳教堂，见过无数次，主教做这样的事情。”
　　圣子这时摇头。
　　王辑抬眼。
　　“看来事情成了。”
　　仅凭圣子一句话，王辑就心里就有底了。
　　“替罪羔羊，这在教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威尼斯叹息桥，每年都有很多这样的人经过。试图争抢信仰权的人太多了，在获得整个世界支配权的教廷，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你继续说吧，我理解这种做法。”
　　圣子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平静。听到圣子这些说法，王辑大概也能理解圣子的平静了。站在他这样的高度，见过这样的事情自然太多太多，纵使拥有奇迹的教廷，也不可能缺少权力斗争，圣子本人也甚至因此被暗杀过，一切都太正常不过。
　　替罪羔羊这种概念，在圣子这里并不陌生。荣耀将放在保护世人上，而复杂的权力架构内部，很多事情无法避免。
　　“替罪羔羊是必须有的。”
　　王辑说道：“但是否合理就显得很有操作技巧了，甚至有点看机缘。我原本还没有把握，找到一个稳定的替罪羔羊，毕竟那些信徒每一位都看上去很虔诚，想要嫁祸并不容易。可就在我来到这里时，发现了一个最好人选。”
　　“是谁？”
　　圣子问。
　　“无名教堂的神父。”
　　“他？”
　　圣子微感意外。
　　“是的。”
　　王辑肯定地回答：“那位神父自从因为自己的教子阿莫尔死去后，便感到异常的哀伤，甚至因此失去理智。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人性的脓毒在作祟。我刚刚从他那里经过时，发现他已经背叛了信仰。我的听力异于常人，我发现他在诅咒天父。”
　　“竟有这样的事？”
　　圣子扬眉，他这些天一直都在教堂，但并没有留心到这点。他只知道神父因为教子的逝去而悲伤不已，并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包括他在内，无人知晓神父的情况。
　　“是的。”
　　王辑道：“我刚刚听到了。没错的。他说教子阿莫尔犯了什么错，为何无缘见到神国。既然一切都是天父的安排，一切都是上帝的试炼，那么他为何这样牺牲羔羊？他们拿一切来侍奉上帝，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想信仰这方面的事情，你也深有体会，不用我多说了。”
　　圣子漠然。
　　“总之他为此非常憔悴，他是个好人，我们对此都有怜悯之心。但替罪羔羊，本身又怎么可能是有罪的。这件事情必然有人牺牲。让神父死的话，他的行为确实会满足不洁者的种种条件，完全可以用来过度到整个人性脓毒爆发的阶段。让他死前看透信仰的丑陋，我想也是可以的结果。”
　　王辑说道。
　　“有关你需要准备的言论，我也都帮你想好了。今天你就说不洁者确实存在，但是否定那些幽灵的言语，避免它们再出现一些变化，我猜它们今夜会进攻的无比猛烈，甚至可能会无视劳诺。明天，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的第五天，你就说，不洁者可能在教廷神职人员中，你发现了，以至于它们攻击的这样猛烈。第六天，也就是审判日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天，你就向所有人宣布，神父就是不洁者。”
　　看到圣子沉默地思考，王辑继续事无巨细地说道：“在此之前，你可以做好铺垫，比如那天你让僧侣们给神父送餐时，留在门外多观察下神父的动态，等他听到那些言论，他自然会向所有人说明。到时将他送上火刑架时，万念俱灰的他很可能会配合我们，咒骂天父，来坐定自己不洁者的身份。这件事情结束后就是审判日了。到时怪物进攻最猛烈，也都可以理解为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深渊最后的无用拼搏，从这时直至审判日结束之后，一切都将有结局，而那位天父神明，对一切既定事实都将无可奈何。”
　　他系统的将操作程序全部说完，这是他想到实际操作最完美的办法。
　　总有人需要为此牺牲，但牺牲的羔羊，最好有一个合理选择。诚然，王辑对神父的悲痛表示理解，但他太适合这个替罪羔羊的角色，王辑想不到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他知道自己的手段肮脏，但为了平稳度过审判日，为了不让星空主宰与神国出现，他毫不吝惜将他人作为替罪羔羊。
　　他引以为耻，但他别无选择。
　　这点问题就回到了曾经在黄石公园时的心境，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来提前结束一切，就不必因悲剧而羞耻，但现实就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面对神明的绝对力量，他没有打败星空主宰的任何办法。
　　他弱小，他没有实力，他的手段不得不肮脏卑鄙。
　　他无法高尚，因为他的邪恶与自私！
　　事实上，王辑为此想到了很多办法，但没有比这两个办法更加稳健。他曾想过用符咒直接奴役这个城镇所有人，但曾经作为天父手中刀的圣子无法被他所奴役，如今天父新的武器，这些人类会被他夺去控制权吗？
　　他曾想过给圣子与所有教廷特使阳光恩与，但阳光与圣光并非同一种奇迹，一方面只会落人口实，来作为教廷特使已经被猎人控制的证明；另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教廷特使们失去奇迹了，这时突然出现了奇迹，怎么圆谎？
　　人间试炼还要继续吗？神国遥遥无期吗？
　　这些做法，得到的结果统统将是负面的。唯有他向圣子说出的两种解决方案，最有效果。第一种，杀人屠镇见效最快，但对王辑来说风险太大，他必须要有圣子来坚定支持他；第二种，见效慢而稳健，但同样需要背负良心债，与前者的区别只在杀一个人，和杀所有人罢了。
　　放在他所处的年代，这种类似的问题曾经被放在大学课堂上，由他们的精英老师完美刁难过学生。只是类似的问题换种表达形式，一辆不能停止的列车进入岔路口，一条路是撞死一个人，一条路是断桥开过去得死一车人。当学生们被迫在问题条件下只能选择撞死一人时，那位老师会问，如果撞死的那一个人是你，你心中是怎样的想法？
　　这样的类似问题太多，王辑如今甚至不屑一顾。他还记得一位大学外教问他，在水边遇到一个快溺水而死的人是否会救，救他你可能也会被拖下水死，不救此人必死，在无法呼救别人的情况下，王辑只能做出全班唯一一个否定回答，他不会。
　　因为那时的他还没学会游泳，连冒险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这样的人命思辨问题在曾经人文气息浓厚的象牙塔中，他遇到过很多。原本以为只是作为一种思辨，王辑没想到会有一天让自己真正有这样的选择。只是从那夜飞向外地的飞机从防区起飞，撞向保护膜时，他就有了选择。
　　如果让今日的他再遇到这样的问题：如果撞死（淹死）的人是你，你会怎么想？
　　他会回答：如果我死就能让这个问题永恒地结束，请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第四百一十三章 尊重
　　当然，在此王辑的选择是很灵活的，为了达到让问题结束的效果，无论是选择死一只替罪羔羊，还是杀死城镇所有人，都在他的可选之列。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座城镇现有的所有幸存者，所有虔诚信徒，此刻都将作为神明的武器。
　　你不敢动他们，那你拿他们就没有办法。
　　你要奴役他们，神明可能会提前做好准备，你催眠他们，神明就让他们醒来，你把他们全部控制起来，神明也自有办法，会保持他们的自由。这点王辑不需要多想，如果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父，那他将会使用一切代价，让人性这把刀捅进猎人的肚子，让即使是独立猎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人性就是武器，王辑若还是要顾及人性，那他必输无疑。
　　王辑正是通过这样的拷问自己，得出了这样的答案。事实上他的残忍向来都一视同仁的，对任何威胁都不会手下留情。就像曾经虫心毁灭种那次播种战役，当新任市长可笑地使用橡皮子弹时，他直言长城防区只有荷枪实弹，从不玩橡皮那种虚的。
　　那是自己世界的人类，防区日后的居民，而他对此也不会有丝毫怜悯。
　　“现在计划方案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需要圣子考虑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之后，王辑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待圣子的答案。他个人觉得，圣子会答应的几率很大。毕竟那时圣子说过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薇薇，不管是为了谁，当他继续使用圣子信仰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欺骗，而如今的情况，圣子不得不更多反应，来面对严峻的形势。
　　可以料想，今晚城镇遭到的进攻，会更加的猛烈可怕。
　　“是的，替罪羔羊是必须有的。”
　　圣子突然说话。
　　王辑点头。
　　“但这样做的话，恐怕到时劳诺会因此和我反目，薇薇的话，她不知道神国的事情，心有不忍，但也无妨。没关系，若让劳诺恨的话他就恨吧，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我做任何事情，他纵然不原谅我，也无法将我如何。”
　　圣子语调缓慢地说了这么段话，神色之中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是的，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一方面你的位置最合适做这样的事。另一方面，这件事使用的肮脏手段，也必定会为劳诺所不耻，但如果是你做的，他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怎样。因为真正的罪孽都是由你来背的，他不过是个受益者，对此纵然有心中过不去，也不至于遭到良心的谴责。”
　　王辑坦诚，圣子即将要做的事情就是放下荣耀，去使用肮脏卑鄙的办法。但形势所逼，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人与人之间或许始终差些理解，如能互相坦诚理解的话，或许一切信任都将变得牢不可破。但那是注定不可能的，此刻告诉城镇所有人神国的真相，唯一的结果，就是把圣子连同劳诺他们一起送上火刑架。
　　人性之脆弱，始终是需要有人来背锅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圣子说罢，闭上眼睛重新躺在了床上，这些天他过的一样很疲惫，可以说自从半年前他来到无名后，每天都是这样的疲惫，但那是有圣光奇迹支撑着身体，如今他已经是个普通人，身体很难再吃得消。
　　“感谢你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王辑起身，“我知道，即使对天父与神国的信仰破灭，但你和劳诺，都始终坚守着你们最初的教义。如今要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此时的责任非你莫属。我想即使是曾为圣子的你，了解到教廷那么多肮脏卑鄙，你自身也从未染指过这样的东西，尽管你懂这些。但你一直保护自己作为圣子的荣耀。直到如今，这些也都影响着你，但时局所迫，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再明智不过。”
　　“哦。”
　　闭目的圣子微笑了下。忽然，他问道：“你知道神父与阿莫尔的事情吗？”王辑面无表情，听到这个问题时，他马上明悟了圣子的意思，马上答道：“如果你需要让我和你承受一样的良心谴责，我愿意和你共同承担。”
　　“不用了。”
　　圣子叹息。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而痛苦的人则各有各的痛苦。王辑无意了解他人的痛苦，来影响自己的决断，但此刻若是圣子需要有人和他一起承担这种良心谴责的话，王辑当然会倾听。他不管神父与阿莫尔的感情有多深厚，两人有多么值得人悲悯的过去，在听完后，他依然会坚持将神父作为替罪羔羊。
　　圣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人承担。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有任何事情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眼见圣子没有其它话语，王辑也就准备告辞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他没有定心丸给圣子吃，真正过难关的还是看圣子自己。
　　“我尽力了。”
　　从圣子房间出来时，他这样给自己说了一句。他尽力了，而且看情况圣子也答应了他的要求。一切如果按计划来的话，王辑依旧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过度到审判日，但是有圣子的帮忙，一半把握是有的。
　　“今晚不出意外，阿里兰斯巨手的攻击会异常猛烈，甚至那蝴蝶天使，昔拉也会出手，第五天夜晚，第六天夜晚，就这两天是最难熬的。如果先有一次，他们没有火力全开来直接杀死我的话，那么等到第二夜晚上，我就可以用半神号角成功再拖延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的，过早杀死我，于对劳诺回归神位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从教堂离开，王辑开始默默推测他即将要面对的局面。
　　攻击人性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它崩溃，对于力量强大的神之守护者来说，要做到这点很容易，而他给圣子的办法，就是拖延居民的意志崩溃，缓慢有序地给他们留下希望，从而不使其彻底崩溃。
　　情况虽然紧迫，但并没有完全逆势的局面。王辑自己思考后，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依仗的。只要他不犯下致命错误，那么他就还是有保命机会的，即使面临两位神之守护者，他也不觉得自己打不过就会被马上杀死。
　　“但代价肯定是要付的，我对此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内心坚定，无所动摇。
　　……
　　下午时，教堂的神职人员突然给镇上的幸存者们传话，向所有人通知了圣子的发言。大意是这样的，圣子在昨夜事后的沉睡，于梦中得到了天父的灵运指示，从而知晓了为何还要无名的义人们还要受难的原因。
　　不洁者确实存在。
　　是的，当圣子的传话中提到这句话时，几乎所有听到的居民、商旅都有了一种无形的轻松感，就好像他们自己猜测的事情是真的，他们为此吃下了定心丸一样。当知道不洁者确实存在后，后面的话，也就水到渠成的出现了。
　　“圣子说，不洁者确实存在，他混进了无名，躲藏在虔诚的信徒之中。因为他的存在，神国就无法再现。这是天父给予圣子最后的考验，要让他能识别出自己的真正信徒，和隐藏的不洁者。没错，圣子需要亲自去确认不洁者的存在，而非通过深渊生物的指引，它们从深海爬出，冒充圣诗班的虔诚信徒，来对圣子的判断做出干扰，为已经死去的深渊魔女报仇，为阻止神国的出现，在做最后一搏。”
　　这些话夹杂着一种危言耸听的意味，让如今理智脆弱的人们，更加地感到惶恐，但同时也解释了，为何城镇会受到攻击，为何会有人无辜死去。
　　“大公的女儿，薇薇小姐，是被深渊生物们所明显要嫁祸的目标，它们试图利用信徒在黎明前最后黑暗中的恐惧，来引诱他们相互对立，而信徒们没有天父的灵运，是无法识别真正不洁者的。唯有圣子，才能亲自找出来，这是对圣子的单独试炼。但因此必有羔羊牺牲。在今夜，明夜，圣子无法找出不洁者的情况下，深渊生物只会进行更加可怕的进攻，来摧毁人们的心智。人们唯有相信圣子，才能真正度过危机。势必有人会因此牺牲，但他们所见到的恐怖，他们所领略的死亡，都将成为进入神国的通行证，并在神国降临那天，在人间神国的土地上复活，与幸存的人们相遇，享受永世的安乐。死者将会在神国受到最隆重的待遇，他们的牺牲，将让他们更加接近天父，并获得无限的封赐。”
　　“至于劳诺为何还拥有奇迹，他作为圣子的守护者，力量就是其本身的源泉。他需要协助圣子平稳度过审判日，迎接神国的降临，而圣子不能拥有奇迹，是因为他需要在进入神国前，彻底褪掉力量，用提前熟悉未来主宰神国的灵智，来接受整个审判日的试炼。至于猎人们，他们将在神国降世后，得到圣子馈赠的一盆神国泥土，将它带回自己的世界，来感化整个罪恶的土地。”
　　大约就是这些话。
　　当消息传开后，整个城镇的言论气候，立刻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僧侣来到劳诺家传话时，王辑心中都不得不佩服，圣子编织这些宗教语言的能力，实在是完美的不可挑剔。
　　你们怕死吗？没关系，你们死并不是真的死，你们现在死掉，以后在神国可以接受更高的荣耀。
　　你们怕猎人夺走神国吗？他们最终从这里拿走的只有一盆泥土。
　　你们怕劳诺？他是你们应当怕的，因为他是神王的守护。
　　劳诺家中，当僧侣离开后，劳诺倍感意外地说道：“我的兄弟，他……他疯了吗？为什么会说这些话？这些分明都是……”
　　“我倒觉得，他说的这些完美无缺啊。”
　　树下的医生微笑，打断了劳诺的话语。他看了一眼王辑，知道今天上午王辑出了趟门，下午圣子就发布了这样的消息，毫无疑问，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猎人的影子。王辑对此倒是显得很坦然，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他要养精蓄锐，等候夜晚可能出现的鏖战。
　　“那不洁者呢？”
　　劳诺起身，凛然道：“这座镇上哪里来的不洁者？这个命题本身就是假的啊。他到时……他到时要找替罪羔羊吗？不行，我得去见他。”
　　“你算了吧。”
　　薇薇突然说。
　　“什么？”
　　劳诺惊讶地回头。
　　“你就不要给圣子添乱了。好吧。”
　　薇薇微笑望着劳诺：“他怎么做都必然有自己的考虑。他经历的事情不比你少。他所有的选择，都必然都有慎重的考虑。劳诺，你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你都会指责他的不对了？”
　　“我……”
　　劳诺一语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想错了什么。在过去，他一直都对圣子的作为保持沉默，圣子的话就是整个特使团的最高指示，而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地跟随着圣子。
　　圣子总不会出错。
　　即使他某些事情的处理，在顾虑教廷与世俗权力的问题上，并不合劳诺心中的真实想法，但他都从未有过任何不听指示的行动。可如今，他似乎在无形中转变着主导权，并一直试图让圣子来相信他，听从他。
　　对于一个曾经万人之上，仅在天父之下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他从神国废墟归来后，对圣子所说的一切话语，纵使在他心中是好意，但是在圣子那里，都可能是一种自尊的无形伤害。
　　他一直没注意到这点，直到今天到来的薇薇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他恍然大悟。是的，在薇薇眼里，他还是劳诺，圣子还是圣子，神国废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她要的不是胆敢对圣子指手画脚的教廷特使。
　　她要的是一个朴实的人。
　　“我错了。”
　　劳诺低下头，默默走回了回来。
　　王辑微微睁眼，看了劳诺一眼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知道错就好。你的兄弟可承受着不比你小的心理压力，而你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想指手画脚。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神子，给自己的兄弟一点应有的尊重吧。”
　　他在心中默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暗夜侵袭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凌晨。
　　零点的钟声响起，教堂周围余音渺渺。自这夜起所有的狂欢便不复存在了，无名恢复了之前那受尽折磨的半年里，每个夜晚的警戒状态。但情况毕竟是和当初不同，那时的无名小镇仅有镇上的本地居民，而如今来自各地的避难者让城镇变得无比臃肿，眼见日落，仍有大批旅人无处可归，圣子不得不将他们安排到了教堂。
　　城镇人口的分布密集，一旦阴影夜魔出现，情况变得非常不利。时间一到凌晨，劳诺家中，所有猎人都在庭院中集合。
　　“驱魔粉还有多少存量？”
　　“还有5袋，应该足够用。”
　　“充电宝的能量。”
　　“还剩下不到一半。”
　　……
　　猎人们核对着可消耗道具的储量，因为审判日是文明探索后的后续任务，他们被强留在探索世界的时间已经太久，相应的道具消耗也很严重。首当其冲消耗最严重的，就是医生的魔力水晶储存。
　　这些他从魔法世界定期交易积累下的消耗道具，支撑着医生大多数魔法运用，眼下这些魔力水晶消耗见底，便意味着医生在剩下的最后时间里，不可能再有大强度的魔法爆发，像整个特使团人数的千里传送，会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医生最重要的战略知识被废掉近半，剩下的，也仅有带着他们猎人进行小范围传送的可能性。另外针对诅咒生物最有效的驱魔粉消耗也很严重。
　　“我在下午时已经在城镇各处进行过驱魔粉的洒布。”
　　“没用的，你洒布的驱魔粉都已经被居民们自己收起来保命了，不要再将道具消耗放在他们身上，留着驱魔粉，直接在防守中使用。”
　　小楠诉说了自己为防守所做的准备，她在黄昏时刻，便已经在城镇街道到处洒下驱魔粉，来预防阴影夜魔的大规模衍生，但她的做法错了。她前脚撒好驱魔粉，后脚镇上的居民，还有那些商旅们便将其收走，用来保护自己。
　　王辑对此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从根本上直接断掉这种无谓的行为，想要阻止居民偷他们洒下的驱魔粉，是太可能的事。这种事情说起来虽有些可笑，但人心如此，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另外，充电宝的能量所剩无几，让小楠的波粒二象性也失去了爆发，原本糯米充电宝的能量满载也就10000格，最多能够支撑波粒二象性全爆发50次，如今还剩下不到一半，便意味着生下来的两天里，全爆发的次数勉强有个20次。
　　所以接下来的每次使用，都要无比斟酌时机了。
　　“这样的话，我推荐你把剩下的能量都用在波粒二象性上，等能量消耗完毕后，你就用冰霜冲击枪进行远程支援好了。气候改良无人机的能量就用冰霜冲击枪的充能进行能量积攒吧，虽然慢，并且失去了爆发能力，但在持久性方面的话，凑活能守就好。”
　　王辑给了小楠建议。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一行人除他自己外，整个队伍的消耗都不小，王女的道具作为可自动充能的持续道具，在物质层面的毁灭威力也足够，多样的功能性也能配合多种道具使用战术，但她自身所能持续作战的时间并不久，而带来的月亮井井水也喝了个差不多。如果大强度的防守战要打一整夜的话，她能够撑得住，都还是个问题。
　　能够使用的变羊术卷轴也所剩无多，小楠能够变身成地狱君主的爆发时间也极其需要看机会，整个小队的重心，也彻底落在了王辑的身上。即使在有劳诺帮助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出问题，他如果在面对阿里兰斯巨手，或是天使昔拉出问题的话，那防守就变得很艰难了。
　　“我们做好准备吧，女王大人，你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可以先去休息，等出情况的时候，我们再叫你。”
　　熟悉了当前所有的战备状态后，王辑在最后向羽人王女这般说道。虽说是羽人，但她的精神与体力还是因为身体限制不是很好，和当初王辑在王城所见到的那些羽人骑士相比，还差的太远。
　　“可以，如果你们能撑得住的话，就不用叫我帮忙了。”
　　王女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间去休息了。庭院里仅剩下他们三人，这时劳诺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就等你了。”
　　……
　　由医生留守在劳诺家中，王辑和劳诺，还有拿着变羊术卷轴的小楠一同来到城镇入口处，站在这唯一的入侵地点，准备迎接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诅咒生物侵袭。直觉告诉王辑，从今夜起，阿里兰斯巨手对无名的侵略，将有质的改变。
　　他和劳诺提到了这点，但即使此刻，劳诺也显得有些魂不守舍，那头盔下黑亮的眼睛闪烁，好像还是心里有事。
　　“还在想圣子的事情？”
　　王辑突然问话。
　　“也算是吧，只是觉得变化太多，仅此而已。”
　　劳诺沉闷地回答。
　　“哦。既然能够看清这点，我就不用说什么了。”
　　王辑转过脸，不再和他聊有关圣子的任何事情。他觉得圣子的做法很好很完美，完全挑不出毛病。在此他也并不试图去做任何无谓的开导，劳诺这样善良心直的教廷特使，就算听说过教廷有种种肮脏的故事，他就算理解，也是无法接受的。
　　现在王辑就算是他的朋友，但有关他和圣子兄弟之间的事情，王辑也是外人，他的任何好话坏话，都不可能影响到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今夜可能出现的入侵会是怎样的强度。
　　这点能够作为一种参考，来判断出第六日夜晚，乃至审判日当天，王辑会遭到怎样的困难。
　　……
　　凌晨1点。
　　一个小时过去，潮汐不绝的黑暗大海突然开始了剧烈的起伏，坐在城墙上闭目养神的王辑突然睁开眼，月夜中，那汹涌的巨浪中，一双无比深邃的双目突然于无形中出现，凝视向他。
　　和曾经在常青市疯人院第一次感受到守护者凝视时那样，那对冷血动物的冰冷眼神也好像穿过了王辑的肉身，直击他的灵魂，彻骨的凉意从脚升到头顶，王辑几乎是下意识地，呼唤出了血月太刀，月下银光刀芒闪烁。
　　古怪腐朽的守护者低语缓缓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类似回响传达的一种晦涩语言，不需要声音，不需要文字：
　　“猎人，天父已经告诉了我你的来历。你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堕入了一场不该涉足的陷阱。放弃你的立场，早些退去还来得及。否则，蛾摩拉的烈焰就是前例，你将被永远地埋葬在冰冷的宇宙中，这是文明末日对你的审判。”
　　这段语意通过回响表达出来。
　　很显然，神的官能回响，也是类似阿里兰斯巨手这样的守护者，上层眷族们所用的一种“语言”。
　　王辑对此的答复很平静：“你不用废话，尽管来就是。”
　　“哦，看来你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啊，猎人！那我就让你感到绝望。”
　　海平面开始陡然拔高：
　　“我会让你知道文明的罪孽所在，猎人！我会让你看清楚人性的丑陋，我会让你知道你们这些肮脏的生物拥有思考能力，是多么无耻的浪费，你们的出现，只会让世界变得更加恶心。你自以为能够掌握一切，那我就让你知晓厄运的可怕。”
　　轰隆隆……
　　大浪拍岸，黑暗的海面中突然伸出密密麻麻地恐怖触须，那些长着血眼的东西凶猛地撞向古老城墙，无比恐怖地力量带来一片地动山摇，整个陆地都因此而震动，堤道左右起伏，好像整个山体都成为了大海孤船，在风雨飘摇中无法稳住。突然，堤道通往山体断绝处的道路远方传来剧烈的倾塌声，伴随着汹涌的岩浆随着强烈的震感崩塌！
　　“坏了！断掉的道路被重新撞开了！”
　　劳诺眼望着东边的山体发生强烈坍塌松动，本已通过滚热岩浆熔铸的断路随强震瓦解，一把挥起屠魔大剑，指向了海面浮出的巨物。
　　“我命你退去！”
　　他大吼道。
　　轰隆隆！
　　古墙摇撼，阿里兰斯巨手根本不为劳诺的话所动，从暗海中浮出自己磅礴伟大的手型巨躯，再度撞向古城墙，强有力的撞击下，城镇的数座房院崩离，街道的土地开裂仿佛呼吸，与此同时，堤道尽头的城墙，破碎的山体与尚未冷却的暗红熔岩中，生毛的疫病感染者开始陆续出现，低吼的声音不断接近城镇；另一边的诡雾森林，一条长着人脸的巨型蜈蚣张开千万条漆黑的肢节，一路碾压丛林，正快速向无名爬过来，那东西的体积分明已不再是诡雾森林可有的怪物，而是来源于神国废墟！
　　不知不觉中，它们已经从神国出来了。
　　远方的夜空，月下光蝶飞舞，幽蓝的洪流迷失天际，并逐渐向无名笼罩而来。王辑眼见毁灭的生物从四面八方而来，一切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自今夜起，任凭劳诺再如何歇斯底里，神的眷族也不会再畏惧与后退。


第四百一十五章 遗忘诅咒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凌晨。
　　阿里兰斯巨手到来，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来自当年神国遗民，那些神明眷族与疫病感染者。壮伟古城墙上的两条路，都出现了来自疯狂怪们的袭击，王辑先前堵住山路，正是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的情况出现，而通往诡雾森林的道路特殊，想要拦截并不容易。
　　但事实证明，无论他怎样去堵路都没用处，比起对环境的破坏与改造能力，他和身躯磅礴的守护者相比，还差的远。
　　“如果可能的话，今夜我还不想使用半神号角，因为还不到时机。这么早就将半神号角拿出来用的话，后面我就再没有抵抗的余地。那道具需要消耗大量的植被生命，虽然说无名这里的植被茂密，更有诡雾森林作为支撑，但那仅能作为一种必定炸死守护者的保障而已。现在就杀死它一次，明晚我就难受了。”
　　王辑眼看着形势在顷刻间变得严峻无比，他最终还是选择，在能够保留半神号角使用的前提下，来进行防守。原因无它，这道具的使用条件苛刻，在一定的时间周期内基本相当于一次性消耗道具。
　　使用过一次后，那么包括整个诡雾森林，都可能因此而完全枯萎，变成死林。诚然可以一时击退守护者，但后续呢？守护者的复活不会需要太久时间，不是正确时机使用的话，那号角之后，他的处境将会变得极度尴尬。
　　“小楠，你去守疫病感染者，用冰墙将它们挡住。劳诺，你就留在这里，当它的爪子升上城墙，你就把它斩断，我会以最快速度挡住来自诡雾森林的诅咒生命冲击，然后回来支援你们。”
　　王辑的语速飞快。
　　说完这些之后，他马上掷出幻影剑，往诡雾森林的方向冲过去，阻止那里诅咒生命的侵袭。从神国废墟中出来的杂种怪物力量比普通的柴人、柴兽要恐怖太多，如果让它们冲进无名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至少，医生他们是很难对付的。
　　“我走了，你保重。”
　　小楠拔出泛着冷气的冰霜冲击枪，给劳诺留下一句话，也马上动身往王辑相反的方向赶去，在那里，红眼的疫病感染者虽然疯狂，但力量与神国遗民相比还是差一大截，不是很难对付。
　　更何况，古城墙的堤道总宽有限，数量优势再大也要受环境限制，一道冰墙的宽度足以挡住整条堤道，疫病感染者数量再多，于此也并不意味着有任何优势。
　　“好。”
　　握紧了手中的除魔大剑，劳诺站在城墙边上，沉默与阿里兰斯巨手对峙，他目光紧盯着那海上浮动的黑暗巨物，只要有一根巨须胆敢伸上来，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断。可似乎是猜中了他的想法，那巨物两次撞击后，便退缩回去，再没有对古城墙展开冲撞。但是很快，教衣残袍的幽灵们于海面浮现而出，圣诗班再现，那颂唱声重新响起：
　　“赞美圣子！”
　　一语犹如梦魇里沉闷的雷霆，带着一股难以琢磨的力量，似乎逼人欲睡。那景象如同它们出现的第一夜般，所吟诵的圣诗拥有着惑人心智的诡异力量。劳诺在那一瞬间觉察了出来，正在这时，堤道远方的道路上，汹涌的烈焰火炉中，五道金色的阳光奇迹突然贯空飞出，飙烁的雷霆轰然落入大海，砸在了阿里兰斯巨手的后背。
　　“果然是不留余力，要摆出毁灭城镇的进攻姿态啊！”
　　王辑轻语。
　　松明斩的烈焰随他疾走居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了诅咒生命的进攻姿态，王辑挥刀一斩，焚城烈焰在古城墙上形成一大圈通红烈焰，本身拥有极其可怕温度的火红热焰瞬间蒸发掉了周围的大片山体，形成了一圈焰幕隔离圈，阻绝了内外，也断绝了道路。
　　任那些人脸兽身的诅咒生物如何进攻，在接触焚城火焰时，都会蒸发汽化，没有例外。流刃若火的知识便是这般，拥有着极其强大的群体针对力量，虽然对生命力的消耗极大，但在此时刻，依然是王辑最适用的知识。
　　刚在暂时隔绝诅咒生物的进攻脚步，王辑便听到了来自圣诗班幽灵的颂唱，这次颂唱和之前无杀伤力的颂唱略有不同，而是夹杂它们第一次出现时，所带有的去人心智的强大惑力。感觉到事情的棘手，他毫不犹豫地扔出了阳光枪。
　　大量的金雷闪电疯狂闪烁，轰隆隆的巨响中所有幽灵灰飞烟灭，但顷刻之间，它们又重新出现。
　　“赞美圣子！”
　　神圣的颂唱之声重新响起！
　　“有点麻烦了，这些幽灵通过神赐信物保持不死力量，杀死他们的办法只有近身夺取神赐令牌，才可能让他们死亡。但现在它们在阿里兰斯巨手的后背，我除了用阳光枪远程轰炸进行牵制，没有任何的办法，而且这样，我也需要这些诅咒生命来汲取生命……城镇自身的内部防御恐怕会很有很大压力，而且我也帮不了小楠那里。”
　　王辑眼神一厉。
　　他当然不敢接近阿里兰斯巨手，理智可以清楚地告诉王辑，试图和守护者正面抗衡是绝不明智的选择，他拥有的这点真理力量，根本不可能是那深海巨物的对手，他可不是艾泽迪巴。
　　不能接近那深海巨物，他就拿那些幽灵们没办法，仅只是阳光枪的牵制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幽灵们的颂唱也是一种牵制，哪怕它们吟唱只有一秒，那一秒的效果也足够让城镇的居民陷入短暂的呆滞。
　　在夜魔横行的城镇中，哪怕瞬间的呆滞都很致命。
　　在没有将城镇所有居民杀死的选择前提下，王辑他们只能选择尽可能保护这些人，来让圣子的行动继续下去。这样的话，王女和医生面临的压力就会非常大。
　　轰隆隆！
　　雷霆咆哮！
　　金雷闪电飙闪过空，浓郁的阳光点亮暗夜，于黑暗的海面重新爆出可怕的光芒。再度用阳光枪牵制圣诗班幽灵后，王辑反手面向诡雾森林，从那些人脸蠕虫的诅咒生命身上抽离了大量的生命力，绿光闪电飘过，生命力顷刻间恢复到了全胜状态，与此同时，横行夜空的石像鬼呼啸而至。
　　“我得尽量为医生他们减轻压力。”
　　王辑的双目坚定。
　　这样的意识不需任何解释的缘由，他毫不犹豫地举手向天，一道道光芒清冽的十字枪从他身边飞射而出，横行的月光穿过烈火，射杀了大量的石像鬼，那白石碎屑如雨般坠下火幕，随着热空气蒸发一空。
　　他需要留在这里，对那些教衣幽灵，对神国遗民进行最大程度的牵制与抵御，而距离过远加上注意力集中的缘故，某一瞬间他还知道劳诺在城镇入口处守护，但突然一瞬间，他发现劳诺已经从那里消失了。
　　他的回响猛然扩散开来，去确认劳诺的位置，然后他便发现，这位神子已经举起除魔大剑，从古城墙边缘的衰败的外围石梯一路冲下去，沿着前往已经飞起的渔港，浑身散发着圣光奇迹的辉耀，迎战阿里兰斯巨手。
　　“他……”
　　找到劳诺位置的王辑不由地有些吃惊。劳诺终然不是猎人，他或许对所谓的守护者有一定的印象，但连神明都不畏惧的他，又怎会在意一个守护者的强大。这位早没有天国记忆的神子没有任何妥协，他眼看王辑的阳光枪牵制效果杯水车薪，便挥起大剑，亲自下海，要去迎战阿里兰斯巨手，杀死那些幽灵。
　　不需要过深的思考，王辑能在看到劳诺身影的瞬间，就明白他的想法。此时，劳诺已经冲下了月光普照的石道，沿粉碎不堪的道路冲向大海，那些狂舞的红眼触须没有一根胆敢接近它，而天空漫舞的蝴蝶群，也已经笼罩在古城墙的上空，也同样不敢接近劳诺，但那焕发幽蓝光芒的美丽蝴蝶在海岸线上空飘荡，其中一只突然离群而出，挥舞双翼无声，无声地向王辑这里飞来。
　　“要来针对我了吗？”
　　王辑于火幕的保护中转身，生命汲取抓取了五道绿光闪电，重新充沛了自己的生命力，举手一道阳光枪贯空射出，将那飞来的幽蓝蝴蝶杀死，雷光穿裂蝴蝶的瞬间，细碎的幽光于月空瞬间炸裂！
　　首字母A，根据你当前所掌握的信息，树阵已经鉴别出该蝴蝶的天使真身身份；正如你们所猜测的身份相同。堕天使昔拉的强大力量来源于对恶之花力量的汲取。人性越恶，它的力量将越强大。但此时恶之花未开，它尚且不能拥有最强大守护者的可怕力量，你拥有的真理目前可以将其杀死。
　　请不要让它接近你，那些蝴蝶将会对你的智慧造成强大的遗忘诅咒。
　　——源于A号实验机。
　　杀死一只光蝶的瞬间，树阵的提醒也突然发来，也就是他刚看到树阵所提示消息的时候，那月空漫舞的光流忽然一转，漫天的蝴蝶扑闪着的翅膀，化为一道横跨夜空的洪流，向王辑所在的位置扑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后路断绝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凌晨。
　　这一夜不出意外，守护者对无名展开了火力全开的进攻。当然，这种火力全开指的是神明眷族，而为阿里兰斯巨手本身，对无名的攻击无所顾忌。它接连引起的两次大地震，崩塌了山体，但终究还是顾忌到劳诺，没有真正发威。
　　否则，仅是这一座小小的人类城镇，它在瞬间便可摧毁。
　　眼下，劳诺已经从古墙的楼梯一路下去，接近海面，要与阿里兰斯巨手正面抗衡，因为圣诗班的歌声太过麻烦，劳诺不得不想办法解决，索性拥有神子身份的他，多少还是让守护者有所忌惮。
　　王辑对此在意不多，只要巨手不敢动劳诺，对他来说便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事实上当他看到劳诺主动冲下城墙时，心中还是有所顾虑。如果这一切都是守护者的圈套，它要的就是逼劳诺下去，再将其掳走的话，那劳诺的鲁莽绝对要付出代价。
　　可当时王辑已经没有时间去制止，而且纵然他阻止了劳诺，也拿不出来其它更有效的办法。他唯一能做的，仅有去相信劳诺。现在，他更已经顾不上劳诺，守卫战到此已经完全脱节，而他还要面对那蝴蝶天使的袭击。
　　月空之下，漫舞的蝴蝶洪流从天贯下，幽蓝色的光芒汇流形同天河星水，来势汹汹。
　　“数量太多，仅凭我一人完全抵挡不住。现在必须得召出星界天使，有她来牵制这里，我也能腾开身，做其它事情。”
　　他清楚意识到，阳光枪也好，月光绞刑架也好，是不可能挡住那些蝴蝶的。树阵告诉他，这些蝴蝶的真身就是堕天使昔拉，并提到他的真理可以对其进行杀伤，那其实也证明了，他除真理之外的知识，是无法伤到这些蝴蝶的。
　　所以他能用的知识仅有两种，阳光枪与月光绞刑架，这两者想要抵挡那些蝴蝶的话，还是太少。王辑本对守护天使的召唤非常谨慎，毕竟每一次召唤而来，她距离苏醒的时间也就更近，但现在，情况是由不得他了。
　　那些蝴蝶全部一样，从外型到回响，仿佛完全复制出的生物，没有任何的区别。与曾经所见的影分身军团不同，它们可以全是真的，每一个都是天使化身，这样去思考的话，杀死任何一个都没有意义，或者杀死再多也没有意义。
　　如果要打败这位绝望之手，就必须将所有的蝴蝶消灭。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王辑在想到这点时，也不抱任何能够消灭守护者的希望，他知道，远在这探索世界的其它区域，还有更多的蝴蝶，杀不完的。
　　“拖延吧。”
　　他心中轻语，拖延二字也是度过整个审判日的计划核心。
　　呼！
　　幽蓝色的光蝶一只只穿过烈焰火海，那扑闪的蝶翼将整个古墙覆盖，它们好像飞蛾扑火般，将灼热的火势不断覆盖下去，汹涌的烈焰眼见不断湮灭，昏暗的红光与清澈的幽蓝交相辉映，王辑目光垂下，距离如此近，他都能清楚地用肉眼观察到，那些堪比一人体型大小的蝴蝶，是怎样的恶心面目。
　　与此同时，守护之心的道具效果默默开启。
　　一道星辰的璀璨光芒突然在熊熊烈火中爆发出光耀，形成一道光柱喷薄而出，直射天际。星界天使的光影双手握持天使大剑，降临在了他的身边，和上次相比，她的五官与体貌似乎清晰了些，头发的光影盘错，也隐隐透出金白的发色，天使战甲也隐约勾勒出细节的颜色变化。
　　降临的星界天使睁开双目，眼望已经近身的幽蓝蝴蝶，她冷漠的双目似乎闪烁了下，旋即，那燃烧洁白圣焰的大剑一挥，直接插进地面，剑锋落地处，两刃爆出可怕的圣光，白茫茫的一片，几欲让人失明。
　　这一瞬间，王辑感受到了夹杂的真理，那已经很接近完整的真理，就像曾经面对艾泽迪巴与后来enkidu时，给他的那种感觉。茫茫圣光迅速驱散一切幽光，飞临的蝴蝶大量死亡，来自星界的知识破开了蝴蝶的束缚，光粉飘摇之际，星界天使突然转身，一把抓住王辑的肩膀，那纯白的羽翼展开，在一片光羽的抛飞中，冲上天际。打破了光蝶交汇形成的洪流。
　　“……”
　　王辑无言以对。
　　他察觉到，这次应召唤而来的星界天使，比起上次苏醒降临时要强大不少，至少是比他要强大了。一切果然如树阵所警告的那样，星界天使伴随着被守护者的召唤降临而不断觉醒，所拥有的知识、找回的道具也会越加强大，而他，不一定跟的上星界天使觉醒的脚步。
　　现在看来不是可能，是他真的跟不上。
　　砰！砰！砰……
　　低沉的脚步声从堤道上响起，一头头体型巨大的诅咒生物摇晃着磅礴身躯，逼近烈焰光幕，那些火焰在光蝶的攻势下已经很暗淡了，原有的恐怖火温也荡然无存，那些来自神国王城前广场上的诅咒生物，可以轻易地跨越。王辑眼见隔离圈被破，他迅速在半空转手一刀，劈空划过烈焰，在诡雾森林的出口，重新布下隔离的火幕，并加了一道风火焰墙，将逼近的巨物逼退。
　　月空四方，呼啸的蝴蝶重新聚集，这次它们突然变换了攻击目标，迅速从王辑身边飞过，成群结队地飞向堤道另一头，小楠那里。
　　“去！”
　　王辑跟着抛出月光绞刑架，上百道十字光枪横贯长空，打散了蝴蝶集结的洪流阵型，然后举起手臂，将阳光捏住抛出！足以贯穿无名数条街道的金色雷枪闪耀而出，沿着天空形成笔直的贯射轨迹，擦出的空气瞬间引雷，一时间噼啪之声大作，空气擦着雷声爆响，隆隆之声连串于空，久久不绝。
　　堤道另一边，三层厚的冰墙不断抖擞，掉落碎冰，小楠一波冰霜冲击枪充能完毕，气候改良无人机喷着霜雪飞过，冻住大片的疫病感染者，她回望一眼那天空的蝶影雷光，眼见一只落单的蝴蝶就要靠近自己时，她连忙调整冰霜冲击枪的知识，在蝴蝶接触自己身体的刹那，将自己冰封。
　　蝴蝶穿冰而过，好像透明一般。
　　猎人，你被堕天使昔拉的蝶身穿过身躯，即刻起将会被诅咒。直到审判日当天来临前，你并未掌握成为自己的知识，将会随时间全部遗忘，在这段过程中你的知识掌控度将会不断下降，直到你完全遗忘知识，让其化为知识书页从你脑海中剥离而出。
　　警告：你对黑暗游侠A的心得掌控度降低了。
　　——源于树阵联络机
　　“……”
　　冰块解封，得到消息的小楠一呆，旋即，她无所谓的摇头，举枪继续冰封来袭的疫病感染者。
　　“是对未掌握知识所进行的遗忘吗？那对我来说没有太大问题，我唯一的知识就是黑暗游侠A的心得，而这心得的来源是王辑，他已经完全掌控的知识很多，仅凭这种遗忘，应该不会影响他的根本战斗力。”
　　小楠对此并不担忧，至少她自己至今还是主要依靠道具进行作战，知识的掌控度积累是无比漫长的事情，她本身没有多少进展，也不在乎这仅有的一点进展消失。她虽不慌，却眼见着那些残存的蝴蝶飞入城镇，知道医生还依靠着重要的知识，小楠马上给同伴传递讯息，告知了遗忘诅咒的情报。
　　正在追赶蝴蝶的王辑接到讯息，第一时间给了心理医生提醒：
　　“快跑！”
　　他看到那月空的彼方，还有更多蝴蝶交汇的洪流，正往无名赶来。此刻不止是医生，就算是王辑自己也心绪凝重起来。
　　他确实有已经形成基础，完全可以作为自己独有的知识，无法被蝴蝶的穿击所遗忘，但他现有的主力知识并不是那些基础，他的流刃若火，是抵挡诅咒生命的关键，而这个知识他并未完全掌握，一旦被施加遗忘诅咒，后果不堪设想。
　　除此之外，无声圣者的知识掌控度也没有圆满，那近千的掌控要求王辑根本没可能达到；安息圣者的月光知识如是。
　　“保护一下我，别让那些蝴蝶接近我。”
　　他默默与意志相通的星界天使交流，并举手召唤出百道月光抢，掩护医生而去。
　　心理医生的魔法知识同样非常重要，一旦他失去了魔法传送阵的知识，那更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损失。
　　……
　　洋楼上方，掩护王女正在清理石像鬼与阴影夜魔的医生先后接到了小楠与首字母A的两个信息，眼看那些泛光的蝴蝶就要包围逼近，反应敏捷的医生一挥手杖，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远方的神国废墟，王城入口的起始宫殿，医生的身影突然出现。落脚刹那，他便听到了诅咒生物的低吼。
　　“……”
　　医生眉目一抖！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王宫已经彻底陷落，他降临的高台上，正盘踞着一头无面巨虫，漆黑的身体爬在王宫顶部，那血红的双眼正凝视着他。一切都好像是被算中了一样，医生还不待有任何准备，便有一只巨大的光蝶从他身体穿过，一瞬间，他所学到的所有知识，掌控度都开始下掉。
　　清冷的神国废墟，皎月之下光蝶漫舞，大地的凶物低吼，这个时间它们早不再需要那诱惑的假象，而是尽情的显露真身。起始王宫后方，那些原本由教廷特使所镇守的区域已经完全失陷，最远方的罪恶之塔，也早已经塌陷。
　　在那里，好像有两条无比庞大的真理巨蛇，感觉到了医生的出现。它们毫不犹豫地蛇形而来，撞裂古墙神庙，所向披靡地冲向起始王宫。原本医生还并不能确认它们的位置，可当它们一动起来，不用任何提醒，医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两条黑暗巨蛇的存在！
　　嗖！
　　心理医生身影一转，神情凝重地传送回了无名。他重新出现在了王女身旁，协助她一同面对石像鬼，但有些话，他还是得通过树阵，尽快告知给首字母A：
　　还记得先前听到圣诗班的歌唱吗？其中有句，惹怒天主的罪恶之塔倒塌了。是真的，罪恶之塔已经倒塌了。先前隐藏在广场地下的那两条真理之蛇，现在就盘踞在那里。我已经被遗忘诅咒所命中，依照现在的掌控度消退感觉来看，天亮后我可能会忘记自己绝大多数知识。但传送卷轴我还有所保留。我觉得我们现在正在步入陷阱，成功撑过今夜后，我们需要好好谈下。
　　他简单说了这些话。
　　无意间的往神国废墟那么一传，医生发现了事情的严峻远超想象。罪恶之塔倒塌，两条几乎不可能战胜的真理之蛇盘踞在理想世界的入口，不说其它的，医生第一感觉就是，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断掉，从承接了旧日神子有关审判日的责任起，他们便失去了退路。
　　“神明啊，确实是神明，它对全局的掌控，足以令人绝望。”
　　医生这般感叹。
　　……
　　当医生报上坏消息时，王辑这里的情况也未必见好。有星界天使的保护，并不能让他真的高枕无忧，当漫天的蝴蝶飞来时，王辑完全失去退路，星界天使仗剑在前，用强大的真理力量驱散着逼近的蝴蝶，王辑在她身后，则用阳光枪不断施加掩护，两人不断徘徊在古城墙的边缘，一面阻挡来自诡雾森林的侵袭，一面支援孤立的小楠。游击打的异常艰险。
　　就在医生告知他有关神国废墟的事情时，那远海处，突然一条血鞭从海浪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月空，砸向星界天使，那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王辑猛然回首，还不待用阳光枪反击时，血便已经临近，映入他的眼帘，那速度甚至直逼他的回响感应速度。
　　眼看着这来自阿里兰斯巨手的突然袭击就要得手，圣白的羽翼突然降下，星界天使的身影瞬间降临到他身前，举剑迎向血鞭。砰地一声光影破碎，守护王辑的天使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便被瞬间打成了碎片。
　　首字母A，守护你的星界天使已在物质世界死亡，其真身将回归宇宙边缘的冷寂点重新沉睡并恢复力量，再次召唤需在其力量恢复后，树阵计算时间为至少20个小时之后。
　　——源于A号实验机。
　　一段文字出现在引力透镜上，这一瞬间王辑拼尽所有思考与力量去躲，但依然没避开蝴蝶们的冲击，满天蝴蝶瞬间将他的身影淹没，御风剑术没有丝毫作用，甚至无法将它们当成一个物质存在的目标。
　　首字母A，你被昔拉的遗忘诅咒所选中；它将把自己最强的诅咒施加于你；你目前掌握的所有知识掌控度都将减半；
　　你对流刃若火、斩雨、无声的圣者、安息的月光封印剑共4项知识的掌控度；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持续下降掌控度；直至彻底遗忘。以你目前的记忆力，树阵认为你每隔一小时，知识掌控程度都会下降一个评级，该遗忘速度伴随昔拉的力量变强而加快。直到其享用恶之花时，你将彻底忘却这四项知识。
　　诅咒伴随着昔拉的低语馈赠于你：
　　当我以真身降临时，你将忘却所有篡夺的知识。
　　这是你应当承担的代价。
　　——源于A号实验机。
　　冥冥之间，来自星空的低语自回响中响起，映彻王辑脑海之间。


第四百一十七章 荆冕
　　冰冷的潮水冲击岸边荒废渔港，船只的碎屑至今依在岸口附近回荡。处于半倒塌状态的港口闪烁着一点奇迹的光芒，劳诺很艰难地划出一艘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中前行，靠近那海中心的巨物。
　　在城墙高处去看，阿里兰斯巨手的巨大体型很直观，而从同一个维度平面去观察时，那张扬着巨须的黑暗怪物形同一座漆黑的岛屿，无比雄伟。早在半年前特使团来到无名时，无名的渔港就因为那爬上古墙的巨大深海怪物须而荒废，没有人敢在下海，纵使那长满血眼的存在并没有爬入镇中，人类对危险的感觉还是不需提醒的。
　　没人知道那东西就是阿里兰斯巨手身体的末端部分，直到旧日神子死去，巨手从海底脱困而出，劳诺才终于知道，半年里每个夜晚都用千万血目监视无名的，正是那星空彼端天父的守护者。
　　一个强大无比的怪物。
　　但他没有选择。劳诺眼见着天空窜过一道凶猛的金色雷霆，落在怪物背上，所有歌唱的幽灵们瞬间湮灭，但又即刻复活，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这样袖手旁观是绝没有办法的，别说审判日，恐怕今夜无名都熬不过去。没敢有丝毫的犹豫，他奋不顾身地下海，来亲自面对阿里兰斯巨手，以及那些幽灵怪物，他知道危险，但现在已经没有选择。
　　“赞美圣子……”
　　圣洁的唱诗声依然宏阔。
　　“……”
　　劳诺一声不吭，拼命换船冲破海浪潮汐，靠近怪物。小船左摇右晃，在大浪中举步维艰，时刻都可能翻船。月夜下，漫天的蝴蝶忽然退散，汹涌的巨浪终于停止，那海心浮出的黑暗巨物缓缓升高，整个海平面居然惊人地开始下降。
　　两只宽厚的手掌牢牢按住船体两端，劳诺勉强在船中站定，他抬起头，只见月下的海面上，一只无比壮观的巨手正在缓缓升起，仿佛平地隆起的黑暗巨山。漆黑的手指如同高峰，一时间，竟有古墙的高度。
　　海面被巨手的黑暗阴影所完全笼罩，那手掌下的腕节处，千万条粗壮的深紫色巨须正在海水中不断摇摆，血色的眼睛外围边缘长满獠牙，好像那些就是它的睫毛。巨手的掌心，黑暗的中央，一弯燃烧的月牙缓缓出现，并不断变得宽阔，最终成为了一颗燃烧的巨目前凸，俯瞰着一切。
　　那颗烈火燃烧的眼球，凝视却无比的冰冷。
　　劳诺一时愣住，旋即他马上举起手中的除魔大剑，准备迎战。出乎意料的是，那巨手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海面上，身穿残破教衣们的幽灵们陆续于海面浮现，无根的他们漂浮虚空，在前方一位黄袍教衣的幽灵带领下，陆续向劳诺的小船包围过来。黄袍教衣幽灵的手里，似乎是捧着某件东西。
　　劳诺眼神凝重，默默捏紧了手中的除魔大剑，严阵以待。
　　很快，接近他的圣诗班幽灵们匍匐下来，它们跪在冰冷的海水上，爬着前进，而那前方的黄袍教衣幽灵高举手中捧着的物体，好像无比庄重，但又说不出的诡异。他最终飘到船前，一片漆黑中，劳诺闪烁的目光终于看清了那幽灵的宽袖捧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由数十根荆棘编织成的冠冕，形状好像刑具，深红色，末端拆开后可以重新缠绕在任何人的头上。它的颜色看起来让人不太相信是真的荆棘，而有一种由金属打造的坚硬质感，上面布满的尖刺异常锋利尖锐，仅用目光去看，就能给人一种刺痛感。
　　幽灵默默将此冠冕放在了劳诺的船头，恭敬退去。
　　海心处，那伟岸的黑暗巨手缓缓降下，退入深渊。大海上顿时只剩下了一片孤舟，眼望着发光蝴蝶们也交汇飞走，劳诺低头，看了眼那船头呈放着的冠冕。皎洁的月光下，朴实无华的荆棘王冠安静躺在船头，上方布满的尖锐长刺好像还有斑驳血迹。
　　一瞬间，劳诺想到了有关一些旧日神子的传说，而眼下的王冠，也丝毫没有任何荣耀可言。
　　那上面写满了折磨两个字。
　　“它们退去了……”
　　劳诺的目光闪烁，沉默许久，他划船回归。
　　海水不断冲刷着岸陆，近海一块凸出海面的礁石上，王辑安静守望劳诺的归来。直到那小船划回荒废的渔港，劳诺登岸。
　　“它们给了你什么？”
　　王辑从礁石上飞下，落在渔港的破口处。他刚才观察到了，教衣幽灵给了劳诺一样东西。登岸的劳诺回头，指向船头呈放着的荆冕：
　　“就是那件东西。”
　　他答。
　　王冠安静地躺在船头，随水浪的波动与船体一同轻晃。
　　冠冕在月下没有任何光泽，但那尖锐的血刺无比扎眼，好像那上面布满血刺会刺进所有观察者的眼睛里一样。王辑看向那王冠的瞬间，即使有引力透镜的阻挡，他的双眼也不禁有些刺痛。
　　道具名称：荆棘王冠
　　道具类型：圣物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血迹斑驳的王冠出现在任何人类的公元时代，它的存在成为了饱受折磨的神子象征，也是文明猎人们对神系的无情嘲弄。但不可掩盖的是，这件道具经过无数神子的血液浸染，早已经突破了最初的象征。
　　道具效果：此道具为神明子嗣专用物；任何继承神系智慧传承的神明子嗣带上此冠冕被世人唾弃、文明仇视时，将在宇宙星空觉醒本源，获得自身本应有的神之位格，成为世界的主宰。
　　道具备注：羞辱。
　　——源于A号实验机。
　　“可以的话，将它交给我处理。”
　　看到引力透镜上出现的道具资料，王辑第一反应，就是向劳诺索要这件道具。没人会疯狂到将这种冠冕戴在自己的头上，他相信劳诺也不会，但他必须亲自处理这个道具，以绝后患。
　　“可以。”
　　劳诺痛快地答应了。
　　他当然也不会保留这种东西在自己身边。如果猎人能够处理的话，他当然愿意将东西转交出来。王辑听后二话没说跳下船，小心谨慎地捉住王冠某个尖刺的末端，提起来直接扔进了远海。
　　荆冕在天空抛掷的光线还未落入海面，他抬手一道阳光枪紧跟着投掷出去，雷光瞬间在海面炸裂，摇雨纷纷，王冠不见踪影。
　　“这东西对我也没用，无论如何留下来都是祸患，不如直接毁掉。”
　　回到岸上的他说道。
　　“你知道有关这个东西的传说吗？”
　　劳诺远望着那散落的阳光残痕出神。王辑坦然答道：“知道的，在我的世界也有这样的传说场景。基督被带荆冕，被罗马人带到他自己民族的子民面前，被羞辱和唾弃，是被钉上十字架前的一个重要场景。当然，我们的宗教历史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你们这里，旧日神子没有死而复生，没有前往天国，而是将天国直接带到了人间。”
　　劳诺喃喃道：“是的。旧日的神子没有被杀死。但那荆棘编织的冠冕却是存在的，刚才那王冠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曾经旧日神子被戴上的荆棘王冠。他在那之后，便召唤来了天国的军团，扫灭世间罪恶，建立神国。”
　　“那是与你无关的，但总算今夜是扛过去了。我们回去吧。挑战还在后面。”
　　王辑随口回答，有些心不在焉。那件道具毁掉即可，王辑在此并不想消耗太多时间，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知识。就在刚才劳诺被赠予荆冕时，他的守护天使被阿里兰斯巨手突然袭击杀死，而他也不例外地在失去守护天使保护后，被昔拉的诅咒所选中。
　　他未掌控的重要知识，目前掌控度已经减半，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分每秒他都会对此不断进行遗忘，对此他不得不使用树阵支援，来尽快驱除自己身上的诅咒，否则让自己进入知识梦境，在最后的时间里，完全是浪费时间。
　　有关文明探索的任务已经完成，王辑目前依然保留了两次树阵支援可使用，一者是他作为独立猎人的权限，优先使用；一者则是他在前哨战中留下的馈赠，只有一次，但在关键时刻无比有用。
　　“这是审判日的第五天，今天结束后，距离最后的审判日也就仅剩一天。已经到最后关头了，我不能把时间全都消耗在无谓的知识学习上。”
　　王辑就是这般笃定。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凌晨后半夜。
　　首字母A，你的好运为你带来了来自浣熊族的幸运大师馈赠，对方赠予你了一块命运赌博的知识碎片，将其赋予在道具的知识槽位，即可驱散身上除完整真理诅咒外的任何诅咒。
　　知识名称：命运赌博（1/4）
　　知识类型：特殊类知识
　　知识介绍：时代前留下的浣熊族数位仅存知识恩与大师里面，来自红手部落的幸运大师是当前时代猎人们最喜爱的一个。它能够赐予猎人们超膜宇宙无尽的好运知识，在运气方面，无人能出奇左右，但令人意外的是，自世界战役后，它至今都欠欠着地狱巨额赌债，四千年过去到现在都未还清。
　　知识效果：该知识碎片拥有驱逐诅咒的效果；并陷于道具的知识赋予，不可进行学习。
　　知识备注：世间的一切都是赌博，你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源于A号实验机。
　　庭院中，金色的知识碎片从天而降，落在王辑面前。
　　“这种知识碎片的话，安插在守护之心上面好些，占据我其它道具的知识槽位有些浪费。但难保有一天我会丢掉守护之心，所以还是半神号角上面好了，给我驱散诅咒后，也可以给其他伙伴用。昔拉想用这个来废掉我的知识，还是太小看我了。它现在恐怕都还没有完全显现自己的力量，拿什么来诅咒我。”
　　接到知识碎片，王辑将其赋予给了半神号角。
　　首字母A，萦绕在你身上的诅咒消失了，但你目前的知识掌控度无法恢复；树阵无法预估到，在昔拉真身降临后消失的诅咒是否会再度发作。
　　——源于A号实验机。
　　他身上萦绕的诅咒很快消失，并得到了树阵给予的提示。
　　“它如果真身降临的话，那我必然没有抵挡的余力，知识该忘还是会忘。但对我来说，那时候的遗忘诅咒远没有现在到来的杀伤性大。现在我需要流刃若火来抵挡那些诅咒生物的侵袭，若我现在就忘了的话，那连撑到它降临的时候都做不到。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王辑对此的回应轻描淡写。
　　他对道具支援的效果本就没有多大奢求，关键无非就是别让自己现在持续遗忘知识，毕竟这段时间王辑一直都在提高阳光之枪的掌控度，而其它知识在优先级的选择下近乎荒废，本身这些知识掌控度就不高，被遗忘诅咒一削，所能展现的威力就更小了。
　　一旦他的知识无法抵挡那些神国遗民的进攻，结局必然很难堪。
　　“好，我的支援结束了，你现在将号角拿去，来驱散自己身上的诅咒吧。”
　　驱散了自己身上的诅咒，王辑主动将半神号角让出，给了心理医生。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凌晨4点多，王辑他们眼看着圣子安抚了所有居民后，才回到劳诺家中。这个时间点，劳诺也已经回到房间休息。
　　漆黑的院子里仅剩下王辑、心理医生、刘小楠三人。羽人王女也被王辑驱赶去早早休息了，在抵御石像鬼和阴影夜魔的侵袭中，她付出的努力不少，按医生的话说，他自己是完全躺的，这位羽人的女王，才是拯救城镇的真正英雄。至于没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本就没有学到过任何知识，诅咒压根就没有降临到她身上。
　　半神号角给了心理医生，继而给了小楠，三人身上的诅咒全部去除。
　　“我那时给你的提醒你可看到了？”
　　解除了昔拉的诅咒后，心理医生从容找了个凳子坐下，抬头问王辑，见他点头后，医生便给小楠解释道：“罪恶之塔是真的倒塌了，还记得那时咱们在神国王城前的官场，看到的那两条大蛇吗？它们现在就盘踞在那罪恶之塔的附近。怎么说呢，我们如果现在想拿回文明遗产，就必须面对它们。否则，我们在审判日后，就只能从诡雾森林，我们最初到来的那个地点，灰溜溜的离开。首字母A，你说旧日神子在理想世界留下了针对审判日最后出现无可挽回结果的办法，但我想咱们很难拿到。甚至我认为，从我们完成探索回到无名，接受了审判日的责任起，后路便彻底断绝了。”
　　“那现在就是想办法喽？”
　　小楠的问话直指要害。她不想让话题围绕着过往犯下的错误上转，那是没有意义的。现在他们已经留在了无名，守望审判日到来，那唯一能做的就是找解决办法。事实上她也没找到任何他们犯下的过错，就算那时他们留在神国废墟，在那两条大蛇的进攻下，他们也不可能守住理想世界。
　　“问题是神国废墟现在已经沦陷，我们在走之前没有拿到那幅巨画，现在想从两条大蛇嘴边夺走那副巨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医生作答。
　　“不用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们可以从诡雾森林离开。回到防区后，我依然可以通过超膜通道进入理想世界，在那里也是有轨道的。只是超膜通道开启的权限在我一人手里而已。医生，说说你真正忧虑的吧。”
　　王辑直接问话。
　　他明显感觉到，医生是在转死圈。根本就不存在离不开，拿不回文明遗产的问题。在理想世界是有超膜通道的，而通道开启的权限就在王辑身上，任那那两条大蛇如何，它们不能闯进理想世界，就没有任何办法。
　　“至少现在，我们因为审判日无法离开这里，而且从这个世界前往理想世界的道路被巨蛇所盘踞，我察觉到了一点事实。就是我们身在一个巨大的圈套中。这个圈套在目前表现出的，是天父神明的极大自信，它确信星空主宰会出现，神国会诞生，而一旦出现了这种被动情况，我们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
　　医生开始讲重点：
　　“首先树阵已经提到过，如果神国真的出现，神真的出现，我们就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讲责任进行到底。但你们应该能想到，那时的我们恐怕对此一切都无能为力，一切依仗都到了旧日神子留下的办法身上。但很糟糕的一点是，前往那里的道路被巨蛇断绝，我们可能无法击败它们；然后我们因为无法履行责任，是无法离开这个探索世界的。首字母A，你不觉得这很尴尬吗？我们无法从这个世界进入画中世界，我们又无法回到自己的防区，被困在这里，你觉得等待我们的结果是什么？”
　　医生说的是最坏的结果。
　　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错误，猎人如果不将事情的最坏结果考虑到位并做出准备，那这样的猎人是很难存活下去的。
　　“所以我们就必须阻止一切。”
　　王辑淡然道：“如果出现这个结果的话，到时候回到理想世界的办法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结束一切。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冒险这种事我比你们在行。比起这点，我更在意，我觉得你似乎更认为会出现失控的结果，我对这个很在意。医生，你觉得我的措施哪里有问题吗？”
　　王辑对同伴提出的问题很重视。
　　他并非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信心，只是医生在这方面比他更在行，所以他对此很慎重。他去见圣子，以及向圣子所说的办法，以及目前城镇正在施行的手段，医生都看在眼里。如果有问题的话，医生可以早些指出来，以免发生不可预估的意外。
　　“没问题。”
　　医生摇头，“我是你的话，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快反应，找到这种应对办法。现在能看懂，也不过是事后聪明而已。小楠，你应该对首字母A做的事情有观察吧？你觉得呢？或者说，你觉得出问题的话，会出在哪里？”
　　“替罪羊应该不是随便选的吧？”
　　小楠平静问道：“如果这个人提前死了的话，那就应该找出第二个预备人选，不是吗？我想算上今天距离审判日到来还有两天，这两天时间必须得拖。拖的越久越容易出现意外，比如说那个被选中的人死掉，我们应该有其他人选？”
　　王辑眨了下眼。
　　是啊，如果神父提前死掉的话，那替罪羊就会失去人选。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小楠突然这么一说，他不得不在意。首先他们的做法就有拖延时间的意思在，他和圣子决定在第六天宣布不洁者的身份，而在此之前只要将神父杀死，就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点我确实得考虑，多谢提醒”
　　王辑点头，承认了这一点自己的过失。
　　“如果我们的对话让天父神明知道了，而且他也确实要想办法杀死神父的话，那么时间在第六日的清晨来临之前是最合适时间，因为在此之前死去的话，圣子就无法向人们解释，既然不洁者已经死去，那第六夜遭到的入侵是怎么回事。审判日当天无论如何，都能用当天的特殊性来解释，但在此前每次遭遇侵袭，都必须是得有造出说法的，否则，很难骗过这些人心浮动的人群。”
　　王辑左思右想，觉得是有必要再挑个预备人选了。
　　“除此之外呢？”
　　他继续追问。
　　“没有了，其它方面不是我能思考到的领域。”
　　小楠摇头。
　　“我倒觉得问题根本不在有没有预备人选这样很低端的问题上，神的智慧如果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太好对付。但我也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你们可能不知道，直到我的防区被维度断带开始吞噬前，我都没有觉得自己任何做法有错误，我暗杀了两任总统，我自觉能够掌控那整个国家，但我败给了那些激化过的人性。首字母A，你阅读过维罗妮卡留下的笔记，你应该知道，那时的人们并非是因为受到冥冥之中古神的影响而心智迷乱，而是他们自身对不死药的渴望，就超越了一切。放在这里，我会说并非恶之花是天国降临的异化，而是人性的邪恶在审判日出现，才让它开花。”
　　说到这儿，医生叹道，“我在这个探索世界，察觉到了一种曾经在我自己世界，在那灾难酝酿时所所有的感觉。我知道我们现在做的计划和行动，都已经是最合适的选择。但我依然记得，自己输给神明智慧的挫败感。就这样吧，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能思考到的，全部做到位，尽我们的力。”
　　“当然。”
　　王辑不可置否地回答。
　　他明白，医生是在这里回忆起了当初在自己世界时，面对神明的那种挫败感。在此医生也很坦然地将这些说出来了。王辑无话可说，尽管他不认为自己的智慧强过医生，但他还是有信心。
　　至少，他在面对神明体系时，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挫败。唯一让他伤的，就是燃烧不列颠土地的那颗烈日，但最后他的目的依然达到了，尽管有无辜者因他而死，他没有面临毁灭而无可奈何的世界，他也从未绝望过。
　　事在人为，这句话没错，但这句话从王辑脑海出现时，绝不是以悲观情绪出现的。他不会悲哀，也没有绝望这样的情绪。在他眼中，也绝没有解不开的死结。
　　“早点休息。”
　　留下一句话，王辑主动起身，准备去休息。目前他的知识掌控度被诅咒伤的很厉害，王辑决定抓住休息的时间，努力补充回一点知识掌控度。他的学习效率并没有那么快，直到天亮前，能拿回2到3个评级的掌控度，已经算不错。
　　但有一点多少算一点，每多1个评级的掌控度变化，带来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
　　清晨。
　　进行半夜的短暂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
　　……
　　流刃若火的知识掌控度再被削去一半，又被王辑总体拉回到了20级，王辑也没多理会A号实验机的评级提醒，起身揉着眼睛。今天上午他必须赶紧再找到一个替罪羔羊人选，以预备神父可能发生的不测，在下午圣子宣布不洁者是宗教神职人员之前，提前与圣子通信，免得到时出现信息不接的尴尬局面。
　　走出房间，院里空无一人，王辑猛然回过神，发现其他人都在劳诺的房间。紧接着，他眼皮跳了下，转身马上掀开了劳诺房间的帘子。医生和小楠都在那里，而劳诺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那床边的桌上，血迹斑驳的荆棘王冠安静躺在那里，尖锐的血刺依旧扎眼。
　　看了眼进来的猎人朋友，劳诺沉闷地说道：“我睡醒后，它就出现在了这里。”


第四百一十八章 羔羊二号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
　　无名，劳诺家中。
　　泛黄的桌面，朱红色的荆棘王冠安静呈放。夜间被王辑丢弃与摧毁后，它又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没有人发现它是怎么出现的，当发现时它已经在那里。王冠的出现必有缘由。但房间里的猎人与劳诺甚至都懒得去猜，因为不需要。
　　看到荆冕自己回来的第一眼，王辑立刻走上去，伸手小心翼翼抓住将尖刺拈起，准备以传统烙印封存。接触的刹那，他手指立刻传来了一种尖锐的刺痛感，王冠不由得脱手，重新落在桌面上。
　　首字母A，该道具无法以传统烙印进行封存，只可进行佩戴。
　　——源于A号实验机。
　　“怎么了？”
　　医生看着他将王冠拈起又失手扔下，这种失误怎会怎么随意的出现，眼看王辑手指尖上渗出血迹，他当然明白出事了。王辑擦了下指尖的血迹，眼神凝重地看着那夹杂斑驳血迹的荆棘王冠。
　　“这东西无法以传统烙印进行封存。”
　　他说。
　　迟疑了下，王辑突然摇头，他知道猎人们想动这件道具是不可能的事情，试想那时他都已经用阳光枪，结果都没有把这件道具摧毁掉，竟然让它自己重新找上门来，来到劳诺身边。那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能完全猜想到，无论他们怎样尽力，都不可能阻拦这件道具出现在劳诺身边。
　　这是天父神明给予劳诺的选择机会，戴不戴王冠是劳诺自己的事情，但神明所予的成神选项，却是无法制止的。王辑知道，就算自己的能力再大，不可能连这种选择的机会都剥夺走。
　　“没有办法了。”王辑给身边的同伴说道，“这样东西是天父神明给予劳诺的选择。我们有一万种办法将其剥夺，那星空彼端的天父，也会有更多的办法来将机会重现。这道具我们无能为力，就让它在这里吧，劳诺，我们的处理办法是没有用的，只有你自己的决心，才能解决一切。”
　　“我知道了。”
　　劳诺坚定地点头。
　　“那好，那我就先出门走一趟。”
　　有关荆冕的事情，王辑打算到此结束，他不打算再来这上面浪费时间。从荆棘王冠自己能回来这件事，王辑已经看到了天父神明的决心，在此硬去争斗的话不会得到实际有用的效果，他的战略重心并不在此，硬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的话，很不明智。
　　……
　　阳光明媚的上午，街道上已经少了很多行人。原本热闹的无名小镇此刻仍然处于昏沉中，心惊胆战的夜晚很少有人可以真的放心睡去，就像曾经在黄石公园他所见到的那样，城镇的居民、逃难到此的商旅，多在白天才进行休息。
　　偶尔有些话语声响起的地方，王辑听到的，也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吵闹。丈夫与妻子的争吵，商人与工人们的矛盾，不外如是。灾难面前，人们的精神线绷得太紧，好像在时刻断裂的边缘。
　　“你再顶嘴，我就一刀捅死你！”
　　“你不敢捅我，你就是婊子样的。”
　　……
　　偶然的热闹与生机，净是这些争吵。行走在街道上，王辑能感觉出来，紧张气氛已经到了难以缓解的时刻，今天下午圣子的发言将会无比重要，哪怕只是缩小排查范围，也算是给人们一个指望。但替罪羔羊找谁好，他一时也拿不出来堪比神父的人选。
　　路过教堂，王辑感觉到神父的回响依然正常，没出意外。他转身走开，继续物色着替罪羊的人选。
　　“替罪羊的选择最好能和神父在人物属性上，能够有一定的重叠。这样的话，在今天圣子进行发言后，即使其中一位出现了问题，也能马上拿另外一个顶替。最好是这样，否则中间圣子的发言就会出问题，因为一旦预备人选不是神职人员，而圣子已经指明是神职人员的话，情况就会很尴尬。”
　　必须要在下午圣子发言之前找到替罪羊的预备人选，王辑对此的压力其实也不小。他走过整个城镇，觉得所有情绪歇斯底里的人都能作为替罪羊的选择，毕竟他们大多都已经犯下愤怒的罪，但如果所有人都这样的话，那法不责众，挑选任何人，都可能会引起群体的抵触。
　　非常时刻，他不敢轻易造次。
　　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王辑充分感受了第五日整个城镇的状态。平民依旧紧张无措，而大公府邸，和善的大公也对薇薇一直偷跑前去见劳诺的行为表示了愤怒，他指责自己的女儿放荡，毫无贵族自持的观念。但薇薇似乎早已经习惯，被关禁闭后，她依然想办法爬窗逃了出来。
　　王辑就在府邸外等她。
　　“见过劳诺后，早些回去。没有必要惹恼你的父亲。”
　　他象征性地给了建议。薇薇微笑点头，但从其神情可以看出，她根本没有听进耳里，相同的话圣子也早已经向她说过，如果她听的话，那她就不是她了。王辑看得出来，但对此也没有办法。
　　索性他不觉得这是大问题，也就听之任之。
　　上午12点，教堂的钟声响起。
　　没有收获的王辑最终围绕着整个城镇走过一圈后，从城镇走出，坐在了古墙之上，遥望波光粼粼的远海，暂时休息舒缓心情。他想到夜晚时如果阿里兰斯巨手再凶狠些的话，是完全可以避过劳诺杀死他的，但对方并没有，这里面可能固然有怕因此会让劳诺更加抵触的原因，但王辑隐约觉得，或许天父神明早已经胜券在握，它就是要让独立猎人活着，去看到神国的建立，而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谈不上是感怀，王集低头望着自己脚下这白色巨石堆砌的古老城墙，想起这是很久以前，这个世界的猎人军团修筑，来专门抵抗阿里兰斯巨手的，工程修起的时间应该是在公元前，最终被旧日神子从内部瓦解，失去力量的城墙对深渊的眷族无能为力，军团覆灭，然而执行这一切的神子基督却在最终背叛了天父，导致文明重新延续。
　　尽管这期间有着种种恩怨，以及令人感怀的悲剧与英雄末路，他没有在此看到谁成为最终胜者，而文明的延续也从苟延残喘中继续坚韧地传承下去。这让他不禁想起曾经读到的科学研究，距今约35亿年前生命就已经存在了，那时的环境根本不适合现在的生命生存，而生物化学中表明，38亿年前生命就已经开始改造整个地球的环境，它们的出现极其古老，那些顽强的生命痕迹并不比岩石出现的时间晚太久，它们并没有多么年轻。
　　很早，生命就在与不符合自己的年轻星球作对，漫长的演变让它们不断适应星球，也将星球不断改造适应自己，时至今日，在数千年时光都犹如白驹过隙的当下，建立文明的人们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羸弱不堪。是的，但单个生命乃至群体的悲剧或许自生命出现其就已经存在，最早的原核生物在躁动的环境中时刻都可能灭族，在即使它们都无法适应的时代，若去细思，惨痛不落如今的文明。
　　所有的悲痛可能都是因思考而带来的，眼泪最初的功用并非是生命悲伤，鳄鱼食人的流泪，也不过是润滑自己的眼睛。即使拥有思考的能力，人类也并未能脱离生物的范畴。人类所能表达出的所有情感与行动，在动物身上也大都并不新鲜。伟大的牺牲与母爱，在动物身上也可以遇到；罪恶与内斗在动物族群中也并不罕见。纵然那些吹捧同性间的高尚爱情，在动物中也存在的。是啊，纵然智慧已经到到达极致的神明，也无限渴求着神子，当神也是一种生物时，这世间便没有任何东西不能跌落凡尘。
　　人们敬畏的星空与道德准则也会陨落。颠簸不破的真理，或许在冰冷的宇宙尽头也显得渺小无力。但渺小或许并不意味着就会灭亡，王辑看到太多被毁灭的光景，但也目睹了许多坚韧生存的文明，自时代前就已经存在的羽人和巨人至今依在，浣熊族的历史似乎也表明，它们的传承久远胜过一个星球的年纪。
　　若可以思考的文明生命，与树阵其它生物本就没有任何区别，那么即使当下人们活在宇宙迟暮的年代，但遥想生命最初萌芽的洪荒，那一切未来都不再变可怕，万物凋零的冬天，也总有火焰重新燃起。
　　若将一切说成是轮回或许太不负责任，王辑此刻想到的是，纵使未来再冰冷，也总有如今的事物传承下来的。曾经的羽人和巨人如今也还依旧在，文明可以和所有生命一样的渺小低微，事实上也从未高大过任何地方，那么他象征着生命，再弱小，智慧的火焰也依旧可以在凛冬之后燃起的。
　　回到现在，王辑不觉他面对一位智慧超过他的神明，就和医生所想的那样，对一切无能为力。相反，他觉得渺小有渺小的好处，人们对环境的适应力无法超过太多昆虫，那神明作为更高级的生命，它未必能比渺小的人类传承更加久远。它现在对卑微生物所做的一切，都暴露出它们的恐惧与时日无多。
　　日照大洋，海风拂面，王辑心境无比安静。当他觉得万籁俱寂时，所有的思考都变得水到渠成。他一眼看到那镇口醉酒摇晃的老猎魔人，那一瞬间，第二个替罪羔羊的人物选择，立刻浮现心头。


第四百一十九章 裂痕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五日。
　　上午12点；无名小镇入口处。
　　“我还能喝，能喝……”
　　醉酒的老猎魔人最终身体一晃，倒在了路边的树下。他脏兮兮地靠在树边，挥手摇了下手中的酒瓶，发现瓶空后便将其随后扔开。街道另一边，教廷特使潘林焦急地跑过来：“你怎么又喝多了！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说这儿，潘林猛然发现了堤道城墙上安坐的猎人，他有些不好意思挺直了腰，点头示意。王辑微笑了下，算作回答。树边的老猎魔人蓬头垢面的哈哈大笑，醉醺醺地说道：“呵呵，你们情绪都太紧张了，动不动就说话这么极端，有趣吗？酒可是个好东西，舒缓心情。我比你们可清醒多了。”
　　“你自从到这里后，就到处给我惹麻烦。前辈，你究竟要干什么？现在还是你乱来的时候吗？你知道这里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你现在每天吃喝醉酒，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你的荣耀呢？至少你现在还是个猎魔人啊！”
　　潘林的眼球夹在血丝，目光凌厉，看来是动了真怒。
　　“猎魔人？”
　　老猎魔人痴痴发笑，醉眼望着潘林说道：“别开玩笑。潘林，你的奇迹都有没有了，怎么还敢自称教廷特使？我的奇迹丢失的比你还早，猎魔？审判日后就要再现神国，哪里还有魔可猎？我畅饮等候神国的降临，有什么不对？”
　　“你……”
　　潘林怒眼环睁，被自己这老前辈气的没有办法。
　　“你不应该和醉酒的人争吵，想说什么话你都应该等到他清醒后再说。醉酒的人没有理智的。你现在和他说好话，他一句都听不到，你若痛斥他骂他甚至打他，他酒醒后，也只会记仇，而根本不记得自己错在哪里。”
　　王辑微笑地提醒。
　　“他就没有酒醒的时候。”
　　潘林怒不可遏道，眼看着自己这老前辈又在猎人面前让他难堪，潘林掉头便走，这次是真不管自己的前辈了。眼见潘林走远，老猎魔人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突然，他转头看了眼王辑，嘿嘿道：“我其实没醉，就看他的反应而已，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
　　“我曾经有个父亲，也是个酒鬼。他和你说话一样，醉的站不稳了却说自己没醉，他也说自己是喝醉了看别人反应。所以我很理解这种人的心态，他们确实是醉了，而且很故意地去醉。毕竟都不是胆大的年轻人，他们的一切都有所意图。”
　　王辑淡然微笑，从城墙上走下来：
　　“我明白这种人其实很不得志，想通过醉酒来换取虚幻的高兴，并满足于酒醉后有他人照顾的状态。我很理解，一位上年纪的人很难再保持自己年轻的雄心壮志，他们对一切都踌躇不已，唯有对饮酒充满着胆量，并对酒后的迷幻异常满足。但理解并非意味着就要忍受，如果只能通过给他人制造麻烦，来满足自己的存在感时，我宁愿去死。”
　　“呵呵，肤浅的小子。”
　　老猎魔人醉笑。
　　“当然肤浅，因为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悲，仅此而已。”
　　王辑笑着回答，从容地从老猎魔人身边走过。
　　他并不想在这老头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对其身份的大概了解已经足够。
　　这就是他选定的替罪羔羊第二人选，一个早被教廷驱逐的教廷特使，王辑有一万个理由，来指明他存在着不洁。同时他也勉强符合王辑先前和圣子所言定的发言要求，他现在不是宗教神职人员，但他曾经是教廷特使。这点可以圆谎过去。
　　……
　　从镇口归来，他马上去见教堂面见圣子，但还尚隔两条街，他便已经知道圣子不在教堂，而去了劳诺家里。王辑马上打道回府。
　　劳诺家中。
　　“圣子，既然都来了，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庭院里，老人热情地留下圣子，原本圣子只是打算过来看看劳诺，顺便观察一下那荆棘王冠，但正是用餐的时间点，老人热情挽留，今日的圣子也不推脱，坦然留下来。王辑回来时，薇薇也在。
　　“哎哟，今天有点特殊，你居然没走。”
　　薇薇笑着打趣圣子。后者淡然微笑，什么话都不说。劳诺站在院里，就在心理医生的身边，眼看圣子到来并留下来，他神情流露出了犹豫之色，几次想说话，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医生在一旁悄然观察，他知道劳诺想问有关替罪羔羊的事情，但他不会让劳诺问出口的。
　　在场没人会让他问出口的。
　　归来的王辑和圣子点头。
　　“罢了。今天不用跟他说这些，让他按原计划继续进行下去。等到明天正式宣布不洁者身份时，如若神父有意外，我再告诉他预备人选。”
　　见劳诺家中热闹，王辑也打消了现在就和圣子说明的想法。
　　现在确实不需要说，他说出的任何话都可能被天父神明听去，与其如此，不如藏在心里，等到最后关键时刻说出来，到时也能给神明一个措手不及。
　　劳诺的家宴就此定下，最终辛苦的还是小楠，好在懂事的王女和薇薇也过去帮忙，否则小楠这次探索就真成职业厨娘了。因为有老人在的缘故，劳诺始终没敢把替罪羔羊的事情问出来，生怕因此伤害到自己的养母，毕竟，他的母亲也是个虔诚的信徒。但老人还是不可避免地问起圣子，有关不洁者的事情。
　　“我今天下午正要宣布这个好消息，我已经通过天父的启示，确认了一部分不洁者的身份信息。我已经知道了他是神职人员的身份，相信明天，我就给各位一位满意的答案。”
　　圣子正色回答。
　　“……”
　　劳诺捏紧了手中的餐刀。
　　“不论怎么样，我都相信你一定行的。”
　　薇薇这时笑着向圣子说。
　　和劳诺坚守的教义与荣耀不同，薇薇根本不会管圣子要使用怎样的手段，她的家庭与成长环境让她洞悉一切，但她不会说明，圣子就是他们三人的兄长和领导者，始终在面临危机时，能够做出正确选择，她不会质疑，甚至不会过问。
　　“一切结束后，劳诺就不再是教廷特使了。”
　　圣子望向薇薇，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冷静淡然：“到时不需要再有从任何人的赦免，你们就能没有约束的在一起。”
　　“你突然说这个……”
　　薇薇的脸红了下，但她很快平复了情绪，说道：“可我的父亲，他可不会让我如愿的……”“没事。”圣子断然摇头，“相信我，这种问题不存在。到时你可以自由地选择一切，没有人再能约束你的，那时神国，是人们的理想。在那里没有尊卑贵贱之分的。”
　　王辑目光转了下。
　　他知道，圣子早就说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薇薇，看来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明了，否则圣子在此不会这么坦白说明的。此刻，王辑看到老人慈祥的笑，王女也躲着脸在偷笑，劳诺的脸色不是很好，很显然是在顾忌替罪羔羊的事情。
　　餐桌边，唯有他和心理医生、小楠三位猎人面色如常。当然，圣子也可以算在内。
　　“到时一切靠你了。”
　　薇薇的眼神清澈，窃笑着望着圣子，后者淡笑。
　　餐后，圣子再聊了会儿天后便准备起身告别，他和自己的同胞兄弟除了最开始的几句客套话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交谈。圣子明显对此显得很淡然超俗，畅然与老人和薇薇老天，而沉默的劳诺则一言不发，藏着心事无话可说，知道圣子起身，劳诺这时才沉闷道：“我来送你。”
　　“应当的。”
　　老人这时也说。
　　薇薇很显然打算制止劳诺，准备主动去送圣子的，但被老人这么一说，她只能说跟上一句我也去。两人将圣子送到门口还不停，劳诺紧跟着圣子的脚步，薇薇见状连忙要拉他，却被倔强的劳诺甩开。
　　看到这一幕，心理医生无奈地摇头。
　　王辑没有反应，静静用回响窃听兄弟两人的对话。他们两人走了很远的距离，劳诺才说：“我不需要你这样昧着良心去施舍，兄弟，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无法接受。我不能看着你放弃荣耀。”
　　“我早已经没有荣耀，劳诺。”
　　圣子的语气淡定：“而且我这么做是为了薇薇，我早过说过的。你不需要因此而有任何情绪，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
　　“圣……你忘了我们一起成为教廷特使时的宣誓吗？”
　　劳诺的声音带着愤怒。
　　“我当然记得。劳诺，我恳求你，不用再对我训话了。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一直都是。”
　　圣子说完这句话后，脚步明显加快，劳诺站住，无法再跟上去。圣子这句话无疑是有杀伤力的，瞬间就能让劳诺记起两人曾经的身份。
　　“好好照顾她，劳……兄弟。”
　　圣子走了很远后，突然留下了这句话，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去，留下劳诺一人呆立在街道上。
　　王辑默默观察了全程，他对此无话可说，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圣子，不需任何解释。


第四百二十章 眷族降临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六日。
　　凌晨的教堂晚钟响起，城镇陷入了一种孤冷的不安与彷徨中。古老城墙的边缘，王辑感受着来自幸存者们的茫然无措，他们当然不可能睡去，但也没有任何精神聊天叙话。
　　他静静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心中默默读秒。熬过今夜就是最后一天的审判日了，在此每一天其实都是一种煎熬，王辑等待的时间里，甚至想到过为何天父神明不直接在白天发起进攻？从神国废墟出来的遗民眷族，在白天也明显是拥有作战力的。
　　但神明的智慧依然是他无法估算的。
　　或许就是这种明智危险降临、却在风暴前的平静中无可奈何，正是神想要让给予人们的状态吧。是这样的，王辑想到。入夜后他会发现城镇每位居民和商旅幸存者，都处于一种沉默的焦虑中，而进入白天后，他们就会疯狂地发泄这种压抑情绪。在他看来无聊的白天，在神明的时间运用上，大概就是崩坏人心的战术武器。
　　“今夜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楠靠在墙边，主动开口缓解气氛。目前在城镇入口处进行防守的只有她、王辑还有劳诺三个人，眼下他们三个也是被作为正面防御战场上的主力，医生和王女则在城镇内部，进行后方的小防守。
　　“无非更难守罢了，你记得随时使用变羊卷轴。不要吝啬。我会注意你那边的动态，必要时帮你布陷阱。”
　　王辑平淡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提前召唤出了守护天使。星耀的光华浮现在三人的头顶，圣洁的天使羽翼张开，缓缓落下。
　　第三次召唤而来后，星界天使的身体轮廓相较初次清晰太多，那绸缎般的金色长发垂落在护肩上，与护肩边缘的白羽锯齿已经能够形成颜色对比，狭长的双眼里隐约可见瞳仁泛着冰冷灵光，那稍险清晰的五官夹杂了一点生气，但这生气却有些高傲。是的，星界天使的五官于女性外貌中，有一种少有的英朗感，她未必看上去多么凶，但那面无表情的冰冷与天生的高傲，看上去便难以让人接近。
　　布满符文的天使大剑呈出青黑色的外表，厚重而有划痕斑驳，这是过去曾经看不到的细节，毕竟那时的光影太模糊，如今可以分辨出来。星界天使的外甲暗银，内织的布甲则能分辨出是朱红色。
　　也许是血染的，也许本身就是那种颜色，王辑在她的战甲上发现太多作战留下的刻痕，但还未在她身上发现伤口。
　　降临的天使缓缓落在地面上，站在王辑面前，那丰满圣洁的羽翼从背后收起，天使在胸口握持的大剑突然燃起一层火红的烈火，在她手中消失。暂时没有发现威胁，她也就收起武器，跟在了王辑的身边。身材高挑的她身高全不落于王辑，甚至再有胫甲支撑的情况下，看起来比王辑更加高大。
　　比起昨夜出现，她似乎又强大了些。
　　“这位天使最终如果不会失控的话，一定会成为我们的核心力量的。”
　　小楠端详着披甲收翼的星界天使，目光落在那前凸的胸甲上，也难说是天性还是其他，她不自觉地和自己身材比较了下，最终说出了一番与此毫不相关的话，脸上稍露无奈之色。并不是因为她各方面比不过星界天使，而是她见过王辑的守护之心道具，知道这个星界天使的来历。
　　她来自一个基本已经灭族的文明种群，而幸存者也飘荡在冰冷的宇宙边缘冬眠，小楠想到或许的这个族群就像在成都被保护的熊猫一样，她甚至想到，或许眼前的星界天使，就是剩下的那些残存族人中，仅剩的最后成员。
　　“看情况，她距离真正觉醒还有段时间。”
　　王辑随口回答。
　　有关这位星界天使，他当然希望能够让其始终帮助自己，他没有理由在得不到任何收益的情况下，要强行丢掉一个道具和一位重要伙伴，但如果这个伙伴是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那他没有选择。
　　索性，现在想这些还早了些。
　　虽说目前，已经能够隐约看清星界天使的五官外貌，但距离其真正觉醒还早的很。现在的星界天使在“清晰度”上到没到两百万像素，王辑都抱有怀疑。套用过去在大学玩游戏的说法，她身上的抗锯齿都没开，想要变成实在的人，还差得多。
　　“劳诺，今夜的话你行动自由。没必要死守在城墙上面，但如果要到城墙下面的话，小楠，把道具给他。”
　　王辑观察了一眼劳诺，说话间让小楠取出了他们来时准备的道具三叉戟，交给了劳诺：“有这件道具在身的话你就不会溺水，在海里也能作战。这样的话，也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相信阿里兰斯巨手可能会对你出手，甚至会将你打个半死，但它绝不敢真正杀死你的，你溺水的话它也应该会救你，但被自己的敌人拯救，就会很尴尬。一旦入侵开始，我们是很难照顾到你的，正如你也无法帮助我们太多。”
　　“知道了。”
　　劳诺默默接下三叉戟，撞在后背的巨盾上。
　　“怎么了？还在想圣子的事情？”
　　王辑看他面色奇怪，便主动问起。
　　“是的。”
　　劳诺突然一叹，那头盔里的双眼闪动不已。他回望一眼寂寞月色，低语道：“他一直都很重视荣耀，就像那时在神国废墟，他明知道打不过，确还是要支撑到底。但自从从神国回来，他就完全变了。”
　　“他只是接受了自己的世俗而已。”
　　王辑平静道：“劳诺，我不知道你究竟再想什么。但我现在问你，如果不用圣子的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来解除这里的为难？不要告诉我你会拼搏到哪怕战死这种话，这是没有意义的。你的死去或许能让一切结束，但你要让薇薇承受痛苦，要让你的母亲承受痛苦，因为她们失去了，圣子这样做，不会失去任何你所爱的任何事物与人。”
　　“我会失去尊严，失去荣耀。”
　　劳诺坚定回答。
　　“你有过荣耀吗？”
　　王辑问道。
　　一个问题，立刻让劳诺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如果还执迷不悟的话，你尽管回答，在你心中拥有一切。但是让我告诉你，你所认为的东西仅只是对你个人有用的价值而已，对于如今的审判日，对我们所面临的一切情况。让我告诉你，你死真的能让一切结束吗？不会，你的死让天父更加震怒，他会毁掉所有让你留恋的东西，因为正是这些东西让你无法回归自己的本位。你所爱的人都会因此得到灾厄，而死去的你没有任何办法。”
　　王辑用严厉的话来警醒劳诺，他不准备用任何说教，因为他知道，道理对于劳诺是没用的，他只有诉说事实：
　　“你不认可圣子的做法，然后你还能做什么？你自己拼死拼活又能怎样？你既然不舍自己现在的一切，又要为此拼死拼活，这固然可以理解，但最终得到的仅有悲剧。劳诺，我坦然告诉你，我对能否在审判日保住你，抱有着很大疑虑，因为我知道那位天父就在利用你的一切人性，你心中难以割舍什么，它就用什么来打败你。你对所谓的尊严如此重视，那你必将带着尊严成神，奴役你的母亲，奴役你的爱人。”
　　“别……别说了。”
　　那最后一句话太过刺耳，劳诺自小便接受着他人冷眼与背后辱骂，他都能坚持，但唯独王辑当面说出的这句话，对他形成了强大的杀伤。
　　“必有人因此牺牲。但有些命的付出可以获得最大的收获，有些命的付出，势必会酿成悲剧。”
　　王辑见状，最后丢下一句话，不再多说。
　　……
　　凌晨2点。
　　足足等待了两个小时，他们也并未等到有诅咒生物的入侵，疫病感染者也未从断口那里出现，一切都陷入诡异的平静。如将对无名的进攻与防御作为一种默契的话，那今夜阿里兰斯巨手确实有些不够守时。
　　“难道今夜不会……”
　　“闪开！”
　　小楠的疑问刚出口，都还没有说完时，王辑突然暴喝一声，刹那间，与他意志相同的星界天使已经抓住劳诺后背的铠甲，圣洁羽翼扑地张开，飞向天际，古城墙幻影剑紧跟着闪烁，王辑的身影也遁出数百米外，就在小楠变成风暴乌鸦果断飞起时，那海水中突然一道血色的长鞭划过长空，重重击打在了城墙上。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无名小镇前的古城墙巨石崩裂，一个偌大的缺口被血鞭生生抽出，隆隆巨石落在海岸，夜空中尘土飞扬，呼啸的大海突然掀起千层巨浪，阿里兰斯巨手的巨大暗影浮出海面，于皎月下挥舞着千万猩红的血鞭，抽向陆地。
　　城墙大片崩裂，眼看着古老的城墙就要溃不成形，崩溃的边缘眼看就要影响到整个沿山堤道，王辑于月下高举阳光枪，掷向那大海中心的巨物。窜雷金芒从天而降，落在巨手后背，良久，沉闷的响声才随夜风而来。
　　雷声过后，巨手的后背传来了隐隐呼吼，突然，那后背上好像开启了一道深邃的巨门，门内一股黑紫色的漩涡不断转动，紧跟着，一条蠕动的血红巨蚓从里面钻出来，在之后，形如枯木的巨猿也跟着从门内走出，再往后，则是各种各样、难以形容的恐怖生物从大门内钻出，犹如大海，向陆地逼近。
　　海面上，一具具庞然臃肿的人脸也莫名的浮现在海面上，形似蜂窝般密集，每一张臃肿的人脸都长着嘴，用各种不同的语言高喊着饥饿，一时间低吼与饥饿的狂呼映彻王辑耳际。他通过回响能感觉到，那些高喊饥饿的人脸，明显是某种深渊生物的后背脓包，在那里，人类的灵魂被囚禁于脓包中，不断膨胀，并高喊着饥饿。
　　原本还什么怪物都没有，但是突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还海里到处都是神明眷族。教衣幽灵们也很快出现在海面上，它们游荡在一张张巨大的人脸上，放声高颂道：
　　来自天国的大门开启了！
　　神的眷族将帮助故国遗民，来净化整个世界！
　　圣餐！圣餐！
　　……
　　首字母A，阿里兰斯巨手在今夜已经开启了深渊大门。来自暗潮的神明眷族正在通过大门降临到探索世界来，它们将通过食人来进行降临的狂欢，请尽快通过神子将其关闭。
　　注：染有神子劳诺血液的除魔剑拥有着关闭深渊大门的权限。
　　——源于A号实验机。
　　引力透镜上出现了相应的文字。
　　“劳诺！”
　　王辑当即向劳诺所在的方位大喊了一声：“用你的剑可以封掉那座大门！”
　　“把我扔下海。”
　　被星界天使提着的劳诺一听马上做出回答，王辑从天使那里知道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劳诺抛了出去，他随后也跟着一跃，从极高的沿山城墙跃下，于海岸礁石间的草垛中平稳降落。
　　“今晚原来是要抵挡来自星空的眷族降临吗？看来只要掩护劳诺就好。”
　　认清整个形势后，他重新举起手臂，于月下召唤出上百道月光十字枪迎空扔出去，紧接着召唤出血月太刀，月下银芒迅速勾摄出烈火，于海面上降下森炎地狱，刹那间，千万道熊熊火柱从海水中突然暴起，大量的眷族与海水瞬间蒸发而起，王辑挥刀御风，刚要去追劳诺，冥冥之间，阿里兰斯巨手的恐怖低语在他脑海间响起：
　　“猎人，你不过侥幸得到时代前的一件遗产，就胆敢与神明守护者对抗吗？”
　　冷漠的语音通过回响传来时，那漫天狂舞的血鞭突然聚拢砸来，千万条血鞭覆盖天际，朝着渺小的猎人刺来。感应到那极不寻常的气息，王辑转身便逃，同时转动刀柄螺旋纹，于清脆的金属鸣响中末日猎弓探出，他的身影紧跟幻影剑后退之余，拉弓朝着袭来的强劲血鞭射出末日箭。
　　飞逝的暗箭顷刻间点燃了袭来的血鞭，直到临近，王辑才清楚看到，那些血鞭正是巨手的触须，此刻千万血目张开，将触须染成血红色。迅速焚烧殆尽的血鞭中，突然一道燃烧着触须从天砸下，那瞬间的速度与回响完全同步，王辑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砸到面前，而他此刻甚至未能先知先觉，但末日猎弓已经不自觉地抬起抵挡。
　　砰然一声！
　　暗焰燃烧的大弓崩为两段，断截处迸发出了无限耀眼的金色阳光，猎龙剑枪的光影从断裂处飞射苍穹，震灭袭来的血须时，也将王辑完全抛飞，刹那之间王辑只看到了满目阳光，最后一丝意识他用出了阳光恩与，抵消了那汹涌雷霆的伤害。
　　旋即，昏迷过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洁者
　　崩断的猎弓从他手中脱落，王辑最后一丝意识，感觉自己沉入冰冷的大海中，随即星界天使的光芒出现在他眼前，那偌大的羽翼将他包拢，意识涣散的那一刻，他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他彻底昏迷后，古老深渊的低鸣开始有节奏的响起，皎洁的月夜迅速被一层漆黑的天幕所笼罩，维度断带的出现极其迅速，远海近空，瞬间变得暗无天日。大海深处，一棵雄伟的神树从海底突然爆发而出，泛着金光的树叶不断展开，挺拔的巨树枝干瞬间撑顶，直达天穹。
　　密密麻麻地太阳果实从树冠中出现，紧跟着，树叶中一条盘踞的金龙缓缓睁开双眼，龙目中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神树光轮闪耀，披着血甲的暗影从山海之间现身，徘徊的守护阴影身躯高过陆地高山，深过大海远洋。
　　金色的草地在海水中蔓延，金草摇曳之间，覆盖了所有臃肿人脸所在海域，疯狂的眷族奔袭于海水之间，却在金草地出现的瞬间，全部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那风中摇曳的金色草原已经明示，那里不是他们该涉足的领域。
　　漫天飘摇的光蝶退散，大海中心的阿里兰斯巨手显然陷入了某种沉寂。小楠眼望着那不可逼视的神树出现，她回响起了曾在军团战役时所见的景象。
　　“他有开挂了。”
　　她喃喃低语，并眼看着王辑落水的方向，一道金色雷电被退散的蝴蝶们所带走，而那无形的暗影在与阿里兰斯巨手进行了某种无果的交流后，巨大的影刃突然向前逼刺，那海心千万道血鞭也开始疯狂摆舞，狂猛的海啸似乎要掀翻整个陆地，她不禁变成风暴乌鸦高飞而起，避免自己受到无端伤害。
　　若不是树阵联络机的提醒，她可能已经在对那神树的注视中，陷入疯狂。
　　冰冷的海水中，劳诺的身影突然从海面跃出，跳上了金草地，愿望了一眼天空激烈交火的巨刃，他深呼吸一口气，沿着不断蔓延的金草地，直奔阿里兰斯巨手，往那背后开启的深院大门冲过去。
　　在他眼前，数不清的深渊眷族在庞然大物的交锋中湮灭，而这些毫无疑问，可以减轻许多他的压力。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六日。
　　大约在凌晨5点时，王辑从昏迷中醒来。此时还是深夜，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断裂堤道的边缘，处在两面圣白羽翼的保护下。星界天使的光芒映在他的眼睛里，王辑的意识转醒，猛然做起。
　　“你醒了。”
　　小楠清冷地声音从背后响起。
　　“告诉我时间，还有现在的情况。”
　　王辑言语干脆，他望了一眼远海。阿里兰斯巨手已经不在，月空仅剩远天边际摇翼的蝴蝶，再没有其它。入侵已经结束，完整的古城墙已经大面积的塌方，海面上到处是血漂泊，深渊眷族的残肢漂浮在海面上，近海一片血腥气息。
　　身后的星界天使收拢羽翼，让开路来。王辑转身看了眼劳诺的状态，他看上去很疲惫，靠在山墙边缘，身上的战甲破碎不堪，借着月色可以清楚看到稀薄的血迹。眼神颓唐的劳诺抬起头望了王辑一眼，低下头。
　　“你醒来就好。”
　　他低沉地说道。
　　“你昏迷后，维度断带便出现了。一个特别大的阴影出现在海域，消灭了所有眷族，并和阿里兰斯巨手对抗。劳诺借机会接近深渊之门将其关闭。阿里兰斯巨手便落败退入深海。我在海水里把你们两个找了回来。劳诺说，现在这幅样子不好回去。”
　　小楠简单将情况做了概括。
　　简短的讯息里，王辑判断出神明苏醒，守护者参战等重要信息。这情况也符合现在他所看到的，古城墙被摧毁如此严重，那海域尽是深渊眷族的残肢，仅凭劳诺一人想要杀死那么多的生物，就是那些东西挨个让他砍，恐怕在天亮之前他都砍不完。
　　“在我被攻击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异状？”
　　王辑问。
　　他传统烙印中的武器已经不见了。末日猎弓是他最重要的主战武器，拥有着三种作战状态，可以让他分别面对各种情况，而现在他醒了，道具却失踪了。
　　“你说的是这件东西吗？”
　　小楠从身边的地面上捡起了一把断裂的金属大弓，递到了王辑的面前。王辑的呼吸一滞，他眼前的断裂大弓已经没有了任何道具信息存在，如果不是小楠拿出来，他甚至会忽略，这把弓就放在他身边的地面上。
　　弓身已经完全断开，王辑接下，握在手里只有一种金属的冰凉感。这把以神明时代武器猎龙剑枪为原材，由圣城神匠所打造的武器类道具，如今已仅剩断裂的破铜烂铁。
　　“你被攻击时，是这个道具爆炸的吧？”
　　小楠认真地看着王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记得。这把弓爆裂出你的阳光奇迹后，里面就有一道金色的雷电飞了出去。那些天际的蝴蝶引渡着金色雷电飞走，然后你就掉进了海里。你的守护天使一起跟你入海，之后维度断带就开始笼罩整个天空。在之后，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发生了。”
　　“知道了。”
　　王辑低语回答。
　　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弓，旋即又放松下来。最重要的主战道具被破坏，王辑心中也很难说清楚感受。在他看来，这把武器纵然不是无坚不摧，自身也绝对没那么容易被破坏才对，但事实远没他所猜想的那么美好。
　　一如他最初所理解的那样，超膜宇宙中，很可能有无坚不摧的矛，但绝没有完美的防御。神明时代的武器都被守护者所打碎，很显然，那位阿里兰斯巨手在做这件事情时，就是奔着打他脸来的。
　　即使当初面对D系列骰子时，他的这把主战武器也不过是被知识克制，而其本身并没有被压制到，足以被打断的地步。但面对守护者时情况就不一样了，王辑终究还是小看了一位在职守护者，所拥有的可怕力量。
　　“果然，我的知识掌控度越高，战力越强，所面对的守护者也就越可怕。更何况在我身边还有一位劳诺，阿里兰斯巨手的知识若是以劳诺为基准展开，对我来说杀伤力都大的可怕。更何况它还曾被旧日神子镇压过……为了度过这次审判日，我付出的代价很大。”
　　他默默摇了下头，心中不自觉地开始盘衡整个行动的收益。诚然，理想世界的存在是无价的，但他想在短时间内找到现在这样的主战道具，也基本是痴人说梦。今夜过后，审判日来临的夜晚怕就非常难熬了。
　　他的战力被废掉了一半。
　　“你说，这把弓里面飞出了一道金色的雷电，被蝴蝶给带走了？”
　　王辑突然抬头，重复了小楠刚才的话。
　　“是的。”
　　小楠肯定地点头。
　　“你武器的灵被夺走了。”
　　坐在一旁休息的劳诺低沉地开口：“朋友，你的武器非同寻常，那道雷电正是它的本质。掌握它才是掌握这把武器，现在那东西已经被天使给带走，不出意外的话，审判日来临时，降临的杀戮天使就会拿着你的武器，来摧毁整个世界。”
　　“……”
　　王辑蹙眉，仔细思考着劳诺的话。
　　首字母A：你的道具猎龙剑枪已被昔拉夺取了本质。如今在你手中的仅是一团废铁，真正属于神明时代的火焰锻造物，已经被昔拉夺取。它将在审判日降临，并手持猎龙剑枪，来执行神明所赐予的任务。
　　注：持有猎龙剑枪将意味着堕天使昔拉的知识主体将以此展开；你拥有的奇迹阳光之枪可以完全免疫该武器的雷电力量；你所拥有的知识御风剑术可以让你驾驭风暴的力量；星界天使的存在，可以帮助你避开绝大多数神圣与毁灭力量；在昔拉降临后，你依然有机会将火焰锻造物夺回。
　　请务必将火焰锻造物夺回，树阵不希望神明守护者染指时代前的遗产。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还有机会把它夺回来。”
　　看过树阵的相关提示后，王辑冷静道：“如今时代圣城神匠对我的武器锻造，很可能会因此失去效果。但最初的猎龙剑枪我必须夺回来。有机会的，天使昔拉还会降临的，我到时会想办法来面对它。”
　　依然是要面对守护者。
　　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闯入黄石公园时的王辑，守护者的可怕也不再限于黄石公园那时所见的景象。
　　“但还好，如今的我进步再快，也断然不可能与莉莉相比。半神号角即使面对那时的守护者都能起效果，如果也一样。”
　　眼下成功熬过了第六夜，王辑对最终度过审判日依然持有信心。好坏在今天过去后仅剩下最后一日，而他半神号角的绝杀，到现在都还没有使用出来，那么在审判日降临的最后一夜，他留下的重要绝杀，在最危险的时刻，必然能起到大用。
　　别的不说，只要让阿里兰斯巨手死过一次，只要让它的知识基准是以他和劳诺展开的话，那就有熬过去的希望。在不掌握真理的情况下，自身知识掌控度越高，所面对的守护者也越强大，难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自1500年前就已经降临世间、以公元前猎人军团、旧日神子为知识基准的守护者，那当然会无比难受，甚至难受到足以让他无法被缴械主战武器断裂，强行夺走神明时代的火焰锻造本物。
　　“审判日那天，可能什么都会出现。”
　　小楠仔细地分析道：“王辑，我们到时可能会很艰难，甚至人手不够。诡雾森林会有神国的遗民到来，山道那边也会有疫病感染者；深渊之门也会打开。昔拉那天会以真身降临吧？你需要去夺回武器，我想阿里兰斯巨手在最后一天也不会再有任何手下留情的。”
　　“我会尽快夺回自己的东西。”王辑淡然答道，“然后选择合适的时机，让维度断带再度降临。”
　　最终，他还是决定借助神明与守护者的力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他现在已经为理想世界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如果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那他如今付出的所有代价，就失去了意义。
　　他为此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防区的管理；为此损失了相当程度的知识掌控度；如今为此甚至被夺走了主战武器，代价已经付出到这个地步，王辑没有退路。所幸，这一切到此也终于快结束了。
　　今夜过去，等待他的只有最后考验，一切都将在那里结束。
　　“劳诺，回去休息吧，趁着天还未亮，回去尽早清理下身体，别让天亮后薇薇到来，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
　　他向劳诺说道。
　　“好。”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六日。
　　下午。
　　距离最后到来的审判日仅剩下最后一天，今天熬过去后一切都将结束。眼看着煎熬就要到头，城镇的幸存者们也终于有些安份起来。上午时，圣子已经向人们宣布，他找到了那个真正的不洁者，这在人心浮动的时刻，多少还能让人心生些安稳之意。
　　“等圣子告诉我们那个不洁者是谁，我就把那个不洁者给烧死。”
　　“是啊，该死的他害我们受了这么多苦。”
　　城镇的小广场已经堆起了火刑台，人们在接到圣子的传讯后一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要将自己所有怒火倾泻。他们大多已经走到镇外，看到了那海上飘着的深渊眷族尸体，凝重的血腥气味顺着海风至今都能传到镇中。
　　下午1点，王辑专程感到教堂附近一趟，此时城镇小广场已经围的人山人海，人们对圣子的到来翘首以盼，教堂外的街道上也站满了等候的人群，这一天对所有人而言都意义重大，王辑明白这点，他要确定神父是否还健在。
　　神父还在。
　　那个阴暗的房间里，他依然将自己置身事外，赌咒着自己的信仰，自己曾经所笃信的上帝。确定这点后王辑前去面见了圣子。
　　“这个东西，你将它塞在耳朵里，直到你行动前，如果神父出现任何意外，你就通过它告诉我，我会告诉你应对办法。”
　　明媚的日光洒进窗户，王辑交给了圣子一个耳塞联络器。这是王女带来的小玩意之一，猎人因为可以将意识转化文字来进行树阵联络机的信息传递，有这种联络基本不存在任何用处。
　　但某些时候，还是有大用的。
　　“谢谢。”
　　圣子淡然接下了耳塞，并尝试着塞进了耳朵里，马上就要到他表演的时间了，当着所有信徒的面进行栽赃嫁祸，将替罪羔羊送上火刑架，但他的情绪出奇稳定，眼见圣子如此，王辑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他此刻虽做肮脏邪恶的事情，但以他的人生轨迹和经历来说，越到这时候越能沉得住气，才越能说明他的沉稳。王辑无话可说，他很满意自己有这样的合作伙伴，甚至劳诺如果在审判日后要回归安宁田园的话，他会邀请圣子来成为猎人，建设这个探索世界的军团，将1500年前被消灭的猎人军团，重新振兴。
　　“他应当有这个能力。”
　　王辑这般猜想到。
　　“早点做好准备吧，我会全程照看你的。”
　　王辑给他鼓励道。
　　“对了，那一会儿劳诺会过来吗？”
　　圣子摆弄着那小巧的联络器，问道。王辑随意答道：“他对此一直有抵触，来不来都无所谓。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
　　“是，他来不来都没关系的。”
　　圣子微笑。
　　“那我先走了。等你消息。”
　　王辑见状也不多打算逗留，他如今依然是被人们怀疑的异世界猎人，一直都与圣子同行的话不太好，这件事情由圣子一人完成的话也会更好，至少不会落下口舌，让天父神明在从中作祟。
　　他的应对计划到此，一切顺利。只要神父在，那一切就按计划正常进行，如果到最后一刻神父出现了意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老猎魔人给替换上去。王辑知道自己残忍，他也不因此自鸣得意，但他会尽一切努力，让计划顺利。
　　……
　　下午两点，城镇小广场的火把已经燃烧起来。原本在这段时间内一直都不怎么出行的商旅与城镇居民们云聚于此，从教堂传来消息，圣子马上就要到来。大公的私军骑士也达到现场，开始维持整个秩序。
　　本不过圣子在此宣告不洁者的身份，却在群情激奋中，逐渐演变成了对异端的审判大会。人们焦急而热切地等待着圣子到来，而基本也是足不出户的大公，在今日也亲自感到小广场，帮助圣子主持整个对异端审判的大会。
　　那柴火已经在火刑架下堆了起来，火把也都已经准备完毕。
　　……
　　劳诺家中，王辑也准备动身了。
　　“劳诺，你不准备去看看吗？”
　　老人在王女的搀扶下，问院中生闷气的劳诺。
　　“要看着他们活活烧死一个无辜的人吗？”
　　劳诺低语。
　　老人摇头，“那怎么是无辜之人？那是不洁者啊！这是天父对你的兄弟最后的试炼，你难道不能亲自到现场，为他撑腰吗？我可知道，薇薇可跟着她的父亲已经到了，她可比你懂事多了。”
　　“我……”
　　劳诺握紧了拳头，他抬头，眼看着猎人们都已经准备完毕，起身要与他的母亲一同前往城镇小广场，沉默片刻，他终于起身。
　　“是的，母亲，我陪你过去。”
　　……
　　城镇小广场。
　　商旅和居民们在此拥挤地人山人海，劳诺和猎人们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小骚动。
　　“恶心，他也来了！”
　　“小心你的舌根，他是圣子的守护者，是如今唯一拥有奇迹的教廷特使！”
　　一些不是太好听的话语在人群中响起，老人和劳诺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神色，没有与任何人发生口舌上的争执；而劳诺则显得相当趁机，他低着头，搀着自己的母亲，从人群中走过，不发一语。
　　“嘿嘿，真热闹啊！”
　　人群另一边，醉酒的老猎魔人嘿嘿发笑，说罢便往嘴里灌了口酒，差些就倒在地上，踉跄的步伐让身边的人群唯恐躲避不及。
　　“人很多啊！不就是宣布一个不洁者的身份吗？要这么夸张？这么招恨？”
　　王女小声嘀咕道。
　　在她身后的心理医生微笑，用树阵联络机给了她答案：这里的人都被人性脓毒感染，情绪非常容易极端。他们这些天的压抑，必定要找出一个发泄点，否则只是知道不洁者身份，将其驱逐的话，这些人会崩溃的。
　　“呵呵。”
　　王女冷笑，不再多言。
　　小广场另一边，骑士们的保护下，薇薇向劳诺这里看了一眼，微笑致意了下，后者低头保持冷漠，一声不吭。
　　“圣子还有多久到？”
　　王辑穿过人群，低声询问火刑架边的教廷特使潘林。
　　“圣子马上就到，他正在路上。”
　　潘林小声回答。
　　“那就好。”
　　王辑点头，从人群中退离。
　　“怎么样了？”
　　等待他的医生问道。
　　“马上就来。”
　　他答。
　　……
　　下午2点半；
　　涌动的人潮终于散开，圣子在教廷特使的保护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与之同行的还有教堂的神职人员，被王辑定为替罪羔羊的神父也当然在其中。一时间山呼海啸，几乎所有人都在发自肺腑地喊着赞美圣子，老人含笑听着这一幕，不知在她已经浑浊的双目里，能够勾勒出怎样的景象。劳诺皱着眉头，眼看着圣子风度超然地走到人群中心，并登上了火刑架，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人。
　　“让各位久等了。”
　　圣子清朗地说道，一身白色教服，与他气质相符，超然出众。
　　“圣子，您让我们等再久也愿意！”
　　“赞美圣子！”
　　人潮涌动，几乎所有人都要虔诚的跪下来。圣子则摇头否定，示意所有人都站起来，听他说话。人群后方的劳诺无声地捏起了拳头，紧盯着圣子，他听着身边的疯狂喊叫，不知该说什么。
　　“圣子，告诉我们不洁者是谁。”
　　“我们会用天父的怒火，烧死异端！”
　　他们这样歇斯底里的怒吼。
　　“……”
　　王辑在人群中扫视一眼，一眼发现了跟在神职人员身后的神父，眼看神父一脸平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按计划，这时候他应该已经被绑起来才对，毕竟是有神职人员和圣子一同发现他的不洁行为，难道……”
　　王辑的眼神一变，迅速推开前面的人群，走到了教廷特使潘林的身边，他刚要询问情况，回响中圣子已经开口，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呆立当场。
　　远来的海风吹进这本宁静的小镇，拂动着圣子的鬓发，火刑架上，俯视人群的圣子面露微笑，他将目光放在了劳诺身上，安详地说道：“各位所要找的不洁者……就是我。”
　　（；）


第四百二十二章 牺牲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六日；
　　无名城镇小广场。
　　干木树枝堆起的火刑台上，圣子神色平静地俯视着人群。一切汹涌澎湃的声潮，都在他这一席话后陷入死寂。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信徒都怔怔仰望着圣子，这一刻纵然是王辑，也没有猜到圣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别提对此一无所知的信徒们。
　　在此王辑也和所有信徒一样，凝视着圣子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自成为猎人后最深受震撼的一次，心态平稳如他，这一瞬间也想到了太多东西，一定意义上他觉得自己是被出卖，可话说回来的话，还是他自己将一切想的太理所当然，他太自信，导致自己对事实有所忽略。
　　往小处说是他思维上的疏忽，往大了说，是他不懂人心。回到最初的问题，圣子何时答应过他，愿意将神父作为替罪羔羊？
　　从没有。
　　王辑摇头。当他重新回想起当日的对话，清楚记得圣子的态度。圣子唯一同意王辑的话，就是替罪羔羊是不可少的，可他从未真正去将神父当做真正的替罪羔羊去看待，圣子甚至还问过王辑：你知道有关神父与阿莫尔的故事吗？
　　种种细节，都被王辑视作是圣子心中的一种煎熬与良心考验。他丝毫没有发现，他给圣子提供的方案，其实是给他打开了一种新选择的大门。圣子自始至终只承认了替罪羔羊不可或缺，但他并没有认可，王辑给他提供的人选。他从未放弃过荣耀，只是他藏的比任何人都要更深。
　　“我居然没有发现，果然，是我对回响的依赖太过严重，不断通过人的情绪变动来窥视人心，导致我已经看不懂人心了。”
　　王辑心中一声长久的叹息。对现在的情况他在事先竟然根本没有考虑到，他从没有想到过圣子竟然有这样的本意，但一切在这时再去追悔莫及，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如今死寂的城镇小广场所发生这一切，正如那夜他申请支援的知识碎片所说的那样：世间的一切都是赌博，他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各位，我知道你们很惊讶。”
　　圣子安宁的双眼俯视人群，淡然道：“这是直到昨夜天父才告诉我的，实话说让我接受着一起对我来说也很难。你们还记得吗？二十年一对同胞兄弟的降生；那夜星辰的陨耀注定其中一位是天父之子，而另一位则是他的守护者。那对兄弟就是我和劳诺。我自出生起便接受了这个世间最高的荣耀与责任，而劳诺却因此遭受所有人的非议。直到昨夜开始，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天父之子，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凡人，在我身上没有任何神性。我的存在，只是为我的兄弟接替世间的荣耀与责任，因为那根本不是神子所应有的待遇。”
　　人群沉默，在骑士保护中的大公胸口剧烈起伏，他身边的女儿薇薇则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紧张地望着神子。
　　劳诺睁大了双眼，茫然地望着圣子，望着他的同胞兄弟。惊讶、震撼、后悔……种种难言的复杂情绪糅合在那眼神里。
　　“你们不知道吗？”
　　圣子微笑道：“天父之子降临人间，是要代替世人受尽人间苦难的，只有他神圣的付出，才能洗清你们所有人身上的罪恶。曾经的神子如此，如今的神子依然如故。我得到了这个世界最高的荣耀与待遇，怎么可能是圣子？我是被天父指派降临的叛徒，欺世盗名之辈。劳诺才是真正的天父之子，他接受着你们所有人在背地里的不耻与辱骂，接受着你们的不公平待遇，用他默默的付出，来洗清你们身上犯下的罪孽，而你们却对此一无所知。就像曾经的辱骂神子基督的民众一样。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弥撒亚是谁，所以你们可以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恶，从而让所有罪孽流露而出。”
　　“圣……圣子。”
　　人们脸上出现了种种不安的情绪，有人已经在悄然观察劳诺，然而当看到那伟岸庞大的身躯后，便不由得慌张与害怕起来。
　　“我没有说谎。我就是不洁者。你们奇怪为何劳诺还拥有奇迹的力量，为何他还能守护城镇，连圣子都不能拥有奇迹，他为何还能如此得到天父的眷恋？那是因为它本就是天父的孩子，用奇迹力量抵抗深渊力量，来保卫神国的到来，而我，就是1500年前出卖神子基督的叛徒，和他一样，我的存在都是天父的安排，自我出生起便是这样。”
　　圣子俯视着后背冰凉的人群道：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让圣子成功见证了人世间的恶。明天就是审判日到来，我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我将因为自己得到的所有荣耀而永远耻辱的堕入炼狱，真正的圣子会在明日带领你们，走向真正的和平与安宁。接下来，我将得到来自神的审判，你们或者将我驱赶，或者将我烧死在这里，都可以。”
　　“骗子！骗子！”
　　“骗子，烧死他！”
　　熬过漫长日夜的幸存者们终于崩溃，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女人则开始莫名地眼眶发红，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水。王辑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知道一切混乱可能都将不可挽回，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尝试奴役这些发狂的人类。
　　首字母A，你所奴役的目标灵魂已经生出人性脓毒，该状态下你无法将之奴役。
　　——源于A号实验机。
　　冰冷的文字显现在引力透镜上。
　　来不及了。
　　如他最开始所想的那样，从他无法奴役圣子起，天父神明就已经完成了所有布局。
　　从那时开始，陷阱就已经将这里的一切逐步拖进深渊，而他甚至自来到探索世界起，对一切便已经无能为力。他以为可以解决一切的方案，最终在种种命运安排下，反倒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知道这一刻来临之前，他都还对局势保持盲目的自信，愚蠢地相信自己可以平稳度过审判日，相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自己都能保护得了一切。
　　回响可以监视情绪，但永远无法窥见人心；他对回响的依赖让他自以为能够控制一切，他相信圣子的理智，就像那历史中亡国前的愚蠢精英。为何他不认真想过小楠过去曾说的，圣子放弃了人性的一切去追求神国，而当神国的理想破灭后，他自己还能留下什么？
　　什么都留不下了。
　　那一切正如圣子最初和劳诺所说的，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薇薇，为了成全她和劳诺，而自己作为局外人，何必再忍受这种失败的煎熬？
　　“烧死他！”
　　“烧死这个不洁者！”
　　人声涌动，太多暴怒的咆哮组成了不可抵挡的声浪，王辑知道他无法阻止这不息的怒火。圣子自以为通过牺牲自己把宗教权转交给劳诺，就能够解决一切，他大错特错了，劳诺是真正的神子没错，但理想国却未必是真的理想国。
　　无言之中，王辑默默从人群中退下来。
　　“一会儿到儿镇口集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商量。”
　　嘈杂的声浪中，他低沉地给心理医生他们留下这句话后，形单影只地离开了城镇小广场。转身走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阴冷，那不是怒火，而是理智。
　　“你的一意孤行背叛的不是我，而是这里的所有人。你自以为牺牲自己转让信仰权，就能解决一切，但权力从来都是毒药，在你放弃权力的瞬间，一切便都崩了。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你一样让人信服，来掌握这里的一切。”
　　王辑心中低语。
　　他知道现在去悔恨，去感慨人性复杂都是徒然。审判日已经在眼前，他不能再有丝毫的懈怠。圣子亲手葬送了他提供的方案，并将自己葬送其中，王辑对此无话可说。他决定，自己来亲手解决一切。这世界没有任何事物是绝对安全的，甚至连被奴役的部署都不可信。但如果某个群体连奴役都无法做到的话，那毫无疑问对他来说绝对是危险存在。
　　危险的东西理应消灭，不需解释。
　　“审判日明天到来，现在行动的话还来得及。”
　　他说。
　　……
　　城镇小广场。
　　混乱的怒吼与咆哮依然持续着，圣子的一系列发言已经完全背叛了所有人，这一刻所有人在知道他所编织的真相后，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眼看着圣子还站在火刑台上，燃烧的火把马上举起，人们试图将杀死，来发泄心中的仇恨与痛苦。
　　大公眼看着乱象就要控制不住，他却不知道是否应该派遣骑士，去稳住整个形势。心理医生冷峻地望着这一幕，在洞悉整个过程与结果后，他对此也无话可说。王女试图大声和这些人讲理，但被小楠默默捂住了嘴巴。
　　“你、嗯……”
　　王女使劲挣扎。
　　小楠对此默默摇头，清冷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住口！该如何审判不洁者，不应由你们说了算，而是由圣子来审判！”
　　就在这时，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的神父登上柴火搭建的火刑台上，一声大吼，声音居然盖过了所有人。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决心
　　激愤的人群立时冷静了些，人们将目光纷纷投向劳诺。是啊，真正的圣子就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一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保持着沉默，又怎能轮得到他们说话？
　　神父突然一语好像惊醒了梦中人，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圣子。”
　　火刑台上，神父一脸虔诚庄重地向劳诺的方向拜倒，人们望着这一幕多少感到了有种恶心与极度的不自然，难道他们现在要拜一个被整个西西里所嘲讽的丑八怪吗？复杂的人心作祟，让周围的人群很难向神父一样，面对劳诺跪拜。
　　“请您宣布对不洁者的审判。”
　　神父将头深深埋下，充满敬意地问道。
　　劳诺眼望着火刑台上神色安宁的神子，余光又看到了骑士保护中，一脸乞求望着他的薇薇，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因为这是人生从未有的时刻。
　　“劳诺，你……”
　　在劳诺搀扶下的老人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老人虽然眼睛瞎掉了，但心里却对一切看的都很透彻，一旦人们将劳诺认定为圣子，认定为城镇的领导者，那么她就不能再对劳诺提出任何意见。
　　她对劳诺施加的任何影响，在旁人看来都将是值得商榷的。
　　劳诺一声长叹，说道：“将他先带回教堂，审判日再做处理吧。”眼见人群脸色有异，他马上补充道：“但各位可以相信我，神国是不会有不洁者存在的。我会在神国降临时，将他从这里驱逐。”
　　劳诺这么说，人们当然再没有话问。事实上，他们纵然有，在面对相对不熟悉的劳诺时，也不敢问出口。尤其是想到自己曾经对劳诺私下百般侮辱的时刻，每个人的脸色都不会太好。医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知道王辑会独自离开，知道他为何会对这一幕失望，从这里的细节，心理医生可以完全看透。
　　圣子掌握信仰权，一来是有积威，二来他个人也确实拥有着超然风度。这种个人魅力方面让每一位信徒都为之蛰伏，纵使圣子在这段时间内，对城镇的控制很严苛，人们也可以心甘情愿地跟随他，因为圣子自第一眼看去，就远比任何人都要可信与靠谱，而且他确实拥有这方面的能力。
　　劳诺却不是这样，他从未担任过领袖，他从未站在圣子的立场去看待过问题，他曾经的过往让他现在站在圣子的位置上，更容易被人们所畏惧和害怕。这里有太多人得罪过他，有太多人在背地嘲讽过他，而他如今的身份，会让人们无比难堪。
　　难堪，敬畏，恐惧，这些复杂的情绪全都包含其中。
　　“我们走吧，首字母A还在外面等我们。”
　　医生转身，和小楠她们说道。
　　……
　　热闹一时的聚集终究还是退散了，圣子被神职人员从火刑台上押下来。跟圣子从火刑台上下来后，虔诚的神父重新恢复了那副颓唐的神色，他望着那面容平静的圣子，问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圣子微笑。
　　这一刻他已经放开了一切。所有的负担全都从他肩上消散，他不再是圣子，不再需要承担自己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遥望了人群中的劳诺一眼，他低下头，此刻内心无比宁静。终于，他将劳诺本应有的一切还给了对方。
　　噗！
　　一个鸡蛋突然毫无预兆地砸过来，在圣子的头顶碎成一团，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马上，控制不住情绪的人群便开始混乱地对圣子展开了攻击，神父连忙叫僧侣们将人群拦开。
　　“快！把不洁者押回教堂！”
　　他高声呐喊着。
　　一片混乱嘈杂中，圣子最终被押送回了教堂，劳诺眼睁睁看着风华绝代的同胞兄弟荣耀不在，在一派人人喊打中被蓬头垢面地压往教堂，他明白了一切，他希望自己能阻挡人们做这种事，但他却发现自己不能，当他的兄弟将信仰权转让给他时，劳诺瞬间明白了这个位置的心酸。
　　他无法维护自己的兄弟，因为他的兄弟是不洁者，是城镇所有人倾泻怒火的出口。时光仿佛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恩纳，他在那时也受尽冷眼与嘲讽，圣子待他始终是一样的态度，两人的心都没变，但圣子却从未替他去讲过什么。
　　因为不能。
　　劳诺早已经受尽人间寒凉，但他却在此刻第一次知道，让自己忍受痛苦，远没有对深爱之人的痛苦爱莫能助更来的悲伤。那一刻他捏紧了拳头，默默将自己的母亲送回家中，然后决定，前去教堂见自己的兄弟一面。
　　……
　　破碎的古城墙上，王辑站在断裂带凝望着海浪起伏的远海，沉默地等待自己同伴的到来，终于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王辑转过身。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说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心理医生单刀直入，直接问起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王辑平静道：“当然就是圣子的事情。我现在准备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代价可能会非常大，我一个人可以做，但结果可能会牵连到你们，我现在就是要征求你们的意见。毕竟我们是一起来的，还要一起回去。”
　　“你快说吧。”
　　王女催促道。
　　“我准备屠杀无名所有的人。”
　　王辑的话语干净利落，表达直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是的，这就是他最后的办法。代价很大，但他相信收益是可以解决审判日这个问题的。他纵然不是圣子，不是劳诺，他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个想法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最初所说的，只要他不敢杀这些人，天父神明就会让他对一切没有办法。
　　王女的表情瞬间僵滞，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吗？”
　　医生垂目问道。
　　“是的。”
　　王辑毫不避讳地回答：“我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从根源上解决一切祸端。没有其它任何办法，比这点更加有效。现在情况其实已经很被动了，我要的是快刀斩乱麻……”
　　“首字母A。”
　　医生沉静道：“从你说出这个方法起，我就知道你确实没有办法了。怎么说呢，我略有点失望，你在那夜的信心百倍，到最后就是给我们这样的解决办法吗？因为担心那些被人性脓毒所感染的人类成为天父的刀，就把文明最后的幸存者给全部杀死吗？”
　　王辑抬眼，清楚感觉到了医生话语中的火药味。
　　“是这样的。”
　　他诚实作答。
　　“呵呵。”
　　医生笑了下，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海，他突然叹了口气，走到王辑身边坐在了古城墙上。沉吟许久，他才开口道：“首字母A，你让我知道了播种者存在的原因。我知道你很冷血，我也知道，如果我问出，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你身上的话，你会如何回答。你若自身出了问题，你会毫不犹豫地让别人杀死你；若是你的防区出现问题，你会毫不犹豫地杀光你防区的所有人。但现在，我们如果这样做了，我们就是播种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不择手段的下去，最终会成为什么？”
　　“在你说出要杀死文明最后幸存者时，我就猜到你会用播种者比喻这样的行径。”
　　王辑平静道：“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我可以一个人做。但我需要你们的支持。我不想在做出这件事情后，失去伙伴的信任。审判日能否度过对我们来说固然重要，但你们对我也很重要。我要确定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我不想因为这里的得失，而让我们产生分歧和裂痕。纵然所有美好化为悲剧，在我看来都不重要了，我还要顾及我们的未来。”
　　“感谢你还能想到这点，我是不会认同你这个行为的。你真要这样做的话，或许我们以后只能分道扬镳了。首字母A，你应该是无所不能的才对。在我印象中你就是这样，我没有想到你现在在这里遇到挫折，就想到了用这种办法。我无法接受曾经拯救我世界的猎人，会像那时的我一样无能。”
　　说到这儿，医生侧目看向王辑。
　　后者微笑。
　　“你这样做了的话。”
　　王女认真地向他说道：“你就是意柯塞汀玩的那个游戏里，那个悲剧的阿尔萨斯王子。你会因为自己的极端而堕落，最终变成青铜议会的爪牙。想想吧，当你心中萌生这种想法时，会不会就是中了神的圈套？”
　　“小楠你呢？”
　　王辑抬头。
　　在自己团队遭遇反对，在他意料之内的事情。但他还是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小楠身上。他知道小楠会懂他的想法，但他不知道，小楠是否会支持他这样做。这样做的风险也确实太大，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因此被劳诺所追杀，但现在他并不畏惧这点，比起这些，他的团队是否因此会分崩离析，更加重要。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在医生看来，就像当时在黄石公园时，对一切绝望的医生一样。心理医生从此处振作，就绝不会再堕入这个坑中。可是，医生自此也不过是将希望转移到他人身上而已，而承接着希望的他唯有这个办法。
　　无能吗？
　　是的，他无能。
　　“我不知道。”小楠摇头，“但我始终支持你。”
　　“谢谢。”
　　王辑面无表情地表示感谢。
　　“或许还有转机。”医生补充道，“刚才你走的早，所以你没有发现有些情况，那位神父我认为是可以……”
　　“不会的。希望越大，带来的绝望只会更深。不要再指望他人了，那会让我们败的更惨。”
　　王辑摇头打断了心理医生的话。他不需要再听这些希望之语，因为就在小广场事件之前，他的信心远比任何人都要饱满。医生对世事观察要比他远没错，但他在此时领悟的失败远比医生要深。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他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杀人。
　　从城墙上站起身，王辑回头望向那明媚的日光，与太阳凝视。
　　“我输了。”
　　他说。
　　在此之后还有一句话未从口中说出，这句话只在他的心里讲出来：
　　“但我会负起失败的代价。”


第四百二十四章 牢狱
　　这是审判日即将降临的最后一天，下午15点，城镇小广场的闹剧彻底结束后，移交了信仰权的圣子最终被僧侣押走，关押在教堂后院地下，原本用以审讯异端的监牢。无名不是信仰斗争严重的大城市，所以囚牢的存在也很简陋，就是个被铁门封闭的石房，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透气的小窗都没有。
　　唯一能透气的，就是铁门下方那不起眼的递口。燃烧的火把将黑暗的房间照的昏红，神父亲自将圣子送到这里，他将火把递给僧侣，然后索要了一台烛灯，将僧侣们斥退。牢门就那样敞开着，圣子望着那门外楼梯隐约泻下的一束光芒，一言不发。
　　现在他自认使命已经完成，也如预料地变成了阶下囚，那接下来他将遭到怎样的待遇，会被如何毒打和发泄，都无所谓了。此刻的圣子早已经风华不再，从城镇小广场退下来时，早已蓬头垢面，一身肮脏。
　　“圣子。”
　　神父将油灯放在地面，不理地牢存在的积水，径直屈膝跪倒在地，将头虔诚地埋在圣子的脚边。
　　“你的称呼错了，也跪错了人，我不是圣子。”
　　圣子坦然一笑，无奈地摇头否定道。
　　“不，您是真正的基督，拯救世人的基督。”
　　神父埋头，丝毫不敢放下心中的敬意：“我知道，您早已经察觉我对信仰的背叛。您这些天对我的观察，其实我也已感觉到了，但您依然用自己的受难来洗涤我的罪孽，您的高尚令我钦佩。”
　　“可我没说慌啊！”
　　圣子淡笑：“我真的不是圣子。所有教廷特使都已经失去了奇迹的力量，你们神职人员也无法再带给人祝福。唯独劳诺是个意外。是的，他就是圣子。我没有欺骗你们任何人。你可以认为我救了你，但不必因此有负罪感，你没有罪，世界的一切本就没有那么美好，和你一样，我也是个不洁者，信仰早已崩塌。”
　　“您……”
　　神父抬起头，不知该说什么。
　　“……圣子。”
　　地牢外的楼梯上方响起了僧侣们生涩的称呼声，把守地牢的他们似乎在说出这个称呼时有些难为情。
　　“请让开。”
　　劳诺的声音之后响起。
　　“看吧，真正的圣子来了。”
　　圣子微笑道。
　　烛火朦胧的光芒照出了劳诺巨大的黑暗影子，神父赶忙起身，在劳诺走近地牢后，恭敬地向劳诺屈身致敬。“请不要这样，我不是圣子。”劳诺摇头否决。
　　“这……”
　　神父迷茫地望着这两位同胞兄弟，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没有一人在此愿意承受这样的身份，实在让他处在中间十分尴尬。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劳诺先开口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兄弟居然会自己选择这样的结局，这种结果令他无比难受，甚至他现在会去想，宁愿去随便找个替罪羔羊，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落到这种局面。可事实总在发生后让人追悔莫及，他从不该去指责自己兄弟什么，圣子从未放弃荣耀，是他在质疑自己的兄弟。
　　“将应属于你的，还给你而已。”
　　圣子平静回答。
　　“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驾驭整个局面，你将责任抛给了我，就是将我逼上最危险的悬崖。我的兄弟，我们或许就要因此承担末日。”
　　劳诺捏紧了拳头，此刻他的思维是很清晰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圣子的声望，整个城镇对他只有恐惧而已。
　　“明天就是审判日了。只要你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圣子摇头道：“劳诺，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从现在到明天结束，你都不会有驾驭所有人的机会。马上你就会回家休息，然后在入夜后进行长久的战斗，直到不屈地渡过审判日。你会多我的责任去执行吗？不会有的，你依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是最后一天，圣子这个位置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我唯一给你的，不过是正名而已。”
　　劳诺一时语塞。
　　是的，并没有任何人找他商量任何事，城镇的一切依然与他无关，他现在得到了人们陌生的尊敬，但所有的一切仍然和他没有任何联系。
　　“劳诺，放给我一个自由吧。审判日最终还是看你一人，我能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做了。审判日结束后不需要你驱逐，我也会永远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活着已经很累了，需要交代的事情我也早已经告知于你，照顾好薇薇。”
　　圣子的话语淡然无比，但语句间显出了漫长的疲惫。
　　劳诺沉默。
　　“圣子。”
　　神父低声唤道，不知是在叫谁。
　　“神父，最后的时间里就麻烦你了。信仰权的事情劳诺恐怕无法去多管，在教堂只要你愿意的话，是完全可以担负起责任的。”
　　圣子转目望向形容枯槁的神父，微笑说道。
　　“我……我是个不洁者，我不会再信任上帝存在的一切。我无法胜任。”
　　神父面对圣子无比的坦诚。
　　劳诺豁然抬眼望向神父，一瞬间他明白过来，或许猎人最初选定的替罪羔羊就是神父，但圣子却没有答应。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是不会想出这种办法的，替罪羔羊的这种做法，只会出自于猎人的思考。
　　“我也是个不洁者，我的信仰早已崩塌。神父，不止我和你一样，还有劳诺，这位天父之子，也早已经背叛了他的父亲。我们所信的神从不是什么天父，它带给我们的只有诅咒，我们所遭遇的一切苦难，最初的源头都来自它。”
　　圣子看向神父的眼神无比安然。
　　“是的，所有祸源都因他而起。”
　　劳诺重复了这句话。
　　“……”
　　神父布满血丝的眼睛惊讶地看着这对兄弟，这一刻他有些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就连圣子也会背叛自己的父亲吗？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传说中的旧日神子，想到了太多有关古老传说的史诗事迹。
　　“这一切就说来话长了，那是有关我们探索当年神国时，所发现的隐秘。那不是一面之辞，而是有事实的照应……”
　　圣子的微笑从容，在地牢中，叙述了他在神国探索的那段往事。他毫不避讳自己犯下的过错，并清晰地复述出旧日神子对他所说的那些话。那些阴魂不散的恐怖神国景象，至今都环绕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如你所见，信仰自我们出生前就已经错了。可笑的宗教权力会被轻易篡夺，而我们坚守着教义，却笃信邪神去摧毁自己的力量来源。恩纳大主教或许很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试图阻止我，但信仰会让人蒙蔽，我不过是把上帝用来杀子的屠刀而已。从那开始我早就没有了信仰，但我依然欺骗可以所有人，一个不洁者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当然可以，因为我们信仰的本质就是欺骗而已，从欺骗自己开始到欺骗所有人。”
　　说完了整个经过，圣子做出了这样痛苦的总结。
　　神父已经惊呆了。
　　熟读经书的他自然记得那些原始经书上所描述的神国景象，然而当他以圣子所说的进行思考时，那一切匪夷所思都深深震撼到了他。
　　圣子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你都看到了。那位星空彼端的神明，接下来就是想要让劳诺众叛亲离，他和他的兄长一样都留恋人世，他的堕落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坚定。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对此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想办法保住劳诺所拥有的一切，我为什么要将信仰权还给他？我要让人们对他产生敬畏，我要让他开始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所拥有爱人与家人。”
　　神父已经被震撼到了，即使圣子的话还在继续，但他依然陷入了对神国的震撼中，久久不语。
　　“那些人已经被人性脓毒感染了吗？”
　　许久以后，神父才问道。
　　“是的，他们早已经陷入了疯狂。”
　　圣子答道：“但审判日结束后，那降临的毁灭之手离开，一切应该都会结束。他们会恢复正常的。”
　　“可那时如果神明如果还不肯放弃要报复呢？”
　　神父的身体微微颤抖。
　　“到时我们就可以逃进真正的理想世界。”
　　劳诺补充道：“在那里将不会再有神明，不会再有信仰，那就是真正的神国。我知道那里的所有权现在在猎人手上，但我会和他说明的。”“我不会与你同去的，劳诺。”圣子淡然提醒。
　　神父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里，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有什么办法，消灭那个祸源吗？”他低沉地问。
　　“那是不可能的。”
　　圣子摇头否定：“我知道，在我说这些后你对它的仇恨更深，但仇恨是无济于事的。就算是劳诺，现在能够依旧拥有奇迹，力量也是源于它，我们始终是无法战胜它的。当旧日神子死去时，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弱小。但我们不能因为弱小就放弃，我们无法战胜，但我们可以躲避的。总之审判日那天，我们决不能出任何意外。劳诺那天或许整日都在征战，而城镇虽然有猎人保护，但秩序还是要靠教堂，要靠神父你。”


第四百二十五章 花开
　　“我……”
　　神父无言以对。
　　大约是无法想象自己承担了怎样的责任，神父脸上出现了迟疑之色。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兄弟，相信我。”劳诺心潮澎湃，无比坚定地说道，“纵然所有人都背弃我，我也不会背弃任何人，直到我死，也会守护这里的一切。”
　　“还有，劳诺。”
　　圣子提醒道：“你现在可以先走了，到猎人那里。从你回去后就要和他们一起行动。那个首字母A，我承认他对你是好意，但他处理事情的办法太过极端。这次我没有按他的计划来，或许他可能因此要杀掉这个城镇所有人。除了你的爱人与母亲之外。”
　　“怎么会。”
　　劳诺睁大了眼睛。
　　这个信息说出的同时，神父被再度震撼到了。他浑然不知，那时来到城镇的异世界猎人，竟然会这样的残忍。
　　“他为了保护你平稳渡过审判日，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圣子平静道：“这很正常，猎人毕竟是外来者。他们对这个世界没有和我们一样的感情。我也难以想象，他究竟活在怎样的时代，狗的性命比人命还要珍贵……你只要和他们同行，让他们没有机会这样做就好。恶念是人心无法杜绝的沉淀物，我们无法杜绝任何这方面的想法，但我们可以通过行动，来断绝恶念的实施。”
　　“那我这就去找他们。”
　　劳诺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停步，转过身来：“你……”
　　“不要再管我了，劳诺。我对审判日的一切无能为力。那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说了。你应该明白，我是不可能再和你同行的。”
　　圣子平静地摇头。
　　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再说明，劳诺自己心里清楚的。劳诺眼望着自己的兄弟，曾经他所追随的人，他明白圣子说的是什么。在很早他就知道，圣子有建立神国的责任，不可能沉迷人性，可如今圣子已经一无所有，再说什么都没用的。
　　“明天以后，我们再见面，至少让我为你送别。”
　　劳诺留下一句话后，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去。他明白自己不能在去要求兄弟什么，但至少在这一切结束后，他能够给自己的兄弟饯别。
　　“圣子。”
　　劳诺离开后，陷入两难地神父突然跪倒在地。
　　“你这又是干什么？”
　　圣子笑问，一点都没有身陷牢狱所有的痛苦，相反，他这时已经放开了一切。
　　“您就是圣子，就是再世的基督。”
　　神父无比虔诚道：“无关所谓的血统，您的意志与信念已经高过白鹰翱翔的天空。您就是拯救世人的弥赛亚。我会继承您的训导，并向您发誓，审判日一定会过去的，那罪恶的伊甸绝不会出现。”
　　“你也被劳诺那股轻浮的热血所感染了吗？”
　　圣子微笑：“不需要这样。是的，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纵然所有人背弃他，他也至死守护这里的一切。但那是他的事情，你不需要为他的情绪所感染。他需要用这种坚定的勇气来面对神明对他考验，而你需要冷静和从容，来主持城镇的秩序。审判日注定难熬，包括你在内，可能有很多人因此而死去，但我希望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要放弃。”
　　“我会的。”
　　神父叩拜在圣子的脚前，用激动颤抖的声音回答。
　　“那就离开吧，不要再称呼我圣子了，我已经累了。”
　　圣子闭上了眼睛，用最后那一点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便依靠在墙角，进入了某种深远的休息中，不再说话，也不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抵达终点，只要等待看到他所想看到的结局，那他就可以安心永久长眠。
　　……
　　审判日降临倒计时，第六日。
　　入夜。
　　这应当是最后一个夜晚了，今夜过去，所有的痛苦旅程便可以有最终点。劳诺回到家中时，猎人们已经归来，看到首字母A，他没有开口问及有关圣子所说，猎人可能会屠杀所有人的事情，而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和猎人朋友的平衡。
　　他知道问出去的话，双方可能就因此而撕破脸，那种场面对谁都不好。倒是王辑，他对圣子的状态还挺关心。
　　“他被关押在教堂，你去看他的话，应该发现他状态不错吧？”
　　王辑问。
　　劳诺对此有些愕然，勉强答道：“他如释重负。”
　　“是啊，他如释重负。”
　　王辑重复话语的态度显得极其平静。圣子如释重负吗？理所当然的，现在圣子就是想再担起责任也不可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放弃了信仰权，唯一的结果就是遭到人们的唾弃。直到入夜，王辑都没有发现有神职人员，亦或是大公的人前来拜见劳诺，他便问起，圣子是不是对城镇做了安排。
　　必然是有安排的，没有安排的话，人们就算再不想见到劳诺，也会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见这位真正的圣子。
　　“是的，神父现在代为主持城镇秩序。”
　　劳诺如实回答。
　　“哦。”
　　王辑点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神父居然能够主持城镇秩序，想必圣子一定是向他说了什么，否则信仰同样破裂的神父，根本不会有心思来管理城镇。
　　“大约是把神国的事情给神父说了吧。”
　　王辑猜测道。
　　天色暗下后，王辑便走进给劳诺的房间，给他说道：“今晚把薇薇接到你家来吧！这样保护起来的话我们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这……”
　　劳诺马上警觉了起来：“晚上薇薇必须是留在大公府邸的，这样做恐怕大公不会答应。”“这由不得他。”王辑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可否决的意味，“你现在是圣子，一切你都说了算的。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放心，审判日所有人都很忙的，要屠杀的话我早杀了，根本不会等你回来。”
　　“你……”
　　劳诺一时语塞，烛火照应着他惊讶的面庞。他根本没想到猎人会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甚至无法想象，猎人是怎么猜到圣子会和他说这些的。
　　“不用意外。你这点心思我还是能猜到的。你和圣子是什么人我看得很透。可能原来不这样，但现在我能猜到你们所有心思。”王辑无所谓地说道，“总之你这件事你去做吧，没必要担心什么，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做这些了。”
　　劳诺点头说道：“好吧。但我可能会把大公也给接过来。”
　　“这点你随意。”
　　王辑表现的很超然，全无所谓的样子。
　　等劳诺起身出门，前往了大公府邸后，他就在院中给自己的猎人团队分配了任务。他和小楠依然在外，和劳诺一起对抗外来的眷族和守护者，医生和王女则留在城镇，不过王辑对医生和王女的任务有所调整：
　　“你们今晚就守在劳诺家里，哪也不要去，谁死都不要去管。任何诅咒生物或者人类，敢闯进这个院子，不要问任何缘由全部杀死。你们的保护中心是老人和薇薇，院外的任何人性命，都与你们无关。”
　　在下达这条指令时，王辑心态的冰冷已经让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如果是求救的人，举手之劳可救的哪种呢？”
　　王女好奇地问道。
　　“杀死或者放任不管。”
　　医生直接代替王辑给了答案。在以保护劳诺母亲和薇薇为重心的前提下，他不会容忍有任何意外发生。心理医生对王辑的这个任务分配没有任何意见，他不赞成屠杀，是涉及到猎人的立场和原则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本身就在意生命。
　　“另外。”
　　王辑补充道，“你们两个如果遇到不可抗因素的话，不要强撑。任何人的性命都没有你们两个重要。谁都可以死，你们两个不可能死。在无力抗衡的情况下，尽可能以最快速度通知我或者小楠，劳诺都行。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赶回城镇，在能够赶回的情况下。”
　　“哦。”
　　王女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总能从王辑的话语中感觉到一种冷漠，以及一种对局势的悲观，这种感觉不是错觉。
　　“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去理想世界，取得旧日神子为审判日留下的东西？我想那个东西很重要的吧？”
　　心理医生突然问道。
　　他记得首字母A向他提到过，旧日神子在理想世界留下了某种事物，来专门应对审判日，这件东西只能在审判日当天才能拿到，整个理想世界为此也整整关闭了六天。导致他们不得不离开，间接让他们现在想再回理想世界很难，因为那里已经被两条真理之蛇所占据。
　　“那个吗？那是应对星空主宰的东西。”
　　王辑淡然道：“所以你们能猜到，这一切的起因可以认为是旧日神子所为。他根本不需要用心火去锻造那种东西。从开始，只要将劳诺和薇薇，连同他的母亲带到理想世界，就可以避过一切。但那位神子没选择这样做，心火最终燃烧了整个理想世界。”
　　“那样做，是因为不想放弃这里的人们吧？”
　　医生解答道：“理想世界如此珍贵，猎人不可能会让这里的幸存者在那里躲避永世，从那里转移到其它世界，那无疑变成了流亡文明，且未必能躲过天父怒火。仅带走劳诺他们的话，或许可以永远让他们避开一切，但这里的人们必然会遭到迁怒，就像我们来时所见的长子诅咒一样，一切灾难都会驱使旧日神子与劳诺不会放弃这里的人们。换做是你，你也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防区吧？”
　　“他怎知道，我不愿意让那些人躲到理想世界，躲避永远呢？”
　　王辑笑了：
　　“他拿什么判断我的自私？以己度人罢了。我对他的自私完全理解，并持有尊重。是啊，那是他给自己爱人的世界，纵然交予猎人，他们的尸骨还埋在那向日葵田野中，怎么会让凡人轻易踏足？如果神子是劳诺的话，那么确实可以用你的说法去思考，但旧日神子不同，他的所有作为都起源于自私。你得记得，他从不是咱们世界的基督，而是被人性所感染的神。”
　　说到这儿，王辑便没有再说下去。
　　旧日神子从没有义务来拯救文明世界，更没有为自己兄弟提供避难场所的责任，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要见证一切，他怎能相信自己的兄弟和自己一样都是叛逆的？劳诺甚至都没有真正面临过他当年的选择。
　　神就是神，纵然被人性所染而产生了对爱情的自私，也依然是神。
　　……
　　入夜21点，大公带着薇薇，在私军骑士们的保护下，来到了劳诺家中。骑士们守在院外，而大公则带着薇薇面见猎人们，致以亲切问候。对待猎人他始终是尊敬的，而对劳诺，他也从原本的那种被动贵族礼仪风范，转变成了一种敬畏。
　　没有办法不敬畏，劳诺即将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妥善安置了大公的休息所后，王辑便在回响中听到了大多复杂的言语：
　　“你们听说了没有？大公被劳诺接到家里面了！”
　　“那看样子他们是要被好好保护的，我们呢？难道我们就这样被舍弃吗？该死的，那个恶心的家伙真的是我们的圣子吗？我不想要死亡的荣耀了，我不要复活，我想现在就好好活着！”
　　“你想死吗？你敢质疑劳诺，就会像圣子一样，被绑上火刑架的！”
　　“他根本不是圣子，他对大公女儿的爱，明显超越了对我们的爱，他就算是圣子，也是曾经背叛我的那个叛逆的神子！”
　　……
　　不洁者，遍地都是。
　　人心作祟，不安与恐惧徘徊在城镇每个角落，王辑听到了，但他对此表示漠视。他知道自己除了无能的屠杀外，无论如何做，都没有办法阻止那已经流脓的人性，而此刻浮动的人心，纵然圣子出狱也将无可奈何，更不要提那位神父，他就算是本地人，也远没有圣子的威信与风度让人信服，更别说此刻的无名，天南海北聚集了不同背景的人们。
　　他们心中的信仰，早在圣子宣布自己是不洁者时，就已崩塌了。
　　……
　　那是在接近午夜零点的时间，王辑和劳诺、小楠一同从家院离开，来到了破碎的古城墙上，王辑一路上听着不眠的幸存者们痛苦的赌咒，直到他走出城镇，看到了海面泛起的幽光。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世界最美的花开放了。
　　它们根植于深渊大海，在海面上展开了纯白色的花朵，花型完美，拥有着一种几何上的独特美感，那洁白的花瓣上隐有斑驳血泪，并闪烁着神秘的幽光，夺人心魄，在泛动的海浪中，它们形成了壮观的花海。


第四百二十六章 风暴
　　审判日降临当夜，恶之花开，遍布大海。
　　没有人能说清楚恶之花的来历，传闻它的种子从天国降临，根植于人性，因人类的邪恶而绽放。王辑最初以为，这种被称为世界最美丽的花朵，会从人类的胸口乃至头顶长出，未曾想到过，它会在海水中生根发芽。
　　小楠灵动的双眼俯望那海面上开满的洁白花朵，焕发幽光的花海边缘笼罩着一层无色的光晕，伴随海水的起伏而波动出柔美异常的曲线，远风掠过，千万花瓣带着芬芳飘逝，沾染着血泪的花瓣顺着气流不断飘远，最终飘落高岸，从她面前落下。
　　“真美啊！”
　　小楠惊叹，她从未见过比这还要震撼的美景。不管它在传说中有着怎样的恶根，它的绽放将带来怎样的灾难，但那花开的美丽，确实给小楠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辑漠然无声。
　　美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但他知道恶之花开，便意味着堕天使昔拉将要在此拿到属于毁灭之手的可怕力量。再美的毁灭都不能改变破坏的本质。对此他不加任何惊叹，当看到那些花时，金色的阳光奇迹便笼罩在他的身周，随之王辑举起臂膀，迎着海风，在手中凝聚出了阳光枪。
　　马上就是一切将要终结的时刻，王辑的眼神一如最开始到来时那样的坚定，但那金色阳光的照耀下，他整个身体状态和最初来到这里时已经有太多差别。灰色的未来刺客衣已经被洗的发白，从内到外衣服裤子上满是补丁，那对动力鞋上也有多处破洞，如不是有半神号角庇护，他身上恐怕也要留下太多伤口。
　　在这里拖的太久了。
　　“从现在起，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王辑心中悄然说道，他的余光扫过身边的劳诺一眼，许多想要说的话，最终都黯然放在心中。他不知道两人接下来还有多少次对话，但那最后的交谈，多半是作为对手的问候。当已经做好接受这点的准备时，他的心态也终于放稳。
　　是，他已经做好了为这里一切做最后收场的准备，可在此之前，只要劳诺还为人哪怕最后一秒，他都会履行自己作为朋友的责任。他承认最开始接近劳诺是探索这个世界的文明遗产，包括到现在也依然如此。但于他来说，这世上又有多少能用的情感，既然已经说过是朋友，那就尽义务，帮劳诺帮到最后吧。
　　纵然这多半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但人活着，很难让自己去做的所有事情都有意义，都有收获和想要的结果。纵使已经预计到抵抗没有意义，王辑也依然用力挥动臂膀，将他手里凝聚的阳光枪投掷出去，让它响动奔雷之声，射向海面的恶之花海。
　　阳光在汹涌的海面爆裂，无尽的花瓣伴随金色的雷电穿梭爆炸湮灭，一派残花纷飞之中，更多的花茎从海水中吐芽而出，绽放出了更为艳丽的花朵。花海依旧，甚至沿着海水波动更加澎湃，那不息的生命似乎在暗示人性之恶的不绝，嘲笑着掌握奇迹的王辑是多么无能。
　　“恶之花绽放后，就无法根除的。”
　　劳诺喃喃低语道：“那是象征人之恶的存在。人的罪恶没有消失，这些花就永远在。它们只要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根绝。除非灾难让所有人死去。”
　　说到这里，劳诺便没有再说下去。
　　他明白圣子为何说猎人要屠杀了，猎人显然是从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这点，所以想通过屠杀，让昔拉失去真正的毁灭力量。他是这样想的，在他认识中猎人就这样注重效率化，因为这样的认识，劳诺也并未想到，在猎人看来，幸存者的存在，将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
　　王辑的反应淡然。
　　纵使劳诺和他说过这些又能怎样？那不过事实而已，事实不代表劳诺就要因此断绝昔拉的毁灭力量根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纷飞的花雨间，幽蓝的光蝶扑闪着翅膀，从遥远的天际彼岸飞来，落入花海之中。
　　阳光枪自他手中重新举起，接连五道金色的闪电霹雳纵横天空贯射入海，湮灭的花朵中，花瓣随激烈的气流纷飞不已，许多蝴蝶都在这瞬间死去，但有更多蝴蝶从恶之花的花蕊中，找到了它们所需的力量。
　　那些蝴蝶很快从花海各处飞起，自四面八方向天空某处开始聚集，汹涌的风暴在那里很快形成，云流变化，更快形成了强大的风瀑云雨，呈现出壮观的风云聚集景象，金色的雷电在云中穿梭，突然一道落雷从云雨中跃出，仿佛跳动的闪电精灵，轰隆一声击打在无名的后山山崖，山体猛烈震动，碎石滚滚崩裂坠落，在一派大地摇撼中，疫病感染者们的呼啸突然袭来，它们爬山越涧，从世界的其它地方向无名云集。
　　诡雾森林的方向，高耸的树木不断倾倒，远高过树林的诅咒生命也现身了，那些留有人类特征、但拥有动物、昆虫躯体的怪物摇晃着臃肿的身躯，集结如潮，自另一边向无名展开来到侵袭，漫天的石像鬼呼啸，阴影夜魔迅速出现在城镇各个街道，一时间远方云瀑轰雷，近处怪物嘶啸，审判日降临的夜晚，对无名的全面进攻展开了。
　　轰！轰！
　　海水炸开形成了壮观浪雨，一根根偌大的深紫色触须爬上了破碎的古城墙，巨大的阿里兰斯巨手撑开海面，顶着千万摇曳的花朵，在海水中浮出那巨手形状的躯体，无尽恶之花的包围下，来自深渊的大门重新敞开。
　　“猎人！”
　　金雷咆哮的风瀑云雨中，一声清朗的高喊响彻天际。随之暗云分裂，那其中一个远望很渺小的天使身影出现在云雨之中，她张开巨大的幽蓝色蝴蝶天使羽翼，一身黑色战甲，握着焕发阳光的猎龙剑枪，出现在天空。
　　“你不该记得那些不属于你的知识，用它们来苟且偷生。”
　　昔拉向天举起臂膀，手掌突然一握向后一拉。瞬间，城墙上的王辑脑海中立刻被剥夺出了金色的知识果实，向那远方的积雨云瀑飞逝。这一刻不止是他，小楠身上所有的知识，连同城镇内的心理医生，所掌握的知识也被强行夺取。那一瞬间昔拉明显动用了超越任何知识的真理力量，以这种神赐的能力，强行抓走了猎人们所有不是自己的知识。
　　“果然，诅咒从未消逝，只是缺少真理力量的触发而已。”
　　王辑稳住身形，神色平静。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最初的目的，也就是在延迟诅咒发作的时间而已，命运赌博的知识能够杜绝一切真理级别以下的诅咒，但昔拉作为神之手，本身绝对是得到过真理恩赐的。
　　“想要回你的东西吗？有胆子，就来吧！”
　　昔拉一声轻语，单手挥起手中剑枪猛然一挥，剑锋劈空展开了一道难以想象的风暴，那呼啸的狂风裹挟云雾拦截海面，仿佛是要劈山的巨斧，隔空带起漫天花雨巨浪，冲击陆地，一斩威力，王辑用阳光枪都抵挡不住，风暴摧枯拉朽将古老城墙破坏殆尽，堤道大片倒塌，许多躲都来不及的诅咒生物直接坠入大海。
　　但同一时间，那深渊大门的内部，出现了众多难以形容外表的神明眷族，形势根本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我去封印那扇门，城镇的事情交给你们了。”他焦急地留下话，拔出除魔大剑，沿着那断裂的楼梯一路下海而去。
　　王辑在破碎的城墙上勉强稳住脚步，眼看着劳诺已经先行动起来，他转身突然将半神号角从传统烙印中取出，交给了小楠。
　　“拿着，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用来对付阿里兰斯巨手。”
　　“你呢！”
　　小楠接下那沉重的龙型号角，瞳孔不由地放大，正视王辑。
　　“我不用了。你看好劳诺，记着别让他遇险就好。无论他做什么。我要拿回知识，这里的压力基本都在你身上，道具不用吝啬。”
　　王辑给小楠留言罢了，马上用守护之心召唤了星界天使的降临，璀璨的星光闪耀中，身躯逐渐具备形质的守护天使落在他的身旁。等王辑的话说完时，天使已经伸出手臂，将他带上天空，飞向那远海上空的风雷云雨。
　　劳诺可以应对阿里兰斯巨手，也只有他才能应对这位神之手；可神之手是成对的，堕天使昔拉的降临让王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他若不管，那昔拉尽可以站在那远海彼端，用强大的力量隔着一海之距，对他们肆意展开任何攻击。
　　王辑别无选择，纵然他已经看出来，这位守护者就是有意让他远离城镇，他也不得不出面迎战。树阵告诉他，在拥有守护天使帮助的情况下，他对昔拉多少还是有胜算的。那么能将损失多少减少一些，也算是他努力所有结果。
　　“猎人！难道你怕了吗？”
　　璀璨的星华闪过天际时，灰暗的云雨中，堕天使昔拉举起金色的猎龙剑枪，重新控制风暴风暴与雷电，面对陆地展开了攻势，那闪耀阳光的剑枪掌握雷电，落云一击，直接形成了一道强猛落雷，将无名后方的山体彻底打碎！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昔拉
　　“不用再继续了。你舍不得杀死那些人类的。”
　　流动的云层上，王辑的身影飘落在黑暗的细雨中，涌动的云块之间摩擦呼啸着轰雷闪电，一道道耀光将这形成瀑布的天空云层之地照的忽明忽暗，王辑的脸色似乎也因此阴晴不定，但他其实很冷静。
　　守护天使落在王辑身旁，收拢了偌大的羽翼。
　　“猎人，你的话听上去，好像你早已经识破了一切。”
　　涌动的云瀑散开，黑甲蓝翼的天使出现在他眼前。
　　它是女性的形象，头发仿佛海藻在水中摇动，面庞苍白柔美，狭长的双眼里波光闪烁，它的嘴唇呈现出一种重黑色，更添了一抹病态。天使所穿的黑甲很庄重，那遍体的漆黑战甲带着一种难以匹敌的肃杀感，好像它是横扫一切的战神。漆黑的手甲环握处，金色的猎龙剑枪倒竖在它指间。
　　王辑观察的仔细，但他知道这种形象根本没有意义，那只是它与文明、与智慧生命交流时所创造的形象。就好像它是女性的形象，但却掌握着不合女性掌握的猎龙剑枪。
　　或者称其是火焰锻造物吧，昔拉手中所提的猎龙剑枪遍体流动的金光，好像这把武器本身就是有光打造，那武器一如最开始王辑所见的那般巨大，非人类可以使用。昔拉为了适应这把武器，很明显变化的形象也受到调整，它的身高至少三米以上，王辑甚至不及它腰带的高度。
　　“我只是知道自己输了而已。但我会承受一切代价。”
　　对于昔拉的问题，王辑的回答无比淡然，他身体开始向边侧靠拢，试图进入风起云涌的积雨云内更深的宽广空间。
　　“这里的入口空间太过狭小，我要是在这里和它开战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空间，它随意的攻击都可能将我斩杀，必须得腾开空间，找有利地形才好。”
　　王辑的作战思维清晰。
　　“是吗？那我就更得在这里杀死你了。你大概不知道，天父这次派我来，专门就是对付你的，你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小家伙，很受诸神的重视啊！”
　　昔拉俯视着身前云瀑所立的渺小猎人，言语间突然出现了与其病态外表截然不符的妖媚，它握起武器突然向前一砸，猎龙剑枪的枪尖闪耀雷光，仿佛有千钧之力落下，说时迟那时快，王辑身后的守护天使挥起圣焰燃烧的大剑迎上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电光火石的刹那，王辑抓住机会向云雨后方跳出，身影从昔拉的腿边堪堪闪过，迅速冲进了云雾之中。他前脚刚闪进去，后脚那云雾中突然卷起汹涌的风暴向他袭来，那起伏的狂风横推一切波动的云雨，王辑轻灵一跃，踩着风暴跳向更深处。
　　轰隆隆！
　　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带着不容置疑的真理力量撕毁风雨，积云破裂，闪耀的雷光炸裂出无数细碎的金电，王辑全身散发着朦胧的阳光，尽力避开了真理雷电的袭击，那些细碎金电的波及，对他来说则全无意义。
　　“很怪，它还并没有到完全掌握真理的地步，不能将真理贯彻在它所用的全部知识层面上。”
　　噗嗤一声，王辑滚进了一片云雾中，踩踏有如是站在地面般稳。他清楚看出这里是昔拉所掌握的云雨风电世界，并且看出，对方似乎并没有对他压倒性的力量。
　　“它要真的强，早就像艾泽迪巴一样，随处展示的知识细节，都足以将我制服。”
　　王辑心中低语。
　　首字母A，堕天使昔拉是截然不同的守护者。它的存在主要用于针对文明的毁灭与惩罚，而非守护者中无限知识的压制。它的力量来源于人性之恶，恶之花作为其力量代表。世界存在的人性越多，它所拥有的力量将越强大。
　　当前探索世界仅剩存活人口的数量不足2万人，昔拉拥有的毁灭力量也将因此而存在可触摸的上限。树阵认定现在的你拥有与其对战的能力，即使其拥有神赐的真理，但在知识广度受限的情况下，它对你的杀伤极其有限。
　　你仍有机会夺回火焰锻造物。
　　——源于A号实验机。
　　关键时刻，树阵悄无声息地发出一则提示，出现在王辑的引力透镜上。
　　“不足两万数量的人性之恶，就能让它拥有这样的力量吗？”
　　王辑无声地拿出了他事先从小楠那里借来的锯肉刀，不断跑动位置，来躲避落雷的袭击。他认真观察着守护天使与昔拉的战斗，在同样拥有真理的守护天使面前，昔拉并没有显示出压倒性的力量，来摧毁面前的“同行”，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它分心不断给王辑施加压力吧，自王辑闯进这片云雨中后，针对他的雷霆与风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他的步伐也没有一刻而因此停下。
　　铮！
　　熊熊圣焰燃烧的大剑迎上昔拉手中的猎龙剑枪，击撞那闪耀的金色阳光，发出了清澈的金属鸣动，昔拉突然一挥剑枪横斩，宽厚的枪尖斩出风暴将守护天使轻易推开，它回头蔑视了逃避落雷的王辑一眼：
　　“呵呵，猎人。你就是这样用自己的守护天使来逃避吗？你不敢一个人勇敢地来与我战斗吗？这就是独立猎人的觉悟吗？那你甚至可能都没机会来真正面对诸神啊，你太软弱了，我甚至不敢相信，你已经完全掌握了神明时代的奇迹知识。”
　　话音未落，昔拉已经举起剑枪向脚下的云层一砸，枪尖闪烁的雷霆光点落入地面，霎时间形成了一圈狂怒的金雷霹雳呼啸散开，席卷整个云雨世界内部。王辑沿着雷霆的边缘疾跑，感受到那雷海中夹杂着的真理力量，他举起阳光枪一掷，在雷海中撕出一道破口后，沿着这狭窄的破口接近守护天使。
　　圣焰从天而降，璀璨的星华穿越汹涌的金雷电网，守护天使主动接应王辑，张开偌大的羽翼撕裂霹雳电芒，落在王辑面前，大剑一挥，一道明亮的剑华破开雷海，为王辑化解了危机。
　　“哼。”
　　昔拉微笑，眼看挡在身前的披甲星界天使，它也不恼，只感叹道：“不得不说，你的守护天使真是强大，从你得到她的守护到现在，没几次召唤她出来吧？这样强大的星界天使在她们被灭族前，应该是位很有名的人物才对。你不配拥有神明的武器，也不配拥有她的保护。正如你的愚蠢让你即使看透了一切，也依然执迷不悟一样。但没关系，你会因此现在得到的一切而付出代价的。”
　　话音落，昔拉抓起金色的猎龙剑枪突然向前一挺，径朝守护天使刺过来，等到那符文闪烁的大剑挡住后，它猛然向前用力一推，枪尖爆发的风暴突然震开守护天使，昔拉大手向前一滩，一把抓住王辑的胳膊。
　　巨力袭身，王辑瞬间便听到了自己身体内发出的骨裂声响，那漆黑的手甲好像直接按进了他的骨肉里。可王辑对自己被控制完全不管，他直接奋力向前挥起锯肉刀，不理左肩所受的压力，直接强行挣脱跳起，抡着形变的锯肉刀，阳光恩与，狠狠劈上昔拉没有战甲保护的脖子。
　　砰！
　　锯肉刀应声而断，表层赋予的阳光直接碎成了光羽散乱，而锯肉刀断裂的末端更受力，直接从昔拉那苍白的脖子边缘旋转着飞出去，扎进了云雾中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
　　昔拉神情讶异道，那惊讶的眼神里，已经闪烁起阳光枪的光迹！
　　轰隆隆！
　　几乎是阳光聚集的瞬间，形成的阳光枪便已经砸在了昔拉的脸上。锯肉刀断裂的瞬间王辑根本没管自己虎口的疼痛，他立刻选择了连换不停的攻势，举手凝起阳光枪贴着昔拉的脸便砸了上去。
　　那本可贯穿街区的雷枪，在形成的瞬间便砸在了昔拉脸上，轰动的金雷瞬间将王辑反震出去，所幸有阳光恩与的保护，他自身不会受到自身雷枪的伤害。但等到雷霆消散时，昔拉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你傻了吗？”
　　昔拉手持剑枪，举步向前，“你以为你面对着是谁？我此刻就算再弱也是神之手，真理所有者。你以为你那点树阵给的破烂东西，就能伤害我吗？”
　　跃动雷霆的枪尖突然化成一道金色电光杀到王辑身前，守护天使从天而降抵挡昔拉攻势，却被它以更快的速度一把抓住羽翼然后抛飞，那圣洁的羽翼在中间处受力噗呲一声断裂，鲜红的血液光影立时溅出，虽然模糊，但肉眼可辨。
　　将守护天使甩到一边，昔拉展开背后的幽光羽翼，闲庭信步地走近王辑，傲慢道：
　　“树阵大约给了你错觉，让你以为自己能够打败我。但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我猜它的准确说法是你有机会夺回这把武器吧？但它应该没说你到底怎么夺取，让我告诉你怎么夺回。沉睡，然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在我奇迹下逃窜的老鼠而已，让那位真神来面对我，它或许能满足你的愿望，毕竟这已经是神之间的战争，你这只老鼠本就是充当神明位面投影的可悲东西而已。”
　　王辑无言，默默站起来。
　　“怎么，还要继续吗？你现在甚至没有你的守护天使三分之一的力量，哪里有与我战斗的资格？”
　　眼看着王辑的眼神依旧坚定，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昔拉那苍白的脸上浮现深邃的微笑，它说：“你怕还不明白，拥有初火锻造物与真理的我，纵然人性支撑有限，也是你应当仰视的猎龙战神。”


第四百二十八章 降临
　　审判日当夜。
　　无名小镇。
　　清冷月下，城镇后方的山体已被雷电齐整的豁开，伴随海边传来的剧烈震颤，偶然还有山石从那搞出滚落，砸入镇中。大公府邸后院被乱石所摧毁，满天的石像鬼肆虐呼啸，明亮的炮火不是穿梭于天空，仿佛爆开的礼花般璀璨壮丽。
　　“驱魔粉已经不够用了，医生你那里还有吗？”
　　一身焕发幽光的未来装甲，王女笨拙地放下已经处于高温状态下的火炮，向着下方的院里喊道。主要的火力输出放在她身上，对她的压力一点都不小。起初心理医生还能给她魔法支援，多少还能减轻压力，但审判日的降临让医生突然失去了太多知识，一时间城镇内部的防守重担全放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道具的使用，无非就是装载能量、瞄准发射而已，一切都有道具自身功能辅助，需要她做的不是很多，但短时间倾斜太多火力，她的火炮道具也不可避免地出现过热现象，再持续使用下去的话，迟早废掉。
　　“最后一袋，别浪费了。”
　　医生从行李包中拿出了最后一袋驱魔粉，给楼顶的王女抛出去。他转头到院门外重新放下了恶魔陷阱后回来，从行李包中相继取出一把马格南手枪、以及一把折叠的火箭筒安装包，将后者扔给了上方的王女。
　　“用这个道具可以暂时做你的能量火炮代替，安装包里的导弹设置为10000发，由超时空管道进行装载，应该够你用一阵子了。注意它不能装载驱魔粉，只能用来打石像鬼，你的火炮就专门用来打夜魔好了。”
　　懒得大声喊话，医生用戴在耳边的收讯器直接与王女做交流，并拿出他在来到这里后很少用的手提电脑，激活了监听系统后，连接相关道具，最后在庭院的围墙上方，布下了收听道具。
　　通过那大喇叭似的道具，他可以监听到整个城镇居民的对话，但仅是如此的话，对他而言做的还不够。最后在行李包中找出了蜻蜓大小的监视无人机，他将这些东西全部放飞，然后坐在电脑前磨了一杯咖啡，戴好耳机监控整个城镇的状态。
　　“既然这些人是作为上帝的武器，那么他们在这最后关头，必定会起作用的。监视好他们的动态，是必须的。”
　　医生徐徐饮了口咖啡，打开了手边马格南手枪的保险。这把手枪道具来自一个丧尸横行的世界，它比起正常枪支威力不见得强多少，但它的弹药却是没有限制的，在消耗战上很有效果。
　　“我不相信！你骗我们！”
　　“该死的夜魔，快滚开！”
　　……
　　耳机传来的监听声，是种种愤怒的喊叫与兽类难以形容的嘶啸。医生看着屏幕的眼神微有变化，通过屏幕他能看到监视无人机传回来的视频画面，黑暗的街道上夜魔的阴影呈现会出晦暗的一团，它们不断闯入那些家院周边没有洒驱魔粉的人家，并用阴影之躯去噬咬那些平民，但这座城镇没有哪家是一点驱魔粉都没有的，区别只不过在用法上，有些洒在家院周边，有些则留在身边当夜魔袭击时使用，被攻击的那些平民洒出发光的驱魔粉，立时刺痛了这些夜魔，逼它们后退。
　　但想要杀死它们的话，仅靠驱魔粉还很勉强，这些生物只有奇迹才能真正将它们杀死。于是借着小蜻蜓的监控，医生看到这些模糊的阴影面对着那些惊恐的人们不断徘徊，发出怪异的低吼。
　　那声音，医生完全听不出是一种语言，可令他警觉的是，那些被围攻的平民却像是听到了某种话语，它们不断怒吼咆哮，好像有激烈的心理斗争。
　　“他们听到了什么吗？”
　　医生将手在按在了枪上。
　　“你就不能来支援下我吗？”
　　王女在上方大喊。
　　“我还有其它事情，你先撑住。”
　　医生平静回答，迅速调遣无人机前方其它地方监察，他敏锐地感觉到情况开始出现变化，但他一时还找不到变化在哪里，他发现了异常，但这种异常，他还没有马上找到解释的答案。
　　这时，一行文字出现在多功能光镜上面：
　　医生，诡雾森林那边的压力太大了，我恐怕无力顾及到另一边的疫病感染者，你给我的卷轴只剩下最后一个。可以的话，你帮我守下疫病感染者，否则我无法阻挡它们进入镇中。
　　——刘小楠
　　“我要去支援小楠，你现在这里守住，谁都可以不要管，只守你在的地方。”
　　接到信息的医生马上执枪起身，拿上公文包走出院子，刚推开门，他就被大公的私军骑士们所拦住。
　　“我要去阻止疫病感染者入侵城镇，让开。”
　　砰！
　　医生的言语伴随他手中的一声枪响，直接打断了骑士们手中的大剑，医生提公文包火速赶往镇外，那些疫病感染者虽然远没有诡雾森林的生物可怕，但它们对平民的杀伤力一点都不小，且数量远比那些石像鬼和夜魔要多太多，且传染性可怕，要是让他们闯进来的话，王女是顶不住压力的。到时就算只守劳诺一家，恐怕也守不住。
　　庭院的树下，打开的手提电脑上依然持续播放着监控视频，那些在模糊阴影包围下，惊恐挥洒驱魔粉的人们依然在狂叫着，它们的声音透过耳机，形成了微小的声刺：
　　“别过来！我才不是你们的同类！我才不要和羊交配！”
　　“滚！你们这些深渊的恶魔！”
　　……
　　破碎的城墙边角，小楠来开波粒二象性，用最后一发黑暗光矢射瞎了那爬在山体上的巨眼臃肿男人后，收起黑弓。至此糯米充电宝的所有能源消耗殆尽，她的波粒二象性也再没有功效，现在唯一还能做主力道具的，就是气候改良无人机和冰霜冲击枪，这能够自动充能的道具。
　　她站在破碎堤道仅剩没有坍塌的角落，举起冰霜冲击枪射杀那些小型的诅咒生物、柴兽，为气候改良无人机来冰封那山体攀爬的巨型诅咒生物。因为堤道坍塌的缘故，那些诅咒生物也没有了能够快速进入城镇的道路，它们仅能通过对边缘山体的攀爬来接近无名，但除了某些昆虫肢节丰富的诅咒生物外，绝大多数从神国到来的巨型诅咒生物在山体攀爬上都很吃力，尤其是那些体态臃肿的杂种，很多只要小楠的冰墙一压，便会坠入大海。
　　她唯一难对付的，就是那些生有螳螂肢爪的东西，那种诅咒生物长有人类的头部与性征，却拥有强壮锋利的前肢，纵使身躯再大，攀爬山体也很容易，纵使有冰墙格挡，它们锋利的肢爪也能轻易凿穿冰墙，继续攀爬。
　　面对这种怪异生物，小楠只能在迫不得已中使用最后剩余不多的魔法卷轴，化身地狱君主，来将其杀退。
　　“劳诺走的有些远啊，不知道他封印深渊大门是否顺利。”
　　最后一次化身地狱君主后，爬上山壁的诅咒生物全部被她的暗焰大剑一扫而下，等重新回归人身时，小楠的压力也就小了很多。她回望远海一眼，那远海处深渊大门依然在，但早已经没有来自深渊的神明眷族到来，背负深渊大门的阿里兰斯巨手疯狂摆动着自己的肢体，在布满恶之花的海面肆虐不已，劳诺的身影早已经看不见，他相比深远的大海太过渺小。
　　“那些眷族到来的并不多啊，也好，这样劳诺的压力就小很多。”
　　小楠低语道。
　　同一时间，心理医生的回信已经发来：我已经到达堤道东侧，疫病感染者交给我。你放心防御诡雾森林，如果实在挡不住的话就撤回来，不必勉强。
　　——心理医生
　　“好。”
　　小楠心中默默回答，检查了冰霜冲击枪的能量积攒，重新开始应付闯来的诅咒生物。遥远的另一边山侧，医生举枪将爬在山壁上的红眼感染者一一打下海中，他的手枪威力虽不大，但打爆那些感染者的脑袋或者身体任意一部分，都不是难事。
　　防御的重心无形中产生了变化，城镇仅有王女一人守护，而另外两位猎人则远出城镇进行分担防守，王女守在劳诺家的房顶，眼看着将石像鬼消灭殆尽，那些阴影夜魔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多，它们的阴影似乎笼罩了整个城镇，蔓延各处，而驱魔粉消耗殆尽的王女对它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会越来越多？从来没有这么多的。”
　　抓着最后一把驱魔粉，王女紧蹙眉头，她觉得自己已经守不住城镇了，此刻唯一能够作为安慰的就是，劳诺家的周边已经布置了足够的驱魔粉，那些夜魔纵然可以杀死城镇所有人，它们也闯不进劳诺的家。
　　“关键人物是可以保住的。”
　　王女低声肯定道。
　　将注意力放在越来越多的阴影夜魔身上，她很难发觉，在城镇入口处，那些身披教衣的幽灵们已经飘然而至。为首的黄袍幽灵教衣下黏糊糊的触须不断涌动，它突然跪倒在地，用虔诚地声音乞求道：
　　“我尊贵的神之眷属，感谢你们的就位。那么现在请现身吧，伟大的眷属们，让那些被刻上烙印的羔羊们，见证您的伟大！”
　　刻骨的夜风突然降临在城镇的各个街道，那些徘徊在阴影中的夜魔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笑声，下一个瞬间，数不清的臃肿巨物在城镇街道上现身，那些蠕动的粘稠身躯中獠牙磨动，潮湿冰冷的气息带着一种恶心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城镇之间。
　　月光下，城镇的洋楼之间，隆起了一个个黑暗高大的巨躯，那展开的血翅薄如蝉翼，那扬起的怪脸仿佛骷髅……


第四百二十九章 绝望
　　审判日。
　　神明的眷属降临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只是在不禁意的某一瞬间，它们便从那阴影中现身而出。王女眼睁睁望着那黑暗叫道隆起的巨背，距离她最近的那个地方，难以形容的生物背部长满了发白的脓疮。
　　她呆了下，旋即马上从脚边将火炮举起，对准了那怪物后背的脓包便发射了一波能量火炮。蓝白色的激光落在怪物后背上，那巨型怪物的正面处仿佛传来了恐怖的笑声，突然，它转身撞塌身边的楼房，甩开那柔软的臂膀突然一击，巨大的骨爪破风，一把将王女从房顶拍了下去。
　　啪！
　　劳诺家的庭院中，老树被坠落的王女直接撞倒，沉重的未来战甲压碎了桌子，将医生准备的咖啡与手提电脑全部压倒，那幽绿色的战甲正面出现了大量碎痕，王女只看到眼前的护目镜上不断显示战甲受损的信息，一道血痕从她头顶留下来，流过眼睛时，她眼前一片模糊，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人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随之烛火点燃。
　　“我去看看。”
　　穿着睡衣的薇薇打开房门跑了出来，一眼看见倒在院里的装甲小姑娘，赶紧跑过去呼唤，倒地的王女没有反应，薇薇小心打开装甲，看到她头发里流出的血迹后，赶忙起身呼唤外面的骑士和随从，将王女带回了房间，处理伤口。
　　劳诺家似乎因此陷入了忙乱之中，但整个城镇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量的房屋被降临的眷族摧毁，那些躲在屋子里的人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便被巨大的手掌与触须缠住，从里面抓了出来。月光下，当人们真正看到这些夜魔的真容时，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那些自深渊降临的眷族，没有一个的外型在人类的认知之内。他们整体形似某种深海生物，但细节处多出太多昆虫的细节，或是湿漉漉的柔软触须，或是那锋利的虫鳞与獠牙，但这些眷族却统一留下了一种类人的性征或者面貌。
　　“人类，神国马上就要降临，你们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同类，成为神子的眷属。”
　　“你是否羡慕像我这样雄伟的乳房？马上你也会拥有的！”
　　恐怖的低语仿佛黑暗的潮水，洗刷着那些人类的心智，被怪物们抓住的人类瞳孔涣散，惊恐地望着怪物，并在意识深处，出现了真正神国的幻象。
　　“不，不要！我不要变成你的同类，我不要变成虫子，不要！”
　　他们惊恐地呼叫着。
　　“怎么可能呢？你们的灵魂已经被天父打下了烙印，将成为未来神国的居民，你们为此甚至都能听懂我们的高贵语言，这是你们的荣耀！看吧，等那些象征烙印的花凋零时，你们的罪恶的人性就将终结！来吧，让我们现在来欢好吧，我会尝遍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包括你的脏腑在内！看看我的兄弟，它足以刺穿你的身体！”
　　那些深渊血口所发出的声音无比可怕，月色下，长鳞的黑暗柔软长躯在楼房间不断蠕动，残存的幸存者们多数都被送到了那些血淋淋的牙齿边缘。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这不是伤害，这是圣餐！”
　　“不要吃我。”
　　……
　　此起彼伏的深渊低语伴随着无数绝望的苦求，响应在城镇各处，劳诺的家门前，大公的那些私军骑士早已经被怪物撕碎了身外的金属战甲，教堂处，那恐怖如恶龙的怪物，在接连将数位僧侣性侵至死后，抓住了剩下的僧侣们。
　　“求求你，伟大的神之眷属，不要伤害我们！”
　　“这不是伤害，这是宠爱啊！”
　　……
　　躲在教堂的阴暗角落，神父瑟瑟发抖，听着外面那些年轻僧侣们的哭喊，他紧抓着自己教袍的袖子，冷汗早已经濡湿了贴身的衣服，他双眼睁大，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那怪物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好像是某种骨骼破碎的声响，那恐怖的声响让他根本不敢去面对，那一刻他甚至完全绝望了。
　　可绝望的人并不差他一个。
　　“求求你们，你不要伤害我，这是我的孩子，我将她奉献给天父，请求您不要伤害我！”
　　绝望的乞求到处都是。
　　“绝望吗？我们可比你们更绝望啊！神子劳诺放弃了我等，背弃了天国，背弃了伟大的天父。仁慈的天父渴求他的孩子归来，但他却因为眷恋你们而放弃了那伟大的一切，他不肯接受伟大的荆冕，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你的孩子很重要吗？她对你甚至都是可以舍弃的，天父又怎会要这种卑劣的生物！”
　　眷族们的怒火震彻人们的灵魂。
　　“请求你，不要让我们变成你们这样，也请不要伤害我们！”
　　人们继续乞求。
　　“我们无法强行带走他啊，卑劣的人类。他眷恋着自己的养母，那个可恶的妓女，他深爱着那个名叫薇薇的女人，这两个人存在，让他不愿离开这里啊！我们无法伤害这两个女性，我们的作为只会让他引起更加的反感！”
　　深渊的低语伴随着对人类的血肉咀嚼声，沉痛地响起。
　　“我们会帮你杀死她们，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人们乞求。
　　眷族们的低语们在人们的灵魂回响中戛然而止。良久，他们问道：“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请杀死那两个满是罪恶的女人，将我们的神子还给我们吧！请尽量将这一切做的隆重些，让我们好好感受下生命的痛苦。我们会在原地等候你们的消息，直到你们完成这一切，送回我们的神子……”
　　终于，这些可怕的眷族们消退在阴影中。
　　教堂，感觉到月光重新洒进来，吓傻了神父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用冰凉的手推开教堂的大门。
　　外面的街道满是尸体，深黑色的血液流淌在街道上，空气中也满是血腥的气味，房屋大多都被压垮，来说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止是噩梦。
　　“神父！”
　　地面已经失去一条腿的僧侣用残存的力气喊道。
　　神父没答话，他的的脸色荒凉颓败，仅有那冰冷的汗珠还挂在眉间，他看起来好像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虚软，早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去，去把薇薇还有劳诺的母亲抓起来！”
　　良久，他才用颤抖地声音说出这句话来。
　　……
　　劳诺家中。
　　院子的大门被猛然撞开，昏迷中的王女猛地惊醒，她只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紧接着薇薇小姐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她微笑了下，刚要开口打招呼，房间的门被突然撞开，一位骑士突然闯进来，抓住薇薇的头发便抽了出去！
　　“你，找死吗……”
　　王女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拼尽所有力气从床上翻滚下来，伸手刚要扶起床边竖着的火炮，闯进来的骑士已经先她一步将火炮抢走。
　　“把那个猎人也带出去杀了！”
　　外面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响起，王女还不待反应，头皮便传来了一阵剧痛，包扎好的伤口立刻破裂，血液顺着额头再度留下，一个全身碎甲的骑士直接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和薇薇一起拖了出来。
　　“把那个老妓女也带出来！”
　　手持火把的人们高声喊叫，王女的意识有些恍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镇好像所有人全都聚集到了劳诺家中，那些大公的私军骑士们表情凶狠，拿着大剑闯进了老人的房间，将年迈的老人粗鲁地拖了出来。
　　老人尝试说话，但那剑柄已经砸在她的嘴上，她似乎看见血沫从老人嘴里流出，顿时那心中燃烧的怒火更甚。
　　“婆婆……”
　　王女挣扎着起身，但身后一把漆黑的铁锤突然砸在她的后背，将她砸到在地，紧接着，一位骑士直接走过来，一脚将她踩在地上。
　　“你们不要放肆！动我女儿，是要反……”
　　她隐约听到了大公愤怒的声音，然后大剑斫进头骨的闷声便响了起来，大公应声倒地。
　　“父亲！”
　　她听到了薇薇带着哭腔地声音。
　　“快点把她们痛快地杀了！”
　　凶狠的骑士们说道。
　　“等等！”
　　神父的声音响起。
　　他来了。
　　拖着疲惫困乏的身躯，神父推开围在劳诺家的人群，闯进了院里。
　　“你想死吗？”
　　骑士的头领怒目相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神父连连摇头，他看着周边对他怒目相视的人群，深知这一刻所谓的信仰已经崩裂，他任何话的后果，可能都是被当做陪葬品。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那些眷属要求是隆重些。这样杀死她们的话，只怕不会和眷族们的要求，我建议用那个火刑架吧，反正已经摆在那里，到现在还没用。”
　　他说话的声音颤抖。
　　“好，我们赶紧把她们带去烧死！”
　　骑士们相互看看，同意了神父的这个要求。
　　“呵呵。”
　　倒在地上的王女冷笑了下，精神恍惚的她听到了这些对话，默默用树阵联络机，向外面的所有猎人求救。


第四百三十章 求救
　　审判日。
　　远离无名的远海上空，激烈的风流将暗云包拢着急速变化，上空的云漩不断扩大，而漩涡内部的空间则在不断紧缩。气流中不断摩擦出金色的雷电，王辑踩踏着气流，勉强御风不断高升。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再将半神号角交给小楠之后，王辑自身也失去了快速愈合身体的能力，他的左肩膀之前被昔拉所捏中，一条胳膊的战斗力基本算是废了。但这并不打紧，就算很难打得过昔拉，但要自保的他，他自觉还是有能力。
　　“你要逃到哪里？你这样和我拖下去，不怕城镇那边出事吗？”
　　风暴皱起，焕发金华的猎龙剑枪随意凌空一甩，便是撕碎一切的风暴雷电力量，昔拉行走晦暗的云际，步伐轻缓平稳，她的心态似乎很稳，在猎人选择后退避让、边缘骚扰的战术后，昔拉手持猎龙剑枪，稳如泰山。
　　砰然一声响，守护天使展翼突然回身向昔拉劈了一剑，圣焰眼看就要盖到昔拉脸上时，被突然甩出的猎龙剑枪打断，王辑的守护天使一触即退，没有丝毫留恋战场，挥动圣洁的羽翼马上退回到王辑身前，为他抵挡袭来的风暴。
　　“不用和它打正面，边缘游走保命即可。”
　　王辑通过意识为自己的守护天使下达战略。
　　“还要退避吗？那你就真没有机会了。猎人，你如果已经看出了一切，就应该知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拖住你而已。你在这里拖的越久，情况就会越对你不利。你不是还将我们的神子当成朋友吗？你不是要留他在这罪恶的人间吗？”
　　昔拉重黑色的嘴唇表露一抹邪魅的微笑。王辑依然无动于衷，昔拉说的没错，但他依然很沉得住气。
　　呼！
　　星界天使挥动大剑劈开风暴，白色的羽翼展开挡在王辑身前，如瀑的金发光影在风暴高扬，如海水中漫摇的水草。
　　“我当然知道拖得越久，情况对我就越不利。但我现在能离开这里吗？没办法的，你的神早已经布下了无解的局，我早已经深陷其中，既然已经注定失败，我如何都要拖到可以收回一些利息的时候。”
　　王辑心中默道，情绪依然稳定，躲在星界天使的身后依然边缘退让。就在刚才，他接到了王女的求救，有关城镇的情况他不劳用回响去拼命感知那极远的城镇，在他心里，仅通过推演也知道了大概情况。
　　但现在的他早已经无能为力。从圣子那时对他的欺骗，到后来他没能及时杀死城镇所有人起，这种无能为力就已经注定。昔拉因为有恶之花的支持拥有强大的毁灭力量，站在远海的风暴中，就能通过雷电对整个城镇展开打击，而阿里兰斯巨手则在海面打开了深渊大门，这两位神之手无论哪个都必须有人去面对。
　　他和劳诺必然会因此陷入与两位神之手的斗争中。
　　无解的局面从这里就已经开始注定，王辑单论自己个人的力量，从面对昔拉开始就不可能再脱身而出，除非有半神号角的支援，但距离昔拉太近的他，也必将在那草木精灵的爆炸中与之同归于尽。
　　这一切，王辑都清楚，但他依然还是来面对昔拉了，从他到来起，他就不准备通过任何手段撤退。
　　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他是不会走的。
　　“我给同伴留言，稍分些心，你费心帮我阻挡下，非常感谢。”
　　通过意识向守护天使交流后，王辑马上给自己的同伴全部传递信息，他安然躲在星界天使的羽翼保护下，而那飘扬金发的冷漠天使，握定天使大剑没有任何回答。对她而言，王辑的所有交流沟通，都将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至少现在是这样。
　　……
　　小楠，你和医生立刻赶回城镇救援，为此可以放弃所有防御。感染者可以不用管，诅咒生物也无所谓，都不需要理会，火速赶回去救人。我在王女的行李包中留了一个海螺，那是我与周长青的沟通物品，不是道具，你到时可以通过这个东西尝试和他联系，想办法带着人逃离城镇。
　　如果城镇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你们两个控制，你们两个无法完成救人的话，马上去找劳诺，用半神号角帮他击退阿里兰斯巨手，然后让他回到城镇收拾局面。速度一定要你们所能的快。
　　时间将在此决定一切，如果你们处理速度及时，一切就有希望，如果赶不及……没关系，还有我。
　　——首字母A
　　……
　　黑暗的山墙边缘，医生面对疯狂推进的疫病感染者，一路且战且退，他快速阅读完小楠分享给他的留言，没有答复，火速赶回城镇。阴风阵阵的城镇入口处，小楠已经先步赶了回来，还没等她进入城镇街道，那树林与楼房的掩映中，来自深渊的神明眷属便已经从阴影中现身出来。
　　“小楠！”
　　医生的身影快速飞跃过坍塌的堤道。
　　“别过来！”
　　后者的声音响起，却已经来不及。心理医生刚落地，皮鞋在鹅卵石上才发出些声响，那类似骨骼断裂的声响便嘎嘣嘎嘣地响起。医生回望，赫然看到那些黑暗的巨物血红的贪婪双眼凝视过来。
　　三层高的楼房上，一团仿佛鲶鱼般的黏糊物体正在不断蠕动，其中隐藏着复杂的蛇躯涌动，并从中探出一个满是青色皱纹的头部，与之较近的还有一头长毛窄腰的兽类，鳄鱼的前吻张开，里面吐露的舌头仿佛一条蛆虫般蠕动，并亮出一圈黑暗的獠牙。那种种难言形状的神明眷属们飘摇蠕动着自己的恶心身躯，冰凉的眼神锁死了闯进来的两个猎人，好像盯住了猎物。
　　眷属们潮湿的足鳍下，教衣幽灵的身躯伸出条条软泥般的躯体附着在地面上，同样盯着他们两人。
　　“去找劳诺，快！我用号角为你们掩护。”
　　小楠向医生说道。
　　“……”
　　无言的医生马上转身，两位猎人马上从城镇入口退出，想从这里闯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仅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送死，小楠变风暴乌鸦飞上天空，试图从其他方向进入城镇，然而，一些龙型的眷族却挥起了自己巨大的蜥蜴翅膀，飞跃上了楼房顶上。虎视眈眈地望着天空盘旋的风暴乌鸦。
　　她这里确实是没有办法去救人了，看清事实的小楠没敢再来城镇上空徘徊，遥望着城镇小广场处的火把已经升起来，她转身迅速飞入附近的山林中，从传统烙印中取出了厚重的半神号角，面向远海吹像。
　　呜……
　　古老的号角声从山林间响起，那声音没有一点衰减开始向四周散开，辽阔的声音回响，站在山崖边的医生回望一眼，他默默打开公文包，那里面的消耗类道具已经所剩无几，传送魔法的卷轴也仅剩三个。
　　医生犹豫了下，他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用这些卷轴潜回城镇中，将同伴还有薇薇小姐、老人全部救出来，可这个冒险的想法从心头闪过时，那些眷族冰冷的眼睛却在他的脑海闪回。
　　他可能救不了任何人，反而会将自己陪在里面。那一刻他似乎终于读懂了首字母A给小楠的留言。抓起一转卷轴，医生感受到那来自自然旷野的风已经拂过海际，他果断将卷轴捏碎！
　　风吹大地，植被摇曳，千树万树在一片飘摇中，徐徐生出一颗颗璀璨明亮的光点，饱受诅咒和磨难的诡雾森林上空开始出现星点亮光，旋即越来越多，数量不可阻挡。远海之间，一身是血的劳诺挥动屠魔大剑，在那些眷族与阿里兰斯巨手的重重包围下死战，他的神子身份在审判日似乎失去了所有荣耀，任何生物都敢冒犯他的威严，就在这苦战遥遥无期时，传送阵突然从天而降。
　　“城镇被破了！”
　　医生一语留下，头顶的魔法光芒便被砸来的深紫色触须所杂碎，劳诺一把抓住医生，将他扯回身后，来不及解释的医生刚要再拿出魔法传送卷轴，那晦暗如山渊的阿里兰斯巨手已经从海面浮起，黑暗的阴影立刻将他们两人笼罩。
　　他手中的魔法卷轴立刻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远天，一颗颗精灵光点从大地山脉浮出，并开始从四面八方向阿里兰斯巨手急速飞来，它们形成了壮观磅礴的光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附着到了阿里兰斯巨手的身上，一瞬间魔法卷轴的光泽恢复，医生遥望一眼那巨手怪物开始猛烈摇晃挣扎，起伏的巨浪因此咆哮不已。
　　“我们走！”
　　抓住劳诺，医生一把捏碎卷轴，两人的身影在精灵之光的照映下，从海面上瞬间消失，天空中，越来越多的精灵之光前仆后继地飞向海面，仿佛整个星空塌下来般，紧跟着，那些闪动的光点光芒不断增强，最终形成了无比可怕的爆炸！
　　轰隆隆！
　　耀眼的白光吞噬一切，海水蒸发，巨浪滔天。远岸上，劳诺的身影与医生一同着陆，却在落地的瞬间被那来自远海的的爆炸冲击波所震的立足不稳，两人同时翻到在地，猛烈地撞在山体上。
　　“噗！”
　　医生一口老血吐在地上，染红了他的西装。
　　“怎么回事！”
　　劳诺挣扎地站起。
　　医生惨淡一笑：“来不及解释了，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快回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神国降临
　　昏沉中，王女闻到了刺鼻的酒精味，很快一种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装甲渗入，刺激着她的肌肤，这让她有了一丝清醒的感觉。还未睁开眼，她便感觉到了手腕的酸痛，自己好像被绑了起来。
　　“还没结束吗？”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下面拥挤的人潮举着火把，看到了暗夜依旧，王女意识更加清晰了。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了火刑台上面，侧脸一望，薇薇小姐就绑在她身边，手臂和她的手臂被绑在一起。
　　“婆婆。”
　　她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累了，需要休息，不要叫她了。”
　　薇薇平静地声音从她身侧响起。王女的心猛地抽搐了下，她急忙喊道：“姐姐，劳诺回来了吗？我已经求救了！”
　　“没关系的。”
　　薇薇地声音依然平静。一身睡衣的她双臂被绳子勒在火刑架上，衣服已经被酒精所濡湿，她将头靠在身后的木桩上，与其说神色平静，倒不如说面如死灰。她头发因为淋湿而显得凌乱不堪的，但那眼睛已经闭上。
　　“薇薇姐。”
　　王女再度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应答。
　　“消停点吧！”
　　一位骑士突然走上火刑台，抡起铁锤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锤，巨力压迫，王女的胸膛猛地颤了下。
　　装甲能量正在恢复；马上进入重启过程。
　　一行文字在树阵联络机上显示出来。
　　“等等，我的装甲马上就要恢复了，我马上带你们出去。”
　　她小声给身边的薇薇说道，但并没有得到回答。此时火刑台边，两位骑士将瘫倒在地的老人费力地抬上了火刑台上，大约是这么折腾实在太累，他们也懒得再去绑，向其他人讲道：“洒上酒精就直接烧了吧！这老婆子身上血兮兮的，我们不想再碰她了。”
　　“就这么办吧。”
　　骑士的头领点头回答，他头顶的头盔因为被神明眷属的撕咬已经扭曲，牢牢束缚在他头顶，已经无法再拿下来。
　　“快！烧死她们吧！”
　　“快点烧死她们！”
　　举着火把的人群也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憎恨与害怕交织的复杂神色，神父眼看着人们紧捏着火把的手掌颤抖，他很想说什么，但终然没有鼓起勇气，骑士头领手中的长剑闪烁寒光，他无法开口。
　　酒精倒在了倒在火刑台的老人身上。
　　“你们现在如果停手的话，我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命！”
　　王女大声呵斥。
　　啪！
　　骑士头领直接伸出长剑，用剑背在王女头上狠狠扇了下。王女没有装甲遮掩的面庞立刻被豁出了一道血口，但她并没有此服软，依然回头，望着那面目冷漠的骑士头领说道：“你现在已经死了。”
　　“点火！”
　　骑士头领大声说道。
　　那些等待的火把立刻探上来，火刑台下方的干柴立刻被点燃，几束火把扔在了薇薇和老人的身上，霎时间将被究竟浸湿的衣物点燃，感受到火温的老人似乎中昏迷中醒来，她马上发自生物本能的开始打滚。
　　浓烟从火刑台上冒起，明亮的火焰顷刻间染成了旺盛的大火，将上面的三人吞没，一直沉默地薇薇痛苦地呻吟起来，那焚身的烈火好像灼烧进了心脏般，让她痛车心扉。
　　能量加载完毕，开始修复；
　　预计10分钟内修复完成；
　　监测到温度异常；开启隔离保护系统；
　　……
　　“快些啊，快些啊！”
　　一行行文字不断通过树阵联络机显示出来，王女眼中的一切都被火焰吞没，直到火焰燃起时，她感到有些慌了。“快些啊！”她在心中喊道，可是道具的资料与属性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祈求而产生变化，她眼看着老人在燃烧的烈火中承受不住痛苦，就要从火刑台上翻滚下来，骑士头领突然拿起一把长矛，捅进了老人的腹部，硬将她再推回了烈焰中。
　　“婆婆……”
　　她终于说不出来，眼睁睁望着老人在熊熊烈焰中没了动静，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一滴泪水从她眼眶中落下，但仅凭泪水，是无法消弭那火焰的。薇薇在她身边痛苦地呻吟着，喉咙因浓烟呛到，声音断断续续，却丝毫不能掩盖那痛不欲生的灼烧感，而她就站在她们身边，却感受不到火焰的温度，闻不到浓烟的气味。
　　“我们终于得救了。”
　　“让恶心回去神国吧，我们不需要他！”
　　神父漠然望着这一切，听着耳边人们的低语，他闭上眼睛，他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此刻他不过是被胁迫的一个从众者，他尽力去拖延时间，但一切终究还是来不及。
　　“我……好像来晚了，你们又搞起晚会了吗？”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响起。但没有人理会他，神父睁开眼，回望了一眼，是那个老猎魔人，曾经的教廷特使，如今游荡在城镇的酒鬼。
　　“我怎么好像看到有人被绑上那里烧啊！那好像不是昨天说的不洁者……潘林，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老猎魔人衣衫褴褛地抱着酒瓶挤进人群中，抓住了他认识的潘林。这位后辈友人紧抓着火把，没说话。
　　“那是神子劳诺的母亲，还有大公的女儿还有猎人，神国其实就是地狱，我们都被欺骗了，那些神明的眷属就徘徊在这附近，它们让我们杀死这上面的两个人，它们就会放过我们。”
　　“是啊，烧死他们我们就获救了！”
　　“你一个酒鬼懂什么，快滚开！”
　　……
　　“呵呵。”
　　老猎魔人傻笑了下，抱着酒瓶问道：“你们……疯了吗？”
　　说话间，他突然撞开身前的人，老朽的身体好像一条疯狗般将人群撞散，他一把抓住身边一位骑士腰间的佩剑拔出，眼都不眨一下地砍倒两人后，径直冲着火刑台奔跑过去，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后辈友人潘林突然伸出胳膊，抓住了他后背破烂的衣服！
　　呲的一声，反应过来的骑士用长矛将他刺翻在地，周围的人群一拥而上，举起火把和手中的菜刀、铁锤对着那佝偻的身躯狂砍烂砸。“啊，我真醉了。但我还能看见，你们这些恶魔的嘴脸，你们……”酒精作用下，老猎魔人对浑身传来的痛感似乎少了很多感觉，倒地的他挥起臂膀挣扎大呼，然后被人卸下了胳膊，血夜溅在他的脸上，依然让他一无所觉，他还在拼命乱蹬，直到他失去知觉，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经被剁成了骨肉烂泥。
　　“我这辈子……就没被你们这些魔鬼威胁过，呵呵……”
　　到最后弥留之际，老猎魔人的面庞依然一副醉意，直到他彻底丢失意识，直到他在醉酒的狂乱中死去。直到他死，那些发狂的人们也依然乱刀砍了许久，那大约是在恐惧中最极端的发泄吧。
　　“酒真是文明最恶的产物。你们做的很好，很快你们就会得到救赎的。快，去把荆冕取过来，它在劳诺的家里，把它给劳诺戴上！我们的神子马上就要归来了！”
　　眷族的低语在黑暗阴影中回响。
　　“快去拿荆冕！”
　　人们乱做一团，骑士们奔向劳诺家中去取荆冕，人们则在痛苦和疯狂中向火刑台升起的熊熊烈焰跪倒，祈求获得救赎。神父的身影飘忽，好像有些立足不稳，他眼神茫然地望着人群中已经被剁成肉泥的醉鬼，忽然笑了起来。
　　“好了，一切都按神明的安排进行了。你们完蛋了，真的以为神只要回他的孩子吗？你们杀了无辜者，却敬畏着真正邪恶的东西，等劳诺回来戴上荆冕，它就会成为神王，你们都将被他奴役。”
　　神父说完后大笑起来，好像积蓄已久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他甚至笑出了泪水，眼看着那火刑台的烈焰中，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声息，他不理会已经吓呆的人群，默默从脚边捡起了一把长矛。
　　“圣子，我答应过您，我不会让神国降临的。”
　　他心中低语。
　　……
　　城镇入口。
　　浴血奋战的劳诺爬上了崎岖的山墙，最终在风暴乌鸦的到来帮助下，将他送上了城镇，此刻无名前方破碎的古城墙已经消失，而那城镇也被阴影所完全笼罩。劳诺站在那树荫下，眼望着那阴影中盘踞的眷族，握紧了手中的除魔大剑。
　　“快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小楠变回人身，站在了他身后。
　　“让开！”
　　劳诺的步伐好像有些迟钝，他紧握着大剑走近城镇，那些盘踞的眷族当真听他的话，全部退让开来。这景象给了小楠心中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如果这些眷族拼死阻挡劳诺的话，那一切都还没有迟，但这些眷族竟然这么轻易听话……
　　“让开……”
　　劳诺这一次的声音低了很多，眼前的景象似乎让他明白了一切，当阴影退散时，劳诺赫然望见了那城镇中心，小广场的火刑台上燃起的巨火。他迟钝的脚步开始加快，最终那疲惫身躯开始拼劲全力奔跑起来，纵使他还穿着教廷特使的铠甲，纵使这些染血的铁物无比沉重，也丝毫不能拖缓他的脚步。
　　小楠默默跟上，直到最后一刻，她也始终记得王辑说过的，别让劳诺一个人，让他始终在视野之内。
　　阴影环绕的城镇到处都有死尸，血腥气味浓重，来自小广场的浓烟终于就在眼前，他终于看见活人，紧张害怕地人群在看到他之后纷纷散开，劳诺一眼看到了火刑架已经烧枯的人影，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直到他伟岸的身躯狠狠撞在那火刑台上，冲进烈火中，本就已经烧赶的火刑台在他摧枯拉朽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火刑架上绑着的身影落地，那血肉早已经枯朽，但从手臂脖间的一些饰品，依然可以分辨死者的身份。烈火中，终于有一个没有死的身影挣扎地坐起来，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已经泪眼朦胧。
　　“薇薇……”
　　火焰中，劳诺跪倒在尸体身旁，颤抖的手掌去抚摸了下那早已经烧毁的尸体面容，他回望一眼另一个腹部被扎长矛的尸体，跪着匍匐过去，他好像看见那死者的嘴巴动了下，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婆婆。”
　　王女哽咽地喊了一声，这一刻她和劳诺一样披甲，也一样的无力。
　　“你走吧，猎人。”
　　劳诺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跪在自己母亲的尸体前，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笑容，他转过头，向王女说道。直到这时，小楠才赶到现场，看到倾塌的火刑台，看到被剁成肉泥的尸体，看到火焰中的劳诺与王女，以及已经没有声息的两具尸体。
　　“走吧，和你的伙伴一起离开，没人会阻拦你们的。”
　　他那略有些臃肿的面庞满是恬淡之色。
　　“劳诺……”
　　“神子让你们离开啊，那你们当然不能再留在这里。”
　　那阴影中突然伸出的触须猛然篡过火焰，将王女和小楠一把抓住，抛出了城镇，她们在最后只能眼睁睁望着那火焰中跪倒的劳诺，消失在眼中。
　　“是你将灾难带到了这里。”
　　“你就是深渊之神的孩子，这一切的祸源……”
　　小广场上，手执武器的人们紧张颤抖着，一起靠近火焰中跪倒的劳诺。后者默默守在母亲与爱人的尸体旁，对周围的一切都已完全无视。这时，隐约一个教衣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劳诺抬起头，望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神父。
　　“对不起。”
　　神父捏紧了手中的长矛。
　　“哦。”
　　劳诺低头，满不在意地用那沙哑地嗓音回答着，望着自己母亲已经被烧焦的面庞，眼神无比的平静。噗呲一声，长矛顺着他胸膛的铠甲碎缝刺进他的胸膛。神父的双手哆嗦，却紧握着长矛：
　　“我答应过圣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神国降临。”
　　他用颤抖地声音说道。
　　“这是你应该做的。”
　　劳诺的身体无动于衷，好像这刺进胸膛的一击对他没有任何损害。
　　“你早该滚回你的天国！”
　　一道利斧从他背后劈进了他的头部，那些铁锤紧接着将他抡倒在母亲的身体上，人们似乎从神父的话中明白了什么，他们义无反顾地操起手中的武器做最后的自卫，哪怕因此会被那些眷族们吃掉，也要杀死眼前这个祸源。
　　“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你害死了这里所有的人！”
　　“和你那妓女母亲下地狱吧！你不配穿着这样的铠甲”
　　“滚回深渊吧！魔王！”
　　那疯狂痛苦地咒骂最终化作刀兵砍在了劳诺的身上，愤怒发狂的人们扒掉了他穿在身上的教廷特使铠甲，用刀划开他的肚皮，甚至动口撕咬他血肉模糊的身体，劳诺始终没有还手，他只是默默守在自己母亲与爱人的尸体身旁，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奇迹的力量还手，这样的妥协隐约激起了人们更加疯狂的报复，直到将劳诺这伟岸的身躯折磨的不成人形，也一刻不曾停止。
　　直到最后，神父用长矛刺进了他的喉咙，这个厚重的身躯终于不堪重负倒在母亲的身旁，劳诺血淋淋的面庞依然能看出他表情的平静，弥留之际，他仿佛想起了很多事情，那被鲜血浸染的眼睛也似乎发起亮光，他开始尝试伸手去抓爱人的手掌，但他仅存的力气是摸不到的。
　　“抱歉，我没能……”
　　他勉强张了下口，嘴唇动了下，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咕噜噜地冒着血泡，那发亮的眼里，却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自己和薇薇还有同胞兄弟在酷热的恩纳城中的奔跑，场景离他越来越远，好像要到日落，他们要分开各自回家。忽然，他的兄长，那位农夫的低语好像在出现黑暗里，好像在耳边。
　　他说：不能因为太阳的灼热，就放弃拥抱光明啊。
　　“是啊，不能因为太阳的灼热，就放弃拥抱光明啊。”
　　劳诺心中重复了这遍话，他血染的眼里突然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水，那记忆中，圣子与薇薇已经向他招手告别，劳诺突然翻过身来，保护住了母亲的尸体不被人们踩踏，他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抖动了下，好像在重复某种敲门的动作，他听到了某个声音，然后用心做出回答：
　　“是我，母亲，我回来了……”
　　……
　　在他死后，人们对他尸体的发泄都因太过忘情没能停下来，直到人们都耗尽了力气走开，那尸体早已经不成样子。
　　“我们把祸源解决了，灾祸终于能远离我们了。”
　　“可恶的恶魔，你们再出现啊，你们要的神子已经死了，我们把他送去了你的天国！”
　　咒骂声中，面无表情地神父抬起头，看向那些笼罩在城镇的阴影，它们依旧没有散去，却自始至终都没能出现。大约也是这种漠视，让人们残杀神子有了信心。但和陷入疯狂的人群不同，神父自始至终都很理智，直到现在，他才有了种松懈感，他回头望了一眼骑士脚边的深红色的荆棘王冠，将其捡起。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现在你的孩子也被我杀了。怎么样？他到死都没有如你所愿。你还渴求神子吗？送给你。”
　　神父冷笑着，终于他积压的所有情绪全都发泄出来，捧起那扎手的荆棘王冠，神父对那触碰王冠的痛苦全不在乎，他抓起劳诺的头发，将那血红的王冠扣在了他的头上，并不怕受伤地将其在劳诺头顶勒紧：
　　“你想要你的孩子吗？来吧，好好体会下尸体的冰冷！你的神国不可能出现了！可悲的东西！你的野心葬送了自己的孩子！”
　　神父昂头，向那暗夜呼吼。然而，那些他本听不到的眷族低语，却从阴影中传出来，虽那声音依旧是一种怪物的嘶吼，但却在他脑际，清楚地形成了人类的语言，只有两个字，却极尽嘲讽之意：
　　是吗？
　　神父登时僵滞，他眼看着那夜空冰冷的月光被鲜血所染红，群星远逝，一层漆黑的天幕开始蚕食夜空，大地转瞬间陷入一片晦暗，只有血红的月光照映在他脸上。啪嗒一声，好像有一颗雨水落在他的鼻尖。
　　神父用手摸了下，那不是雨，而是血。
　　哗啦啦地雨声皱起，血色的雨滴击打在地面上，火刑台边的残火迅速消逝，那头戴荆棘王冠的血肉模糊尸体突然动了下，黑暗阴影中，来自深渊的眷族兴奋地出现，它们庞大的身躯迅速盘踞在整个城镇各处。
　　“我们伟大的福王啊，您终于要降世了！”
　　“王座已现，圣餐开始吧！”
　　那自深渊的魔爪突然抓起地上慌张的人影，开始大快朵颐。霎时间悲惨的呼叫声响起，城镇小广场附近的人类全部被眷族们抓起撕碎，送进了嘴里。神父脸色发白，绝望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头戴荆棘王冠的尸体从地面漂浮而起。
　　“求你，别杀我！我愿意变成神王的眷族！”
　　“我愿意和野兽同床，求你别吃我！”
　　一时间城镇满是绝望的哭求，但那些眷族们的圣餐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是吗？已经迟了。王希望你们作为圣餐的食物而死去，而不是作为他的眷族继续活着！”
　　“神国不需要你们来当眷族，故国的遗民还在对福王的降临翘首以待。可怜的人类，你们自出生起，就注定是满足我们欲望的工具而已啊！让我快活下，然后吃了你吧……”
　　绝望的哭求并不能带来任何怜悯，神父在茫然时，自身已经被一条湿软的触须所抓起来，他瞳孔涣散的双眼回头，看到了一个柔美的女性面庞，站在一团蠕动的触须里面：“你好勇敢啊人类，让我好好下感受你的生命的颤抖，然后当做我的圣餐吧！”
　　由不得他能做出任何反抗，那绵软的蛇躯便已经将他彻底吞没，意识消散之际，他听到了圣诗班的歌唱：
　　基督复活，神的信徒们有福了；
　　……
　　血雨击打在海面、山脉与森林，远方的诡雾森林传来了渴望已久的呼喊，神国废墟的土地上，残存的诅咒生命沐浴血雨，嘶吼地颂唱着神子的威严，远方陆地，那破碎的古墙开始高升，无名方向，隆起了一座座高塔城端。
　　“啊，我们伟大的福王降临了，猎人，你这样躲避我，最终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你输了，输的一无所有。”
　　血雨击打的风暴眼上方，昔拉手执猎龙剑枪狂笑不已，她无情嘲讽着面前的独立猎人：“这就是你所要承受的失败代价，独立猎人又怎么样，就凭你的智慧，也想与我神相斗？”
　　“是啊，我输了，很早我就承认了。”
　　昏红的血月下，王辑望着那维度断带的降临，看着血雨落在那凋零的恶之花上，他面无表情地回应昔拉的嘲讽，一团温暖的阳光在他手心凝聚起来，他平静道：“神国确实出现了，我的朋友最终成为了星空主宰。这是我无法阻止的现实。我很早就已认输，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打败人性，但那些恶之花最终还是凋零了。昔拉，现在的你，又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阳光枪已经在他手心凝聚完成，他那冰冷深邃的双眼也锁定了昔拉。堕天使的脸色一僵，脸上狂放的笑容也随风消逝。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有我
　　巨浪澎湃的海面，溅落血泪的花海开始大片的凋谢，血雨之间，昔拉的身影从风暴眼中冲出来，它扇动着蝶形的羽翼拼命向神国崛起的方向飞去，恶之花的凋零，终究还是影响了它的力量，纵使那神赐的真理还在，但它也很难再驾驭这份可怕的力量。
　　“福王救我。”
　　昔拉的声音淹没在阳光枪的雷声里，风暴眼中窜出的金雷一击将它从半空击落，强雷的力量变成了密密麻麻地细雷爆开，将那羽翼炸的暴碎如鹅毛，一把燃烧圣焰的大剑从天而降，正中昔拉后背，剑锋径直破甲，从胸口刺出来。
　　半截锯肉刀旋转着从风暴眼中飞出，一刀从它的蝶翼穿透，王辑身影飞落它的身后，伸手一拉抓住昔拉手中的金色猎龙剑枪轻易抽走，接手一道阳光枪贴着昔拉的头部便砸上去，轰隆一声，浓郁的阳光爆裂，洒开的落雷飞散而开，堕天使的身躯被炸的四分五裂，飘飞的血肉在阳光范围内湮灭虚无。
　　泛动金光的知识从中掉落，王辑一伸手全部捞了回来。
　　“呵呵。猎人，我记住了，下次我会亲自到你的世界找你。”
　　昔拉爆炸的肉身残骸里，遗言通过残留的回响散发出来，王辑没放在心上，他检查了夺回的所有知识与手中的火焰锻造物后，将其暂时全部收起。
　　“带我去找我的同伴。”
　　不断从天空下坠的他向守护天使传达信息，那血雨中发光的白色羽翼立刻张开，使俯冲飞到他的身旁将他一把抱起，飞向远方的岸地。在那里，本已经被阿里兰斯巨手摧毁的古城墙正在修复，那些巨大的碎石浮空而上，不断拼合连接，重新合并成城墙，陆地也在不断高起，直到城墙的高度足够巍峨，直到那无名隆起的高塔王城能够俯视一切。
　　神国已经开始自行生成了。
　　浓稠的血雨拍打海面，凋零的恶之花不断化作青烟散去，维度断带笼罩天际，黑暗中唯有昏红的血月洒照光芒，星界天使身躯发出的光芒将接触的血雨化为青烟，急速从海面掠过，王辑用回响感知了诡雾森林的方向，在那里，不断有狂呼嘶啸的诅咒生物赶往新生的神国，而圣诗班的吟唱声也一刻未曾停止，从神国的高塔上不断传出，声扬四方。
　　赞美圣子，我们的王回来了；
　　世界大同；
　　伊甸将传世永远。
　　“很可惜，伊甸不会传至永远。”
　　王辑凝望那隆起的辉煌神国，对此的回应很平淡。他早已经认输，但他也说过他会负起失败的代价。
　　……
　　沾染血水的潮汐推动着狭窄的陆地，荒废的港口已经残破不堪，风声响起，披甲的守护天使从天而降，王辑从天使怀抱挣出，飘然落在浅水中。不理会浸湿的腿脚，他从泥泞中拔出脚走到岸上。
　　倒塌的港口边缘，他的同伴已经集结，心理医生坐在破烂木箱上，面色发白，他看起来好像受了些伤，小楠则在他身旁，两人都躲在港口残败的屋檐下，避开了粘稠的血雨。至于王女，那个小姑娘坐在露天处，将头埋在膝盖里，淋着血雨，对周遭的变化似乎毫无在乎。
　　“传送卷轴还剩几个。”
　　这是到来的王辑第一句话，走到医生身旁，他望了眼那不断耸起的神国高墙。血水洗刷着古老的白石墙，那本是公元前的猎人军团修建为抵抗阿里兰斯巨手，而如今却成为了神国的边墙。
　　“还有一个。”
　　心理医生低声回答。
　　“给我吧，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要去理想世界。”
　　王辑快步走至医生眼前，后者沉默地打开公文包，将最后一份传送卷轴递了上去。王辑接手转身这就准备动身。
　　“婆婆被烧死了。”
　　屋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王女突然发声。王辑的脚步一滞，背对着那个身披装甲的小姑娘，答道：“我知道。”
　　“薇薇小姐也被烧死了，劳诺成神了。”
　　王女地声音有些哽咽。王辑的眼神闪烁了下，“我知道。”他用相同的话语重复了自己的回答。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王女抬起头来，眼眶泛红地问道。
　　“这是你们的选择，也是劳诺的选择。”
　　王辑语调宁静的回答：“我对此无能为力，早些时候我就和你们说过这种结果的，当我们失败时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但你们都否定了不是吗？善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也大可不必因此而绝望。至少你能认为自己坚守了猎人的立场，人总要为自己的坚持付出代价的，正是因为有惨痛代价，执着与坚持才值得尊重，不是吗？”
　　说完，他摇摇头，拉开了传送卷轴。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他如果纠缠当初如果做什么，就不会怎样的问题，那么优柔寡断只会让他止步不前。当他知道自己无法杀死城镇那些幸存者时，他就已经认输了，但直到劳诺成神之前，他还是尽力做出了所有安排，若论细节的话，他们其实也算是输给了时间。
　　“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听你的，反正那些人迟早得死。”
　　医生低沉地说道，他望着打开的公文包里，所盛放着的四枚血锈刑钉，它们已经成为了圣物，但医生此刻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识。
　　“但那样不就失去猎人的立场吗？”
　　王辑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让他们死在我们手里，和死在劳诺手里或是被劳诺奴役，或许最终结果一样，但性质却大有不同。你们不用再来这个问题上纠缠了，现在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你准备怎么办？”
　　小楠抬头问道，“要去面对劳诺吗？”
　　这是她最在意的问题，他们失败的结果就是要面对星空主宰，且不说成神的劳诺多么强大，她在意的重点是，无论颜面还是良心方面，他们是否还能面对劳诺。
　　王辑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他垂眼看着手中的魔法卷轴，血雨顺着他的风暴从他眼前滴落，从手指间流过。
　　“昔拉我已经解决了。”
　　他说：“该夺回的东西我也夺回来了。阿里兰斯巨手也被塞纳留斯号角炸死，它们都是天父神明的神之手，而非劳诺的守护者，一旦在我们这里死掉的话，再复活也必然是滚回了星空彼岸，这两者不是普通眷族，想降临的话没那么容易。我们的压力已经缩减到最小，你问我怎么办，当是去见自己的朋友，让他安眠。”
　　王辑说着捏碎了手中的魔法卷轴，幽蓝色的魔法立刻将他和守护天使笼罩起来。他转过身，望着颓唐的伙伴们，那冷漠的面庞突然浮出一丝笑容。
　　“失败一次而已，没关系，万事有我。”
　　他说。
　　没必要再解释什么了，王辑的树阵立场或许并不限于屠杀问题上，但要结束审判日对他而言是不能松动的立场。他明白，他的伙伴没有力量，也没有脸面再去面对劳诺，但就因此而彻底放弃吗？
　　不，他会来为这一切收尾。他按计划去抓神明计划的漏洞，炸死了阿里兰斯巨手，消灭了堕天使昔拉，在面对劳诺之前他已经事先解决了一切可能形成重大威胁的存在，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如果要面对劳诺，这件事就让他亲自来。
　　血雨之中，传送阵的光芒骤起，带着他和星界天使飞走，前往了理想世界，去拿旧日神子为这一切早已先手留下的契机。
　　……
　　神国废墟。
　　倾塌的王城高墙边缘，传送的魔法光痕在雨水中消逝，王辑和自己的守护天使出现在高墙上，他向上拉起了刺客衣的拉链，极目所望，附近徘徊的诅咒生物大都已经不见了，残存的一些柴兽也从那碳化的身体恢复成了血肉之躯，在血雨中畅快的打滚。
　　不是很远的罪恶之塔方向，环形的巨塔已经倾斜倒在废墟中，血水与泥土石头混成一年泥泞，两条体躯无比庞大的黑鳞巨蛇盘踞在巨塔周围，张开血盆大口，在倾盆大雨中贪婪着呼吸着空气。
　　“拜托你了。”
　　他转过身，和身后的星界天使说道。
　　圣光笼罩的天使神情庄重，她不会用语言回答，而是举起手中大剑，张开圣洁的翅膀飞上天空，燃烧的圣焰自她身外蒸发着血雨，那光芒的耀眼，立刻吸引了两条大蛇的注意力，两条蛇黑暗的鼻孔中喷涌暗焰，迅速冲破城墙，仰起身躯冲向星界天使。
　　抓住机会，王辑马上从高墙跳下，坠入废墟的草垛中，绕道直奔罪恶之塔，他尽全力奔跑，动力鞋的动能也调整到最高，那两条真理之蛇的强大他还是很清楚的，守护天使不能撑不了多久，如果他不抓紧时间，一旦让看守的蛇赶回来，就很难办了。
　　大蛇的嘶鸣不止，远近全是城砖塌陷的声响，罪恶之塔的废墟，王辑冒雨爬进了廊道中，因为塔身倒塌的缘故，里面的环境也完全侧了过来，他一路通过回响快速找到了画作所在的房间，巨画已经倒在房间里，王辑费力地将其抬起。
　　黑暗中，那画中向日葵田野里的女子笑容依旧淡然，王辑撑着画作，伸出一只手去触摸画面，旋即他整个人穿过了画面，巨画噗地一声倒下，在房间扬起了尘土。


第四百三十三章 邂逅
　　理想世界。
　　日光明媚的海滨，向日葵随风拂动。王辑前脚站在了田野间的道路，后脚守护天使便传送到了他的身旁，铠甲落地，天使一边的羽翼已经被撕掉，上面流动着血液的光痕。面对那两条真理之蛇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创伤，但天使对这些伤并不在乎，她面无表情地站在王辑身后，听候着他任何的指令。
　　王辑眺望远方的城镇，那里一切依旧，和他离开时是一个样子，神王心火的燃烧，并没有摧毁这个世界的任何物质。小镇依然空旷，巨树依然茂盛，一切如常。“辛苦你了，非常感谢。你可以休息了。”他向身后的天使说道。
　　守护天使的光影单膝跪地，双手把握的大剑突然燃起烈火，随即她的光影在火焰中消散，回归了那冰冷的宇宙边缘。世界只剩下了王辑一人，他抬步向前，径直穿过田野，路过空旷无人的小镇，前往了巨树地下的世界火炉。
　　他路过那田野间的铁轨，路过七天前他送走鹰眼的候车台，王辑在此驻足片刻。
　　“你说的对。或许猎人最大的可悲就在于，他们拥有保护他人的使命，最终却发现除了能自保外，谁也保护不了。”
　　他对着空气说道。
　　“但没关系，我自成为猎人起始终都能发现自己的弱小无能；或许在某一天我能力足够时，就能够改变一切。你不愿意承担的某些责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宿命。好在我不存在怨天尤人这种想法，毕竟总不能所有人都安逸的躲起来，享受人生，总有人得站出来负责，而责任这种事交给别人我并不放心，自己亲力亲为，就算失败，至少也死的清楚明白。”
　　……
　　火炉。
　　地底火炉的泥土边缘巨树的根茎盘根错节，王辑身外笼罩着阳光，穿过通过的火焰，逐步接近那中心的金焰。但穿过燃烧的空气后，那地底火炉的中心处却没有了先前焚烧的可怕金色烈火，巨树根茎的缠绕下，仅有一颗浮动的金色烈阳。
　　若说是太阳的话形容不是很贴切，但以太阳来形容它的外表很符合。那是一颗阳光聚拢的球体，大约有篮球大小，通体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并不灼热到令人难以忍受，相反，它的存在让王辑感觉到了一种适度的温暖，相比于刚才他穿过那段空气燃烧的地穴，甚至在此有一种温凉。
　　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人到来，那颗小太阳表面形成了眼睛的纹路。刹那间，它从一颗太阳变成了一颗散发阳光的眼球，那光纹形成的瞳孔纹路繁复，拥有复杂的几何美感，它盯着王辑，眼神空无茫然，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
　　首字母A，在你面前的物体为神王心火，拥有它即可掌握理想世界。旧日神子的心火经历审判日的酝酿，在心火内部生成了某种真理道具。探如心火之中即可获得该真理道具，并将心火带走，通过心火所释放的光奇迹，将具备完美的真理现象。
　　注：接触心火将会持续燃烧灵魂，掌握该心火炼成道具同样如此。树阵建议你尽量减少使用，并尽早掌握补充灵魂的知识，否则在对心火的使用中，你很可能消耗掉所有的灵魂，届时你的死亡将成为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走向心火，站在它的面前，伸手探进了那形成眼睛纹路的心火间。刹那间，灼烧灵魂的痛苦自他手心传来，瞬间产生的痛楚胜过以往他所经历的任何苦痛，王辑的灵魂于此刻剧烈的震颤，好像那未知的火焰早已经烧透了他的脏腑，将他的内在全部烧成灰烬。
　　虽然从肉眼去看，他的身体依然完好无损，但回响的感知里，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心火所完全吞没，那炙烈的金色烈焰焚烧着他的灵魂，并逐渐与之融为一体，可这种融合实在太过痛苦，很有可能在下一刻，他那饱受折磨的灵魂就会被彻底撕碎。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自那火温恐怖的心火深处，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触摸到了某种武器的长柄，他咬牙继续前探，直到手掌完全将其握住，然后一把自金色的心火中抽离，一体剑光立时从太阳中现身，可下一瞬间，王辑的手一软，流动光迹的长剑从他手心脱落，嗖地一声，飞回了太阳中。
　　这颗小太阳突然在半空中一转，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在他身旁飞绕两圈，跟随在他身旁。
　　“呼……”
　　王辑深呼吸着，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瘫软，脸色发白的他跪倒在地，双手十指深陷泥土，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的疲惫无力，他甚至没有力量握住那把剑，更来不及看清道具的样子，在拔出的瞬间，灵魂的痛苦消耗，便让他不由自主地松手，让那心火孕育的真理道具，重新回归了火焰里。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通过回响，触摸到了道具资料的真容，树阵一系列的提示告诉他，心火的道具绑定成功了：
　　首字母A，你成功得到了神王的心火，此刻开始你将可以将心火带离理想世界，并通过它来感知整个世界，获得第三只眼睛的视角；它永不熄灭的光与热将象征理想世界的永恒。
　　你得到了道具：邂逅。
　　道具名称：邂逅
　　道具类型：唯一性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那一天神王与凡人的邂逅，注定了不平凡的事情发生。诸生向往着最崇高的神王，而王却放弃了他所有的一切回归田园。他不愿再为自己所担负的一切执剑，因为那所有的史诗与伟大，都是日复一日承担着穿杀一切的悬顶之剑，而一生一次的邂逅，失去再不能得。
　　道具效果：持此道具期间持有者将持续接受神王心火的燃烧，消耗灵魂，掌握该道具期间持有者所行一切将成为不可推翻的唯一真理，道具可杀死一切生物、非生物，该道具不受任何真理、奇迹、知识影响。
　　道具备注：那日黄昏的邂逅，王丢掉了剑。
　　警告：该道具为旧日神子作为神王的一切权柄、真理、荣耀所结合的产物，在持有道具期间，道具心火对灵魂的灼烧远超神明以下任何生物所能承受的极限，你当前的灵魂受到心火灼烧产生巨大损伤，消耗你所有的灵魂，持有该道具的时间最多不过也不会超过1.5秒，请尽速补充灵魂方面的知识，强大自己的灵魂，来支持该道具的使用。
　　——源于A号实验机。
　　“呵呵。”
　　王辑微笑起来，纵使他现在仍在灵魂灼烧的苦痛中无法起身，纵使刚才那撕裂灵魂的痛楚依然盘踞在脑海，他都忍不住要笑。这大约—是令他最意外的事情了，他从没想到过旧日神子留下的东西，竟然会这么强大，他并没有预料到，自己在此，竟得到了应该是超膜宇宙中，那最无坚不摧的矛。
　　至于掌握它的代价，王辑完全不在乎。
　　从D系列骰子那里，他已经知道，但凡这些威力强大的道具，就没有一个可能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东西，到这件道具身上更是如此，它大约真的是只有神明才能持有的强大事物，王辑作为普通人类，即使是猎人，要掌握那把剑也很难。
　　他休息了许久，终于踉跄站起身来，用意识去感受那跟在他身边的小太阳，他很快就通过这颗浮动的太阳感受到了周边的事物，那第三只眼睛的视角，也根本不是眼睛可见的视野，而是太阳在散发阳光遇到障碍物时，所勾勒出的光影回响。只是它所能反射的回响范围并不大，最多也就一千米左右的范围。
　　放在防区，也就是两座公交站所能辐射的范围。
　　“原来也是回响啊……那……就这样吧。”
　　摇晃了下身躯，他步履蹒跚地转身，穿过燃烧的空气，离开了心火之炉。
　　……
　　日光洒照，蓝海波光，海风拂动的向日葵田野，鲜活的花儿簇拥的墓地前，窸窸窣窣地叶子摩擦声响起，王辑从花丛中走过，来到了旧日神子与其爱人的墓碑前。那颗小太阳一路跟随着他的身影浮动，最终也漂浮到了墓碑前。它的到来，无形中让周边的向日葵开始缓慢地转变花葵的方向。
　　“非常感谢。”
　　墓碑前的王辑开口：“我没有想到，拿到你的遗产，结果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的兄弟，虽然你留下这个的本意就是用来对付他的。但我从圣诗班的歌唱中听到了一些，劳诺是复活成为星空主宰的。凡夫俗子怎么会杀死他，只可能是他放弃反抗。他至死都没有背叛自己所爱的一切，尽管人们背叛了他……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他和你不一样，你是成为神王后后悔放弃了一切，而他至死都没有这样做，他是被推上神位的。现在的情况并不符合他的遗愿，我要帮他，帮我这位朋友，让他安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把他和他的爱人，他的母亲，葬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一次机会，只有那大概一秒的时间，如果失败的话……你和你的爱人在此，会永远不受任何打扰。但你们的父亲，他就真的如愿了。”
　　风语不止，向日葵随之不断摇摆。潮汐声响，不知何时，墓碑前已经空无一人。
　　……


第四百三十四章 众生国度
　　诡雾森林。
　　迷雾森林缭绕的森林上空，风暴乌鸦几经盘旋，最终落在了神国高墙的脚下，昏红的血月下方，荒原的神国大门敞开着，偶尔几只赤身裸体的人形野兽从林间越过。小楠站在宽敞的门洞中，遥望废墟土地。
　　距离王辑从无名离开，已经有接近六小时的时间，他们始终没有得到消息，对王辑的形成并不是很放心，她主动跟过来查探情况。当风暴乌鸦抵达神国废墟时，恰巧那神国荒原上面，王辑的身影孤独行来。
　　那里早已经没有任何诅咒生物，早在审判日来临的最后两天，废墟所有的诅咒生物便进行了一次大转移，直到审判日降临，新的神国出现后，那些诅咒生命恢复了生前面貌，进驻了新的神国，而废墟这里，那辽阔的土地上，远望过去只有王辑一人，令她意外的是，他身边尾随了一颗太阳。
　　那应当是太阳吧，虽然只有篮球大小，但那涌动的阳光，即使隔着十多米距离，小楠便已经感受到了温暖，值得一提的是，她发现那太阳的光纹在其表面形成了一种类似人类瞳孔的复杂纹路，说像是眼睛但却也不尽然，毕竟那光纹有太多几何架构的美感，且阳光的颜色始终如一，不似人类的眼睛白底黑瞳对比鲜明。
　　那东西不是道具，小楠从第一眼就发现了。王辑的步伐坚定，看上去没有任何疲惫之意。小楠默默等他走到自己身前，看着那颗发散光与热的太阳，问道：“这就是旧日神子留下的东西吗？”
　　“是的。你到了这里，医生他们呢？”
　　王辑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平静。
　　“他们现在在诡雾森林，我们最初到这个世界的地方。现在诡雾森林还有这里的诅咒生命大都去了神国，那里并不危险，等星空主宰的事情结束后，他们就能马上回到防区。”
　　小楠回答。
　　王辑这次神国行程因为归程没有魔法传送卷轴的关系，他自身能够加快赶路速度的知识也因为昔拉真理诅咒的关系被强行去除，所以花费的时间实在太久，小楠担心有意外，所以专门来接应。
　　至于心理医生，他现在失去了很多战斗力，而羽人王女，小楠也无法要求她再做什么，他们两个能平稳等到能够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足够。
　　“这是我从昔拉那里拿回的知识，现在没什么时间再学，事实上学不学也无所谓了。你将它们拿回去，还有这个火焰锻造物，这把猎龙剑枪没什么形质，你用传统烙印收下。拿上这些东西你就去理想世界吧，我把进入那个世界的权限给你了，不过只能给一次，你在那里，等树阵告诉你能离开时，就拿这些东西离开。”
　　王辑说着，将自己脑海里存放但还未学习的知识，还有那把阳光猎龙剑枪一并交给了小楠。
　　“那两条蛇……”
　　接到权限提示的小楠迟疑了下。
　　“我已经杀了。”
　　王辑淡然回答。
　　“……”
　　小楠的呼吸一滞，她至今还记得那两条真理之蛇的可怕，而如今在王辑口中，两条庞然大物竟这般轻描淡写的被除去，她犹豫了下，说道“我难道不能在那里等你，然后一起回去吗？如果到时事情结束，你可以通过超膜传送直接回去吧？到时你应该可以选择直接去理想世界的。”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是那样。”
　　王辑点头答道，“但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也有可能死在那里。我如果死了的话，就会用最后的树阵支援送你们离开这里。所以你不必在那里久呆，当然，如果你愿意抛弃一切，一人孤独地生活在那个永恒世界，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样防区就没人再守。”
　　小楠一时语塞。
　　“好了，走吧，我要去劳诺的神国了。路途遥远，等候的时间会很长，你们就不必等待了。”
　　王辑说着，这就继续动身前行。
　　“等等！”
　　小楠一口将他叫住：“月火斗篷你拿上吧，至少赶路快些。反正那两条蛇已经被你杀了，那里面现在没什么危险。”
　　“危险还是有的，有些东西我不屑动手而已，斗篷你留着，关键时刻变成风暴乌鸦，还是能给保命的。”
　　王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神国高墙下的荒草原，小楠怔怔望着王辑走进林中，直到身影彻底不见。她猛然回过神，有些茫然地回顾神国，思虑片刻，她还是默默摇头，变身成了风暴乌鸦，飞上天空，往那神国深处，罪恶之塔的方向飞去。
　　他还是和最开始一样，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做，很少能打招呼，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人般，没有任何亲近的价值。小楠意识到了这点，她也不想去点破，每人都有自己的行为方式，从第一次掩体战役开始，王辑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她知道，也无话可说。
　　大约45分钟后，她飞到了罪恶之塔所在的区域，那座高塔已经倒塌，而两条体型堪比高塔的巨蛇也已经只剩了尸体，倒在废墟之间。两条蛇只剩下了碎成一截截的身躯，蛇头也完全消失了，那断截处伤口平整，横截面有明显的烫伤，血肉完全凝固，而它们的蛇尾依旧紧紧缠在一起。
　　小楠从天空飞落，怔怔望着那紧紧纠缠的蛇尾，从这个细节可以判断出，两条深渊巨蛇临死前还处于双蛇交织的真理状态，完全不似它们当初斩蛇时，由劳诺强行分开的怪物姿态，可就是这样的可怕的无敌状态，尸体却已经凉透了。
　　她张望周围，发现除了罪恶之塔倒塌外，周围的废墟和她上次来时没有多大区别，也就是说，在附近根本没有发生过如何激烈的战斗，王辑并不是对付这两条而消耗了如此长的时间，他是真的在一路步行。
　　“……”
　　小楠默默无语，看了眼天空依旧漂泊的血雨，她低下头，快步走进了那倒塌的罪恶之塔中。
　　……
　　神国建立的初日，这座拔地而起的高城在血雨中陷入了一种狂欢中，诡雾森林连通的古老堤道尽头，便是那新神国大门的开启处。森林的边缘，王辑来到曾经教廷特使团的据点，在那满是腐朽气味的屋子里找了把有些破旧的伞，出来继续前行。在这个世界呆的太久，作战太多，王辑身上的刺客衣早已经失去了保护功能，甚至不能阻挡雨水的浸染，在废墟王辑一路淋雨，直到进入诡雾森林有密林遮雨，身上的血迹才让跟随身边的小太阳烤干，出了诡雾森林，他不太想让自己身上再黏糊糊的。
　　血水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堤道不断下流，在出水口流下大海。撑伞的王辑在这里陆续见到了一些原本的诅咒生物，它们都从碳化的焦黑身躯转变成了曾经的血肉之躯，但依然保留了原本的兽态，那堤道边缘的树木遮挡下，一个赤身的女人伏在草叶避雨，旁若无人地为两头生出蝉翼的狼狗哺乳，她慵懒地抬头看了眼路过的王辑，低下头摆弄着树叶，对他的路过毫不在意。
　　像这样奇怪景象还有很多，那重新修复的城墙上方，一个头顶长者荷叶的肥胖男子用自己软泥般的四肢摆弄着吟游诗人的乐器，让琴键发出断断续续不连贯的响声，这个男子似乎对此很着迷，不断摆弄着手里的风琴，让它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和先前的女人一样，男人并没有注意到王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味留着口水继续玩弄乐器。
　　通过回响，王辑依然能辨认它们就是曾经那些凶残的诅咒生物，但从神国降临，他们作为旧国遗民得到救赎后，这些生物们的攻击性便消失了。直到王辑走到神国敞开的大门前，穿过门洞进入城内，见到了更多的这样生物，所见的生物都是如此。
　　“整个神国只允许神王拥有智慧，它们长的这么奇怪，大概从根源上，已经无法辨别自己和其它任何生物的区别，对我没有攻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辑这般猜测。
　　辉煌的神国内部依然一片黑暗，红月的照映下，生物们大都出自本能地躲在屋子里避雨，那些或还有人形、或已经只有人身体部分特征、大多身躯都已经长出其它生物特征的巨大生物无处挡雨，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血雨中游荡，王辑穿过街道时，正从一只巨型蜘蛛的身体下方穿过，那东西的八条腿足以高神国多数建筑。
　　王辑一路参观着神国景象，如猎人们所言的话，这里的一切大概就是伊甸园，它或许不是真正超膜宇宙最初的伊甸，但作为神为凡夫俗子所许下的伊甸，这里的一切或许真的称得上平静祥和。
　　整个神国都很安静，偶尔会传来一些不明就里的高亢吟叫，但那也颤抖的声音无比欢愉，置身其中，王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祥和，好像所有喧嚣都这一刻从世界告别，他明白自己这一刻感受到的并非错觉，而是思考多带来的反省。


第四百三十五章 救赎税
　　王辑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比周围任何无智生物更加优越。尤其是意识到这些生物无忧无仇，从不烦恼，也不会恼怒，不存在纷争，他便心生一种错愕感，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所追求的进步独立，并不比这里的任何事物显得更好。
　　“也是，我怎么能和它们比。”
　　王辑摇摇头，继续前行。他的朋友，这个神国的主人，还在那王城等着他的到来，劳诺成为了神国主宰，以自己的灵运布施整个神国，想必王辑的到来，也早已经在他的回响之内吧。
　　远方建立在山上的王城，则沐浴在一弯诡异的彩虹中。此时明明整个世界都被维度断带所笼罩，但那神国尽头的王城，就沐浴在彩虹的光芒下。高耸的王城中央似乎有一棵茁壮的巨树，正是它的光辉在天空形成了彩虹，那茂盛的树叶边缘，隐隐透出了一丝黎明的天光。
　　背生圣洁羽翼的眷族们环绕着王城的飞行，它们此刻执行的职务大概是巡礼的天使，但除却拥有洁白的羽翼外，它们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天使相貌。王辑遥望所见，看到的依然是那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和过去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那复杂的身躯外多披了一层金色的铠甲，与背生长出的天使羽翼。
　　王城脚下，王辑刚到，天空便有两头章鱼般的生物挥翼落下，那布满金鳞的长须砰然落地，两位眷族天使挡在王城的大门面前，回响伴随着沉重的低语咕噜噜地响起：
　　猎人，如你所见。神国就是如此，你已经看够了该看的，该离去了。福王会恩与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再审判日彻底结束之后。尽速离去，否则你的道路终结于此。
　　“呃……”
　　王辑沉吟了下，用人类语言回答道：“我是来见我朋友最后一面的，我和你们的福王是朋友，我来见他，你们应该没有资格挡我的吧？”
　　“那你就去死吧。”
　　金色铠甲内的眷族再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挥起沉重的长须径朝着面前渺小的猎人打来。王辑遗憾地摇头，他早知道自己要面对这样的情况，但也没关系，身边那颗洒照阳光的小太阳已经飞起，在他授予的阳光恩与下，边缘爆发出汹涌的金色烈焰，那光纹形成的太阳眼陷入了剧烈的不平衡中，好像有无数炙烈的耀斑爆发，茫茫一片金光里，自眼睛的中心射出强烈的日光，顷刻间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幕将王辑笼罩，只等那砸上来的金甲长须在接触阳光瞬间化为乌有。
　　“呜……”
　　两位眷族天使嘶吼起来，它们在接触那阳光的瞬间，便感觉到了自灵魂上的强烈灼烧，这种不可逆的消耗几乎要将它们的内在全部撕碎。
　　王辑对此不予理会，径直朝前方走了过去，而他头顶的太阳也紧紧跟上，耀斑炙烈，灼热的光幕蒸发血雨，附近地面的血水也在转瞬间化为蒸汽，并在无形中形成了更加汹涌的阳光，直到阳光光幕完全呈现出了毫不透明的金色。挡路的两名眷族连忙躲开，而那金色光幕在向前移动，触碰到王城的大门时，整个大门也汽化虚无。
　　王城飞绕的眷族天使们全部从天而降，落入王城内部的宫廷，试图阻挡猎人的前行，但它们没有一个在接触到那曾光幕后，还有胆子再去触碰的，王辑一路平稳前进，通过回响去探寻着劳诺的位置，没有任何存在可以阻止他的去路。
　　纵使阿里兰斯巨手没有死，这一刻站在他面前，他也丝毫不会畏惧。他只需将阳光恩与通过跟随自己的神王心火释放出来，除了现在的劳诺之外，就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是真理，那是曾经神子的真理！”
　　“猎人从叛徒那里得到的真理的力量！”
　　“不可能，猎人怎么可能会得到真理的力量？他不应该得到的，必须让福王杀死他，猎人不能再拥有真理！”
　　眷族们恐慌的回响游荡在宫廷内外。从接触那阳光形成的光幕起，作为星空彼端天父神明的眷族，它们在一瞬间便感受到了那来自旧日神子的真理力量，纵使这真理的存在是通过截然不同的知识展现，它们也能感受到那心火烧空一切的温度。
　　没有任何生命能够抵挡神王心火的灼烧，即使它们再强大也一样。
　　“原来曾经还有猎人也拥有真理啊。”
　　王辑的反应风轻云淡。
　　他很快在那王城最深处，崛起的巨树下感受了与他真理相近的力量，那大约也是在树底的一片火炉中，在那里深渊暗潮的气息弥漫。
　　“劳诺在那里。”
　　确定了劳诺的位置后，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
　　茂盛的巨树与理想世界的巨树相近，树叶边缘散发着来自黎明的光芒，置身其下，那种最初在黄石公园火山地底所感受的黑暗森林景象便映入了王辑的眼帘，就好像自己站在了危机四伏的迷雾森林面前，背后就是黑暗的深渊大海。
　　这种孤立与无助可以摧毁许多智慧生命的心智，王辑在这里，所感应到的眷族也大多失去了血肉的形体，它们多形成了一种暗物质的离散状态，在黑暗中默默监视着他，这些眷族想必就是生命更加高等的眷族了，它们的生命形态与混沌妖母极其相近。
　　一段文字提示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来：
　　首字母A，你目前所见，神明象征的巨树叶冠表现出了黎明到来的特征；这是神子正在夺取这片星空恒星的权力；他即将就要从某位神明手中夺走恒星，来安放自己的本源。请在此之前将其打败消灭，否则当其霸占恒星时，黎明来临，太阳自这片维度断带升起，他便成为真正的星空主宰神明。
　　届时你可以消灭他在这个世界的肉身，但你再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消灭这位神的存在。
　　注：该为神子是继承神明灵运的天生神，与你曾经所见晋升为神的羽人主教有本质不同，觉醒的它自现在就拥有作为神的一切智慧与力量。每一位神明都渴求着神子，因为神子是它们继续留在低纬度世界的依赖物，因为同一神系的神明多位同体的特性。
　　你即将面对的神子，同样意味着你面对的是它的父亲，神明灵运的传承与血脉的契约，会让所有觉醒的神子必须遵从其父的意志，旧日神子能够脱离束缚属于例外。所以面对它时，请不要有所保留，否则你必将被其杀死。
　　——源于A号实验机。
　　“原来神明的本源一般都是安置在恒星中啊！”
　　王辑喃喃道，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神王心火。所谓的神明本源大概就是类似这种东西的存在，当然他这神王的心火明显和他是在同一个维度上面的，和安放在恒星的神明本源可能有些不同，但王辑想到差距应该不会大。
　　与其说本源，他觉得说本体也不过为过。所谓的神，本体应该就是个发光发热的圆球，并将自己置身于同样发光发热的恒星中。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现在确实是在做神明的行径，霸占恒星吗？但愿我能阻止你吧。”
　　一声轻语后，王辑走到巨树的根茎下方，进入了地底。
　　……
　　干燥的地底通道时刻有可怕的阴影徘徊，王辑前行的每一步，都能清晰感觉到那来自深渊的窥视。他仿佛步行在创世前的渊面，在周围有数不清地可怕远古巨兽窥伺，无名的暗潮将他淹没，那尽头处，一缕火焰在空气燃烧着。王辑对周遭的事物没有任何反应，他走进那熔岩流淌的灼热地底。
　　地底尽头，烧红的树根外皮不断破裂，不断有熔岩从里面流淌出来，滚烫的岩浆上方，一个伟岸的身躯背对着他，在那光亮处，他的背影的显得漆黑落寞。那背影依然披着残破的教廷特使铠甲，上面满是干透的血迹与刀劈斧砍留下的痕迹，他的头盔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尖刺锋利的王冠。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来，那个背影转过身来。
　　王辑的脚步也因此停下，平静看向劳诺。
　　熔岩火光的照应下，劳诺的五官扭曲，深红色的荆棘王冠紧紧扎在他的头顶，原本那浓密的黑发也被烧的模糊一片，里面隐有血痕。难以想象，他在死前究竟经历了人们怎样的折磨。
　　王辑本已经想好的问候，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在来之前想到过自己和劳诺的很多见面场景，他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位坐在王座上的男子，对他先前犯下的所有错误进行指责，但他那时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炼狱般的地方，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星空主宰。
　　“你是来交救赎税的吗？”
　　劳诺破裂的嘴唇蠕动，声音沙哑的向他问话。
　　王辑沉默。
　　“我已经知道了，在我复活后父神让我知晓了一切。你在来我的世界前，就已经欠下了地狱的救赎税。你没有能力杀死我的兄长，现在得到了他的遗产，就来杀我来还债的吧？”
　　劳诺的话语冰冷地发指。
　　稍后还有更，我会在今晚结束整个第五篇。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安眠
　　他弯下腰，将手伸进了脚下滚烫的岩浆里，抽出了那把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除魔大剑。
　　“你在很早就已经预料到失败，预料到我会死，预料到我的挚爱与我的母亲，都会为此陪葬，你很早就预料到我最终会成神。你知道，但你对这一切漠视和不加阻止，你利用这些机会除掉了昔拉和阿里兰斯巨手，就是为了单独杀我，将我作为救赎税吧？”
　　提起大剑，他沙哑地声音继续质问。
　　王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来到这里不是向劳诺做解释的，说的再多，最终结果也是你死我亡，解释再多不过掩饰，他并不因此而心虚愧疚，他只耻于自己无能。
　　“你不会如愿的。”
　　劳诺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躯微有摇晃，好像有点立足不稳。他突然挥起剑向前一跃，除魔大剑砰然一声砸在王辑身前的阳光光幕上，那可怕的巨力压下，光幕立刻出现了裂痕，王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劳诺的除魔大剑一击砸翻在地。
　　“是你害死了薇薇，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劳诺扭曲的面庞变得怒不可遏，狂猛地身姿挥起巨剑追上王辑再度劈上，那速度快到王辑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的回响在劳诺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先知先觉的优势，暴怒的劳诺在攻击的瞬间，身姿已经已经与回响同步，他奋力翻身翻滚躲避，但还是没逃过劳诺的大剑劈斩，那一剑直接劈碎了保护他的阳光。
　　噗嗤一声，王辑不受控制地吐了口闷血，那巨剑仿佛大锤砸在他的心窝，强力的效用下，王辑踉跄地向后退出两步，神王心火在天空一旋，飞转他的身边，眼看着劳诺身上已经燃烧起白茫茫的圣焰，王辑心意移动，神王心火的眼纹中突然凝聚出一道阳光枪，炙烈雷枪瞬间横贯地底，将劳诺刺穿，扎在了火红的树根上。
　　砰然一声，阳光爆裂，密集的雷电炸开瞬间，劳诺挥剑劈空一斩，强行撕裂了具备完美真理的阳光奇迹，支撑着受伤的身躯，朝着王辑继续狂猛地攻来，他的胸膛被雷枪刺穿，似光的血液遇到空气不断冷却，变成滚烫的熔岩落在地下的岩浆中。
　　“你让我被天父控制，你让我得到了如此伟大的力量，却还是受到禁锢，无法复活自己的爱人，无法拯救自己的母亲！是你让我在此忍受孤寂，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暴怒的劳诺双眼猩红，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挥动着除魔大剑狂追王辑后退的身影，碍事的树根被他撞裂，那满地流淌的岩浆因他的怒火而开始变得灼热沸腾，整个地底也陷入了剧烈的震颤。
　　松动的泥土落在岩浆上，升起了一缕缕的青烟。劳诺举起手掌，那神明不可侵犯的真理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水澎湃，在他神的智慧下，王辑仅使用过一次的阳光枪顷刻于他之间形成，贯射而出！
　　神王心火重新降下，阳光恩与形成的朦胧光幕轻易化解了雷枪的突袭，王辑面无表情地继续后退，直到劳诺挥动屠魔大剑，直接在地底召唤出千万道可怕的火柱冲天而起，逼得他不得不一路后撤，退出地底。
　　“那是我用过的森炎地狱，他在神国废墟只见过一次。”
　　王辑回避的身影狼狈，他只能通过让自己狼狈不堪的翻滚和跳跃，来这狭小的空间里尽力躲避劳诺的攻击。他先前在劳诺面前使用过的所有知识，此刻在神明无可匹敌的智慧下，都能使用出来。
　　几乎没有学习的过程，劳诺只要记起就能用出来。当然，除了他的知识外，劳诺还能掌控的知识还有很多，就在他逃出地底的瞬间，圣光形成的传送阵从天而降，劳诺的大剑紧随圣光劈下，他没有攻击王辑，而是直接劈向神王的心火。
　　砰然一声巨响，除魔大剑出现了碎痕，心火的边缘猛然爆发出一团金色烈焰，将劳诺震退。
　　“你篡夺了我兄长的东西，就靠它来对付我……”
　　劳诺沙哑的声音依旧满是怒火中烧，粉碎的除魔大剑在他手中很快重新凝聚起来。黑暗的巨树下方阳光弥漫，王辑抓住机会，通过控制心火凝聚阳光枪，心火从巨树之下高飞而起，金色的雷霆电芒在维度断带的阴影下闪烁起无比耀眼的光焰，雷霆呼啸着重新贯射下去，劳诺原地不动，挥剑一挡，黑暗的轮廓出现在他身旁，白色的圣焰爆发，将袭来的雷枪轻易湮灭。
　　那是流刃若火的知识技能火拒，在此同样出现在了劳诺的身上。圣焰笼罩的劳诺好像光人，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没有等王辑再有喘息之机，圣光奇迹很快在他手心凝聚成弓。
　　“……”
　　王辑见状果断抽身退避，他知道下一刻将有模仿末日箭的光矢的出现。虽不可能是末日火焰，但夹杂真理的远程狙杀也足够他受的，神王心火重新降下光幕，保护着他退避，王辑一路狂奔，绕过王城的高塔，回响感知处，那冰冷的光焰真的在劳诺手中形成了，白茫茫的一道，隔着一座建筑瞬间穿透了一切，击打在他身外的光幕上，瞬间炸裂阳光，将他炸倒在地。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那就让他发泄吧，等他发泄够了，意识松懈时我再动手。”
　　王辑用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来这里时他并没有拿半神号角，身体生命力的恢复很难跟上。事实上王辑自己心里也清楚，在面对劳诺时，就算有半神号角在，他的生命力也很难跟上。
　　“得赶紧找那些眷族才行。”
　　站起身，王辑沿着王城雄伟的石阶一路狂奔往下去找眷族，唯有通过生命汲取才能支撑他现在这样的消耗。可令他处境很危险的是，先前王城到处都在徘徊的眷族，此刻已经逃的没了踪影，早已经远离了王城。
　　“你是要施展这个知识吗？”
　　一道白焰光矢突然从王城上方射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了阳光的保护，王辑身体不受控制地从石阶倒下，一路倒下去碰的头皮血流，还没等神王心火的阳光保护重新出现，生命绿光的闪电紧接着他身上飘出，飞向王城高处，劳诺的手掌心。
　　一刹那，他那细碎的黑发瞬间变成了苍白色，衰老的皱纹紧接着出现在他脸上。他本剩余不多的生命力被抽离一空，甚至连支持心火恩与阳光的那点生命力都没有，直接从陡峭的石阶一路滚了下去，倒在血泊中。
　　那本清醒的意识瞬间恍惚了下，王辑努力摇了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睁开疲惫的眼皮，黑暗的天穹依旧飘着血雨，冰冷的血雨地落在他脸上，周围的地砖上，那巍峨的石阶上方，劳诺身躯摇摇晃晃地向他这里走下来。
　　“……，原来我的知识这么厉害啊。”
　　王辑闭上眼，感受着周遭世界的冰凉，与悬浮在他身旁的心火温暖。仅凭心火的话，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可能是劳诺的对手。他唯一能通过心火展现的真理只有阳光奇迹，阳光恩与作为他的盾，阳光枪作为他的矛，而劳诺所用的所有知识与奇迹，都有他自身作为神明的真理力量支持。
　　只要打碎他的盾，劳诺下一秒的任何知识，都会对他产生致命的伤害，而他能伤害到劳诺的办法，仅有阳光枪一种。
　　但这早已经在意料中。
　　“劳诺。”
　　他突然开口喊了一句，声音衰老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王辑睁开眼睛，劳诺那伟岸的身躯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这是恩纳那个可恶的主教的名字，并非我的本名，你应当称呼我为神。”
　　劳诺语气冰冷地抬起了手中的除魔大剑。王辑眼睛眨了下，对这个回答全全不在乎，他继续用自己那衰老的声音问道：“告诉我，圣子在哪里，我知道他还活着，你不会舍得杀他的。”
　　“你都要死了，还要在意别人吗？”
　　光焰燃烧的大剑呲地一声贯穿了倒地的猎人胸膛，伴随着骨骼的碎裂声响起，几滴血液从伤口迸溅而出。劳诺神情冰冷的看着脚边的猎人因剧痛而狰狞的面部，突然，他看到那猎人的表情好像缓和，那应当是生命失去知觉死去，临死的安宁，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王辑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另一只手居然探进了那灼烧的心火中。时间在这瞬间显得无比漫长，王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昏沉，他知道也许自己在下一个微妙就将永远闭上眼睛，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那一刻他拼尽所有力气，一手抓住劳诺的臂膀，一手探进那灼烧灵魂的心火之中，抓住了那深处潜藏的剑柄，当肉身与灵魂的痛苦全部如潮水般袭来时，他早已经没有知觉。浮动的神王心火猛然爆发出无比耀眼的金光，温暖的日光仿佛平地升起的朝日，一道光焰如水的长剑从心火中抽出，执剑瞬间，贯穿王辑胸口的除魔大剑瞬间湮灭，那撕裂的伤口也在一瞬间愈合，王辑猛然从地上坐起，一把将劳诺拉扯倒地。
　　那一刻他浑身都燃烧着金色火焰，纵使是神，也被他轻易按到在地，光焰一体的长剑被他捏在手中向前一刺，扎穿了劳诺的心房。
　　呼！
　　完成这件事的瞬间，剑柄立刻从他手心脱出，嗖地一声飞回心火，围绕在他周身的金焰也随之化为风烟消散。他并不知道自己完成这一切用了多久，但生命力已经全部恢复，他重新恢复了年轻的容颜，但相同的，他的意识也因为那心火的灼烧，而变得无比昏沉。他的手掌按在血水中，支撑着身体不倒，而他身边躺下的劳诺，猩红的眼睛也终于变得澄澈起来。
　　劳诺的眼睛眨了下，他艰难地转动眼睛，看了眼身旁的猎人：
　　“谢谢你让我长眠，朋友。”
　　沙哑地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永眠。他的肉身刹那间开始变成青烟飞散，而那飘逝的残骸中，好像也有一点火焰熄灭。最终，王辑身边的伟岸躯体彻底消散，不再存在，他甚至连尸体都没给王辑留下。
　　漂泊的血雨了无生息中停止，笼罩天际的维度断带开始消退，神国的城内，那些无智生物们茫然地从屋子里走出，望着那放晴的天空。王辑站在高耸的王城遥望，东方正泛起鱼肚白，远海波光粼粼，泛着红日的光泽。
　　首字母A；你完成了审判日的责任；从此刻开始你将正式成为理想世界的主人。
　　笼罩在这个世界的维度断带已经消逝；超膜通道已经开启，10分钟后，你将随时可以离开探索世界。
　　星空主宰虽然已经死去，但是伊甸的诞生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你可以毁掉神国，将伊甸园毁灭，将这里的眷族全部杀死，也可以放任其存在。因为最初神国之主的死去，这个伊甸园很快就会有神国之主的天父神明进行接管。
　　该选择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这个探索世界已经成为智慧荒芜的世界。你毁灭神国不会让智慧传承，保留也不会让智慧阵营得到任何好处。唯一的结果只是扩大神明的眷属与领地，但伊甸作为和平之地，不会被神明用以战争途径。选择是非，一切都听从你自己的想法。
　　——源于A号实验机。
　　“要像旧日神子一样，用大火烧掉这些无智生命吗？”
　　疲惫地王辑扪心自问。
　　“罢了，智慧生命从不比其它生命更高尚。让它保留吧，我早已经承认我落败了，杀死这些眷属没什么价值，不过是低端生物的自相残杀而已。我要毁，就毁掉那片星空，要杀，也是灭掉那些主宰。”
　　意识昏沉的王辑起身，用意志驱散了那因灵魂残破而带来的昏沉感，此刻他的生命力充沛，但疲惫的感觉却始终萦绕脑海，无法散去。有关对神国的处理，他不想说再多，他不想再让那些血肉之躯变成焦炭，成为神明作战的武器，既然它们作为眷属能够获得安宁，那就让它们安宁吧。
　　“让我找找，圣子在哪里。”
　　王辑轻语道，他步履蹒跚地从石阶走下，放飞了跟随在他身边的神王心火，通过它的回响，来找圣子的下落。他知道圣子还活着，劳诺纵然为神，恐怕也舍不得杀死自己兄弟的。至于那位天父，他杀死圣子的可能性有，但实在没有多大必要。
　　……
　　王城黑暗的地牢，王辑隐约从这里看到还能看出一些教堂曾经存在的痕迹，明亮温暖的心火点亮了这片王城地底世界，他找到了地牢的入口，凿开大门走了进去。阴暗的地牢门后，阳光照出了漆黑地牢角落里的身影。
　　圣子从黑暗中转过身，看向了到来的猎人。
　　“能告诉我事情怎么样了吗？”
　　他说。
　　“他死了。”
　　王辑无情地将整个事实经过告诉了圣子，他说：“薇薇也死去了，她是被城镇那些人给活活烧死的，和她一同死去的还有劳诺的母亲。劳诺也死了，他大概是在返回城镇救人时，被那些恶性爆发的人们给杀死的。他至死都没有成神，但是在他死后，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戴上了荆棘王冠，天父得到了对自己子嗣的控制权，神国出现，我杀死了他。”
　　“你和我说这些，是在讽刺我吗？”
　　圣子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他凝视着王辑，那眼神无比淡然。
　　“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我没办法欺骗你，因为在事实面前，欺骗没有意义。我说这些，只是想知道你的打算。”
　　王辑说道，“我知道不愿意到理想世界，我可以将你接到我的世界，让你作为一个平凡人，度过自己剩下的一生。毕竟在我离开后，这个世界马上就会有天父神明接管，毕竟神国已经诞生了，现在外面全是无智生物，当然现在的它们对所有事物都没有恶意，但你留在这里的话只会变得和它们一样，我想这也不是你所愿意的。”
　　他没有打算让圣子成为猎人，因为他知道，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圣子，是不可能再去奋战，再去战斗的。
　　圣子安然道：“如果你不愿杀死我的话，那就自己离开这里吧，我会自裁的。我不想死在其它世界，在那里死掉的话了无生趣。如果你要强行做好人带我走的话，到时还请将我的尸体带回我的故乡。”
　　王辑无言，默默转身离开。
　　“知道吗？”
　　圣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其实在五岁那年，我就在教堂听到了主教与教父的争吵。我很早就知道了人们对我圣子身份的质疑，听到了那些人背地里议论劳诺才是真正的圣子。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为此感到恐慌，直到后来成长，我看到劳诺对理想没有半点追求，而那时的我，是真的对神国向往，我想纵然我不是真的神子，我也可以为他背负起责任，我去完成我的理想，而他和薇薇能够永远平静的在一起……”
　　说着说着，圣子闭上眼睛，在睁开眼睛时已经泪眼模糊，那一直都很稳定的情绪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发泄出来。
　　“劳诺，我的兄弟……”
　　他嚎啕大哭，凄凉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间久久不散。王辑无言地从地牢离开，没有回头。
　　……
　　晨风过处，田野的道路上一辆超膜列车到达站口，停了下来。坐在候车站的小楠站起身，回望那一望无际的田野，向日葵的花叶摇动，她起身从站台跳下，进入田野中。海滨处，远离旧日神子的墓地旁，一座新立的墓碑上面空空如也。她知道，那里葬着薇薇和劳诺养母的尸体，而劳诺的尸体终究还没有留下来，王辑无法带他回来，但依然给他立下了墓碑。
　　王辑终究还是没听圣子的话，而是将他埋在了理想世界。埋在那道路另一边的田野中，远离旧日神子的墓地。这里不是圣子的故乡，但圣子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就葬在这里。母亲所在的地方，如何也算是归乡吧。王辑并不愿意将圣子的尸体留在那个被神明所支配的世界，留在那无人问津的地牢，他不想给天父留下任何再做手脚的地方，毕竟圣子只是凡人，复活一个凡人对神明而言太过容易。
　　那些应当安眠的，就让它永远安眠吧。
　　“列车已经到了，你不准备离开吗？医生告诉我，防区现在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小楠问那墓前站着的背影。
　　“你先走吧，我一会儿会自己回去的。”
　　王辑背对着她回答。
　　“好吧。”
　　小楠见状也不再多说，自己转身离开了田野，登上了列车。片刻，超膜列车在轨道上发动。小楠坐在车窗边，望着外面的那灿烂的向日葵田野，一切就好像最初他们进入探索世界时所见到的景象，日光灿烂，田野芬芳，一切都显得温暖和生机勃勃，然而时隔半月，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小楠轻叹了口气，遥望着田野中的背影不断远去，她闭上眼躺倒车座上休息。这半月的经历太过漫长，一切终于结束了。窗外的风景很快变成了急速消逝的群星，彩虹的光芒照映在列车内，小楠的呼吸均匀，逐渐睡去。
　　摆在前面的路还很长，回到防区后短暂几天的休息，新的考验还会降临。
　　……
　　阳光明媚的海滨，王辑在田野中面对着墓碑坐下来，尽管那上面没有刻有文字，但按他心意，他知道谁葬在那里。远海的尽头波光粼粼，世界的探索在那里将有新的开始，然而王辑对这一切并不着急。
　　他的猎人生涯就是如此，得到了圣贤炼金术，但知道哲人石可遇不可求的他并不因此而急不可耐；伊甸园军团覆灭，猎团内部极不稳定，他也依然稳定地进行自己的文明探索，默默积攒自己的力量。
　　道路漫长，他不需急迫，那沿途的风景总值得驻留。
　　“朋友。”
　　面对墓碑，他低声道：“我知道了你的大概人生轨迹，但你对我的了解，似乎也仅限于救赎税而已啊。”
　　说到这儿，王辑轻笑起来：
　　“朋友总是该相互了解的，我了解你，但你并不了解我。现在就和你谈谈这些吧，这些我是不会和活人说的，包括到以后可能也只有你知道这些。怎么说呢，我没有你那般注定传奇的人生，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在作为猎人之前，我是个很平凡的人，对，就从平凡开始吧，很羡慕你有个可以依靠的母亲，我啊，很早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海风拂动王辑的碎发，他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神王的心火围绕在他身边转动，那遥不可及的日光近在眼前，花叶摇动，除却远方海浪的响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温暖的日光下，这一切也都欣欣向荣，充满希望……


第四百三十七章 防卫军
　　公元2017年12月13日。
　　长城防区，新都会地铁站。
　　“通知，各位乘客。地铁站的新站台，前往理想国的超膜列车受到猎人管制；除猎人首字母A外，所有乘客包括其他任何猎人在内，都没有权限进行登车；本站将对该路程的新站台进行管制，避免为各位乘客不必要的行程干扰。这里是长城防区新都会超级地铁站，欢迎您的到来。”
　　广播在拥挤的大厅响起。候车的人们听到后不禁议论纷纷：
　　“理想国？那是什么地方？”
　　“难道猎人又开辟出新世界了吗？该死的，我在伦敦刚找到工作，现在又想去新世界看看了。”
　　……
　　空旷的新站台已经被封锁，从超膜旅行归来的列车在站口停下，车门打开，一身血污已经风干的王辑从车上走下来。
　　首字母A，因为维度断带世界存在时间独立情况，树阵在可以宽限的范围内，为你本次的探索行程进行了等时处理。当前防区时间为2017年12月13日，在你离开防区当日的半月之后，距离军团战役到来除去今天还有14天。
　　你的从属猎人意柯塞汀已经代你前往了前哨战，并已在5天之前离开。等待前哨战结束后，军团战役便会即使开启。在剩下的休息时间里，树阵为你提供了如下五项选择路线，来度过军团战役到来前的这段时间。
　　1.继续进行文明遗产的探索，补充个人知识、道具战备；
　　2.管理防区建设，通过交易加强防区的战争防御力；
　　3.主动开启猎区模式，将文明的未知超自然事件与灾难提前进行，狩猎任务将在天空发放，其它世界的猎人将在得到狩猎通告后，做出选择来对你进行支援。
　　4.对自我知识掌控度进行提高，加速掌握核心知识；比如你当前因诅咒而被强行剥夺的知识，树阵认为你现在已经拥有可以去收集哲人石情报的能力，而不至于因此被担心被他人知道你拥有圣贤炼金术这项基础建立在真理之上的知识，因为寻找哲人石，便是向超膜宇宙发出讯息，证实艾泽迪巴是死于你的文明世界。在此之前你还不具备拥有这项顶尖知识的力量，因此树阵从未对你提出过尽早学习该知识的建议。
　　5.寻找方法修复受损的灵魂，你当前的状态已经无法承受神王心火的燃烧，树阵对你的灵魂力量是否还能压住寄居神明都持有怀疑，为避免你的人类灵魂因长时间受损而被神明所感染，树阵建议你及时处理这件事情。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些不用提醒，我自己会有分寸的。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我现在这幅样子，出去后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动。”
　　王辑低头看了眼自己衣物上的血迹，相比较树阵为他做出的这些建议，王辑更在意自己现在怎么出去见人。从理想世界归来前，他在小镇里并没有找到可以换洗的衣服，那些文艺复兴时代的衣物就算有，让他穿回来的话违和感带来的视觉差，引起的麻烦也丝毫不比他现在这血染的衣服差。
　　“手机出去时也没戴，智能表那时被我当成炸弹给用了。先联系下小楠，让她给我带些可以换的衣服吧。”
　　即使回到文明，王辑在眼下这条件，也不得不用A号实验机来联系小楠。树阵联络机这种东西明明很高智能，但还是保留了最基础的文字讯息传递，当然，以脑波进行文字录入的话，实际信息传递效率，在大量信息传播中，效率还是远高于画面与声音的。
　　这种信息传递方式是处于文明探索、防区守卫的考量，但王辑此刻并没有面临那么严重的事，不需要严谨谨慎的事件信息传递，他要给小楠说的话很简单，就是让她给自己带可以换的衣物。
　　从理想世界归来，此刻他已经很疲惫了，或是因为那半个月昼夜颠倒的生活，也可能是因为灵魂的残缺让他意识无法保持长时间的清醒，此刻王辑精神很疲惫，他只想早些归家先睡一觉，无论什么事，都等到他休息完再说。
　　树阵的建议他看到了，自己的时间如何安排，王辑有自己的想法。
　　……
　　男厕外，一身警服的小楠站在外面靠墙等候，在王辑换衣服的时间里，她随意聊道：“我离开的这半个月，警局险些把我给开除了，我一回来还吃了顿训，你比我运气好，有领导保你的职务，就算一年不去上班，我看也没事。”
　　“没那么糟糕，那些领导就是装门面而已。我有我姐，在哪儿谁都知道我不是听话的主。你不一样了，你是播种战役立过功勋的英雄，上层应该都知道你的猎人身份。那些领导就是在人前做做样子而已，你决定在防区要什么身份，他们脸被打得再疼，也得掩护你的身份。”
　　换了身干净的休闲衣服，王辑拎着臃肿的黑色塑料袋子从厕所里出来，那黑袋子里面装着他换掉的衣物，衣服和鞋子都是道具，不能随意丢的。
　　“那你看来是不回局里报道了。”
　　小楠从墙边走开。
　　“当然。我要回公馆洗澡，处理下这些衣物上的血迹。然后吃点东西就睡觉了。什么事都没我睡觉重要……从这边走，楼梯那边上去人多，咱们从这里翻出去。”王辑说着，给小楠指路，提着塑料袋走到了前面。
　　“你要想休息的话就先回咱们警局的公寓吧，流魂街那里现在已经被封了。”
　　小楠跟上来说道。
　　“出什么事了吗？”
　　王辑停下脚步。
　　流魂街、月光之塔被摧毁还是半个月前的事情，王辑不惜自己支援次数的将那里修复，可见他对那里还是很重视的。现在听小楠这么一说，流魂街居然被封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的地盘？
　　小楠说道：“你不是说，什么事情都没你休息重要吗？那就先去休息吧，等你休息好后，随便看看新闻就知道了。放心，那对幽魂兄妹并没有事，他们依然住在那里，没出事情。”
　　“他们要出事的话，那就有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了。”
　　王辑摇头，转身继续前行。得知那位兄妹完好无恙，王辑也就少了许多关注的心思。被封就被封吧，没关系的，防区现在又不是播种战役时期，再大的风也吹不起多高的浪，他没在意。
　　一路到露天处，王辑放飞了跟随身边的神王心火，让它飞上天空，前往空岛与自己暂时分开。身处城市，他不可能时刻都将心火带在身边，将它放飞的话也能减少他自己的许多麻烦。
　　遥望着那颗温暖小太阳向空岛前线基地的方向飞去，小楠这时提醒道：“对了，空岛前线基地现在也被防卫军进驻了，他们强行进驻，羽人族的那些猎人们们现在都已经回到自己的王城休息了。”
　　“哦，没事。”
　　王辑淡然回答。
　　他隐约猜到了防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但没关系，这种事情还不至于触动他的神经，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听小楠的描述，他们不再的这段时间里，防区似乎出现了很多的变化，防卫军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但他听名字也能猜出含义。
　　似乎是有人在分割他在防区的管制权。
　　大概猜到了怎样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有人喜欢在他防区搞事并不让他意外，毕竟长城防区现在也算是是非之地，如果这些人确实能给他分担些压力的话，王辑其实也不在意的，只要不过分就好。
　　他现在只想着好好休息，对小楠所提醒的防区变故，他不太上心。
　　……
　　和小楠分别后，他便一人回到了公寓休息，和邻居们简单打过招呼，他便回到自己家中，洗澡之后简单处理了带回来的衣物，王辑最后简单吃了些食物后，便躺倒床上休息，临睡前他给半月不用的手机充上电，屏幕点亮，推送的新闻赫然映入眼帘：空岛前线基地上空发现神秘物体，人造太阳？
　　“这新闻标题，不像是主管传媒那些苏联人的口吻。”
　　察觉到了这点，王辑将手机扔开，躺床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
　　12月14日。
　　王辑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第二天醒来的王辑精神状态好了些，早起到公寓附近的早餐店买上早餐后，他就在店里面打开手机，翻阅了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出现的消息，也好了解防区的变化。
　　与此有关的最早新闻大概是在10天前，也就是他离开防区的第五天左右，当天的新闻赫然出现，异世界的军团造访长城防区，并与政府进行友善会谈。
　　“……”
　　他继续将推送向下翻。手机新闻的推送，基本记录了整个事情的转变过程：
　　多国代表抵达防区，与猎人军团商谈合作；
　　光学武器技术将得到重大突破，防区战备或将得到重大提升；
　　地球文明防卫军已经组建，人均装备堪比一线猎人；
　　苏联方面拒绝防卫军要求，猎人的场景支援不会听从防卫军请求；
　　……


第四百三十八章 匪夷所思
　　人来人往的早餐店，坐在角落里吃包子看新闻的王辑用手指不断划动屏幕，整个新闻推送快速翻阅后，他打开网页搜索了相应的关键词，有关防区所发生的事情，他也大概心里有数了。
　　在他离开防区进行探索的第五天，来自其他文明世界的军团猎人抵达了长城防区，进行了友好访问，在他不在的情况下，防区有关对猎人的招待，也必然是由意柯塞汀来主持，这是他交给意柯塞汀的事务。
　　至于来访的军团猎人，在降临长城防区的第一时间，就算没得到树阵联络机的有关提示，仅通过相关的仪器检测，也应该会马上发现能量力场的所在，作为猎人的常识都应该知道，能量力场是一座防区城市的命脉，也基本会作为猎人的据点进行保护，到达另一位猎人的世界，想要找到猎人的话，第一时间就应该确定能量立场才对。以往来见王辑的军团代表都是如此，他们都是在第一时间确定了伊莎公馆是猎人据点，并来到这里见他。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军团猎人到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到伊莎公馆，反而与政府完成了友善接洽，并进行了非常绝密的会议，全程瞒着意柯塞汀进行，而当时的意柯塞汀也在主持不列颠的建设，并没有第一时间予以关注。
　　然后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在后面发生了，这个军团与他文明世界的多国政府进行交涉，并提出了交易，为它们提供军团顶尖的科学技术与道具战备支援，当这个会议结果成为既定事实已经向全世界宣布时，意柯塞汀再警觉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不可能阻其它世界的军团对防区的友善，在这个情况下，王辑都能猜到，那些苏联的意识形态专家也必然都会警告意柯塞汀，让他在这时保持沉默。
　　任何对友善军团的发言，都可能会产生难以处理的后果。如果意柯塞汀承认了这个军团对长城防区的支援与善意，那将对防区本土的猎人权威产生巨大影响，但如果否定的话，在友善的事实面前，这种不善意会让人们对猎人产生不信任感。
　　“意柯塞汀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苏联世界对防区的支援，但以他在公司的地位，能够申请到现在的支援已经很不容易，他给的支援不可能再多。如果那个军团就是要来搞事，倾军团之力来进行支援的话，意柯塞汀是招架不住的。”
　　王辑看完了时间最初的酝酿期新闻，很容易就猜到了当时的情况，以及意柯塞汀所面临的处境，坦白说，他能够沉得住气已经是很妥当的处理方法了。
　　在之后的情况就很耐人寻味了。
　　那个猎人军团给予了王辑的文明世界道具战备支援，其中包括了能量武器、未来化科技装甲等一系列强大的支援，一笔非常大的交易，多国政府为此一口气付出了上千亿的钱财，包括王辑自己的国家，也购买了很多相关科技技术与战备，来进行研究和国防建设。昨晚这笔交易后，这个军团的猎人便称，猎人那里应该有很多的场景支援次数，这些支援能够换来更多的技术支持，可以作为文明进步的根基。
　　最后向政府透露这个信息后，军团代表们便从长城防区撤离，完成交易的他们至此再没来过王辑的世界，而与他们的有关信息除了可登新闻的照本宣科外，基本都被作为绝密，公众根本无法得知。
　　这里的公众，自然也包括现在的王辑。
　　再后来，由多国政府组建的文明防卫军便成立了，在联合国的表决会议上，王辑的祖国政府同意了这项提案，但拒绝再为此投入军队力量，而是选择将交易来的技术与战备，用以建设国防，而由其它国家发起的防卫军，则正式代替了文明世界原先在此驻留的力量，它们拥有着极为先进的武器战备，按那个军团的说话，只要将战备用以组建文明防卫军，那么这支部队的人均战备，基本能够达到一线猎人级别。
　　所谓一线，就是活跃在播种战役的常胜猎人，猎团内部的说法，至少是播种战役损失在500人口以下的胜利达到10次以上，才有资格被成为一线猎人。这些猎人的防区也大多非常稳定，且成长迅速，防区面对播种战役就像面对家常面饭，基本没有文明覆灭的风险。
　　这种猎人和防区，也是猎团目前大多数防区的情况，可以说就是这一批猎人，撑起整个了整个猎团。联系到猎团内部的说法，再看这个军团所说的一线，王辑知道这个说法就显得很厉害了。
　　也就是说，他的防区，现在存在着的防卫军力量，是人均战备达到一线猎人水准的军团，将他们当做猎人风散各个文明世界，那足以撑起一片辽阔无边的战区。这么一想王辑怎么都觉得荒谬，但如果是达到目前大多数防区猎人水准的话，如果有一个底蕴雄厚的军团想要搞他这个独立猎人，那拿出这些家底，他觉得可能性并不小。
　　毕竟伊甸园军团，是饮血女王这样的军团领袖都曾经效命的军团，而其作为猎团的主要支撑，并不能说明它就是猎团的全部，在猎团内肯定还是存在其它强大军团的，纵使不能和伊甸园军团比较，但如果有其二分之一，大概都会是个庞然大物的存在。
　　王辑始终没忘，猎团是个立足广阔的巨大邪恶组织，鹰眼自称在其中都只是个小角色，那他这里，必然还有很多老怪物在。
　　回到正题，文明防卫军建立并驻扎在了长城防区，总司令是位韩裔美国人，中文名的话可以翻译为刘昌民，是位50岁年过中旬的男人，王辑在网络上看到他的一些言论后，戴上耳机看了他的就职仪式。
　　这位年纪轻轻就便足以担任文明世界防卫军总司令的军人，在就职仪式上便宣称自己一定会让文明回到正轨，并对播种战役将做出绝对把控，他认为，猎人应当作为防区的一种特殊部队，主要作用于文明与树阵的沟通和获取支援，猎人应当像所有军人一样得到人们的尊重，但他们本质也应该和所有普通人类一样，有自己的荣誉和生活，而不是像一位封建时代的独裁者一样，在作为猎人时被所有人畏惧和为所欲为，隐匿身份时，才获得普通人的安宁。
　　他还在就职仪式上，这样抨击道：
　　“我知道英国最近开机的一个剧组，准备拍《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我不懂文学上的东西，尽管我知道在很多深爱文学的民众看来，这部作品是英国作家的传世名作，但我想读过这部作品的人，对这部作品的色情成份都有所认识。我从朋友那里得知，这部作品是前英国首相，现长城防区市政府市长先生在虫潮播种战役结束后，返回欧洲通过自己的人脉运营，让开机拍摄的。我们都知道卡尔。费兰先生的职务繁忙，他不可能会有闲心让开机一部已经翻拍数次的作品，这无疑是猎人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要挟我们这位可敬的英国绅士所做的事情。这种行径让我想到了在韩国旁边，曾经也有这样一位独裁者，做出过类似的行径，当然猎人远没有他做的过分，但我不认为猎人就可以像这样，肆无忌惮地利用文明世界的资源。”
　　简而言之，刘昌民司令认为猎人这样做是过分了。他的立场就是，猎人作为一种文明的防卫力量，应该受军队管制，而不能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意通过政府人员，对文明世界的政坛进行潜在操控，猎人今天可以要挟政客拍他所爱的电影，那明天就可能隔着太平洋操纵美国大选。
　　刘昌民司令就是这样认为的。
　　王辑看到这些新闻，翻过这位司令的一些言论，他理所当然地能够想象到，他的这些说法将会让防区现任市长是多么的难堪，在看过刘昌民的就职演讲后，他马上去查了电影拍摄的情况。
　　远在英国的剧组拍摄依旧，当然不乏有人对这个剧组产生质疑，甚至通过社交网站质问参与演员，所幸这个剧组撑住了，令王辑欣慰地是，那位在英国挺有名的导演回应人们：“我不管我是给谁拍，拿了谁的钱。我就想拍这个电影，你们管不着。”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继续拍摄，有小道消息称，据说投资方甚至根本不在意这部电影是否能公映。这些传言的加之剧组继续正常拍摄，无疑在爱看热闹的人们心中坐实了刘昌民的说法，这部电影就是猎人要看要翻拍，猎人已经通过前英国首相，开始影响世界，说不定下次美国大选，都可能是猎人的内定人选。
　　这种说法一传开，中国网民就喜闻乐见了，猎人怎么也算是他们国人，现在整个世界都认为猎人能干预整个世界政坛，那从某种角度来讲，某位中国人在无形中，已经成为整个地球文明背后的操纵者，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漫长崛起之路都还没完成，就已经有国人通过其它途径真正崛起，人们不禁都说，只要这位首字母A给个机会，咱们就都有机会成为文明世界的内阁人选，坐在伊莎公馆，两句言谈改变世界。
　　当然，这些言论多少有些戏谑的成份。怎么说呢，王辑翻阅这些新闻和言论时，他本没有太多想法，但如果刘昌民的作为影响到他与异世界友人的艺术交流，纵使这位司令看上去再正直，他也非得整治下不可。
　　直到这里都还只是文明的事，涉及到防区的话，言论这还只是个开始，行动还在后面。


第四百三十九章 抄家
　　鉴别这位新建立防卫军团的司令官就职演讲是否只是噱头，看他在真正得到权力的行为就可以清楚。如果只是嘴上讨便宜的话，王辑当然不屑在意这件事。但事实就是防区现在真的发生了变化。
　　在前哨战尚未来临之前，刘昌民司令数次访问伦敦防区，并和苏联方面展开会谈，希望能接受不列颠的建设工程，由他来对这片开发中的土地进行管理。当然，这些要求不会被猎人允许，交谈几次，意柯塞汀都毫无疑问拒绝了刘昌民的提议。
　　甚至是伦敦市的管理，来自前英国首相、现长城防区市长班底的伦敦市长，也拒绝了刘昌民将防卫军进驻伦敦防区的要求。
　　在面对媒体时，刘昌民司令说的振振有词：“据我所知，不列颠土地，包括整个19世纪末期的平行世界，都是我们长城防区猎人发现和探索的，这个世界的开发权理应由我们世界来进行。这个猎人首字母A，他将不列颠国土交给苏联世界进行管理，往小了说只是个失误，忘大了说，他可能就是我们文明世界的叛徒，割让土地的奸细。当然我不会对他个人苛责什么，因为他掌握了本身不该掌握的权力，我会收回这些权力，让防区的体制更加正规、符合秩序。”
　　至此，这位司令官所表现出的雄心壮志已经很明显了，在与猎人方面讨论19世纪平行世界的归属权同时，刘司令官还对战争要塞的归属权到大西洋城进行了谈判，结果当然是不出所料的被拒绝，据说会谈气氛也不是那么好，猎人的态度很强硬，甚至传说并不把这位司令官放在眼里。
　　“这位出身东德的工程师并不是不是猎人的代表，他代表着是苏联世界的意志，强硬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猎人早已经成为了其他世界操纵我们的用的傀儡，且尚不自知。”
　　刘昌民在军队内部这样的说法，无疑更证实了猎人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善。
　　在短短数日，数次会谈交锋中，刘昌民并没有在意柯塞汀手上讨到便宜。王辑对这种结果也能理解，刘昌民能当选这个文明防卫军的总司令，肯定是有自己的幕僚班子，以及背后支持力量的，但意柯塞汀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他年轻见识不多，但在防区建设与战略等方面，背后是有苏联专家政委们的支撑，双方在智慧博弈上，没有谁更占优势。
　　但明显，意柯塞汀只要不理会刘昌民，那这位总司令就拿他没办法，毕竟他表现的再强硬，在面对能够代表文明世界意志的猎人时，索要顾虑的还是很多，就算他本人很强硬，他的幕僚也绝不会让他失去理智，做出愚蠢的事情。
　　事情的变化就发生在意柯塞汀离开防区，前往前哨战战场之后，他为此还和王辑取得联系，说明了自己前往前哨战的情况，而对防卫军的事情根本没有提及，王辑现在回想起来，也并不认为意柯塞汀需要专门提及这件事，毕竟在他看来，防卫军总司令的挑衅根本不值一提，刘昌民本身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换做是王辑的话，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情况超出他的意料，意柯塞汀离开后，由于防线三座防区都没有再能说话算数的猎人，而空岛前线基地的那些羽人族的猎人虽然有猎人身份，但明显没有任何权限，在防区猎人体系中就属于奔走一线干活的基层猎人，论实力还不及他防卫军的一位普通军人，而流魂街的幽魂兄妹，从得到播种战役豁免权起，也不可能在防区会有说话的权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昌民果断派人进驻了流魂街，妥善对幽魂兄妹进行安置，在执行不干扰、不伤害的的稳定策略下，转移了公馆与月光之塔封存的所有知识与道具，由防卫军进行管理。
　　“制式装备只能让我们有一定的作战能力和防御力，但防卫军千篇一律的道具战备，每个军人的战备都相同，即使它看上去应对方面很全面，在实际的播种战役中，也会被播种者进行出其不意的针对。为了预防这点，我们需要扩充自己的道具战备体系，同时我们也需要进行知识的学习，才能让防区的整体防御升级。猎人应该会明白我的做法，等他回来后，一定会来见我，到时我会和他亲自交谈，并作为一名年长者，告诉他一些人生经验，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为了我们的文明世界，为了我们的地球。”
　　刘司令高调执行了这次行动，并发表了这样的言论。这些话无疑是对王辑本人提前说的，让归来的他早些做好投降的准备。控制流魂街后，对空岛前线基地的控制当然也水到渠成，心理医生的世界并没有像意柯塞汀那样的文明背景，而羽人们的长老在猎人不在的情况下，也很难招架刘司令，羽人族的猎人们被暂时送回王城，进行日常训练，空岛前线基地已经落入防卫军的掌控。
　　黄石公园治安委员会的代表曾尝试地向刘司令说过，他们防区的猎人有很多知识与道具，都封存在流魂街的月光之塔进行管理，如果刘司令希望防区有一定独立性的话，那么侵占其它世界的知识与道具应当做出归还。
　　“我们是防线，是一个整体，这些知识和道具应当可以共享的。如果出于战争需要的话，我们当然会毫不吝啬地予以你们防区支持，甚至将我们本身的战备与正在突破的技术正在分享，毕竟你们世界还处于20世纪，尖端科技发展还是有滞后的。但这些知识与道具的储存，还应当由我们来，因为我们现在拥有的技术与战备力量都相对你们防区较强，由我们保管这些东西，会更安全。”
　　刘司令如是回答。
　　王辑翻完了有关防卫军总司令的种种新闻消息，对这种大言不惭感到了轻微意外，他面对其它防区和自己的文明世界完全是两套言辞，面对自己强调着独立性，而对外则尝试各种办法来侵吞资源，这种说法让王辑感觉到了政客的味道，而且是很愚蠢的那种。
　　如果是面对完全无法了解、彼此关系很微妙的文明世界，这种说法没问题，但长城防区距离黄石公园或者大西洋城，只不过一道地铁的距离，来回只需十分钟，他这样肆无忌惮地言辞，真的不存在问题吗？
　　贪婪太过了。
　　“一线猎人吗？像这样的猎人在猎团多的是，但堪比和猎人始终是两回事。你也知道，自己的部队都是划定了道具装备，很容易被针对。那就该好好说话和做事。这样我也能重开光量军工厂，对防卫军事业进行支持。但你这么贪婪这么想表现自己，还是太过火。在主人不在的时候闯进别人家里，拿走了所有贵重物品，你是当自己是横行防区的军阀了吧。”
　　看完了所有新闻后，王辑轻叹一声，起身到柜台结账。如今的防区世俗局势很微妙，他并没有在刘昌民司令官的身上，发现自己祖国渗透的痕迹，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不需要让他去打扰自己远在莫斯科进修的姐姐，专程回北京去探口风。
　　但现在，这个文明防卫军明显成了防区的一霸，在刘昌民的命令下，原本在防区开设的文明交易点大都有了限制，普通居民很难再进入其中选购自卫道具，而必须有相关的许可证才可进行。
　　看起来规范化了，但麻烦也多了。他在观察新闻中发现，现在长城防区大概有三个掌握武力的组织；第一个就是最初受所有人认可的防区政府，第二个就是现在新出现的军队建制文明防卫军，掌握着异世界军团的大量战备支援。
　　最后一个则是民间组织，叫长城居民自卫会，是由一些冒险生存爱好者以及军迷们发起的，它们拥有在文明交易点进行交易的许可，并会对参与居民进行相关武器和生存训练，以及科普精灵的训练教程等等，据说灵魂人物是一位被常称为局座的退役军人，在这里报道训练的居民很多。
　　王辑关注不是很多，他只要知道这个民间组织的日常开销非常大即可。因为普通人很难支持得起成批道具的采购和交易，数量和种类达到一定限度，根本不是居民自发众筹就能解决的问题，更不要说宣传所说的相关专业训练，那些哪里是普通军迷和爱好者就能做的，这背后没财主给报销，无底洞可以拖垮任何人。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民间组织的背景多半有北京那里的照顾，王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没关系，只要不和他产生冲突，这种对居民的训练和道具交易，在他看来是一件相当值得鼓励的事情。
　　硬要触他的霉头，搞的大家都不愉快，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第四百四十章 负责
　　从早餐店出来后，王辑直接在电车台查找前往流魂街的车，然而别说是流魂街了，就连通往恶魔镇的电车也被取消了，候车台的公告上写到流魂街目前是军官区，而恶魔镇的鲜血交易可能会对防区产生诸多后遗症，所以对这里的交易将进行管制，居民前往恶魔镇，都需要市政府的许可证。
　　“这就很不好了，交易管制已经到不让恶魔镇的地步，酒吧生意少了，莉莉怕会很不高兴的。”
　　看过公告后王辑连连摇头，选择了距离恶魔镇最近的交通站点，乘坐电车直接前往了那里，然后在街道租了一辆观光自行车，将忍者面罩戴上，骑车前往了恶魔镇。这种出行方式让他记起了最初来到这个城市时的景象，那时的他也是骑着自行车，走遍大街小巷，寻找恶魔酒吧。
　　往自己的据点伊莎公馆赶时，他也召唤了神王的心火，有火焰在，他应该不需要多说什么，就足以证实自己的身份。
　　……
　　上午九点，王辑骑车从省道生一路下来，来到了恶魔镇的入口，路障已经在此围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守在路口后方，电车线路在此被切断，看到王辑到来后，军人们马上用无线电对上级进行了回报，并持枪包围了过来。
　　嘎吱一声，自行车停下来。
　　“各位军官好早上好啊。”
　　王辑主动打了招呼，他上下大量了这些军人以及他们的装备，皮肤有黑有白，黄的也好，但通过无线电说话的语言明显不是中文，而所谓的制式装备，王辑粗看上去，也有了基本认识。
　　他们头顶的墨绿色头盔是高密度的金属，抗压能力极强，并且配有预防精神干扰的道具效果，下脸所戴的呼吸器则能隔离空气污染，并能进行水下呼吸；防弹衣也是一种高科技制品，似乎是出自眼镜蛇科技，防弹防爆防火防水，功能齐全。特制的蓝银胫甲则能给下肢提供强大的爆发力，并能与动力鞋形成连携效应，使他们弹跳最高可以达到30米的高度，这已经远超了生物范畴。
　　除此之外还有蚁力手套，王辑只看一眼道具名称就才得到功效，腰间挂着的战术目镜具备多项扫描解析功能；手雷则有质能系列与灵力系列，一者具有强大的物质湮灭能力；一者则用于杀伤魂体；每位军人配备的枪支也基本具备了这两种功能，除此外，王辑一眼望到了路障后方的绿皮车，那上面的固定火炮射程与威力也很可怕，堪比驱逐舰火力的级别。
　　这些也都算是防卫军力量的小展现了，王辑知道，防卫军还有更加先进的装甲师与舰队、空军都在成形中。实话说，这种力量已经让他觉得很不错了，至少让他搞这些战备的话，恐怕单就和眼镜蛇俱乐部的商人不知道要扯多少皮，交易信誉达到多深，才能搞到这些东西，更别说这些军人身上满目琳琅的道具。
　　实话，很强势。
　　封锁执勤小队的军官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仔细打量了面前骑在自行车上的年轻人，然后走到了王辑面前，在他身后的情报人员则在不断用英文汇报信息，王辑能听懂他说什么。
　　“亚洲人，休闲外衣，佩戴疑似道具的面罩；头发约4四厘米，黑色；眼部佩戴疑似道具的隐形眼镜，呈黑色漩涡状。另外空岛前线基地发现的微型太阳现在在他身边。他的出行道具为观光自行车……”
　　事无巨细的报告中，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向王辑说道：“请出示防区居民身份证件。”
　　“我是猎人。”
　　王辑回答。
　　“请出示防区居民身份证件。”
　　军官重复道。
　　“你想死在对抗播种者的时刻，还是死在猎人的手里？”
　　王辑平静道：“都不想的话就请让开，这样你还有些活着的希望。让刘昌民来直接见我，我在伊莎公馆等他。”
　　王辑说罢，推着自行车直接从军官身边走过，刹那间数十把枪口举起朝向他，也在这个时刻，跟随着他的心火表层的光纹突然波转，温暖的金色阳光从心火边缘散发出来，笼罩而下，在他身边形成一层金色光幕。
　　光幕向外一张，接触的路障无声湮灭，周围的军人慌忙后退，王辑翻身骑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从装甲车的中间骑过去，悠哉安然地甩开了这些挡路的军人。直到镇上，他将自行车停在了恶魔镇的停车地点，没有心情去恶魔酒吧问好，扔下车的他直接步行回往流魂街。
　　流魂街外同样有驻防的防卫军行动队伍，但他们似乎早已经得到了信息，在王辑穿过大门时，他们都没有阻挡。走在流魂街的小城街道，王辑看到这里许多的驻防军人，因为有头盔的缘故，他们并不畏惧这里的精神干扰，他从街道一路看过去，那些住房军人也在一路看他。
　　街头，梧桐树下的院门打开，幽魂兄妹站在门口早已经等待。
　　“我听到了他们刚才有骚动，在给上层汇报信息，就知道你回来了。”
　　幽魂哥哥小跑来到王辑面前，小声戒备地给他说道。
　　“嗯，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马上这些人就从这里离开了。你们也能清静些。”
　　王辑答应道。
　　哥哥点头，恨恨道：“这些人长的都和苏恩一个样，看到他们，我和妹妹就不舒服。”
　　王辑哑然，旋即他平静地摇头：“没事，他们马上就从这里撤走了，和你妹妹先过去吧，我马上处理这里的事情。”
　　他想起确实不同人种间，确实存在那种脸盲症。他还有对母亲的印象里，母亲就曾说过，她看外国电影，那些外国人全部都长一个样，根本无法辨别出谁是谁。这种外国人大概是特指白人黑人，王辑明白这点，看来这些防卫军驻扎在这里，让幽魂兄妹过的很不舒坦。
　　他们兄妹的要求无可厚非。流魂街本就是王辑给他们的居所，并不是那位司令官所认为的，是猎人隔离伊莎公馆与外界的屏障。他自以为突破了这片区域对正常人的精神干扰，就是打破了与猎人的屏障，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其实已经触犯了王辑的基本尊严。
　　闯流魂街抄他的家霸占能量力场，这种行径已经不是简单尊重的范畴，而是一种明明白白的挑衅。
　　……
　　公馆的装饰没变，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王辑到二楼的会议室看了下，建筑装饰都没变，但他放在这里的道具全被收走了，桌上的西航图导略也不见了，他打开电脑查看了下使用痕迹。
　　果然，在意柯塞汀离开后的时间里，他的电脑被动过，有人调了他的电脑使用记录。除此以外，他的浴室还有厨房都被人动过，大约是在收集他的dna和指纹之类的。
　　“如果我的资料没有被保密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翻动完厨房的厨具，王辑起身前往了月光之塔。魔法图书馆的图书大都还在，但都是没有存放知识的书籍，而封存了知识的书籍已经被全部搬走。
　　“意料之中。”
　　说完这句话，王辑重新回到了公馆，坐在大厅里翻着手机，等待刘昌民的到来。他知道自己回到公馆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防卫军上层，这位司令肯定会来见他的。
　　一直等到上午12点。
　　……
　　午间的日光洒在流魂街上，12月的太阳光芒微弱，公馆外传来了一些脚步的骚动，王辑放下手机，抬眼看下了门外，一年四季始终能够绿意葱葱的庄园芭蕉树笼罩下，一位身着军装、腰板挺直的男子在警卫的簇拥下，步伐矫健地往公馆这边走来。那是个白人将军，并不是刘昌民。
　　“猎人你好，我们一直在等待你的回来。”
　　将军走进来，拉开厚重的椅子坐在了长桌的另一端，用英语直接和王辑交谈，身后的警卫随即将公文包赶紧放在了桌上，将军看起来是个干练的人物，他手指一伸，随行的警卫提着一包外卖送到了王辑桌前。
　　“让你久等了，我知道你还有用午餐，所以就托人给你带来了。这是新都会一家北京大厨的龙虾外卖，味道应该会让你满意。”
　　将军说道。
　　“还挺用心的嘛！”
　　王辑点头赞许，打开了外卖的包装袋，浓郁的香气马上从袋子里面传出来。
　　“我们确认你的身份应该就是猎人首字母A，长城防区的防守猎人，树阵在我们文明世界的猎人最高领袖。”
　　将军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文件，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可以便吃听我们说，毕竟这是你的家，我们对你将保持宽容与尊重。我是防卫军陆军参谋长麦克，美国人。这次司令因为有事，所以嘱托我来见你，并与你商讨一系列防区的重要事情。”
　　“你说吧，我听着。”
　　王辑用勺子尝了一口这秘制龙虾的汤，味道不错。
　　麦克观察着面前的年轻人，因为拥有猎人的身份，这个亚洲年轻人看上去多有些轻慢的意思，但没关系，在来之前他早就已经有了这方面准备，打开文件，参谋长麦克说道：“我知道照本宣科的话，会让你厌烦，所以我会拿出重点，来与你进行讨论。首先说基本立场，猎人应该属于文明，作为文明防区的重要守卫力量，猎人应当承担自己的责任，并拥有自己的职业道德，接受文明防卫军的管制。当然，文明防卫军也有义务对猎人的生活负责，作为一种天选者形式的存在，猎人会在容许范围内，得到物质生活上的享受与休息。”
　　“听上去不错。我现在缺少性生活，你们能给我提供吗？”
　　王辑放下勺子，微笑着问道。
　　“……”
　　麦克将军无言以对。
　　“这不在我们照顾的生活范围内。”将军身后的一位参谋马上答道，“但你如果要将猎人的性生活作为一种商谈条件的话，也可以加入商谈议程，但这种信息无疑是不能对公众开放的，我们希望你在此的选择可以慎重。说句题外话，我们在准备这次会议议程中，并没有将你现在所说的这点列入其中，因为在我们收集的信息中，并没有任何一条指明你可能会有这方面需求。”
　　“但我要求了呢？”
　　王辑拿起筷子，拨着龙虾肉。
　　“容许范围内都是可以谈的。”
　　麦克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很显然是对王辑的用词和要求很不满意。
　　“原来是这样啊，我如果要睡哪个国家王室的公主，你们也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王辑继续问道。
　　“你的要求可能超出了我们能容忍的范畴。”
　　麦克将军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那就没得谈了。”
　　王辑摇头，神情遗憾地说道：“你们既然无法为此负责，就都得从这里滚，我不会让其它军团在我的防区搞事情的。你们现有的道具我都会收缴，然后把你们赶出我的防区。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将你们流放到其它世界，我刚刚从一个神明主宰的世界回来，那里很奇妙，人可以和任何生物交配，我觉得应该让你们尝尝鲜，怎么样？”
　　“哼。”
　　麦克将军冷笑了下，起身从公馆离开。警卫跟着离去，而参谋军官则留下来，保持了一个中和的角色：“在来之前，我们司令已经提到可以尽力满足你的个人需求。但你刚才的要求明显有无理取闹的嫌疑，我们认为你没有诚意。”
　　“怎么会，是你们心虚而已。”
　　王辑诚恳地说道，并晃动手中的手机，说道：“早先我其实是很愤怒的，但我知道这样对谁都不好，就在刚才我翻手机时，看到了一位王室公主的模样，我很动心，但我知道从师长那里是不可能得到机会的，他的权威还不到那种地步，更何况那位公主还是有夫之妇，你们也知道，我其实在这方面的要求很高，我很修养的，《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你们应该也研究了吧？我很喜欢这种情调的。”
　　“你喜欢人妻。”
　　参谋面不改色地望着王辑。
　　“没必要这么露骨的。”
　　王辑不好意思道。
　　“请稍作等待。”
　　参谋起身，马上去追了外面的麦克将军，事实上将军并没有走远，王辑通过回响能感知到，他只是离开了庄园而已。他很快听到了那些人在外面的分析，大意就是通过刚才的对话，结合之前他们收集的信息，确认了猎人首字母A确实有种病态的偷情嗜好。很快，那位参谋回来，因为将军出自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无法忍受猎人这种爱好。
　　“我们刚刚做了交流，现在想从你这里确认，你看上的是哪个国家的王室公主。事实上还保留这种制度的国家并不多，而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可能会尽力为你做出安排，但极个别国家，我们面临的压力可能超乎想象。以你自称的品位高，很可能就是我们面临阻力的极个别情况。”
　　参谋一脸正色说到这儿，然后接了下句：
　　“所以这需要你付出更大的诚意，才有可能获得。”


第四百四十一章 极端
　　“我还以为刘昌民司令真的是个很正直的人。”
　　王辑拨弄着餐盒里的龙虾，他觉得对话到此可以收尾了，从刚才的试探里，他已经对防卫军的底限有了判断。没有再去观察和他对话的这位小参谋脸色是否有变化，他只管问道：“没想到连我这种请求都敢答应，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这是出自刘司令的授意，还是你们陆军参谋部自己的想法？这么愿意和猎人同流合污，还真是够贪婪的啊，你们敢答应我这种要求，和被你们嘲讽的市长先生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资源消耗与浪费。”
　　参谋垂眼看了下文件，眼神避过了王辑的目光，毫无疑问猎人在说出这些话时，先前交谈的所有话都成了狗屁，纯粹是一种试探。但没关系，他们花费这么久时间的准备，如果轻易就这样被刁难住的话，那未免也太不过专业。
　　想打他们防卫军的脸，不是那么容易的。
　　“资源消耗？”
　　王辑重复了这四个字。
　　“是的。”
　　参谋面不改色地回答：“看来你应该对我们司令的言论有过研究，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司令的立场，我们整个防卫军贯彻的战略。如果你的要求还是让开剧组的话，不需要通过司令官，我们陆军参谋部就可以直接拒绝你的提议。你知道自己在英国开启的剧组初步投资已经有消耗了多少资金吗？”
　　“没关注。”
　　王辑和颜悦色地回答，他意外发现，面前这位甚至没资格透露姓名的军官，还是有点水准的。
　　“起步资金三千万，但以那位导演的要求来看，可能还会有后续的投资。”
　　军官面无表情地翻阅着资料，最终双手放在桌上，认真地问道：“为一部无关紧要的文艺片投资这样的资金，只为满足你个人爱好。这在我们立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现在我再问，你想成为一个王室公主的情人，你认为我们需要投资多少？”
　　“请说。”
　　王辑坐起身，从容望着面前的这位参谋人员。
　　“只需要适当的人脉与游说，以及机票钱而已。甚至这些钱你自己都可以出，对我们来说基本等同零投入。或许其中要动一些人脉资源，但很明显，你作为猎人是值得这个价钱的。”参谋军官解释道，“我们在做你的工作，必然需要多方面配合，而这些游说在本质上几乎不用付出任何本金。我们没必要因此而欠下难还的债务。但拍电影这种事务明显就很不同了。你觉得三千万投入防区建设的话，可以得到怎样的收获？”
　　“相比收益不大，才三千万而已。”
　　王辑无所谓道。
　　“如果用于大型建设的话，三千万简直不值一提。因为防区的大规模建设，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
　　参谋正色道：“但电影投资的三千万起步资金用于防卫军部队建设的话，可以多提供一个陆军作战小队的光学武器交易和配备，提供一支作战小队的基本作战能力。仅多这样一个小队，在我们的评估中，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起到防区内部一个城区的安全。防区整体的安全系数也会得到提高。你作为猎人应该知道，在播种战役中，任何细节都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役的走向与结果。”
　　“好像是那么回事。”
　　王辑顺着对方的言语，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是的，所以这明显要比拍一部无聊文艺电影要有用的多。”
　　军官长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最这就是我们的立场。如果你因此而质疑我们司令官的人品，我们并不会解释。因为防卫军定下的战略就是以发展自己为核心，将一切资源重心放在部队与防区的建设上，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收益。你的铺张浪费并不符合我们的发展策略，但仅限于公主情人这种可以运作的事情上，我们没理由不答应，这种在文明局部可能产生的小矛盾，我们甚至不需要武力就可以解决。事实上这点也可以作为一种警钟提前敲响，那就是当我们的文明面对外来侵略时，那所有的资源重心都应当集中在我们的战略实施上，像君主制这种落后体制，在文明主导战略前，不可能是我们优先保护的方向。如果它还能对文明整体发展有用的话，那这位公主理应做出付出，不能拒绝。”
　　“这未免有些不太道德吧？”
　　王辑提醒。
　　“我们尊重每一位遵守道德的人，他们的付出值得每个人肯定。但恕我直言，在先前掩体时间伤亡报告中，我们得到了大量信息表明，在战略执行层面坚守道德的一线警员与军人，都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军官直言道：“所以刘昌民司令很欣赏你们国家的李念将军，他在第三次掩体战役收尾时，针对防区幸存者做全面检查，与对感染者进行的果断清理，是我们文明能存活至今的基石。猎人先生，眼下能够从你这里得到支持，是整个防区建设的重中之重，我们很清楚我们从猎人军团得到的支持其实很片面，在实际战争中很可能被针对，而作为防区建设关键的场景支援，我们只有通过你们猎人团体才能得到，如果要为此付出这点道德代价的话，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大开眼界。”
　　王辑点头称是。
　　“有关我们司令的言论，想必你事先也有过调查。很明显目前主流对他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这种复杂的认识正取决于我们的发展战略动向，如你所认为的那样，我们对资源的控制持有谨慎乃至贪婪的态度。确实如此，因为我们在与平行世界猎人军团的交流中，得到了不亚于你所知道的信息，我们知道整个超膜宇宙的物质总质量是有限的，一个宇宙世界的资源提高，就势必有一个宇宙世界的资源变少。平等的交换概念是不存在的，在此我们必须贯彻以小博大的理念，始终将我们防区的物质总量维持在高水平，只有这样才能换取我们文明的长期生存。”
　　参谋人员着重提醒道。
　　王辑的眼皮一跳。
　　“看来那个军团似乎是对我的文明灌输了一种很极端的理念。”
　　王辑稍作沉吟，抬头说道：“猎团有一个核心就是交换，通过各个宇宙世界的相互支援，达到平衡发展和对抗播种者的目的，你们拿了黄石防区的道具与知识资源，这种做法很容易对防线内部的团结产生摩擦。更让我与我的伙伴产生裂痕。”
　　参谋面无表情地道：“这就需要猎人之间的调和。也是我们进一步希望你配合完成的事情。我们在防区乃至以后的战区中，必须取得宗主文明的地位，这是目标。”
　　“哦。”
　　王辑点头，做出理解。
　　从这位参谋人员的口中，他看出防卫军确实是有一套自己的思维体系，像他刚才那样用道德观来进质疑是没用的，刘昌民司令本身的言行中，就已经在违背普通的道德观，他们所为一切，都可以用文明利益至高无上来解释，不惧怕任何打击。他沉默了下，仔细思考着防卫军的思想体系，这种行为方式让他记起了像山姆大叔的资源集中方式，他最初拒绝成为从属的思考，也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自己的世界成为其它猎人的附属。
　　历史是可以教育人的，古代的中国长久以来都作为宗主国，如今的国家也在这个方向上不断发展，只有掌握绝对的发言权，才能够真正让自己保持独立。防卫军对防区宗主地位很在意，这点可以理解，但如果因此就对附属防区进行剥削的话……王辑观看史书，到过去每天看新闻理解国家战略时，从没发现有哪个宗主国敢于这样贪婪。
　　太狭隘了。
　　这种猎团的内在森林法则太狭隘了，完全没有文明本身所该有的智慧高度。王辑终于看透这个防卫军的本质，和他们谈无耻有点过分，因为他们的战略核心，就是将自己包装成丛林的狼。
　　所以问题根本不在道德观念和人品上。
　　他从一开始就像错了，刘昌民并不是像蓝心那样的投机者，将自己包装成圣母的伟大女性，而且完全相反。做个比喻，就是他曾经看的科幻小说，先前到防区的是一个假装自己程心的女性，而现在的这位司令则误以为自己是维德。
　　他们并不尊重女性，也无所谓道德，如果能够送一位公主给猎人玩弄，就能得到他们的目的，那这种付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与这位参谋的交谈中，王辑能够深切体会到，这种唯利益至上的原则，完全贯彻在他们的方方面面。这些人就好像是经受了半生颠沛流离的恨世中年人，对猎人的铺张浪费深恶痛绝，在他们看来防区的一切都是错的，需要马上该争，而他们给出的办法则更加极端。
　　猎人或许因此而没有权柄，但那位刘司令恐怕会因此得到无限的权力。以及贯彻他思想的强大武装。所以很遗憾的是，无论以前的蓝心还是现在的防卫军，这两者都不是他愿意赋予权柄的人。
　　太极端了，这种极端一旦被针对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上交文明
　　12月14日。
　　中午。
　　王辑在伊莎公馆见过了防卫军的高层领导，问题从一开始他所认为的投机倒把分子来防区蹭吃蹭喝，延伸到了另一种新层面。
　　他面对的这些军官不是投机倒把分子，而是彻头彻尾的鹰派，他们的整体部队思想，就存在着这种很严重的极端想法。
　　怎么说呢，不是很好相处。王辑认为他们的出现某些方面是好的，至少是有一个真正诚心合作，真的为防区着想的组织到来，但从另外一些角度来想，这些人的极端，会打破防线原有的生态。
　　王辑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他扪心自问自己为何要真的自己去冒险完成独立任务，因为他要保持自由，不陷入猎团原有的体制，成为他人从属，后来如他所知的那样，成为附属确实不是一件好事，而他所需要的独立，是为什么？
　　为了他个人的自由。
　　现在他自由了，难道要和文明防卫军联合起来，成为宗主文明来重复猎团体系大部分所在做的事情？农民翻身当家作主，就要变本加厉地去压迫别人？王辑过去从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更不会去做。
　　这么做一来不符合王辑从树阵继承的理念，二来他对此也持无所谓态度，他不希望自己的自由代价就是以压迫别人来完成，就像所有探索需要借靠他人牺牲来完成一样，这是王辑深以为耻的事情，有些他无能为力，只能忍受，但有些他可以做到，而不必因此去强行去掠夺他人财富。
　　“看来是我对你们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沉默许久的王辑和开口道：“不过能够坐下来谈谈确实有收获的。很庆幸，你们的问题出在发展战略太狭隘了。给你们灌输这方面思想的，那个军团应该在思想建设上非常落后，大约是他们的物质世界很不稳定，灾祸深重。以至于它们的觉悟很低，才出现了这种世界观，他们想要培养发展的文明盟友，也理所当然的是和他们一样，服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一时间也心思吃那桌前的龙虾，王辑敲着桌子，准备给面前的军官好好上课，尽管对方的年纪看上去比他要年长。
　　“恕我直言，这个军团经历了不下千场掩体战役，上百场军团战役，他们对于文明所在超膜宇宙中如何生存，远比我们这个经历战役连10次都不到的防区要更有发言权。”
　　军官提醒。
　　王辑反问：“我的防区四次播种战役，就弄死了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这是我们防线独立完成的，他们军团见过几次顶级议员？”
　　“这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信息，你所说的顶级议员是什么概念，请问能否做出具体解释？”
　　军官问道。
　　“你们连这种信息都不知道，就敢听他们的。”
　　王辑连连摇头：“我没心情解释的，你们暂时也没必要懂这个概念。我很愿意和防卫军合作，毕竟这能分担我的很多压力。但你们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很过激。这里是我家，你们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闯进来拿走了他的财产，这样合理吗？”
　　“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很难有与你正面交谈的机会。”
　　军官振振有词。
　　“那些知识和道具呢？”
　　王辑直接问道了自己在意的主题。和这些人谈合理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为达目的，他们是不顾廉耻的。
　　“如果我们能够谈妥的话，这些珍贵资源都将由防卫军来保管。严格来说，就是上交文明。猎人的一切知识学习，道具组合，都应该有专业人士给出指导意见，来完成最高的效率化。”
　　军官面无表情地说道。
　　“专业人士？”
　　王辑重复了这个词汇。
　　“你到时就可以充当这个专业人士。当然我们也希望你能通过天空来招募更好的猎人顾问，那些面对播种战役很多，极富经验的那种。我们会为此付出合理的价钱。说实话，我们的评估认为你嚣张又无知。”
　　军官很坚定地语气说道：“所以你一个人想要守住这些财产很难的，而且我们认为你针对防区的模式很由疑问。从收集信息上表明，你似乎并没有猎人上级，你进行猎人招募也完全不需要现存的军团契约来进行，你可以直接个人招募猎人。我们认为你应该利用自己的这种权限，尽快在防区发展出足够强大的军团，但你并没有，直到目前你的团队都保持很小的阵容。我们认为这是你有自知之明，在我们的管理下，成规模的猎人军团建设势必可以形成。”
　　“人多没什么用，只是将更多人拖入泥潭而已。而且人类的数量远比现存知识要多，到时千篇一律的知识，只会制造更多死者和播种者而已。”
　　王辑对此持否定态度。
　　“我们明白你对受到管制这方面持否定态度。这也是让我们好奇的地方，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美国，拍摄类似你这种人物的超级英雄电影很多。有关超级英雄是否应该接受政府管制这点，也是个纷争不休的话题。我原以为你的文化土壤，会让你更能领会国家主义和集体主义，但没想到，你个人的自私出乎意料的重。我们指导猎人会被剥离与树阵的联系，从而被俘虏为播种者。所以我们对此的筛选会很严格，而你却是我们所有评估之外最难控制的人，所以对你的工作，将是我们的重中之重。毕竟我们没办法肯定，你是否会有一天背叛文明，背叛人类。”
　　军官的话语间，似乎开始对王辑的个人性格进行了分析。
　　王辑一时沉默，片刻他开口道：“你们就这么想要那些知识，还有道具吗？”
　　“是的，猎人对知识的学习和掌控无比漫长，我们拖不起时间。你懂得，我们每一刻都应该争分夺秒，而你现在的任性会让这一切工作都很展开。”
　　军官在对话中丝毫不落下风，当他意识到猎人是在对他们的理念展开攻击时，他便以更强势的攻击，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好。”
　　王辑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的伙伴都叫来，把我们现存的道具都拿给你过目吧。”
　　“你同意了我们的立场吗？”
　　军官问。
　　“很同意啊，我们应当遵守集体主义，无论猎人还是普通居民，都理应对文明的延续做出更显。”
　　“你能意识到这点很好，毕竟我们已经为此都为此付出了很多。在这里的每一位军人，都是放弃故乡到此来做文明的守望者，这需要的不止是勇气。”
　　军官乘胜追击道。
　　王辑转头望着自己右侧浮空的神王心火，微笑着说：“是啊，我愿意将自己最珍贵的道具，上交文明。”
　　……
　　下午两点，猎人陆续抵达伊莎公馆，心理医生穿着睡衣端着咖啡，好像还在调时差，进来后直接将公文包扔到桌上，坐在了王辑的身旁。
　　“我的道具还有知识都在里面了，过目吧。”
　　心理医生浓浓饮了口咖啡，旁若无人地转头问王辑道：“圣子最后埋到哪了？”
　　“理想世界。”
　　王辑答道。
　　军官并不理会心理医生的无礼，打开公文包直接叫身后的工作人员过来，用道具检查仪器来陆续检查道具的资料与使用方法。那放在里面的圣物刑钉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染过神子血的圣物，相当于朗基努斯枪。”
　　医生热心地为他介绍。
　　军官点头，拿起了另一把手枪。
　　“这把手枪的子弹是用不完的。”
　　医生直接坐在桌上，为他做出介绍。
　　知识与道具相继介绍完后，军官抬头问道：“异世界的猎人，这些都是你成为猎人后的常年积累，你是否愿意将这些珍贵财产交给我们保管？当然，你如果需要使用的话随时都可以来领取，作战时效率将决定一切。”
　　“这要问的上司。”
　　医生微笑，回头看了一眼王辑。
　　“小楠，将你的道具拿出给人家过目。”
　　王辑不予理会，直接催促坐在一旁的小楠。头戴恶魔面具的小楠将波粒二象性、冰霜冲击枪、月火斗篷等道具全部放在了桌上，唯独卖有摘下面具。一旁觉得无聊的王女按了胸口的按钮，将装甲核心直接摘下来放在了桌上，以及无限火炮。
　　军官一一过目，并提醒道：“我们从其它世界得到信息，来自地狱的恶魔道具会遭到天堂的清缴，届时引起的灾难可能远超播种战役，在此我建议及时将这些恶魔道具处理掉，免得在以后留下祸患，超级地铁站通往地狱的站口也应该及时封闭，我们防区现在还很弱小，还没有资格与未知的天堂势力开战。”
　　王辑微笑以对。
　　给了所有猎人的道具列下清单，军官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在不列颠停靠的宇宙海盗船等重大载具，大西洋城的战争要塞，尤其是重中之重。是上交文明的首要资源。这些东西不可能属于你们个人，这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那些并不重要。”
　　王辑摇头，认真道：“比起这些，我还有更重要的一样东西，我认为应该上交文明。就是这个东西。”
　　他指了下自己身旁的神王心火，这颗散发金色阳光的太阳悬浮于空，周边燃烧着一圈淡渺的火焰，神秘异常。
　　稍后还有一章，各位不必等。


第四百四十三章 悬顶之剑
　　“我们昨天在空岛前线基地观察过这个物体，它不是道具。”军官问道，“你能为我们介绍下这个东西吗？”
　　“这是一位神王的心火。大约是心灵的神秘力量。通过它，可以施展出真理的力量。”
　　王辑做出介绍。
　　“真理是什么东西。”
　　“一种凌驾在所有知识之上的概念。知识之间会存在互相克制，但真理不同，真理就如同其字面意义一样，永恒不变唯真正理。在它面前，千变万化的知识和道具都是假的，这是神明的本源，也是神可以凌驾众生之上的原因。”
　　王辑伸出指尖一勾，神王的心火漂浮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不久前文明探索得到的东西，拥有它就可以成为一片永恒世界的主人，在那里永远不会有神明对世界干预，也没有播种者对那里进行攻击，而拥有这个东西，就拥有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我现在掌握心火，我在整个猎团都无敌的，没有任何猎人抵挡得住我的阳光枪，也没有办法破开我恩与世间的阳光。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现在就是现在猎团最强大的猎人，我就是神。”
　　说罢，王辑打了个响指，神王心火飞过长桌，来到了军官面前，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军官脸上。
　　“这件东西是认主的吗？”
　　军官问道。
　　他很在意这个问题，如果这神王的心火真如猎人所说的这般强大，那么它的归属就决不能在猎人身上。
　　“是的，但是那里面有一把更为强大的剑，是没有认主的。”王辑认真道，“那是把象征神明一切权柄与真理荣耀的剑，完全献祭了一位背叛星空神系的神其本源，才铸造出的剑。意义重大，谁持有这把剑就可以成为超膜宇宙唯一的真理，任何神或者播种者，都只会是剑下亡魂。它可以摧毁一切，而持剑者则完全无敌不死，唯一真理嘛，死亡与毁灭就是唯一不变的真理，它足以代表这些。”
　　“你将这把剑取出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把剑将作为最核心的战略武器使用。”
　　军官说道。
　　他明显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陷阱，早在先前的空岛观察中，相关的设备就已经监测到，这所谓的神王心火内部拥有超越一切恒星的可怕温度，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种温暖，它内在的温度足以让一切物质湮灭，甚至中子星的物质，也无法在其中长久存在。说到底，军官并不完全相信王辑的言辞。
　　他掌握着的这种东西可怕异常。
　　“我恐怕拔不出来。”
　　王辑否定道：“要拔出这把剑的话，会燃烧人的灵魂。我已经拔出过它两次，灵魂极度受损，在没有修复我的灵魂前，再去触碰它会让我彻底死掉，很遗憾，不如军官你亲自来拿吧。放心，它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烧伤，这点你可以相信我，我对此是可以发誓的，它的燃料是灵魂，神王不灭的灵魂。”
　　“这把剑可以暂时由你来代管。”
　　军官深思熟虑后，最终还是决定了放弃，他补充道：“当我们找到方法后，自然会把这把剑从心火中取出来。”
　　他当然不会上当，傻子才会相信猎人的鬼话，将手伸进这心火中去拔剑。
　　“不，你必须将这把剑收走。”
　　王辑拒绝道：“拥有这把剑就是整个猎人的最强者，也势必在以后拥有无限的权柄，掌握猎团所有世界的资源，我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个责任，我没有资格掌握它，这对我来说就是一把悬顶之剑，拥有它让我夜不能寐。防卫军的理念让我心生敬意，我决定要将它上交文明。”
　　军官严厉道：“猎人先生，文明现在暂时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这个馈赠。”
　　“他在唬你。”
　　麦克将军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背着手从庄园的林荫小道走进来，进入公馆大厅后，直接叫了身后一个警卫：“你去把那把剑取出来。如果你什么都没摸到，就说明猎人是骗人的，如果你被烧死了，就说明猎人在故意给我们设置陷阱，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让他来不太好，不如让刘昌民司令来吧，他应该会对这把剑有兴趣。”
　　王辑提醒。
　　“快去。”
　　麦克将军冷冷看了王辑一眼，没有理会，催促身后那位警卫去拔剑。那名警卫突然被下的命令，起先是手足无措，接近着点头，义不容辞地走向神王心火。直到这时，麦克将军才摘下自己的耳麦，说道：“我是个不信邪的人，根本不认为世界除了上帝之外，会存在那么多的神，还神王，神明本源，你说的这些都是掩人耳目而已。对我们是没用的。”
　　但和他不同，那位参谋军官明显是从空岛前线基地那里读到过报告，如果因为谈判而闹出人命显得很不值，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名警卫已经将手伸进了火焰，深信防卫军理念和出身信仰家庭，让他对此毫无畏惧。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从警卫的口中发出，他猛地将手从心火中缩回来，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仰着脑袋，瞳孔涣散，那眼神已经茫然。他伸进心火中的手掌不断颤抖，好像是握住了某种东西，不断试图紧抓着。
　　“摸到了吗？”
　　麦克将军低头问道。
　　警卫没有回答，好像完全看不见，他的双眼惊恐地张大，涣散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他的手依然颤抖着，好像是要握住某种东西，但却好像始终抓不住。他张开口要说话，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问你话。”
　　麦克将军皱起眉头，呵斥道。警卫茫然地转过头看向将军，颤抖地声音说道：“深渊的暗潮无处不在，所有人都得死。”他突然大吼一声，跌跌撞撞地哭喊着跑了出去。大厅里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无比。
　　心理医生目送那个警卫发疯般跑远，然后说道：“从他手部动作可以看出，它应该是触摸到了那把剑，但是他也似乎因此看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这种存在让他疯了。很奇怪，将军，他头顶佩戴着的头盔，不是可以免疫精神攻击吗？但他看起来应该已经精神崩溃了……哦，我是黄石防区的猎人，是个心理医生。”
　　“他的意志可能不够坚定，无法承受灵魂的燃烧。”
　　王辑认真地做出解释，并补充道：“将军你一定有钢铁般的意志，不如你来取这把剑吧？您的信仰让我钦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麦克将军狠狠道：“你在糊弄我们。”
　　“并没有，那把剑是真实存在的，从刚才那位警卫的手部动作你也可以看出来，那不是抓，而是握。这证明他是真的接触过这把剑的。”王辑无辜道，“我知道这种东西很可怕，是的，所以我也想拜托它，我很希望你们能帮我带走它，我其实也是个很懦弱的人类，长时间面对播种战役的威胁，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让我把我的一切权力都转让给你们，然后让我放心离开这里吧，如果你们还记得最开始我们的公主约定，我会很为此很荣幸的。我愿意将一切都上交给文明。”
　　“很抱歉。”
　　在文件上写写画画的军官这时起身，将自己写出的内容交给了麦克将军看，并向王辑说道：“文明现在没办法接受你上交的东西。如果你灵魂修复的话，可以拔出剑再给我们。”
　　“不，我拔出来的话给你们，到时剑也会自己回心火中的。”
　　王辑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决绝，他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你们今天必须把这把剑拿走，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代价，必须拿走。你们带不走它，那你们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我给你们个办法吧！”
　　王女掰着指头认真地给出建议：“你们呢，就用接力的办法，多叫几个人把手伸进去，一人拔出去一毫米也行，接力将这把剑拔出来。你们人那么多，所有人都被心火烧一遍，肯定能把剑给拿走的，怎么样。”
　　“请别开玩笑，小姑娘。”
　　军官脸色铁青道。
　　接力来把剑带走，那怎么封存，按猎人首字母A的描述，这心火明显就是剑鞘，也是那把剑的唯一载体，除此之外必须有人来把握，可麦克将军鲁莽的尝试，那名警卫以最快速度伸手碰了下，人就疯了，难道为了这把剑，要把整个防卫军都弄疯吗？
　　他看出来了，猎人没有说谎，而是在给他展示自己不容侵犯的力量与权柄。
　　“实在很抱歉。”
　　军官主动说道，“我们真的没办法转移这把被你称为唯一真理的剑。”
　　“哦，我也能理解，毕竟它不是任何人都能持有的。”
　　王辑似乎的语气似乎也有所放松，他敲着桌子，出神地望着神王的心火，说道：“想要使用它是需要代价的，而且这代价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付得起的。我为此已经付出过代价，但你们除了牺牲他人去执行你们的意志外，自身却舍不得为它付出任何代价。你们觉得自己付不起，我能理解，但既然付不起，你们凭什么来窥视它？”
　　军官的脸色铁青，他当然懂猎人的言外之意。这个中国人现在是在拿圣经故事在嘲讽他，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典故谁不知道。
　　“你们是要接手防区的最高权力，我看得出来，但你们拿到权力却不敢承担贯彻权力的剑，还想控制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坦白说，这把剑需要的不是什么责任感，而是力量。你们没有力量拿得起它，还振振有词在我面前卖弄你们所谓的理念，太嚣张了。现在问你，桌上这些道具你们还要吗？”
　　王辑示意军官看看桌上放着的知识与道具。
　　军官解释：“或许我们可以通过一种比较柔和的沟通方式来……”“你拿走我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还回来？”
　　王辑直接打断，不留任何情面。
　　“如果你们现在需要使用的……”“不是需要，是这就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付出代价所得，而你们为此没有任何付出，你们不配拥有。”
　　王辑很果断地告诉他真相：
　　“今天下午18点之前，把拿走的我们的东西全部给我送回来。少一样，阳光枪就会在你们军区爆炸。我会出动战争要塞赶走你们所有人，因为你们没有遵守我在防区的禁令，还胆敢触犯我的尊严，连我作为防区居民的基本权利都敢于侵犯，气势汹汹对抄了我的家，你们的行径表明我根本不值得任何法律保护，我没有让你们为这种强盗行为付出代价，你不觉得我足够仁慈了吗？”
　　王辑用平静地口气逼问。
　　军官沉默，在交谈技巧中，现在已经是猎人的强势期，他说任何话都只会被打压，且可能因此会产生更高的代价与摩擦。他知道势必要吃亏，既然注定要吃亏，就没必要将关系再恶化下去。
　　“在我们谈话结束的10分钟内，让你的所有人撤出流魂街，我没有要求你们保护这里，你们就不得入驻其中，这是我的私人领地；另外取消你们对世界交易的禁令，我允许你们拥有交易优先权，但你们没有资格决定一个平民是否拥有交易权的资格，这是市政府和医疗体系该管的事情，而不是你们防卫军；还有猎人决定与谁交易，也不是你们该指手画脚的事情。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场景支援项目，可以，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定数量的指标，交给你们来发展军备。”
　　王辑开始说自己的主张：
　　“但凡与防区有利的，我当然会支持。我没理由专门打击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我的权力，我的做法也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你们自以为权力来源于文明，现在告诉你，在这里，你们的权力来源于我。我的权力如你所言是树阵的选择，是天选的，也是我一步步挣来的，你觉得防区应该和世界其它地方一样的秩序，我告诉你不可能的，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城市，我的防区，我的防线。包括文明……也是我的，你们回去后告诉刘司令，我对人很尊重，但就以他的利益至上论，清楚明白地告诉他，我如果养一条狗的话，我的狗价值也比他要高。这就是我用你们的理念，与你们对话的结果。”
　　“口气还真大。”
　　麦克将军冷笑地走开。
　　军官默默无言，站在原地。
　　“行了，撑场面麦克将军也给你们撑了。回去乖乖办事吧。拿了我的东西还这么嚣张，就别指望我说什么好话。诚诚恳恳把拿别人的东西归还，才有好好交流的余地。快滚吧，把人都带离这里，出去记得把路障给收拾了。你们想用空岛前线基地，想用战争要塞，我未必不答应，但想强行霸占，还要命令我，你想的有点多了。记住，给你们灌输这种理念的军团，它的领袖在我面前，也是让我用真理教做人的学生，所以都乖点，听话。”
　　王辑用筷子拨弄了下龙虾，龙虾已经凉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恶魔法典
　　公元2017年12月14日，下午15：50分，天气晴转多云15摄氏度。
　　长城防区。
　　“这是与猎人首字母A初次接触的录音录像资料。”
　　长城防区西南部，远离城市的郊区坐落着文明防卫军的陆军军区。在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一座大型军区的建设便已经完成，从围墙还能依稀分辨出，这是苏联世界支持的建设。军区内部的风俗器轻轻转动。
　　钢铁浇筑的掩体，一名军官疾步从通道走过，将有关这一天的资料提交上去。门前的警卫接手资料，传达到参谋部后，再经转折最终递进了那封锁的钢铁大门后。宽敞的办公室，拷贝的录像资料开始播放。
　　“原来是这样啊，我如果要睡哪个国家王室的公主，你们也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
　　“你们太狭隘了……”
　　……
　　“你们今天必须把这把剑拿走，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代价，必须拿走……”
　　“……记住，给你们灌输这种理念的军团，它的领袖在我面前，也是让我用真理教做人的学生，所以都乖点，听话。”
　　……
　　录像播放结束。
　　“看来你得罪猎人不浅啊。如你风格，2002年时在太平洋，你也是这么挑衅日本人的，简直无事生事。”
　　方长的办公桌上资料摆放整齐，上面放着军帽，旁边笔筒里简单放着两根签字笔，桌面很间接。桌后站着一位将军装束的亚洲人，50多岁的年纪，头发很整齐地输在脑后，那浓密的黑发很明显是染过的，以此遮掩衰老，他腰板挺直，很精神。在桌子右侧，坐着同样的亚洲人，年纪看上去也不小，身着朴素的衣服，看装束不是军人，说的是法语。
　　笔筒边缘的声翻系统很快将这位中国人的话用英语翻译出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身穿军装的将军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联在长城防区管控的太多，连我们军区的绝大多数军区都由他们完成，和和我们做交易的猎人军团不同，他们被力量震慑，有树阵限制，在我们有防备的情况，始终不敢在我们这里做出过深影响，赚足了钱和资源后只能赶紧滚蛋，但流云矿业和我们防区的联系太深，我们见猎人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切断了，而你们中国显然也不愿意为此牵线搭桥，反而釜底抽薪地培植民间组织。防卫军如果不用极端方法，那根本就没可能有与猎人交流的机会。”
　　将军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办公室里另一边，那已经播放结束的音像资料，手里摆弄着一把军用小刀。
　　“李念。”
　　他忽然转头，看向右侧的便装男子：“你们国家和俄罗斯就接壤，在苏联解体前与之接触也不少，长久以来的接触，应该对这个民族和国家意识形态有深刻了解。我很奇怪，你当初怎么敢从防区退出来，让猎人这样的毛头小子一个人来面对苏联世界。这不可能是你们国家的战略，我知道在这里还有很多中国留下的布置，北京很强硬，不可能真的放弃自己的国土，忽视猎人被意志绑架的风险。”
　　“这是我个人意愿。从宏观层面来讲确实存在过错，但没办法，我个人无法长久胜任这里的职务。”
　　李念点头，如今已经退伍的他少了许多锐利，多了几分那种独属中国文化的淡然意境，面对刘昌民的质问，他的回答很坦诚，也没有任何逃避责任的意思。
　　“无非是被当成刽子手罢了。”
　　刘昌民风轻云淡地说道。
　　“总之还好。”
　　他对这次与猎人的接触做出了概括：“至少我现在确认，我们防区的猎人拥有在猎团立足的自信，这点值得欣慰。我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就是我们的猎人在猎团体系内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但愿他能将对我的脾气也能发在那些该死的播种者身上。”
　　“不过看样子，猎人似乎认为你这种极端的治防思想，可能是受到了其它猎人军团的影响。他虽然够狠，但明显还是和你这种人不同路，你的存在，可能会让他觉得防卫军是其它军团在防区布下的棋子，故意恶心他。”
　　李念和善地提醒。
　　“有这种危机意识不挺好的吗？他理应这么想，如果他连这点意识都没有，自己不在防区时的情况下，始终对文明保持这样的放松，那他有一天被自己人出卖，恐怕死之前都还对此一无所知。”
　　刘昌民闭眼，用手指揉按着睛明穴。
　　李念微笑地摇头，他对自己这位老对手很了解，得到这种回答也并不让他意外，但他还是提醒：“我建议还是能够和猎人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至少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我们当初在与猎人沟通的处理上，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摩擦，事实证明这种信任是极有好处的。”
　　“地球上只有我们这个行业是以欺骗和背叛为核心的。”
　　刘昌民侧眼望着李念：
　　“原来是，但到现在多了猎人。据我观察，那个平行世界的猎人军团就是这副笑里藏刀的嘴脸，跟他们除了交易外搞到的信息聊胜于无。所以信任这种东西还是算了，首字母A既然掌握着达摩克利斯剑，就不应当存在信任这种事物。这是他的责任，我没有理由获取他的信任，那因此产生的依靠，会让他出现不必要的该死软肋。”
　　李念无奈地笑：“那些知识和道具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还给他。如果他能守好这些东西的话。事实上我还是抱有忧虑。我不知道他的上属军团是什么，他是否会被所属军团给控制。从和那个交易猎人军团的交流里，我断定猎团如今内部处于一种极度不安稳的动荡中，而一想到我们的猎人对此可能一无所知，我就感到无力，和不知所措。”
　　刘昌民的语调冷漠，好像有种挫败感。旋即他突然睁开眼睛，从桌边的一份文件拿了出来，递给李念：
　　“好在支援场景的项目是得到了。我已经通过空岛那些羽人族的猎人，在天空查好了资料，列出了场景支援的清单。你看看，这是我们文明的未来。你离开防区后，可以适当地向外面透露一下，以免那些人以为我在这里除了动嘴皮子，什么都没做。”
　　李念接过文件，打开看了下。
　　那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场景清单，涉及科学、魔法、异能以及生物研究种种，他愣了下，旋即放下文件，问道：“我听人说，你把自己5岁的孙子接到不列颠，难道是为了这个场景？你儿子知道吗？”
　　“我会和他说的，他现在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作为军人应该能够理解，毕竟我应该做出表率。”
　　刘昌民垂眼作答。
　　……
　　下午16点半之前，防卫军夺走猎人的知识与道具，被悄然送回了流魂街，伊莎公馆的二楼办公厅，角落里重新多了以撒的玩具箱。那镶金边的玩具箱看起来并不特殊，但对王辑而言意义却不小。玩具箱再回来时箱子已经打开，无用大棒的一头从箱子里露出，里面还多了一张明信片。
　　大哥哥：
　　你给我的道具太垃圾了，除了苍蝇什么都敲不死。还给你吧，这真的是根无用大棒。
　　——以撒
　　“这本来就只是玩具而已。”
　　王辑放下明信片，将无用大棒取出。木制的棒子上血迹斑斑，看样子以撒用的次数不少，这根棒子确实很没用，可以说是王辑所有道具中最没有用的，它是王辑在黄石公园探索时得到的，然而医生的魔法杖很多，根本不需要这根棒子。
　　“我记得，这个道具是可以合成其它道具的。比如说那会儿被移除掉的冥火之拥，还有大帽子，大天使杖等东西。合成公式的话……冥火之拥好像是加恶魔法典，对，还有被偷走的中娅之戒。”
　　站在阳台，王辑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无用大棒，猛然记起曾经在大学的开黑时光。仔细想想他这件道具好像并非一无是处，恶魔法典，这种道具莉莉那里应该有吧？
　　总算是解决了防区的事情，王辑一时间也省心好多。他重新思考了下自己剩余时间的安排，A号实验机提供给他的方向很广，但王辑真会选择的没两样。现在时机成熟，他可以打探哲人石的下落了，另外自己灵魂的创伤也应该尽快解决。再过些日子的话，他还得赶赴地狱的红海一趟。
　　告别劳诺之后，有关对地狱的救赎税王辑已经上交了，但世间的事情难以预料，那时的他为了与恶魔继续交易下去，必须缴纳救赎税。然而现在税交了，他个人却不再需要交易了。确实是这样的，地狱恐怕没有一件道具能够比得上他手中的神王心火，或许那把封王大剑和他还有牵连吧。
　　“你拿着根棒子干什么？”
　　医生这时突然走进来。
　　“走，跟我去一趟恶魔酒吧。”
　　……
　　“恶魔法典，你说这东西吗？”
　　听闻了王辑的来意，莉莉伸手从吧台下方取出一本厚厚的线装大书，擦了下上面的灰尘，露出了紫色的封面，以及上方有凸起的骷髅羊头图案。
　　“15个血之容器。”
　　她开价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 冥界花园
　　道具名称：恶魔法典
　　道具类型：魔法类道具
　　道具介绍：黑暗魔法的基础，操纵魔法的恶魔总能够不顾身体代价的使用魔法，消耗魔力，很大原因正是因为它们看过恶魔法典。这本法典记录的内容，可以让魔法师超越限制地使用魔法，但毫无疑问，这样做会耗空自己的生命。
　　道具效果：持有该道具使用魔法时，可无视因魔法使用而产生的魔力、生命消耗带来的身体问题，不加限制的释放魔法。使用黑暗系魔法的威力将得到大幅度提升。
　　道具备注：仿佛身体被掏空。
　　——源于A号实验机。
　　“太贵了吧？”
　　王辑看过道具资料后说道。
　　这种道具在他看来和无用大棒没什么区别，莉莉张口就要15个血之容器，有点贵。他虽然有半神号角，但血还不至于那么不值钱。不合理价格他不接受。
　　“这可是我在自己母世界外行商的读物，你把它拿走了，我就没书看了。”
　　坐在黑暗中的莉莉吐着烟圈，那魅惑的双眼波动着光泽，她压低声音道，“首字母A，你总该为一位魔女的寂寞买单吧？”
　　“别骗我。这上面的灰尘都一指厚了，你根本就没看过。我这哪里是给你的的寂寞买单，根本就是你奸商。”
　　王辑否定。
　　“那你是愿意为我的寂寞买单喽？”
　　莉莉笑问。直到这时，王辑才发现自己进了莉莉的语言圈套。他一心都在冥火之拥上，根本没理会莉莉的调戏。没等他辩驳，莉莉将烟头掐灭，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要合成道具的话，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只拿到合成道具的材料你怎么知道合成，多付点钱，我就可以告诉你。另外你的灵魂损伤很严重，救赎税缴纳的很辛苦啊！在修复灵魂方面，我也能给你指出条明路。”
　　“那就成交。”
　　王辑拉起袖子。
　　……
　　交易之后，那种精神上的疲惫感很快涌上心头，王辑悄然将胳膊放在吧台，托住了自己的头，伸手收下了恶魔法典。
　　“你要合成什么道具吗？”
　　医生在一旁悄然问道。
　　“冥火之拥。”
　　王辑回答。
　　“冥火之拥啊！”
　　莉莉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有无用大棒吗？”
　　“有的。”
　　听了王辑的回答，黑暗中的莉莉仿佛轻笑起来，她叹气道：“那你怪可怜的，有没有看过医生？”
　　“快告诉我办法。”
　　王辑敲了下桌子。他要不来点怒气，莉莉能这样无休止的调戏下去。
　　“告诉你办法也不行啊，冥火之拥这件道具早已经从超膜宇宙中移除了，只有到冥界才有办法合成。在那里冥界女神也有修复灵魂的办法，但你没有打开前往冥界道路的道具是不行的。我听说女神有个侍女从那里偷溜了出来，名叫安普莎，她应该会有打开冥界道路的办法。找到她，你就有办法进入冥界了。”
　　“原来如此。”
　　王辑点头。
　　女神的侍女安普莎加入了该隐的血族军团，而血族军团早已经被他消灭掉了，安普莎的灯烛剑也在他手上。如果说那里有修复灵魂的办法，而且能合成道具冥火之拥的话，那他马上就能走一趟。
　　“冥界有什么忌讳没有，比如说那里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他心中已经开始准备前往冥界的行程，想从莉莉这里知道有关冥界的更多细节。他不是很能分清楚，冥界与地狱有什么不同。也许是两个不同文明的地盘吧。
　　“没什么区别。”
　　莉莉说道：“都住着幸存者，都是避难世界，都是囚牢……仅此而已。你到那里就知道了。怎么，你打算去见冥界女神吗？”
　　“是的。”
　　“那就祝你好运吧。”
　　莉莉说道：“另外早些回来吧，地狱那边现在有点事情，可能等不到圣诞日那天才让你去，两天后我也必须赶回红海了。”
　　“出什么事了吗？”
　　王辑问起了地狱的事情。
　　“也不算大事，就是青铜议会似乎通过另一种途径开始染指地狱，我们圣诞日那天对地狱来说很重要，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的。魔王们现在准备回地狱，到红海坐镇了，我当然也得回去。你有心的话，可以早点过去。”
　　莉莉说。
　　……
　　从恶魔酒吧中出来后，医生问起王辑，他说的冥火之拥究竟是什么道具，医生猜测这大概是一种魔法道具，但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名字的魔法道具存在。
　　“一件挺厉害的魔法道具，到时我弄到手后就给你用。对了，你的知识重新学习怎么样了？抓紧时间补回来吧，审判日让我们的消耗太多了。”
　　站在电车前，王辑问起医生的知识回复情况。
　　“短时间内没那么快，你呢？”
　　医生问道。他的知识受损最严重的，其实还是魔法传送知识，但不打紧，在军团战役来临前，足够他重新掌控这些知识的基础。比起这些他更在意首字母A的知识，因为他上司的知识，才是军团战役中的决定性力量。
　　“没打算再去浪费时间，学不学对我来说其实都无所谓的。”
　　王辑淡然答过，登上了电车。
　　“回见。”
　　“回见。”
　　……
　　从恶魔酒吧回去后，王辑马上登床休息。如今灵魂受损的他，很容易就因为身体的状况而出现精神疲惫的情况，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如果延续到军团战役到来，他还没有解决的话，他的作战能力将会受到极大影响。
　　因此修复灵魂也是王辑现在的首要任务，他不能让自己始终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太低迷，作战能力太差了。冥界之行势在必行，王辑在此之前需要做好充足准备，至少他不能精神萎靡不振。
　　……
　　入夜20点。
　　醒来的王辑精神有所恢复，在冰箱里随便找了些吃的之后，他找出了安普莎的灯烛剑，将其点亮。
　　公馆的灯光立刻熄灭了，黑暗中仅剩下灯烛剑的幽幽火光。王辑感知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在产生着未知的变化，一层冰冷的暗雾开始在公馆内部缠绕。空旷的大厅里，莫名地有种冷风徘徊。
　　惨绿的烛火不断摇曳，照着王辑的脸仿佛死掉的鬼魂。他转身，看到身后办公厅早已经搁置的炉火处，幽邃的通道从壁炉内部出现，外部好像旋转着某种迷雾漩涡，吸引着外部的空气不断流入通道。
　　首字母A，幽冥的烛火点亮了前往冥界的道路，祝你一路平安。
　　——源于A号实验机。
　　一行文字出现在引力透镜的漩涡上。
　　王辑倒举着灯烛剑，用手遮着烛火防止被风吹灭，在壁炉前低头走了进去，跨过了那黑暗的漩涡中。无比黑暗的通道出现在他眼前，他走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脚下仿佛空无一物，漆黑不见天日的世界也只有惨绿烛火的光芒。很快，漆黑的世界边缘似乎仿佛被撕裂了，散发金色阳光的神王心火跟他飞了进来。
　　黑暗世界的通道尽头隐约出现光亮，直到走出来，他置身在一处破败的花园。被他精心保护的烛火也就此突然熄灭。
　　“这是冥界？”
　　王辑回望来时的路，却已经发现那通道已经消失了。在他身后是一片建筑废墟，绿色的植被生长在建筑上，那断壁残垣上也长满了青苔。花园里的植被茂密，但已经年久失修，无人打理，放肆的野草与花卉毫无估计地生长着，花园小道被植被挤压了很多空间。
　　天灰蒙蒙的，零落滴雨击打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万籁俱寂，除却沙沙的雨声外，也只有王辑脚步淌起的涟漪。
　　花园很大，小道千转百回，建筑也多因为荒废而年久失修。王辑通过回响试图找出花园的出路，但这座花园的巨大令他意外，黑色的杨树矗立在园内，茂密的漆黑树叶遮挡了天光，但那天空本身就没有光泽，只有一片灰暗。王辑还看到了很多不合土壤的椰子树，理论上它们不应该和杨树长在一起的。
　　冰冷的风息在花园各处游荡，好像无主的亡魂。空气冰冷潮湿，树木植被看起来是活的，他感应的回响却是死物。这里的一切都有种难言的死寂，王辑的步子因此并不快，沿路观察了花园的细节，并沿途记住了自己的路线。
　　他大概是走到了花园的中央，在那树荫的背后，他终于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但如果说人的话，似乎有点异常，他感觉了的是一种非人的灵魂，而是介于恶魔与羽人天使的一种复杂灵魂。
　　“过去看看。”
　　神王心火的跟随下，王辑前往了那个富有生机的回响处。
　　……
　　漆黑的杨树下，一个身穿蓝色大衣的白发男子坐在树下，看样子像是在睡觉，银制的酒壶落在他面前的石头上。
　　“你好。”
　　王辑尝试着叫醒这个人。
　　“嗯……”
　　迷蒙间感觉到了温暖的阳光照射，白发男子睁开眼睛，抬起游戏迷醉的面庞，恍惚间他看到了一颗太阳，当即他便用不是很流畅的中文与吟诗腔调高呼道：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第四百四十六章 真理田园
　　“你喝醉了吧？另外你是哪里人，还会吟唐诗，很了不起的。”
　　冥界花园。
　　黑杨树下，王辑在醉酒的男子面前蹲下身，低声问话。男子看面貌不是亚洲人，身上的蓝色大衣也像是现代人的装束，更别提那束腿的长皮靴，打扮装束很夸张。男子的白发不是衰老，而是他天生就是这种发色。
　　从这个人的回响里，王辑感觉到的是一种介于羽人天使与恶魔的复杂灵魂。
　　“我是诗人，没有不会的诗句。”
　　白发男子抓起身边的银制酒壶摇了摇，然后直接扔在了草丛里，他抬头仔细打量了面前的猎人一眼，目光落在了神王的心火上，“这是我最近刚和一个女弟子学的诗句。哦，她和你一样都是中国人。不得了的猎人啊，你居然有神王的心火，你肯定是猎团的团长了，就算现在不是马上也就是了。团长，你来冥界做什么？”
　　“猎团没有团长。”
　　王辑微笑摇头。虽然白发男子因为醉酒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王辑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恶意，他称呼自己是为团长，难道他也是猎人？
　　“我来地狱找冥界女神。请问你能帮我指路吗？”
　　王辑和善问道。
　　“哦。冥界女神。据说那是个无比饥渴的疯子。”
　　白发男子说着话便打了个隔，道：“你算是问对人了，团长同志。我刚从冥界出来，正要回老家办事。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冥界的大门。在那里有一条非常可爱的三头地狱犬看门，又可爱又凶，它负责看守冥界的大门。但没关系团长，我已经喂了它昏睡草做的饼干，它现在就是死狗，雷打不动。”
　　“这个同志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王辑问道。
　　“我说了，我有个女弟子文明背景和你一样，她也是个猎人。”
　　白发男子打着嗝继续给王辑指路：“然后你过了大门，往前走走就是冥河。那里有个财迷摆渡人，你给他个银币他送你过冥河。放心，那个摆渡人是瞎子，他看不到活人与亡魂区别的。”
　　“银币吗？我并没有准备。”
　　王辑迟疑道。
　　“我这里有，你都拿上，到时一并甩给他，他喜笑颜开肯定优先送你过河。”
　　白发男子说着，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堆银币，压在了王辑手上。
　　“过河之后就是真理田园，往西走就是痛苦山庄。冥界女神就住在痛苦山庄。那是个饥渴无比的女疯子，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脾气。你要想见她的话，就必须给她献上一匹真理田园的公马。所以你在田园记得偷马。但要小心牧神，那个家伙力大无穷的，别让他发现了，如果发现了你就跑……你不需要跑，团长同志，你直接揍他一顿，然后牵马走就好了。就算他和女神告状，你已经献上了公马，女神也不会责难你的。更何况，我不觉得她能为难的了你。对了，凡人是看不到女神的，当狗叫声响起时，她就会出现。”
　　“谢谢。”
　　王辑点头称是，表示感谢。
　　“不要侮辱我……”
　　白发男子挥挥手，拒绝感谢。王辑愣了下，这种感谢会成为侮辱好像是地狱恶魔们的习俗吧？迟疑间，白发男子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开。
　　“我要回老家了，团长同志，祝你一路顺利……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岂因祸福避趋之！”
　　自称为诗人的白发男子吟着混乱的诗句，踉踉跄跄地沿着花园小道离去，恍惚间仿佛道千万道白色的幻影剑从他身边瞬息而逝，紧接着他身前的道路次元便被无端割裂，撕裂的空间飘着急速的彩虹光芒。
　　“好黑啊！月黑风高杀人夜……”
　　男子说着，一脚踏过次元，伴随次元裂缝修复，男子也彻底没了踪影。
　　“是他……”
　　王辑眼看着那些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仅用回响可窥一斑的幻影剑出现消失，他瞬间猜到了这个醉酒白发男子的身份。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自己的老师，但如今有关斩雨的知识已经荒废，他也无心再去学习。
　　邂逅而已，无多感怀。
　　王辑至多也就是想到，或许维吉尔老师会老家办事，和红海有所关联。没有在花园太多驻足，王辑转身继续前行。
　　通往真正冥土的大门在花园深处，那是一面高过任何建筑的漆黑大门，上方连接着灰暗的天穹，大门的材质应该是石质，漆黑厚重，毫不反光。紧密的大门下，一头浑身燃烧熔岩火焰的地狱犬正趴在地上沉睡，它有三个头颅，并生有诡异的犄角，犬牙凸出，参差不齐。除腿部外身上的毛发异常茂盛，每一根都流动着火色。它的体型很大，仅只是腿的高度，就差不多有王辑的身高。
　　如维吉尔所言，看门的三头地狱犬正在酣睡中。
　　从沉睡的看门狗身旁绕过去，王辑来到冥界大门前，抚摸了下光滑的大门。它的中间并没有门的缝隙，完全一体化。他试着推动了下，大门毫无松动。
　　“看来是没有办法用正常手段开门了，但我也早做好了准备，这个门应该是有解谜元素之类的先决开门要素。这样的话……但愿这条狗真是睡的雷打不动。”
　　对冥界之行早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的王辑思考片刻，回头望了一眼酣睡的看门狗，从腰后拎出了颜王的智慧，挥起敲向了冥界大门。
　　砰然一声巨响，颜王的智慧破空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撞击在冥界厚重的巨门上。漆黑的门体随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发出了猛烈的晃动，大门中心炸雷出现了弯弯曲曲的裂缝，沉重地向里两边打开。
　　“开了。”
　　王辑擦了下锤子，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回响的古怪，回过头。只见趴在地上的三头地狱犬已经醒过来，艰难地扭转着自己三颗狗头向身后的来访者望去。因为是刚睡醒，它三个脑袋六只狗眼多有些昏沉的气息，并伸出自己的狗爪揉弄自己的眼睛，直到它看到冥界的大门已经被武力砸开，一个渺小的人类正站在开启的大门下方。
　　一瞬间，它的六只狗眼都流露了吃惊的眼神。
　　“你醒了，你不是睡的雷打不动吗？”
　　王辑同样抬头望着苏醒的看门狗，读出了那狗眼里所存的惊讶，王辑将锤子悄然藏在了腰后，一人一狗就这样久久凝视着。
　　……
　　冥界之门过去后向前走，就是黑暗的冥河。烟雾在那无尽的河水上漂泊，王辑遥望，看到河边的渡口拥挤着数不清地苍白幽灵与亡魂。
　　“借过，借过。”
　　他从幽灵亡魂们中间挤了过去，身边的幽灵们在发现王辑后，大呼小叫着用各种语言惊叫起来，在树阵联络机的翻译中，这些语言都是惊讶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冥界。他没有理会身边拥挤的亡魂，强行将他们挤开，站在了渡口边缘，等待冥河摆渡人的到来。
　　冥河之水是黑色的，那种黑不见底的那种，王辑感觉到河水是在流动的，但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它看上去平静地像是黑翡翠的镜面。从水中，王辑感觉到了一种深渊的气息。
　　首字母A，你已抵达冥河。冥河的河水携带着浓重的深渊气息，它的由来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传说中这条冥河被称为痛苦之河，它的痛苦可能源于那深渊气息的河水深处，在那里存在着痛苦挣扎的人性，它们会将疯狂地将所有落水者拖进深渊。
　　——源于A号实验机。
　　“深渊？”
　　王辑用回响仔细感知，但他纵然集中所有精力，也探知不到冥河的彼岸，深入不了冥河的水底。
　　河雾中，一缕幽光从河面上缓缓飘来。那是一艘腐朽的小船，船上绑着一盏惨绿的船灯，照射着一个漆黑的佝偻身影划船而来。因为看到摆渡人的缘故，冥河渡口的亡魂们开始了骚动。
　　轻微地水声响起，船只靠岸。
　　“想要过河，就要交付一枚银币。给钱多的，可以优先过河。”
　　一个佝偻的老人站在船头，用王辑听不懂的语言向渡口喊道，所幸有A号实验机的翻译，王辑听后直接跳到船上，将维吉尔老师交给他的银币递给了摆渡人。但他只给了一半，万一自己还要返程，说不定使用。
　　“不要有所保留，把你们带过来的生前财产全部缴纳。这只有去的路，是没回来路的。”
　　没有瞳孔的摆渡人似乎猜到了王辑的想法，粗糙的手抓住他的手掌，将所有硬币硬是从王辑手中全部扣了出来。
　　“很好，你的钱不用看就知道最多，看来你生前是个勤劳的人，你先过河吧。”
　　摆渡人抓着满手银币，老脸露出了不要脸的微笑，他将银币赶紧放进了自己胸口的口袋，在渡口无数亡魂的哭喊下，将船划出了渡口。
　　“今天真是运气不错，我感觉自己好像沐浴到了久违的阳光。”
　　盲目的摆渡人一脸微笑地划着船，和坐在船上的亡魂说话。
　　“是吗？”
　　王辑同样微笑，看了眼神王的心火，它就悬在摆渡人的头顶。
　　船离开渡口还没多远，那里的亡魂便传来了巨大的骚动，王辑转首回望，只见三个头都撞肿的地狱犬撒腿冲到渡口，惹的亡魂们躲避不及，它冲到岸口，对着划出去的船大叫：
　　“汪汪汪……”
　　不得不说三个狗头一起叫起来，声音还是很大的。
　　“哦，别慌。那是冥界的看门犬。让我听听它说了什么。”
　　摆渡人放下船桨说道。
　　“你还精通兽语？”
　　王辑问道。
　　“略有……你不是亡魂，你是活人！活人是不能进入冥界的，下船，回去！你不能踏足冥土。”
　　摆渡人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霎时间变成了狰狞的面孔，他一转身冲进船舱抓住王辑的手。
　　“现在你老老实实呆着，否则我就把你扔进冥河里。”
　　他凶神恶煞地说。
　　“我赶时间啊，还要再回去吗？我给了这么多钱，不能融通一下？”
　　“你是活人，不能踏足冥土！你难道不怕因此染上深渊诅咒吗？”
　　摆渡人凶狠地问道。
　　“我啊，最不怕的就是诅咒。”
　　王辑坦然回答。
　　……
　　时间计算大约在半小时，灰雾笼罩的冥河对岸，王辑走上了这片黑暗的土地。在他身后的冥河上，脑袋都被撞肿的摆渡人和三头地狱犬从船上拥挤下来。
　　“你等着！我马上叫神来抓你！”
　　“汪汪汪汪……”
　　摆渡人高声呼叫着，骑在狗背上驾驭地狱犬疯一般离去。王辑没理会，他望着面前那迷雾笼罩的荒原，目光最终落在了面前暗草中，爬满灰藤的路牌上。那上面用独特的文字写成了一段话：
　　真理采摘的季节永久过去，旅途亡魂不必因此留恋，那盛开鲜花的伊甸，早已荒芜。
　　……
　　迷雾笼罩的广阔平原，王辑一路记录着方向，漆黑的水草附近，他看到了一些游荡的牛马。
　　“这匹马看起来不错。”
　　王辑走进牛马群中，视察了马匹的性别后，最终选中了一匹看起来很高大雄壮的公马。“你，过来跟我走。”他走过去拍了拍马背，轻易躲开了公马烈血一踢。
　　“不是很听话啊，这怎么带到痛苦山庄。”
　　王辑迟疑了下。
　　“谁敢染指我的牧场！”
　　荒原迷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头部长出羊角，下半身是羊上半身是人的生物，它脚踏疾风而来，一时间所有的牛马全部退到了这个生物身后。王辑凝望，这个生物的上半身无比精壮，肌肉结实，上面还有许多疤痕，那额头长羊角的人脸看上去也很凶神恶煞，像是征战沙场的老兵。
　　“牧神，就是这个人！”
　　“汪汪汪……”
　　冥河摆渡人骑着三头地狱犬从迷雾中冲出来，气喘吁吁地和那怪物说道。
　　“我只是借匹公马，献给冥界女神。”
　　王辑的语气谦和。
　　“不可以，你把它献给冥界女神，比杀了它还要让它痛苦！活人，快点离开这里，你不该踏足冥土！”
　　牧神抓起一根缠绕的青藤长矛，厉声呵斥。王辑没生气，说道：“真的，我是猎人，很需要一匹公马，你要能给我，感激不尽。我可以拿东西交换。”
　　“猎人不狩猎偷我牧场？想要就先问过我的矛！”
　　牧神说着四蹄踏风挥舞藤矛冲锋过来。
　　……
　　痛苦山庄是一片建立在黑暗山际的庄园，远远望去山庄的幽火灯光仿佛群星闪耀，庄严肃穆的山庄前立着女神裸身雕像，雕像下方，一位亡魂侍女谢绝了王辑的请求。
　　“你看这匹马精神状况这么差，都哭了。会打扰我们女神行乐时的性质的。另外你是个活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侍女指着公马说道。
　　“我也没办法，我把它往痛苦山庄带，它死活不肯来。不打不行的。”
　　王辑遗憾道，看着身旁低头的公马，它可能知道自己要被献给冥界女神，马眼里流出了伤感的泪水，看起来很通人性。
　　蹄声自山道响起。
　　“女神，这个活人抢我的马奉献给你，你可要做主啊！”
　　“汪汪汪汪……”
　　急奔的牧神跑上半山腰，顶着自己被撞断的犄角，噗通一声趴在了山庄前，后来的摆渡人与三头犬也大叫着跑上来，累死累活地趴在了地上。
　　“你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王辑回望身后的老瞎子、三头狗和半羊人，问道。
　　“汪汪汪……”
　　狗叫声响起时，山庄的门后突然冲出了一辆亡魂尖啸的幽灵马车，停在了山庄面前。


第四百四十七章 灵魂知识
　　漆黑的夜幕下，矗立在黑暗山体半山腰的痛苦山庄幽光点点，亡魂与幽灵的鬼火灯群星闪烁，古老的建筑染上一层苍白之色，一如那山庄前的女神巨像。王辑没有在这里感受到多么阴森与恐怖，他更多察觉到了一种幽魂的苍白无力，渲染在这山庄的每个角落。
　　“汪汪汪……”
　　三头地狱犬不断狂吠中，一辆由尖啸亡灵驾着的马车从幽邃的山庄入口疾速冲出来，雕刻精良的车厢从内到外散发着冰冷幽光，亡灵侍女慌忙跪倒在了巨大的车轮边，低下头拜见女神。
　　“女神，请您审判这个活人。”
　　断了犄角的牧神跪伏在地。
　　“汪汪汪……”
　　三头地狱犬大叫。
　　“女神，我已经拒绝了这个人类的供奉，他的公马……”
　　亡魂侍女面对车厢也在说话，王辑默默将他事先准备好的灯烛剑从身侧的背包取出，满是蜡迹的灯烛剑刚露出末端，那紧闭的车厢里，幽蓝色的魂体气息便从缝隙中流溢出来。
　　“我感觉到了我的宝贝，它回来了。”
　　那流动的气息不断在天空凝聚，逐渐形成了与雕像近似的女神形象，那是个头戴神冠、衣袍只挡住上身一侧的典雅女神形象，展露双臂，从外观很像是古代西方留下的画作雕像中，希腊神的形象。
　　她的鼻梁高耸，鼻翼窄巧，高隆的额头显得双眼深邃迷人不已。
　　女神的魂躯看上去很大，像是一团勉强定型的幽蓝色光雾，上半身到头部的成型很细节，从神冠所束的飘逸长发到丰腴的胸脯，最后到下方的裙摆处，呈现出不断模糊的渐变现象，那裙摆末端是不规则的幽雾线条，仿佛黑夜里爬动的光藤，散漫无序的飘动着。
　　女神伸手指向王辑手中的灯烛剑，不容置疑地口吻道：
　　“把它给我。”
　　王辑默默举起灯烛剑，双手奉上。
　　“我就知道它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女神双臂将灯烛剑抱在胸口，一脸幸福模样。拿回了灯烛剑，她对牧神的公马当即也失去了兴趣。“带着你的马离开吧。”她指尖燃起一点幽火，将灯烛剑点亮，抱在怀中仔细感受着那一缕幽火的温暖。
　　牧神赶紧起身，从王辑身边拉走了自己的马，但他没理由这么快就离去，眼看王辑还在这里没走，他指着王辑问道：“女神，那这个活人……”
　　“他是给我送回宝物的人，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们走吧。”
　　女神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牧神与冥河摆渡人，她这样一说，本来还汪汪叫的三头地狱犬也马上没了声音。等到看门狗、摆渡人、还有半羊人都离去后，女神用手摸索着灯烛剑，向王辑说道：“凡人，你的灵魂看起来受损很严重。你送还我的宝物，是想要让我给你修复灵魂吗？”
　　“是的。”
　　王辑说着，将无用大棒和恶魔法典也拿了出来，“另外我还想知道合成冥火之拥的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女神这里学习到灵魂知识，来增强和提高自己的灵魂。对了女神，我是猎人。”
　　“猎人吗？久远以前的称呼了。我记得很久以前有很多像你这样称呼自己的人类，对啊，他们那时也拿着这样的法典。后来他们大都死掉了，或许我们毁灭的比他们还早，但我记得至少是4000年前，战争就已经结束掉了。”
　　女神俯视着下方的王辑说道：
　　“你想要冥火之拥的话，只需要冥火的祭祀就可以让你得到。我会让侍女去采冥火来。但你想学灵魂知识，来增强自己的灵魂。很抱歉。灵魂的强弱是受容器所限制的，你的容器仅有那么大，容纳不了超过容器的强大灵魂。”
　　“容器？”
　　王辑不知道这个词汇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你的物质载体，你的血肉之躯啊！”女神微笑道，“跟我来吧，你拿回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东西，我会好好谢你的。”
　　……
　　痛苦山庄。
　　宽敞威严的山庄庭院中生长着整齐的发光月桂树，灯火辉煌的山庄内多少有些冰冷的色调，王辑坐在马车里，沿途看到了外围山体上生长漆黑巨树。女神在他身边，身躯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她不断用手抚摸着灯烛剑的利刃，为王辑做出了解释：
　　在冥界，确实还保留着古老的灵魂知识，但没有人会去学习与掌控这种知识。因为他们的灵魂与智慧本身就很强大，不需要通过这种知识来增强自己，而且她似乎也并不希望，王辑掌控这种知识。
　　灵魂知识，是一种脱离物质世界、达到另一种维度的知识。
　　生命的物质形态是有限度的，就像这个生命的身体质量是可以计算的一样。同时物质与灵魂力量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比例关系，强大的物质身体，容纳的灵魂就是与之相应的强大灵魂。
　　当然，是有知识可以增强自己灵魂的，但学习知识的生命将会因此与物质世界不断脱离联系，最先无法同步的就是物质身躯，强大的灵魂常会因为物质身体的弱小而脱离自己的身躯，神游物外。只到这步的话还没关系，因为灵魂所在的星球会是一个更大的物质载体，来容纳灵魂使其存在。而这个灵魂继续再强大下去的话，它最终就会脱离星球的束缚。
　　“这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王辑思虑道。
　　灵魂强大到星球都不能作为载体，听上去很厉害的。
　　“但这也就意味着，你强大的灵魂在这个星球上，再无法产生物质依托。你在这里，但是你完全无法干扰到这里的一切，你将和周围的一切完全平行，一个星球的引力都会对你彻底丢失了感应。因为你本身就不该在物质世界，你的本体是光，光是不存在思考的，你作为光却拥有思考的能力，那你迟早都要离开物质世界，达到另一个维度生存。”
　　说到这儿，女神指了下王辑的额头：
　　“然后在那个维度里，你就会成为它的眷属。或是直接被他掠夺智慧，将自己变成它的一部分。但更多情况下，你都会因为没有物质身躯的支撑，而消耗掉自己的灵魂力量而湮灭。星球某些特殊的区域可以让你长久生存下去，就像冥界这里，但你也将被束缚在这个家园，你无法走得太远，当你的母星毁灭时，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王辑暂时沉默。
　　他不太能确认女神的话真假，他曾经也见过专门钻研灵魂知识的文明，那个文明的每个人，都可以化为灵魂在星球表面上游荡。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就是女神也看出了他灵魂深处寄居的神明。或许是女神无意间的话，王辑心里出现了一种判断，神明的本体是光，是与灵魂同等维度的一种生物。女神看样子知道的事情很多，而王辑忽然也觉得，他在了解神的道路上，似乎距离神更近了。
　　最后，就是他并没有从女神身上感觉到，属于神明的那种真理力量。一定程度上他觉得，所谓的女神并不是真的神。联系到莉莉所说的，王辑认为冥界女神，大约就是另一种文明形式的生命罢了，只是她看上去比人类要强大，仅此而已。
　　“而且最不好的是，游荡在物质世界的幽魂，很容易被它们所发现，然后被它们影响控制。”
　　女神用指尖感受着烛火的温度，平静道：“我相信至今还会有生命学习灵魂知识，但它以文明整体形式进行学习的话，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是信仰文明，他们崇拜着某种神明，在最终要让自己脱离物质世界，达到神的彼岸，而那来自彼岸的力量对物质世界的无形影响，会让每个亡魂都在一定程度受到它们的无形控制。你说你是猎人，那你应该是与它们敌对的，既然敌对，你的灵魂还被寄居了它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你早已经被那无数双眼睛给盯住了。”
　　说到这儿，女神抬起头，认真地王辑：“你还愿意学习这种知识，让自己最终被那可怕的意识吞没吗？”
　　“不太会。”
　　王辑摇头，说的再多也就是一点，那就是学习这种知识，对他猎人的立场副作用可能很大。
　　“而且呀，强大自己灵魂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杀死其它生命，夺取他人灵魂一种办法。”
　　女神说道：“你的灵魂已经超越你的族人很多，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修复你的灵魂，要通过知识的话就必须杀死10个以上的人类，换成其它生命的话会更多。因为那是智慧的集中意识，普通生命能够夺取的智慧少的可怜。”
　　“我如果只掌握基础，知识的功用仅限于修复灵魂呢？”
　　王辑试探道。
　　他还是没有放弃，即使修复灵魂可能需要他杀死其它生命，乃至于迫不得已需要杀死人类，王辑还是觉得，这种知识有亲自掌握的必要。从女神那里，他觉察到对方并不想让他掌控灵魂知识。
　　但他希望自己可以掌控。
　　“当然可以啊。但灵魂是渴的，这里有一种无法撼动的诅咒，也是我不希望你学习这种知识的原因。”
　　女神摇头，目光深邃。


第四百四十八章 水土
　　冥界，痛苦山庄。
　　尖啸亡灵马车穿过偌大的山庄。
　　“灵魂所在的维度，大约是超膜宇宙最恐怖与残酷的维度了，在那里可以看到很多真相，并看清楚智慧的诅咒。时光漫长，这种诅咒在极其古老的宇宙时代就已经种下，甚至可以说是伴随智慧生命出现而与生俱来的。”
　　女神的目光悠远：
　　“所有灵魂知识都出自真理，出自于最初的神秘。这些灵魂知识自诞生起，就像拥有智慧使命般，拥有着一种连真理掌握者也逃不过的最初诅咒。掌控它会在智慧、在你的灵魂上留下永远无法补完的空洞，甚至会具现在你的物质身体，在你的胸膛留下一个黑洞，灵魂力量与生命力会在这个破损的空洞中不断流逝，而你必须通过夺取灵魂乃至掠夺物质，来保证自己的生存。”
　　她指着王辑的胸口：
　　“到此你就已经和你要面对的敌人没有任何区别了，说不定你最终也会成成为他们的一员。这是比较理想的结局，因为你在那时肯定有与他们一较高低的力量，你会有自己的眷族，自己的星域，这样的你比很多学习灵魂知识的人好多了，因为你不必沦为他人眷属，用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供奉一个更贪婪的存在……你这里似乎有伤疤，不过看样子已经愈合了。”
　　“很久以前的伤口了。”
　　王辑回答。
　　他胸膛曾经确实有洞，但那是在他成为猎人之前被误伤留下的伤疤，在他苏醒并被植入A号实验机后，就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知道女神意有所指，但他的伤口如果是因为学习灵魂知识而留下的伤疤，那他还需要来冥界修复灵魂吗？
　　“我知道你已经掌握了真理的武器，那神王心火我认识的，能够支撑你有好结局的也是因为它。很久以前，我的祖先也拥有这样的东西。但你这个是牺牲一个神得到的，很特殊。很奇怪，神是无法自杀的，这种心火也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才对。”
　　女神打开窗，看着那随马车飞行的金色神王心火。
　　“那个神被人性污染了。”
　　王辑平静回答。
　　神不可以自杀，但一个被人性所污染的神，就不一定了。
　　“但我要告诉你，即使掌握真理，也不能阻挡那空洞中灵魂力量的流逝。”
　　女神回头说道：“这种诅咒早在深渊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从掌握任意一项灵魂知识起，生命就必须开始对灵魂进行收割来维持自己的灵魂状态，且会因为灵魂越强大，让那空洞也变得越大。你如果本来只是要修复灵魂的话，因为学习一个知识，而在自己的灵魂上留下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值得吗？”
　　“并不值得。”
　　王辑点头。
　　女神将最可怕的副作用放在最后才说，虽然有点墨迹，但确实打消了他学习灵魂知识的想法。因为他使用邂逅的代价，会因为这个诅咒的效果而变向的增大。他的灵魂变强大了，可以持续掌握邂逅的时间变大了，但诅咒产生的空洞也变大，灵魂力量流逝也扩大。到最后很有可能演变成，防区十万居民，就是给他提供力量资源，让他来用邂逅击败播种者的粮食。
　　这又何必呢？
　　因为要让自己掌握无敌力量的时间便长，而用文明人类来为自己续命，甚至严重到破坏到文明繁衍，让人类因此无法承受代价，在此慢性自杀和直接被毁灭已经没有区别。他想掌握灵魂知识的本意，就是想让自己能够更长时间持有邂逅，但现在让女神这么一说，掌握这种知识完全就是在毁灭自己，然后把自己当成神明的粮食或者或眷属，给送上去。
　　就算是掌握邂逅，自己是唯一真理的时间里，按女神的话说，灵魂空洞依然会流逝灵魂力量的。
　　本来就要因此持续燃烧灵魂，现在有多了诅咒空洞，双倍消耗，他图了个什么。如果女神说的都是真的，那树阵给他的参考意见明显就是一道送命题，他可能因此而变得无比强大，但付出的代价，已经超出了王辑所能承受的标准。
　　“你已经强大了。”
　　女神说道，“在整个超膜宇宙，你可能除了它们之外最强大的生命存在了。通过神王心火，你已经达到了所有生命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没必要再去追求力量，而折磨自己。如果你的灵魂时常会因此受损的话，我给你一样东西，你可以时常来冥界，深渊黑水稀释的冥土，可以修复你的灵魂。”
　　“谢谢。”
　　王辑表示由衷感谢。
　　他知道女神说这么多阻止他学习灵魂知识，肯定是有代替办法的。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女神从胸口摘下一样血色的护符，交给了他。护符由一根黑色的绳子穿挂，自身呈半月形，质地好像是血色玛瑙。
　　道具名称：冥界护符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自由穿行现世与冥土的通行证。这种道具产量极少，只有对冥界做出极大贡献者才能够得到。所以我们知道，某些被称为英雄的半神对这个世界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却仗着自己的二代身份横行无忌，他们的结局我们都知道。
　　道具效果：持此道具可自由传送现世与冥土，并将得到冥界女神的祝福，持有道具状态下生命力恢复将得到大幅度提高，灵魂力量也将得到轻微增强。
　　道具备注：没错，他们后来都死了。
　　——源于A号实验机。
　　“谢谢。”
　　王辑再度礼貌地感谢，同时对冥界这里的神更感兴趣起来。女神说他们的祖先也拥有心火，这无疑是掌握真理的证明，他们以前可能真的是神，但女神现在却不过是个灵魂强大的生命罢了，从这点或许可以窥见她拥有物质身躯时的状态。
　　在莉莉的描述中，冥界和地狱没什么区别，也是个避难地，是个囚牢。那这里曾经究竟经历过什么？他记起了宙斯、波塞冬等比较熟悉的神明名字。乃至宙斯手中的闪电长矛，和他的阳光枪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相近。
　　“没有强大灵魂也强大物质身体的办法吗？或者说通过灵魂增强也强大身体，而不需要留下诅咒？”
　　他突然问道。
　　“有的，但很早就失传了。”
　　女神兴意阑珊道：
　　“你应该很好奇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深渊之前的最后掌控真理的幸存者，像你这种生命，我们在5000年前就已被你们奉为神明。而在这个时代之前，我们祖先幸存的黑暗年代，这种知识就已经成为了传说史诗绝迹。那时渊面要诞生新的神明，结合万物的独一无二者，我们自然也要堕为伪神，被剥夺自己曾经所有的一切。但猎人啊，那诅咒其实是在告知所有生命代价的存在，曾经必然有你说的那种知识，但绝非没有代价的，只是那看不到的代价，现在露骨的展现在你面前而已。”
　　……
　　尖啸亡灵的马车最终停下，女神在最高处的宫殿下车，双臂拥着灯烛剑离去。临走之前，她跟他索要了无用大棒和恶魔法典，让自己的侍女前往冥界的火山收集冥火，帮他合成冥火之拥。而王辑也不可能闲着，他向女神问清楚了深渊冥土的方向。
　　那是在痛苦山庄之后，在一片暗雾笼罩的森林后方，在那里会看到黑暗的瀑布不断从天上流下来，而水边潮湿的泥土，则能恢复王辑的灵魂。女神没有特意提到危险，王辑对此也并不在意。
　　对他来说，冥界不存在危险。
　　亡灵的马车最终将他送到了山下，他向痛苦山庄后方的冥界土地继续进发。黑暗世界里很难有时间观念，王辑也是一路观察着腕表时间，但因为冥界的磁场可能有问题，他的腕表是好是坏，时间根本不能作为参考。
　　心中记着时间，王辑一路进入了那漆黑巨树林立的暗雾森林。这里和他在黄石公园火山地底、安山县、奥菲诺德所看到的黑雾森林很相近，不同点是他并不能在这森林中感受到那黑暗中的窥视，而且正相反，他感受的是一种死寂与冰冷。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那些参天巨树，有很多也早已经死去，就像林中厚厚挤压的枯叶一样。漫步林中，他除了感觉自己在逐渐死去僵冷的世界中行走外，没有其它任何感觉。
　　还未穿过暗雾森林，他便远远感受到了深渊气息的回响。是一种星空的虚无，也是海水的冰凉。森林的尽头就是大海，黑暗的潮水连接天际，在那远方形成了虚无的黑暗，好像什么都没有。
　　踏足这片潮湿的泥土上，王辑低下身，在地上抓起了一片松软的泥土。入手的泥土带有湿气，冰凉而柔软，被他紧紧捏住，他闭上眼睛去用回响感知，说不出原因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黑暗的母体内，最受损的灵魂真的在快速愈合。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却让他感到异常地放松与宁静。
　　暗潮洗刷着海边的泥土，在森林边缘，王辑睁开眼，看到了那巨树下的一块路牌：
　　生命起于水土。


第四百四十九章 黎明
　　“生命起于水土。”
　　王辑在心里默念了这段话。
　　这句话也很合王辑意识中的理念，在他所出身的文化传统里，水土也常作为地域和人赖以为生的传统概念。水土不服、一方水土一方人等概念，也昭示了水土本身的概念对人何其重要。
　　但是放在这里的话，显然是有更深层理解的。
　　“从进入冥界遇到三头地狱犬开始，我所看到的冥界并非佛家传说，也不是古老埃及神话的概念。从这里的建筑特征再到他们的语言、服饰上看。这个冥界应该是与希腊传说有很大关联的。这里的水指的应该就是那深渊黑水，土的话……应当是盖亚之类的概念，她是大地之神。”
　　他一时不好详细系统解释出，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存在一种回归母体的感觉，也不知道脚下的冥土为何会有在触摸中，会产生修复灵魂的功效。但毫无疑问，他的生命是与这里有联系的，或者是土，或者是水，亦或是两者皆有。
　　但凡是涉及到生命起源的东西，王辑就很难将自己自小了解到的科学观，放在如今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来解释。他站在水土之间，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这里的神秘，与曾经存在的历史。
　　“就这样吧。”
　　他起身原路返回，对这熟悉亲切的黑暗没有任何眷恋。
　　感觉始终是一种感觉，有关冥界曾经发生的事情不是凭猜测就能得知的，有关于此女神愿意告知他多少算多少，王辑自己也没打算多问。故事再多也无非悲喜两种结果，看冥界如今这幅样子，喜怕是没有的。
　　既然是已经发生的悲剧，那知道的还是越迟越好。
　　……
　　痛苦山庄。
　　王辑原路返回到山庄时，女神的侍女已经先他一步从冥界火山回来，她带走了恶魔法典与无用大棒，而拿回来的，则是一根骷髅法杖。法杖的整体造型尖刻骨利，上方的干瘦的骷髅爪半握，一缕诡异无比的冥火在其中燃烧，冥火的内在是一团苍白，而边缘流动着焰光则呈现出流离不定的幽蓝。
　　因为它的存在，整根法杖的边缘轮廓都散发着那种冥火的光芒，诡异到还不至于，只是那刻骨的造型太过深刻，只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道具名称：冥火之拥
　　道具类型：魔法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道具曾经很短暂的时间里出现在魔法盛行的年代，但它的丢失也是极早的事情。当时每个冲动的打野猎人都知道不要轻易拿刀去架魔法师脖子，因为在接下来的0.01秒里，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道具效果：冥火可以瞬间对目标形成生命、灵魂的永久创伤；并释放末日诅咒，诅咒状态下被冥火烧伤的目标将加倍受到魔法知识、奇迹的伤害。持有道具者将会大幅度降低因持续使用魔法知识所带来消耗疲惫感。
　　道具备注：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烤熟了我。
　　注：该道具只有掌握出产自地狱和冥界的知识，方可掌握。
　　——源于A号实验机。
　　“女神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山庄留宿一晚，如果你还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离开，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
　　山庄前，侍女将冥火之拥交给了王辑，并转达了女神的话。
　　“谢谢好意，我喜欢安静入眠。”
　　王辑郑重感谢。此时山庄最上方的高塔，女神高亢而又诱惑地声音已经响起。
　　“好烫……”
　　女神那夜莺般的声音回荡在山庄各处。王辑在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静心休息，更何况他的时间很紧张，不可能在探索世界外的其它任意世界长时间驻留的。
　　“那就祝你旅途顺利。”
　　侍女应该是对女神的声音早已经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为王辑送上祝福。
　　……
　　公元2017年12月15日，凌晨5点。
　　伊莎公馆。
　　漆黑的二楼办公厅，壁炉突然伸起了一层暗雾，一点血色的光芒在其间闪烁不已。紧接着，王辑的身影自黑雾中走出来。他抬头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表。
　　“还好，这次冥界之行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
　　他离开时是14日的晚上，到现在也仅只是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回到防区后，王辑可以继续到其它世界游走，只要一次时间不超过24小时没回防区即可。不过，他并没有打算那样。
　　开了灯，王辑将冥火之拥暂时放在一边，整理了他如今的道具与知识。从审判日结束后，他的知识大受损伤，连同自己的主力道具也被废掉了，虽然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主力道具，但清算下自己的知识与道具财产，总结审判日归来的收获没什么不好。
　　他一共失去了四种知识的掌控度，需要重新进行学习。安息的月光封印剑、无声圣者、斩雨、流刃若火。这里其实会因为诅咒而失去知识掌控度，也是因为这些知识的原主人掌控度太高，王辑始终没达到他们的层次，或是没调整战略优先级，或是需要时间太长。
　　比如说斩雨和无声圣者，这上百的掌控度很难为他，就算给他一个月时间完全用来学习，也不可能将之完全掌握，猎人的时间紧张，在此很尴尬。
　　“除了无声圣者外，其它三项知识我大概是没有再学的必要了。但这些知识还是挺珍贵的，交给别人学习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掌控度太低不见效，掌控度要高的话……他们学的太慢了。”
　　金色的知识果实在他面前焕发着光芒，王辑一时间发现自己很难处理这些知识，他自己重新去学习的话确实很没必要，像斩雨和流刃若火，他都没有与之相配的道具来使用，月光封印剑大抵也如是如此，而无声圣者或许有用，但对他来说，其实效用也仅限于在不动心火的情况下，随手扫开进攻自己的力量而已，因为神王心火的存在，没人可以沉默它的知识与奇迹，也完全不能阻拦他使用真理。
　　他恩与给心火的阳光是永久的。
　　“无声圣者还是重新开始学习下吧，反正已经学过，再掌握的话会很快的。其它的就算了，没有与之匹配的道具，月光封印剑……送给王女吧，反正她跟我索要安息圣者的知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掌握了这个知识，她也算拥有些资本。羽人学习知识的速度，好像要比人类快些，她是旧王血脉，应该不会差的。”
　　王辑最终这样认为。
　　他决定了新的知识分配，将月光封印剑还给羽人，把流刃若火给小楠，想想小楠一手锯肉刀滚起熊熊烈焰，他觉得还是很厉害的。至于斩雨的话，王辑还没想好，在冥界无意间偶遇了维吉尔老师让他对这个知识的处理有些为难。
　　这是维吉尔老师送给他的知识，现在他要送给别人，那他还算是维吉尔的弟子？学这个知识的人，恐怕才算是诗人弟子吧？
　　总之他决定暂时搁置，毕竟自己身上还有已经学好的御风剑术还没道具着落，而他的主力道具，如今只剩下了一道火焰锻造物。他将那金色的猎龙剑枪重新拿出，得到的信息很少：
　　火焰锻造物：据说是最初火焰锻造的武器之一，神明时代遗留的产物。这是去掉物质载体留下的本体。
　　——源于A号实验机。
　　信息寥寥，王辑甚至不知道留着这个东西干什么，那物质载体早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他直接扔在了无名的海水中，纵然留着也没有第二个神匠来为他重新锻造出武器，而神匠的知识，他也因为信仰问题无法学习。
　　如今的羽人也早没有信仰，想要找个有信仰、且掌握知识速度极快的可靠人选，王辑觉得比登天还难。所有的问题也在此形成了死循环，问题一个套着一个，最终落在了信仰上，而他所信仰的智慧，让他不可能掌握这个知识。
　　“或许曾经的圣子可以吧？但旧日神子破灭了他的信仰，他就算活着，也对此无能为力了。”
　　坐在办公桌前，王辑默默摇头。
　　“或许我不该为这些知识而停滞不前了。现在的我掌握了真理，掌握了在猎团的话语权。我不用再担心调查哲人石而被那些军团发现我就是独立猎人，艾泽迪巴在我防区死去，我拥有着圣贤炼金术。我没有必要因此而谨小慎微。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让我将中心转移到对这个知识的研究与探索上。”
　　是的，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来这些知识上纠缠不清了。他现在手上就拥有着，一项建立在真理之上的知识，而学习此知识的前提就是拥有哲人石。王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哲人石的存在，很可能就是一种真理产物，这种东西猎团的人可能知道吗？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王辑都在天空留下了信息征求版面，他按要求留下了自己的信息，与说明自己的目的。他知道这个信息最终要通过独立猎人的权限，散播在整个超膜宇宙，让猎团所有的猎人知晓，放在半个月前他可能还不敢这样。
　　六点，黎明就在眼前，王辑回望窗外开始泛白的天空，他觉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纵使伊甸园军团还在，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区别。


第四百五十章 超（mo）广播
　　超膜宇宙因为时间而展开的无限平面，难以存在一个统一的时间。但这并不重要，不管事在夜晚还是清晨刚到来的世界，每一个拥有猎人身份的智慧生命，哪怕它的星球是远离银河系的偏远区域，都在地球公元2017年12月15日的凌晨六点，因为一则信息的发布，而得知远在一个不同时空的某个星球，一个智慧生命以独立猎人的权限，开启了覆盖整个超膜宇宙的广播。
　　生命在此纵使在渺小，也在不连贯的时空里，相互知晓了彼此的存在，没有距离。通过那无尽彩虹通道，这则特权信息发送给了无限超膜宇宙中猎团所有的猎人，信息很简单，是一则道具物品的线索征集：
　　信息发起人：首字母A
　　征求线索信息：哲人石
　　信息发起原因：为掌握圣贤炼金术
　　答谢报酬：可以商谈。
　　备注：本信息通过独立猎人的权限面向猎团全面公开，所有猎人都有义务进行信息提供，而不能以获得报酬为立场怠慢与隐藏。
　　——树阵联络机
　　猎人们大都已经知道，猎团已经存在了一位独立猎人，徘徊在战争一线的猎人会因此而震撼而羡慕，而居于军团中层乃至高层的猎人则深知将自己独立于军团体系外，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总之生命对同一件事物的看法不可能完全一样，但在此时，无论是什么样的语言，何种文明，都在此时知晓独立猎人的猎团代号：
　　首字母A。
　　他向整个猎团宣告自己的存在，如果这个举动不是因为狂妄，那势必就是极度的自信。从他所要找的道具物品，似乎也在无形中应证了这点。因为青铜议会是无孔不入的，当所有猎人知晓首字母A这个称呼时，播种者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圣贤炼金术，那是物质世界的最强生命、青铜议会的强大议员艾泽迪巴所拥有的知识。据说这个议员已经死了，死在一次播种战役中。原本没人知道他死在了哪里，但如今独立猎人的信息发布，暗示了圣贤炼金术在他手里，那一切迷疑自然就此昭然。
　　这个信息的发布，和宣战的性质没有太大区别。
　　……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在前，阳台边的王辑没打算休息，在天空发出去超膜广播后，他打算动身前往一个新世界，那是灵魂的国度，灵魂贤者防区所属的文明世界。
　　在那里，他要解决一些未解决的问题。
　　女神告诉了他学习灵魂知识的代价，但王辑清楚记得自己和灵魂贤者接触时，并没有发现他身上存在那种灵魂空洞，贤者的灵魂力量在印象中，王辑记得也是很强大的，如果越强大空洞也就越大的话，王辑没理由发现不了那灵魂空洞的存在。
　　但他没发现，也就是说，灵魂贤者学习的灵魂知识是没问题的。
　　向树阵询问了灵魂贤者所属的世界，那片灵魂国度在超膜宇宙的坐标地点。王辑马上动身前往那个世界拜访。当然，他没带着神王心火前去，那些信仰文明恐怕对这种东西是认识的，带着心火前往，难免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猎人之间也没那么容易发生冲突，而且就算有，凭那个灵魂文明想要留住他也没那么容易。就算那里是陷阱，早在前往冥界时，他就证明了心火有突破世界、旅行超膜的能力，随时可以给他支援。
　　总之没有明确的对立与敌人，他没必要对着自己人耀武扬威，来过早暴露自己的力量。他还指望着这次超模广播阴到青铜议会的某些议员，现在就暴露和炫耀自己的力量，实在没必要。
　　……
　　灵魂国度。
　　王辑抵达这片世界的防线时，防线的一切都还算在修复中。大约是在晌午的时间，日光下防区大片区域都还是建筑工地，但修建的速度很快，辽阔的防线城市已经修起数座，而最重要的旧都城市仍然还有一片区域正在修缮。
　　他的身影出现在城市的小街道上，没人在意他的现身。王辑极目所望，看到了那已经修起的魂塔后，主动往那个方向过去。他在那里向守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随着消息上报，防线的贤者很快从魂塔中出来，迎接他。
　　……
　　“有关军团战役的事情呢，我们已经知道了。战争总是有风险，时运不佳也怪不得别人。感谢你来问候我们防线，我们短时间内恐怕已经不能参加军团战役了，前阵子我们刚结束一次播种战役，通过局部小战役的话，可以让我们防线尽早恢复元气。”
　　魂塔之内，防线的贤者们与王辑坐在一个敞亮的议事厅里，在这里他们向王辑说明了自己的近况。
　　因为灵魂贤者参与军团战役的失败，他们防线也因此元气大伤，一段时间他们是没有足够力量来进行军团战役的，这段时间也准备以播种战役的防线小规模战役，作为核心进行发展。
　　王辑对此表示理解。
　　“对了独立猎人，你来这里是要找哲人石吗？很遗憾，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线索。哲人石是许久以前的东西，据说是炼金术的巅峰，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但你也知道，如今想要长生不老太容易了，有关哲人石的传说，也早就断掉了。”
　　白发苍苍的贤者给他解释：
　　“但是我知道，你所要掌握的圣贤炼金术，绝不是我们所知道传说的哲人石，因为一个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石头没什么了不起，超膜宇宙有太多东西可以让生命拥有漫长生命。”
　　“我不是来问这个的。”
　　王辑摇头道：“我是想知道一些有关灵魂知识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知道的话，一定会坦诚告知。”
　　贤者们相互看看，表明了态度。
　　王辑将女神告诉他的事说给了这些贤者听。耐心听完整个过程后，一位贤者说道：“这位女神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子的。学习灵魂知识会在灵魂留下无法愈合的空洞，这是最古老的诅咒了，几乎与智慧同时诞生。”
　　“但我没有从你们这里感觉到，你们的灵魂有空洞。”
　　王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贤者们相识一笑。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有虔诚信仰的人，我们是将智慧与生命都交付与神的人，用自己的一切供奉神。女神所说的，是大多数没有信仰的人，他们学习灵魂知识，最终会让自己变成邪魔，变成毁灭文明的刽子手。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拥有神的庇护，所以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代价，因为神已经帮我付出了。”
　　一位贤者答道。
　　“但女神说，即使掌握真理，也无法逃脱这样的诅咒。”
　　王辑提醒道。
　　“是啊，即使掌握真理，就像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那样强大，从接触灵魂知识起，就无法逃脱诅咒。但我们所供奉的神却没这么简单，他的力量足够为我们驱散诅咒，让我们平稳地学习灵魂知识，最终脱离物质世界，去往它的身边。”
　　贤者们解释道。
　　“独立猎人，如果你实在需要灵魂知识的话，你可以加入我们的信仰，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没有代价的去学习灵魂知识，来保护自己的文明。这样做可能有损你的立场，但为了文明，你可以认真考虑。”
　　一位贤者不失时机地给了王辑建议。
　　“非常感谢各位告诉我的信息，还有建议。”王辑微笑道，“我还有些事情，恐怕不能来这里久留。”
　　说着，他已经站起身。
　　“我们送你吧。”
　　贤者们也跟着起身。
　　“不胜荣幸。”
　　王辑拜谢。
　　直到送走了独立猎人，贤者们这才说道：“才刚来没多久就走，这个独立猎人怕不是有事情处理，而是不想在咱们这里久呆。”
　　“意料中的事情。”
　　一位贤者说道：“刚才不该给他提出那种建议的。独立猎人的树阵立场不可能让他信仰任何神，如果说掌握灵魂知识就要让他改变立场的话，这个知识的价格未免也太高了。他离开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看样子对哲人石的需求并不急切，反而是专门跑一趟来我们这里，询问灵魂知识的信息，这很怪。”
　　毫无疑问，贤者们已经知道了有关独立猎人的事情，首字母A是独立猎人的消息已经通过超膜广播传遍整个猎团，甚至此时已经让青铜议会知晓。贤者们当得到守卫的禀告，知道猎人首字母A到来时，十足吃了一惊。
　　纵然打听哲人石的下落，也不至于让他亲自到这里来吧。他们满以为这位独立猎人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成想却只是问了个灵魂知识的讯息，这实在让他们意外。
　　同时，他们也没有在这位独立猎人的身上，发现有什么特殊和异常。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难道说，他已经得到了d系列骰子了吗？”
　　“或许吧，但只是掌握D系列骰子的话，就敢动用权限发超膜广播，是不是太鲁莽了？猎人们知道或许无所谓，但如果播种者知道的话，就很糟糕了。他可是拿了艾泽迪巴的知识，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还能腾出时间来探索灵魂？”
　　贤者们对此感到了莫名其妙。


第四百五十一章 意见书
　　灵魂国度的行程很短，王辑在这个世界没有久呆。
　　有关灵魂知识的探索，他准备就此打住。比起那些宗教徒贤者们的说法，王辑更加相信女神的说法，成为宗教徒学习灵魂知识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他觉得不可能，相反，他觉得代价会更猛烈，只是它来的比较迟罢了。
　　信仰猎人在猎团中虽然占比不少，但相较主流而言，他觉得还是异数。别说他不可能信奉某位神明的立场，就算他没有这方面的约束，理智也不会让他真的相信贤者们的话。话说，信一个降临低纬世界，哪怕有守护者也会被他打爆的神，有价值吗？
　　没什么意义，王辑这个物质世界就是没有位格的神，而那些有位格的再强大，降临到物质世界也只是被他砍的对象。
　　15日晌午。
　　王辑在伊莎公馆再次着急了自己的伙伴，在此他将冥火之拥给了医生，将知识流刃若火给了小楠。
　　“你不是一直跟我要你叔叔的知识吗？给你。”
　　他将安息圣者留下的月光知识给予了王女。
　　“你……你居然这么大度了。”
　　月华漫舞的知识飘摇在空气知识中，王女双手捧起了这件知识，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猎人。
　　她知道叔叔的圣者知识珍贵，根本没想到王辑愿意舍得还给她。
　　“对啊，羽人的知识应当羽人，很正常。”
　　王辑淡然说罢，转眼望着小楠说道：“月光之塔可以加快你的知识学习速度，虽然不会加快多少，但有总比没有强。流刃若火这样知识虽然掌控度很高，但见效很快，那四种知识技能你无论学到哪一种，都有极大好处。”
　　小楠接纳了流刃若火的知识，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御风剑术可能更实用些。”
　　“那件知识我放在月光之塔，想要你随时可以去拿。”
　　王辑对此不可置否。
　　御风剑术他早已经掌握，那个知识如今也是剑客A的御风剑术。相比流刃若火这种知识而言，其实御风剑术的掌控度要求不高，完全将掌握度学满的可能性也比较大，等她学完后，知识也能够尽快传递给下一位猎人。
　　“我原本是想要专攻念力的。”
　　医生把握着冥火之拥，感叹道：“毕竟相比较冥火之拥，我手里的圣物道具更厉害。”
　　“但魔法也不能丢，比如最基本的传送，不是吗？”
　　王辑微笑。
　　传送魔法怎么可能是最基础的魔法，王辑的实际意思是，以心理医生这样，平时战争有王辑打前排，而他只需负责处理整个战役的逻辑与战略，传送魔法相比较能够驾驭圣物更加重要。
　　王辑是很欣慰自己的防线拥有两种真理级别的道具，但心理医生确实不是那种活跃在前线的猎人，他更适合守在后方、把握防线的基本盘。
　　“我有去理想世界的资格吗？”
　　王女突然问道。
　　王辑反问道：“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我去看看婆婆的墓地，难道不行吗？”
　　“可以的，我给你一次出入类型世界权限。墓地就在向日葵田里。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或者哪天我跟你同行也可以。”
　　原来是这样的事情，小姑娘想去那里吊唁，王辑没理由不答应。这只是件小事，没什么不可以。有关审判日的事情，王辑不想再提，这些过往自己记在心里就好，没必要老是提起。说到底，他和医生得到的真理，完全是牺牲先后两位神子得来的。这种事记得归记得，但他觉得没必要老挂在嘴边折磨自己，有关理想世界，王辑短时间也不打算再去。
　　那里除了是个永恒世界外，唯一的功能就是让他去看看朋友的墓地，除此之外于防区建设、猎人自身发展没有任何功能，除了过段时间他会去扫墓外，基本是不会再到那里的。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王女失落地说。
　　“那就等你做好准备再去，我到时陪你。”
　　王辑说道。
　　有关道具与知识的分配暂时到此，他没再打搅伙伴们各自的时间，放任他们自己去选择做事情。
　　……
　　下午，午睡过后，辑动身从公馆离开，乘电车回到城区，到警局走了一趟。调查组今天放假休息，除了常规警务还在工作外，负责面对播种战役的警员们是休假和训练时间，警局里也都是正常的警务工作。
　　王辑里外走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想看看邻居有那些同事在的，见个面也算刷个存在感，让人知道他还在防区，免得多生疑心。回到公寓，他用钥匙解锁，刚推开房门，便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有人来过。”
　　王辑马上意识到了这点。他推门进来后将们掩上。坐在桌前，他拿起了那份文件。上面打印的文字标题表明了这份文件的来历：《有关防线建设若干场景支援建议》。
　　“这个防卫军很嚣张。什么都不说闯到了我第二个家里，这是在显示你们已经掌握了出行信息吗？”
　　王辑翻过文件的扉页，没想到入目的第一行文字，便像是在嘲讽他：我们目前掌握你的部分文明身份信息、出行活动区域。建议你遵循谨慎性原则，放弃目前的文明身份进行信息重建。因为我们能查出你的身份，在播种战役中播种者也必然有相应的能力。相信我们，确认你的身份仅需要城市监控系统而已。
　　“好厉害，现在倒成他们怎么教我做猎人了。”
　　王辑翻过这页没用的内容，向后翻了下去。不出所料，防卫军开始跟他要场景支援了，坦白说他以文明基础观念去看的话，防卫军的这个行径很不要脸，但如果凡事都还要脸的话，他对防卫军的高层评价会更低。
　　脸在这里是不能用来吃的。
　　对防卫军这种行为，王辑已经能够充分理解。他们就是不择手段要达到结果的人，至于这个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必要的牺牲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唯一让王辑觉得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极端自大和猖狂，攻击欲望太强。
　　但以最初他的理解，这种自大猖狂似乎也很正常。他还记得维德在行星防御理事会受挫时要求部下的不择手段前进，这本也是对一种极端的猖狂与自大，能得到好坏评价也完全取决于自大不计代价的结果而已。防卫军从能够成立起，其实就已经成功，他们远比小说作品中的那种极端受挫形象要顺利得多。
　　没经过他的同意闯入他家，虽然什么都没动，但还是留下了嚣张的信息，证实猎人对自己的文明身份保密工作不够，这种攻击欲也是实在没谁了。王辑从这些细节处理上，没有看到防卫军根本没有任何怀柔的意思，也是白瞎了他先前一番警告。
　　“这防区的猎人如果不是我，换成一些真的暴脾气，就你们这种做思想政治的工作水平，是铁定别想从猎人手里拿到支援了。”
　　王辑无奈摇头，他是真觉得防卫军在这方面的水平很差，别说与苏联的意识形态专家相比，比起本国的政委，水平都差的太远。好在他能理解，这些防卫军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们的自以为是让人很难相处。
　　但没关系，极端主义者，王辑还是能理解的。他又不是软弱的女人，会因为初次见面，就被问是否愿意把自己的母亲卖到妓院而感到恐慌和惧怕。王辑有的是办法来和那位刘将军磨，他自以为这样闯进别人家告诉别人家门没锁好很帅，那就让他那样以为吧，没什么了不起。
　　和人闹心的心思王辑是没有的，在做出打击防卫军的气焰之前，他决定先认真审阅他们提出的场景支援要求，这是鉴定水准的事情。如果防卫军虽然很嚣张，但提出的支援要求确实很合理，很有水平，那么即使这个组织再恶劣，王辑也能捏着鼻子与之相处。
　　嚣张没关系，有能耐有见识就应该有指点江山的地位，但既嚣张又无知的话，王辑无法忍受。
　　“让我好好看看，要是你们的水平很低，那我马上出门叫你们滚蛋。”
　　翻过文件页时，王辑已经在心里做了这样的打算。
　　文件大致内容如下。
　　首先是支援场景的类型，防卫军的三军参谋部一致认为，目前在防线城市内部增设支援场景，对播种战役能够提供的作用是很有限的，而且很有可能因为场景过于臃肿，导致管理方面跟不上，最终被播种者有机可趁，造成更大的损失。
　　考虑到将支援场景放在城市外，建设在文明中，进行所谓改善文明生态是个选择，但放在自身文明世界，防卫军认为会让防线对文明失去吸引力，间接失去防区在文明的地位，导致未来防区人口补充只能通过囚犯与政令方式强行征调，防卫军认为防区以及猎人收集的资源，应当对文明进行垄断。
　　所以在此防卫军参考的是猎人模式，他们建议支援非掩体战争时间用的场景，来建设防线基础，而这些基础则主张修建在伦敦世界，将不列颠岛作为战略基地进行发育。就像猎人在那里支援成规模的月亮井一样。


第四百五十二章 基石
　　王辑看到这里摇了下头。
　　不是因为防卫军的思考建议很扯淡，而是他们这里其实有错误的地方，这种错误很可能也不止是防卫军自己的想法，而是背后文明对猎人的意图有认知错误。
　　“不是我不愿意在防线外的文明区域建设场景，而是所有场景都需要能量力场的支持。即使月亮井也一样，能量力场是要作为一个防区核心的，所有场景都建立在此之上。简单来说，是场景支援是无法支援到防区以外的文明区域的。不列颠群岛之所以是异数，虽然它仅有伦敦市作为防区，但那也是我在完成世界探索后、因为长期隔离播种战役而产生的防区重置。在血族军团占领的期间，整个英国其实都被默认为是一个防区的。开发出的能量力场自然也多。纵使现在不是防区，那里的绝大多数区域也保留着防区遗产，所以才能进行建设。”
　　他为此做出了自己的解释。
　　并不是他在不列颠进行建设，而忽视在本文明。防卫军认为他这么做是有战略意图，但说实在的，他是只有这个选择。不列颠世界属于特殊情况，所以能够支援场景。当然，王辑也并非在此没有半点意图，防卫军一定程度上也算说对了，他在不列颠的建设确实有吸引文明人群的考虑。
　　总的来说，这个建设基础还算符合王辑的想法，至少在这上面他没有感觉到防卫军的战略层有一种无知的狂妄。
　　翻过首页，他继续阅读下去。
　　将场景支援用以防线基础建设，是防卫军认为从现在开始就必须着手的点，尽早打造出文明对播种战役的防御基石，是整个文明延续和发展的重中之重。在此他们认为猎人在这方面并没有处理好。
　　比如说光量军工厂，这种重要基地修建在防区里面固然有性价比，但也太容易被针对，而猎人选择将其修建在流魂街地下，这种很容易被播种者集火攻击的猎人据点，也是一项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所以猎人现在对流魂街进行重建，但没有再修复军工厂是对的，这个地点可以废弃，甚至说可以说再有苏联防区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没必要再支援这种场景。防卫军给出的建议，是培养学院、基地以及研究场景，作为防区发展基石。
　　他们建议从魔法、信仰奇迹、生物学、物理学、武器技术等场景项目作为目前支援首选。具体细化的话，防卫军给出了目前四项需要支援的场景，分别是魔法学校、装甲防务基地、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量子研究事务所。
　　魔法学校用于对基础的超自然力量进行学习，考虑到目前了解到、超膜宇宙现存的魔法体系相对完整，而异能等超能力体系不明朗、没有完整的生态，防卫军认为战略优先选择魔法。
　　这个体系足够庞大长远，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形成新的文明生态与国度，具有着强大的实用性，且不失战斗力。
　　相比之下，防卫军并不建议培养超能力，他们不希望培养出难以控制的绿巨人军团，更不希望让防区存在变种人这些定时炸弹，毕竟目前所知的信息里，超能力很大程度与人类基因有关，而制造这种军团注定会对人类伦理产生破坏，产生不同会的种群，为未来文明内部埋下分裂种子。
　　魔法则少了这方面的顾忌，且具备很多优点。
　　装甲防务基地则是针对目前所掌握科学的一种高端武器技术应用，在这里可以研究出更多的武器，并培养出相应的技术人员与装甲从事人员。简单来说就是文明通俗的战备研究建设基地，但拥有着更强大的制造技术，和提供更多更系统的武器训练。一方面可以应对播种战役，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文明拥有足够强大军团，至少可以不再把这方面的主要压力交给苏联防区城市负担。
　　“这里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自力更生，想去苏联化。我看得见，不必将意思说的掩掩藏藏。”
　　王辑还没傻到看不出来这个意思。
　　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则是一种对毁灭种生物进行研究的基地，这种基地拥有着对各种毁灭种的收容与隔离观察的手段，存在着多项机构，通过生物观察，也能让防区对多种类型的毁灭种产生更多认识。另外它的内在部门也可以修在防区，在战争中可以迅速对毁灭种采样调查，以最快速度推断出毁灭种信息资料，能够极大程度减少战损。
　　最后一个场景支援是量子研究事务所。
　　这就是个很长远的尖端科学研究场景了，内在拥有着很多复杂的尖端物理学研究设施，很多都是超越目前人类科技和资金所能触及的领域，它的意义也当然不言而喻。防卫军并不认为，因为有超自然的力量，目前人类所进行的科学研究就全都是废纸，相反，这只是目前人们的科学尚且不能触及的范围，魔法固然值得学习，但文明本身的科学研究，也不能因此而出现后滞。
　　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蹦要更稳健。
　　以上四种是防卫军战略层应该进行首要支援的场景，至于后续的支援，文件在此也多有提及。
　　诸如行星防御系统，预防除播种战役外的天外降灾；还有超自然力量研究院，用于对文明目前可能存在的超自然力量进行探索，机械城市、星空传送门等等。相关的场景支援预备很多，和之前的四项场景支援相比，也仅有优先级的差异而已。
　　王辑能察觉到，防卫军试图未来在不列颠世界的土地上，建立与外天空联系的地面宇航基地，并通过技术，自己完成能够穿梭时间的飞船，自由往来时间与宇宙太空。怎么说呢，文件上的内容太多，他不知道防卫军是怎么知道有这么多场景存在的，但这显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到80岁那天如果都还没死，还在这防区当着猎人，都不可能见到文明科技，能够达到超膜宇宙目前最先进科技的地步。你要自己搞理论基础，我觉得难。放在眼下的超膜列车就能用，自己研究这个，几代人都搞不完。”
　　他最终来了一声叹息。
　　王辑自知自己是个只注重当下的人，尽管他哪怕死也会尽力安排好一切，但那也是在那个将死当下时做的选择。从这个文件上，他看出了防卫军战略层不小的野心，很多方面他都是赞同的，但要搞理论基础这种事，他觉得路太长，见效太慢。
　　不说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哪怕防区可以继承，王辑对防区是否能延续到科技达到那种神一般的地步，不抱任何希望。他只要知道有文明是这样的高度，他们在树阵留下了宝贵的知识和技术遗产，这点已经足够。在这里看这些场景支援时，王辑感觉到了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他没办法想象这些场景全部修建完毕是什么时候，更想不到这些场景全部物尽其用，防区和文明会是什么样子。
　　那距离他是在太远了，远到根本看不到。
　　“但仅目前的支援，可以许可。”
　　拍上文件，王辑最终通过了目前四项场景支援的请求。这四个里面唯独量子事务所让他觉得浪费，但想到文明还有一群每天玩理论搞实验混经费的科学家们，他觉得这个事务所拿出来，总会有用的。
　　没有这些尖端科学，如今看似很多常见的技术便不可能产生。王辑知道这点，所以即使他觉得性价比不高，也决定给予支援。毕竟那个事务所有什么研究进展、技术进步的话，对此拥有垄断权力的王辑，能借此让防区从文明那里得到更多东西。
　　是的，这些场景支援全都由防区垄断的。
　　目前不列颠的建设已经到了一种很高水准，居民生活水准极高，且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保护。人类对新世界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渴求，从没有一刻停止过。防卫军的战略就是希望猎人用这片土地好好做文章，当播种者的到来已经成为每个文明世界无法避免的事时，看起来更加安全的区域，还是个新世界，无疑让人更加向往。
　　防区就要把这些最终变成捍卫防区的力量，并进而将其变成支持防区不倒的不息源流，防区一天不倒，文明就能保持始终秩序。在此，文明不可能马上就适应防区节奏，使整个文明被拖进战争泥潭不可自拔，目前防区连同新世界不列颠始终都没有一个能够持续发展的生态。
　　防卫军的意思就是要做出这种生态，只有一个能够让文明所有人都接受的生态系统已经形成，且因为系统成熟而将战损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内，才能让眼下这一切源远流长。
　　“我以前不是没想过这种事。但我没人手，不可能完成这些。我只能靠苏联防区的力量来进行建设，但他们建设文明特征太鲜明。我要的并不只有那些重装火炮与坦克，而是一个相对全能的建设。魔法、科技、甚至你们认为不可控性很大的超能力，我认为都有一定必要。如果你们不计代价的就是要搞这个，那这个就让你们来。反正这条路不好走，我的身份让我很难走通，你们既然比意柯塞汀还能折腾，你来。”
　　将文件利索地扔进抽屉，王辑起身从房间离开，在公寓外面的街道等候电车，直接前往超级地铁站。
　　自上次军团战役结束，因为没有消灭所有播种者，但因为军团战役结果支援翻倍的关系，王辑最终得到了六项支援，而其中两项用来修复流魂街和月光塔，他还剩下四项支援。
　　防卫军跟他要的这四个场景，他现在马上就能给。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安排
　　1886年11月。
　　伦敦。
　　初雪刚过，城市并没有意想中因为气温骤变而显得特别严寒。王辑从地铁站出来，乘电车赶往火车站，准备赶往北方城市。那是他的第一站，他打算在那里的高原区域修建第一座场景，即魔法学校。
　　关于选址，王辑的考虑并不是很多，魔法学校要尽可能地接近自然环境，而远离城市乡村，靠在有山有水有湖泊、有森林泥沼的地方，是最合适的选择。而英国偏北方的高地区域，找这种地方比较合适。尽管他记得意柯塞汀给他报告里说，那里的森林资源不是很好，但还是有的，与世隔绝的高地森林自然环境极好。
　　这次和他同行的是心理医生。
　　登往北方苏格兰区域的人并不多，列车里面也几乎找不到人，如果不是有王辑他们到来的话，这趟列车很可能半月都不会开一次。车厢里，火车上的铁路工作人员给王辑他们两个做了解释：
　　因为目前想要到伦敦以外城市进行定居，本来所需要的审批就很多，而且要承担相应的防区义务，所以目前能够搬到新世界防区以外城市居住的人并不多，多数都是那种家底不错，为防区付出不小捐款的文明人，而这些人普遍都选择南方城市进行居住地点，那里已经成型的交通和贸易渠道便利，又有建设军团的保护，当然比相对较落后的北方更加优先。
　　这其实一方面是王辑在这里的建设优先决定，另一方面也与英国本来的南北差距有关。王辑倒并不觉得怎么样，至少可以证明将魔法学校选址在北方是正确的。学习魔法，当然要远离麻瓜。
　　而且因为北方路线的列车不多，他这趟列车可以全程加速，无需任何避让。
　　心理医生望着窗外疾速掠过的风景，问道：“你叫我跟你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付出支援次数吗？”
　　“那些你就留着建设自己防区吧，你那里地域广大，需要更多的保护。”
　　王辑摇头，他叫心理医生过来当然不是向他索要场景支援项目次数的，王辑自己防区的猎人，拥有的支援次数足够进行一次完备建设。
　　“是这样的。”
　　他向心理医生说了防卫军向他提出有关场景支援文件的事情。
　　医生思索片刻，说道：“这些人很嚣张很狂妄，但道理确实是真有。他们提出的这些，对于目前扩大的防线而言，挺有意义的。看来你也是同意的，怎么，还是不够放心？”
　　“不全是。”
　　王辑答道：“只是我觉得有必要让每个场景都有我的人。这样的话至少像魔法学校的学习进度怎么样，生员如何，我至少都能有掌握准确的印象。我能答应的，也仅仅是将支援做到，但并不是将这些场景要全部交给他们。”
　　“所以这个魔法学校要让我管理。”
　　医生直接说出了准确结果。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会成为这个学校的校长。”王辑点头道，“当然我还是会考虑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是很愿意的话，那么退而求其次，在那里任职个老师也好。事实上我想不到，除了装甲基地可能会让他们主要控制外，我想不到其它任何场景，有他们涉足的余地。”
　　他是这样的想法。
　　即将支援的四个场景，王辑在仔细思考其属性后，认为除了装甲防务基地，会成为防卫军的首要控制对象外，他想不到其它场景防卫军会如何去染指。有关于此他对场景做过深度仔细的了解。
　　魔法学校在支援后，可以提供一些基础的魔法元素知识，然后通过支援机会不断进行支援，可解锁出很多有用的场景内部机构部门，完善整个学校的学科与学习课程。但这个场景其实暴露了一种东西，就是对于魔法知识这类的超自然学科，小孩子的掌握能力与速度，要比成年人快很多。
　　因此学校能够支援的，后续加快学生学习进程的场景，多数对于成人都没有性价比，而小孩则可以通过训练将场景的效果提升到最大化。在这种条件下，王辑并不认为防卫军会浪费自己的可调控部队，来进行魔法训练。
　　装甲防务基地，相比之下更加合适。尽管这个基地的很多训练事项，也从根源上认为儿童比成年人的学习训练效率更高，涉及到武器开发的话，就更不是军人们能做到的。
　　除此两种外，无论量子事务所，还是对超自然生物的研究，无一不是需要专业知识深厚的科研人员才能进行系统掌握，而防卫军作为暴力机构，不可能对此有更深的染指，他们唯一能集中的就是装甲防务基地。
　　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防卫军对这些场景是不存在把控力的。王辑真正交给他们做的，是这些场景的招生问题与宣传问题。这是他很难解决的。比如就拿魔法学校举例，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进行学习？
　　如果真的能够花钱学到魔法，恐怕愿意的家长有的是。但文明防区提供这个学习机会，可不是简单的普及魔法，就像意柯塞汀所在的大学一样，这个魔法学校毕业后，学生是要到防区参与工作的。
　　根本不用解释，这无论是防卫军还是猎人看来，都是最基础的立场问题。一切必然都将以防区发展为重心，防区根本没可能回馈文明，它每次平安度过播种战役，都已经算是给文明最大的回馈了。
　　无论怎么想，王辑都知道招生会很难，他原先不是没想过，也是因为难度太大放弃的，现在防卫军既然提出来了，那这件事情就由他们来做。王辑知道，自己肯定是没这个本事去完成的。
　　“当校长吗？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心理医生微笑，他说自己甚至在学校都没呆过多久，过去很多启蒙知识都是由家庭教师在教，因为他出身贵族，在那个偏远东欧小国家时，有足够的条件聘请教师。直到在美国他攻读大学专业时，才见识过大学，但那里已经是成年人的课堂。
　　学校，他对此的印象不是很深。
　　“我会在那里支援加快魔法学习进程的学院机构，有助于你快速恢复魔法知识。”
　　王辑补充道。
　　他挑选心理医生的原因有很多，在他认识的人里，能够担任校长这种职务的人基本没有，心理医生可能是唯一一个成熟人选，王辑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这个职务，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个人是否愿意罢了。
　　王辑总之是出自各方面考虑，最终都选择了他。
　　“也是可以的。但我恐怕就得和那些预约的病人暂时告别了。”
　　医生微笑。
　　既然是上属猎人要求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或许平日换个文明身份也好，长久面对那些身在防区精神不好的病人让他也感到了疲倦。现在的话，换个新环境或许不错。
　　“学生是不可以吃的。”
　　王辑提醒。
　　“当然，我现在只喜欢品尝异类而已。”
　　医生淡然作答。
　　……
　　英国北部高原。
　　王辑他们最终在一座小城镇下车，因为再往前就是没有人烟的区域了。医生用魔法卷轴将他们两个传送到那高原之上，两人查看着地形，最终选择在一片山脉的边缘放下了魔法学校的地基，支援次数由王辑付出。学校将在24小时候修成，它的校园地基广大，从山底直到那辽阔的山脉顶部，边缘是原始山林，包括山脚下也满是不曾凋零的怒焰青林，距离校基不远，是一片清波粼粼的巨大湖泊。
　　魔法学校是一项性价比极高的场景。
　　在初次支援时，就拥有完备2000人的校舍公寓，以及庞大的魔法教学堂，和藏书馆。并支援有最基础的魔法知识书籍，可以学习基本的魔法元素掌控，以及众多的冥想教室。所有这些都仅只需要一次支援次数。
　　二次支援的话，则会提供50本幽灵之书，这50本魔法书的幽灵在生前都是精修魔法的魔导师，且各自掌握的魔法都有所不同，它们能够提供一些进阶魔法的指导，除此之外还有进阶魔法图书的大量赠予，以及飞天扫把的道具支援。并会在学校内部提供训练地，那是一些魔法元素极其充沛的特殊区域，可供学生进行基础的魔法训练。
　　第三次支援，学校就会产生完整的自我封闭系统，将在一定范围内产生魔法屏蔽效果，这时想要再进入学校，除了魔法手段外，就只能通过超膜列车的专属通道，来前往该区域。在这片封闭的魔法区域内，将会随机产生一些魔法冒险任务，以及诞生魔法怪物，来训练学生的实战，这时的学校包括其周边相当一片区域，便已经相当于一个特殊魔法世界，有了自己完善的生态系统，并充斥着魔法怪奇的传说与事迹，与麻瓜的世界隔离。
　　再往后的支援，则会相继出现魔法禁书、史诗魔法怪物等比较强大的考验，这往往都是用于毕业礼。
　　总的来说，这种场景支援性价比极高，王辑完全能在此感觉到，树阵对此类场景的支持，但建校招生等都是难题，所以它真正的性价比，也是建立在它真的能够物尽其用的基础上面。
　　对不择手段的防卫军，王辑选择了信任。他一口气在此消耗了三次支援机会，让魔法学校完全成型。这是他能给与的全部气魄。
　　“你一口气支援这么完善，那些防卫军处理不了文明问题，怎么办？这些支援次数就这么浪费了吗？”
　　望着那山脉平原拔地而起的学校建筑，医生突然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一时算是浪费。”
　　王辑回答：“但我也并不后悔，至少我做过这方面尝试。如果他们完不成的话，我唯一的想法可能就是失望，然后我会让他们滚蛋。他们应当知道这些支援机会的珍贵，如果他们提出要求，却不能掌握机会的话，那他们就没能力和我谈合作。空有眼光是不够的，但空有眼光没有能力，还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我不会容忍。我会专门为他们支援一个思想改造的集中营，让这些付出的场景物尽其用。”
　　他在此没有任何赌气的意思。
　　防卫军既然要求猎人给机会，那他当然给，而且他会给一个圣诞大礼包，如果他们能接得住，那他们在防区就确实有立足的余地，再信口开河指手画脚，王辑也能容忍，但如果他们接不住，王辑也不会让这个礼包浪费的。
　　一夜之后，这座魔法学校就会建成，它以后是否会繁荣兴盛，就要看防卫军高层的那些本事了。
　　王辑最后看了一眼魔法学校的场景资料，与医生直接用魔法传送卷轴离开。
　　场景名称：魔法学校
　　场景类型：教育类场景
　　场景介绍：继霍格沃兹魔法学校之后，有关魔法教育的普及之所以能普及，还是要归功于那位伟大的魔法师邓老爷子，他在超膜宇宙上画了个圈圈，魔法开始改革，这个对麻瓜封闭的世界便在超膜宇宙开放和生根发芽了。遗憾的是，愿意如学的孩子很多，但家长们大多都不是很愿意，麻瓜的狂妄总是这样，伴随文明毁灭而始终不知牺牲与代价。
　　场景效果：提供2000学员的魔法全面教育。学校课程根据支援加深而提高。
　　场景备注：画个圈圈诅咒你。
　　——源于A号实验机。
　　威尔士境内，赛文河谷区域。
　　医生先行回了自己的防区，王辑则按路径进行场景选址。他知道赛文河谷这片区域是个很诡异的地方，从火车上下来后，王辑先找打到了他先前接到无名之灾核心级文明探索的地方，在这里的泥沼森林，王辑支援了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霸占了发现魔法启示录的那个破坏小镇，然后他用手机接受了苏联通讯的信号后，他打了一则超膜电话，打往苏联世界，打给他许久没有联系的姐姐。
　　他还清楚记得自己姐姐的钻研方向是生物学，这个基地也理应交给她管理。王辑在这个问题上不容任何质疑。


第四百五十四章 开荒
　　赛文河谷的夜晚并不是那么好度过，孵化基地的周围就是荒凉的森林，冷风好像是推动夜风的幽灵。
　　等到王思从苏联世界的德国赶到这里，已经是深夜时的事情了。天空飘过了巨大的黑暗船体，那聚光灯的光芒足以将这片区域河谷照亮。在征召兵们的带领下，王思来到了正在自行建起的孵化基地边。
　　“你这阵仗搞的可是很大呢。我在德国还在工作，就被人接上，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王思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穿过树林走过来。因为是在其它文明世界考察学习的缘故，她并没有穿平时生物研究的白大褂，而是选择了平时的着装。王辑回头望了自己姐姐一眼，说道：“我给你找到新工作了。”
　　“照你这样，我就能三头两头换工作了。”
　　王思微笑摇头。
　　她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弟弟玩，在苏联世界考察学习是国家工作，既然确定了是无法轻易掉换的。
　　“我在这里支援了一个新的场景，从事超自然生物的孵化与研究。基本上可以说是专门研究毁灭种这些生物的。我想这里的意义一定比考察文明更重要。国家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你到这里工作，然后将考察工作交给其他人，我想国家那里肯定会对此做出安排的。”
　　王辑介绍道。
　　“研究什么的。”
　　王思抬眼问了一遍。
　　“生物的。”
　　王辑做出简略回答，补充道：“这里的工作还是蛮重要的，我不太想找出一个全新的陌生人配合，有已经确认的自己人最好不过。除在这里外，我还会在伦敦支援一个它的分部，能够在播种战役时通过基地内部的保密广播，进行信息的核对，这很重要。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基地拥有在播种战役，建立防区与文明联系的能力。”
　　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这个场景是目前王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能在将信息穿过保护膜，在播种战役中进行信息联络的机构。只要在伦敦设下基地分布，在播种战役中，便可以进行跨世界的交流，从而可以快速对毁灭种所造成的痕迹信息进行认定。
　　之所以会有保护膜隔绝防区与文明，也是因为毁灭种的蔓延性与传播性很可怕，事实上就有许多可以通过磁力与广播、声音等进行传播的毁灭种，而这个基地是目前所有场景中，可以对目前已知所有毁灭种进行隔离的机构，面对可能有的毁灭种感染有足够的防护手段，它对防区的意义也自然不用再解释。
　　这样重要的机构，王辑当然不希望任由文明进驻从事研究，他需要这个基地在播种战役中的配合。
　　“所以，我的新工作环境就是这个阴风阵阵的地方喽？”
　　王思看过整个河谷的环境后，问道。
　　“你可以休假的。我只要这里有人能掌控，仅此而已。”
　　王辑摇头。
　　“好吧，顺你的意。”
　　他的姐姐叹息一声，用手撑着大衣口袋，沿着基地目前已经生成的地基走了一圈。“什么时候能完工？”她问。
　　“明天下午。权限我已经给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王辑跟在她身后回答。
　　“你最近的工作顺利吗？”
　　她回头，看着自己弟弟。在她口中，猎人这个职业变成了一种工作。“我听说咱们的防区出现了新格局。有个美国人在那里担任了个防卫军的司令。”她说。
　　“是的。”王辑说道，“但没什么关系，这个人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冲突，只是有些嚣张自大罢了。但不得不说，这种人在防区还是很有价值的，很多我注定不能完成的事，都能让他去完成。”
　　“那就好，那就好。”
　　王思连续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两遍，她忽然问：“然后呢？来到这儿就是为了看这个，现在看也看了，我今晚到哪去休息？德国那里我也该提交报告，科学院那里我也得有上报信息。这些你都安排了？”
　　“我还没那么大能量，今晚你就在伦敦休息吧，明天回去提交报告。然后准备带人进驻这里即可。”
　　王辑回答。
　　“大老远跑一趟就是这些，你这弟弟当的真是不称职。”说不上原因，王思怅然摇头，说道：“那就这样吧，你也要回伦敦吗？”
　　“是要去英格兰，但不到伦敦。”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继续忙吧，天已经黑了就没必要一直工作，有机会去休息也是好的。”
　　王思见状也再没其它话，这就告别在征召兵的保护下登上了飞船。王辑再来这里呆了片刻，他通知小楠一个小时到伦敦等他，然后让医生将王城那些羽人族的猎人们全部叫来。之所以让他们成为猎人，王辑当初的意思可不止是要给羽人族台面上的脸面，猎人多些的话，防区能够支配的场景资源也就更多。
　　从他们成为猎人起到现在，防区已经度过了两次战役，这两次战役都都有支援次数翻倍的树阵奖励，那些羽人猎人们现在应该挺肥的了，也是应该给防线做贡献了。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一半的支援次数足够。
　　毕竟以他一个人能够获得的支援次数有限，王辑自己甚至都再没有换取过陷阱，一切都是以防线建设为核心，如今羽人也是这个防线的一部分，他们应该出力的。有关装甲防务基地，他觉得羽人就很需要这方面训练。
　　空岛前线基地，那个地方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掌控，羽人族的猎人除此之外一直在训练传统大剑上费工夫，不是正途。掌握核心科技才是正途。
　　有关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的相关提升支援也有很多，王辑不求一步到位，但至少需要能够有应对战争的雏形，这些也都要支援次数来支持。最后他检查了下基地的资料，起身前往了英格兰。
　　场景名称：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
　　场景类型：生物科学类研究场景
　　场景介绍：基地最初的发起人是一位了不起的生物学家，是超膜宇宙罕有的公认科学巨人。据说他每天工作之余，都会到隔壁世界的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校散步，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丛里研究变种人的生命形态，某一天他又去了那里，结果一只可以变松鼠的变种人误以为他是树，就在他的脚边撒尿并写了到此一游，自那之后，基地便多了变种人的隔离研究项目支持可供选择。
　　场景功能：提供目前超膜宇宙所有已知的毁灭种资料，提供对毁灭种的隔离基地、孵化基地、研究室。提供基地站内超膜广播通道，支持非炭基生物的研究隔离。
　　场景备注：观察生命，聆听自然。
　　——源于A号实验机。
　　……
　　装甲基地的最终选址是在英格兰东南平原，在重重要塞与部队的保护下完成，至于支援次数，当然也是羽人族的猎人给的。王辑在此给他们提出要求，让他们必须在此掌握全新的武器技术，只有那样才能适应播种战役，仅控制空岛前线基地这个移动炮台，王辑认为是远远不够的。
　　那里只要留下必要的防守人员足够，甚至一定程度上不需要是猎人。
　　“女王都选择成为了机甲猎人，你们当然没有选择。预定的五台尤里卡突袭者将在明天建设完毕，他们的驾驶员就是你们，没商量。”
　　他给这些羽人族的猎人们说道。
　　装甲防务基地的支援项目消耗很多，王辑在此完全开发了装甲防务中的陆军装备、海洋战争、机动队伍、机甲核心等超过十项内置支援机构。因为这座基地的武器研究，将直接关联到近期的军团战役，因此他对此分付出也最大。
　　他对羽人族的猎人们做出了一系列的重要改组安排。
　　羽人的猎人班，让他留下一位领袖在空岛前线基地主持工作，负责管理整个空岛前线基地，并赋予该领袖权限，让他在空岛前线基地拥有限制防卫军的权限，作为空岛名义领导，实际上是王辑安排在此的眼线，与他单人沟通。
　　负责这项任务的年轻羽人名为里古艾，羽人族一位长老的孩子，性格谨慎，也一直以来都是羽人族猎人的领袖，在羽人王城拥有骑士头衔。除他之外，其它羽人被王辑安排进行大型机甲尤里卡突袭者的同步训练。
　　军团战役的大规模战场，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诸多大型海洋毁灭种生物，而目前已知的海洋防卫力量，面对这些毁灭种的防御力极其有限。王辑开发大型机甲，正是要缓解这方面窘境，防区的天然地势，很容易让他们在军团地图中处于边缘沿海战场。
　　尤里卡突袭者，目前已知大型机甲研发中，性价比最高的完美机甲。王辑看过这个机甲所出现的电影，考虑到防区目前的资源问题，他只能做此选择。
　　“这种同步不是很好理解，但我们应该可以磨合。问题是这项机甲的腕刃长度与大剑有所差别，我们恐怕不能以传统大剑的使用方法，来驾驭这个腕刃。”
　　羽人族的猎人们在看过机甲资料后，反应了他们的问题。
　　“相关的重型武器开发已经在支援项目里了。这个大型近战武器的开发就包含大体积重剑，可以合你们的知识。最重要的还是同步默契。人类的大脑很难单独承受这种大型机甲所带来的负荷。你们虽然比人类强些，但也勉强。我的建议是三人班制。将机甲力量最大限度发挥出来。”
　　王辑说。
　　他确定了防线最早一批的大型机甲猎人，而这些猎人都是出自羽人族。给他们这样的选择，王辑有着种种考虑。他不希望自己的防线防务像电影那样险象环生，羽人族拥有超过猎人的大脑强度，作为机甲猎人的选择无疑比人类更合适。这20多位羽人族猎人严格来说都是王女的从属，让他们与自己的女王保持一致，在羽人王城那边也比较容易解释。
　　他为此做好了一切安排。
　　“你们剩下的支援机会可以自己使用，也可以考虑王城的意见。距离战役来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希望到时面临海洋威胁时，可以有你们撑场。”
　　最后安排了羽人族猎人在苏联要塞休息，让里古艾骑士回王城向长老禀告猎人的安排后，他将量子事务所留在了远离城市的边境地区。那是苏联专家给他的选址选择，因为量子事务所的内在支援里有大量的物理实验场所，而个别的实验场所将需要占领极大的土地，规模甚至可能会超过一座城市。
　　有关量子事务所的发起介绍，王辑也发现了超膜宇宙的某些微妙之处：
　　场景名称：量子事务所
　　场景类型：物理学综合研究类场景
　　场景介绍：事务所的发起人是位了不起的科学家，在他因爱生恨堕入地狱之前，事务所已经完成了他极为重要的研究。目前因为他的离去，其它研究方向的物理学家加入了事务所的研究，撑起了现如今的事务所，尽管它的名字还是最初的量子，但如今热力学研究，已经明显成为了事务所最强的项目。
　　场景功能：提供综合的物理研究方向实验室、观察机构，并可以为相关战备类场景提供可行的技术支援。
　　场景备注：为爱成魔又如何。
　　——源于A号实验机。
　　事务所的发起人，那位因爱生恨的科学家，王辑认为十中有九，就是地狱那位大科学家，波粒二象性的发明者恨因斯坦。从这些支援场景里，王辑多少发现了一些超膜宇宙的光怪陆离，好像什么都与他知道的东西有关，但什么也都与他知道的不尽相同。
　　折腾完所有事情后，依然没有任何疲惫地他回到了伦敦，让小楠用自己的支援稍微完善了下量子事务所的研究项目，目前那里能够支持的物理科目并不是很多，相关的实验室也不是很完备。王辑首选的是凝聚态和高能粒子这两个领域，优先为防区战备与战争出力，要是能量产波粒二象性这类武器，那无疑对防区战力有极大提升。
　　……
　　所有折腾结束后，他的支援全无，小楠也仅剩两次支援。
　　“你这一天来回跑，就是为了这些啊。”
　　伦敦夜市，他和小楠在这里吃夜宵，王辑走了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在这里叫的食物也格外多。令他欣慰的一点是，这里的伦敦是个文化交流复杂的地方，能在这里的夜市吃到自己国家天南海北的食物，也算让在无名小镇吃够面包的他重新找回了自己敏感的味蕾。
　　是的，虽然如今的他没多少情绪，但他的感官比以前强太多，缺少了很多情感因素，仅是食物，他对口味的敏感便超过了以往。
　　“也算值得，这些东西防区迟早该有的，只是原来的我无力完成，就算支援了也是浪费而已。”
　　他埋头吃饭。
　　“防区重心要往新世界迁移吗？”
　　小楠问。
　　“也算是吧，怎么了？”
　　他抬头。
　　他知道如今的刘小楠是话不多的人，不怎么喜欢提问，她都是默默观察的，当要问起问题时，就必然是有事情的。
　　“没什么。我是觉得伦敦防区这样搁置着，也不是好事。必须得有常驻的猎人才行。所以你说防线重心要往这里迁移，那如果你还要留守长城防区的话，那我就辞职到这里来。不过我不打算在这里当警察，你给我个权限吧，招收从属的权限……或者，让我有给予他人知识和道具使用的权限。”
　　小楠认真地说道。
　　“……”
　　王辑沉默了下，道：“可以，但你能给我说下你的详细打算吗？如果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话，我可能不会答应。”
　　“我也想好了一个支援项目，准备就在伦敦这边的西敏市，建立一个地下猎人公会。长城防区的话……地方名字都改了，那个城市的老街被破坏了又翻修，已经很多次了。我在那里已经感觉不到以前的回忆，总觉得那里很陌生。但确实又是我以前生活的城市，学校也都拆掉了……你应该懂吧，至少你可以装懂的。”
　　小楠说到这儿，无奈地笑了下。
　　“可以，权限已经给你了。”
　　王辑说道。
　　当刘小楠说到这些时，王辑不可能意识不到，在他面前的这位从属，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王辑至少会有目前还能珍惜的亲人，尽管在两个月前他们彼此根本不认识，但伦理与家庭有时或许只需要有一个表面上的关系，就足以令人珍视。
　　刘小楠不一样，她的父母死在了播种战役，她的想法，不可能还是不成熟。王辑选择尊重了她的想法，她想要在伦敦防区常驻发展，于防区整体发展而言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
　　小楠查过权限，淡然微笑。
　　“成立地下猎人公会扩张自己队伍。可能会有暴露自己的风险。所以选人要慎重，这点最好要有医生帮你。毕竟文明人不是羽人，心态不同。你最好还是先在伦敦拿一个适合活动的文明身份，然后再招合适的人选。”
　　王辑对此给出了他的个人建议。
　　招收猎人其实是一件非常谨慎的事情，王辑在此看重能力的方面很少，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人的心智与立场。平庸的下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下属最终会背叛文明成为播种者，这在他看来才是最伤的结果。
　　刘小楠想要在伦敦开荒是件好事，王辑自身何尝不是在开荒，作为开荒者他当然会支持刘小楠的做法，有关于此，他也会尽力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就是要注重思想和意识形态的问题吗？”小楠认真道，“放心，这个还不用你急。这些人选，你姐姐会帮我想办法的。”
　　“你们一直有联络吗？”
　　王辑脱口问道。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的。”小楠摇头微笑，“而且不通过我的话，她哪里知道你的动态，否则你要是死了，她连到哪儿给你收尸都不知道。”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迎难而上
　　“原来你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啊。”
　　王辑无奈地摇头，脸上浮露微笑。尽管他有诸多表情演绎远比这一刻更加精彩，但此时的笑容怕是那仅有一点情绪真实的微妙反应。对于小楠卧底这种事他不以为然，那并非是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必和她说的。”
　　王辑说道：“好在我至今并没有让你看到的狼狈模样，这方面的事情你就脑补也想不出来的。没必要让她多想什么。”
　　“我知道，说谎这种事情，我也会拿捏分寸的。”
　　小楠选择让他放心。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对王思多说什么，正如王辑所说，她看不到王辑的狼狈模样，每次王辑留给同伴的都是风轻云淡与意志坚决。审判日终结那天，她知道王辑前去见劳诺必然是有极大风险，但她回来依然如实描述了王辑的能力进步，有足够与神面对的力量，而对危险的客观事实，她对王思进行了一定意义上的涂抹与修饰。
　　尽管这些并不能瞒过王思，傻子都能懂有能力面对并不是稳赢，但也还好，她知道人还活着，便没有多说什么。
　　刘小楠回想起自己和王辑姐姐的通话，便对他姐姐的那种冷静与淡然无法忘怀，对方在第一句确认王辑的生死后，其后的交谈再有怎样的内容，她都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哪怕她得知王辑曾经试图杀死一个城镇所有人时，也没有丝毫动容。
　　夜宵过后，两人便各自离去。王辑打算回长城防区，而小楠打算就在这里过夜，反正她已经准备在这里成立地下猎人公会，多熟悉一下这个城市，也是理所当然的。伦敦市可是一座大防区，论面积虽然没有长城防区大，但它的城市面积却超过长城防区的主城区，自然幻境的管理相对少些，但城市方面的压力反而更高。
　　抓紧时间熟悉新防区环境，对于即将要常驻于此的小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间谍卫星地图固然好使，但自身对地形的理解，还是能够给防守的成功带来更多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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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017年12月16日。
　　这一天上午，有关猎人昨日行踪的消息，通过一些不明不白的途径开始流传，有关魔法学校、量子事务所、装甲防务基地等场景的资料也不胫而走，一时间不止是各大防区的人都知道了这些消息，就连相应文明，国家政府也通过它们留在防区的特工，知道了场景的准确信息。
　　已经有人亲自乘坐列车前往不列颠北方，想一观魔法学校的风景。然而趋之若鹜的人很多，但达到北方城市后，他们放飞的无人机飞上山脉顶峰，也无法找到魔法学校的存在，哪怕是正在建设的校址也没有。
　　总之每一样场景是完全明摆的，它们不是在人烟罕至的区域，就是装甲防务基地，人们在乘坐列车时，也只能看到那军官区重重包围的要塞，而对其中的建筑内部格局一所所知。大约是在上午10点时，防区电台正式发布信息，通过苏联方面的信息确认，认证了这四样场景的存在，并从猎人那里，知道了四个防区的管理方式。
　　魔法学校已经有猎人定好的校0长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招揽校工职员，优先防区18岁到25岁的年轻人，对超自然现象感兴趣且实测不会畏惧的优先；而管理层则由文明防卫军进行人事工作，以有过从事教育职业的人员作为优先选择。
　　学校将保持除魔法禁忌外的自由校规，这是目前已知的校长基本原则。此外招生问题上，学校不会设相关的严苛考试制度，就是这样。
　　有关魔法学校的学校制度还是件很神秘的事情，但装甲防务基地的建设已经趋于明朗化。该基地拥有完本的人工智能引导训练系统，缺少的是相关参与训练的人员，以及从事武器开发的科技人员，目前苏联方面、包括防卫军已经在组建新型武器、军团的人员训练，包括苏联，已经派出相关的武器专家前往装甲防务基地，加入武器开发的研究室，而知道消息的长城防区这边，文明还没能对此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据说，防卫军的总司令刘昌民已经开始开始与众多国家首脑沟通，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精英国防科技人员，及从事武器研发的专家，来装甲防务基地从事研究工作，虽然他个人还没有面对媒体表态，但仅只是从小道消息人们就能感觉出来，这对文明而言来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如果装甲防务基地的武器研发项目，文明熟视无睹，而苏联世界在此长期从事研发的话，那这个基地场景在管理上，长此以往很可能会产生变质，文明在此没有值得一提的科技力量，这对整个防区的地位都会很伤。
　　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这个基地的建址在哪至今都有点迷，但据防卫军得到的消息，这里已经有猎人定下的合适人选，将在基地建成后在此主持工作，人们从刘昌民没有跳脚的态度上能感觉到，猎人的这个人选应该比较中和，并没有让文明立场坚定的防卫军感到不适。
　　至于量子事务所，建址更迷，但苏联方面已经派出了相关的科研队伍，进驻于此。目前文明这边对此反应不是很大。当然，所谓的反应不大指的是国家政府与联合国，他们目前很可能在进行商谈与各项筹备，没有准确的方案出来前，是不可能轻易面对媒体表明态度的，至于媒体，早就炸了，不需多提。
　　下午两点。
　　防卫军司令和防区城市市长先生一同在市新闻直播间露面，进行媒体见面会议。这次直播当然也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播送，毕竟他们两个一同出现，至少代表了防区即将要表明的态度，猎人的话……他从来没有出现在电视荧幕前。
　　“这是我们和猎人进行合作沟通所迈出的友好第一步。”
　　刘昌民在面对镜头时，英语流利地这样说道：
　　“事实上，猎人的效率远超我们的想象。虽然我不希望这是对我们国会的嘲讽，但两个人面对面交谈，解决问题确实要胜过一百个人挤在一个会议室里争吵不休。在前天猎人完成文明探索归来后，我们马上与之进行了非常友好的谈话，在这次谈话中我们深度交流了防区的发展，与猎人和文明的关系处理。在交谈中我们双方免除了许多本不应存在的误会，也建立了更加良好的合作基础。我们给予猎人相当的尊重与其行动的权力，而他将会以更大的付出，为防区、为文明做出贡献。魔法学校、装甲防务基地、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量子事务所，正是我们商谈后选定的结果。”
　　新都会的小时代广场，大屏幕上播放着刘昌民司令的演讲，王辑坐在广场边的木凳上，戴着白色的棒球帽遮阳，检查着刘昌民的言行。和他一样看直播的，在广场还有上万人。
　　这大约是历史性的一刻吧。
　　王辑这样想到。
　　尽管刘昌民大言不惭的说谎，但他此刻还是欣赏这位将军的不要脸。套路官话就是这么编的，人们不应该知道防卫军和猎人的矛盾，他们只要认为两者合作愉快、关系融洽即可。做好了面子功夫，证实了防卫军的工作有大进展后，刘昌民接下来的讲话，则注定要在文明史上载入史册，也将在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里，毁誉参半。
　　所有这一切，都将围绕魔法学校进行。
　　“在我们对魔法学校的实际校园检查和认真了解后，我们得出了一件事实。就是在针对魔法知识体系的学习方面，成年人是不及儿童的。5岁——12岁的孩子，他们的年龄将是学习魔法最好的时期。因此我决定，在学校的招生上，将主要围绕这个年龄段内的孩子们。他们将在神秘的魔法学校了解这个世界从不曾有的神秘知识，他们将会把传说变成现实。在他们学满毕业后，他们将被分配在防线工作，支援我们的文明世界，支援我们所统帅的多个文明世界，为超膜宇宙中还幸存着、还在坚持不懈战斗的文明世界，提供生命意志与魔法奇迹的力量。”
　　刘昌民的语气铿锵有力。
　　“我知道，各位已经身为人父人母的人们，可能无法承受这种结果。我认为这源于我们对防区与播种战役的偏见。在魔法学校的学习制度真正成熟、我们的防线在那时也必然拥有足够稳定的力量来面对播种战役。战争损失将会减少到最小。我无法用良心哄骗各位，这里绝没有危险性，但我能以绝对的信心说，我们的防线将会是超膜宇宙中最坚固的防线，因为我们有在此付出的每一个人类，每一个智慧的执行者。”
　　“你可真敢迎难而上啊。”
　　王辑低声感叹。
　　“在此我将做出表率，我的孙子，这个可爱的孩子，现在已经乘坐了前往魔法学校的列车，他将会是那个伟大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未来我们防线不倒的基石，支撑文明世界的擎天柱，就像今天的猎人一样。”
　　刘昌民面对整个文明世界，从左胸勋章下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男孩的照片，亮在镜头前，沉静地说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艰难
　　一段注定载入史册的镜头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不用再多解释，王辑知道当刘昌民面对整个文明世界，拿出自己孙子的照片时，势必会带来众多的争议，防区一天不倒，文明一天健在，以后就势必会有人将这段录像不不断再拿出来。
　　可是以后，人们会对这位防卫军的司令官做和评价，就是难以预料的事情了。每一个成年人都会想到，进驻防区将会面对怎样的后果，而这位司令直接选择了将自己的孙子送入魔法学校，来预定他的未来。
　　这里面究竟会产生多少复杂的伦理辩论，王辑已经不屑去多想。
　　他从小时代广场的木凳上起身，有关刘昌民的演说他不打算再继续看下去，有关他的个人意志选择，王辑也无法做出评价。
　　下午五点的时候，他和王女一同前往了理想世界，让她在这里悼念那位慈爱的婆婆，临到上车时，他在站台还接到了有关防卫军总司令刘昌民司令的新闻。是的，这位司令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整个文明世界“火”了。
　　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孙子。所有舆论的争议也因此伴随而来，王辑所在的长城防区毕竟和国内不同，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西方媒体对此产生的巨大分歧，事实上分歧在哪里都有，但国内相比较刘昌民的祖国，态度明显是有所软化的。
　　国内论坛以及舆论大多钦佩刘昌民这种做法，人们对此的纠结也多限于一种惋惜。因为防区的发展必须需要孩子，而这位司令官知道他向文明世界索要人类的未来，来换取现在的生存将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对此他只能做出一种表率，来试图让更多的人相信他的决心。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会认为，一个当祖父的人会真的愿意残忍对待自己的孙辈，但在这里刘的选择实在让人无言以对，因为当无数键盘侠迅速凋零后，所掏出的真理还是那句自古传下来的真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除却真正的狂妄自大者外，没人认为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就足以和这位防区总司令相比，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想让魔法学校这个场景效率最高化，就必须需要合适年龄段的未成年人，而防区不可能只是做简单的魔法普及，它的付出必须得有回报，而且这个回报很可能是防区必须得得到的，甚至在以后事关整个防线的生存。
　　到此，也自然就到了关系文明危难的地步。
　　有人说过，这些魔法学生毕业后可以在防区执行一定次数的播种战役任务，结束后就可以成功回归文明世界，就像对那些罪犯的许诺一样。但这种软化处理说实在的，并不能解决本质问题，而且效果可能会更差。
　　无辜的孩子得到和文明罪犯一样的待遇吗？
　　如果待遇更好些，让他们可以在经历次数相对较少的播种战役后离开防区，那他们这一身魔法知识就真是白瞎了，如何处理从魔法学校归来的学生，如何让这些在光怪陆离世界归来、掌握强大力量的年轻人遵守文明秩序，恐怕也是社会学家们认为，在一定时间内需要磨合的事情，至于因此所产生的社会动荡，在如何计较几率，也是必然会发生、值得让人思考的大事。
　　让他们忘记魔法回归文明，不说他们愿不愿意，魔法学校所产生的功能会因此缩小到最小化，除了能提供一段时间的魔法军团外，这个学校连最基本的魔法传播都做不到，它本身的意义也可能在除提供短暂时期魔法军团外，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来供书写传颂。
　　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理智者都知道，自己没有比刘司令更高的智慧，也没有他这种勇气与不择手段。
　　直到超膜列车开始运行时，车上的王辑还用手机看到了美国著名媒体的网络新闻，那个标题可以说是他这段时间看到最记忆深刻的标题了，大概翻译可以理解为，文明的罪恶毒害了自己的孩子。
　　大约就是这样，不得不说那里的精英人士是个热爱反思与思考的群体，他们总能够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出骇人听闻的事实。那文字很有一种声泪泣血的感觉：因为关系到我们的文明危难，我们就要献祭自己的孩子，为了文明当下的延续，就要牺牲人类的未来？童话里的妖后要拿孩童的心脏与血液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如今我们的文明也在用自己的未来，来续自己苟延残喘的性命。
　　“你在看什么？”
　　列车开动时，王女好奇地将头探过来，看了眼王辑的手机屏幕。
　　“你可以看看这个新闻。”
　　王辑将手机递给了她。
　　列车开动，彩虹从车窗外开始流逝。
　　“这里的意思其实就是说，如果真的有家长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我们这里，那这个所谓的文明其实和毁灭已经没什么不同了。是这样吧？”
　　王女看过新闻，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阅读理解。
　　“对，有些人觉得，如果人类需要让自己的孩子流血，那人类的罪恶就已经到头了，应该被毁灭。”
　　王辑点头回答。
　　“是啊，我看到评论了，这些人说他们信错了人。一个恶魔正在献祭自己的后代，来逼迫他们也献出自己的孩子。”
　　王女翻着手机，后背的漆黑羽翼肆无忌惮地张开在空荡的车厢里。
　　“所以说咱们的防线想要发展，很难的。”
　　王辑不可置否道，“你总有一天会如你叔叔所想的那样长大，到时你可能就要真正去管理王城，甚至那时你还需要分管一个文明世界。到那时你就懂了，这种选择是很难的……就像你父亲当时将你交给你的叔叔，就像你的叔叔最终选择把你托付给我，让你开始学着独立一样。这确实是要付出极大勇气的……你恨你叔叔吗？恨他将你抛弃。”
　　“我无法恨他啊。”
　　王女摇头，摇头否定。
　　“那你是真的在长大。”
　　王辑低声说道。
　　有关刘昌民所要面对的问题，他爱莫能助。说实话王辑正是怕自己遇到这方面的阻力，他对此其实是完全没有办法的。或许他的强权与力量，可以征服很多异见者，但终究不是所有人的思想会被武力所击败的。
　　他记得树阵以前提到过，像人类这种智慧生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毁倾向，就是当人类所能承受的灾难远超他们的情感极限时，人类就会失智，哪怕选择自毁也不愿承受这种代价。但如今王辑想来，这也可能是智慧生命的崇高与可贵之处，而这所谓的崇高，树阵在他身上抹除掉了。
　　原因就是他可能会因为死而复生的情感过度，而陷入自毁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最终选择自杀。
　　他对此无法做出任何评价。他尊重那种自毁意识，但他还是会想到，人类从未有想象中那般崇高，史书上的人吃人、易子而食太多，灾难之所以是灾难，正是因为它所带来的伤痛远超人的承受范围。自历史这个概念出现时，牺牲后辈的血液，来滋养垂死之人生命的事情从来不曾绝迹，人血馒头吃不得，但当今哪个人，吃的不是先辈拼命救亡努力生存所洒下的血液。
　　注定有人牺牲，但牺牲者的身份可能会刺痛幸存者的心脏。
　　外界的人对防区大体就有这样的想法，远离这片土地的其它大洲，悲天悯人地为此忏悔。但事实上防区的损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王辑无法保证每次战役都是零伤亡，但站在他这里，死亡真的就只是数字，这个数字少时，那数字更大的幸存者就能代表希望，这个数字大时，那就只能默默承受。
　　他只能尽力去保这里的大局，无法照顾到每个人，但逐渐完备的避难策略还是能表明他的立场。就像刘昌民一样，他无法承诺什么，甚至他没有刘昌民的信心，去认为防区能够“长命百岁”。
　　眼下能努力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的态度仅此而已。
　　……
　　理想世界，王辑坐在候车台等待，而王女则在那向日葵花田里，一个人静静和她的婆婆说话。王辑没想去偷听什么，没有什么必要。
　　悼念之后，两人乘车回归防区。路上王辑说道：“我给了你战争豁免权，所以你是可以不用参加军团战役的。我估计这次战役我们也不好熬。所以你到时可以退出防区。对，王城那里不是有长老照顾吗？如今你的族人需要休养生息，需要你去管理的事情我想也没有，趁着这段时间，你可以到装甲防务基地好好训练下，提高自己的作战能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啊，那个地方我可以去，不过战争我会参加的。”
　　王女坚定道：“我既然是要独立成长的话，就不能还依靠别人的羽翼保护。王城那里整天都围着我转，我受够了。我没有资格来享受那种待遇。”
　　“那是你的父母长辈做出重大牺牲争取到的，你完全有资格来享受。纵使你一生只在乎吃喝享乐，那也是你应得的。”
　　王辑否定了这个小姑娘的观念，他并不试图为这个心智尚不成熟的羽人女王提供太多压力。
　　“但你如果想的话，可以参加战争。不过先到装甲防务基地参加训练吧，多些能力，到时战争把握也会更好。”
　　“对了，你接下来准备什么打算？不准备支援下那个司令吗？虽然这个人很讨厌，但做到事情确实对我们有利的啊。”
　　王女问道。
　　王辑微笑摇头：“我打算休息两天，恢复下自己的知识，然后前往地狱赴约。防卫军那里的事情，我的声援只会帮倒忙。更何况，我如果能帮忙的话，我就根本不需要他，我自己就能顶着压力做这件事。说白了，我知道他是个恶棍，但我也明白这个恶棍和我有相近的立场，他既然愿意得罪人，那这种事当然由他来。我啊，心地善良，做不出恶。”
　　“不，你可比他坏多了。”
　　王女坚决摇头：
　　“你是我知道的，除神以外最坏的东西。”


第四百五十七章 前赴红海
　　公元2017年12月18日上午。
　　长城防区。
　　经过漫长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无声的圣者：
　　语法无声（当前掌控度1级，语法圣者为1级）；
　　秘法调和（当前掌控度30级，语法圣者为998级）；
　　——源于A号实验机。
　　公馆外隐约能听到鸟叫声，睡醒的王辑正在浴室快速洗漱，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听到鸟鸣了，在长城防区。因为播种战役对防区的生态产生的巨大破坏，除却植被可以想办法恢复外，鸟兽生命在历经灭绝后，一时很难恢复。
　　结束了长达两天的知识重新掌握，王辑在早餐店买上豆浆后，直接前往了超级地铁站。他已经和伙伴们说过，今天他要去地狱一趟。距离和星空巡礼者的约定还有一周，但莉莉在他从审判日归来后，提醒他最好提前一周到那里去看看。
　　也许地狱现在是有什么事情也说不定。王辑这趟行程也没打算藏拙，他将神王心火带上了车。直到列车开往地狱前，王辑都在翻着手机。他沉睡了足足两天，这么久时间没有看新闻，他也不知道防卫军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他无能为力，但观察下进度总是应该的。
　　魔法学校的招生已经开始了，事情比他想象中要顺利。2000人的校舍已经住满，据说也已经开课了。因为魔法学校处于特殊魔法世界的缘故，外界并不能知道这里的情况，一切也都是以防卫军的口径为标准。
　　不过网络论坛，包括一些西媒对这批学生的素质产生了质疑，他们中有人调查取证，证实魔法学校的招生中，有很多都是患有绝症、以及家庭有问题、品性问题很大的学生，这些不喜欢读书喜欢瞎闹的孩子，到那里是否会给校园管理带来疑问？让他们学习魔法，对文明来说真的是理智选择？
　　当然这些疑问王辑觉得不值一提，无非就是有些人闲的发慌，明明事不关己还喜欢指手画脚而已。更何况魔法学校有防卫军还有心理医生坐镇，这方面问题根本不是外界需要担心的。
　　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装甲防务基地也按秩序开始运行，而量子事务所在太空观察中，已经有了收获。这是今天新闻的头版，那些科研人员通过量子事务所的仪器，成功观察到了平行宇宙的存在形态，并应证了原本一些科学猜想中的说法，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对一些悖论与矛盾的证伪。
　　还有就是，他们发现了一种多个宇宙不明物质重叠的现象，好像是时空出现了紊乱。具体解释王辑也没细懂，总是就他们发现了一场，在所知的二维化时间里面。至于因此会产生什么问题，树阵马上给了他提醒：
　　首字母A，目前二维化时空存在紊乱现象。这对你来说将是个绝好的机会。在紊乱的时间内，世界战役结束后的猎人出行束缚将会在此期间短暂失效；树阵在这段时间里可以为你做出平时处理。
　　即你在地狱驻留时间为一天，回归防区也将在一天之后，而不做等差时间处理。
　　——源于A号实验机。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什么原因？”
　　王辑感到一丝轻微意外。
　　之前他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如今要去地狱时凑巧就遇见了。二维化时空存在紊乱现象，这种解释让他觉得，和目前自己的地狱之行很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
　　地狱。
　　“您好，您的签证可能需要进一步审核，才会被允许入境。请在休息室稍后。我们对您的身份进行核实后，才允许你离开地铁站。”
　　人潮涌动的出站口，王辑足足等待了有半个钟头，出站口进行身份核实的工作人员才给他这样说道。
　　“大概需要多久？”
　　王辑问。
　　“15分钟以内。”
　　面色灰白的恶魔回答。
　　“好。”
　　确认时间底限后，他跟随工作人员到旁边的休息室等待消息。今天的地狱超级地铁站格外拥挤，原本超级地铁站是从没有这些身份检查的，如今的严肃让他感觉到了这里确实有不同寻常的事情。
　　休息室的人和出站口一样多。除了那些明显是地狱本土的居民外，还有众多奇形怪状的智慧生命，靠在王辑座椅后背那边的，就是一个脖颈长如蛇的怪异种族，看到了那个智慧生命胸前挂着的黑石刀，他转身打招呼：
　　“猎人？”
　　“是的。”
　　对方回头，眼镜蛇似的头灵活地扭过来，蛇眼看着王辑，发出了轻嘶声，他的头顶有一颗朱红色的血眼，很明显是星空巡礼者的那个种族。但他并不能和巡礼者们一样用人类语言发音，而是通过了一种气流信号，来充当语言回答王辑。
　　幸而有A号实验机做出翻译。
　　王辑问道：“我想知道你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的主神即将苏醒，我们需要回来守护她。”
　　那个怪异种族的猎人答道：“这一天她的子民都将回来，但居心叵测的青铜议会已经渗入到这里，甚至伪装成了我们的族人，试图行刺我们的主神。”
　　“哦。”
　　王辑若有所思地点头。
　　“人类猎人，你也是要去红海吗？”
　　怪异种族的猎人嘶嘶问道。
　　“是的。”
　　王辑肯定点头。
　　“祝你好运。”
　　“谢谢。”王辑点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以后一起面对军团战役。”
　　“不用了，我们所管理的防线所在星球，和你们这些人类的星球是截然不同的生态。树阵不会让我们合并为战区的，否则仅仅是我们防线的空气，就能杀死你防区的所有人类。”
　　那眼镜蛇般的面庞在说完后扭回头去，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透明的长管，放在嘴边呼吸着某种气体。
　　“哦。”
　　王辑垂眼，转过头去。
　　宇宙之大，各种形态的生命数不胜数，智慧生物大抵也是如此。每种生命都有自己依赖的星球环境，生存环境根本不相容的生命很多，而树阵在战区选择、文明联合方面，必然会将星球环境相符的生命联合，而无法共容的智慧生命，防线是不可能合并的。
　　这很合理，只是王辑先前没细想过而已。
　　……
　　十分钟后，他被允许出站。
　　在前往雾都的机场，王辑的签证被重新审查了一次，直到雾都，那里的大街上也比往日多了许多身材高大的恶魔警察。一切都比往日严肃了很多。他找到了罗丹的家，按了门铃后，阿蕾的声音从门上的录音器中响起：
　　我是阿蕾；
　　我是罗丹；
　　罗丹的声音紧随其后，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在录音里说道：我们近段时间在红海陪妈妈，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在家，要有事情找我们，请拨打XXX……，要留言请长按门铃键录音。
　　“……”
　　王辑觉得要按以前他肯定得噗一下，但现在他噗不出来，只能无语。他拿出手机连接了地狱通讯的信号，按着留言的号码发了一则简讯，大意就是他马上也要去红海。本来王辑是打算顺路过来拜访的，没想到他们已经先去了红海，那王辑只好独行了。
　　无非就是再等飞机而已。
　　……
　　地狱世界的地理王辑没搞清楚，通过旅游杂志，他大概知道红海是在雾都西部，在那里的国家已经不是文明主流，保留着更多的宗教神秘。距离红海最近的城市叫做穆卡，那是那片区域唯一一个有机场的城市，而距离红海真正最近的城市名叫笛里，是魔女之城，整个城市都由魔女执掌，并信奉着魔女崇拜，禁止外界的飞机通行。
　　大科学家恨因斯坦在笛里城外的山坡上也有修建科考站，在那里是可以遥望到整个红海的。而且据说，恨因斯坦也已经到了科考站，与此一同的还有地狱诸多国家的君王与将军，很显然那里是有事情要发生的，但作为地狱本土的居民大多尚且都不知道，王辑又怎能打听得到消息。
　　抵达穆卡时已经是午后，王辑按着旅游杂志提供的地图，一路乘坐穆卡的国家线路达到红海边界。那是在一片沙漠黄土的公路，穆卡的导游站在车门前给他指路：“看到前面的路牌了吗？再往前走就是笛里，我们就不过去了，没有魔女的邀请，是不能踏足那片土地的。人类猎人，祝你一路顺风。”
　　班车扬长而去。
　　旷野公路只剩下王辑一人，日光暴晒着沙漠土地，灼热的风卷起了一些沙尘飞舞。王辑系好了事先买好的帽子，沿着公路向前走去。公路上没有一辆车路过，王辑举着手机收着导航，并时刻搜索着充电信息。
　　地狱世界的文明城市附近都会产生特殊的电磁场，这种电磁场可以为任何电子与传统蓄电池充电，包容量很大，且覆盖范围极广。通过这种空气充电，即使身在野外，也可以迅速确定文明城市的方向。
　　严酷的日光下，公路远方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不已。
　　神王心火从天空缓缓飞过，王辑一边前行一边眺望。他终于看到公路往下一个休息站，魔女阿蕾穿着碎花裙，戴着草帽，正在休息站边上等他。一辆造型狂野的摩托车停在她身旁。
　　王辑看到阿蕾的同时，这个魔女也发现了他。
　　“快点，还有十分钟时空就要重叠，保不齐要发生什么。”
　　阿蕾翻了下手表上的信息记录，抬头向公路远方的王辑喊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时空重叠
　　地狱历5216年12月18日。
　　笛里魔女之城边境沙漠。
　　“什么时空重叠。”
　　王辑从公路上走下来，步伐依然稳定，没有一丝加快。他这种拖沓让魔女阿蕾有些忍不住了，她不顾自己穿着花裙，抬腿直接跨上了摩托车，拍了拍后座，“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她说。
　　“你坐后面我来开吧。”
　　王辑一手按住了方向把。
　　“哎哟，你还矫情了，快点。”
　　阿蕾忍不住笑看着王辑，话虽如此，但她还是靠到了后座上，大大咧咧地叉着腿，坐在车上。王辑不加理会，跨上车轰了油门。
　　“往前开就行了，有多快开多快。马上这里的时空就要产生重叠现象了，这个口罩给你。别吃一嘴沙子。”
　　阿蕾从包里拿出了个口罩，给前面的王辑戴上，等车冲出去后，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赶紧抱住了王辑的腰。摩托车后面开始喷蓝色的火焰，疾驰在沙漠中的直线公路上。灼热日光下，神王心火也跟着摩托车快速飞掠过天空。
　　“什么时空重叠，给我解释下情况吧。”
　　王辑目光凝视远方，双手握紧了方向把，头也不回地问道。风声迅疾，阿蕾将嘴巴靠近他的耳朵，伸出一只手挡着风，解释道：“红海不是供养了个高纬度的精神生命吗？那个东西近期就要苏醒，恨因斯坦说她会在圣诞节那天醒来。在此之前它的生命状态会时常产生复苏现象，距离苏醒时间越近，这种复苏现象就会越频繁越多。但是她的存在将会影响整个超膜宇宙的平衡，二维化的时间轴将因此变得混乱不堪，间接导致空间紊乱。所以红海这边可能会出现过去的事物，也可能出现未来的东西。甚至会伴随她的记忆，而诞生出一些时代之前，古老的可怕高纬存在。”
　　“比如说。”
　　王辑让她举例。
　　“还没有实例，只是可能会出现。距离她苏醒时间还长，但红海这边已经自然灾害很多次了。她的精神会不断影响现实物质世界，并构成实物。所以如果要出现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那就把车扔了跑吧。”
　　阿蕾大声说。
　　“精神影响物质世界吗？”
　　王辑默默记下关键词。
　　几分钟后，荒漠的公路开始出现了诡异的蠕动，冒烟的公路好像一条长蛇在上下翻滚自己的身躯，同样的，王辑也马上感觉到自己在一条颠簸的公路上狂奔，耳边的风声也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消失了。
　　“开始了。”
　　阿蕾提醒。
　　此刻世界完全陷入了一种无声，阿蕾的声音就像是无声世界中的惊雷般清楚。
　　“……”
　　王辑无声地握紧了方向把。他眼前的公路与沙漠开始扭曲，甚至在回响里的世界也是这样，这种扭曲与他眼前开始扭曲的空间保持着惊人的一致。这一切都在证实阿蕾的话，靠近红海的这片沙漠，整个视野边缘的沙漠都开始进行一种包拢，堆积城山的沙粒完全失去了重力的影响，而在一种诡异的力量作用下，自两边向公路边缘开始包拢，仿佛要组成一条与外界隔绝的封闭通道。
　　酷热的日光在这沙浪的阻绝下，光线逐渐变窄，直到变成一束光线穿过即将合并的沙缝，最终消失不见。
　　但公路上并非暗无天日，神王心火所散发的光亮，仿佛一盏指路明灯。
　　“别管，继续往前开。不要想与这里有关的事情，也不要接触任何超出物质世界本相范围内的东西，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阿蕾在他身后低声说话。万籁俱寂，连摩托车都没有了轰鸣声，只有阿蕾清澈的嗓子发声，在他身后耳语。王辑没有回答，轰着油门继续前开，这种无声的驾驶感就像聋了一样，令原本有听觉的人会感到异常不适。
　　“我用心火应该可以破除现在这一切，但目前来看没有必要，不去体会这里所发生的异常，恐怕我自保多久，都不会掌握有用信息。”
　　王辑的心态很平稳。
　　“时空紊乱后最常见的变化就是量子差。”
　　阿蕾在他耳边快速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感觉到的物质世界实物都具有偶然化，因为平行世界的重叠，物质世界可能就会展现出波粒二象性的那种奇怪性质。你不要如神观察这段时间的任何异常存在，因为你所观察到的就会成为真实，那时你其实就已经被拖进了另一个世界，这是时空紊乱导致的平行世界重叠。”
　　“哦。”
　　王辑刚做回答，便感觉到了背后魔女的生命回响消失了。他的眼皮跳动了下，回响无比清晰地展现出一具魔女的死尸坐在他的背后。王辑迅速收神，将油门拧到了最大。心火照耀下，周围流动的沙壁出现了诡异莫测的变幻，好像有一颗又一颗的陨石飞从天降，公路所在的通道里变得酷热异常。
　　“不对，地狱不是唯一的世界，不存在平行的可能吗？”
　　王辑回想起自己曾经和罗丹的交流，他清楚记得罗丹说过的，地狱世界在超膜宇宙属于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它并没有任何平行世界的存在，相应的，这里居住的恶魔也不可能有平行世界的相同人物。哪怕是这里的任意一只蚂蚁，放在超膜宇宙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一刻他突然发觉了阿蕾所说情况的异常。
　　“我了解平行世界重合的观念，这一刻时空紊乱的话，我和阿蕾都变成观察者与被观察者，我去注意她时，就可以看到她的死亡或者存活，她看我也一样。但这是因为有平行世界差，才有的可能。地狱世界是独一无二的世界，是不存在平行世界可能，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在超膜宇宙中都不存在概率论。一切都会成为既定事实，而不存在任何其它可能。那么……”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身后的魔女尸骨上。
　　回响里只有一具骨骼发青的骷髅，好像已经死亡了漫长的时光。直到这时他不再听阿蕾的劝告，而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观察世界扭曲上面。他看到了那些沙壁逐渐变得透明，每一颗沙子好像打磨过的明珠，不断飞散，飞散，散在虚无的空间里，变成了那无比璀璨壮观的星空。
　　它们彼此不断远离，星与星之间的距离不断膨胀，并与王辑的距离不断拉远，这种膨胀是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在此之后有些星星便再也看不见了，这一切都好像在描述宇宙的漫长。接着，那汹涌的陨火从天而降，冒着烈火与浓烟冲向并不存在的大地，大量的能量爆裂，将王辑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覆盖在了能量的溢散中。
　　那肉眼可见的群星也在这爆炸中，倾泻出了所有的能量，最终沉寂黑暗。一切都开始继续膨胀，王辑的眼前一片黑暗，他通过触觉还能感知到自己握着摩托车的方向把，但回响早已陷入那无端的冰冷黑暗里。他仔细去感知，感知那由沙粒变成的星星，那些东西大都在刚才的膨胀中消失了，而剩下的也多如泡沫般湮灭。
　　恍惚中，他看到了那黑暗最深处的一点光亮，这点光亮在最后的爆裂后，和萦绕在黑暗力的冷寂力量开始紧收折叠，霎时间一切开始回溯，所有的星辰变成沙粒，那由沙壁所组成的黑暗通道也迅速开解，一缕来自太阳的光芒照在了王辑的脸上。
　　悄然中，一阵不知名的回响伴随着这一切的恢复而消逝，那是在方才幻灭景象里，在极远的深邃黑暗里，所有的片段回响中最清楚的那个。最后那一刻，王辑大约意识了那回响的意思，它明显是一种语言，但与神明回响语言不尽相同，王辑难以做出翻译与体会。
　　只有完成的时间维度，才能跨越满是伤痕断带的超膜。
　　——源于A号实验机。
　　出乎意料地是，A号实验机给了他准确翻译。
　　“喂！”
　　阿蕾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我刚才观察到你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王辑说道。
　　不知何时，变成死尸的阿蕾重新活了过来，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但他还是说了自己的观察结果。
　　阿蕾笑着说：“你看到的，都是她精神影响物质世界的产物。都是真的，但都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物质世界的。刚才我也感觉到你已经死了，我抱着一具开摩托的骷髅，感觉就像是坐上了恶灵骑士的摩托。”
　　“不。地狱没有平行世界。所以我们观察到的，其实就是我们现在这个物质世界的。所以不存在平行世界的错位观察。所谓的时空紊乱并不只是包括平行世界的错位观察。除此之外还有时间的紊乱，既定的过去，和地狱既定的未来。所以你观察到我成了骷髅，是未来我真的会死，我观察到你是骷髅，那说明你也会死。”
　　王辑认真地回答。
　　地狱没有平行世界，所以一切时空紊乱就会缺少空间紊乱的因素，在这里真正紊乱的只有时间，而如阿蕾所说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的，只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现象。那放在这里刨除平行世界的可能，那他刚才和阿蕾其实是看到了未来，而不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阿蕾的眼睛放大：“也就是我们注定要死？”
　　“是的，所有生命都注定要死，这个在我身上没有打破，是件好事。”
　　王辑的神情冷静，但这一刻他的思绪真的有所波动。因为他从阿蕾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他振奋的信息。“你看到了我的骷髅，就证明了我保留了尸骨。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王辑说道，“因为猎人到我这地步，要死也是死无全尸的，如果留有尸骨的话……”
　　他没说下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教授
　　红海。
　　沙漠戈壁的公路走到尽头，便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公路到此已经进入绿洲，并在红海边缘进行分道，沿海两边通行。一面是建立在高山上的巨大科考站，另一边则是树林茂密的绿洲城市，王辑在路边的休息站停下了车，极目所望，观察这红海附近的地形。
　　深蓝色的海水连接蔚蓝天空，在天气晴朗的现在甚至能看到对岸那遥远的土地。海边修建的高堤，沙滩上空无一人，连撑起的太阳伞都没有，一派荒凉。
　　“不知道地狱世界的红海是否和我世界的红海相应。”
　　王辑心中自语。
　　沿海的公路通往不同方向，一面是地势较高的山坡上，修建的大型科考站，那白漆涂抹的钢铁高墙与矗立的大型电波仪器很是显眼。道路另一边通往树林茂密的城市，沿路有极多的古代建筑遗址，并不高的古老城墙甚至不是砖石打造，而是夯土而成，它们大都成片地留在树林中，偶有些突兀的建筑，孤零零地呈现在公路边。
　　这些场景与那现代化的大城市显得显得很格格不入。但这种格格不入也仅仅是修建材料的不同，王辑远方那修建在绿洲中的城市，不知为什么，那修建的城墙与城中城不断耸起的高度，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金字塔的层次感。
　　当然，他所想的金字塔并不是埃及的金字塔，而是类似阿兹特克、海底、玛雅人他们的那种金字塔，几何层次感很浓。大约是因为这座城市是沿山修建，整座城市也得益于那深山流下的泉水灌溉。
　　但是这个城市并没有金字塔的方正感，相反，它的整体布局远观过去，很有一种同心圆的布局，那种布局的弯曲与弧度，站在远方的王辑可以清晰感知到。
　　“那就是魔女之城，笛里。”
　　阿蕾从摩托上翻下来，站在王辑身旁介绍。看到王辑的目光有些出神，阿蕾脸上浮现狡黠得意的笑容，因为这是她的故乡，所以当猎人看到这座城市发呆的时候，她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骄傲感。
　　“怎么样？是不是很宏伟，我出生时它就已经差不多是现在样子了。完善的只有科技而已。”
　　魔女骄傲地说。
　　“我只是想到了自己文明的金字塔，也是这种几何层次感很强的感觉。但那些建筑似乎是用来祭祀的。很难说，但也很神秘。在我的世界有个海底金字塔建筑，据说那片海域至少一万年没有浮出水面，所以我是想到，仅是一个星球，就可能有很多古老无法见证的神秘。不过这座魔女城市的城市布局很圆，这个和我所知道的情况不同，大约是文明差异吧。”
　　他说。
　　“这种布局在宇宙中很常见的，不存在因为相似就有绝对联系。”阿蕾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智慧生命对几何本就有一种执着，因为这涉及到观测宇宙所看到的一种外相。有些年头的文明对此都挺注重，没什么奇怪之处……走吧，到科考站。”
　　“为什么去哪里？不去笛里吗？莉莉在在哪里。”
　　“你都来了，总该先了解正事吧？莉莉是在笛里没错，但她每天都要去科考站的。我们在那里从事对红海那个高维度种族的研究。”
　　阿蕾这般回答。
　　她这么一提醒，王辑这才记起自己到这里是来赴约的。因为提前到来的原因，王辑认为可能是和播种者深入有关，所以也就没想高维生命的事，现在想起来，王辑重新观察红海。在这片海水中，他没有感受到任何超乎理解的回响。
　　“只有海水变红时，她才会出现的。”
　　阿蕾提醒她。
　　……
　　建在山坡的科考虽然占地极大，但内部的布局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复杂，在这里工作的人员也并不多。王辑看到的那些恶魔和魔女等科技人员，穿着也大都不是他印象中的白大褂，王辑看到的是种种不同怪异民族服饰。
　　敞亮的大厅里，王辑在这里看到了那些星空巡礼者们，他们或是静坐，或者抱着那体积不小的黑石碑，用刀在上面刻录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并发出了非常怪异的声响，像是在祷告。一座科考站里面居然出现这种怪诞的宗教场景，实在有些脱位感。
　　“这些信徒是星空流亡者中的长老和祭祀，他们的职业在久远前的古代，就是负责聆听神谕，和记录神的语言。现在他们到这里就是来做这个工作的。因为那个高维生命随时会梦境中回溯一些事情，乃至于半刻的意识清醒之际，来与自己的眷族交流，降下所谓的神谕。”
　　电梯前，阿蕾向他介绍了这些星空巡礼者的情况：
　　“当然了，因为年代久远，他们分析得到的结果未必准确，毕竟距离他们民族上次与自己的诸神交流，已经过去了宇宙时代，差不多就是一个宇宙大爆炸到现在的年龄，而他们得益与主神庇护，跨过了中间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但即使如此，也有数十亿年的时间，他们记录文字的特殊石头都经不起这样的时间折磨，所以翻译工作，还是得由我的母亲来。”
　　“你的母亲？”
　　王辑诧异。
　　“是啊，她是整个地狱对神语研究的最厉害的一个，她能翻译出所有神明的语言，通晓宇宙中存在的所有语言。如果她有神的感官，那她就能与如今任何一位神明进行交流……先去见见恨因斯坦吧，他可以告诉你这里的一切。”
　　阿蕾骄傲地说。
　　……
　　阿蕾的母亲据她说，现在是在一座安静的祈祷室做祷告，她每天都需要通过这样的冥想祷告，与星空可能存在着的任何一个神明进行友好的谈话。是的，阿蕾说是友好交谈，她需要不断地与神明交流，才能让自己始终保持着语言的掌控。
　　“不过母亲说，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神明了，那些神原本都会不惜一切地与物质世界进行沟通，从而影响物质世界。但是我母亲可能认识的神太多，所以那些神都不是很愿意再与她建立沟通。所以冥想祷告需要很久，可能三五天到一个礼拜，都找不到一个神进行交流……你看，她现在就在这里，谁都不能打扰。”
　　阿蕾这样介绍她母亲的情况，并在路过祷告室时，给王辑指导。
　　“哦。”
　　王辑若有所思的点头，看着那祷告室紧关的房门。他用回响清楚感受到，那房间里一个穿着白色圣女服、带着黑框眼镜的魔女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用成熟而又风骚的声音默默有词：
　　“哦，我感觉到了你的回响，别想溜，我日你mmp哟，我＃@……”
　　“我觉得那些神避开你的母亲是有原因的。”
　　王辑认真地和阿蕾说道。
　　……
　　科考站意外地留下了一片露天活动区域，供这里的科研人员进行身体调整与运动。阿蕾最终把他带到的地方就是这里。除了一位身穿灰毛衣、白发苍苍的老教授骑着山地自行车在树林中来往外，王辑在这里再没看到别人。
　　那经典熟悉的发型，让他仅凭背影，都预感到了老人的身份。
　　“教授，有人来看你了，是你原来世界的猎人。”
　　阿蕾站在活动场的玻璃门前，将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山坡上的老者闻声，灵活地调转方向，骑着车从树林中冲了下来。到两人身前。王辑仔细观察着老者的模样，果不其然，那和他在书上看到的照片一样，一样的发型，一样的面孔。
　　停下车的老教授擦了下额上的汗水，抬头仔细打量了王辑一番，问道：“亚洲人啊，十几世纪的？”
　　“21世纪。教授好，我是中国人。”
　　王辑观察着教授，谨慎回答。在他面前的这位就是道具波粒二象性的发明者，曾经在他的文明里被称为世纪伟人的人物，但是在地狱，这位教授有了个奇怪的新名字，尽管有场景提供线索指明，他是因爱生恨。
　　但名字语言根本不同的好吧，王辑都不知道这位教授哪来的因爱生恨。
　　“哦，我是去过中国的，上海。本来还要到北平的，但最后因为一些情况没去成的。”恨因斯坦教授微笑地说着，他不断打量着王辑，说道：“小伙子，可以的。你就是那些星空巡礼者叫来的人类吧？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可以到我的故居看看，我在那里其实是留下一些遗产的。”
　　“谢谢。”
　　王辑诚恳地感谢，他来之前其实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位教授接触，但现在看来，意外地好相处，他原以为因爱生恨后的教授可能会是那种很极端的性格，但现在看样子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叫你来其实呢，是因为一个所谓的神谕。”
　　教授推着自行车从活动场所出来，边走边给王辑解释情况：“当然了，这个高维度种族也并不是神，这段时间通过勉强的艰难交流，我们大概也对她的身份有所知晓。这是一个凌驾在超膜之上的文明种族，他们有树阵赋予的使命，就是世代监察超膜，和负责各个宇宙的粒子回溯，但是呢，这个种族前不久被神明种族给入侵了，导致从维度的跌落。这个具体时间其实是不确切的，可能在很多宇宙诞生之前了，但维度跌落时至今日才出现，然后呢，这个种族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幸存者，为了让她并重新返回自己所在的地方，她需要足够返程的力量。”
　　王辑沉吟道：“所以我来这里是为了……”
　　“当然是要提供力量了。不过你的话恐怕无法提供什么力量，准确来说，是你智慧中寄居的那个深渊生物的力量。”
　　说到这儿，教授指了下王辑的脑门。


第四百六十章 高维生命
　　王辑愣了下，旋即他明白了教授的意思。
　　感情他体内寄居神明这种事情，在地狱这里早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这里面还是有很多蹊跷，王辑忍不住发问：“这是那个高维度生命自己的意思，还是教授你们的想法？”
　　“堪比神明的力量。”
　　教授拧着自行车的车把说道。
　　王辑闭嘴静听。
　　“这个高维度生命大约在一千年前，出现了第一次生命征兆，我们观测到她开始产生梦境。这个生命的梦境足以影响到物质世界。也是在那次，她展现出了堪比深渊古物、也就是所谓神明的那些东西的力量，时间与空间可以因为她的思想波动而出现实际的变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梦想成真。”
　　教授神态认真地说起了这些往事：
　　“我从死后按树阵的集体意志，达到地狱两千年的时间，从事三千年的研究，至今都不相信有所谓神明的存在。我不信人格化的神，在我的粒子观察中，我也始终认为这个生命应该是一种高纬度生命种族。事实如我所愿，大约有五百年的研究，我从她的梦境里得知了她是她，她存在在一个文明社会，她有家人，有社会身份，这个文明的每个生命，都掌握着超越神明的力量，她们的思考可以影响到整个物质世界。这是树阵赐予她们这个种族的终极使命，她们也可以用这种宇宙最神秘强大的力量，来进行超膜宇宙的重塑，修复一切异常问题，并进行平衡与粒子回溯，简而言之，她们就是超膜宇宙的管理员，拥有着一切超乎想象的权力。纵使被供奉为神，也确实不为过。”
　　王辑倾听。
　　“但是这个文明种族被毁灭了。我至今都不能确定她们的毁灭时间，因为在她们的所处环境，是没有低纬度的许多观念的，比如时间。对于她们来说就是随意摆弄的几何构想。她们可以凭借超越我们这些智慧生命的的终极智慧，仅凭一个念头，就能编织出目前所有的物质世界。你甚至很难想象，这个种族可能会被打败。但她们确实是被暴力所摧毁了，可怜的就像人类的历史周期规律一样，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最终被野蛮人所击垮。至今，我还没有搞清楚那些野蛮文明如何击败了它，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通过最野蛮的方式，物质掠夺。这就是其它事情，不提了。”
　　说到这儿，教授切入了正题：
　　“总之，目前她需要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至少需要一种堪比神明的力量，准确来说，我认为是真理，这种某种超膜宇宙永不衰变的定律，所具现化的力量，来引导她打开那扇超脱超膜宇宙的大门，让她回到那里。只有回到那里，粒子回溯才能变得正常，一切都才能回归树阵的控制。”
　　“我有点懵。”
　　王辑诚实地问道：“可以的话，能为我解释这里面的一些名词吗？比如树阵集中意识是什么，另外超脱超膜宇宙的话，据我所直从维度断带的阴影中跌落，抵达神明所控制的世界，其实就已经脱离了超膜宇宙，成为了独立世界。事实上，地狱不正是这样的世界吗？”
　　王辑说出了他理解的想法。
　　树阵集中意识暂时抛开不提。王辑认为，这个高维生命所在的世界并非那样神秘，如今的地狱，还有他的理想世界都是超膜宇宙中独一无二的，神明可以轻易打造出维度断带，让自身所控制的世界脱离超膜宇宙的控制。
　　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将独一无二，一切都会保持已知的规律，生老病死，绝没有任何意外的可能与随机影响。
　　“不一样。”
　　教授摇头，表示否定：“她们的世界是没有物质的，没有任何物质。在那里什么都没有。猎人，那些所谓的神明控制的世界，难道没有物质吗？你我没有物质依托吗？不，哪怕是静止质量为零的光子，那也算是物质。她们来自一片真正虚无的地方，在那里什么都不可能存在，而我现在能通过仪器观察到她，仅仅是因为她因为维度跌落，从而有了物质现象。但处于死亡状态时，她完全是不存在的，而苏醒时，我们才能察觉到她的无质量状态。至于你问的树阵集中意识……就是生命的集中意识，一种无法证实或者证伪的存在。但属于智慧的那一部分，确实和猎人达成了联络，不是吗？”
　　教授微笑。
　　“你是说我所效命的智慧树阵，是所有智慧生命的集中意识。”
　　王辑将话语准确地表达了一遍。
　　“是啊，所以你会感觉到它的冰冷残酷，它会为你的发展尽最大的利益化，只要你能保证它的整体利益不变，局部牺牲对它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想象，智慧树阵就是以智慧立场，执行一切的最终判决意识。它觉得自己哪部分应该保证，哪部分应该舍弃，就指派猎人完成。所以哪天树阵派你毁灭文明，你也不要有任何犹豫，因为那对它而言，不过是已经坏掉的一条树根，不切断的话，会将感染祸及全身。”
　　教授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些话。
　　“哦。”
　　王辑若有所思的点头。
　　“所以说没有真正的神啊。”
　　教授感慨道：“即使是树阵，我也从那里感受到了一种完全的自私存在。无论是生命本身，亦或是只是其中一部分的树阵。它们再多的诡异难测，也能清楚找到一种要自保的立场。你是来自一个有我故事的人类世界，那你应该知道，我从不信人格化的神存在。所以如果有神的话，那应当是诞生一切和漠视一切的存在，这样的事物必然存在，但那可能就是我们所见的一切本身，宇宙物质，时间维度，精神世界，等等。”
　　教授说到这儿，王辑霍然记起，教授是个无神论者，他曾明确提到过，自己不会相信人格化的神，并在一些公开的私人信件中讽刺过，上帝一词不过是人类自身脆弱性的表现和产物，圣经也是幼稚的原始传说集。当然，有关他的一切言行也总有神棍扭曲，这些也都不值一提。
　　总之神这个概念并非不可触及，王辑也是那样想的，如果真的有神，那也应当是一个与世界完全无关、漠视一切的规律存在。如今他也领略了很多神明，但越了解，他便越觉得，即使那些所谓神拥有着远超人类的智慧，它们本质也是篡夺了权力的存在，它们本身所拥有的位格，实质上也可能是某种规律的武器，将它们抬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现在，王辑就有着这种力量，他可以放言毁掉任何降临到他面前的所谓神明，他可以让一切敢自称不死的生命、无法毁灭物质彻底湮灭，同时他也能通过树阵的支援进行虚伪的创造，是不是他也能自封为神？
　　除了所谓的创世外，圣经上帝所能施展的一切，王辑只要愿意，他也能办到。
　　“我现在有一个疑问。”
　　王辑说道：“教授你要依靠我灵魂寄居的神明，那他们是否同意，也是个难题吧？”
　　“那就不是我们需要思考的事情了。”教授笑道，“那是那个高维生命的事情，不用管了。总之你来了，就多注意下保护自己吧。反正现在时空紊乱，你回不回去自己的文明世界也没关系，所有事情结束后，军团战役才会来临，你也不用着急，而且你很厉害啊，我听巴佛灭说你居然发了超膜广播，向猎团展示了自己的独立猎人身份。现在青铜议会肯定也知道你的底细了，没事的话，就留在这里呆到事情结束后再走。毕竟现在青铜议会已经渗入了地狱，通过太空旅行。”
　　说到这里，教授自己脸上也浮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不通过超膜穿梭的宇宙世界，他们的科技这么强大吗？那宇宙边界的光速悖论是除超膜跳跃外无法突破的屏障，他们怎么做到的……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没逃过的外太空监控台。猎人，你留在这里有魔王保护，就别乱走了，小心被那些顶级议员抓到。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还有，那个高维生命马上就要复活，这些天的复苏迹象也会越来越频繁，她回忆的过去，构想的未来，会不断具现化对整个物质世界产生影响。未来并不可怕，无非就是毁灭和死去而已，吓唬吓唬人也就过去了。但过去的话……可能会有非常可怕的景象出现。”
　　教授认真看着王辑，说道：
　　“她过去回忆中，那些摧毁她世界、杀死她族人的野蛮生物就会出现在地狱。那无疑是最可怕的灾难。因为据我们观察，那些野蛮生物至少与深渊神明一样可怕强大，甚至可能就是它们，乃至于还可能是超越它们的可怕存在。毕竟野蛮是相对她的文明而言的，对于我们来说，那些野蛮生物，就是高不可攀的神。它们在观察到她后，以它们的智慧是可以猜到的一切，它们不会容许自己击败的敌人再出现的，仅通过她构想的意识，那些野蛮生物就可能会以无比强大的力量存在，你是她回到自己世界的关键，所以你的处境会无比危险。”
　　“如果说深渊神明就是击败她们的野蛮生物，那我现在就带了一个野蛮生物到这里来。”王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地狱是它们无法影响的世界，尽管它们一直试图与这里构建联系，但它们无从影响到这里。因为这里在超膜之外。”
　　教授道：“所以你可以放心。趁着时空紊乱我们让你尽早到这里来，到这里后，寄居在你智慧的深渊生物，自然会断绝了和它本体的联系。所以至少在这里，我们能尽力控制一切。但直到圣诞之前你都在自己的世界，你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危险。所以我们提前将你叫来，就是为了保护你。”
　　“多谢关照。”
　　王辑真诚感谢。他回望一眼那露天活动场上空，天际远方漂浮的神王心火。这么远凭肉眼已经无法观察，他仅能通过与心火的意志联系，来感知其存在。因为要进入室内的关系，他直接将心火送到了地狱的大气层表面，让它在那里驻留。毕竟他没必要朝这里的科研人员炫耀什么。
　　出现必要的情况时，他可以随时可以召回心火。所以就算有青铜议会的议员到来，面对降世神明，他也不会有丝毫惧怕，但恨因斯坦教授的好意，他还是诚挚感谢。
　　“你呀，还是人类世界那套。”
　　教授无奈地笑，因为在地狱，感谢关照可不是什么好话。
　　“祷告室报道，祷告室报道。”科研基地的广播突然响起，“魔女阿蕾马上祷告室向修女报道。”
　　“哎哟，又来了。Mmp！”
　　阿蕾一脸哀叹。
　　“怎么了？”
　　王辑问。
　　“还不是我妈妈，她找不到神明交流，就拿我去当诱饵。那些神知道地狱无法染指，就都不找她交流了，所以我妈妈就拿当我诱饵，来吸引那些神的思想重新到这里来。毕竟在地狱和神交流，是很困难的事情。”
　　阿蕾摇晃着手，告别王辑：“不说了，我要陪我妈妈一起去祷告和赞美那些神了，回头见吧。”
　　“少说脏话，你们那样赞美它们绝对不会来的。”
　　王辑善意提醒。
　　他看得出魔女与神交流的强大，神明根本将回响染指这个世界，而是魔女强大的灵魂精神，可以强大到可以突破世界束缚，达到与神交流的层次。这并不奇怪，因为魔女的物质身躯，已经强大到了世界无法束缚的地步。
　　但王辑在此还是要提醒，这么辱骂神明，神明理会她们才怪。
　　“啊？那说什么？赞美上帝，多谢关照吗？你去问问你们世界的那些宗教徒，他们每天这样用辱骂词汇来祷告，可曾有一个人听到过神谕吗？”
　　阿蕾白了他一眼，丧着脸前往了祷告室。王辑眼神一滞，蓦然觉得阿蕾说的似乎没错。
　　“地狱的风俗就是这样奇怪，你要习惯。”
　　恨因斯坦教授慈祥的目光望着王辑，语重心长地说道：“在数不清的相同赞美中，一个魔女虔诚而又坚持不懈的fuc^k、mmp，肯定比那些赞美更吸引它们的注意。地狱虽说是它们无法染指的世界，却是得到它们信息最多的一个。否则你以为，地狱的风俗是怎么形成的？”
　　“我以为是神犯了贱，才会试图和地狱交流。”
　　王辑如是说。


第四百六十一章 贤者之石
　　地狱历5216年12月18日。
　　红海科研基地。
　　下午的时间里，王辑跟随在教授身边，参观了整个科考站内的设施。对于教授口中很多随意能够脱口而出的专业名词，王辑其实都不甚了解，事实上他也只要做差不多的理解即可，至少知道哪些是防御系统，哪里是观测红海的监察室，等等。
　　“当那个高维生命产生生命复苏迹象时，这里的微波记录仪就会做出提示。我们就是通过这个来提前预警时空紊乱的。”
　　教授指着那监察室的大屏幕，给他做出介绍。那上面一堆看不懂的文字，王辑也懒得去去尝试完全理解，他只要知道教授所解释的，就足够了。
　　时间到了傍晚，王辑跟着科研人员们一起到食堂用餐，晚餐是烤制鹿肉，据说食材就来自绿洲。直到这时，阿蕾依然都还在祷告室，陪着母亲一起祷告。王辑并没有感到无聊，毕竟他努力去认知科研所的所有设备，怎么都算是长了见识。但这些时间如果用来学习知识，或者做关注防区建设的话，王辑觉得更有意义。
　　“就当休假了吧。”
　　他心道。
　　恨因斯坦教授的意思就是，他既然来了，就暂时在此住下。王辑对此也没多少抵触，他不存在骄傲的脾气，认为他人对自己的保护都没有必要，都一文不值。
　　夜色降临，王辑坐在科研基地的金属墙上，眺望着夜幕下波光粼粼的红海。绿洲的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平静的海面在视野可见内，大约可以算作波动的湖面，而四周茂密的绿洲森林，群树环绕的公路与古代建筑遗址，以及远方那壮观的阶梯城市笛里，此刻也好像层层递进的灯火山，极尽繁华。
　　明月当空，王辑也没多少缱绻的思绪，他平静感受了红海的自然与人文之美，最终起身，回到教授为他准备的单独卧室，关了灯后，他闭上眼睛进入浅眠。教授告诉过他，可以在这里安心睡眠。
　　地狱本就是神无法染指的世界，神明本体与物质世界在此是会完全断开联系的，在这种情况下，那个神是不敢再轻易出现的，因为这里没有属于他的权柄与位格。
　　……
　　夜半。
　　睡眠很浅的王辑突然惊醒，他感觉到有人再扯自己的被子，睁开眼时，阿蕾明亮的双眼正在黑暗中闪烁，与他对视。
　　“快点起来。”
　　阿蕾将细长的手指比在饱满嘴唇前，示意王辑别出声，叫他起来。
　　“这次又去哪里。”
　　王辑坐起身。这时的阿蕾穿着一身白色的圣洁修女服，白色的头巾遮着头部，整个人都好像在黑暗的室内发光，这一刻她看起来好像信仰虔诚的圣女。然而这衣服可能终究还是地狱风格，丝毫不像真正修女的大袍着装，更像是专门裁剪的连体衣，无处不在展示魔女的绝好身材。
　　但王辑早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我是偷跑出来的，趁着我妈妈睡着，我知道你呆在这里没意思，我每天都陪妈妈祷告也烦死了。咱们去笛里吧。”
　　阿蕾小声说道。
　　“随便离开这里确认没问题吗？”
　　王辑谨慎地问道。
　　“怕什么，笛里是魔女之城，莉莉阿姨是主人，我爸爸现在也在那里。魔王们大都在那里。出事能出什么事。”
　　阿蕾蛮不在意地说道。
　　“行了，别墨迹了，我都还没吃晚饭呢，饿死了！”
　　……
　　地下停车场，阿蕾拿着车钥匙骑过来了她自己的那辆黑色摩托，催促王辑上车后，阿蕾悄悄打开了基地大门的开启密码，乘车偷溜了出去。直到离开科研基地时，王辑抬头看了下那墙角挂着的监控摄像头，也就彻底放心了。
　　真的偷跑绝不是明智选择，他们两个离开这里，至少要给教授他们留下线索，这样万一有事情的话，教授还有阿蕾的母亲，至少也能对他们的去处做出一定的判断。摩托车冲下山坡，王辑一路轰着油门，沿着临海公路往魔女之城而去。
　　夜色宜人，树林中月影交错，反应月光的海面上恍惚间有一个苍白的人影闪过，王辑猛然回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回响遍及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骑车看路。”
　　阿蕾侧坐在他身后，不满地提醒。
　　王辑转过头，目光望着前方的道路。
　　“是幻觉？”
　　……
　　科考站红海监察室，灯光黑暗，室内只有屏幕下着雪花，负责执勤的恶魔科研人员趴在主控面上打盹，突然间，主控面右上角的红色信号灯开始山说起来，同时间刺耳的警报声也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好像有刺扎穿了他的耳膜。
　　“警告，高维生命出现苏醒反应。”
　　“警告，时空错位将会随时发生。”
　　广播声在基地内各处响起，此时还有很多没有入眠的科研人员还在打牌，听到广播后都迟了一惊。已经睡下的恨因斯坦教授也被广播吵醒，他马上拿起电话连接了监察室，确认情况后，他马上下达命令，用自己的权限开启科考站的高能粒子防护系统。
　　“教授。”
　　基地内部的走廊上，穿睡衣外面批了件外套的教授刚从防御部门走回来，迎面撞上了从祷告室走出的魔女。
　　身材高挑的魔女穿着白色的修女服，叫住教授的同时，她扶了下了自己的眼镜，指尖从两耳垂挂着的银蓝首饰掠过。
　　“我没有看到阿蕾。所以想问一下，她是不是去找那个人类小子，和他一起私奔了？”
　　魔女慵懒魅惑地声音问道。
　　“你可别乱开玩笑，现在时空错位现象随时都可能产生，哪里是什么私奔的事情。等我马上叫公寓那边的人确认下。”
　　教授摆摆手，赶紧将腰间的无线通话耳机戴上，直接联系了公寓那里，又查了一遍基地的监控系统，果然，他在地下大门那里，看到了出行的两人。
　　“这……”
　　教授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们大概去了笛里，但愿在时空紊乱严重之前，他们已经进入城市。也但愿情况还不至于那么恶化吧。晚安教授，您不需要太过操劳。”
　　魔女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向教授告别后转身走开。那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通知下笛里，就说高维生命又有了生命复苏迹象，我们正在检查其梦境……但愿这次只是简单的意识恢复，产生的后果也仅有时空错乱，而不是她过去的噩梦。”
　　教授通知了执勤的科研人员后，披着睡衣往公寓走去。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简单的意识恢复，或许带来的只是时间与空间的错位紊乱，但如果那个高维生命回忆到一些可怕梦境时，那情况可能就截然不同了。随着她距离真正苏醒越近，能够找回的意识越清晰，那原本只是个概念的梦魇，也将会逐渐清楚地露出獠牙。
　　短暂的骚动后，基地重新恢复了宁静。休息的科研人员们能继续打牌，而执勤的恶魔们，则只能在那冰冷的仪器前，看着主控面右上角的红色警告灯不断闪烁。距离她所给的信息里，即将复活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和漫长的数千年等待相比，如今剩下的这几天仿佛过去一天的最后几秒般短暂，但也无疑最为难熬。没有人知道，当她真正回想起种族毁灭的梦魇时，会给地狱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
　　……
　　笛里，魔女之城。
　　灯火通明的城市直到凌晨也依然繁华无比，这座建立在沙漠绿洲的城市似乎没有夜晚，王辑抵达这里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街上依然还有很多不眠的人在游荡，商店与超市的大门也都开着，夜市依旧人潮涌动。
　　找地方停了车后，他便陪着阿蕾到夜市买夜宵，街道上除了身材高大的恶魔之外，还有其它很多罕见的种族，魔女倒是很罕见，王辑走过几条街，都没有看到一个魔女，他只能从回响里，感知到那远方的摩天大楼，整个城市的至高点，有魔女的回响存在。
　　“这是魔女之城嘛！魔女是整个城市的主人，其它所有居民都是魔女的追随者，在这里魔女的身份最高，包括来到这个城市的客人，也要在魔女面前保持谦卑，并无偿为魔女服务。所以像我们这么有身份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的。”
　　阿蕾无所谓地给王辑解释道，双手抓满了吃的，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串烤肉从银签上咬下来，但还是有一滴调料的汁液落下，滴在了她胸前的一尘不染的修女服上，在洁白的衣服上留下了脏迹。
　　“哎呀，衣服脏了，你这当客人的，还不快给主人舔干净。”
　　她朝王辑挺起胸脯，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滚蛋，你自己想办法。”
　　王辑望着前往的街市，头也不回地说道：“那里似乎卖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去那里看看。”他说着，已经动身从人群中挤过，往那里过去。
　　“没劲！”
　　阿蕾恨恨地嚼着肉，跟了上去。
　　“贤者之石！炼金术的最高杰作，卖啦卖啦！”
　　热闹的街市另一边，这样的叫卖声吸引了王辑的脚步，让他不得不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他乡故知
　　夜市除了卖食物外，当然还会售卖其它很多商品的。一整条街都在摆摊，王辑感觉是走在当年大学城的校外。不过，那时大学门外摆摊除了小吃外，大都是些生活用品，而现在笛里这条夜市街上摆摊，除却食物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外，卖的东西就稀奇古怪的多。
　　“贤者之石，炼金术的点金石，可以炼制不老的灵药，这是哲学家的石头，蕴藏着宇宙真理。”
　　一个用头巾将头部遮着严严实实的恶魔不断叫卖，他没有采取录音的方式来进行省力，而是不留余力地宣传自己的商品。王辑从人群中挤过，来到了摊贩的面前，他先低头看了下所谓的贤者之石。
　　那摊子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石头，质地大都通透无暇，能够明显看出不是普通矿石。但这些石头未免太多，颜色也是万紫千红，样式各有特色。从这些石头上，王辑能感觉到一些微弱的元素回响。
　　应该是炼金物。
　　叫卖的恶魔停下嗓子，一眼观察到王辑在看他的石头，便招呼道：“客人，你要贤者之石吗？还是其它炼出的矿石。这些矿石都是有名的炼金术士辛吉德大师炼出来的，褪去毒性，返还了元素本质，很难得的物品。”
　　“你老板是辛吉德吗？”
　　阿蕾嘴里嚼着肉问道。
　　“哪个是贤者之石。”
　　王辑放眼扫过摊子上琳琅满目的炼金石，也问道。
　　他们两个先后问话，卖炼金物品的老板多少有点为难起来，他最终还是优先回答了阿蕾的问题：“是的，我们供货那边是辛吉德，他不敢要地狱的道具，但愿意在这里售卖炼金石来做交易，合作已经很久了……哦，这个，这个红色的石头就是贤者之石。”
　　老板将一块血红色的石头拿起来，捧给了王辑。
　　血红色的石头入手沉重，坚硬的矿石表壳内部似乎有一团药液晃动，王辑将它放在手力摇了下，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沉重的液体。A号实验机并没有告知他有关这块石头的任何信息，很明显这不是道具，但确实也不是自然矿物。
　　炼金石是必然的，但王辑依然不确定，这是否是他要找的东西。
　　“这东西和哲人石有什么关系？”
　　王辑问道。
　　“哦，哲人石就是贤者之石啊。贤者之石的名字很多，也是因为它的传说很多。这块石头可以让人不老不死，蕴藏着让生命永恒的奥秘。辛吉德老板通过它，已经能够做到永生了。”
　　老板介绍道。
　　王辑沉吟道：“可永生也不算什么奥秘，猎团可以做到所谓永生的人有很多，但大多都是虚的。如果整个超膜宇宙都毁灭了，没有了生存环境，他们还能够永生吗？”
　　“这……”
　　老板端正了自己的头巾帽，勉为其难道：“这就有些抬杠了吧？看样子你也是猎人？”
　　“那这贤者之石，能够让我学圣贤炼金术吗？”
　　王辑继续问道。
　　老板脸色微变。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圣贤炼金术，他当然听说过的，地狱没有一个恶魔会不知道这个知识的存在。那是传承极为古老的知识，早在很久以前的过去就已经绝迹，这项知识最后的传承者，正是许久以前的王、后来的青铜议会顶级议员艾泽迪巴。
　　但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某位猎人的防区。
　　“也许……可以的吧？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可以等过些日子去问问辛吉德，他或许知道贤者之石可不可以让你学到圣贤炼金……”
　　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阿蕾的注视下没了动静。
　　“这个石头似乎并没有真理的力量，如果它是哲人石的话，是怎么让我学到圣贤炼金术的。”
　　王辑面不改色，继续问话。如果他手里的炼金石就是贤者之石的话，也就是A号实验机告知他的哲人石，那他怎么通过这个石头，来学习圣贤炼金术？
　　“好了，别为难他了，他只是牛皮吹过了。”
　　阿蕾微笑望着那个恶魔，给王辑说道：“他是胡说八道的，艾泽迪巴的哲人石是从真理之门后面的世界得到的，这是地狱谁都知道的事。他这个贤者之石也就普通的红宝石，给人续命倒是可以，但根本不是圣贤炼金术的学习前提。这种东西我以前见过，辛吉德以前送给我老爸时，都是论吨送的，你要找的东西，这里怎么可能有。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就是掌控真理了。那位炼金大师辛吉德这么厉害，就不至于连接受地狱的道具都没勇气，只敢交易货币了。”
　　“哦。”
　　王辑漠然答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石头放下。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如果哲人石真的那么容易得到，容易到地狱城市街头随意售卖的话，那掌握真理的代价也实在太低廉了。遥想艾泽迪巴使用的炼金术，可以在挥手间转化身边的所有物质，那么强大可怕的知识，学习代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这个知识的门槛简直就是个谜。
　　“那，真正的哲人石究竟是什么？”
　　王辑问阿蕾。
　　树阵没有给他任何哲人石的信息，甚至连一丝线索都没有，在庞大的超膜宇宙要找一个毫无线索、且相关传说故事很容易让人混杂的事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没人知道啊，或许青铜议会的那些议员们知道。”
　　“阿蕾！”
　　一个叫声突然从街道另一边的人潮中响起。魔女正说着话，突然回头，只看到身材高大的恶魔行人中，一个伸出的手臂不断摇晃着。
　　“哦！”
　　她赶忙答应了一声，回头和王辑说道：“快，你的同门师姐来了。”
　　“同门师姐？”
　　王辑重复了这四个字，回响过处，他感觉不到那个挥舞手臂的人有回响。夜市街道上，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女子走出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王辑心头立刻浮现了军中绿花四个字。
　　和这座魔女之城相比，她的穿着错位感太严重了，王辑感觉那军装是他爷爷辈的人年轻时穿的，那颜色，站在这里便能让王辑找到了一种复古的感觉。
　　从街头走来的年轻女孩看样子二十出头，亚洲人面貌，皮肤白皙，长相清秀，戴着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有点笨重，即使她穿着绿军装，也能让王辑很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一股刚从大学出来的书生气，好在那帽子下是马尾辫，袖口也能看到智能环表，否则他真的会以为，这个女孩是从上世纪的中国来到这里的。
　　她个头不矮，与王辑基本同等身高，身材的话因为军装比较宽大，所以王辑也观察不到。这个年轻女子从衣服到一些小首饰物件，无一不是道具，而他回响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那毫无疑问，她带了道具避神石。
　　不过，引力透镜倒是在A号实验机的提醒下，扫描出了女子的军装资料：
　　道具名称：65军装
　　道具类型：防具类套装道具
　　道具介绍：这套国防绿颜色的套装防具曾经在文明盛行一时，即便如今流传下来，也依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年轻的猎人们穿着这套防具，挥舞着颜王的智慧，破解了世界的一切文明遗产。
　　道具效果：穿戴该防具状态下即可免疫任何科学之外奥术、奇迹、魔法等的影响与伤害，并可从胸口取出辅佐道具知识之书，发动知识碎片“唯物主义力场”，该力场内所有科学体系外的力量体系将全部失效。
　　道具备注：请把眼光从套装的绿帽子上移开。
　　——源于A号实验机。
　　“老远我就听到你说话了。你果然在这儿。”
　　到来的年轻女子抓住阿蕾的手，那脸上满是亲近的笑容。看得出来她很开朗，并且与阿蕾关系极好。王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他观察了下女子身后跟着的男人，穿着蒙古人的衣服，个头高大和恶魔差不多，好像是少数民族的同胞。
　　和年轻女子一样，这个外形粗犷、须发浓密的蒙古汉子身上，王辑也感觉不到回响的存在。
　　“哎呀，我先给你介绍下，这是首字母A，我的朋友。哎！你别心不在焉的，这是你文明的老乡，猎团代号木兰同志，木兰知道吧？就是唧唧叫的那个。她可也是维吉尔的弟子，比你入门的时间可能还更早些呢。”
　　阿蕾紧握着女子手指，兴高采烈的给王辑做介绍。
　　“首字母A？”
　　穿军装的女子诧异地看了王辑一眼。她身后的蒙古同胞也惊愕地抬眼扫量了王辑一番。“首字母A。2017年，长城防区，云南。”王辑重复了一遍猎团代号，并交代了自己的防区部分信息，算是向这个木兰同志做自我介绍。但在心里说句实话，他觉得木兰同志这个代号很怪。
　　“A同志你好。”
　　年轻女子有些腼腆地自我介绍：“我是2016年上海防区的猎人，军团是交大不死队，猎团代号木兰同志。你叫我木兰也好，同志也行。我的爱好是吟诗……”
　　“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念诗。”
　　王辑挥手，连忙制止她再说下去，“我已经确认你的身份了，我在维吉尔老师那里听说过你的。”他说。


第四百六十三章 魔界赌圣
　　“还正要说维吉尔老师呢，他现在正在赌场。”
　　这位木兰同志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她说话还算得体，不存在什么硬伤，也就是显得太热情了些，从其神情多少还看出她有些尴尬和怯场，或许也正是这种心态，让她对交代自己身份的保留取舍上，有些口不择言，说的内容太多。
　　王辑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只要能做普通交流便可。他不会因为难得遇见一个相同文化背景的猎人，就高兴的要和对方掏心掏肺。
　　“你就是那个独立猎人，打死艾泽迪巴的首字母A？”
　　木兰身后的那位蒙古同胞仔细打量着王辑，目光闪烁，显然还是有些狐疑，并不确定王辑的说辞。
　　“投机取巧而已。”
　　王辑轻描淡写地回答。艾泽迪巴还真不是他打死的，这个顶级议员在他苏醒时，就已经被打的支离破碎，距离死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所以要说投机取巧还真没错，战争是他赢了，但并非是他打赢的。
　　“猎团代号搏克，上海防区，从属交大不死队军团。”
　　这位蒙古同胞谨慎地回答。话语简短，与先前做自我介绍的木兰相比，算是极简的信息提炼了。
　　王辑无声点头，算是应答。
　　坦白说，搏克这样的态度才像是他所知道的猎人形象，比之热情但其实又有些腼腆的木兰相比，王辑觉得和这位蒙古同胞沟通起来会更容易。猎人间的相互自我介绍结束后，大家彼此之间也算是认识了，木兰扶了下自己的黑框眼镜，热心地问道：“对了，A同志，维吉尔老师现在在赌场，你要去见见他吗？毕竟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还有，阿蕾你的父亲也在那里，现在赌的都快连内裤都保不住了。”
　　“他疯了吗？”
　　阿蕾瞪大眼睛，下意识地说道。
　　“那就麻烦带路吧。”
　　王辑答应了木兰的邀请。这时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炼金石老板忍不住问话了，他小心赔笑道：“请问这个贤者之石猎人你还买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论吨给你大批量出货的。真的，这东西在文明售卖还是很吃香的，很多猎人都通过贤者之石，控制了整个文明世界的政治层。”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谢谢。”
　　王辑谢绝。
　　“我只是一时所错了话，没必要这样侮辱我的吧……”
　　老板难为情地说道，很显然，谢谢这种话对他来说是很大的侮辱。这时木兰及时开口，一句话为王辑解了围，她说：“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老板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这话我听说过，有个猎团代号叫四川杨戬的猎人就常这么说，当讲，当讲。”
　　……
　　前往赌场的路上，木兰热心地问起了王辑贤者之石的搜索情况，事实上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猎团没有人不知道，独立猎人首字母A拥有圣贤炼金术，至多是有些新入猎团的新手，不知道圣贤炼金术是什么知识。
　　“没线索，暂时没有任何一个猎人尝试告知我真正的哲人石下落，我也完全没有头绪。”王辑回答的很坦诚，“如果两位有什么线索的话，希望可以透露给我。”
　　“猎团当然不可能有人知道，艾泽迪巴的哲人石是如何得到的。”
　　搏克理所当然地说道：
　　“按常理去想都知道，这种哲人石必然是蕴藏真理的物品，而且绝对不是那些残废的真理碎片，猎团如果知道的话，早就不计代价地要去得到了，要是那样的话，伊甸园军团哪会那么惨，被一个议员就给消灭了全部上层。我看啊，这东西恐怕只有青铜议会的顶端战力才知道。你如果想找到真正的哲人石，不抓到一个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绝没有戏。”
　　“就你知道的多。”
　　木兰责怪地瞅了他一眼。
　　“我倒觉得搏克同志说的没错，有机会的话一定试试。”
　　王辑微笑说道。
　　对搏克的吹冷风行为，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固然这位蒙古同胞说话有些冲了，但也大概是性格使然。王辑倒是很欣赏这种直脾气，至少能够让人清楚地看到棱角，像木兰这样的才奇怪，她这样的猎人如果不是在军团中受到了特殊照顾，王辑不信她能活这么久。
　　她身上不成熟的气息太多了。
　　“话说你们军团避神石是标配吗？交大不死队对神明体系做的防范，做得很认真啊！”
　　王辑问道。
　　“是标配的A同志，因为我们世界有太多超自然现象的发生，狩猎几乎一刻不曾停止，这些超自然现象背后都有深渊神明的影子存在，我们想要以最小代价排除这些潜在威胁的话，避神石就是标配。”
　　木兰那笨重的黑框眼镜后面，澄澈的眼神无比认真。
　　“原来如此。”
　　王辑点头。
　　避神石的存在多少还是让他觉得不适，尽管他能理解木兰的意思，但感觉不到一个人的回响，就会让他产生一种看不透这个人的感觉。这也许是对神之感官依赖过重产生的副作用吧，王辑已经习惯了这种他人对自己没有秘密的感觉，即使他曾经拥有回响，也没猜透圣子的想法，但现在面对这两位交大不死队的猎人，他还是有种不适应感。
　　或许他应该尽早和回响告别了。
　　一路上，王辑不厌其烦地向木兰打探了他们世界的防区资料，旁侧敲击地试图来获取这个军团的资料，同时也是在验证两位猎人的身份。他乡遇故知这种事，王辑从不敢奢求，如那次在前哨战中对周长青的信任，施加在这两位猎人身上，他如何都做不到的。那时周长青的身份有树阵的绝对证明，但现在这两位，并没有。
　　“事实上和地狱从事交易的军团但很多。但大家暗地里其实都遵守一个规矩，就是除地狱的货币外，绝不拿这里的任何道具和知识。因为天堂势力对此做的束缚，其实仅限于猎人不能接受地狱支援的道具和知识、文明的科技发展而已。文明从事商业货币交流，基本的金钱交流，根本不会有影响。因为我们都知道，金融行业本质上并不会让一个文明产生真正的进步，因为它本身只是文明进步的一系列衍生物而已，社会看起来更繁华，但势必有人因此而落入贫穷和被剥削的地位。”
　　木兰同志一板一眼地为王辑解释，为何这次他的地狱行程，他能够发现众多猎人与地狱交流的痕迹。
　　交流必然是存在，但仅限于文明程度的商业交流。像辛吉德在地狱售卖炼金石，纯粹是在为祖安赚取外汇而已。另外，木兰提到很多中国背景的防区都和地狱有交流，毕竟他们大多不是老外，不会轻易因为天堂地狱的观念而被忽悠，直到后来看到真相后没了选择。在合作选择上，他们更多倾向于一种互惠互利、尽可能利益最大化的交易策略。
　　说白了就是无孔不入，见缝插针。但木兰为此说的很光明，她用一句实践出真知，来洞悉了整个超膜宇宙存在的各种禁忌与纠纷，和猎人的生存、发展攻略。
　　原本，王辑对交大不死队这个军团并不感兴趣，通过了解，他倒萌生了一种与之结盟、相互了解的想法。他问起了不死队的军团领袖。
　　“我们的军团领袖啊，那是位知识掌控极多的老前辈了，他热爱学习，学贯中西，几乎超膜宇宙现存80％以上的知识体系，他都有所涉猎。别看原来伊甸园军团是猎团的核心，我们的领袖，在知识储备和道具力量上可一点都不比他们差，曾经伊甸园军团的领袖们在阿斯加德会议上，故意冷落我们领袖，我们领袖当着所有顶尖军团领袖的面，直接唱了军团的团歌。”
　　木兰骄傲地说。
　　“你们还有团歌？”
　　王辑脸上出现了惊诧的神色。
　　“是啊，我唱给你听……”
　　木兰清清嗓子，正要大庭广众开腔，一直偷笑的阿蕾赶忙制止了她：“自己人，吟诗就好了，别开腔。”
　　……
　　笛里的赌场很多，大多也都是作为一座综合性娱乐场所的必备娱乐项目。木兰最终将他带到的是笛里环境相对幽静的一处酒馆，隔着老远，他就听到了罗丹在里面的喊叫，听声音就知道舌头都伸不直，醉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酒馆的老板是位魔女，那门前的牌子也明确写着，没有得到魔女邀请的人士禁止进入。看样子还是个高档场所。跟在阿蕾身后，王辑进入酒吧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忌。一进来他才发现，酒馆内部的布局和莉莉的恶魔酒吧很相似，一样的环境幽雅，但内部的装饰都很老，乍一看，让他以为回到了古代的酒馆。
　　“我说过，我除了是诗人外，还是魔界赌圣，你们这些地狱的恶魔哪里是我的对手。恨因斯坦和我赌，都输的心服口服！”
　　维吉尔的声音同样有些迷醉，他身外穿着蓝色大衣已经挂在了椅子上，而他自己则站在椅子上，一只皮靴已经踩在了桌上，他双手捧着一枚D系列的六面骰子，用寂寥惆怅地声音问道：“真是寂寞啊！还有谁？”


第四百六十四章 魔王
　　酒馆别设的赌场并不大，此刻除了围坐在赌桌边上的魔王们，以及到来的王辑一行人外，并没有其它恶魔存在。维吉尔双手捧着骰子一番豪语后，赌场内的气氛立刻陷入了冷寂。
　　“怎么样，有收获没有。”
　　阿蕾打破了沉默，走到了罗丹的跟前，嚼着口香糖问。
　　“还可以，内裤是保住了，但维吉尔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太强了，我现在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罗丹摸着自己的黝黑的光头，一脸头疼的模样。
　　赌桌前一共围坐了五个人，除维吉尔和罗丹之外，王辑观察了其它三位魔王。他们的形象是真的各有风格，左边一位一个浑身包着绷带，仅留下了一颗星辰似的眼睛，坐在那椅子上好像复活的木乃伊；右边一个则是个外貌俊美乃至有些妖异的男青年，一头赤红色的长发，遮掩了耳后隐约可见倒生鳞角；坐在维吉尔身旁的，则是一位身材消瘦的老绅士，头发白金很是亮眼，一身西装打扮很讲究，带着一副陈旧的墨镜，王辑看到他，便想起了电影里那些举止风度让人敬重的老绅士。
　　“也就是说，来到笛里负责保护红海一切秩序的，就是这桌边的五位。”
　　王辑心中做出了认定。
　　无一例外的是，王辑从他们每一位身上，都能感觉到那不弱于罗丹的灵魂力量，甚至那红发妖异男青年比在场其它魔王都还更加恐怖些，至于那位金发老绅士，则相比在场其它魔王都要弱一些。值得一提的是，王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近似恨因斯坦的感觉。
　　就是灵魂中有种近人的感觉。
　　“这位绅士很可能和恨因斯坦一样，原来都是文明赫赫有名的人物，因为某些缘故，灵魂发生质变，成了地狱的恶魔。另外罗丹在这里都摘墨镜了，他没摘，真的是盲人。”
　　王辑这般猜测。他的回响能够透过那副墨镜，感知到这位老绅士是位盲人。但不管怎么样吧，王辑觉得认识下这些魔王没什么不好。
　　“老师，这就是首字母A，他来见您了。”
　　木兰快步走到了维吉尔的身边，给他指引和介绍。维吉尔下意识地将脚从桌上收回，看了王辑一眼。
　　不止是他，其他魔王也抬头看向了王辑这边。罗丹回头望了王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咧开厚厚的嘴唇笑了下，算是打招呼，然后回过头去，他们早已认识，所以没必要介绍什么。
　　“嘿嘿，早就见过了。”
　　维吉尔醉眼望着王辑，笑着问道：“那天去冥界是修复灵魂吧？看样子路途挺顺利的。”
　　“是很顺利，老师。”
　　面对魔王们的注视，王辑谦卑地做出回答。不出意外的话，他找哲人石的消息这些魔王也应该知道了，但没关系，王辑没打算拿自己的独立猎人身份摆谱，地狱世界强大的魔王众多，他没有吹嘘的资格。
　　能够独力灭掉伊甸园军团上层的eve，在这里也吃过憋，没有刺杀撒旦成功，足见这个独一无二世界的底蕴。
　　“既然来了就先坐吧。罗丹就不用介绍了，你们早就认识。阿撒兹勒你也应该知道，君主啊，这就是首字母A，你们在圣城的时候擦肩而过。奈非天，这就是首字母A，独立猎人，我的弟子，现在怎么都算是猎团的团长，至少名义上已经确定了。弥尔顿，看看吧，这就是独立猎人，人类世界，你原来的世界。”
　　维吉尔说着，从旁边赌桌上拉了一个椅子，让王辑坐下，并给在座的魔王简单介绍了王辑，言语之间满是骄傲之意。
　　“我眼睛瞎了，怎么看？不用你提醒，我感觉得到他。还有他灵魂深处的神明恶意。”
　　被维吉尔称为弥尔顿的老绅士将头对着空气，并用手指着那团空气，神态认真地说道。
　　“弥尔顿，这个名字很耳熟的。”
　　王辑听之觉得耳熟。他按着维吉尔的介绍，分别看了下在座的魔王。那位红发有些娘的青年被维吉尔称为奈非天，而那个满身绷带、只留下一个星辰般左眼的木乃伊则是阿撒兹勒，在维吉尔的描述中，阿撒兹勒和他曾经在圣城擦肩而过。至今王辑团队所拥有的羊头恶魔面具，所获得的力量也是从这位地狱君主身上得到的。
　　事实上，这三位魔王的名字他都很耳熟，而且他完全能够记起，与他们每一人相关的故事。
　　奈非天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名，而是种族的名称，正如维吉尔所代表的拿菲利人一样，事实上他认为这个词的出处就是从拿菲利人改编而来。王辑记得，这个种族的名称，是与一位名叫迪亚波罗的地狱魔神有关系的，是一个故事的主角种族。弥尔顿，那无疑和恨因斯坦一样，原本是人类，后来成为恶魔的存在。王辑记得有个史诗《失乐园》，正是他写的。
　　在座的魔王都有这样的背景，让王辑有些预料不到。他本以为所谓的魔王，大约都会像是七大魔王七宗罪路西法之类的设定。
　　“怎么样，想不到吧首字母A，地狱的魔王都是这些人物。”
　　头皮发麻的罗丹因为王辑的到来，那发麻的头皮似乎缓和了很多，找到了转移情绪的方向点，他就给到来的王辑细细介绍魔王的身份。
　　“确实没想到。”
　　王辑点头。
　　“这位奈非天呢，其实名字不是这个，但是他已经忘了自己名字，因为被魔神侵蚀智慧。但是可别小瞧人家，他是地狱目前唯一战胜深渊之神的魔王，并吞噬了那些神明的力量。你实在想称呼他的话，叫他迪亚波罗也行的，那是一位神的名字。不过呢，勇士成为恶龙势必是不能被族人所容的，所以他只能流浪到地狱来了，他现在这幅样子也是因为神明的力量，本来他可是很威猛的勇士的。”
　　罗丹为他一一做出引见。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王辑向奈非天魔王点头示意，身体前倾保持谦恭。
　　“应该让你关照才是，你的战绩比我优秀。”
　　奈非天魔王回答，俊逸妖媚的面庞浮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看上去很容易相处。
　　“弥尔顿你也应该听说的，他是自世界战役后，第一个洞悉神明属性的人类，这可很了不得。在他之前没有人能够看清神明的性格和思想，并为它们定性。当然了，老先生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小，不到地狱避难，在世界其它地方都活不下去。”
　　罗丹继续介绍。
　　“这个你要叫声弥尔顿老师。”
　　阿蕾在一旁提醒。
　　“弥尔顿老师。”
　　王辑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后辈，谦卑地向魔王弥尔顿打招呼。
　　“不用客气。话说英国现在怎么样了？”
　　老绅士微笑了下，转脸背对着王辑，看着空气慈祥问话。看样子他不只是盲人，耳朵可能也不是很好使。
　　“脱欧了。”
　　王辑回答。
　　“什么？英国加入过欧洲吗？我智障的主！这些沙滩之子都干了些什么！”
　　弥尔顿显得很讶异和愤怒，并不合礼仪地敲起了桌子，和他之前稳重老成的绅士风度格格不入。“您要冷静啊！弥尔顿老师。”阿蕾赶紧走到老先生的身后，给他揉着肩，劝慰道，“再怎么生气，您也不能夸他们啊！”
　　维吉尔身旁的木兰偷笑起来。
　　王辑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这恐怕是您不知道的事情了，一言难尽。但脱欧前的首相在我的防区担任职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他来见您，你可以和他交流。”
　　“不用了，这小子干的很不错。英国在他手上得到了拯救。”
　　弥尔顿脸上浮现了会心的笑容，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一位曾经的英国诗人、政论家，如今的地狱魔王，对长城防区市长先生曾经的首相工作表示了满意与肯定。王辑见状也没再多说，事实上他认为他的市长先生当时在面对公投结果时，也是发懵的。弥尔顿老先生对他的首相工作表示满意，实属阴差阳错。
　　“阿撒兹勒你也认识的，近段时间刚回来。”
　　罗丹最后为王辑做了阿撒兹勒的介绍，很简单。王辑向阿撒兹勒、那个坐在桌边的木乃伊点头致意，他还记得这个魔王惦记着他的末日绷带，并以此作为换取封王大剑的交易条件。
　　“既然上桌了，那也就赌一把吧，我输了的话，封王大剑就给你。你输了的话，把你的绷带给我。”
　　木乃伊的绷带下面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这……”
　　王辑迟疑了下。他本以为自己到这里后，应该算是晚辈见前辈，和各路魔王熟识一番聊聊天谈谈超膜宇宙之类的，没想到这个阿撒兹勒并不是很给面子，刚见面就想从他这里拿末日绷带。
　　“这就算了吧，输了容易头皮发麻。”
　　罗丹这时给他圆场。
　　“赌啊，能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为什么不干？”
　　阿蕾赶紧推了下王辑。
　　维吉尔笑问：“这绷带有什么好的，非得让你这么急着要？”
　　“总之很重要就是了。”
　　阿撒兹勒冰冷地声音回答。
　　“你这魔王的运气就算了吧，赌什么输什么。”维吉尔嘲讽道，“而且你这是有意诓骗，那个封王大剑的知识学习条件，苛刻程度可不差于圣贤炼金术，你现在把这烫手山芋转让出去了，我的弟子实质性的收获什么都没有？”
　　“什么先决条件？”
　　王辑突然问道。他很在意那封王大剑的知识，在了解神王心火后他就曾想，这个知识既然也有神王心火，地狱怎么会没人学？
　　“先决条件很高，这是只有神才能学习的知识。当年羽人旧王得到它之后就是知道学不了，才送到了地狱。因为这个知识就算他不能学，也决不能让神明得到。所以啊，我建议这个知识还是现在地狱保管，阿撒兹勒，撒旦可还没同意，独立猎人能够接手这个知识的封存，你可别随便用来当赌注。”
　　弥尔顿老先生依然将头侧到与王辑截然相反的地方，很认真地为他解释，并警示阿撒兹勒。
　　王辑的眼神一滞。
　　如果封王大剑的学习前提需要如此的话，那哲人石的探索难度，可能就要比他预想的要更高。
　　“这样吧，你要是真想要那个绷带，我来帮你赌一把就好。”维吉尔适时的圆场道，“我知道这个绷带对首字母A已经没用了，但你这个封王大剑是不可能当赌注的。我用阎魔刀当赌注来赌一把，你们这些人没一个能行的，我来试试我徒弟的手气，就赌绷带吧，怎么样？”
　　“这个不行。”
　　王辑马上拒绝。
　　“别怕，老师给你手下留情，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
　　维吉尔把玩着手中的D系列骰子，并给王辑悄然使眼色，示意让他接受。王辑马上明白，老师的意思其实就是要照顾到阿撒兹勒，让他把绷带交给地狱君主，而维吉尔也不会亏待他，会用阎魔刀给王辑做补偿。
　　好意王辑心领了，但他还是拒绝。
　　“老师，这个绷带我可以直接送给他的，不用赌的。”王辑诚恳道，“因为我的运气不比您差，要拿这个骰子赌起来……”
　　说到这里，王辑便没再说下去。
　　“怎么，还能赢我吗？不可能。”维吉尔的酒劲突然上来了，他骄傲道，“我从来没输过，知道吗？这一系列的骰子最早一批产出就是我母亲看管的。除了我弟弟外没人可能会赢我！你老师我可是整个超膜宇宙的赌圣，从来就没输过。你不这么说还没事，这么说了就必须要赌。我知道你有守护之心，这样的猎人我见多了，军团领袖里这种猎人多的是。无非就是有个守护天使的运气庇佑而已，超膜宇宙没有一位天使的位格能比我母亲高，也没人的运气能赢我，不多废话，把赌注押上！”
　　他说着，一手穿裂次元，将自己封存在异空间的阎魔刀取了出来。
　　“……好吧。”
　　王辑眼看老师的酒劲上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刺激到了维吉尔，如今骑虎难下，他也只能默默解下了手上的末日绷带。


第四百六十五章 阎魔刀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两点半。
　　这是12月19日的凌晨，距离圣诞高维生命又近了一天。危机的到来不会再需要多久，然而负责此次红海防卫的五位魔王此刻却齐聚笛里城的酒馆小赌场，为赌博饮酒欢乐的一塌糊涂。
　　D系列的六面骰子安静地摆在赌桌中央，上方的一面清楚标志着两点。维吉尔前一秒还将脚踩在桌子上，但现在已经稳稳地坐在桌边，用手托着额头，皱着眉头嘶了一声。“哎呀，很难受。”他突然发声，“我的运气居然比不过猎人，这可怎么混，我这赌圣地位可不保了。”
　　维吉尔结果不出意外的输了，自诩运气无敌、且把王辑底细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些都证明他的聪明与观察过人，但聪明没什么用。他的运气终究还是敌不过猎人王辑。他和王辑用了猜大小的最简单的赌法，结果骰子一丢他就输了。
　　“老师你没事吧？”
　　木兰关心地问道。
　　“没事。”
　　维吉尔昂着头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说道：“我只是有点头皮发麻而已。”
　　“阎魔刀现在是猎人的了。”
　　弥尔顿老先生用手指着空气和维吉尔说话。
　　“魔界赌圣？不存在的。”
　　罗丹数着手中的扑克牌，适时地来了一波嘲讽，然后说道：“或许你换个玩法，不一定非得玩你那破骰子，玩点有智慧对抗性的纸牌，说不定你还能赢。要不他们防区的麻将玩法也行，总有点智慧博弈。”
　　“或者别一局定输赢也行，三局两胜，五局三胜都可以的。”
　　红发魔王奈非天也提醒。
　　“我倒是觉得还是不要赌的好。这个阎魔刀我是不能要的，末日绷带既然地狱君主想要的话，我送给他就是了。沉迷赌博可不是件好事。”
　　王辑再度发言劝告。
　　“不行，那就三局两胜。”
　　维吉尔突然坐起身，“毕竟赌注也挺大的，不能这么草率。这局是你赢了。咱们换个玩法，来局纸牌，然后再玩个麻将也行，我可是牌王雀圣，论这些我都不怂的。”
　　“没必要了吧。”
　　王辑无奈地笑。
　　“当然有必要。”
　　维吉尔肯定地说道。
　　眼看其他魔王也是一脸兴致，王辑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拒绝的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赌了下去。纸牌维吉尔要玩德州扑克，如果中途不是王辑制止加赌注，自以为牌不错的维吉尔真要输的连内裤都保不住，阿蕾发完牌后，一局结束维吉尔继续头皮发麻。至此三局两胜的话维吉尔已经输了，但维吉尔坚持找来麻将，非要找回场子。
　　一如既往，王辑起手摸牌时就已经赢了。站在他后面看牌的魔王们呵呵发笑。瞎掉的魔王弥尔顿老先生背对着王辑站着，对着墙壁说道：“维吉尔，我一看牌就知道你已经输了。”
　　“你得了吧，你朝着厕所方向跟谁说话呢。”
　　维吉尔反唇相讥，看着自己的牌嘿嘿直笑：“这次你是输定了。”他自信地说道。
　　“还是照顾下他的情绪吧。”
　　王辑眼见维吉尔老师兴致上来，吨吨吨地给自己灌酒，他便随便跟上打出了一张。前脚他刚打出去，维吉尔后脚推了麻将：“看看，你这不是正撞枪口上吗？你以为我的运气是说着玩的……罗丹你笑什么？”
　　眼见王辑身后的魔王们都在笑，维吉尔的脸色变了。
　　“老师厉害。”
　　王辑赶紧将牌扣下推出去打乱，免得再出乱子。“厉害了！我的诗人！”罗丹也跟着夸奖道。
　　“那是，他的运气其实最多也就和我不相伯仲而已，只是这个时间点稍微比我强势了那么一点而已。”维吉尔理所当然地说道。话锋一转，他突然将桌上盛放着阎魔刀拿起来，直接抛给了王辑，后者赶忙接住，维吉尔说道：“但愿赌服输，阎魔刀就给你了，我这把刀可不比你之前那个武器差，听天使们说昔拉断了你的武器，这个就给你用吧，至少它没那么容易断掉。而且就算断裂，我们也有办法复原。”
　　“这个……”
　　王辑握着黑色刀鞘，拇指按在刀锷上。望着阎魔刀沉默思索。维吉尔所有的阎魔刀和王辑以前的血月太刀有很大区别。他手里这把刀鞘虽然有弯度，但回响感受到的刀身相对竖直，并且相对短，少了很多武士刀的弧度，与但丁的叛逆之刃完全对应。
　　这种设计，在拔刀时的感觉当然会不一样。好在王辑原本用的血月太刀也并没有刀鞘，要熟悉的话完全可以，至多就是手感有所区别，但他现在的知识主体，其实已经转到了其它方向。
　　道具名称：阎魔刀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地狱诗人维吉尔的主战武器。这一切都源于两位不同时代诗人的地狱相逢，他们无意中在刺探超膜宇宙时，通过错综复杂的时空走到一起。他们对神与世界的认识引起了神明的恐惧。他们的命运也因此发生改变，那个胸口溃烂的深渊之神用尽一切力量降下的恐怖复杂的高维梦境渗透他们二人，让他们成为了不同路的兄弟，在梦境中彼此被捉弄与厮杀，但最终这一切伴随着那位超越神明的人物，斯巴达战神奎托斯在遥远宇宙战胜神明而结束。但两位诗人早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因为神明的死去扭曲的梦境也成为了现实。这把神铸的武器，跟随维吉尔回到了物质世界。
　　道具效果：该道具拥有撕裂空间的力量，可作为穿越世界、纵横时空宇宙世界的钥匙；阎魔刀为神铸武器，在当前超膜宇宙所有物质世界均无法毁灭。阎魔刀可对一切灵魂存在黑暗印记的生物（包括神明在内）都会产生终结效果。
　　道具备注：该道具在超膜宇宙中是唯二珍品道具，两把阎魔刀的主人分别为维吉尔与其虚空之子尼禄；该道具含有可领悟知识“yamoto”与赋予知识“幻影剑”；该剑在高维空间被破坏可用斯巴达血脉进行复原，事实上，对于向已经向莉莉献过血的维吉尔来说，红海的血便可轻易修复该道具，充实血库正是这般利国利民的好事。
　　Yamoto：
　　拥有斩术、居合、审判斩击（次元斩）基础三项知识技能可进行学习，使用仅限于阎魔刀。
　　幻影剑：
　　拥有召唤之剑、剑阵、爆裂剑击、暴雨、幻影闪五项基础知识技能可进行使用，——源于A号实验机
　　按引力透镜上出现的道具信息介绍，这确实是一件很强大的道具。如果王辑真的学了灵魂知识，这把刀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他的终极武器，但王辑既没有学灵魂知识，也不是经不起诱惑的人，不是什么道具他都会贪婪索取。
　　“阎魔刀是维吉尔的主力道具，我现在不是很有需要这个东西，拿了他的东西。想必他在红海这边的防卫工作也不是很好展开。更何况我的知识战术主体已经转移，有没有阎魔刀，其实都差不多。”
　　思考到这点，王辑便道：“老师，这把武器我怕是要不得。想必在冥界相遇时，您已经发现我的知识战术主体已经改变，我现在基本不需要武器，偶尔使用也会是剑，而且使用时间极短。这把武器我拿的话，作用不会太大。”
　　说着，他将阎魔刀放在了桌上。
　　“你这就不对了，老师都给你了，你拿上就是，至多拿绷带换取，也算是说得过去，不接受就不对了。像我到现在都在学贝奥武夫知识，但老师可没打算把贝奥武夫真的给我。”
　　蒙古同胞搏克挑明了话说，这种话已经不是暗示的程度，而是告诉他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主动转让绷带。当然，他这番话的潜意识其实认为王辑在客套，而不是真的不愿意要这把刀。
　　没有猎人不会拒绝馈赠的。
　　“你不可能一直依靠那东西的。”
　　维吉尔笑道：“这武器你拿上吧，老师还有其它东西。我倒觉得它挺适合你的。你不要阎魔刀，难道还想趁机学我秘传的发胶手不成？”
　　王辑愕然。
　　发胶手是什么鬼东西。
　　“这个知识是只有我一个人的秘法知识，绝不会外传的。”
　　维吉尔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样，说话的态度还挺认真。他说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你不可能会完全使用剑的，没说错吧？以我猜测你那把剑的来历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常规主战武器还是必须得有的。多一个符合你实力和身份的武器是很必要的，在战术博弈上多一个选择，对猎人来说很重要的。简单的矛与盾不可能适应超膜宇宙的战场，阎魔刀能给你补充许多战术短板，拿上吧。我都愿赌服输了，你还这样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合适吗？”
　　“……”
　　王辑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赌桌上的绷带推到了阿撒兹勒的面前。
　　“送你了，老师给你的人情。”
　　他说。
　　阎魔刀他收了，但不会白要，他会遵循维吉尔的初衷，把末日绷带交给阿撒兹勒。这一切就当是一次主力道具的更新换代好了。阎魔刀既然也是一把对神明有杀伤力的武器，那就还是可以做他的主战武器的。
　　像个木乃伊似的地狱君主毫不犹豫地收下了末日绷带。“你很有觉悟。”他冰冷的语气简直不像夸赞。
　　“这下好了，你有阎魔刀，我有修罗刃，可算是像正经谈朋友的样子了。”
　　阿蕾高兴说道。
　　正在这时，赌场里的桌木都开始了猛烈的摇晃。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失踪执法官
　　地狱历5216年12月19日凌晨3点。
　　红海魔女之城笛里。
　　地震是突然发生的，酒馆里柜台上放着的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外面也传来了一阵阵骚乱。无人看管的柜台上，陈旧的收音机突然跳格，自动播放起了一段广播：
　　警告，前方检测到红海高维生命出现高能噩梦反应，时空紊乱将出现前所未有的扭曲；普通居民请立刻回到家中。笛里城马上关闭，开启能量隔离。笛里执法官霞，听到广播立刻组织守夜岗位；魔王请回到各自位置就位，负责红海防护。本段广播由笛里城主人莉莉命令发布，请市民与魔女在听到广播后马上按身份按部就班。
　　“哎呀，没想到是半夜工作，我这酒还没醒呢！搏克，木兰，咱们走！”
　　维吉尔将手里的酒瓶放下，起身穿上了蓝色大衣。
　　“唉呀，不知到参孙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一到用他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
　　弥尔顿老先生从椅子旁也摸到了拐杖，这也马上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同样的还有奈非天与阿撒兹勒，刚刚还有的赌局说算就算了。
　　“老师，要不我也一起吧。”
　　听完广播的王辑也马上起身，拿着阎魔刀准备跟维吉尔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你就陪阿蕾在这儿休息就行。”
　　罗丹戴上墨镜，还没等维吉尔开口，就拒绝了王辑的要求，“我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事，就都是你的锅。”
　　“……”
　　王辑无言以对。
　　……
　　笛里的震感并不是很强烈，但依然让人有种立足不稳的感觉。站在街头，王辑在阶梯城市的高层远望，下方城市街道的恶魔们大多回到了自己家中或者旅店，不断地地动山摇中，不时有花盆水杯落地发出的声音，轻微地回荡在城市黑夜中。整个笛里目前都是一团漆黑，全城停止了供电。
　　不是受地震影响，而是魔女们自行切断供电系统的。按莉莉公开的解释，是为了避免给时空扭曲提供畸形变化的磁场。
　　远方的红海不知在何时，海水已经变得一片血红。潮水伴随地震不安地涌动，夜风也远比之前王辑之前所感觉到的要强劲。笛里城外的茂密树林传来了幽邃的风息与林叶响动。王辑感觉到空气都似乎变得冷了许多。
　　终于，他在红海那里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回响的波动，那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存在，甚至都不能称其为存在。难以言喻，也完全找不到任何说辞表达，仿佛他感觉到的就是虚空回响。与白天时空扭曲完全不同，除地震外没有其它过于狂暴的自然变化，此刻的笛里，好像置身于一片特别原始的黑暗世界，宁静而又充满难以预料的危机。
　　“喂！妈妈……我知道了，听到广播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阿蕾拿着从科考站拿出的通讯器，与自己的母亲正在通话，她不时地在街头来回走，并嗯嗯地点头。
　　“那我就先去沙漠那边了。”
　　魔王奈非天率先开口告别，一人从酒馆所在的街道一路向下，准备前往沙漠区域。罗丹则准备前往科考站，也是一人，他不允许王辑和阿蕾跟着他。
　　“难保今晚会出现一些不好预料的东西，我得优先照顾家人不是？”
　　罗丹这样为王辑解释，然后和那边打电话的阿蕾示意了下，转身离开。
　　“哦，我联系到参孙了，这小子在城外，维吉尔，要不我们就出城去吧！我负责红海边缘道路，你负责绿洲森林。笛里就交给阿撒兹勒和他的魔王亲卫队了。莉莉马上也要踏足红海，这里是重心保护区域，人多点当然好。”
　　弥尔顿老绅士终于联系到了他的助手参孙，并和维吉尔商量。
　　“好，那咱们就走吧，木兰，搏克，快点。”
　　维吉尔徒手在空气中召唤幻影剑阵突击，轻易撕裂了次元壁，先行出去。“回头见了，A同志。”
　　木兰冲王辑挥挥手，和搏克一同跟上维吉尔出城。
　　“再见，木兰同志。”
　　王辑招呼道，目送他们离开，然后看着木乃伊似的阿撒兹勒等到自己的神王亲卫队迎接，开着豪华的轿车，把这木乃伊给接走。五位魔王的风格还真有些特殊，独行侠奈非天魔王走了最远的沙漠公路区域，亲卫队最多的阿撒兹勒就在笛里原地守候，罗丹丢了女儿去找老婆，维吉尔带着自己两个弟子出城巡逻，而弥尔顿老先生出城，还得先去找自己的助手。
　　阿蕾的电话打了很久，王辑也不着急着催，他其实并不想接受所谓的保护，眼见魔王们都认真了起来，预感到有事情发生的他可不想错过这次探索机会。
　　“我知道了，我和猎人在一块儿啊……说什么呢，你女儿哪有你想的那么纯情。”
　　阿蕾简直是要聊起天来。
　　“人类，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街道上方的楼房顶上，突然一头漆黑的猎豹敏捷地跳出，从天而降，落地变成了一位魔女，站在了王辑面前，那浓密的黑发在变身瞬间，挡住了丰腴诱惑的魔女躯体，变成了魔女标志性的黑皮衣。
　　“我是受邀请到此的猎人首字母A。”
　　王辑面对魔女平静做出回答。他察觉出了这个魔女的强大。她看模样和莉莉、饮血女王她们差不多的年纪，都是那成熟年长的美丽，远不是现如今多数样貌都很年轻的魔女，从见面的初眼判断，他就知道这个魔女身份不一般。
　　“猎人？”
　　魔女差异地扫了王辑一眼，目光旋即落在通话的阿蕾身上。“阿蕾，你不把猎人带走庇护，留在街道上做什么？”她严厉地问。
　　“霞阿姨来了，我要挂电话了。”
　　阿蕾赶紧给母亲解释，然后挂了电话小跑到了年长魔女的面前，白色的修女服紧窄，在她小跑的动作下显得极为扭捏。
　　“霞阿姨好。”
　　阿蕾笑着打招呼。
　　“霞，她就是笛里的执法官。”
　　王辑瞬间记起刚才听到的广播。
　　“我是笛里的执法官，魔女之城的守护者霞。”
　　魔女端正神色，一副不苟言笑地样子，向王辑做出自我介绍。
　　“猎人首字母A，我从城市主人莉莉那里知道了你的到来。请马上跟随魔女阿蕾在这附近找地方躲起来。这座酒馆就是个好选择。在听到时空扭曲的广播结束前，你们都不可以外出。如果需要救援，这个城市每一个建筑都有紧急求救的信号发射系统，阿蕾知道如何使用。现在请回到室内吧，别再出来。”
　　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好，我们这就回去。再见，霞阿姨，明晚一起去泡汤浴哦。”
　　阿蕾一把抱住王辑的胳膊将他拉走，转身时向执法官挥挥胳膊，重新进了酒吧。王辑回头望了那个魔女霞一眼，她已在巨大的月光轮廓中，变成黑豹从街道窜走消失。那一刻王辑发现，他看到的月亮无比的大，仿佛那皎洁的月盘触手可及，一半阴影，一半明亮地笼罩在红海上方，光罩红海彼岸。
　　“这店的老板现在在莉莉阿姨那里，店让我爸代管，我爸不在就是我管。好了，现在店里就咱们两个，孤男寡女地，你觉得应该发生点什么？”
　　关闭店门后，阿蕾摘下了自己的修女头巾，连着衣领的扣子，也用指尖慢慢拨开，做到了王辑身边，低声问话。
　　“大概是发生一些霞执法官不高兴的事情吧，用我给你解扣子吗？我还挺怀念你穿泳衣的时候。”
　　王辑微笑回头。
　　阿蕾衣扣也不解了，抱怨着说道：“你呀，鬼聪明，现在连玩笑都不敢开了。”
　　“你对饮血女王知道多少？”
　　王辑知道长夜漫漫，仅靠那位执法官霞的威严，恐怕镇不住阿蕾，还是应该找点话说，否则他如果睡觉不用心火保护的话，保不齐阿蕾第二天就会躺他身边。如果王辑一人休息的话，他当然不怕灵魂内的神明瞎搞，毕竟这是地狱，失去本体联系的它难敢作为。但如果和阿蕾在一起，又是现在这种情况，难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毕竟，谁也不知道，警报解除是什么时候。
　　“饮血女王？我没听说过啊！”
　　阿蕾迷茫地回答。
　　……
　　警报解除时，已经是白天的上午10点。
　　直到酒馆真正的魔女老板回来后，一夜无眠的王辑带着打瞌睡的阿蕾从酒馆离开，回科考站休息。一叶的不断地震后，笛里的街道地表出现了很多断裂层，日光下，那些断裂的风息处，生长出了众多诡异的白毛，长度好像一个苍老女人的银发。
　　地生白毛这种传说王辑听说过，他记得这种现象至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科学解释。但笛里的居民们对此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惧怕。
　　下午，补充睡眠的王辑被公寓的传达室电话惊醒，莉莉来到科考站见她。
　　再次见到莉莉时，她还和上次回地狱时一样戴着口罩，除却隐藏黑暗外，她始终对自己的容颜都很保护。在王辑的房间坐下后，王辑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
　　“有什么事情吗？”
　　他问。
　　“你昨晚见霞是什么时候？”
　　莉莉问。
　　“凌晨三点以后，具体时间我当时没在意，大概3点15的时候，怎么了。”
　　王辑对当时的时间做出了回忆。
　　“她失踪了，和他一样失踪的还有两个毫不相干的姐妹。”
　　莉莉把握着茶杯，低声回答。


第四百六十七章 神上需要阅读
　　“什么时候？”
　　王辑抬头问道。
　　“不知道，所以我来问你呀，看来你也不知道，罢了。”
　　莉莉无奈地摇头，起身这就准备离去。王辑跟着站起将她送到门口，“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也应该可以出份力。”他说。
　　莉莉回眸，那深邃的双目有些惊诧，“算了。”她说，“你现在是被保护的对象，怎么能让你冒险……不过你真想的话，可以和维吉尔同行去找霞的下落，她没有死，因为我们无法复活她，她应该还活着，但不知去了哪里。”
　　莉莉说罢，眼神一黯，转身离去。
　　……
　　地狱历5216年12月19日。
　　红海。
　　太阳光线充足，红海碧波荡漾。岸边的绿洲丛林公路，王辑跟着老师维吉尔，还有两位同窗猎人一同负责起有关执法官魔女失踪的线索查找。他是骑阿蕾摩托车来的，而阿蕾今天按日常要陪自己的母亲继续祷告。
　　王辑一人骑着黑色摩托，跟在搏克驾驶的不朽五菱后方，穿过森林公路前往笛里城市另一边，走访那里的执法队魔女。那辆五菱是载具型道具，后方还多了糯米增强版的标志，资料说，这辆车是阿斯加德的雷神在电子科技产品玩够后，投资的新型suv，冲撞起来堪比彗星，无人可挡。
　　“听报告说，凌晨4点时执法官在笛里南部的边镇出现过，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线索，在之后就没有任何线索说明，她还出现在过其它地方。我们有理由相信，执法官应该就是从那里离开后失踪的。所以我们考察下那里的区域环境，然后再进一步推测执法官的失踪位置。”
　　驾驶座的车窗打开着，搏克单手把握着方向盘，胳膊依靠在车窗上托着额头，一副秋名山车神的气定神闲模样，跟旁边的王辑讲话。后面的车窗也被打开，维吉尔躺在后座睡觉，而木兰则一手拿着收集的线索本子，一手拿着小喇叭和王辑交流信息：
　　“首字母A同志，两名魔女的失踪地点距离执法官失踪地点相对较远，在笛里边缘形成三角落点，但她们失踪的时间段很靠近。如果这是人为的话，那么做这件事的或者是团队，或者就是做这件事的人速度很快，具备空间位移的手段。”
　　“木兰同志，你把喇叭放下，我耳膜都要被你震隆了。”
　　驾驶座上的搏克大声喊道。
　　……
　　执法官魔女霞最后出现的地点在笛里南部的普通恶魔城镇，王辑看着木兰他们两个去问那些恶魔居民有关执法官的下落，他靠在摩托车翻着上午笛里城治安会交给的资料。原始的走访在这里已经不需要了，城镇监控记录，早已经说明了执法官的下落。
　　她就从城镇北部的公路出口离开，进入森林就近赶回笛里，然后就在那森林失踪的。王辑早在那片森林逛了一圈，他的回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资料上，执法官霞还有失踪的两位魔女都比较年长，足以被莉莉称为姐妹，而不是像阿蕾那样的后辈。那她们的年龄也应该与莉莉差不多。在这种年龄段内，基本不可能存在她们是播种者渗入的可能。莉莉说她们没有死，因为无法复活，这个条件也成立，因为笛里确实拥有复活手段，包括破碎的灵魂也能够重组。所以她们的失踪确实很蹊跷，就算是她们有不得不失踪的原因，也应该知道不能贸然行动的才对。”
　　王辑自己独自坐着分析。
　　“但她们还是失踪了。那么只能做出如下假设。第一，她们被杀死，且杀到没有可能复活的地步，这点几乎不可能。执法官霞的灵魂强大完全可以应证她的力量不俗，这个魔女就算被杀，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第二，她们进入了未知世界。首先在地狱不存在平行世界，所以她们不可能是进入了时间错位的地狱世界，因为受到某种事物的吸引。没有平行空间的地狱，时间线的每一刻也必然都是现在，纵然有扭曲现象，不可能长久在地狱的时间轴进行穿梭。所以就算他们陷入时空错位的环境，这个世界也必然是虚假而短暂的，在结束后必然会回来，就像那时我刚来时所遇到的场景一样。”
　　一条一条的假设排除，王辑最终还是没有头绪，抛开许多无厘头想法，他认为最靠谱的是，执法官和失踪的魔女应该是陷入了高维生命噩梦的梦境中，而这个梦境可能与地狱没有任何关联，并可以相对长久的独立存在。
　　那样的话，或许下次时空紊乱现象发生时，她们就可能会回来。但这里的不确定性还是太多，王辑无法完全对未知事物做出完全肯定的论断。
　　“等吧，这三个地点来回走走也需要不少时间。今天白天的话，不可能会不出现时空紊乱的情况。如果出现了，就在这三个地方做蹲守，有发现的话最好，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说明这种情况和区域的关联不是很大。”
　　他这般思考。
　　下午两点时，来自科考站的警告让笛里城重新响起了广播，当时王辑他们一行在笛里城南部，宿醉和游逛一整夜的维吉尔醒来后，张嘴就说要吃烤肉。广播声响起时，搏克被维吉尔打发去买食物，而他们责在魔女失踪的地点等待。
　　地震依旧。
　　远方的红海变为一片血海波动，那时空的扭曲仿佛将整个笛里撕碎，蔚蓝的天空也变得无比昏红，仿佛天际烧红，一切进入末日。这段时间里维吉尔说不要再随便活动，就在原地等待，并让王辑挤进车里，关好了车门车窗。
　　“优先保护你。”
　　维吉尔这样与王辑解释。但说实话，这个解释根本不是给王辑听的，维吉尔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位弟子，地狱恐怕没人能保护得了。但之所以还这么说，也是出于求稳。
　　两小时后地震结束。
　　天色放晴，昏红的苍穹恢复了原本的蔚蓝，扭曲的空间也恢复原装。城市开裂的街道上长出了诡异渗人的白毛，王辑他们的蹲守毫无收获。
　　“说不定是有事离开了笛里呢。”
　　维吉尔躺在车上，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显然是无稽的想法，维吉尔这么说其实也是对自己的这趟差使感到莫名其妙，在地震时，他勉强回忆到：“莉莉说过，在数千年前红海这里的自然环境很不稳定，地震与雹灾是常有的事情。或许昨晚的地震，霞不小心回到了数千年前吧，有可能。”
　　“有可能，但刚才她们应该是可以回来了。她们没回来说明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她们没有办法回来。红海这边确实存在诡异的事情，但现在不太好说得清。刚才我感觉到红海海面有异常波动，大约是有新发现吧。”
　　王辑说道。
　　即使距离很远，他坐在车中等待时，还是依稀感觉到了红海方向不寻常的回响波动。那种事物的回响难以言喻，甚至不是神明低语，那是一种王辑也从未见过、说不清楚的东西，它的表现唯一可以让人理解的，就是掀动红海巨浪潮汐的莫名引力。
　　一种发散撕扯的怪异引力。
　　这一天也看就要过去，没有任何收获的王辑也不打算再来笛里久呆，他向维吉尔老师告别，返回科考站。
　　他刚回到那里，便看到了星空巡礼者的长老们紧张地在石碑上刻字，他们刻下了诸多繁复的图形，并相互不时用怪异的蛇语交谈，王辑清楚感觉到了他们心情的焦灼。
　　“他们怎么了。”
　　王辑站在电梯口，问了一位看起来比较面熟的恶魔科研人员。
　　“因为接到神谕了呗！不过，这次出现的东西似乎不是高维生命的语言，而是其它东西。教授在刚才用微波显像仪器观察了红海高维生命的复苏梦境，但他发现了异常，波象根本不是高维生命，而是一种通过引力展示的语言密码，现在魔女们也正在破译，但有些难度。至于巡礼者们，他们是无法理解的，因为那不是他们信仰的神明种族所用的语言。”
　　那位科研人员和善地做出了详细回答，大约也是因为知道王辑的身份。
　　“原来如此。”
　　王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紧张烦躁的星空巡礼者们，登上了电梯。准备前去拜访恨因斯坦教授，如果他忙的话，就远远观察下，默默听听，也算多了解一些信息。半途中他路过祷告室，那里的门开着，没有人。
　　恨因斯坦教授的办公室里，阿蕾则和她的母亲在教授的模型仪面前，用图本记录着一些复杂怪异的文字。王辑悄然走进来，向教授交流了下眼神，于一旁坐下。
　　“那这段语言密码的意思应该就是简短的语句，它的本意应该是，神上需要阅读或者，至少无上的它需要理解、阅读、观察。总之就是这类意思。”
　　身穿白色修女服的阿蕾母亲扶了下眼镜，对教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稍后还有，各位不必等。


第四百六十八章 幽灵
　　这是19日接近傍晚的时间，白天的一次时空紊乱，让科考站知道了全新的一次神谕。然而这次神谕却非出自高维生命本身，也无法通过星空巡礼者进行解读。神上需要阅读也好，至高无上的他需要理解、阅读、观察，这类意思无疑不是语句本身主体所发言，而是一个眷属、部下所要传达的信息。
　　王辑在听到的第一刻起，就意识到了这点。
　　“能为我解释一下情况吗？”
　　王辑插话。
　　恨因斯坦教授看了王辑一眼，喝了口水，道：“下午那次时空紊乱，高维生命的梦境里似乎出现了其它存在。我暂时没有观察到这种存在的实际形式，它连基本的粒子组成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真正的幽灵。这种东西，通过一种向四周发散的撕裂引力而证实自己的存在，它的引力在微波记录仪上形成了一种神秘图形，形状就像它引力撕裂状的本身，但每次留下的微波图形都有所不同。我让阿蕾的母亲，这位地狱有名的神学家进行分析，她说这是语言密码。”
　　“确实是语言密码，对于低维生命而言。”
　　阿蕾的母亲神态端庄，相比于她的女儿，她一身修女服更加显得成熟与稳重，像是个真正的修女。但魔女的气质与身材，依然会暴露她的身份。毕竟没有修女会穿着这样贴身的衣服，让自己的身材全都在人面前一览无余。
　　“但在神所在的平面而言，这种交流方式是很常见的。他们通过光、引力、热力、时间等多种不同的方式进行交流。几何是它们留在宇宙最明显的信息。但这需要强大的科技观察技术，才能让普通的智慧生命最直观的观察到。这里出现的语言密码也是如此，它对于诸神而言没有秘密，只是不能为智慧低劣的生命所理解。”
　　“也就是说，一个在高维生命梦境里，堪比神明的异常存在，向我们传递或是被我们截获到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说神上需要阅读。这里的神上，我应该理解为它们，还是由它们所说，一个更恐怖的东西？”
　　王辑将问题捋了一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关键点。
　　“当然是它们的神上。”
　　阿蕾认真地说：“这是最直观的语言翻译了。它们作为一种下属，传递出信息，来说明自己的神上需要阅读。”
　　“被我们称为神的东西，还有属于自己的神吗？”
　　王辑侧目望着恨因斯坦。
　　这似乎是他理解之外了。
　　“也许有吧，但这样如果每个存在都有自己的神，世界就是个无底洞了。”恨因斯坦无奈道，“我更认为，这个神其实是类似一个至高无上的神圣存在，在诸神的领域里。这样的话也可以理解，就像希腊神话，宙斯的地位是众神之王，而凌驾众神之上一样。”
　　“也可以这么理解。”
　　阿蕾的母亲说道：“还有一点是，有关这句话的解读里，我有个地方还未能做出准确定义。就是这个神上、至高无上的它，这个它是单个它，还是群体的它们，我不能做保证。因为这在神语中是无法分辨，只有神明本身能够进行准确理解。”
　　恨因斯坦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些。
　　它和它们，如果在此有混淆的话，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能把那个发散撕裂引力的存在再进行细致描述吗？教授，你是否观察到了它的其它特征？”
　　沉思的王辑忽然问道。
　　“它本身是完全不存在的，那种引力可以作为他的语言，而不是它的属性，就像一个人说话时，你若是盲人也能通过听觉来感知这个人的存在，而它不说话距离你足够远时，你是发现不了它的。”
　　教授摩挲着手指，额间的皱纹挤在一起。
　　王辑陷入沉默。
　　教授所说的那种异常引力，他也感觉到了，但除此之外他的回响也并未感受到任何实质性的生物存在。这么去深思的话，他的回响在此似乎已经失去了效用，而被教授称之为幽灵的东西，怕真的就是无法察觉的幽灵。
　　神上需要阅读，这与笛里执法官魔女的失踪有关联吗？
　　王辑思考这两件事情的关联，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甚至此刻他都不敢轻易确认，这个幽灵存在，究竟是渗入地狱的顶级议员，利用避神石来躲避他的回响暗中破坏，还是真的就是，属于那高维生命噩梦里的某种可怕存在。
　　原本他没想在地狱会有这么多事情，但现在，他感觉到红海的海水比意料中要深。他可能很有必要召回心火防身，如果那种幽灵存在，对他存在恶意的话。
　　“总之就是这样了教授，我先回祷告室了，阿蕾，你和我一起走，还是陪你的小男友？”
　　阿蕾的母亲站起来，一脸微笑地望着坐在旁侧的王辑，敲了下女儿的脑袋。王辑侧眼仔细观察了下阿蕾的母亲，也就是罗丹的妻子。这个魔女虽然戴着眼镜，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身上的魔女魅力，成熟的气质确实非同凡响，而且和莉莉略微不同，这种区别可能是在已婚与未婚的区别上，莉莉虽然年岁上去，但始终独身，魅力成熟而又神秘莫测，阿蕾的母亲，则是那种成婚女性的踏实和令人亲近。
　　不过，她严肃起来明显让阿蕾有所惧怕。向来有些大咧的年轻魔女即使在父亲罗丹面前，魔女领袖莉莉面前都很随意，在母亲认真时却显得很小心。
　　对于阿蕾母亲的小男友言论，王辑保持了沉默。
　　他解释的话未免显得太心虚，而且魔女向来都爱调笑，他面红耳赤地去争论什么，那也太开不起玩笑。
　　“我能留下吗？”
　　阿蕾睁大的眼睛，无辜地望着母亲。
　　“别玩过火，我可还没做好当奶奶的准备，更何况是智障神明的岳母，那些mmp。”阿蕾母亲拍了下她的脑袋，转身从恨因斯坦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
　　黄昏日落。
　　王辑在阿蕾的骚扰中，刚从基地食堂走出来，警报声便毫无预兆地响起：
　　各部门人员请注意，高维生命的生命复苏现象加剧，时空扭曲现象开始出现，噩梦将随时发生。在职人员请迅速开启相关防御系统；休息人员请回到公寓等待进一步安排，请勿在基地随意走动，务必配合。
　　广播声在从喇叭中响起。
　　“又来了，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阿蕾站在食堂外的楼梯口。
　　“回公寓去吧。”
　　王辑没有多余的话要说。科考站的防御体系十分全面，根本没有需要他担心的情况。此时真正危险的地方，应该是笛里城才对。那里有魔王看守，应该不会成问题，但人员失踪的事件，恐怕在所难免。
　　这一切都未让王辑感觉到切身的威胁，事情到此，他还只是觉得诡异，仅此而已。
　　……
　　夜晚20点。
　　天色早已经彻底暗下，噩梦警报于10分钟前也正式开始，基地内除却还在工作场所办公的人外，走廊通道已经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基地公寓的楼道也一片黑暗，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和笛里停电因为时空紊乱的缘故不同，基地内部在时空紊乱期间，关键部门需要高功率的能量保持长时间的观察工作，届时整个空气流动的磁场能量都会付诸于科研工作，对红海的观察在细节上是无止境的，越充足的能量，可以支持相关设备进行最精准的观测。
　　所以为了对高维生命的观察，像公寓和走廊等没必要的地方，磁场能量都会全部撤走。这也没什么关系，无论王辑还是魔女、恶魔，亦或是星空巡礼者，都能够完全适应黑暗。
　　公寓男厕的入口，王辑在这站定了脚步。
　　“我上个厕所你也跟着我？”
　　他回头问身后的魔女。阿蕾的双眼在黑夜里晶亮，她说：“我得保护你啊！快点快点，完了咱们继续solo。”
　　“你在外面等我，别进来。”
　　王辑摇摇头，转身走近了男厕。
　　黑暗的厕所上方窗户开着，冰冷的风息从外面缓缓流入，透窗还能看到基地上空幽蓝的粒子防护罩，它笼罩着整个科考站，像是保护膜一样，隔绝着内外。小解之后王辑到厕所的镜台前洗手。
　　水声响动中，呼啦一下，他背后出现了短暂的抽拉声。
　　“干什么？”
　　他问。
　　“什么啊？”
　　阿蕾的声音在男厕外面问起。
　　“……”
　　王辑愣了下，他听到声音是在背后的，但没有感觉到回响，他本以为是阿蕾恶作剧，但阿蕾却在男厕外面，根本没有进来。那极短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到自己大意了，同时间冰冷的空气也似乎刺痛了他的后脖，王辑猛然关上水龙头抬起头来，黑暗的镜子里，他身后出现了一具倒挂的恶魔尸体。
　　尸体的双眼圆睁，瞳孔放大，直勾勾地通过镜子瞪着王辑。血液啪嗒啪嗒地击打在地面，那工作服已经扯开，整个胸腔完全被剖开，没等王辑有所反应，尸体的内脏便已经全部坠落下来。
　　一具没有回响的尸体，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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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我叫李沐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超能力者。
　　异能是【每一个爱上我的女孩都会在一个月后忘记我】，副作用是【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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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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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运气还不够好，主角需要守护之心）
　　如此一来，主角慢慢变成了一个感情乏味的男人，因为每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期限只有一个月，每个月后就要舍弃旧爱，时间一久自然情感耗尽。主角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孤独终老，可突然有一天……剧透？不存在的，自己看书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危机
　　地狱历5216年12月19日。
　　红海科考站基地公寓。
　　王辑将手按在厕所洗手台上，冰凉的大理石面莫名刺骨。他目光低垂，眼看着那滴躺的发黑血液在地上渲开，形成了一抹抹诡异艳丽的神秘图案。意识感应处，他一边调回心火，一边放开自己的回响，如波动的潮水般覆盖整个公寓。
　　只有他一人的男厕突然多出了一个尸体，王辑虽不被吓得跳脚，但这种诡异至极的场面依然在他心底留下了一抹难消的震撼。男厕的空间，洗手台的隔间空间更是在过道上，他无时不刻都在感受世界的神之感官，直到他亲眼看到尸体的出现前，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仅只是这点，就足以超出他的能力范畴。
　　“我进来时尸体并不在这里，等我洗手时它才出现的。回响无效我无法马上判断出尸体死亡的准确时间，但无论如何，它是不会凭空出现的。一定是有东西将它搬运到了这里，而且，它还很有可能在这里。”
　　一层金色的光痕从他身周发散，形成了阳光的笼罩轮廓。他满是戒备地感知着附近的一切变化，但说实话，从当他的回响无力感知这具尸体存在时，他就没有任何抵御突袭的可能。这一刻他就像站在黑雾里的孤独人类，戒备地望着四周危机四伏的森林。
　　意识到基地公寓的男厕周边可能危机存在，王辑纵使知道回响无用，也依然集中了所有精力，将意识放在自己的所有感官上。
　　啪嗒，啪嗒。
　　血液继续滴落。
　　“你掉厕所里了吗？”
　　阿蕾在外面唤道。
　　“这里有具尸体，你别轻举妄动。”
　　王辑冰冷的声音从男厕里面响起。
　　“什么尸体……”
　　阿蕾推开男厕的门，从黑暗中伸出了脑袋。旋即一眼看到倒挂的尸体后，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快通知你母亲吧！”
　　眼看阿蕾好像愣头青般打破了这暗夜的寂静，刹那间王辑觉得危险感已经被破坏的荡然无存，他提醒阿蕾一声，将本已调回的心火停在基地的防护罩外，没有强行打破那层高能粒子的防护罩。但说实话，这一刻他觉得那防护罩有和没有，是不存在本质区别的。最后，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死者的身份上。
　　死者是基地一位年老的研究人员，那皱纹和沧桑都写在脸上。
　　“这是科研组那边的老科学家了，我记得他是教授的重要助手。很年长。失踪的魔女执法官霞和其她魔女也都具备年长的条件。但不同的是，魔女无法通过外表来判断实际年龄，而这位恶魔科研人员的衰老是肉眼可见的……从这点判断的话，杀死它们的存在如果不是偶然杀戮，就是有有独有的年龄观察能力……”
　　某一瞬间，王辑仿佛发现了什么特别点。
　　是猎杀年长者吗？但地狱的魔王们还有莉莉她们这些魔女，很明显也有不小的年纪，完全不必失踪者和死亡者，难道是猎杀者有预谋的的挑选弱者来进行猎杀的吗？那它们的动机又是什么？
　　王辑眼睛直视地面上晕染的血纹图案，那根本不是血液自由落地后应该形成的样子，那更像是一种难以看透的暗示，然而A号实验机此时没有给予他任何线索，告知那散开如花的血纹，究竟有什么样的特殊含义。
　　“别让你母亲过来，让她尽速去保护教授。”
　　他突然说。
　　“为什么？”
　　正向母亲汇报的情况阿蕾回头。
　　“快！”
　　王辑不给任何解释，他起手绕过尸体，冲到厕所外，狂奔到公寓楼下按动了警报铃。激烈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叫醒了所有在公寓休息的人。随着公寓方面的警报铃声响起，基地各个部门的警报铃声也仿佛狼烟般到处响起。
　　……
　　被吵醒的教授披上大衣从自己的独立房间起来，他马上拨通了监控部门的连线询问情况，穿着睡衣就从房间出来，走廊上的手电筒灯光乱射，基地的防护人员到处跑动，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了？”
　　教授望着基地内外奔跑的人群，有些茫然。
　　“出事了教授，阿蕾和猎人让我来保护你，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原因。”
　　祷告室方向，修女服的魔女缓缓走到他的身后，高跟鞋声音清脆。
　　“出事了吗？”
　　恨因斯坦教授神情说不出的奇怪，和监控部门通讯完毕后，他马上将连线通往了红海观察室。连线是通的，但半晌都没有人接应。“今天值班的人是……”教授一时没能记起值班的科研人员是谁，但连线没有响应，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
　　20日清晨6点。
　　各部门人员请注意：高维生命噩梦警报已经结束，时空紊乱现象已经消失，人员请马上回到各自岗位，对噩梦警报时间内基地故障进行排除修理。
　　人工智能的广播声终于响起。
　　基地上空的幽蓝色的高能粒子防护系统开始消退，基地活动区的宽敞空间里，所有科研人员和星空巡礼者们终于如释重负，恶魔们打着哈欠，显然这一夜过的并不轻松。睡袋里，阿蕾揉着惺忪睡眼坐了起来：
　　“结束了？”
　　“结束了。”
　　王辑回答。
　　露天活动区的大门被打开，王辑感受了下室外的寒气，遥望一眼那天空的神王心火，转身到阿蕾的身旁坐下。
　　“结束了，结束了，都先回去休息吧，防护人员马上到各个尸体发现现场进行现场保护，通知笛里的安全管理会和魔女执法队。通报莉莉老板基地这边的情况，告诉她科考站这边也需要魔王保护。”
　　恨因斯坦教授披着衣服摇摇晃晃站起，站在人群中间做出了指令。一夜的紧急处理也就这般暂时结束。
　　从19日夜晚19点50开始的高维生命噩梦警报开始，时空紊乱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6点。从噩梦开始的10分钟里，基地公寓、娱乐区、监控部门、红海观察室、天体异常感测部门等多个部门，陆续发现共19位科研人员的离奇死亡。
　　这一切死亡现象的发生到发现，都在时空紊乱之后的20分钟内全部发生和发现。它们的发生发现位置都相距很远，且没有任何出现规律，但平均每分钟死一个的死亡效率，依然让基地所有人员感到了震惊。
　　在地狱，每一位恶魔即使是平民，也拥有着一般生命所没有的强大生命力与力量，这些无声无息的死亡，就好像是被更加强大的无形猎杀者在暗中凝视般，刺痛了所有人员的神经。
　　最早的警报铃在公寓响起，猎人在这里发现了第一个死亡者，今夜本该回公寓休息的一位恶魔老教授，恨因斯坦教授的一号助理，公寓的警报声因此响起。第一个发现不明死亡情况让各部门马上进入了清醒状态，然后各部门也发现了科研人员的死亡现象，一时间科研基地人心惶惶，恨因斯坦教授做出紧急决定，让所有人员从相关岗位撤离，到相对宽敞的活动区进行避难。
　　所有恶魔和星空巡礼者守在活动区，除了少数人如阿蕾敢休息外，大多数科研人员都不敢入睡，尤其是防护队伍，基本全程守夜。和他们一样的还有王辑。
　　“这些死亡者的年纪都不小吗？”
　　王辑站在恨因斯坦教授的身旁问道。
　　“是的，都是些忠实可爱的老伙计。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遇害了，基地的防护措施，对这一切悲剧的发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教授披着大衣，站在人群中显得很惆怅。那层高能粒子的防护罩，在他原本对王辑的描述中，足以抵御时空紊乱现象的影响，维护基地内部的空间粒子不会发生错乱现象。但现在看来根本没用。
　　梦魇的渗入根本不受任何防护的影响。
　　王辑拄着阎魔刀没说话，他知道这不止是对教授本身的打击，也是对地狱科学力量第一次毁灭性重挫，死掉的科研人员都是地狱的顶尖力量，丢失它们对地狱来说是巨大损失。这件事情通知笛里后，基地这边是否还要驻留这么多科研人员，地狱整个文明都应该需要慎重考虑了。
　　“是那些古老的敌人。”
　　巡礼者的长老背负起巨大的黑石碑，用阴郁粗糙的声音低声呢喃。王辑漠然回首，望了这位身躯佝偻的长老一眼。
　　“是那些最早覆灭于深渊的文明，它们被奴役后成为了被抹消存在的入侵者，是敌人的奴隶，它们现在伴随主神的梦魇复活了，在紊乱的时空中寻找着猎杀与献祭的对象。”
　　长老拄着蛇木杖，夸张地说了一个背景不甚明了的故事。就在这时，广播突兀的响起：
　　警告：红海高维生命复苏激烈化，相关部门人员请马上回到岗位，时空紊乱现象将随时发生。
　　“快！以最快速度联系笛里城！”
　　恨因斯坦教授的心凉了半截，他以最快速度通知了离开的恶魔们。王辑哑然，他觉得如果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时空紊乱一直都这么频繁的话，那基地这边恐怕很难撑住。
　　但这一切他又无可奈何，伴随那个高维生命加速苏醒，时空紊乱与梦魇必然会更快更频繁地出现。
　　无法阻止，只能面对。


第四百七十章 权限不足
　　地狱历12月20日上午7点。
　　恨因斯坦教授办公室。
　　“综合推测，我认为在失踪人员和死亡人员的问题上，并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巧合。所以我认为教授你的处境其实很危险，伯母您可能也有这方面的风险。”
　　王辑在此将自己的观察和看法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的年龄喽？”
　　阿蕾的母亲微笑望着王辑。
　　“我没有任何讽刺和暗示的意思，在此只是讲出自己的看法，希望两位能够慎重对待，还有科研基地其它年长的科学家，我认为都应该提起重视。”
　　王辑为自己做出辩解。将一个女人的年龄大看来啊在哪里都不是件好事。但王辑此刻说的是事实论证，如果一个八十岁老太婆还迷信自己是个20岁少女，因此而丧命的话，怎么去理解都很白痴。
　　“那就是说，我们没有危险喽。”
　　阿蕾坐在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敢保证。一切都应该按危机情况处理。”
　　王辑摇头否定。死亡人员和失踪魔女都是年长者的事实，目前只能给他支撑一个推测的依据，但并不能作为绝对的规律进行遵循。更何况阿蕾年纪也不小了，她至少也有两千岁以上，按人类寿命来讲，这简直是不可高攀的仰视存在。
　　真正年幼的是他。
　　“笛里城也失踪了很多魔女，和你说的一样。”
　　刚刚与莉莉通话完毕不久的教授放下手中记录的本子，沉重地声音说道，“莉莉老板对此感到了无比的震怒。但没办法，她甚至都无法知道这些姐妹是怎么失踪的。我在想，我们这里的死亡事件，和笛里城的魔女失踪事件是否有联系，是不是一种无形的存在干的？事情发生的时间很相近，但结果不同。为何魔女失踪，而我们的科研人员却被杀死，倒挂起来？”
　　“那些滴血其实也是一种文字，但我恐怕不太能破解，因为那是时代前的语言。”
　　阿蕾的母亲遗憾道，她将目光看向王辑，“或许独立猎人，你的树阵联络机可以翻译出这些文字，我听莉莉说，你的树阵联络机型号老的离谱，在人工大脑合并的如今时代，你这个久远的有些异常。你的树阵联络机，或许能翻译出这些血纹图案。”
　　“马上可以尝试。”
　　王辑点头。
　　有关昨夜的时空紊乱期内，发生的异常事件在此也全部汇总。在这段事件内，科考站出现了科研人员离奇死亡事件，而笛里城也再次出现了魔女失踪。两地的事情完全不同，但难保没有关联。
　　科研基地的死亡科研人员，具履历看年龄基本都在3500年以上，是地狱长期工作于科研一线的恶魔，有男有女，基本都属于极老一代的前辈，在目前地狱文明的科研村，也是受保护的顶尖科学家。他们的集体死亡，对于地狱整个文明来说都算是一次科技力量上的重创。
　　死亡科研人员的尸体完全相同，全部被倒挂着开膛破肚，伤口的破坏已经无法确认，他们是死于何种攻击。因为可以确认的是，被破开脏腑时该人员其实已经死亡，而之后对尸体的破坏举动，极可能存在破坏死亡线索的意图。
　　另外，死者的血液会在地面上形成异常的几何图形，据报告说可能是受到引力的影响，而这种几何图形根据基地相关人员的观察，他们认为这个图形并不是简单的二维图案，它的花纹实际上存在一种多维的拓扑，目前相关人员已经收录，并尝试复原该图案的真正模样。
　　最后一点，王辑说这些尸体没有回响。
　　“回响是一种神的感官，神通过回响感知世界，而这些尸体没有回响，我发现尸体时，它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背后，而我的回响对此毫无察觉。”
　　王辑交代了这个他认为异常重要的细节。
　　“回响是物质存在的一种应证。是物质在超膜宇宙的一种本能反射。”
　　阿蕾的母亲对此做出了详尽解释：
　　“没有回响的物质，事实上在古代很常见。那时的猎人在维度断带还不严重的情况下，经常着手到未来找这种物质制造成避神石。据说铸造避神石的这些原材，都是取自最冰冷黑暗的未来，因为那里一切都以湮灭，甚至连微观层面任何能被称为物质的存在都没有，所以那里没有回响，也没有万物。用那里的黑暗与虚无，通过树阵就可以重新组建物质结构，制造出避神石。”
　　“难道他们的尸体连物质都不算吗？”
　　教授眼神有些愤怒。
　　“不，尸体应该是被剥离了作为物质的象征，回响。星空巡礼者们说到，有敌人藏在紊乱的时空里，寻找和杀戮、献祭对象，而这个被称为敌人的存在，在它们口中也是一种被抹消存在的奴隶，深渊的战士。我认为这与摧毁高维生命种族的野蛮人文明有关。它们可能是古老的深渊力量，通过征服和奴役，最终摧毁了那个高维生命种族。那个高维生命本质与神明差不多，都是和树阵的立约者，也应该拥有回响，而这种消灭物质存在象征的奴隶军队，很显然就是针对她们的武器。”
　　阿蕾坐起来，帮母亲详细解释。
　　“那就不止是摧毁她们的武器，是摧毁一切的武器。包括被我们称为深渊神明的那些高等生命。”
　　王辑平静地予以补充。
　　阿蕾的猜想有一定道理，但王辑仔细想过，他所知道的深渊是什么？是诞生毁灭种混沌妖母的暗河，也是诞生神明的母地，冥界说土地与水构建生命，如果那水指的是深渊之水，那所有生命都将诞生于此。
　　现在，生命要反抗诞生自己的深渊？
　　那些代表深渊力量的大约也是一种神吧，它们制造出这种可怕的军队，难道不会反噬自己吗？这些失去回响的奴隶军队，神如何去控制？他们的回响无法感知这些生物的存在，就是从最基本的认知上，彻底与自己的奴隶军队隔绝。王辑觉得，这种行为与选择，本质上已经和自杀没有区别。
　　因为它们制造的，是连自己都没有控制的军队，可能吗？如果这种选择本质与自杀没有区别，神可以这样做吗？它们自身的智慧容许这种做法吗？
　　“什么深渊，这些话我都听够了。”
　　恨因斯坦教授用受扶着额头，一脸疲惫地说道。
　　“教授。”
　　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位科研人员探进头来：“拓扑已经完成了。”
　　“那我这就去尝试翻译。”
　　王辑马上起身，没有任何丝毫拖沓。现在是红海高维生命思考活跃期，她的噩梦随时都会出现，抓紧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王辑来说很重要。
　　……
　　上午七点半。
　　红日照耀红海。
　　观察室里，王辑坐在中央的椅子上，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图案，启用了A号实验机的翻译程序，尝试翻译出这些怪异图形。
　　首字母A，该文字属于时代前的古老旧世界民族文字，它们的历史已经被抹消于历史中。你当前没有权限获得该语言体系的理解权，因为该语言体系已经远远超出你当前核心文明遗产探索的进度。
　　在未能完成相应的文明探索，无法证明自己的智慧与能力之前，树阵出于对你的保护，将不会向你开放该语言体系的理解权限。
　　——源于A号联络机
　　王辑眼神一呆。
　　“怎么了？”
　　教授双手插在口袋，站在他身后关切地问道。
　　“我没有权限。”
　　王辑回头，看着身后站着教授与魔女。
　　“怎么可能？你是独立猎人，拥有所有权限的。”
　　阿蕾的母亲一脸惊讶地笑了，她觉得王辑的话简直在逗她笑。哪有独立猎人没有的权限，树阵的所有权限，都是向独立猎人开启的。
　　王辑闪烁的目光望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神秘图案，呢喃说道：“是真的，树阵说我的核心级文明探索进度远远低于能够了解这种语言的资格，我没有权限去理解这些图案。”
　　他的内心掀起了一丝波澜。
　　当树阵的言辞涉及到核心级文明探索时，他便意识到，这一切与核心级文明遗产探索的难度也是紧密挂钩的。他目前的进程已经到了8星的核心级文明探索，人间快乐园的7星已经完成，但是在树阵看来，还远远低于了解这种语言体系的进度。
　　可核心级文明探索，最高的难度只有12星，那通往伊甸园的四把旋转焰剑而已。他这一刻不太能理解，那个远远低于，究竟是有多低。
　　“教授，高维生命的光粒子活性增强，随时都有可能产生梦魇。”
　　观察室另一边，红海方面的科研人员起身急切说道。
　　“具体时间。”
　　教授的眉头皱起。
　　“随时，下一秒就有可能。最迟五分钟以内。高能粒子系统必须开启隔绝，否则时空紊乱会完全渗入基地。到时可能死亡会更加……”
　　科研人员回答的神色焦急，他知道高能粒子防御系统无法避免灵异事件，但如果因此放弃开启的话，时空紊乱彻底渗透到基地，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你爸爸和弥尔顿先生还有多久过来？”
　　阿蕾母亲马上转身问女儿。
　　“最快……七分钟。”
　　阿蕾看着通讯器答道，她的两眼有些茫然，因为时间怎么都不够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毒奶
　　“教授，请尽快做出抉择，我们有必要马上开启高能粒子防护系统。”
　　负责观察红海的科研人员着急地站起，将手边的水杯碰倒。他都来不及擦拭控制台的水渍，因为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于整个基地来说都需要做出迫切选择。
　　“高能粒子防御系统，也没能阻止死亡事件。”
　　教授摇头，目光闪烁，显然也是在紧张思考着取舍。
　　“但没有高能粒子防御系统，时空紊乱将会完全影响整个基地，到时魔王们能来？他们也没能阻止魔女失踪事件发生啊！”
　　那位年轻的科研人员握紧了拳头。高能粒子防护系统开启，到来的魔王也无法通过屏障进入基地，这等于是他们白跑了一趟。基地这边在没有魔王看护的情况下，也必然会危险重重。
　　“他们的速度不至于这么慢吧？你叫他们快点！”
　　王辑向阿蕾说道。他对罗丹的速度深有印象，从笛里城到基地距离并不远，如果他们用知识全速前进的话，应该可以马上到的。
　　“太快的话他们会冲过头的。”
　　阿蕾不时地按着通讯器，和罗丹取得联系。
　　“你们都在这里别乱走，我马上去想办法，没我的许可。”
　　教授思前想后，终于留下了一句话，默默转身推门走开。
　　“教授！”
　　观察室里的科研人员想将他叫住，毕竟现在可不是走开想办法的时候，噩梦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而他们这样拖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王辑一声不吭地起身，马上跟了上去。他也没办法判断高维生命的噩梦何时会出现，可一旦出现，他觉得第一时间就应该保护教授。
　　……
　　恨因斯坦教授的办公室。王辑推门跟进来时，教授已经从桌柜下面取出了一包奶粉，上面三头鹿的标志很明显，他沧桑的老手撕开奶粉袋子，将奶粉倒近水杯，然后去冲热水。简单的动作，教授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他也很慌。
　　“教授，这是……”
　　王辑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变得很昏红，而教授此时却要冲奶粉，他一时不知该去怎么理解，他知道那袋奶粉是道具，但他没顾得上去看资料。
　　“别找急，我有办法的。”
　　教授嘴皮发抖地说道，他用热水冲开奶粉后赶紧用勺子开始搅拌，说话间，杯子里面已经被卷起了一阵阵白色的漩涡。王辑皱了下眉头，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办公桌上的奶粉。
　　道具名称：毒奶
　　道具类型：消耗型因果类道具
　　道具介绍：具有神秘力量的奶粉，曾经在超膜宇宙部分人类文明盛行过相当一段时间，但最终因为毒性与副作用被文明禁绝。事实上这个奶粉拥有强大的力量，喝下它的人将获得反预言家的神秘力量。但因此除却获得失智代价外，很难说它还会产生怎样的可怕副作用。
　　道具效果：喝下该奶粉者，在接下来10分钟内所说的所有内容都将在小空间内产生逆转因果的效力，他说的所有话语都将产生否定事实，但喝奶粉者将因此承受长达30天的失智代价，除此之外动用该道具势必将会对超膜宇宙造成极大损害，但这种损害代价目前并不为人知。
　　道具备注：我曾迷信科学。
　　——源于A号实验机。
　　“教授……”
　　王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根本没想到这位大科学家，居然收藏了这样强大的可怕道具。
　　“来不及了，我们全都得完蛋。”
　　喝下毒奶的教授颓唐坐在椅子上，用衰老的语气道：“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基地将会被那些无法侦测到的存在所完全摧毁，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是啊，它们是被抹消物质存在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对其有所防范？来不及了了，魔王们到不了的，我们都得死。”
　　……
　　五分钟后，罗丹和弥尔顿老先生抵达科研基地。
　　它们乘坐的地空悬浮载具刚进入基地，噩梦警报广播便响了起来，防护部门同时开启了高能粒子防御系统开启，最后基地大门关闭时，王辑看到那外边的天空已经被彻底染红了血红色，隐约之间，好像有无数飞扬的黑暗树枝漂泊。
　　呲！
　　悬浮载具的右舱门打开，一位身躯健硕、肌肉发达的高个子大力士从拥挤的载具内部挤了出来，并让开路，让拄着拐杖的弥尔顿老先生从车舱下来。老先生依然精神抖擞，戴着墨镜很酷。
　　“我感到了一股东方的神秘力量。”弥尔顿从车上下来后，问搀扶自己的魔女阿蕾道，是恨因斯坦喝毒奶了？阿蕾拼命点头，答道：“是的，先生。你们本身来不及赶到这里的，教授一口毒奶把你们奶过来了。”
　　“哎呀，那就糟糕了。”
　　老先生叹息道：“那样的话，他接下来一个月就要当智障被我们供着了。毒奶这东西不止伤身，迟早也是要遭报应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关键时刻不毒奶不行，一昧迷信科学，是要吃大亏的。也好，既然他失了智，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死鬼，你怎么这么慢。”
　　阿蕾的母亲走到载具旁，抬起修长的大腿便往里面里面踢了一脚。罗丹摸着光头，讪讪道：“不止是基地这里有情况，笛里城那边也失踪了好几位魔女，莉莉现在大发雷霆，先在除了笛里和基地这边还有魔王，外面区域都一并放弃了。”
　　“请各位到活动区集合吧，人员集中有利于集体看护，尽可能地避免出现离奇死亡事件。”
　　安全部门的恶魔走上来，示意他们不要再来这里逗留，分散的人群和落单情况，很可能会受到不明攻击，导致神秘死亡事件重新发生。
　　基地这里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
　　活动区。
　　人们再见到恨因斯坦教授时，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在猎人的搀扶下，已经变成了茫然无知的无智者，难以想象他曾是地狱智力最强大的恶魔，如今怯生生的眼睛看着四周，甚至连语言表达的能力都没有。
　　王辑将一脸茫然地老教授安置在了活动区的木椅上，让周围的科研人员负责看护这位失了智的伟大老人，如果不是他，基地现在的情况还很难说。现在他除了面对人们的注视，会偶尔会做奇怪的鬼脸外，对于外界已经全然没了反应。
　　“有关笛里方面的信息，都汇总在这里了。”
　　弥尔顿老先生示意身边的大力士过来，将汇总的资料交给了阿蕾的母亲，这位穿着修女服的魔女打开文件，仔细看过上面名单后，眼神瞬间黯然。“这些都是老姐妹了，她们都失踪了吗？”她问。
　　老先生点头，说道：“请将基地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我们。”
　　双方交流过两边的信息，弥尔顿坐在椅子上，双手握着拐杖头部，思量道：“为什么死者都被倒挂着？这有什么意义吗？”
　　“应该是有的，但我们无法知晓。”
　　王辑插话。
　　所有死亡者尸体都被用各种手段倒挂起来，这种尸体处理方法很明显是有暗藏信息的，但王辑脑洞再大，再聪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答。
　　“能告诉我准确翻译，神上需要阅读，这个阅读与神上的准确逻辑关系吗？比如说，是我们要找到神上，需要阅读，还是神上这种存在，需要阅读？”
　　弥尔顿老先生再问。
　　“是神上这个存在需要去阅读。”
　　魔女回答。
　　“阅读需要故事，需要收获，阅读需要收获意义。”
　　老先生点头，充满情怀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在场的人员都有些莫名所以。只听弥尔顿继续说道：“有意义的故事需要什么？需要基本的人物，需要发生的情节，需要让神上得到意义与感触。年轻人是没有故事的，因为他们经历的太少，在他们身上很难找到挫折，找到欣喜。但如果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年长者，他可讲的故事一定很多。”
　　王辑眼前一亮。
　　这一刻他真的佩服，弥尔顿不愧是文学家，对于王辑他们而言莫名所以的线索，在老先生马上有了新的解读。那一瞬间他真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神上需要阅读，所以它需要年长者作为目标，来进行阅读。失踪的魔女，是因为她们拥有各自的故事，并且有神上所在乎的意义，所以失踪；而死亡的科研人员，是因为他们的故事太过乏味，没有意义，所以被杀死？”
　　他顺着老先生的思路说了下去，而在场的恶魔还有星空巡礼者们大都面面相觑，显然已经有些跟不上谈话的节奏。
　　“它，或者它们，这些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一群渴求阅读的读者。它们处在一片虚无的荒漠，在那里阅读不到任何故事，因为冰冷的虚空什么都没有，这种无形的煎熬让它们发疯。伴随高维生命的意识复苏，这些至高无上的存在通过梦境出现在了地狱。它们惊喜的发现，这里有很多的故事，小说，很多可以让它们阅读的素材。”
　　老先生放轻了语调，开始进行了脑补型的猜测。


第四百七十二章 书本
　　地狱历5216年12月20日上午，距离圣诞高维生命复活还有五天。高维生命意识正在剧烈波动，时空紊乱已经笼罩红海一带，高维生命的梦魇弥漫在各处，包括有高能粒子罩保护的基地亦然。
　　红海科研基地。
　　宽敞的活动区场地内坐满了人，科研人员、星空巡礼者还有魔女、唯一的猎人王辑都在这里，所有人都围坐在魔王弥尔顿老先生的身边，听他对目前的所有线索进行猜测。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喜欢聚在一起活动，比如那些星空巡礼者，但因为担心落单被莫名其妙地杀掉，没人敢单独进行行动。
　　因为死亡太异常了。
　　“我们在它们的眼里，就是一部部书本故事和小说。我们这里就像是一个大书柜，存在着各种不同的书籍。如果将年龄当成书页的话，这里有只有短短二十多页的故事，也有数千页的宏图小说。”
　　弥尔顿老先生神情安然，言语冰冷平静：
　　“但它们或许在很久以前看过太多故事，在一口气看到这么多的藏书时，它们变得有些挑剔起来。或许说，它们有一种阅读优先级吧。它们不愿意翻阅那些看样子太过简短的故事，而愿意读那些书页厚度不俗的宏图事项，因为更多的内容，预示着故事越长，意义越多。短篇小说随便翻翻即可读完，纵使再精彩，也无法满足它们内心的空虚。”
　　王辑道：“所以年长者被定为了优先阅读选择。”
　　“但厚度不俗的故事似乎也太多了，它们看样子并不喜欢很多书本放在一起，因为这让它们不知道该挑一本。它们更喜欢被抛在一边的孤独书本，这对于它们说，更加独特，也说不定意义更大。遇到好的故事，它们就会将其珍藏。”
　　王辑下意识地补充道：“年龄大的魔女失踪。”
　　“可同样的，有些书本看起来书页很丰厚，可实质上精彩的故事却很少，一点也不够精彩，厚度不俗的书页写满了无聊与乏味，神上是挑剔的读者，当他翻阅一部故事漫长的故事，却感到无聊与单调时，它们可能会因此无法容忍怒火，它愤怒地撕掉这本书，因为这个故事没有毫无意义，它觉得，这些书没有存在的必要。”
　　弥尔顿继续猜测。
　　“所以神上不喜欢看严谨的科学故事，将这些书本都撕掉了。代表这些书本的人也就因此死了。”
　　机敏地阿蕾马上跟上了弥尔顿老先生的猜想，做出了总结。“而且回响也消失了，因为它们认为不该存在。”王辑同样为老先生的猜想做出补充。
　　“呵呵，大概是吧。”
　　弥尔顿说道：“现在，阅读的时间已经到了。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单独的书本来阅读。它们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那繁多的书本。笛里城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馆，而这里的科考站，则是一个小书柜。不知道它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很明显，藏书馆那里的书本质量高的应该多，而小书柜里，已经有好几本被它们撕掉的书了。或许再读下去，也是继续撕书呢！”
　　在场的科研人员们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人生中真的是第一次，他们为自己枯燥的人生感到了庆幸。但仔细思考弥尔顿所进行的假设，他们依然还是感到了头皮发麻，后背冰凉。因为魔王在此的猜想，将神上认为是无法抵抗的强大存在，而他们每一人，都只是一本信手拈来的书本。
　　好看收藏，不好就撕掉，没有任何情感与怜悯可言，甚至不存在任何沟通的办法。巡礼者们也说不出话来，他们显然对魔王弥尔顿的说法心存一种忌惮。因为他们的经历或许乏味，但所涉及到的背景，太多太广。
　　“可神上究竟只有一个，还是只有一群，那是难以估量的事情。”
　　弥尔顿老先生微笑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者的口味是不一样的，或许还是有喜欢看短篇故事的神上存在。或许，它们在阅读一些长篇故事时，无意间发现书中有与其它书本相连的人物关系，出于好奇，它们也会翻阅这本书，也说不定呢。我记得那时很多读者都很新鲜《失乐园》的背景设定，并因此仔细关照圣经。如果所有一本书都建立同一个世界观背景下，那它们出于好奇，会通读很多书籍的。到时或许再乏味的书。”
　　“有关于此的猜想值得参考，但变数太多。”
　　王辑提醒。
　　“是啊，仅仅只是一时猜想而已，如果真的当成事实去论证，还需要很多实际事件作为参考。”
　　弥尔顿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如何，我们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暂时守在这里，但如果我们真的只是可以行走的故事与书本，那思考如何突破书页本身，去看到神上，将是无比重要的事情。基地的引力探测仪还在吗？”
　　“在。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一位老科学家答道。
　　“把它假设起来试试吧，现在一切线索都说明，引力可能是我们与神上沟通的手段。”
　　弥尔顿说道。
　　“不可以！”
　　星空巡礼者的长老突然出言制止，他激动地说：“那些生物是最邪恶的存在，它们造就了如今超膜宇宙的所有创伤，它们没有理智，只有贪婪与破坏，不要和它们联系，否则会让灾难彻底降临！”
　　“不这样的话就真的只有坐在这里束手待毙了。”
　　坐在妻子身边的罗丹突然发言：“长老，你不必太过担心的，这里有我们两位魔王守护，就在出问题，也有我们扛着的。”
　　“你们扛不住的，那是曾毁掉神地的可怕存在，它们每一个奴隶，都是宇宙最可怕的征服者。”
　　长老颤抖地枯手摇动着蛇木杖，他不希望与那种神上有任何沟通。但终究还是没有人听他的话，一些年轻的科研人员相互交流，马上准备组成小队去激活已经退休的引力机器，与弥尔顿的猜测有关系，但他们更多地意图，是不愿守在这里坐以待毙。
　　加之对神秘未知存在的探知欲，这些科研人员此刻无所畏惧。
　　……
　　上午11点，基地上方架设引力机器完毕，花费了近半小时时间，科研队伍将这台早已经不用的老机器激活。幽蓝色的高能粒子防护罩下，引力释放立刻覆盖了整个基地。昏红的天空下，活动区等待的王辑在瞬间感受到了一股萦绕在基地附近的恶意。
　　一股，准确来说的话形容不是那么贴切。
　　他感觉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恶意，那在回响中类似于一种守护者的冰冷凝视，但比之更加虚无，似有似无，却又无处不在。那种凝视就像最古老黑暗森林里，树丛中凝视猎物的眼眸，在扩散的微弱引力中弥漫在基地各个区域。
　　说恶意，似乎也不是那么贴切。王辑没有感觉到任何情绪作祟的回响，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种注视对他有一种巨大的威胁，几乎在短短数秒中，他便忍不住要站起来，因为坐着实在如坐针毡，好像自己真的是束手就擒的猎物。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他在这种注视下感到了空前的威胁，他本能性地要自我防卫，但弥尔顿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硬是将他按在了座椅上。
　　“感觉到什么了吗？”
　　老先生低声问道。
　　“恶意。”
　　王辑耐着性子坐下来，捏紧了拳头。
　　“那就别表现出来，别让你这本书太特殊，引起它们的兴趣。”
　　弥尔顿弯下腰，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旋即，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疲惫。“我大概需要休息了，不能呆在这里了，我需要床。”他拄着拐杖，准备从活动区离开。
　　“先生。”
　　王辑起身。
　　“别管我，没事的。”
　　老先生摆摆手，推了下墨镜，带着力士参孙离去。
　　“弥尔顿还用不着你担心的，年轻人。”
　　罗丹微笑提醒。
　　……
　　梦魇结束是在下午5点，那挥之不去的恶意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折磨，无形散去。在此之前半小时，王辑发现了弥尔顿回响消失的情况，他马上向罗丹说了这件事。
　　“没关系。就当不知道，等结束后再去。”
　　罗丹这样回答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担心，对弥尔顿显然很相信。直到时空紊乱彻底结束，王辑马上前往公寓，到弥尔顿失踪的地点去查探情况。当他抵达现场时，弥尔顿已经彻底消失了，而他的助手力士参孙也确认死亡，他被头朝下地活埋在公寓外的树下。
　　庆幸的是，他还留有回响。
　　留有回响便表明着他没有失去存在资格，他的死亡也完全可以复活。阿蕾的母亲负责了灵魂召唤的复活仪式。祭坛上，肌肉健硕的力士幽幽转醒，他坐起来。两眼茫然地看着身边的所有人，有些不知所措。
　　“弥尔顿去了哪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罗丹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站到他的面前问话。力士参孙没有回答，他应该是听到了罗丹的话，但脸上依然是茫然的神色，好像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只是呆呆看着罗丹，不会说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像恨因斯坦教授一样。
　　“完了，他为什么也失了智了。”
　　罗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一刻身为魔王的他终于没了一开始的自信，弥尔顿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失踪，让他清楚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王辑站在门外默默看了眼发呆的力士参孙，转身走开。
　　不出意外的话，他认为魔王弥尔顿这本书已经被神上所收藏了。
　　……
　　科研基地，王辑瞭望笼罩大地的月光，那红海边缘，星空巡礼者们集体跪在浅滩的海水中，向自己沉睡的主神发起痛苦恐惧的祷告，乞求获得诸神的赐福与保护，而红海观察室得到的最新报告也早已出现，他们得到的依然是上次的信息：
　　神上需要阅读。
　　“不管是魔王还是任何人，对它们来说，都是可以随手拿来的书本。”
　　王辑眼望着黑暗降临大地，他感到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他在思考，何时神上才会翻阅他这本书页最单薄的故事。


第四百七十三章 黑暗骑士
　　地狱历5216年12月21日。
　　漫长的一夜过去后，上午11点，时空紊乱结束，令人畏惧的梦魇终于暂时消散。科考站活动区，恶魔们终于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一夜被困在这里哪里都不敢去，连上厕所都不敢独行，这种无形的威胁让每个人都在精神上无比折磨。
　　王辑不比他们好多少，自从引力仪器架设以后，他无时不刻都能感受到无形的恶意徘徊，它们无处不在，让王辑如坐针毡。如果不是罗丹一直都在阻止，他只想马上向那恶意表明自己的身份。
　　“来抓我吧！”
　　这句话他憋在心里，憋了一整夜。
　　上午12点时，笛里城的情况反应到了科考站，这一夜过去后笛里又失踪了5位魔女，两位年长的恶魔离奇死亡。城主莉莉已经无法忍受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她已经派出了一批魔女，往科考站这里赶来。
　　……
　　“我准备让笛里的所有姐妹，护送科研基地年长的科学家们离开，地狱已经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基地敞开的大门前，神情有些憔悴的莉莉和罗丹说道。口罩能遮住她的半边容颜，却挡不住她眼睛里的血丝，那一直都神秘吸引男人的眼睛，此刻因为伤神而少去了很多光彩。王辑靠在基地的边墙，平静道：“这种撤离是没有意义的，所有年长者撤离后，神上就不得不在年轻人身上动刀。我觉得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其它人都应该撤离这里。”
　　莉莉看了王辑一眼，答道：“但至少也能先从我们这些魔王先开刀。”
　　“这样一个个去试是没有办法的。弥尔顿老先生已经失踪了。”
　　王辑默然摇头。
　　“那你肯定有办法了。”
　　维吉尔身后，外形粗犷的搏克说道。“是的。”王辑毫不避讳地回答，“但需要的先决条件也不少，暂时可能没办法完成。但我想既然要撤离的话，莉莉，你何不爽快些，把基地所有人员，还有笛里的居民全部撤离？”
　　“地狱还没有让客人来付账的习惯。”
　　罗丹瞥了王辑一眼：“年轻人你就安静站在一边旁观就好。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相信我，你也没办法的。”
　　王辑沉默。
　　罗丹的话虽然冲，但他知道罗丹是好意，王辑知道自己现在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地狱根本不容他们送回高维生命的大事上出现闪失，更何况红海这里面对的问题，不止有高维生命噩梦的可怕，他们还要提防躲在暗中的青铜议会。
　　坦白说，王辑也不是很愿意过早显露心火的力量，但现在他觉得如果他再漠视下去，那等待他的结果就只有蚕食而已。
　　距离圣诞节，不算今天和圣诞节当天，也仅剩下不到三天。时间不长，但谁都无法保证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这样决定了，趁现在高维生命现在正在沉寂，赶紧行动吧。这次除了他们离开，我准备让姐妹们到世界之脐，到那里把弥尔顿还有失踪的姐妹找回来。”
　　莉莉最终做出决定。
　　“世界之脐，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阿蕾母亲点头。
　　王辑静静听着，他并不知道世界之脐在地狱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他但愿莉莉说的这些有效果吧，如果眼前的困境，是地狱能够自己解决的话。
　　……
　　魔女小队在午后马上出发，她们负责将红海科研基地仅剩的老科学家们送走，带到安全区域。恨因斯坦教授也在那浮空载具上，列入需要撤离保护的一员。即使王辑觉得，从已经失智的参孙那里判断，同样失智的教授已经失去了被阅读的资格。
　　在魔女小队后出发后的半小时，高维生命意识复苏的警报声从新响起，持续了将近两小时后结束，当时是下午16点，笛里城的相关情报立刻传到了科研基地，告知了驻留在此的魔王罗丹。
　　笛里与魔女小队失去了联系，目前维吉尔已经前往沙漠，寻找魔女小队的线索。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王辑马上起身。
　　“我也去帮忙，在这里呆太久，我都快被憋死了。”
　　他没办法再来基地龟缩，如果这里的事情与他无关，那他更没有必要在这里等待那恶意的折磨。
　　“我也去。”
　　阿蕾举手报名。她也一样在基地呆太久，对于向来活泼多动的她，这种等待真要把她逼疯。见阿蕾也执意出去，罗丹想要有维吉尔的保护也就放行了。他知道，这样一昧阻挡猎人活动，是没有用处的。
　　……
　　酷热的沙漠公路上，王辑一路轰踩着油门沿道路不断前进，将搏克的五菱远远甩在背后，他沿路用回响搜查着周围的回响，并通过眼睛去尽力找那些魔女小队的下落，尽管他知道希望不太大。
　　这次魔女小队的撤离算是倒霉，但其实也不算意外，现在已经很接近高维生命苏醒的圣诞节，频繁的时空紊乱，完全让红海与外界隔离，想要逃出这片区域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王辑知道，找到失联的魔女小队还好，如果找不到，那地狱这次的损失就真的大到无法估量了。
　　迟暮的黄昏被揉得粉碎，洒在金色的沙漠上。公路尽头已然被沙漠所覆盖，道路阻绝，王辑下车走到了路边，瞭望远方，一望无际的沙漠完全看不到休息站与穆卡城邦。搏克的不朽五菱稍后赶到道路尽头，停下了车。
　　“道路被封堵，看来有东西不想让我们离开啊。”
　　蒙古同胞的猎人搏克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看到沙漠覆盖封堵的道路说道。
　　“那里有人。”
　　王辑指着远端的沙子说道。
　　……
　　沙漠中，王辑和搏克最终从沙土中挖出了一具魔女的尸体，当他们两人将尸体拽出来时，不管是阿蕾还是维吉尔，都彻底呆住了。被头发所幻化黑皮衣所覆盖身躯的魔女正是失踪的笛里城执法官，霞。
　　“霞阿姨，她怎么死在了这里？”
　　阿蕾失声道。
　　“这附近还有其它尸体吗？”
　　维吉尔握紧酒瓶，严肃问道。眼见王辑摇头，他道：“那就把尸体带回去，你还能感觉到她的回响，那她就还有复活的可能，我们马上回去，不要在这里多呆！”
　　……
　　日落红海，王辑一行人执法官霞的尸体带了科考站，阿蕾的母亲再次主持了复活仪式，将执法官霞复活。祭坛上复活的霞睁开眼睛，睁眼的瞬间，那眼神里满是茫然。“霞妹妹。”阿蕾的母亲一把将她抱住，松开后赶紧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魔女霞一脸茫然。
　　“她失智了。”
　　罗丹无奈摇头。
　　王辑无言，起身从人群中走开。他看到了恐惧与不安的情绪萦绕在这些科研人员和星空巡礼人身上，谁也不知道下次是谁会被神上阅读，但他们大都已经猜到，弥尔顿老先生的猜测是错的。
　　那些失踪被收藏的书本，并不是被真的收藏，而是神夺取了这些有价值的智慧，至于那些都没资格被夺取智慧的书本，神上会选择毫不留情的撕掉，而被夺取智慧毁掉的书本，纵然再复活，也将是一本没有任何价值的无字之书。
　　“它们在夺取智慧的力量。”
　　王辑心中为此默默下了定论。
　　当夜，莉莉从笛里城赶到科研基地，她是来告别的。
　　“我决定亲自去世界之脐，笛里交给你了，圣修女。”
　　她和阿蕾的母亲说道。
　　“早去早回。”
　　阿蕾的母亲回答。
　　……
　　莉莉当夜匆匆从红海离去，她离去后差不多两小时，时空紊乱现象出现，但这次估计莉莉已经成功离开了红海，没受到梦魇的影响。阿蕾的母亲回到笛里，作为魔女一族最高的圣职者，接替莉莉的责任，与阿撒兹勒、维吉尔来守护笛里城，科研基地这边，则换成了罗丹与奈非天。
　　这一夜的煎熬也格外漫长。
　　后半夜，王辑起身报告上厕所，罗丹则起身陪同。“你这猎人麻烦事真多。”罗丹抱怨地说道。
　　“连上厕所都需要这样吗？”
　　王辑问。
　　“是的。必须这样。”
　　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奈非天认真地回答。
　　两人进入了活动区的厕所，王辑解手，而罗丹就站在他身后，务必确保猎人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也就是他洗手的功夫，活动区便传来了科研人员与星空巡礼者们的惊呼，刹那间，王辑也感觉到了那无处不在的恶意好像凝聚成了实质，出现在了活动区。
　　沙哑的恶魔语从活动区的方向响起。
　　“走！”
　　两个人赶紧从厕所中出来，沿着走廊狂奔到活动区，等到他们到来时已经迟了。黑暗的活动区地面，裁剪方正的光滑地砖受一种无形的引力漂浮而起，漂无的引力不断上下浮沉，同样的，活动区所有设施与人员都飘在空中。
　　魔王奈非天不见了。
　　噗通！
　　地砖全部落地，引力刹那间化为虚无，所有人员与设备都衰落在地面，昏睡的魔女阿蕾哎哟一声摔醒过来，在睡袋里打滚。幽蓝的高能粒子护照下，变色的月光幽幽照在基地活动区粉碎的地面上，所有科研人员都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沉的恐惧，他们甚至在这一刻都没感觉到摔落的疼痛。
　　“黑暗的骑士，它们已经开始掌握恶魔的语言。”
　　星空巡礼者的长老颤抖地握着蛇木杖，低声呢喃。
　　“发生什么了！”
　　王辑问身边的一位科研人员。
　　“是身披黑甲的骷髅骑士，它们从虚空现身，带走了奈非天。”眼神呆滞的科研人员答道：“它们好像会我们的语言了，并且要为神上抓奈非天和拿菲利人，它们说，那是最好的读物……”


第四百七十四章 引荐
　　“奈非天是地狱最强大的魔王，他就那么跟他走了吗？”
　　罗丹冷笑，对于科研人员的话他根本不相信。从他的话里透露出了这样的信息，奈非天是地狱的最强者。
　　“引力，无法抗拒的引力。”
　　科研人员低语道：“那些黑甲骷髅骑士身上，有一种可怕的撕裂引力，小范围的空间完全是撕扯成混乱粒子的状态，在引力作用下，没人能逃过它们的接引。”
　　“我不相信。”
　　罗丹摇头。
　　“或许是奈非天自愿的，不被接引的话，就无法抵达它们所在特殊世界……我已经知道了。”
　　王辑眨了下眼睛，到此他已经完全懂了。
　　“你懂什么了？”
　　罗丹对眼前的情况显然有种愤怒的不理解，他不相信奈非天就这样消失了，连一点重要信息都不给留下就离开了。
　　“没什么，它们的下个目标就是维吉尔老师，知道这点就够了。”
　　他望着窗外的幽蓝色高能粒子护罩，低声回答。一个可行的方案也就此在他心中彻底生成。知道目前的信息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原本他就算有办法也无法实施，因为神上对他的存在根本不屑一顾，但现在知道了这些，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都留在这里，时空紊乱现象结束前，任何人都别在上厕所。”
　　罗丹摸着自己圆滑的光头，咒骂似的语气说道。
　　“不通知维吉尔先生吗？他的处境可能会很危险。”
　　一位科研人员小心地问道，生怕惹怒了面前的光头魔王。
　　“没必要，一个奈非天魔王够他们消化了，没那么快的。”
　　王辑帮罗丹做出了回答，平静坐在了座椅上。罗丹抬眼看了猎人一眼，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低沉头颅思考了片刻，他突然笑了，“我智障的主啊！”他冷笑着摇头，抬头看向王辑，“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我知道你已经有打算了，明说吧，我不会阻止。”
　　“是吗？”
　　王辑挑眉，他现在并不信任罗丹，这个老恶魔的自尊哪是那么容易侵犯的。
　　“当然。”
　　罗丹肯定道。“哦。”
　　王辑指尖摩挲，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所谓的时空紊乱是因为高维生命的噩梦而产生的，而这个噩梦必将成为现实，但它的现实存在却和地狱没有关联，所以它的存在应该是在另一个时空里面，而它影响地狱世界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引力，这很好理解，引力是突破时空的一种关键力，强大的引力足以扭曲时空，甚至吞噬光。这都不是难理解的事情。那个时空的存在，对于地狱来说就是一种强大的引力，可能是一种引力场吧，谁知道，总之它是存在的，所有噩梦中可怕的高维生物，都在那里。”
　　“然后。”
　　罗丹耐着性子问话。
　　“神上就在那个世界，读取地狱的存在。它们很明显可以扭曲的时空，看到地狱每个恶魔和魔女完整的寿命与岁月，因为时间在它们看来只是信手拈来的某种事物。但它们无法判断灵魂与智慧的强大，仅能通过时间与寿命，来判断一个智慧生命的力量，来选择这些智慧力量进行吞噬，魔女们当然是首选，至于那些老科学家，在它们的眷族到来后，发现这些恶魔很弱小没有吞噬必要后，便将其杀死复命，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单纯泄愤，因为这些科学家让它们白跑一趟，仅此而已。”
　　猜想在这部分有些无关紧要，王辑的猜测也有些不负责任，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至于它们没有回响，也可以理解。就是它们现在早已经死亡和灭绝，即使通过噩梦重现，它们也没有存在的象征，可被它们所杀死的生命，也将被剥夺存在的证明，而被神上吞噬智慧的人虽然留有回响，但智慧被剥夺，纵然复活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没关系，我认为即使被引渡走，也没那么快就被神上所直接吞噬，而且就算被夺走了智慧，当智慧可以被夺走时，再夺回来也不会是问题。”
　　“你打算进入那个世界？”
　　罗丹已经意识到了王辑的想法。
　　“是的。”
　　王辑对此毫不避讳，他说道：“可能这在你看来是赴险。但说实话，超膜宇宙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称得上危险的地方。摆在我面前唯一的难题，就是我如何到达那个世界，神上对我的存在毫不在意，而我也没有与它的眷属们沟通的可能，现在这些信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它们吞噬了魔女的智慧，得到地狱的语言，并将语言传递给了自己的眷族，这证明它们吞噬智慧的速度与过程并不是那么快与容易，即使在那个世界，它们也不可能马上制服魔女；还有一个重要信息就是，我可以通过它们的下一个目标维吉尔老师，告诉它们线索，就是这个世界最值得吞噬智慧的不是魔女和魔王，而是我，独立猎人。”
　　“别太自命不凡，我不会允许你过去的。”
　　罗丹没好气地说道，几句话便将自己刚才的承诺给吞了回去。
　　“没关系。”
　　王辑微笑。
　　他不需要再解释什么，因为罗丹是阻止不了他的。王辑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早已经被尘封的旧物，还通过梦魇一样虚无的存在，对现存的智慧文明进行剥削与收割，每一个能被称为神和至高无上的东西，都不是他眼里能容得下的沙子。原本他是没资格拥有进入那个世界的门票，但他连通融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觉得机会已经来临。
　　地狱历5216年12月22日，距离高维生命苏醒还有最后三天。
　　午后，时空紊乱现象结束后，王辑从科研基地离开，到笛里城来见维吉尔老师，再次见到老师还是在酒馆，酒瘾很深的维吉尔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那里。见面后王辑选择了长话短说，他原本打算将自己的发现与想法告知维吉尔，但老师捧着酒杯只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它们下一个来找我，你直接说事情吧。”
　　通讯恢复后他马上就知道这个消息，但纵使奈非天已经被带走，维吉尔对此依然镇定。魔王们大概就是如此吧，一个个骄傲无比，临危不乱，然后一个个被逐个击破带走，到死都还要气定神闲地喝一口酒。
　　“我需要你为我向它们做出引荐，让它们来找我。”
　　王辑说。
　　“噗！”
　　维吉尔一口酒没咽下去吐了出来，“这个可能不太行，其他魔王不太可能同意的，而且还有引荐这个说法？”知道事情经过的维吉尔对此不好做出准确判断。
　　“总之就是想办法让它们来找我。老师，这件事情拜托你了。”
　　王辑的语气郑重。
　　“照理说这种威胁怎么都轮不到你身上吧，你着急什么？”
　　维吉尔揉着自己头发，醉醺醺地说道。
　　“迟早会的，当它吞噬了你们的智慧，意识到我的存在时，迟早会找上门来。我不希望这种事情拖太久，拖得越久麻烦越多，尤其是到圣诞节那天，我不希望在最重要的时刻，它们才迟迟找上门来。”
　　王辑不认为自己这样拖下去就可以永远安全，他知道伴随神明对智慧的吞噬，对地狱世界越发了解，迟早会发现他这位独立猎人的存在。拖得越久，越接近高维生命彻底苏醒的那天，变故就越多。
　　他容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希望因此而可能让他来地狱最重要的事情无法完成。伴随高维生命的苏醒，所有梦魇都将结束吗？他觉得不太会，他认为高维生命的苏醒，很可能会将本不存在的事物，彻底的真实化。
　　她脑海中所想到的一切与记忆，都将成为真实的存在。
　　他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样的话……可能也有办法。”
　　红脸的维吉尔老师沉吟道：“但还是要看情况吧，从目前得出的信息里，我恐怕无法精确到让它们准确马上找到你，而其它概括性的引导，总会伤及无辜。你懂得，我还有两个弟子和你一样是人类。”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坐在一边的搏克突然说道。
　　王辑的眼神微有差异，看了搏克一眼。
　　“有独立猎人的话我们根本无所畏惧的，不是吗？”
　　搏克摇晃着脖子，无所谓地说。
　　木兰笑容可掬地说：“没关系的，只要能让A同志完成他的计划就好。我们相信A同志一定有能力的。”
　　“你们凭什么觉得，他能保护得了你们两个人。”
　　维吉尔对这两位弟子的态度感到了一丝奇怪，他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给这两位弟子说过有关首字母A的什么吧？他们哪里来的自信？
　　“他都开始寻找哲人石了，没有能力，是不敢进行这方面探索的。”
　　搏克的回答理所当然。
　　“那就这样了，拜托了老师。”
　　王辑将老师和同门的态度看来眼里，该说的事情说完，他也不准备在笛里久呆。“我送你吧，A同志。”木兰起身，主动热情地将他送到了酒馆门外。
　　“那位搏克的自信很怪，他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能保得住他……”
　　离开笛里时，王辑心里出现了这种想法。他马上要做的事情可不简单，木兰那个女猎人的性格依照他的了解，盲目自信和想当然王辑完全能理解，从初次见面他就能感觉到，木兰这个女猎人的猎人常识和阅历很差，从言谈举止完全能看出是受军团保护，才养成的谈吐举止。
　　但那个搏克，他哪来的自信犯蠢？


第四百七十五章 渊面
　　地狱历2516年12月23日。
　　红海。
　　一夜之间，笛里城频繁出现魔女失踪事件，最初的离奇死亡也不再神秘，死亡的平民倒挂尸体所流的血液，在莫名力的作用下，形成了所有恶魔都能阅读的地狱通行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息告知地狱，这些死者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它们的人生颠倒数遍，也找不出任何营养。
　　这句话在笛里城流传得很广。
　　恶魔们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存在，在残忍屠杀后还能这样大言不惭地进行嘲讽。更无法想象，魔王维吉尔与魔女一同消失在了笛里城。一夜过去后，地狱的诗人便悄无声息地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死亡的威胁弥漫在笛里城各个区域，好在有魔女们安顿，告知他们城主莉莉已经前往了世界之脐，想必她很快就会带着办法回来。如果不是有这个定心丸，笛里说不定会出现何种混乱，毕竟恶魔并不是想象中的传说，当他们以文明种族出现时，必有的社会生态，难保让所有恶魔都能保持超然的理智。
　　相比之下，红海科研基地这边则稳定了许多。因为固有人数的少量与可控性，每当时空紊乱的情况出现时，所有人聚集在活动区，在神上拥有优先阅读的条件下，奈非天已经被带走，他们整体再次受到袭击的几率只会降低，不会提高。
　　“维吉尔也被带走了，有些快啊！现在魔王就只剩下我和阿撒兹勒了。一人守一个地方，分配倒是合理，但根本守不住啊，这要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再厉害都有尝试的机会，但这样藏头露尾……”
　　从活动区出来，罗丹潇洒地摇晃着酒杯漫步走廊，语气有些无奈。
　　“并不快，从神上开始吞噬第一个魔女的智慧起，就应当知道了奈非天、拿菲利人这种混血的存在，执法官霞失踪已经很久，但直到昨天凌晨，奈非天才被带走。这里拖延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走廊另一边，王辑靠在墙边，接了罗丹的自说自话。
　　“哦。”
　　罗丹点点头，从王辑身旁走过，“你今天就呆在这里，哪也别想去。阿蕾会看着你。”说完这句话，罗丹端着红酒走开。王辑目送魔王离去，事到如今罗丹说的这句话，和没说是一样的概念。
　　阿蕾会看着他吗？阿蕾只怕会跟着他一起跑。
　　“等吧，等确定了它们开始找我。”
　　王辑站起身，趁着红海高维生命短时间还没出现，他决定马上离开基地，先步联系木兰同志和搏克，维吉尔老师先前说的话他还记得，那些神上的骑士寻找“书本”很盲目，根本无法通过细致的条件，让它们准确找到王辑这里来，纵然维吉尔指引它们来找科研基地的人类，也无法保证它们是否会进行同类圈点，祸及木兰和搏克。
　　目前整个红海区域内，人类只有三个，三个都是猎人，如果王辑被列入目标的话，就像地狱最强大的魔王奈非天一样，一样会祸及到维吉尔身上。事实上那些无形的骑士会找上奈非天，必然是神上读取魔女或者弥尔顿老先生的智慧，得到的线索。
　　与奈非天种族相近的维吉尔，也因此没办法避过神上的阅读。王辑想到这点，便觉得逐个击破的话一来让他办事的节奏很拖沓，二来他也难保木兰和搏克在单独面对那些神上的骑士时，会有怎样的结果。
　　最重要的，就是王辑觉得那个搏克有点怪，他不觉得让这个人脱离自己的视野，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时间到了午后，红海高维生命出现了意识苏醒的情况，基地的相关警报声也马上出现，所有人员在听到消息后，全部赶往了活动区抱团。被阿蕾看护的王辑迟迟到来，看到了猎人的踪影，罗丹稍有放心。
　　下午1点半，噩梦警报出现。
　　“都小心戒备了。”
　　站在人群中的罗丹发声。
　　“主神，保佑我们……”
　　星空巡礼者们照理开始了低声祈祷。活动区内相对安静，除了巡礼人们虔诚的祈祷外，几乎没什么声音。王辑平静坐在角落，隔着玻璃，他望着露天活动区外昏红的天色，日光已经被吞没，树林不断伴随狂风摇曳而沙沙作响。
　　一声惊呼突然打断他的思绪，王辑收神的瞬间，整个身体已经伴随无主的引力消失而升腾起来，既短暂的瞬间，活动区抱团的所有科研人员与巡礼人都浮上天空，破碎的地砖也分散成数片漂浮起来，强如罗丹，也没能意料到这刹那间的变化。
　　有一股强烈的引力撕碎了空间，一团黑影迅速在引力失控的活动区中闪现，那漆黑的影光以迅雷之势闪过，在撕碎空间的瞬间，整个瞬间模糊的一动，星空巡礼者中的大长老便消失了。
　　那强大的引力与黑影一同消失，快到根本无法防备，那一刻速度甚至已经超越了王辑的回响反应速度，他能明显感觉到黑影出现的区域，时空发生了严重的畸变，那种畸变完全超越了他曾领略过的魔女时间，好像时间真的在那一刻完全出现了停滞。
　　失控的引力消失刹那，所有人都从半空跌落，维度一位巡礼者的年轻长老逆着所有人的方向，以反方向撞上天花板，砰地一声响，这位长老的回响伴随生命逝去而一同消失，而他的尸体倒挂在天花板上，好似他和其他人接受了完全不同的引力一样，他的胸膛已经被撕裂，一滴滴深红的血液，从染红的衣襟中滴落在破碎的地砖上，形成了地狱的文字：
　　卑微的生命纵使生命倒逆，也没有任何养分可言。羔羊们，谁能告诉我，猎人是什么样的新智慧生命？
　　目睹一切的科研人员脸色煞白，那些乞求主神保佑的星空巡礼者也都吓傻了，它们瑟瑟发抖地簇拥在一起，对眼前这一幕感到了由衷的震撼与畏惧。它们一族距离神最近的大长老，就这样在一瞬间消失了，那被带走的速度，甚至比奈非天要快到不知多少倍。
　　“那不是它们自身的力量，而是它们所处世界对地狱世界的时间差，造成了这样地时间畸变。我如果抵达了它们所在的世界，它们绝不可能对我再用出这样的手段。”
　　王辑沉住气，默默眨眼。
　　终于，维吉尔的信息顺利传达了神上那里，但传达信息似乎有限，它们根本不能通过这些信息，来准确抓取王辑。这在他的猜想之内，想吞噬魔王的智慧没那么容易，神上显然没有真正读取到维吉尔的智慧，否则它不会连猎人是一种身份的基本概念，都没搞清楚。
　　“但没关系，已经够了。”
　　王辑无声地捏起拳头，在心头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的信息已经够了，当下次它们再来时，搜索猎人的准确度如何都会缩小到一定的确定范围。
　　……
　　23日下午5点45分，时空紊乱现象消失。
　　笛里的情况迅速共享到了科研基地，果然，那些神上的骑士这次降临，已经开始寻找猎人的下落，恶魔们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得来的线索，但十中有九和已经被夺取的智慧有关，很明显，那些潜在高维生命噩梦中的可怕存在，不止是已经将注意力开始放在猎人身上，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们会竭尽全力去收集猎人的线索，从而找到这些精神补给品。
　　猎人的处境开始出现危机。
　　“阿蕾，看好首字母A。”
　　时空紊乱结束后，罗丹便给了自己女儿差使。“好嘞！”阿蕾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一把揽住了王辑的胳膊。
　　入夜19点24分。
　　高维生命意识活跃异常警报响起。基地所有人员都前往活动区抱团，尽管事实证明抱团根本没有意义，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如何都能增添一些微薄的安全感，尽管人们知道，当那梦魇中的魔爪伸向地狱时，纵使魔王罗丹就在他们身旁，也没有任何用处。
　　所有人员都到了，但魔女阿蕾和猎人迟迟未来。
　　“……”
　　察觉到怪异后，罗丹马上前往了基地公寓，到王辑的房间去查房。因为事先得知了猎人的打算，罗丹还是小心防备着王辑偷跑，尽管有魔女阿蕾的看护，但他其实也并不放心，维吉尔说的一句诗叫什么女大不中留，指的就是魔女，一旦长大后家庭对其便再没有约束能力。
　　事实也如他所想的那样，推开王辑的房门时，里面早已经没了猎人，他的女儿阿蕾还躺在床上睡觉，对猎人的消失根本没有察觉。
　　“我该死的智障女儿，快醒醒，你的小鸟飞走了！”
　　“嗯？早就飞走了，飞之前他还跟我说了声呢！”
　　阿蕾迷糊糊地回答。
　　“……”
　　罗丹摸着自己的光头，一时没了词。长叹一声也就作罢，拖着还有些昏沉的女儿，他直接回往活动区。
　　郊外。
　　渐暗的天空再度被一层莫名的昏红所晕染，红海的海水也开始泛红。风临笛里，绿洲里仿佛出现了众多幽灵的幻影在树影中盘踞。荒凉的古墙建筑边，搏克的不朽五菱在公路边上停下，和木兰一起下车。
　　“我没有办法保证，你们是会被杀死，还是带到异界。”
　　这是路边等待的王辑第一句话。他手按着阎魔刀的刀柄，说话态度无比认真。
　　“没关系，猎人的智慧应该没那么廉价。”
　　搏克靠在车门上，四周也不见人的情况下，他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燃烧的烟丝燃起微小去极美的火光，跟跟烟丝受热向外扩张起来。身强力壮的搏克此刻看起来无比轻松，一脸络腮胡伴随抽烟的动作而轻轻抖动。
　　“是啊，我们很强的，没那么一文不值，A同志。”
　　木兰的语气同样认真端正，透过眼睛，一双眼神显得很坚定。
　　“那就好。”
　　王辑简单说了三个字，再没有其它话。
　　这两位力量不俗吗？大概吧，毕竟是维吉尔老师的弟子，在猎人中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差，但说实话，他不觉得这两位的实力能超过笛里的执法官魔女霞。他们既然是维吉尔的弟子，对地狱又有相当的理解，就应该知道，魔女是什么档次的力量。
　　搏克的自信，多少还是让他有点疑心。他气定神闲地靠在车门上抽烟，酷似电影里的车神，这种逼格让王辑觉得他不可能是心态膨胀，不知所谓，如果不是用生命在撑自己的脸面，那他的能力可能真的超出王辑意料。
　　超出他意料水准的，就是青铜议会顶级议员水准了。
　　毕竟那个时空扭曲的梦魇世界，在王辑看来没有掌握一点真理的力量，是根本没有活路的。
　　时间缓慢流逝。
　　森林公路彻底陷入黑暗，漆黑的道路上除却搏克手中的烟头外，并没有其它光芒。远方的红海海面则显露出惊人的血色。
　　“现在是……时间已经停止了，受时空扭曲的影响，但我觉得等我们将近一个半小时。”
　　搏克点亮了自己手机的屏幕，看了下时间。上面的时间还是他出城的时间，不到20点，但他明显觉得，自己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以上。
　　“会不会它们不来找我们了？A同志？”
　　木兰用手绢小心擦着自己的眼镜。
　　“不会的，它们只是有点眼瞎，暂时没找到的，但肯定会来的。”
　　王辑面无表情地回答。
　　“哎，无聊啊。”
　　木兰将擦好的眼睛重新戴上，端正了自己的帽子，觉得无聊的她想找些话题，“对了，A同志，你知道我们交大不死队军团的团歌吗？要不我唱给你听吧？”木兰热情地说道，“这样说不定能把它们引来呢！”
　　“可以试试。”
　　王辑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感兴趣的样子。
　　“好。”
　　木兰点头，她清了清嗓子，真的就吟唱起军团的团歌来，婉转的声音在扭曲的森林公路中显得格外清脆，她唱道：
　　是的，那里是背景；
　　是历来传火薪王们的火炉，也是漂泊汇流之地，因此巡礼者皆向北而行，去了解特色社会主义的含义。
　　火以渐息，位不见王影；
　　当传承火焰熄灭时，新闻将散播四周，……
　　她没有唱完，歌声响应的森林公路上，一股强烈的引力突然凭空出现，一时间土地虚浮，歌声戛然而止，三位猎人的身影紧跟着漂浮而起，王辑清晰感觉到了几将他身体撕碎的强大引力拉扯，眼前一恍惚，他便陷入了不断地下坠。
　　昏红的夜空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好像要凝结的空气几乎要冻碎他的呼吸道。轻微的草木声响，王辑自由落体，跌进草垛中，而木兰却没有那么好运，她噗通一声堕入水中，溅起一片黑暗的涟漪。
　　猎人搏克乘着降落伞缓缓下降，悠悠漂向大地。
　　王辑从草垛中爬起身，站在草垛上方，瞭望他所降落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穷黑暗，除了漆黑就是黑暗的水面。草垛漂浮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渊面之上。堕水的女猎人木兰明显就是坠入水中。但索性她应该是学过相关的落体知识，没有被摔死，平安站起来，渊面的积水很浅，大约不到5厘米深。
　　“好冰啊！”
　　木兰颤抖着声音响起，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渊面的暗水所湿透，那彻骨的寒冷透过军装刺进她的皮肤，几乎要冻结她的骨髓与血管。她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寒冷，在这渊面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是在艰难地吸入那些结冰的空气。
　　冰冷孤寂的黑暗渊面，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它们的世界嘛。”
　　王辑思量着，从草垛跳下，落入水中。接触渊面暗水刹那，他便感觉脚被瞬间冻僵了，那种刺骨的冰冷瞬间穿透了他的动力鞋，覆盖了他的脚板，并侵入骨头，顺着骨架侵染全身。感觉到不对劲，一层金色的阳光瞬间笼罩在他身周，这股暖意也迅速将那冰冷去除。
　　黑暗渊面，他成了唯一的光源。
　　“等，等下。”
　　木兰哆嗦地手掌伸起，从黑暗中取出一根火柴，一擦，一团火球在她指尖跃起，不断变大，烈火熊熊燃烧，却不见一丝温度。
　　“怎……怎么会。”
　　她嘴唇颤抖着，双眼透过眼镜望着面前的火球，她试图用火焰取暖，然而在她指尖的火焰却没有一点温度，像一团蠕动的红色冰块。
　　王辑默默抓住她的肩膀，将阳光恩与给她。
　　金色的阳光轮廓出现在她周身，旋即在湿透的军装作用下迅速熄灭。稍感受到温暖，木兰便觉得那珍贵的暖意从她身上迅速溜走。
　　“不行，你这套军装让我没办法恩与你奇迹。”
　　王辑摇摇头，他的阳光奇迹被木兰身上军装完全隔离，根本不能起效果。
　　“我没准备其它道具套装。”
　　木兰瑟瑟发抖，站在冰冷的水中，声音小得可怜。
　　太冷了，这里的寒冷是一种她前所未见的寒冷，它真正的冰冷并不像冬眠仓那样，可以让人马上失去意识进入冬眠，而是一种能感觉到不是特别可怕的零下摄氏度，却冷的入侵骨髓，侵蚀血管，折磨着血肉生命的每一根筋骨。
　　“那就忍忍吧。”
　　王辑回头望了一眼还在降落的搏克。
　　“这里，感觉有些熟悉。”
　　收回目光，王辑重新望向那黑暗渊面。他身上的阳光仅能照射不到十米远的距离，在此之外就是彻底的漆黑渊面，什么都没有。王辑对在此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记起在冥界所见到的深渊冥土，他在这里，也感受到了一种回归母体的安宁，似乎这黑暗与冰冷就是他的起源之地，即使那渊面暗水依然冷的刺骨，也不能阻止他对这里的熟悉。
　　“你们，小心！”
　　快要降落下来的搏克突然大声喊道。
　　“……”
　　王辑握住了阎魔刀的刀柄，他听到了搏克的呐喊，但他的回响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需要小心的东西。
　　“水里有东西！你身上的光！光把它们吸引来了！”
　　搏克大声呐喊，并在降落伞上拼命挣扎，他赶紧解开绳索，从半空展开了自己的金属拳套，挥拳砸向渊面。与此同时，王辑的耳朵动了下，他听到了渊面远方的水声荡漾，好像有一种急促的脚步在渊面暗水中狂奔，溅起层层涟漪。
　　确实有东西。
　　阳光在他身上突然变得浓郁无比，温暖的太阳光芒从他身上发散出一根根渐变的光柱，黑暗渊面的可见度不断提升，顷刻之间扩散到了方圆百米的范围。那阳光边界处，一具具黑色黑甲风华的骑士从黑暗中出现，站在了阳光下。
　　那是大约三米高的骑士，浑身的黑色铠甲已经风干的不成样子，露出了很多奇怪的纤维，在阳光照射下呈现暗白的痕迹，穿黑甲的生物只剩下了骨骼，也不知道是它们与黑甲完全已经融为一体，还是它们自身就是那样，在苍白的骨骼下，呈现出了漆黑的缝隙，向外冒着黑烟。
　　好像有灵魂力量从那里不断溢散。
　　空荡的眼洞漂着血红色的火焰，那对王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身份证明，它们是神明的眷属与战争部队。
　　砰然一声响，搏克从天而降，重拳砸在渊面，接触暗水的瞬间，搏克嘶了一声，他急忙收起拳头，忍受着暗水彻骨的寒冷，小心戒备看着阳光笼罩区域的边缘，一具具黑甲骑士从黑暗中出现，将他们包围。
　　“它们是被你的奇迹吸引来的！”
　　搏克小心后退接近王辑，从他那里，这个蒙古汉子能稍微找到一些温暖。
　　“知道了。”
　　王辑将腕转过来，逆向握住阎魔刀的刀柄，居合时刻都能用出。一定程度上他确实感到了棘手，因为这些黑甲骑士根本没有回响。他根本没办法准确估计这些骑士的准确实力，尽管他知道如果动用心火的话，他根本没必要估算这些骑士的力量。但在这两位猎人面前，他对心火使用的态度上，前所未有的慎重。
　　噗呲！
　　一位黑甲骑士突然弯下腰，将手伸进了渊面里，从那不足5厘米高的暗水中，突然抓起了一具尸体的脚部，那尸体明显是个恶魔，但已经失去了回响，死相和所有神秘死亡的人员一样。
　　血液顺着尸体的衣服跌落在渊面，在飘荡不定的暗水上，形成了一行恶魔文字：
　　神上需要阅读，你们都是阅读所需的养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囚禁的灵魂
　　渊面。
　　鲜血形成的文字在渊面黑水上逐渐消散。黑甲骑士一松手，尸体落入渊面消失。一把宽厚的灰暗长剑出现骑士手中，剑脊呈现明显凹槽，如刀血槽。厚剑比例很夸张，相较普通冷兵器长剑相比比例扩大了不是一点，基本相当于古代西方常用的大剑，和天使大剑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和骑士神上风化的战甲一样，这把剑也是没有回响的。
　　“边打边退，我来试探它们的极限。老师他们一定在这渊面，我们先找到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知道战斗将要一触即发，王辑心里也不可能会萌生与对方沟通的想法，仅通过这些骷髅只能用死者血液和活人交流，王辑就清楚交流基本是没有用的。打是在所难免的，可眼下他们这边除他之外，另外两位猎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木兰的65军装被渊面暗水浸湿大半，虽然不会因为紧贴皮肤而造成尴尬，但具有强烈侵蚀性的冰冷早已经让她冻的直哆嗦，连刚才的道具使用都很艰难，更别说面对这么多的敌人；搏克那边也并不好过，尽管他尝试通过接近王辑，用阳光的热度来驱散身上的冰冷，但还远远不够，搏克的肩膀有明显的后耸，那是因为寒冷而下意识有的身体动作。
　　如果是带两个战力严重不足的猎人，王辑的选择会是避战。对搏克一定程度上的怀疑，让王辑不会在这种条件下动用心火。
　　“应该不是太难缠，从他们还在使用冷兵器这点，能够看出来。我就算打不过，跑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心中抱定想法。
　　“那你得先为我们杀开一条血路。”
　　搏克的双拳紧握，全套也不能掩盖他因寒冷而颤抖的拳头。交谈之间，包围上来的黑甲骷髅骑士便已经动了，它们奔跑的双腿看上去有些笨重，也不知是因为铠甲的累赘，还是它们的身高体型，在相对矮小的人类猎人视野中很慢。
　　冰冷的暗水哗啦啦的响起，宽厚的血槽长剑划开水浪，被骑士们拖着向阳光中心而来，与此同时，它们的身躯也如殷勤一般运作起来，那暴露的肋骨缝隙里，冒出了漆黑的滚滚浓烟，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一团团滚动的黑雾。
　　按住阎魔刀柄的王辑扎稳脚步，身体向前微微一倾，刀鞘上迅速凝聚一道银蓝雷光狂闪，相同颜色的火焰也在他头部燃烧起来，等噼啪的雷声响起时，积攒攻势已久的王辑瞬间拔刀收刀！
　　收回刀鞘的刀身猛然出现空气中时，通体仿佛贯上一道璀璨的亮光轨迹，按入刀鞘时，无风的波动在空气中一闪，刹那间的变化仿佛无穷的隐形风波刀刃撕裂空间，与此同时拔刀的金属余音震动才堪堪响起，数十道璀璨的斩迹刹那斩出，与空间接触发出了嗡嗡的金属之音，从各种角度贯穿骑士的身躯。
　　王辑先手的次元斩后，搏克马上放弃铁拳的进击，撤步退到王辑身后，行动好像完全不需沟通的默契配合，与此同时王辑收刀一转身，扬手抓起一道雷电阳光枪，v5戒指作用下，一道雷电迅速转化成了五道，轰隆隆地朝着身后包上来的骑士炸去，提剑近身的骷髅骑士瞬间湮灭，尸体在炸裂的雷花中溃不成形，然而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王辑先手的次元斩做出正面应战准备，实则是用知识技能出招使用极快的阎魔刀做伪装，掩盖自己要退的真实意图，和他配合的搏克与木兰显然是明白他意图的，在他接手雷霆一枪，反手炸开包围圈时，两位交大不死队的猎人立刻使出浑身解数，要从突破口冲出重围，但那使用冷兵器的骑士死亡时，所出现的诡异景象完全出乎他们两个的意料。
　　爆裂的尸体冒出了无尽的黑雾，不可思议的黑雾凝聚成了一团鬼魂形状，漆黑的雾气里竟出现了两颗白亮如星辰的眼睛，并伴随着强烈的引力拉扯，没有回响的鬼雾张牙舞爪，发出了风鼓般的轰轰声响，亦如疯狂凶兽破出囚笼时的嘶吼，但声音长而持续，令人耳麻。摆动着细散的雾尾，这种王辑前所未见的鬼魂，瞬间将两个猎人拉扯过去。
　　与此同时，王辑眼睛的余光也看到，那被次元斩所制裁的那具骷髅骑士，身体被斩迹所贯穿的伤口，流动黑雾与溢散力量时，突然出现了回缩的异常景象，所有空气都要被拉扯过去。那风化的铠甲里，好像有一团蠢蠢欲动的灵魂力量，如同囚禁在身体囚笼的可怕猛兽，在呼吸到空气时，发出了剧烈的挣扎与咆哮。
　　他从中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力量的拉扯，不过因为他在阳光保护下，灵魂只出现了一种轻微的震颤，但意识到这点的王辑迅速反应过来，他有奇迹保护尚且如此，维吉尔老师的那两位弟子绝对要比他难过百倍。
　　啪！
　　阎魔刀在他手中一转，王辑回身面对那被引力扯到黑雾里的骑士时，本要拔刀的他突然停住。
　　“不对，这些骑士的特殊点不在于它们的战斗力，而是它们受到伤害所出现的陷阱。它们身躯的伤痕破口会不断溢散力量，但也可以反向拉扯灵魂。这才是它们的最难缠之处。它们应该拥有异常强大的灵魂力量，我可以轻易破坏掉他们的物质，但很难从根本伤及它们的灵魂，破坏它们的物质身躯，只会解放它们饥渴的灵魂。”
　　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王辑突然决定收刀。
　　虽然感觉不到这些骑士的回响，但从短短交锋的刹那，他还是获取了大量信息。这些信息让他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事实如他所不希望的那样，这些骑士本身的战斗力获取根本不值一提，但它们明显就是冥府女神曾经所提到过的，那种千疮百孔的灵魂知识学习者，它们千疮百孔的身躯不断流散着力量，急需灵魂力量的夺取与补充。
　　消灭它们的物质身躯没用的，因为它们本身对此就没有绝对的依赖。失去那仅存的骷髅躯体，它们一样可以存在，并且可能会因此变得更加可怕。意识到次，王辑眼见那飘渺的黑暗诡雾已经伸出利爪，抓住与他同行的两个猎人，王辑二话不说就地伸手一洒，将陷阱的风之虫扔了出去。
　　阳光洒照中，发光的风之虫飞上黑暗虚空，一刹那间，围绕王辑周身的阳光轮廓消失了。同一时间，那些将猎人围死的黑甲骷髅骑士都好像失去了目标，血色的眼睛仰望着那暗无天日的渊面上，飞舞的风之虫。
　　原本还会通过办法与智慧生命沟通的它们，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智慧，提着灰暗厚重的长剑，成群结队的追逐那暗夜唯一的光源而去。
　　渊面冰冷。
　　噗通。
　　木兰的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黑水中，接触那黑雾鬼魂时，她的灵魂仿佛就要被扯走，失去部分灵魂力量让她的精神难以集中，疲惫的双眼随时都可能避上，然而跪入黑水中时，冰冷让她突然多了一丝清醒，那疲惫也似乎获得了短暂的解除。
　　“走，找维吉尔老师。我的陷阱撑不了多久的。”
　　王辑开启了引力透镜的夜视模式，看着黑水中有些立足不稳的两人。他当然不知道维吉尔老师在哪儿，但他相信只是目前他所遇到的难题，可能会难住大多只有破坏力量的魔女，但如果对付维吉尔这样的老魔王，还是远远不够的。
　　……
　　漫步冰冷的渊面之上，好像走在混沌的世界里面。王辑远远看到了黑水中有许多茫然战力的黑甲骑士，它们大多盲目地来回行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偶然对天发出一声清啸，在近乎无声的寂静世界里，那就是最恐怖的声响。
　　王辑小心地避开和绕过了它们。他不太相信，这黑暗渊面除了这些被困的吸魂骑士外，别无他物，毕竟这是红海那位高维生命的噩梦，她不应该梦到虚无的一切，而应该梦到她的家乡。
　　如他所想的那般，他在渊面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木兰感觉自己都冻僵了，终于，他看到渊面上出现了建筑。
　　也许是建筑，也许已经是废墟。王辑不太容易做出判断。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座几何上构造极其复杂的建筑，说是宫殿的话，它根本没有人类所认为的那种方正与威严，而是一种倒立的金字塔基础上，施加了一种错综复杂的几何形变；但说不是宫殿，建筑的规模很大，构造繁复，就算不是宫殿，也应当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文明建筑。
　　他在这里感受到了星空巡礼者长老的回响。
　　“那些巡礼人的长老，我找到了。”
　　王辑向身后的两人说。
　　首字母A，在你面前的是多维神殿。这是古老的星空巡礼人一族最初进行祭祀的祭庙。
　　——源于A号实验机。


第四百七十七章 伟大
　　“那就快些进去吧，我都有些受不住了。”
　　搏克拉紧了身上的皮绒。
　　渊面的黑暗与冷寂逼人发疯，他无时不刻忍受着来自极致寒冷的煎熬。如果真是绝对零度，倒也可以让他死的痛快，但不断侵蚀骨骼肉身的冷虽不致命，但却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他是如此，女猎人木兰更不会好过。
　　王辑无言，默默蹚过冰冷黑水，往那构造反常的神殿走去。事实上他不会比身后两位猎人好受多少，他的思维与身体感知，让他对刻骨寒冷更加敏感，之所以一直能硬撑着，也完全是是因为他的意志太强而已。
　　黑暗的神殿应该已经荒废许久了，在本不存在的渊面世界，这座圣殿也无法让王辑感受到可靠的回响，踏足巨殿黑石阶梯上时，他在回响中好像漫步虚空般，找不到该有的依托。但没关系，他好歹告别了那冰冷的渊面黑水，至少不再忍受寒冷的强烈侵蚀。这一路上为了不再引来那些骷髅骑士，他完全不敢使用阳光来温暖自己。
　　离开黑水，他的体温恢复许多。
　　搏克和木兰的情况也好转了一些，跟在他身后，脚步加快了些。
　　多维神殿的内部幸而不是崎岖复杂的廊道，内部相当宽敞，毕竟是祭祀之地，最简单的格局，能够容纳最多的祭祀者，如果像曾经王辑所见的罪恶之塔那样，但真的就没有祭祀的作用。
　　宽敞高阔的神殿内部，古老的巨龙雕像高昂着头颅，守在神殿两侧，宽敞的黑石砖虽然大都已经风化，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些石板的材质与巡礼人一族所背负的黑石碑材质相同。那幽邃黑暗的神殿尽头，雄伟的巨像已经坍塌，祭祀台下，渺小的巡礼人长老跪伏在信仰的脚下，低声祈语，并摸索着地上的石板。
　　“长老。”
　　王辑压低声音唤了一句，并将手按在阎魔刀上。
　　这位长老被抓走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虽然从回响中能辨认出是对方，但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如果对方突然发动袭击的话，王辑也能在第一时间做好准备，在不出现光痕引来骷髅骑士的情况下，杀死对方。
　　“你们……也被抓来了。”
　　长老扭头自己硕长的脖子，头从繁复的帽巾中钻出来，看向身后的猎人。
　　王辑将手松下。
　　长老回过头，沙哑地声音说道：“如你们所见，这就是曾经我们的故乡。但现在已经成了寂寞的渊面。古老的史诗记载我们的石碑上，星界的崩坏，正是从我们这些卑微的信仰者开始。”
　　王辑沉默地走到长老身后。
　　“我在寻找，寻找这里是否还有祖先留下的文字，但风化太严重了。我们或许出于一片很久以前就已经毁灭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其实早已经都不复存在，深渊的黑水蔓延于此，文明的痕迹终将随渐灭的风而彻底腐化。”
　　长老伸手摩挲着地面。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他说，“当宇宙都还处于混沌，一切都在谜团中时，生命的痕迹就已经活动了，最初的它们以难以想象的方式存在，生命就是这样，它们的出现千奇百怪，甚至在没有物质时，它们也能脱离物质，迷蒙与混沌地活着。正是它们完成了最早的树阵，那一片构建于黑暗虚空的树林，并苟且地生长着。”
　　王辑在长老身旁蹲下，确实，他观察到地面上有很多残存文字的痕迹，但大都已经看不清楚。
　　“但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在冬眠。因为那时还太冷了。但终有一天，完成的树阵会让自己出现集体意识，并按意志改造自己的存在。于是伟大的生命从冷寂中得到了树阵赐予的无限力量，它在广阔无垠的世界凝聚了自己最初的物质身躯，并铸就群星，创造了火焰，一切因此开始诞生质变。生命也终于感受到了光与暖，和世界的存在。”
　　长老抬头，循望那神殿周边的巨龙石像。
　　“但生命在获得物质后，终究会因为巨大的质变而产生内部分歧。一部分生命在火焰中觉醒了最原始的欲望，它们因欲望而变得强大万分，并开始主导初火余温尚未散尽的世界，它们学会了欺诈与哄骗，并意识到，自己这些生命想要获得更多的一切，就必须从黑暗的远火角落中走出来，真正夺取火焰与光明。但这些并没有让伟大生命意识到，毕竟最初的伟大是所有生命集体意识所造就的无私，它欣然接受了这些生命种族的邀请与崇拜，直到发现被欺骗，被夺取力量，被杀死，被灭族。”
　　长老拜倒在地，以虔诚而恐惧地声音诉说道：
　　“这就是最初的夺权。所有生命都尝试着让自己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夺取造物后更多的资源，成为主宰。但成功者注定只有一个。成功的生命成为神，从此高高在上成为主宰，开始履行欲望所赋予的征服使命。神将自己主导欲望的力量流传下来，让其它生命去领悟，真正能够成为主宰的力量不是力量本身，而是欺骗，但欺骗与背叛太近，于是这些生命将此称之为智慧。”
　　王辑不说话，静静听长老叙述。
　　“这大约就是古老的仇恨吧。伟大的生命可以死亡，但最初所孕育它们的母体却永不消亡。即使因为最初的创造造成巨大的消耗，它也依然能创造出那些近似伟大生命的存在，作为那些最初生命的后代，留在起源之地，等待复仇的时机，而当神真正接近伟大生命的高度时，它们就会发现，原来自己要真正掌握伟大生命的造物与火焰，要放弃已经无法割舍的物质，只有将其那世界有限的资源化为自身存在的资源，才能保持自己的存活。他们拒绝这样做，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世界陷入黑暗，因为当存在这个词汇变得有意义时，毁灭就必然也会随之而来。”
　　长老说道：
　　“接下来就是一段混乱的时光了，星辰迟早会暗淡下去，当太阳失去光时，早已经习惯物质的生命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黑暗。但来自那里的伟大生命后代，却已经开始适应那即将崩溃的物质世界。神恐惧权力会丢失，恐惧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它别无选择，迫不得已下，它们只能将自己转变成资源，来让物质世界持续存在光与热。卑鄙的人在面对没有选择的道路上，只能去做伟大的事情。但没用，自最初造物起就注定一切物质都是有限的，当把一切付诸当前生命所需的存在条件时，一切迟早都将结束。于是，开始的地方就是终结，世界重归黑暗。”
　　“一切会重新开始，但仇恨是不该进行下去的。”长老说，“树阵不希望残酷的篡位再将发生，那是所有生命在面临失去物质时最美好的愿望。于是在那些渊面潜行的伟大生命后代获取自己祖先的力量时，也得到了欺诈的力量，生命将权力还给新生的伟大。但没有生命能够想到，权力与力量的赐予，必将导致残酷的奴役。弱小的欺诈充满了可怜与可敬，而强大的欺诈，则能颠覆整个世界。新的征服必将产生，而伟大在成为伟大后，必不会放弃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它们会毫不畏惧地占夺树阵赋予自己的造物使命，将火焰牢牢掌握于手中，不会松开。纵使因此无法享受物质，它们也必须要用所有的造物，来巩固自己的权力。于是，所有生命最初的愿景，它们因此所定下的约束，都成为了被征服与破坏的目标。”
　　长老抬头，仰望损毁的雕像。
　　“我们的信仰也在被破坏，我们的主神在经历在那惨烈的战争后落败，被篡夺了树阵所赋予她们的权力。自那之后，一切均衡都被打破，再没有生命能够影响它们的权柄。所有一切都将围绕它们的生死而做出消耗安排。它们远在星空彼岸的虚无中，用整个世界当成资源燃烧自己的本体，俯视着卑微的物质生命。它们牢牢记得智慧的可怕，所以用自己无所不能的欺诈，与生命天生对黑暗与绝望的恐惧，支配着在它们眼里渺小的世界。但没用的，造物自最初开始，就注定一切是有限的。当征服了一切时，消耗的就是自己。黑暗终将来临，而直到那时，生命会意识到什么？大约会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的，意识到造物与酝酿伟大本身就是错误的。但没有伟大就意味着造物使命无法完成，所以等待生命的，只会是最初的黑暗。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一样。”
　　“哦。”
　　王辑回答了一声，回头观察两位猎人的状态。
　　“但伟大的神不会让一切结束的。你看到外面那些骑士了吗？那是它们的军队，曾经毁灭这里的军队。它们被伟大赋予了渊面生存的力量，它们的灵魂会因此变得千疮百孔，那些长着星辰之眼的鬼魂，就是智慧的本性。它们会不断吞噬外物，再到相互吞噬，直到世界终结时，它们篡夺一切生命的力量，重新成为伟大，创造火焰。是的，用智慧来改变所有生命的集体愿景，将无边的森林变成一颗最高的巨擎，用唯一的贪婪来实现欲望，延续时代，不得不说，也是个办法。”
　　长老说道：“所以如果还有下个时代可以来临的话，那必将比现在的时代恶劣百倍。因为那里只会诞生一个智慧生命，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世界的一切都将因它的需要陷入最痛快的燃烧，而它迟早有一天也会因此诅咒而失去所有伟大的力量，到那时，就连最初的黑暗里，生命也将荡然无存。也许那值得欣慰，因为在那时，就没有生命思考，自己为什么存在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再临
　　长老说的不甚明白，但王辑还是能通过一些细节，得知更加详细的讯息。长老在初次提到伟大生命时，曾看向神殿内部周围的巨龙雕像，那无疑说明巨龙和最大生命有着极大关系。王辑通过他人回忆自己沉睡时所召唤的神明，也知道神拥有巨龙的形象。
　　这也算是一种对真相的揭秘吧，王辑想起他从安山县回来时，阅读到太阳王留下的遗言，清楚记得所谓智慧征服的使命，在太阳王看确实如此，在伟大生命与其它生命看来，那智慧的本质无疑是欺诈。所有的道德站位都将围绕火焰是谁创造而展开，但最初的火焰，源自生命最美好的展望。
　　后来者，无论是谁统统都是篡夺，纵使伟大生命本身亦是如此。
　　脚步无声。
　　“你们还好吧。”
　　王辑站在木兰和搏克的面前，蹲下身询问他们两个的情况。
　　“……”
　　木兰没有说话，她单薄的肩膀依然不停地抖擞，嘴边呼吸的气体能成云雾状。她抱着自己左右胳膊，依然忍受身躯冰冷的折磨。和搏克不一样，她在降落时并没有准备好，导致她的摔倒，让身上的衣服大都被浸湿。
　　搏克只要脱掉脚上的皮鞋，就能让自己好受许多。但她不同，贴在皮肤上的衣物让她倍受煎熬。
　　“你要是早用出全力，就根本没那么多事情了。”
　　搏克摸了把自己的络腮胡子，飘忽的眼神忽然萌生了一股怒意，他猛地看向王辑，在黑暗中的神殿内质问王辑。
　　“什么？”
　　王辑对他的态度感觉到了错愕。搏克对他的指责很奇怪，王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这里的危险，凭什么在搏克这里就被认为是他没有使出全力？但搏克到没猜错，王辑确实没太认真，而且最开始不准备认真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位跟他一起来的猎人。这种事情的话，就没有必要摆明去讲。
　　以搏克从最初见面时所表现出的谨慎与收敛，他不可能看不出这点。王辑也并没有找察觉有这位蒙古汉子有愣头青的嫌疑。
　　“你如果早点召唤出神，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搏克的神态无比认真。
　　“……”
　　王辑下意识地站起身，虽然他还不至于因此会和搏克故意拉开距离，但如果他连这点反应都没有，那未免显得太镇定了。“看来维吉尔老师和你说了很多，不是吗？”他说道。
　　“你拥有神是整个地狱都知道的事情。”
　　搏克摇头道：“我们拥有避神石，并不畏惧你的神明会对我们思维造成影响，我们现在完全陷入困境，没有你的神帮助，仅凭你的阳光，我认为我们无法面对外面那些吸魂的骑士，更被说救回被带到这里的其他人。”
　　“魔女已经前往了地狱的世界之脐，她们的支援马上就能够降临这个世界。没必要冒险。”
　　巡礼人一族的长老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佝偻着身子走到王辑身后，那头巾下的双眼盯向了搏克，“年轻的猎人。”他说，“不要为求自保，就贸然要求独立猎人做什么。他灵魂寄居的神明是我们的主神回到故乡的唯一支撑，我们所做的所有牺牲都是为此，不容有失。”
　　木兰还坐在地上哆嗦，气色很不是很好。王辑通过引力透镜的夜视功能看得清楚。
　　“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其他恶魔还有魔女吧。”
　　他看到女猎人这副样子，知道不能再来这里再拖下去，王辑来到这里本身就是奔着尽可能救人的目标来着，只是这个搏克身上不断加重的嫌疑，让他不太好进行真正的实力发挥，在没有完全确定搏克身份确实不是猎人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单纯因为怀疑，而对其做出杀死处理。
　　“长老，你对外面那些骑士有多少了解？还有，你被抓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你有没有遇见维吉尔老师，亦或者其他魔王？”
　　他问巡礼人长老。
　　“我并没有遇到他们，渊面笼罩了整个星球的表面，到处都是一团漆黑，我没有与他们联系的手段，当然不可能找到他们。你说外面那些骑士，那是如今时代早已经不存在的古国奴隶，它们在时代前就已被深渊力量奴役，在后来伟大生命后代取得统治权与造物使命的资格后，它们便被用来与束缚规则的战争，那些骑士大都死在了这里，幸存者获早已列入神谱，或已经成为主宰。”
　　长老长叹道：“你想问我办法的话，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吧。”
　　王辑无奈摇头，没有更多地话。他蹲在木兰身旁，突然问道：“那些骑士会被光所吸引，但是否会有视野阻碍？我如果在这里动用奇迹知识，产生的光在建筑隔绝外，它们是否能感应到？”
　　“它们受光与热，受获得阳光恩与所创造的一切事物所吸引。”长老说道，“至于你说的，我没办法回答，因为太过细节。”
　　“……好吧。”
　　短短的对话里，王辑连续两次的话语都有妥协的意味。但他并不准备因此而怯懦害怕什么，温暖的阳光在他身周顷刻间形成了一层轮廓，在黑暗的广阔神殿中点亮了一片狭隘的温暖之地。
　　王辑将手按在了女猎人的手背上。
　　“我的阳光难以形成太强的高温，所以要晒开你的军装很难。但多少能让你取点暖，恢复些气力。恢复地差不多，我们就继续向前走，我会尽力找到维吉尔老师他们，只有先找到他们，后面的事情才好展开。”
　　他说。
　　“谢谢。”
　　木兰脸上的气色虽然没有多好，但感受到暖意，多少让她舒服了点。
　　“你这样可能会引来那些骑士。”
　　搏克说着，脸上已经出现不耐烦的神色，他将金属全套戴到拳头上，做出了时刻应战的准备，“这种冰冷虽然折磨人，但不至于冻死她，我这里有强力安眠药，可以让她暂时沉睡，她昏迷的时间里就由我背着，现在让她保持清醒，没什么大意义。”他提议道，“如果那些骑士过来的话，木兰交给我处理，你应该以最快速度想办法召唤神明，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再如何拖也没有办法。”
　　“你从哪方面判断出这里的冷会让她昏迷？你就是这么处理伙伴的？”
　　王辑觉得搏克对伙伴的处理方式越来越有疏漏，木兰现在最差还有行走的力量，使用一些道具更不成问题，就算她是残废，也远比一个彻底昏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猎人要有用。搏克这么急着制造减员机会，虽有办法去理解，但王辑总体上还是觉得很不理智。
　　“难道……”
　　轰隆！
　　搏克的话都没有说完，多维神殿的上层墙壁轰然垮塌下来，一条黑暗的骨爪从裂缝处神进来一掏，将大半墙壁撕裂，紧接着暗骨的巨龙从裂缝中探进硕大的头部，那头盖骨的眼孔裂缝里冒出丝丝黑雾，仿佛飘渺的焰火。
　　隆隆之声不绝，伴随神殿的震动，巨龙大半骨架身躯挤进来，那肋骨怀抱着一团涌动的黑暗魂光不断闪烁，边缘伸展的有力骨翼猛地一挣扎，神殿大面积地倒塌。龙背之上，一身风化黑甲的骑士从龙骨上跳下，宽厚的黑暗长剑随落地深深插进地砖中，炸开的缝隙咕噜噜地涌上深渊暗水。
　　“它们来了。”
　　立足不稳地巡礼人长老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瞪着脚不断向后退开，面对骑龙的黑甲骑士显得极为恐惧，恨不得要钻进地里面躲起来。
　　“你把它们引过来了。”
　　搏克恼怒地挥着拳头，王辑本以为他会冲上去打，但根本没想到，他在说完这句话，立刻往神殿的后方逃跑出去，他甚至连知识都没有触发，只管拼命跑路。这一幕多少让王辑吃惊，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呲的一声，黑暗长剑划过阳光，那个龙背上翻下来的骑士大步迈进，挥剑冲向发光发热区域的中心，王辑起身抓住木兰向后一拉扔下，拔出阎魔刀居合一闪，身如一道穿行鬼魅，将还未落地的木兰接住，后撤到巡礼人长老身边，将猎人抛给他后，转身一道阳关枪扔到脚下，轰然炸裂了身前的地面。
　　他不能攻击那些骑士，因为让他保持现在这种笨重状态是最好的，一旦让它们变成那种带有强烈引力的饥渴黑魂，那局势就会难处理很多。
　　撕裂的神殿地面像一块面包被掰开处，迅速向两端分裂落下。那骑士原本都要追上王辑，却被坡度不断演变剧烈的地面给滑落下去，最终抓住断裂口，厚重的佩剑却坠入渊面。在它身后，还有更多的骑士冲破多维神殿的墙壁杀进来，但一一跳进来后，面对马上就要呈90度角的地面，呈现了划蹭止不住的情况，堕向渊面。
　　马上，整个神殿就会变成一堵墙，隔绝两边。王辑也能够趁势退走。当他已经做好退离准备后，那巨型的黑暗古龙突然提爪在断裂口一拍，紧接着整个龙躯压下，硬生生压着逐渐倒落的坡度，呈现两边平行的状态，神殿地面大片地断裂，立足不稳地王辑转身拔刀一斩，强气流形成的风墙挡住探上来的龙爪，但那条骨龙直接爬到风墙上方，压着气流探爪就要再抓，眼见就把巡礼人长老抓住，宫殿顶部突然破裂，蓝色的大衣飘然落下，维吉尔白发随风飘扬，双手握持力量之刃，一记粉碎性的落斩砸上龙头，轰隆斩裂了骨龙的巨头！


第四百七十九章 驱逐
　　龙骨破碎，巨龙残存的脊柱不由自主地摔落，正向王辑所在的方位砸过来。王辑抓起巡礼人长老和木兰向边侧快速一闪，堪堪躲开那尸体的砸落。倒下的骨龙尸身，条条肋骨所包拢的魂光暗穴忍不住地发作起来，先是突破龙骨地束缚，紧接着将周边吸魂的骑士拉扯过去，强大的引力瞬间撕碎了骑士的身躯，并与其身体内的黑雾灵魂相互牵扯撕拉，最终融成一团更加强大的暗雾。
　　引力拉扯着维吉尔的衣服与白发，借靠着力量之刃的落力，这个拿菲利人强行挣脱了拉扯自己的引力，落在王辑身前。
　　“这就是斯巴达！”
　　根根白发倒竖的维吉尔将力量之刃压在身前，一脸傲气地喝道。
　　“老师。”
　　王辑唤道。感受到维吉尔回响的时候，他也察觉到了那个奈非天出现在了摇摆不定的多维神殿上方，遥远的方向，他感应到了魔王弥尔顿的回响。
　　“你带人直接走，用你的回响赶紧找到所有人，然后等待魔女从世界之脐的支援，这里我和奈非天来对付。”维吉尔并不多说，马上交代了事情后，随手挥动力量之刃，千万道幻影剑便如暴风骤雨般闪现而至，压压一片朝前方倾斜而去。
　　“……走。”
　　有维吉尔给他拖着，王辑也不啰嗦，和维吉尔讨论要走一起走的废话，魔王们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力量根本用不着王辑担心。和木兰说了一声，他将腿脚发软的长老从地上拉起，从神殿另一方面跑出去。
　　“你们真慢！”
　　即将倒塌的暗殿就要冲到尽头，那门口搏克突然站出来，则怨着说了声后，继续掉头跑。王辑无话，扶着长老从神殿出来。
　　“你还好吗？”
　　他取消了身上的阳光，问身后跑起来很无力的女猎人木兰。因为已经要到神殿外，他不想用阳光吸引更多的吸魂骑士来找自己麻烦。但他不清楚，自己身后这女猎人没了阳光，能否撑得住。
　　“还好，你们走，我跟的上。”
　　她在后面说，神情看上去很坚定。
　　“主神赐予力量，穿过土地与水的混沌，用智慧的光量驱散临行暗潮的无名黑雾……”巡礼人长老哆嗦着低语祷告，佝偻的身体在接触渊面暗水的瞬间，便禁不住地猛烈颤抖躲起来，仿佛他在这水中，感受到了更多可怕的东西。
　　一道银光划破天际，瞬间将整个渊面充斥。
　　多维神殿的上方，红发飘然的奈非天后背展开鲜红的恶魔长翼，耳后的恶魔鳞角也长长地长出尖锐的锋芒，他挥起一道焕动银光的大锤指向天际，引控雷霆呼啸而下，瞬间在渊面上展开了旷世绝伦的雷电清洗，好比混沌妖母的雷霆吐息般，大量从渊面觉醒的吸魂骑士被瞬间湮灭。
　　同时，也有大量的暗雾幽灵闪烁着鬼魅的星辰之眼，发出了囚笼脱困的呼啸升上天空，遍天飞舞。一时间渊面鬼哭魂嚎，一派凄厉的场景。渊面上，发光的树枝突然从水面生长出来，巨型的参天巨藤焕发光色，爬上了就要倾塌的多维神殿，将其硬生生的支撑起来。
　　轰隆隆的雷声中，弥尔顿老先生坐在一根飞扬的藤蔓上，起上天空。“猎人，你带人先走，用你的回响找到其他失踪的魔女。”
　　弥尔顿老先生的话语落下，渊面生长出的植被瞬间将他们三人抬起，一路飞舞送向渊面远方。王辑回望多维神殿，只见数不清的生命巨树已经参天而起，在那里形成了广袤的森林，欢乐的精灵幻影飘然，生命的绿光在黑暗渊面好像不朽的灯塔，呼唤着千万万饥渴的骑士从远方奔赴绿场。
　　王辑动了用半神号角的心思，但最终看到神殿上方掌控雷电的奈非天，这个念头最终还是作罢。
　　“虽然不是很值，但我想以后如果弥尔顿老先生能够住在我的防区，我们应该会配合的不错，但愿他还喜欢伦敦。”
　　弥尔顿挥手间创造一片巨树森林的奇迹知识，让他觉得这位老先生如果愿意在他的防区居住的话，那半神号角的存在，足以让他这片防区对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起到来一个杀一个，全来就能杀到团灭的效果。
　　但现在，还是先照顾逃跑吧。刚才短短的接触让他知道被拉扯到渊面的魔王们还没有死，但魔王们的计划是吸引更多的骑士来进攻自己，为王辑制造机会，让他用回响想办法找到那些失踪的魔女，说起来容易，但渊面的广阔，王辑散尽所有回响，也完全探索不到边缘，想要找到那些魔女，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
　　预估半小时后，王辑他们终于远离了多维神殿。时间到此，弥尔顿老先生所召唤的藤木草蔓才停止了延伸推送，将王辑他们推到了已经完全看不到多维神殿的地方。那些藤蔓草木在停止延伸生长后，马上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倒在黑暗渊面上迅速腐朽。
　　但就是这点微亮的消失，也吸引了附近苏醒的黑甲骑士。无声的世界里除却还能听到多维神殿方向传来的雷霆外，渊面黑水的荡漾，也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没有逃出王辑的耳朵，他感觉到了，那些笨重的骑士正在往他们这里包围过来。
　　“他们究竟是通过什么官能，来感知目标的。”
　　王辑感觉到了一些棘手。
　　“快。”
　　手握全套，从头至尾根本没有施展过知识的搏克大声在渊面前方呼喊，声音回荡渊面，更多的涟漪声从远方响起。
　　“再不快点，我们就要被包围了！”
　　搏克倒竖眉头，不怕死地大声催促道。木兰从腐朽的藤蔓上跳下来，接触渊面的刹那，整个人便无力地跪倒，霎时间那刺骨的寒凉顺着她的皮肤，扎进了她的骨骼。被王辑扶着的巡礼人长老在接触渊面，也有些立足不稳。
　　“现在状态很差。”
　　看着两个拖油瓶，王辑知道想再跑也没那么容易，“你们有准备飞行道具吗？”他问。在这渊面，拥有飞行道具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时哪怕有一辆车，恐怕他们的处境要好很多。
　　“没用的，飞行道具和载具的噪音会引来更多的骑士，那些吸魂鬼的阴影伏在整个渊面，在哪里都会有它们的存在。”
　　巡礼人长老无力地说道，他好像已经力气耗尽，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身体软的像条蛇，比女猎人木兰的状态还不好。
　　“这就是你非要留后手的结果。”
　　搏克不失时机地责怨。
　　“你把避神石给我，然后一个人滚的话，我保证可以结束现在的一切。”
　　王辑见状索性不走了，不理会即将逼近的那些时代前就已经存在的可怕骑士，站在原地和搏克将话捅破。
　　“什么？”
　　搏克的脸色微变。
　　“把你的避神石给我，然后滚出我的视野。滚的越远也好，我保证可以结束一切。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王辑伸出手，缓慢走进搏克：“你没有选择，或者按我说的做，或者让我杀死你。”
　　“呵呵，你连老师的弟子都敢杀。你知道蓄意杀害猎人，是要被树阵惩罚的吗？”搏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在暗水中退了两步，他突然冷笑起来，“算了，你这种人疑心病不是一般地重，我走，你们在这里等死吧。”
　　他说着就要转身，但背对王辑的刹那，金色的阳光与雷霆之声突然从背后响起。搏克的金属拳套自动收缩，他侧目回望，只见一道汹涌的雷霆长枪已经瞄向了他的位置。
　　“避神石留下。”
　　王辑的语气不容任何质疑。
　　到这一步他根本不管自己是否会疑心猜错，可能会错杀维吉尔老师的弟子，相同文化背景的猎人，只要这个搏克敢带着避神石留下，他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因为这个猎人一旦离开他的视野，反手对付他时，王辑的处境会无比危险。
　　如果他就是青铜议会渗入地狱的议员。
　　“哼。随你。”
　　搏克从怀中扔下了一块石头，拔腿便往黑暗渊面的远方跑出去。在冷意侵蚀身体的情况下，他逃跑的速度惊人，就连王辑也无法保证，自己身体在当前条件下有同等的机能。
　　“你把他逼走了，现在怎么办。”
　　木兰抱着自己的双肩，艰难地在黑水中站立。她的话里似乎有话，但语气上却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等吧，我有办法的。”
　　王辑取消了手中的雷霆，阳光轮廓重新出现在他身上，他伸手主动握住木兰的手，将温暖通过肢体接触传递给木兰。她的军装隔绝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影响，王辑单纯的光热，也无法穿透那套绿皮的阻挡，更不能恩与给他。
　　“神的光芒将降临濒临毁灭的土地，征战的神使从神国而来……”
　　巡礼人长老沐浴着阳光，哆嗦着继续低声祈祷着。片刻，光临边界处，一具具飘忽的暗影映在冰冷的水面上。
　　王辑知道它们来了，他默默将手按在胸口，启用了守护之心。黑暗渊面的天际，一颗颗璀璨星辰骤然现身，陨落飞降降，疾速俯冲向渊面。巡礼人眼望着漫天的星辰降落，打破渊面黑暗的旷世流星雨光彩夺目，他的祈祷因此似乎更加疯狂起来：“星辰天降，手握裁决之剑的神使将审判光与暗的划界……”
　　古老的渊面陷入一片混乱与震颤中，沐浴光雨的星界天使从天而降，精密编织的银甲红衣比以往不知细节多少，那燃烧圣焰的大剑临空，剑身的符文也展现出了清晰的纹路。满头的金发于天空飘扬，那头顶不知何时出现的光轮不断旋转，在一道通天贯地的光柱中，星界天使缓缓落在王辑身旁。


第四百八十章 取暖
　　巡礼人长老猛地跪倒在黑水中，满是虔诚地匍匐在星界天使的脚下，在冰冷的黑水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降临的星界天使站在王辑面前，这次她的降临，光影已经比较上次降临清晰太多，那圣洁羽翼的丰满与纯白已经清晰可见，绝美的面庞也立体太多，那眼神仿佛两潭凝冰的湖水，高傲的俯视着一切。
　　“你帮我拖住这些东西，我们走。”
　　快速给星界天使下达命令后，王辑转身就去扶倒在渊面的巡礼人长老，然而年迈的长老跪伏在地，面对星界天使怎么都不愿起来。
　　“长老快些，不要浪费时间。”
　　他耐着性子低声催促，与此同时，星界天使也展开双翼，原地升上天空，她浑身上下沐浴的圣光立时将所有骑士的目光吸引，守护天使低空一掠飞向远空，立时吸引了渊面上站立的一片片黑甲骑士，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飞去。
　　“神使降临，主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
　　巡礼人长老低语着，腿脚有些不利索。
　　“快些走吧！”
　　王辑一把将他拉起，转身看向女猎人木兰，问道：“还行？”“还行。”木兰颤巍巍地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做出回答。
　　“走。”
　　王辑扶着长老，踏过冰冷的暗水，继续向前走去。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往哪里去，现在的情况，只要避开那些阴魂不散遍地都是的骑士，就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至于寻找失踪的魔女，她觉得很难。
　　“直到我来到这里前，除执法官魔女霞之外，并没有其她魔女被篡夺智慧导致失智的情况出现。执法官霞在魔女中也应该是很强的存在，她不应该那么早被抓，除非是她要掩护自己人逃跑……魔女们可能已经聚集在一起，只是没有逃离这里的机会。”
　　王辑对自己到这里的计划做了些基础的猜想。考虑到魔女的力量，他并不觉得她们会那么容易被这些骑士给抓到。就算有，也应该是会有意外情况出现。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应该找到一个安全场所，或者自己应该制造安全场所，妥善安置女猎人木兰还有被抓来的巡礼人长老。
　　只有将这两位做出安全安排，他才能放心在这里行动。
　　“先退，找到安全区域再说。”
　　王辑硬着头皮，扶着巡礼人长老继续在渊面上前行，他自己倒还好，但长老的气力是越来越弱，眼看都有些站不稳。
　　在他身后，集万千圣光于一身的星界天使也开始了战斗，那些骑骨龙的骑士们已经陆续出现，在天空追逐星界天使，失去了绝对制空权后，星界天使也只能仓促应战。王辑对此没什么说法，他已经做好守护天使战死的准备。
　　行走很远，他逐渐感觉到了那股久违的恶意，开始在渊面慢慢酝酿。
　　“似乎……似乎是在多维神殿的方向。是维吉尔他们把神给吸引过去了吗？”
　　王辑仔细在回响中感应，发觉那恶意的源头，似乎是在多维神殿方向。随即，他感觉到那股恶意在渊面开始变得越加浓厚。
　　好像，正朝他的方向过来！
　　“是发现我了吗？”
　　王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主动加快脚步，然而他搀扶的长老却趔趄两步，险些倒在黑水中。
　　“长老。”
　　他暂时停步，给长老喘息之机。
　　恶意越发浓重，仿佛丝丝缕缕漂泊的无形气雾，向他这里不断蔓延。他明显感觉到，星界天使已经被这股力量所包围。
　　“是它们……那些挑战我们主人的敌人，它们苏醒了。”长老有气无力地低声道，“它们发现了我们主神的使者，并因此受刺激而降临，快走，放弃我！主神的使者不会拖多久的，它们马上就会追来，因为这个时代还有曾经最初使者印记的猎人，只有你一个。”
　　“没关系。”
　　王辑摇头，他记住了长老的话，但将劝告完全抛在了脑后。通过意志的联系，他已经给自己的守护天使下达了死命令，挡住所有追击者。
　　“起来，我们继续走。”
　　他说着，将长老硬扶起来，继续前行。在冰冷渊面向前行走不超过50米，轰然一声爆裂从身后传来，强烈的冲击波掀动着冰冷的黑水狂潮疯狂涌来，没敢动用阳光恩与的王辑向前一个趔趄，如果不是用双手伏地支撑身躯的话，马上就被掀翻在地。但他身边的长老和木兰就没那么好晕了，直接摔倒被潮水完全浸透。
　　强烈的回响回荡渊面！
　　“可怜的走狗，告诉我，你所守护的主人是哪个。”
　　引力将黑水卷动如潮汐，天空之上，新一轮的星辰受星界天使的召唤而降临，巨大的星辰陨落，伴随圣光的光柱冲涌黑暗世界，渊面上众多的骑士被毁灭于无形，然而带有强大引力的黑暗灵魂却大批出现，造就了渊面的极度不平衡！
　　“执行者的光辉将洒布渊面，这是神为解救我们所赐下的福。”
　　长老从黑水中挣扎地站起，面向那降落的流星雨重新跪倒，虔诚的几乎不可理喻。王辑奋力将他拉起，然而就在这时，巨大的渊面受星辰的轰炸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裂，一道恐怖的裂痕从渊面远方延伸过来，直直朝着王辑所在的方位。
　　无声世界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响，天崩地裂的轰鸣中，无穷的渊面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深渊，黑水顺着断口不断下流，长老和女猎人木兰先后坠落下去，王辑眼见自己躲过浩劫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站在断崖边缘，忍着寒冷的空气，一跃而下。
　　引力自深渊地下不断传来，并有逐渐加强的趋势。
　　王辑一身被黑水浸湿的衣服紧紧随气流扑卷，不断降落中的他在黑暗中拔出阎魔刀，御风几次跳跃，追上了飞降的长老和女猎人，他不知道这深渊究竟有多深，但就这样永远坠落下去，绝不是明智选择。
　　追上他们之后，王辑果断挥起阳光枪，在右侧的渊壁上一轰，炸出一个口子，电光火石刹那，算好时间的他抓住降落的两人，御风跳跃，堪堪撞穿急落的瀑布，冲进阳光枪扎穿的渊壁洞口里。
　　落地时，长老身上传来了清脆的骨裂声，他忍不住疼痛痛呼了一声。“我没有办法再经受这种折磨，猎人，我可能要在寒夜中陷入长眠了。”说完这句话，长老全身紧紧蜷缩，没了声音。
　　王辑两步走到长老身边，确定了呼吸后，长出一口气。
　　他是真的冬眠了，好像冷血动物。
　　渊壁的黑水瀑布急速下坠流动，好像永远没有终点，狭窄的洞穴外很快传来了骨龙的振翅声。
　　黑暗中，王辑示意木兰别出声。
　　“刚才我用阳光枪吸引了这些东西，但星界天使还没战死，她还在，应该就能拖住这些东西。”
　　王辑的呼吸放缓，蹲在漆黑的洞穴里一点声音都没出。骑骨龙的骑士在渊面回荡，最终那骨翼扇动的声音远去。
　　“好了。暂时安全了。”
　　王辑轻声说道。至此没有安全场所，也因为他抓住意外的机会而成功找到了安全地，可以暂时安置长老和跟他同行的女猎人，唯一不足的就是，在这里依然不能随意使用阳光，那些东西对光与热的东西敏感程度，超乎王辑的想象。
　　“我……”
　　蹲在墙角的木兰抱着膝盖，已经冷的说不出话来了。刚才的冲击让她全身上下被渊面黑水所冲击，那种席卷全身的寒冷顷刻间让她失热，她的嘴唇都要被冻僵了，说不出话来。王辑迟疑了下，他观察了木兰的体温，引力透镜显示，体温已经接近零度，和外面急流的黑水温度差不多。
　　“这个给你。”王辑将自己的半神号角取出来，递给了木兰，“用传统烙印隐藏，它的道具效果，可以让女神给你生命力的保护，你会好受很多。”
　　“谢……谢。”
　　木兰伸手去接号角，却已经抬不起手腕。王辑也没多说，主动将号角放在她手上，号角被她用传统烙印隐藏。但不知是号角起作用太迟还是怎么，她依然冻的直哆嗦。王辑见状背过身去。
　　“把你的衣服脱了吧。”
　　他说。
　　“抱……抱歉。”
　　木兰哆嗦地扯着袖子，她明白王辑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脱下黏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外衣很容易退去，但套头的衣衫对她来说异常困难。这样持续了很久，她终于把折磨自己的衣物全部退去，但如此一来她更没力气了。
　　“你的道具……似乎对我没用。”木兰声音颤抖地说，半神号角从她手中出现，坠落在粗糙的地面上，王辑刚想说什么，一具冰凉的身躯突然从他身后贴上来，从他背后将他抱住，并去解他的衣服。
　　因为她身上有传统烙印隐藏的避神石，王辑感觉到被拥抱前，毫无察觉。
　　“你身上比我暖和，你用那个道具更有用，我拿你取暖，可以吗？”身后颤抖地声音小声地问道，那冰冷的细手已经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衣服，摸上了他的胸口，指尖在他的伤疤处一触，猛地回缩，然后抚摸他的腹部，索取温暖。
　　“……”
　　王辑无言，他觉得，或许对方最开始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可这时候，他并不觉得制止对方就是好事。“老师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们说了吗？”他没阻止，而是这样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身后的女人扒掉他的外衣，贪婪地索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为什么号角会对你没用。”
　　王辑的声音在黑暗中小了许多。
　　“我不知道。”
　　身后的女人回答，手指再度伸向了他的胸口，不断抚摸着那胸膛的伤疤。王辑转过身，看着身后批发的赤身女人，黑暗里，木兰的眼睛里满是对温暖的渴求，仿佛一团莫名燃烧的火焰在瞳孔里涌动，她退去了所有衣服，但在脖子前，还留着一环紧贴皮肤的项链，那项链有着明显的科技特征，绳索环环相扣，在她隆起的胸前垂下，在沟壑处吊着一枚深蓝色的晶石长坠。
　　木兰从正面贴上他的身躯，并从他的后背拉起衣服。
　　“你戴的那是什么东西。”
　　他问。
　　“让我静心的项链。我性格其实很暴躁，不戴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浓密的黑发摩挲着王辑的脖子，他这一刻双手有些不知该往哪放。看着那已经冬眠的巡礼人长老，王辑向后退了一步，身前的女人紧贴着他，向前跟进一步，并将手伸向他的裤子里。
　　“你不用这样。”
　　王辑提醒。
　　“我只要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你身上最热的地方。”
　　她说完这些，手已经解开了王辑的裤子，褪下他全身的衣物后将他紧紧抱住，身体紧贴着他的身躯，手放在他的肋骨边缘，在黑暗中不断贪婪地摩挲着。王辑感觉到她躯体的冰冷，他这一刻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这时该如何拒绝，这个女人的行为有些出其不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胸口的伤口怎么来的，成为猎人后，是不用在身体上留下伤疤的。”
　　女人用脸拼命摩挲着他的胸口，用鼻尖磨蹭着他的伤疤。
　　“那是成为猎人之前的事情了。”
　　王辑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是怎么成为猎人的？”
　　女人引导着他的手，将它覆盖在自己紧俏的臀部，随着她松手，王辑的手也垂下。“抱住我，我冷。”她命令道。王辑无声地将她抱住。“死后醒来，就那样子了。”他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我也是，死后醒来，就这样子了。”木兰用脸不断地摩擦着王辑的胸膛，贪婪地索取着热量。“你的路一定很顺利吧，身为独立猎人有树阵的庇护，比我们容易多了。”她张口，轻轻撕咬起王辑的脖子。
　　“没有猎人会过的很顺利的。”
　　王辑拥着她回答。
　　“那遇到困难时，有没有回到自己曾经的地方看过？有没有找过自己曾经的家人。”
　　她问。
　　“找过，但他死了。”
　　“是吗？那真巧，我爸也死了。你没有母亲吧？那和我一样，我很小时，也成了单亲家庭……聊聊别的吧，你喜欢吃苹果吗？”
　　“以前很喜欢。”
　　“巧了，我也是。以前很喜欢……真羡慕男人的身体啊，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她低声叹息。王辑平静答复：“你要是个男人还敢碰我，你就死了。”
　　“我要是个男人的话，那现在我抱着的就会是个女人。但那怎样？不过奢望，天注定的事情，无法改变。”木兰最终将脸贴在他的脸上，“想要的话不用忍，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吐出的气息都是一股冰凉。
　　“不用，等你恢复就结束吧。”
　　王辑拒绝。


第四百八十一章 渊面之光
　　渊面难有准确的时间观念，王辑预估半小时后，在他怀中的女人终于沉沉睡去，体温也恢复正常。这个过程很是煎熬，因为时间消耗在此，对他而言着实是很大的浪费。这短时间，他不断通过与自己守护天使的意识维系，观察外部渊面的动态。他的守护天使在外面被围攻打的要死，而他还躲在黑暗里抱着女人。
　　好在这一切终究是有个头的。等木兰在体温恢复睡去后，他马上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将落在地上的半神号角回收。离开之前，他拿着木兰的65军装，一时有些难以处理这个女人。对于是否要给对方使用神王心火的问题上，王辑陷入短暂的犹豫。
　　这是第一个与他坦诚相对的事情，虽然在王辑有意的克制与拒绝下，没有发生过界的身份，但这位女猎人超出他认识的作为，还是让他对其目的产生了怀疑，他现在可以到被盘大腿的地步吗？
　　木兰在他拒绝后，也知趣的没有再乱方寸，如果她是带有目的的话，那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王辑并不知道这个女猎人对神明知道多少，她现在怎么都该知道，王辑的灵魂寄居着神明，他刚才如果过火的话，那因此而可能出现的后代，将会是神子乃至于神本身。
　　她对这些知道吗？
　　王辑觉得这可能是左右她目的的一个核心问题，而这个问题他没问出来，也不愿意贸然去深究。思考和衡量了得失后，他展开左臂，挥手穿过渊面虚空。神王的心火破裂次元与世界的间隔进入渊面，阳光洒满了黑暗的洞穴。
　　“这样你衣服至少也干的快些，等你醒来的话，应该知道自己躲在这里最安全。如果你是接受了自己军团的任务接近我，那没关系。我不会在意这些的。但你如果和我怀疑的搏克一样都存在立场问题……也没关系，我不怕被针对，而且你们的立场问题存在性不大，毕竟是维吉尔老师的弟子。”
　　神王心火阳光发散成丝，在洞穴内形成了一圈温暖的保护膜，完美的真理环绕于此，王辑将自己已经干透的刺客衣盖在了木兰身上，自己上身只留了一件半干的毛衫，安置好了巡礼人长老和同行女猎人后，她这就转身从洞穴中走出。该安顿的都已经做了安顿，他也没理由再来这里浪费时间。
　　心火悬在他头顶，阳光发散笼罩而下，在他周围形成淡金色的光幕，随他步伐而划开渊面的黑水瀑布。漆黑的水流从光幕边缘流散，王辑透过保护自己的阳光曾，眼见脚前就是暗不见底的深渊，他一只脚抬起，走了出去。
　　刹那之间，神王心火洒下的阳光在他脚下形成了一道金色奇迹光谱，变化实质托住了即将下坠的王辑。
　　他立于一片光辉中，仿佛星系的主体，而“卫星”心火则沿着光幕转轴飞到他脚下的位置，本向下发散的阳光突然倒转，亿万密集的光丝合并逆流而上，托着他从深渊深处一路高升，划分渊面的黑暗水流，冲上地表。
　　啪嗒，啪嗒。
　　黑暗的黑水滴顺着金色光幕落入渊面，王辑平稳落在渊面。在黑暗世界里他一点日光无比微小，但光色却又无比浓郁。那笼罩成光球的金色护罩，表层仿佛太阳表面般，色彩不断保持高活性的运动。但它始终保持着一种高度神秘，强活性的粒子呈现出远非恒星表面的动态，而是呈现出近乎金色星云的一种发散状。
　　在黑暗渊面上虽无比渺小，但依然不容忽视。
　　“她……在那里。”
　　回响瞬间确认了星界天使的位置后，王辑马上朝自己守护天使的方向移去。同时间，沿路许多黑暗的阴影注意到了他这点光辉的存在，受贪婪和饥渴驱动，那些从渊面苏醒的古老侵略骑士从黑暗中爬起，四面八方向着他的方位涌来。
　　……
　　一点阳光漫步渊面，犹如圣经所言，最初行走渊面的神之灵运。涌动的黑水波纹不断相互激荡，温暖的日光照耀下，黑压压的一片骷髅骑士提着宽厚长剑拥挤在光的边缘，不断跟进着那发光体的行走轨迹，但没有一个敢贸然闯过光与暗的交界，站在那温暖日光之下。
　　千千万万的古老侵略骑士的包围下，王辑一路步行，来到了星界天使的身旁。天使的银色战甲已经出现了许多裂口，红色的内衬与披风也被扯断成了好几截，从她身上血水与渊面的黑水融汇一起，污染了那本无比圣洁的羽翼。
　　她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单膝跪在黑水中，用双手握着裁决之剑支撑自己不倒，绝美而又稍有一丝模糊的面庞上依然是骄傲执着，眼神更是藐视着周围的一切。王辑走到她身边，举手，心火的一团阳光犹如直射的雷霆罩下，瞬间布满了天使全身。
　　奇迹的力量顷刻间被星界天使所吸引，那硕大的羽翼一张，甩开了所有血水，天使起身，一身征战的银甲全部恢复，鲜红的披风也在瞬间复原，招展在日光沐浴下。她无声地站在王辑身边，刻满符文的大剑一挥，挡在了王辑身前。
　　“你们不会我的语言，但那只是你们无法通过声音交流，我说什么，你们听得懂，对吧？”
　　王辑面向周围拥挤在他心火恩与阳光的边界，贪婪而又不敢贸然靠近的那些风化骷髅。他说：“你们在我面前，其实不过是一堆被掩埋的尸体，和布满灰尘的墓碑。根本不配在我面前挥动武器，耀武扬威，让你们的神上来亲自面对我吧。”
　　那些骷髅骑士都没动，其中一个接近光暗边界的骷髅骑士向渊面伸出骨爪，试图重新抓出一具尸体，通过血液与猎人交流。
　　“不。我不是在和你们交流。我是在命令你们，你们没有与我交谈的资格。”
　　燃烧的神王心火突然放大恩与阳光的范围，日光扩散，刹那间一片骷髅灰飞烟灭，连它们身体所囚禁的黑暗灵魂都没机会释放出来。
　　“看来和你们说些不太有用，那我就自己想办法，让它们来找我吧。”
　　王辑摇头，不再试图与这些骷髅交流。心火从他头顶开始不断向天空浮起，所恩与的阳光也开始不断放大，黑暗渊面上，仿佛有一颗太阳从水面升起，开始照亮整个世界，温暖日光所到之地，成千上万的骷髅骑士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浓郁的日光仿佛爆炸的导弹，可见的温暖日光不断加强，那光谱中已经凝聚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在闪烁，将触碰的所有障碍物全部粉碎。
　　心火飞上遥遥黑暗虚空，而发散的阳光范围也再不断扩大，扩大，笼罩向整个渊面大地，黑水中行走的骷髅骑士遥望太阳的升起，直到那布满雷霆的光线沿着渊面不断延伸拓展，直到以可怕的速度照射到它们面前时，那噼啪的红雷声将将它们瞬间淹没，全都摧枯拉朽地破灭。
　　……
　　多维神殿。
　　不息生命的植被环绕着残破神殿不断生长，挥之不去的恶意弥漫在一棵棵巨树之间。红发飘扬的奈非天不断穿行巨树之间，躲避着那如怨灵般的恶意侵袭。那些难以驱散的东西类似一团极致的黑暗物质，浑身的破洞里闪烁出星辰的璀璨光芒，带着强烈的引力，拉扯和撕裂着周围的一切。
　　奈非天先前飞走，它们便在后面紧随。
　　“维吉尔。”
　　奈非天转过一棵巨树之后没了踪影，消失前最后一声呼喊，茂密的巨树叶从中，力量之刃从天而降，形成一圈黑色的真空漩涡，将那些恶意怨灵全部拉扯过去。蓝色风衣在叶层中，一瓢，维吉尔的身影稍纵即逝，没有留下一点踪影。
　　力之刃所释放的黑暗漩涡刚把恶意的怨灵们拉住，那巨树中，便有无穷的精灵光影从四面八方飞来，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定好的陷阱，千万精灵的瞬间爆炸，立时将所有怨灵点燃吞没，炙白的光耀爆裂，顷刻间将树林上层全部烧成了灰烬，然而枯树火星过后，不息生命的巨树与植被重新生长出来。
　　那些怨灵也重新出现，黑雾般的身体里裂痕与破洞更多了，内部的星辰光芒越发盛大，形同飞逝的流星。
　　“三个魔王合作，才做到这种地步吗？”
　　回响伴随强烈的引力在森林回荡。
　　“奈非天，我从魔女的智慧中得知，你曾经单独一人击败了迪亚波罗，并将它吸收。你能够面对神明，为何此刻却这么软弱，还要通过其它魔王的帮助来抵抗？”
　　“维吉尔，这就是你无法胜过自己兄弟的地方，你的弟弟可以战胜神明，而你现在连单独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让我看看你的存在吧，渺小的人类。你不是已经参透了神的本质吗？那你如何来面对我们这样的伟大？”
　　那些仿佛心潮深处的低语，不断在三位魔王的心灵深处响起。


第四百八十二章 黑暗物质
　　不出意外的是，那些梦魇神明的回响低语对这三位魔王没有任何作用。他们躲在各自有利的地位，饥借靠弥尔顿的失乐园，灵活地掩藏自己的位置，封闭回响，根本不会理会这些来自远古神明的伟大低语，更不可能中这种低端的激将法。
　　那些对寻常生命而言，无比恐怖的暗潮景象，或许可以洗掉太多智慧生命的脑，将其奴役。但三位魔王可不是这样，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参透神明本质，才拥有了成为魔王的资格。
　　“它们现在根本没有真正神明的状态，不过是梦魇产物，但数量实在太多，我们可以尝试逐个击破。”
　　奈非天的阴影躲在树丛中。
　　“你如果抱这样的想法，就一定会被它们趁虚而入。不要浪费精力，并试图与神明讲究战术。低端生命能够战胜神明的唯一办法，不是通过智慧，而是无法逆转的大局。现在我们拖延时间即可，马上世界之脐的魔女到来，我们就能从这里撤退。”
　　弥尔顿老先生按动着自己的传讯机，回复了奈非天的话。
　　他只求一稳，至于能否战胜这些远古梦魇、如今极有可能已经不存在的神明，他完全不在乎。他对神明的理解就是，不要和这些东西拼智慧，它们纵使现在只是一些已经不复存在的世界碎片与暗影，拥有的智慧也远不是智慧低劣的恶魔所能比的。
　　“奈非天，你遗忘的东西，我能从你的记忆深处再找出来。”
　　回响低语不绝。
　　“我们知道，你在久远以前必然是树阵所眷顾的猎人，直到你击败迪亚波罗将他吸收为止。你可能本身就是我们的一员。我们虽然已在古老的战争中死去，但我们的意志依然在神的血脉中流淌，或许你出来见我们，我们会让你达到虚空，深渊深处。你会在那里成为世界的主宰。”
　　“奈非天，你曾经必然是一个久远时代的主角，整个超膜宇宙都将把你的故事书写，你软弱什么？”
　　回响之音不断在生命树林中回荡，感觉到那些强引力的生物靠近，奈非天一言不发，迅速撤退。
　　“斯巴达的战魂早已死在星空，维吉尔，你想要混沌之刃吗？我们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渴求，当天生就有欲望的智慧诞生起，我们就已经一同成为了世界的原罪，不分彼此的。每个人都是深渊之子，你也不例外。”
　　“你们如此强大，早已经超出了凡俗生命的界限，难道不想了解生命的真谛吗？那个人类，你所摆布的生命树阵是虚假的，我们会给你真正不朽的未来。”
　　茂密的巨树林中，那些飘渺的黑雾鬼魂所到之处，大量的树叶与木枝腐朽，那些力量全部变成了一股萦绕的黑烟，被那些鬼魂的引力所拉扯吸收，那些魂本都已经出现了许多空洞，从里向外的流逝力量，星辰的光芒也止不住地从里向外流动，但经过对生命万物的灵魂力量汲取，它们外层那沉淀的黑暗物质重新包裹其内核，将力量流逝的暗穴封锁。
　　“这些东西不是神，或者本身是神，也产生了某种位格的跌落。它们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最初神做出某种选择后，成了现在的样子。”
　　维吉尔暗中观察着那些树林游动的黑暗物质，将自己的分析结果传达给了其它两位魔王。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他记忆深刻，而这些东西，比起真正的神，丢失了太多东西。如果它们是红海高维生命的梦魇，那便证明，它们在这种战争中，做出了某种牺牲性的选择。
　　“小心维吉尔！不太让自己的位置暴露！”
　　弥尔顿发出警告！
　　“找到你了！拿菲利人！”
　　维吉尔身边的树木大量湮灭，强烈的引力从四方瞬间传递而来，那些游荡的恶意怨灵全身的黑暗物质突然暴散，变成了一条条涌动的黑雾烟云笼罩了维吉尔的方位，黑暗物质爆开后，露出了它们灿烂的星痕本质，那是一颗颗没有定型的星云状物体，因为自身失去引力的控制，变得崩溃不已。
　　没来记得防备的维吉尔眼前一黑，人生所有复杂的阅历场景，犹如一张张定格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他没有办法去想如何应对这被动的局面，这一刻他甚至无法再进行思考，智慧的夺取让他没有了任何分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的记忆与思考，都像是被剥离的灵魂般，被那无可匹敌的引力所拉扯，离开他的身体。
　　一缕阳光突然从繁盛的树叶中穿过，照进了黑暗的生命森林。原本，这里只有古老神明发出的恒星光芒，与偶然会出现的精灵魂光，但一刹那间，数十道金色的光线从树叶缝隙中穿插进入，照射黑暗。
　　“阳光。”
　　那些飞舞的黑暗物质突然消失，缩回了星痕本体的表层。回响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神语，伴随引力的扩散在森林中响起。
　　“我感觉到了属于我们伟大力量的本源降临，是火。”
　　“它们降临于此，是来瞻仰前辈的英灵吗？”
　　那些怨灵开始相互交流。
　　“恐怕不是，它们就算降临，也恐怕是要夺取我们这些曾有的智慧！那些自私的后辈，它们不可能会放弃任何掠夺的机会，哪怕只是梦境一时回忆的短暂虚假存在也不肯放过。它们一定是想彻底抹消我们的存在。”
　　笼罩森林内部的树叶从顶，逐渐从绿色中显现出了透视的阳光金黄，那种朦胧的光将带给了这里前所未有的光亮。然而，那些腐朽的恶意集合体，却因此而陷入了一种无端的恐慌，似乎对这光芒极其的恐惧。
　　“我们去找它，杀死它！让它知道，拥有造物使命的伟大神明，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那些恶意的集合体开始集体上升，穿过生命巨森，飞向渊面的远方。本就要夺取智慧的维吉尔腿一软，单膝落在坚硬的树干上，勉强保持了状态。
　　“所以，它们并没有想象中神秘与可怕。它们也不过是是一种智慧种族而已。”
　　弥尔顿从树后走出，感知着那些飞走的强引力黑暗物质：
　　“它们也会陷入对内斗的恐惧，它们也会爆发情绪。或许这与它们跌落神格有关系，但那只能说明，所有生物都是有弱点的，而所谓的神，也不过是得到了树阵赋予，让它们不必惧怕的位格而已，失去了这个赋予，它们什么都不是。”
　　“太阳？”
　　奈非天站在树林的边缘，眼望着那远方升上天空、散射无尽阳光的微小事物。他有些意外，因为那发光的物体并不是太阳，而是一种小到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的某种物体，然而就是那么小的东西，散发的能量却异常惊人，堪比太阳。
　　“是神的心火，伟大生命所最初创造的伟大，世界与神的火源。”
　　树林中的维吉尔苦笑道。他知道，这个东西出现时，就证明他的那位弟子，猎团的团长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
　　阳光所到之处，一切渊面诞生的生物全部化为乌有。沐浴日光，就连渊面的黑水都逐渐有了一丝温度。
　　王辑光脚站在水中，静静等待神上的降临。心火的阳光最终将照射整个渊面，王辑对此也没有任何着急，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迟早会吸引那些神上的到来。它们如果需要吞噬智慧的话，那拥有神王心火的他，没有理会不会成为神上们的目标。
　　他很快感受到了那些恶意的到来，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强大引力所带来的回响。
　　“那是心火！不是它们！”
　　“心火，心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这个心火的主人不是伟大血裔，那只是个卑微的智慧生命！”
　　……
　　王辑举目眺望，只见那阳光所临的边界，大量的空间被黑暗物质所污染，恶意传来的方向就是那里。
　　“很奇怪吗？”
　　他的回响散播开来。
　　“我第一次见到神这样的惊诈，甚至我没办法确认你们是神，你们就好像是青铜议会所依靠的混沌妖母一样，并不是我想象中神的样子。既然能交流的话，那我们就沟通下吧，毕竟我第一次与真正的神做交流，尽管你们看上去像是伪神。”
　　王辑深切感受到那了那些恶意外部笼罩的黑暗物质，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混沌妖母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些黑暗物质是极其有质量的，并且在光线下是可以观测的黑暗，它们好像是一种极为沉重的沉淀物，王辑从中感觉到了深切可怕的灵魂力量。
　　那不知道是吞噬了所有灵魂，才所能够有的可怕力量。种种一切，都与他所想的神明没有完整联系，即使他能感到这些生物的暗潮宿命，感觉到它们存在的真理，但如果就将这种生物称之为神的话，他有点不能相信。
　　相比王辑震惊的而言那些，那些神上则陷入了久久的震撼。
　　“我看到了这个生命的死亡，他是衰老死亡。”“不，这个可悲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心火，不应该是老死的结局！”
　　它们不知道从王辑身上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未来，但它们的回响对此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似乎王辑的老死，对于它们而言犹如宣判时代终结般可怕。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叛徒
　　阳光普照之下，王辑脸上浮现少有的恬淡。他并不知道那些神上在他身上究竟看到怎样的未来，但当他来到红海，第一次知道自己还留有尸骨，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一个稳定的死亡结果。
　　命运是无常的事情，王辑永远不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但他的决心与意志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至少从现在他是这样想和认为的，如果他坚持到最后，还依然拥有这样平静的死亡结果，那无疑他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那未来的道路只会危险到无以复加，他根本没奢望过自己能留下什么东西，但既然有一种存在告诉了他未来的结果，那根据王辑现在的心境想来，那未来的自然死亡就是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义无反顾地前行，不需要任何惧怕。
　　他所欣慰的东西，成为了神上们所畏惧的事物，他们之间的敌对关系，也在此刻暴露无遗。
　　“我听一些前辈说过，我们这些卑微生命从沾染智慧降生开始，就已经开始和你们同流合污。似乎我们一定程度上是站在同一个阵营，拥有一样的生命线吧？”
　　王辑用回响问话：
　　“我的死亡让你们这么恐惧和害怕，是因为你们都会因我的死去而陪葬吧？这样的感觉真好，我的死，让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高等生物一同覆灭，那存在的价值可是非常大呢。怎么样，愿意分享你们的故事吗？我这个人，喜欢听高等生命的故事。”
　　“可怜的东西。”
　　那些滚动的黑暗物质因为王辑的话，感觉到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
　　“我们根本不需要故事，你见过最深邃的大海吗？一切故事就是它本身，也是我们不朽的意志。”
　　“你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当你遇到我们，你就将被星云的尘埃永远埋葬在此，一个渺小卑微的生物，是没有资格篡夺伟大，更没有对世界指手画脚的权力！”
　　回响散去，渊面上空的引力突然放大。那些游离黑暗中的恶意集合体突然爆裂，外层的黑暗物质炸开，分裂成大团的黑焰散落阳光之中，并快速向着周围的空间扩散，吞噬着每一处可见的光亮。
　　黑暗物质的内部，一颗颗闪烁的星体爆发出无限的黑光，大量的灵魂力量从星体中爆发出来，增持操纵着黑暗物质吞噬着一切，真理所恩与的阳光也被极短时间内分食和吞噬，弥漫的黑暗物质中，那些闪烁星痕光泽的天体拼命下沉，落入心火光照的范围，它们呈现出一片混乱无序的光体强压，释放的引力似是要将整个渊面吞噬。
　　外斥的引力比强气流风息要强大太多，可见的黑暗物质随引力作用呈现出狂乱的黑风状，置身其中的王辑感觉自己好像站在黑风岭，周围尽是呼啸的怨灵，这种即将被吞没的感受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黑暗物质是一种近乎灵魂的东西，但又像是一种被烧完的某种物质灰烬，质量很大。它们如果本身是神，现在操纵这样的东西，难道是心火烧尽的产物吗？它们的本体是球形的发光体，很符合我的想象与推测，但在这些神上身上，我总觉得少了许多东西。它们究竟是怎样的产物，原本是完美神的话……”
　　悬挂渊面天顶的心火降下，燃烧的金色火焰破开一切黑暗物质，向王辑的方向疾速坠落。渊面上，守护天使突然张开羽翼，双手握定裁决大剑，浑身燃起洁白的圣焰，将王辑紧紧保护其来。
　　眼看那些神上已然一言不合先动起手，王辑依然冷静地对这些古怪东西进行细致观察，他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神向这些神上一样的情绪化，只有一位通过旧约刚成为神的羽人大主教，它有这样的气急败坏。
　　其它时间里，王辑与神打过交道也并非一两次，即将在阳光中毁灭的不列颠，神一句话未与王辑说过，理想国杀死劳诺，即将掌握那个世界的天父也从始至终未有过任何发言，他一直以来的印象里，真正的神都是沉默可怕，从不需要主动发声的，甚至不需明白说明自己意图的。
　　他现在所面对的神上，在他认为少了威严的神格。王辑能感觉到它们依然是真理的持有者，但它们丧失了作为神的某种位格，这种想法出现时，王辑便猜想到，那些他感觉到的丧失，应该都是久远以前的战争代价。
　　心火穿过黑暗物质的封锁，悬在他的身旁。
　　“其实不需要你们讲，我也从你们现在的存在状态，读到你们的故事。当你们将现实的事物当成读物时，这就是我，对你们的阅读。”
　　他一手探进心火的熊熊烈焰中，忍受灵魂燃烧的痛苦，抓住了邂逅。那一刻他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下，感受着心火从他的手掌烧至整个身体，彻底点燃他的灵魂。奋力一拔，王辑将剑拔出。
　　一抹流光从烈焰脱出，王辑拔剑迎向那漫天降临的混乱光体，挥剑一斩，充斥渊面的黑暗物质被瞬间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颗与邂逅剑锋呈直面的光体一击湮灭，两者隔着上千米的距离，无形无质的绝对真理力量便通过撕裂黑暗物质的力量传导，将绝对的毁灭力量施加在了神上本体。
　　混沌的光体只在挥手间炸裂，化成了漫天的光雨散落，被无处不在的黑暗物质所分尸吞噬。
　　“那是……”
　　“叛徒！伟大血裔中出了个叛徒！”
　　伴随邂逅的出现，引力中的回响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古老的神上们因此陷入了莫大的恐惧，它们能够看清万物本质的感官清楚看见，那个渺小的生命尽管物质身躯没有任何异状，但微小的灵魂已经完全被心火所点燃，手中那把流光长剑在高维视野中，也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强光与热。
　　完美的绝对毁灭真理，好像是树阵使命下最新的造物，象征着无所不能的破坏与终结。那是让早已死去的它们最为震撼的事物，因为真理的存在已经改变了，它从见证伟大的造物，已经倾向了冰冷的死亡。
　　但再惊讶又如何，那生命弱小的灵魂注定他不可能长久掌握这把真理之剑，在掌握这把剑的短暂时刻，他必须尽所有时间做事。如它们所意料的是，第一剑的斩落后，那个人类转腕干脆的再向前力劈，所有的黑暗物质全部在一瞬间云开雾散，手起剑落，一天的星辰全部爆裂粉碎！
　　力量的差距此时就是这般悬殊，它们的思维并非没有处理到被攻击的可能性，而是它们在意识到这点后，思考经过无论多久的相对时间，都没有给它们一个能够回避与抵抗的办法。它们还拥有神的所有一切手段，在如此近距离面对那把叛徒铸就的屠神之剑，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光雨消散，所有凝聚的黑暗物质都从渊面散去，真理剑邂逅也迅速从王辑手中脱落，化成一道火光没入神王心火中。这把物质层面上去并不是很可怕的冷兵器，完全是一把可以拨云见日、倒转宇宙的撬棍。神上们的恶意与支离破碎的回响散乱一片，逐渐消失在黑暗渊面。
　　“可怜的孩子，永远为蒙蔽你的智慧所战斗吧，直到你最终察觉真正宝贵的东西，直到你真正死去的时刻。”
　　那最终还能听到的，只有它们的只言片语：
　　“你和帮助你的叛徒，必将得到无尽的诅咒，深渊之子会让你的痛苦弥漫整个超膜宇宙，让你痛不欲生地活着，而无法挽留任何事物。”
　　……
　　“深渊之子……”
　　王辑最终只记住了这个关键词，因为其它言辞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他勉强在渊面立足，通过尚还清醒的意识勉强支撑着自己的不倒。他的手还在轻轻颤抖，遍布他整个肢体的灵魂力量在使用邂逅的瞬间大量消耗，虽然完成一切对他来说不到三秒，但是接受心火的灵魂燃烧后，他的状态依然从最巅峰直接跌落谷底。
　　那灵魂燃烧的痛楚至今还残留在他身上，好像正在逐渐熄灭的纸片，在边缘闪动着火焰的纹路。
　　守护天使无声地从背后靠近，用手掌将他隐隐向后栽的身体支撑柱。
　　“谢谢。”
　　王辑的双臂下垂，深呼吸了口气。感谢身后的守护天使。沐浴阳光中，他望着黑暗世界凋零的光，陷入了灵魂衰弱的疲惫中。他能感觉到，黑暗渊面给他的熟悉感，但这个不存在回响的世界终究还是与冥界没有，不能给他提供可握的冥土。王辑轻微颤抖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了自己悄然从冥界森林带回的泥土。
　　他将已经彻底干结的冥土用手攥着，伸进了渊面的黑水中，泥土软了下来，但并没有修复他的灵魂。
　　“果然只有在冥界使用才有用吗？”
　　知道在这里没办法修复灵魂的他索性松手将泥土扔下，站起身来。然后就在他起身的刹那，整个渊面突然陷入剧烈的动荡。强烈的震感说来就来，王辑险些立足不稳摔倒，幸而被身后的守护天使一把拉住。而在他脚边的渊面黑水中，散落于黑水中的冥土像是有了生命般开始剧烈的蠕动。王辑的瞳孔骤然凝缩，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试图修复灵魂的做法，竟在无意间犯了错误！


第四百八十四章 逃出生天
　　渊面。
　　王辑眼睁睁地在回响中逐渐失去那一团冥土存在的波动，并看着它在自己的脚下，在渊面黑水中像条有了生命的泥鳅般不断扭曲与挣扎。它应该是在与渊面世界进行某种融合，并且在出现生命现象。
　　王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觉得自己犯了错误，这种骤然出现的生命现象，在即将崩溃的渊面世界，让他本能感觉到了危机。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一团泥土生命的成长甚至远远超过他的反应速度，转眼之间，那泥土身躯逐渐有了蛇的形状，并开始迅速成长，转眼间尺寸超过了1米，还在不断扭曲。它的回响不断伴随着自己的变化而消失，直到回响彻底消失时，如一条泥蛇的东西长出了微小的鳞角与长足，翅膀。
　　它要成龙！
　　这是王辑平生所见，最为震撼的生命现象。他亲眼看着一团失去水分的干燥泥土，在黑暗的渊面黑水中开始变为生命，并从小到可怜的泥鳅成长为蛇，并长出鳞角与长足，甚至在后背出现翅膀的痕迹。
　　他马上想起曾经在冥界所见到的一句话：生命起于水土。
　　呲地一声响，燃烧炽白色圣焰的裁决大剑突然落下，尽管此刻王辑因为灵魂的疲软乏力，意识与反应已经有些跟不上，但吸收阳光奇迹的星界天使依然保留着充沛的体力，在自己的主人还在犹豫时，她已经主动挥起裁决之剑，一剑斩入黑水，将迅速成龙的泥土生命斩为两段。
　　燃烧的圣焰迅速将泥土焚烧殆尽，被斩断身体的小龙痛苦的扭动身躯，昂头吐出一团黑暗物质，倒落黑水中。锵地一声响，锋利的裁决之剑打散了那仿若烟雾的黑暗物质，星界天使收手，拦腰突然一把抓住王辑，张开双翼飞上天空。
　　“……”
　　王辑眼看着那失去回响的泥土生命死亡的尸体沉入渊面。散播阳光的心火紧跟着他的身影升空而来。
　　“你发现了什么吗？”
　　王辑询问身后的星界天使。他知道自己的守护天使不会随便动作，只有本能性察觉到危险，才会带他飞离这片区域。他眼望不断震荡的渊面，跟随着星界天使不断逼上黑暗天穹，有些茫然。
　　直到渊面出现了惊天动地的声响，那辽阔的黑暗世界突然开始断裂，王辑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因为神上们的死亡而陷入毁灭，亦或许是红海高维生命马上就要觉醒吧，他不敢做出准确猜测，只能看到断裂的渊面出现了壮观的海啸，汹涌的海水从断裂缝中不断地上涌，一片片漆黑的蛇鳞从渊面裂缝中出现，每一片都壮观地好像山峰。
　　似乎，是有一种极其庞大可怕的怪物，正要从渊面深处爬出！
　　守护天使还在带他不断向天穹逼近，王辑至此也就明白，为何他需要向天空移动。此刻他已经没有再动用邂逅的力量，而那从断裂深渊爬出的怪物，不知得多可怕。随着他不断升高，他感到可呼吸的空气也在开始变得极其稀薄，而在他头顶并非星空，而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脚下，一颗颗巨大的蛇头从渊面深处爬上来，黑色的鳞甲反映着微弱的阳光，血红的眼睛如燃料即将耗尽的红巨星。那一条条身躯前所未有伟大的巨蛇蜿蜒着从地底爬出，畅游在咆哮的渊面海啸中，享受着地面上的空气。
　　它们爬行的方向各不相同，从远远的高空向下俯视，那些爬行轨迹就像是黑暗渊面盛开的黑色花朵，不断向着四面八方蜿蜒。无尽的大蛇用身躯不断抬起渊面，撕扯着整个世界，一片片漂浮的渊面被它们的巨大身躯所撑碎，包括远方的多维神殿，也因为它们其中一条的小段身躯隆起而隆隆塌陷。
　　“维吉尔他们逃出来了。”
　　感受到了魔王们微弱的回响，王辑不由地想起木兰还有星空巡礼人长老来，他知道渊面世界马上就要粉碎，那些前所未见的巨蛇将要撕裂整个渊面世界，但他到来的时间还是太短，已经失踪的魔女，他根本没有找到相关线索。
　　“带我往那里去！”
　　他给守护天使下令，指着他安置女猎人木兰和最巡礼人长老的地方。挥动翅膀的天使犹豫了下，高傲的脸上出现僵硬的表情，现在是对王辑的命令有种本能的不满意。但最终，她还是听从了王辑的命令，挥动翅膀往王辑所指的方向飞去。
　　……
　　断裂的渊面上，大到无法看清全貌的巨蛇身躯不断涌动，那些血红的蛇眼在看到心火的降临，立刻像是发了疯般去追逐神王心火。王辑眼见如此，索性将心火调开，引走了那些身躯不知得多大的巨型生物，飞入深渊之下，进入了先前躲藏的洞穴。微弱的阳光保护中，木兰依然还在沉睡，而长老也在冬眠。
　　“你把那个长老提上，我们走。”
　　王辑麻利地将衣服给昏睡的木兰套上，接触她皮肤的刹那，他发现这个昏迷的女猎人身上出现了惊人的体热，她可能是发烧到昏迷？王辑不知道，他短暂的错愕后，抱起女猎人，在守护天使的接引下迅速离开洞穴。
　　巨大的断裂带，身躯大到肉眼无法衡量的巨蛇到处爬行，王辑对于它们而言基本就和微生物一样，纵使发光的守护天使，将身躯外围的所有光照区域范围内，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蚊子。没有一条血眼的蛇在意他们，它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只蚊子神王心火上面。
　　王辑也没长久驻留，试图观察那些巨蛇的鳞片纹路。他被守护天使牵引走时，只能看到那巨大的鳞片上附着密密麻麻的黑暗物质，那些黑暗物质深埋在鳞片的纹路中，拥有着发光的眼睛，张牙舞爪地试图更深地钻进鳞片里，那景象和巨型生物皮肤上种植的寄生虫差不多，在微观层面上异常恶心。
　　但这里的围观，也实在不是王辑用显微镜观察，而是他本身就渺小如微生物。
　　大约是感到了注视，那些蛇鳞上寄生的黑暗物质突然发现了王辑的存在，一时间它们全部改变了方向，张牙舞爪地想要从蛇鳞里爬出来，并发出了一种类似困兽的凄厉嚎叫，数不清的怨灵呼叫，便形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潮，它们试图伸出爪子抓住王辑，但距离始终不够，因此更加迫切的咒嚎，声音让人听之无比难受。
　　突然，那蛇躯突然转变了方向，开始不断高抬并接近王辑的方位。
　　“躲一下。”
　　王辑责令身后的守护天使。
　　羽翼伸展，守护天使一手提着冬眠的巡礼者，一手拦住王辑的腰，疾速从巨蛇的身躯下飞掠而过，不断加速躲过了那些寄生幽灵的爪击，稳定飞上天空。然而那些巨蛇却像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数十条大到无以复加的身躯突然收紧，向王辑的方位紧密压来。
　　蛇鳞上寄生的怨灵们开始狂叫，并伸爪探过来。王辑眼见巨大的蛇躯压下，一片狂呼的黑雾怨灵伸爪子抓过来，他手掌间立时迸发一道金色雷霆，轰上蛇鳞，寄生的黑暗物质被爆裂的雷海淹没，之后依旧咆哮，没有任何事情地伸出黑雾爪子，一把抓住守护天使的翅膀，撕扯下一片羽毛纷飞。
　　守护天使的回响瞬间变弱，灵魂力量被削弱了一大截。
　　“这些东西是夺取灵魂力量的，不能再让它们靠近了。”
　　王辑咬牙，一面维系与守护天使的联系，一面驾驭神王心火准备予以反击。就在这时，崩碎的渊面世界头顶出现了血红的光芒。王辑猛然抬头，那无尽的黑暗世界尽头，出现了波动的血海，笼罩渊面。
　　咻！咻！咻……
　　血海之中，一束束细长的红色光线垂直地从中降落，射向渊面大地。一道血线光芒突然落在他身后，魔女现身。
　　“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阿蕾妩媚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魔女两手握持紫色手枪，高跟鞋踏风追上王辑的身影，她一身紧致的黑皮衣出现在王辑眼前，在她身体每个动作展现时，都充满了力量与身体诱惑。这毫无疑问是魔女的作战装束。阿蕾咬着棒棒糖一闪，从王辑身边飘过，响指一打，周遭的世界瞬间陷入静止。
　　“你们……”
　　王辑回头望了一眼魔女，欲言又止。目光所过之处，降临渊面的血海中，一道道血线不断从天而降，每一道光芒都代表着一位魔女的降临。
　　“怎么？很惊讶啊。我们是通过世界之脐到这里来的，有莉莉阿姨亲自压阵，你放心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阿蕾脸上挂着笑意，噘起饱满红唇向王辑一吹，暗香形成的上升气流立刻将他们送上天去。
　　“准备走了！”
　　罗丹的声音在血海下方响起，向王辑呼唤。
　　红海海面下方，三位魔王凌空而立，魔女莉莉披头散发地站在红海下方，王辑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莉莉强大的回响，他忽然看到莉莉的头发疯长散开，千丝万缕张扬着盛放，那一刻她不着寸缕的躯体发出强烈的耀光，每一根张扬的发丝都游移于天空，渗入血海之中，刹那间这位魔女身上所迸发的光芒笼罩整个渊面！
　　强光袭来，纵使王辑也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他并没有对莉莉赤裸的身体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但魔女汲取血海之力所绽放的耀光，让他感觉到了全身皮肤的刺痛，他不得不因此低头回避，然而低头俯视破碎的渊面大地时，他看到那些海啸黑水中蜿蜒的上百条巨蛇身体开始剧烈抽出，在身体的末端都连接着一个地方，呼之欲出！
　　在那里，一个更大的巨人正要从破裂渊面爬出，上百条深渊巨蛇不过是它身躯的一部分，至多算是它的头部，而它更加庞大的身躯附满了羽毛，并有一对大到超出想象的羽翼，正在不断挣脱渊面的束缚！
　　那同样是没有回响的东西，应当是许久以前的恐怖生物。
　　咕噜噜……
　　意识交转之际，守护天使已经带着他瞬间穿过血海，咕噜噜地气泡从王辑鼻子里冒出来，他最后看到那个前所未有巨大的怪物后，脑子里只剩下古老的泰坦传说，那些以星体作为身体的恐怖伟大存在。
　　……
　　目送猎人穿过红海之后，维吉尔默默戴上了罗丹递给他的墨镜，望着那光耀万千的魔女，问道：“地狱现在是什么时间？”
　　“平安夜已经过去。”
　　莉莉轻声回答。
　　“时候已经到了，怪不得。”
　　维吉尔摘下墨镜，即使有罗丹的特殊墨镜制造，在面对魔女汲取红海力量所绽放的光芒，他也依然只有盲目感与刺痛感。
　　“你从世界之脐那里知道了些什么。那些被夺走的智慧是否能找回，那下面的生物又是什么？”
　　弥尔顿双手握着拐杖，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情。
　　莉莉在短暂的沉默后，于红海万物生命的光华中回眸，一双魅惑的眼睛前所未有澄澈，她答道：
　　“我从世界之脐那里知道，这个渊面曾是星空流亡者的母星，时代起初被神所摧毁的文明。这里也是红海高维生命的宇宙势力与神最初交锋的战场。那些被夺走的智慧在古神们的存在被抹消后，已经拿回来了。还有那下面的生物，那是虚无深渊与物质世界所产生的最初混血后代，是所有毁灭种与如今深渊产物的祖先。”
　　“快些结束，维吉尔告诉我，真正的灾祸不在这里。”
　　奈非天甩过自己披肩的红发，冷漠地提醒。
　　……
　　地狱历5216年12月25日凌晨，0.23分。
　　红海。
　　血色的海洋边缘，木乃伊般浑身缠着绷带的地狱君主阿撒兹勒坐镇岸陆，星空巡礼者成群结队地拜倒在红海边缘祈祷，激荡的海水中突然飞扬起一股巨浪，一身圣光的天使展开圣洁的羽翼，甩掉浑身的血液，降临在地狱世界。她的出现立时让星空巡礼者们匍匐叩首，激动地祷颂起来：
　　“神的使者、执行者的光芒降临世界，拯救整个腐朽的宇宙……”
　　“现在是什么时间。”
　　王辑怀抱着女猎人飘然落在红海的岸边，询问那些拜倒的虔诚星空巡礼者。
　　“智障降生的日子。”
　　阿撒兹勒玩弄手中的绷带，心不在焉地回答。


第四百八十五章 苏醒
　　地狱历5216年12月25日，凌晨1点钟的铃声刚过，笛里城内，城市最高点的大楼内部，陆续有魔女从红海回来休息，她们大都有说有笑，看来在渊面的行动很顺利。王辑感觉到了执法官霞的回响，她的智慧早在王辑回来已经恢复，此刻也正在大楼内休息。虽然是深夜凌晨，笛里上城这里的魔女还是很活跃。
　　眼看就是最后的关键时刻，这一天红海的红海高维生命随时就能真正复苏，她们当然不会在这种最后关头放松警惕。
　　王辑坐在一间卧室里，看护着床上沉睡的女猎人。
　　“人类常见的问题，因为周遭环境剧烈变化，出现了高烧而已。打个针就好了。”
　　魔女的医生在检查过木兰的情况后，给王辑随口做了解释，“你没有必要在这里守她的。”魔女医生提醒他，“不如趁现在去休息下也好，等那个高维生命真正醒来时，我们会去叫醒你的。”
　　“没必要。”
　　王辑摆弄着手中的阎魔刀，点头表示接受对方的好意，但并没有答应医生的建议。已经到了25日，他在地狱要做的事情也即将结束，最后一点时间，他没有必要休息的。
　　“这个随你。”
　　魔女医生没有多劝，准备好了注射器后，给木兰打了针，再和王辑交代两句，推门离去。王辑依然坐在原地，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床上的女猎人身上，而是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
　　红海方面已经恢复了沉寂，海面上不再有起初那样的风浪，虽然依旧血红，但再没有让人提心吊胆的爆发。红海周边区域的地震情况也少了许多，王辑还记得离开之前因为渊面引力的影响，这里的地震天灾不断。
　　岸陆上，守护天使双手在胸前握持裁决大剑，如雕像般闭眼休息。在她脚下，匍匐着众多的星空巡礼者一族的信徒进行虔诚崇拜。王辑本意是已经不需要守护天使，但他发现巡礼人一族对星界天使的崇拜后，便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们既然想跪想崇拜的话，就给他们一个祈祷的对象吧。”
　　站在窗边，王辑说了这么一番话。
　　“那个搏克并没有从渊面回来，我从那里撤离回来时，也确实丢失了他的回响。他看来可能还在渊面。但那个世界就算现在还没毁灭，已经七零八落了。这个人如果要跑回来的话，有魔女们的支援，他回来应当是很轻松的才对。”
　　他在意那个搏克的问题。
　　因为他将这个交大不死队的猎人赶走后，搏克很快就离开了他的回响感知范围，完全切断了与他的联系。搏克如果死掉的话，王辑或许还心态更稳些，尽管他知道自己有可能是误会，但关键时刻，一个生死未卜的人依然可能是个不可控因素。
　　他向来喜欢将所有不可控因素排除，因为在没有明确的方向前，哪怕是已经被他用符咒奴役的生物，都有可能因为生物本能而出现不可控因素，更别提一个自由的猎人。
　　“和搏克同行的还有木兰，如果搏克有问题的话，她也很难免除嫌疑。猎人或许无法逃脱疾病的困扰，但这样的体质，在猎人中未免有些太差。”
　　王辑从窗边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女猎人。她依然处在昏迷中，并在额头上放着冰镇过的湿毛巾。王辑沉默片刻，走到了床边，望着昏迷的女人。她没有办法通过回响来确认木兰的状态，纵使对方假装，他也无法通过回响来证明。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不能用回响观测的生物，绝对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木兰脖子上的水晶项链。
　　道具名称：花椰菜
　　道具类型：饰品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枚项链来自仙女座星系的晶石王国，这个文明种族所在的世界充满了各种稀有矿物质，而智慧生命也遵从靠山吃山的原则，将纯净度极高的矿物质结晶体作为食物。其中被他们称之为花椰菜的水晶，拥有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它能够净化血肉生物所有的暴躁与欲望，使它们得到接近神的理性。但在晶石王国的人们并不知道，这种在它们母星随处可见的花椰菜，最终成为了葬送它们整个文明的祸源。世界正是这般不讲理，一个文明的毁灭，很可能只是因为种多了花椰菜。
　　道具效果：道具可净化佩戴者的负面情绪，使佩戴者保持高度理性，并压制佩戴者的生命本性弱点思维方式，免疫一切思维打击。
　　道具备注：种植作物的田园已经消失，如今是种植毁灭种的年代。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
　　阿蕾突然进来，打断了王辑的思绪。
　　“基地那边已经给了通知，高维生命的生命活性已经保持在高水平，随时可能会突破临界点苏醒，你该做准备了。”
　　阿蕾将手按在门把上，瞪大眼睛看着卧室里面。
　　“知道了。”
　　王辑拿起阎魔刀，这就准备动身。
　　“别走……”
　　床上昏迷的木兰突然发出无力地呢喃，苍白的嘴唇嚅嗫。王辑脚步停顿了下，然后走到门边。“你看下她吧。”他和阿蕾说道。
　　“没问题。”
　　阿蕾做了个OK的手势，顺理成章地进屋子，坐到了庄边。王辑在门口停顿片刻，突然转身问道：“你在渊面见到那个搏克没有？”
　　“他不见了吗？”
　　阿蕾意外道：“我没有见到他啊，所有人救回来后我们就撤退了，毕竟那个世界就要崩碎，再不离开就没什么机会了。”
　　“哦。”
　　王辑答应了一声，掩上门，前往红海。
　　……
　　凌晨2点钟，红海。
　　红海的海水突然涨高，血色的海水开始侵蚀陆地。王辑站在岸陆的观察台，眺望整个海水的起伏。
　　“你没去支援渊面，也没守在笛里，地狱君主，你在红海边干什么。”
　　王辑问身边座椅上的木乃伊。
　　“不干什么，我只要坐在这里就够了，这是我的责任。”
　　阿撒兹勒无聊的抽着烟，刚才点烟时他险些不小心烧了自己的绷带。王辑见他这样子也没多说，总之这次红海事件，他看的地狱君主算是全程划水。王辑也不想多评论，毕竟根本不干他的事情。
　　“粒子活动接近临界点，高维生命时刻都可能会苏醒。”
　　陪阿撒兹勒的接线员得到研究基地的报告，向观察台的魔王和猎人汇报情况。但无论是魔王还是猎人，对此都保持了沉默。
　　两分钟后，红海海心方向，一团盛大的光芒从血色的海面开始浮起。
　　“例子活动已经超过临界点，高维生命已经苏醒。”
　　随着机线员的报告声在观察台响起，刹那间，那从血海中脱颖而出的光团放大，炽白色的光芒上接星月，下纵海面，将那一片海水彻底与外界断绝，形成了偌大的光幕挥洒，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与此同时，红海的海水不断上涌，潮汐逐渐从血色转变成了深黑色，开始向岸地的绿洲蔓延上来。起伏的黑水稳定上升，并从中开始陆续爬出一些身披风化黑甲的骷髅骑士。那是渊面的力量，它在高维生命觉醒的同时，开始侵蚀整个世界。
　　“你问我坐在这里干什么？我管的就是这个。”
　　阿撒兹勒从座椅上站起，解开了自己右胳膊缠绕的末日绷带。
　　“地狱君主，我们应该把猎人护送进光阵中。”
　　从冬眠苏醒的巡礼人长老拄着蛇杖，站在阿撒兹勒的身后提出建议。
　　但王辑却摇头。
　　“不需要的，我自己可以去。”
　　他说。
　　神王心火从天而降，充满阳光的小太阳落在他身边，王辑从观察台上一跃而下，落入黑水中，岸边闭目休息的星界天使忽然睁开眼睛，一挥手中的裁决大剑，张开双翼飞到王辑身后，跟他一同向红海中心蔓延的光阵行去。
　　阳光在水面上铺成稳定的光路，王辑踏行其上，周遭没有一个骷髅骑士胆敢试图接近他，他很平稳地走向光阵，没有任何地意外。
　　……
　　笛里城。
　　坐在床边的阿蕾打着哈欠，有些犯瞌睡的她眼睛逐渐沉下来，一个走神的功夫，她头向前一点，整个身体在失去重心的时刻突然惊醒，阿蕾猛然抬起头来，揉着眼睛转头一看，不知道刚才在什么时候，猎人朋友木兰已经苏醒，并在床上坐起。
　　“你醒啦。”
　　阿蕾用手捂着哈欠说道。
　　“王辑呢？”
　　木兰转头，微笑地问道。
　　“王辑？王辑是谁唔……”
　　没有等她说完，木兰突然探上身，吻住她的嘴唇。阿蕾唔唔两声，眼皮一沉，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坐在床上的木兰掀开被子，穿着病服伸腿下床，如墨的长发无风飘然散开，飘逸的长发流动起金黄色的光泽，唤动紫光的眼眸闪烁，她就穿着病服拖鞋，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门外走廊，维吉尔靠在墙边，见她出来后，微笑地打了个招呼。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发起、观测、终结
　　笛里城。
　　魔女大楼高层段，附近的房间早已经空无一人。走廊上，除却刚出门的木兰之外，门对面的墙边靠着维吉尔，而走廊另一侧，笛里城的城主、魔女领袖莉莉，还有罗丹夫妇、弥尔顿先生、红发的奈非天走站在走廊上，漠然看着走出门的女猎人。
　　从维吉尔招呼后，走廊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寂，除却卧室里阿蕾均匀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
　　木兰放眼望过走廊中站着的魔王们，恬淡的面庞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笑。
　　“老师。”
　　她恭敬地向维吉尔用了敬语。
　　“让神阅读和夺取智慧，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
　　维吉尔望着自己的弟子，同样面挂微笑，他说：“因为但凡是有智慧的生命，都免不了会出现认知障碍。你给我讲的故事好啊，庄周梦蝶，不知蝶我。但神不一样，神是没有认知障碍的。许多事情可以欺骗我们，但未必能欺骗他们。”
　　“老师也有蝶我之辨吗？”
　　木兰笑容可掬地发问。
　　“当然。毕竟我的梦太多，一梦醒来，我便再不是我。我与知交成为兄弟，并有了许多难忘的事情。假事成真，我也无话可说。”维吉尔说道，“但是从神的阅读中，我发现了我的记忆中有了许多本不存在的东西，与时间所有冲突。那是一团扭曲的记忆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你，认识搏克，但相同的时间里，我却与恨因斯坦做赌，这段记忆的时间完全是冲突的，但我却从没有发现。”
　　“老师梦游了。”
　　木兰微笑。
　　“可能真是梦游吧，我在想这段记忆哪个是真的，为什么时间有所冲突？与人核对之后，我才知道根本没有认识你们的那段。木兰，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您不应该记得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吗？”
　　一把灵动的古剑落在木兰手上，她的声音变得清脆并透露凉意，一体的宝剑自剑柄握持的地方，便流溢出缱绻如云的虹光，呈一抹七彩状的光华于指尖渲染开来。
　　“我认得这把剑的。”
　　奈非天挠着自己的满头红发，呆呆的双眼望着女猎人手中的那柄剑，问道：“当初刺杀撒旦的也是你吧？你在那时候才是第一次和维吉尔见面，并在那时种下了扰乱他记忆的根子，是吧？不过那次你突袭有优势，想跑我们也阻拦不及，现在我们都在这儿蹲你，你敢来红海这么冒险，要是被我们打死在地狱，可怎么办？”
　　木兰提剑，微笑不语。
　　……
　　红海。
　　王辑一步步走近光阵中，心火压阵，遍布雷霆的阳光呼啸之下，没有任何骷髅骑士在接触阳光与雷霆的瞬间湮灭后，胆敢再试图靠近他。王辑漫步渊面也异常顺利，知道走入光阵，全程没有任何阻碍。
　　踏入炽光的瞬间，他一直以来都依赖的回响突然消失了，紧跟着，红海海面上的茫茫白光中，一道巨树突然从海水中伸出枝干，王辑只觉得灵魂瞬间被拉扯走一种东西，一团游动的光影从他体内呼啸而出，呈现出飞龙升天的姿态，跃上天穹。
　　霎时间，维度断带的阴影吞噬了整个地狱世界的天空，漆黑的夜幕不再存留任何星辰，王辑举目眺望，只看到那条龙影并没有在据他所知道的那样盘上神树，而是直上天穹，参天而起的神树闪耀起无数众多的太阳果实，全都被这道龙影光芒带动飞上天去，在天空不断爆裂。
　　无形中，神树果实的破裂溢散出太多的力量流入龙影，为这条龙影不断增强力量，直到让它飞进维度断带，金色的身躯不断裂开，变成一道穿越维度断带的天光道路，遥指茫茫维度断带的深处，通往未知的世界远方。
　　那一刻，王辑通过心火的微弱回响，感觉到了那条巨龙正在快速挥发着力量，将自己的力量与身躯，打造成一条通往未知领域的光路。那景象距离他实在过远，尽管他能够体会其中的震撼，但此刻给他感触更多的，是一直寄居在自己灵魂深处的神明，终于得到了解放。
　　同样得到解放的还包括他自己，但不能从以自身灵魂发散回响，终究是一件难以适应的事情，王辑拥有的神王心火回响范围极其有限，千米范围外回响完全没有效果，大视野上比肉眼的功能差太远。
　　“看来以后得适应只能掌握小范围的细节战斗，无法再掌控全局的大视野作战了。另外，我的事情是不是也结束了？”
　　王辑轻叹，献出了自己灵魂寄居的神明，他的任务似乎也该由此结束。然而，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红海海面上，在炽光下摇舞的金色草地突然破灭，一道彩虹光流以他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突然出现，挥舞神骨大刀的伟岸身影驾驭奔驰的烈焰战马，提起大刀，彩虹一斩径直朝着王辑劈下。
　　那场面前所未有的熟识。
　　啪！
　　炽光中传来巨声，草地下一只阴影巨手突然伸出，穿过空间一把抓住那道彩虹光流扔了出去，随后守护者的阴影现身，虚无的身躯迅速呈现出火色的金色战甲，与极其伟大的战神之躯，站在了神树下。
　　“上一个穿你这种战甲的，我吊起来打。”
　　古老的守护者语言在红海上方响彻，然而，那身披神骨战甲的高大身躯却没有因此而妥协，强行取消了应力，重新积蓄彩虹斩从天空斩下，马蹄在空气中踩出无数燃烧的蹄印。还没等他冲下去，一道燃烧暗焰的绷带便横穿天际，缠住了马脚。
　　“小伙子，别嚣张，砍人先看清楚地方，这是地狱。”
　　木乃伊般的阿撒兹勒拉着绷带，仿佛一位长者教育后辈般发出提醒。没等那身披神骨战甲的议员有所反应，硕大的影刃已经劈过半空，将他斩落天空。随之，红海海水下一颗颗混乱无序的光体裹挟着强引力穿过草地，浮地上天空。那些夹杂在强引力中的回响，王辑也所有感应。
　　“叛徒！伟大血裔中的叛徒！”
　　“先辈的牺牲，就让你们这般无情的出卖！”
　　……
　　“看到了，啊？我还要对付更难缠的东西，你不配与我交锋。”
　　守护者的低语发散，随它鼻息形成的强气流吹在身披神骨战甲的议员身上。但后者依然无所畏惧，顽强地站起，骨刀重燃彩虹光流，锋芒直指王辑。
　　“我似乎，和这里的一切已经没有关系了。”
　　王辑默默望着眼前混乱纷争局面，虽然他知道那个身披神骨战甲的议员多半就是搏克，也是完全朝着他来的，但有守护者的保卫，他根本不用任何防御，搏克连摸到他衣角的可能性都没有。
　　然而，守护者这时却通过回响，给他传递了信息：
　　“不要浪费时间了，我的神上即将枯朽所有力量，届时我也将失去力量陷入永眠。去树下，去接受你的使命。”
　　“……”
　　我还有使命吗？
　　王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目光所及，天空的星体已经开始狂乱地向后护者释放黑暗物质，他眼神停顿了下，起身继续往红海中心的巨树方向走去。在他身后，那些属于古老时代，如今已经不在的神上陷入了疯狂歇斯底里的怒骂中：
　　“叛徒！”
　　“星空的叛徒！伟大血裔的叛徒！”
　　“生命的叛徒！”
　　……
　　那些声音渐行渐远。
　　红海并不算大，那颗巨树的距离目估也不是很远，然而王辑走的很久却都没有到树下，他反而发现，那个参天神树在他视野中不断变小，好像是反而因为他的靠近而越来越远。但方向是没错的，王辑坚持向前，他大约走了漫长的半小时后，终于看到了那颗树就在眼前。
　　那是一棵高度大约不到15米的巨树，与先前所看到参天神树相比差的太远，而且它看上去正在老化，树叶也开始泛黄，原本应该挂在上面的果实也都没有了，树皮呈现出了灰白色，衰老的感觉很明显。
　　他终于站在树下，一枚枯黄的树叶从头顶落下，落在了金色的草地中。
　　“这棵树应该象征着神的力量或者本源之类的东西，它的枯萎，证明了神的衰老与死去。另外这里的维度也有问题，远处看上去很大，接近后才发现小，这种视野观和维度影响有关系，大约这里受维度断带的影响。”
　　王辑对自己所出的环境做出猜测。
　　茫茫炽白色光辉所笼罩的世界里，王辑已经看不到红海两岸的建筑与绿洲沙漠，有的只有他脚下摇曳的草地，与逐渐凋零的神树。
　　“那么我的使命是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吗？”
　　王辑面向神树，开口问话。
　　“有的。”
　　忽然，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星界天使说话了，王辑猛然回头，只看那金色草地上，星界天使的金发随轻风拂动，她冰冷的声音响起后，便一步步慢行到王辑眼前。
　　“你是无法看到我的，甚至无法感知我的存在。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种维度的生命。所以我通过降临的方式，附着在了我曾经的执行者身上，让物质世界的你看到我。不必奇怪，星界天使一族是我们最早在物质世界的使者与执行者，这种受肉也是我们之间最古老最常见的方式。”
　　天使的脸上浮现微笑，她说：“你终于来了，独立猎人。请容我做自我介绍，我是超膜宇宙的发起者，观测者与终结者。是最早与树阵有誓约的智慧种族，也是这个种族最后一位幸存者。”


第四百八十七章 真理起源
　　我是超膜宇宙的发起者、观测者、终结者。
　　降临在天使身躯上的高维生命做出这样的自我介绍，差不多就是在说明自己是整个超膜宇宙的主宰了。当然，王辑并不觉得这有多厉害，毕竟再厉害也只是战败仅剩的最后一位幸存者。
　　“哦。”
　　他答应了一声，自我介绍：“我是首字母A，地球人类文明某个防区的一只小猎人，是最近不久与树阵签合同的独立猎人，目前防区发展良好，所以我到这里是还有什么使命？”
　　“……”
　　天使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从猎人的回答中，她感觉到了浓浓的嘲讽意味，忽然掀起下摆的战裙，在金草地上坐了下来，说道：“你的使命当然是有的，但是不必着急，你是独立猎人，现在很多有关我们超膜宇宙的历史和过去的事情，都有必要知道。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坐下，我会告知你一切。”
　　“我当然不会介意。”
　　王辑马上坐下，提醒道：“但你也没关系吗？我感觉到那个神的力量消耗很快，他如果力竭而死，你还没有说完故事，到时回不去怎么办？”
　　“你如果也知道这点的话，就闭嘴听我说吧。”
　　天使微笑的面庞出现了些一丝微妙的寒意。王辑当即闭嘴，没再多言。说句心里话，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友善，但这毛病也是从高维生命的噩梦折磨世界开始，现在高维生命又受肉占据了他的守护天使身躯，王辑对此不是很满意。
　　星界天使以后还能帮助他做很多事，而且就算真正觉醒，王辑也自信能够控制，但这个高维生命的受肉，拐走了他的守护天使作为身躯使用的话，王辑觉得自己有点小亏。神也给了，守护天使也丢了，现在又要被赋予使命，他这次需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超过自己的预算。
　　王辑对此没有脾气，他只是想让自己更显强硬些，顺便也能让那附身天使身躯的高维生命知道他的不满，如果能因此挽回些损失的话，他犯些愚蠢的怒火，也是有收获的。
　　“你放心，只是暂时受肉而已。我的故乡在虚空之地，在那里是不能存在物质的。”
　　似乎是看穿了王辑步步计算的心理，天使脸色缓和许多，善意地告知猎人，没必要想那么多。
　　“请抓紧时间吧。”
　　王辑面无表情地说。
　　“那就分段给你说吧。用分段的故事告诉你，更容易让你理解。”
　　天使撩拨了下自己垂落脸旁的发丝，似乎有些不习惯，她短暂沉默了下，组织语言说道：“首先是起源的故事。你觉得，是生命在物质世界前，还是我们所知道的物质世界诞生了生命？”
　　“我是唯物主义。”
　　王辑准确回答。
　　“那是不够的。”
　　天使微笑摇头，开始起源的故事。
　　起源：
　　很久以前，那是在物质世界还未出现的时候，生命就已经存在了。当时没有宇宙世界，没有任何作用于物质的法则，因为物质本就不存在。所以当时存在的生命，也处于一种虚无的不存在状态，对于物质世界来说就是如此的。
　　但之所以还称为它们为生命，是因为那朦胧飘渺的意识。
　　那时的生命就是这样的意识，在无尽混沌与虚无中出现的意识，它们彼此之间无法接触，无法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电磁波，没有引力，没有任何与周边世界进行联动的手段。
　　它们仅能凭借朦胧的意识，感觉到自己的一种存在。它们并没有智慧，也没有强大的思考力，它们不配称为全知全能的造物主，那就是些卑微渺小的生命。在无尽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到哪去，要做什么，它们就像虚空黑暗中的一棵棵树，数量亿万，组成了壮观的树林。
　　但它们注定无法彼此交流，就像森林中树木彼此之间一样，但物质世界的树木依然可以通过成长来进行竞争，争取让自己得到更多的阳光。而建立在黑暗中的生命森林，却没有任何值得展望的未来。
　　因为它们所在的那里，除它们之外一无所有。
　　生命的状态就是这样简单，包括它们的意识也无比简单。如今是没有人能知道它们在想什么的，哪怕是最朦胧与混沌的意识，它们在我们的想象，也只是盲目和痴愚的、某种彻底意义上的精神体。
　　可简单到简陋的意识，却有着惊人的同步，因为它们的意识是完全一样，它们之间是没有任何不同的，这种相同的意识在混沌虚空中不断地变多，不断的加强，直到某天，它们完全相同的意识产生了可怕的力量，这股力量造就了奇迹。
　　物质世界因此诞生了，在达到临界点的很短瞬间，它们的意识突然出现了载体，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开来，所有生命的意识都在这短暂瞬间找到了物质依托，那时初生的物质世界根本不存在如今文明可以观测到的微观粒子，那时的物质比此还要还要渺小许多。
　　那是光，光在那时出现。
　　那些生命就依靠这些飞逝的物质、光上面，开始移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如今的智慧生命在复杂的计算机游戏中，花费了许久时间终于从选项界面进入游戏内容，可以操作自己的角色移动一样。
　　上下左右，W，A，S，D。
　　但创世之初一切都没那么顺利，最初的生命只有一个W，那是永远的前进，没有后退。乘着光永远向前，无法后退。而且那时的游戏屏幕是完全是黑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向前会撞到什么。
　　但生命从此意识开始有了进步，因为可以移动，可以让自己出现在不同的空间，这就是质的飞跃。那相同的意识让他们开始寻求平稳，以让自己暴走的游戏剧情得到控制，它们不希望自己的游戏旅程就只是简单的在黑暗中向前冲。这种形容并不为过，在那种条件下，存在真的是一场游戏。
　　于是伟大生命便出现了，它集合了所有生命的愿望，开始改造整个物质世界，并改造自己。和所有生命一样，它也是光，但它得到众生愿望之后，开始力挽狂澜，它们开始产生一种拉扯力量，紧密地去抓触自己的同类，来控制那最初爆发的抛甩。
　　它们之间的彼此融合，在漫长的时间内，逐渐开始稳定整个物质世界。那就是它们最初得到的伟大使命：铸星。
　　它们的生命进化也大多因此被束缚在此，被控制在那微小的光粒中，永远无法挣脱。时光荏苒，整个物质世界慢慢走向稳定，最然最初的抛甩让它们彼此之间远离，但那段时间依然是所有生命最初的伊甸园。
　　因为空间与距离并不能造成它们之间的沟通障碍，没有任何规则约束下，光的速度可以达到最大化，在整个世界无论多远都瞬息可至，被自己力量困住的伟大生命们通过光来进行彼此沟通，没有生命知道它们谈什么，因为那时的伊甸园是那时的伊甸园，无限速度的光注定会造成强大的破坏性，除却那时的生命外，如今没有任何生命可以承受起这样的田园。
　　但没有生命愿意遭受这样永久的束缚与停滞不前，漫长年月之后，生命的踪迹开始在频繁在物质世界出现，为了让新生的物质生命能够接受更多物质资源，相关的规则也在那集中的强大意志中出现，伟大生命们在进化出眼睛，看到能够分辨光与暗时，也彻底与新生命的世界隔开，生命们开始走向新的进程，并得到了更复杂的物质身躯，为了它们的发展，伟大生命开始创造规则，它们不能再让自己交流的光伤害到这些新的物质身躯，它们必须与那些生命分隔。
　　所有生命在漫长年月中进步了许多。它们得到了更多的意义与更多感官，并开枝散叶，得到了蓬勃的发展。
　　那些最初诞生在黑暗中的树木，从拂晓中缓缓觉醒了。
　　而伟大生命们只能通过光来与外界交流，它们渐渐发现，除了被禁锢的自己外，已经没有生命能再听懂它们说话了。那些新生物开始通过物质发出声响，并出现了种种新的感官，来交流与感受世界。被禁锢的伟大生命却只能看守着自己的使命，掌控那最初爆发时所诞生的光与热，来为整个物质世界提供能源。
　　它们强烈渴望感受更多的物质，并希望找到更多存在的意义，漫长的光明让它们失去方向，它们渴求黑暗与冰冷，因为它们自世界诞生后再没有感受过这种东西。它们缺少了很多存在的意义，尽管它们已经得到了真理。
　　是的，真理就是伴随它们的出现而诞生的。但在最初，真理还很弱小，因为真理的存在，取决于生命的意识，取决与生命的树阵是否足够强大。
　　自最开始生命并没有想到这样多的东西，所希望的事物也很简单，所以伟大生命所能展现的真理，也仅仅是最初引力的规则。但是生命的路程走的越来越远，所有生命的漫长演变与进化，都得到它们的恩惠，但那些生命的意识越复杂，也赋予伟大生命更多力量。当一头被困在荆棘中无法脱身的小鹿拼命挣扎时，那种求生的欲望也会传达到它们那里。
　　整个物质世界的生命意识越多越复杂，那伟大生命所掌握的力量也就会越强，强到足以改变一切时，就是真理。
　　真理的本质不是规则，不是知识，不是任何东西，它就是力量，再无其它。


第四百八十八章 伟大生命
　　伟大生命之所以被称为伟大，就是它们是被生命树阵所挑选出来的生命，或许它们最初和所有生命一样频繁，但被赋予所有生命的意识时，它们就集合了树阵的所有力量。
　　它的存在，其实就是所有生物意识的产物，它们的力量来源于此，从最开始的朦胧意识就是这样，就像物质世界最初诞生时一样，一切都源于所有生命最初的意识，源于那集中一切相同意识的树阵。
　　但纵然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对于伟大生命而言，它们作为生命也缺少了太多意义。但它们知道这样被禁锢不需要太久，迟早有一天当真理的力量足够强大时，它们就能用这种力量挽救自己。
　　它们等到了。
　　终于在某一天，它们小心翼翼地降临到了生命发展的最前线，降临在最强大的物质生命上，拥有了物质身躯，拥有了效率低下的感官，那一切对于它们本拥有的力量而言不值一提，但这对于它们来说太过珍贵。
　　它们到来的目的并非是统治，选择强大物质生命，也单纯是尽量缩小自己与物质生命们的距离，减少能耗而已，更好地去去感受物质世界。它们对自己头顶的恒星感到厌烦，它们渴求黑暗与冰冷，感受更多的生命意义，并赐予那些进化慢的生物光与热的力量，让它们能够更加快速的发展与进化。
　　黑暗世界中，火焰开始燃起。
　　得到了火焰力量的生命开始迅速发展，生命拥有的意义也越来越多。无法的发育始终是需要竞技的，掠夺可以获得更多的的物质资源，这是力量产生后不变的定理。于是在某团火焰赐予与诞生的时刻，智慧也因此诞生。
　　弱小的生命通过智慧战胜强大的生命，通过智慧它们得到更多的意识与思考，并以此作为力量，来进行征服与称霸。它们学会使用工具与欺诈，并迅速在众多生命中脱颖而出，它们弱小，但百战百胜。
　　遗憾的是，智慧生命的思考与意识，虽然为伟大生命提供了真理更强的力量，但并没有让伟大生命根本性获得智慧，霸占物质世界最强大力量的伟大生命，迟早会被智慧所击败，纵使它们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也是如此。
　　战争的过程无法叙述。
　　智慧生命们用欺骗，让伟大生命为它们的征服拓宽道路，为它们逐渐兴起的王朝而屠戮，并轻易得到了伟大生命的力量本源，因为伟大生命们并不屑于那些力量，它们只想感受更多的物质世界，而不想忍受孤独的煎熬。它们拱手让出真理后，便被迅速屠戮殆尽，那些原本属于它们意志的阳光，转瞬间击破了它们的鳞甲。
　　这大概是最早智慧生命们的骄傲吧，但在逐渐复杂的树阵意识中，欺诈并不是那么好的东西，成为太阳王、世界主人的智慧生命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够永远稳固，所以宗教信仰与阶级都是势必会产生的，神的概念也就此产生并专属于他们。欺诈与哄骗理应被除去，留下的只有伟大征服。
　　通过真理，智慧生命轻易奴役了所有生命，并让自己高高在上，永远享受着物质世界最舒适的意义。他们一面提防着后续出现的智慧生命，通过种种手段压制和安抚这些后来之辈，并尽力让智慧生命的意识取得整个生命树阵意识的主权。但那是不可能的，仇恨的种子就在那里埋下。
　　但那些伟大生命在进入物质世界前，依旧留下了后裔，因为真理的篡夺，它们只能退到阳光所不能笼罩的地方，因为那已经是被奴役的世界，没有任何公平可言。它们在黑暗中谨小慎微地享受着冰冷与黑暗。
　　这样的时代延续许久，最终因为整个世界被智慧生命用真理随意使用和索取，物质产生了枯竭。阳光开始因此变得昏暗，而神才发现，他们漫长的进化，让自己在感受太多世界的同时，也早已径丧失了生命最初生存的耐性。他们变得脆弱无比，面对即将枯朽的世界，和所有生命一样无力。
　　反而是那些可以被随意踩扁的虫子，在此时拥有比他们更强的生命力。
　　恐慌自然是从那时开始，伴随物质资源的耗尽，大量的生物开始死亡，树阵也因此陷入即将陷入崩溃，真理的力量自然减弱，神为了让真理的力量存在，不得已让灵魂存在，以返还最初生命形态的代价，来让树阵不崩溃，神的力量不消退。
　　智慧的思考力很容易让他们做出取舍，那位最强大的神，拿自己得到的强大身躯去燃烧，并用自己的灵魂驻守在伟大生命所厌倦的地方，并为此牺牲掉自己所有的智慧与后来得到的意识，因为在那里保持智慧需要极大的物质消耗。
　　是的，那象征伟大的火焰灼烧的不是灵魂本身，而是物质世界本身，它做所以让生命痛楚，是因为它烧掉了物质世界产生的意义。
　　可就算这样也是不够的，从最初的爆炸开始，就注定物质的总量是有限的，所有物质迟早都将消耗殆尽，毕竟当存在这个命题出现时，死亡也是有意义的。但生命们没有想死的，在回不到最初不需要任何物质就能存在的情况下，他们毫无办法。于是，每当火焰快要熄灭时，本已经死掉的生命却被灵魂强行拖拉活着。
　　因为灵魂必须存在。
　　后来生命开始疯狂掠夺灵魂与物质资源，来壮大自己，让自己活的更久。在文明尚且还有规则的情况下，这些生命最终会把自己扔进火焰中，维持世界的光与热。没有规则的话，那就是难以衡量的暗无天日。
　　这是抱薪救火的时代。
　　这里发生了许多的插曲，世界顺利成章的就此陷入黑暗，但好在那个时代结束前，最后一位传承光与热的生命选择放弃，他的智慧告诉自己，他所拥有的力量，与争夺到的真理，理当有其它用处与选择。
　　他的选择是对的，他用这个这种力量创造了不死的文明，并拥抱最初的黑暗，与伟大生命的黑暗后裔们联合起来，开始整个残余物质世界的征服，他成功在物质彻底湮灭时征服了一切，用自己的力量在所有物质湮灭后，让生命以灵魂姿态成功逃回黑暗中，在那里，它们依旧掌握智慧与复杂的意识。
　　只是失去了所有感知力而已，真理的力量依然在，毕竟那是造物的力量，但再那时，真理的力量无限接近于0。
　　正是这些时代结束前的插曲，成功维持了树阵，维持了生命意识的延续，也留下了物质世界重新出现的力量，或许那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在黑暗的森林中，时间是荡然无存的。它们在那里思考了新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并认真检查了上个时代结束的过失。
　　它们认为，是那些智慧生命造就了这一切。于是新世界应该以什么状态存在，它们也知道了。
　　新的伟大生命出现，它们理应拥有智慧，只有它们拥有同等的智慧，在拥有真理力量的条件下，才不至于被篡夺权力。是的，那是最初伟大生命的使命，它们所认为的囚笼，在时代结束的生命自我检讨中，已经变为了权力。
　　那些无定型的灵魂在黑暗虚空不断游动，等待着生命的涅槃。但在那里，智慧与复杂意识始终是无法留存的，没有物质的消耗支撑，不可能会有那般复杂的思维存在。漫长的时间过去，所有生命都失去了原本的意识，但它们保留了忏悔与检讨，它们认为伟大生命除了无所不能的力量之外，应该拥有智慧。
　　于是，黑暗中新的时代开始了，它比上个时代到来要快的多，因为上个时代的创世意识都很盲目痴愚，无法动弹的森林。而新时代的创世意识，是潜在黑暗深渊的游魂。
　　爆炸，时代开始。
　　最早开始铸星的伟大生命们以最快速度得到了智慧，所有的宇宙都在高温与燃烧，为它们提供最高效率的思考。它们以光速的效率思考着新世界，而那时的光速是无限大的。它们因此很容易思考出自己的由来，并通过这种近乎无敌的智慧来思考出新的宇宙时代蓝图。我们所处的时代也因此孕育。
　　但是，智慧的产生是需要物质消耗的。越强大的智慧，需要消耗的物质也就越多。一个伟大生命以光速思考，他需要多少物质转化为能量进行消耗？那将是个可怕的数字，但他们牢牢记得，自己需要智慧。
　　于是在多数生命还未真正享受物质时，战争就已经爆发了，黑暗深渊里所有生命思考出的新世界蓝图、种种完美的约束与制度都成了一纸空谈。伟大生命太多了，所有伟大生命同时开始思考的瞬间，超膜宇宙就像水面上的泡沫，瞬间有无数宇宙出现，瞬间有无数宇宙在消耗中破灭。
　　在惨烈的战争中，大量的宇宙世界毁灭。战争旷日持久，而那时，与树阵得到契约，获得掌握十维时间的我们一族保持旁观，因为我们并不需要太过强大的智慧去思考世界，我们仅仅是在黑暗的故乡，那无名之雾漂泊的渊面与最初森林中，看守着毁灭的真理。
　　那个真理是个公式，是伟大生命们出现智慧瞬间，思考得到的结果，他们用无限的智慧得到了这个公式，当这个公式在代入某个宇宙的物质总量进行计算，其结果被整除时，这个宇宙就会毁灭。当结果得到的是无限循环小数时，那个宇宙就是永恒的宇宙。无限不循环的小数，例如圆周率这样的结果，这个宇宙就会出现种种不稳定的因素。
　　永恒稳定的宇宙从伟大生命得到智慧起，就已经全都不存在了。超膜存在的所有宇宙都是圆周率宇宙，π型宇宙。
　　这就是极限智慧思考到的结果，毫无疑问这个公式才是真正的真理，它建立在一切力量之上，纵使神与树阵，都不可违逆。
　　但这个公式无法在超膜宇宙的范围内计算，准确来说，这个公式无法在有物质的世界进行计算。我们留在虚空渊面，无名之雾后的原初森林中，接受生命的种族的崇拜，维持智慧正是为了对此公式进行观测。
　　除此之外，我们还依照智慧树阵的提示，掌管着超膜所有宇宙的粒子回溯，起初这个使命降临在我们身上时，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后来我们知道了。
　　最初算出这个公式的伟大生命开启了战争，因为它知道太多伟大生命的存在，所产生的物质消耗会让整个超膜宇宙陷入崩坏，那漫长的征服中，它消灭了同宇宙的伟大生命，并通过我们的帮助，穿梭到其它宇宙进行征服，直到将所有的伟大生命消灭，只剩下它自己时，他掌握了超膜宇宙所有的星辰，在最后向我们动刀。
　　它甚至不需要直接出手，他直接让自己的子嗣放弃神格，让它们回归原初黑暗，并制造出上个时代征服衰败宇宙的不死军队，消灭了供奉我们的种族，并穿过无名之雾，来到超膜之外的森林，将我们全部消灭，它所拥有的真理力量不允许我们存在，我们便无法存在。
　　我，是最后一位被送走，降临到低纬度物质世界的族人，以文明论的话，我算是我们一族的公主吧。除我以外，所有族人全都被毁灭，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们被赶走后，就再没有人可以看守那个公式，没有人可以再进行粒子回溯，封锁的时间将逐步加深，没人能够改变那位伟大生命征服的结果。
　　而那位伟大生命做完这一切后，它将自己永远锁在了那最初造物的维度，那个光可以瞬息抵达一切世界的维度，它在那里停止了思考。它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的思考继续维持下去的话，随时能毁灭整个超膜宇宙。
　　不过它的后代远没有它那样的可怕智慧，那些属于他的后代被安排到了超膜各个宇宙，隐藏在凌乱的维度中，因为它们即使以光速进行思考，维度的不同，造就它们的消耗有限，所以宇宙物质消耗也相对稳定。它的后代自称伟大血裔，并开始了对所有生命的奴役。
　　到此，一切其实都没变。那位伟大生命的思考让它知晓万物，但它做出的安排仅仅是消灭所有同类，让自己的后代能够继续享受物质世界，并掌控万物。与最初篡夺权力的那些太阳王相比，它的作为没有本质区别。
　　有生命因此屈服，供奉它的后代为神，有生命因此反抗，后来，就是猎人的故事了。
　　故事结束。
　　天使到此讲完了所有起源故事，她说：“而那位已经停止思考的伟大生命，它的影响至今依然有众多种族进行崇拜，现如今所有的神都是他的后裔，它不需要名字，它就是唯一的伟大生命，在地球的话，有人为它命名叫犹格索托斯。”


第四百八十九章 传承
　　“我听说这个名字。”王辑说，“克苏鲁神话，小说杜撰而已，还有叫阿撒托斯的，奈亚拉托提普、克鲁苏，旧日支配者之类的邪神。它们也是有的吗？”
　　“智慧生命总试图这样。”
　　天使没有正面回答王辑的问题，她回避道：“就像你们那些弱小的人类一样，总是试图用幻想去解释某种存在，或者将某种现象进行拟人化，作为一种拟人化的神明。犹格索托斯，这个称呼只是我用人类最能理解的一种文化符号，来为你们解释。真正的它不需要名字的，而犹格索托斯这个形象，只是你们想象中，最接近它的存在而已。”
　　“哦。”
　　王辑懂了。
　　不是这位伟大生命是真的犹格索托斯，与克苏鲁神话对的上号，而是犹格索托斯的形象与定义，是人类所知道最接近这位伟大生命的定义。
　　“真正的神是你们人类无法猜测的。”
　　天使说，“书写这些书本和故事的人类，大多已经没有处于半失智的状态，他们根本没有书写神明的能力，聪明者，通过小的细节与阴影，揭示伟大生命的存在，并对其不敢过多描写，加以敬畏。愚蠢者，则尝试以自己的智慧来理解神，并用些什么地水火风的俏皮设定，正邪不量力的玩笑，来为神下定义。你问阿撒托斯，真要定义的话，倒也并非没有。”
　　“有吗？”
　　王辑对这个问题关注起来。
　　如若这种邪神存在，那世界就真得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那诞生虚无的树阵，所有生命的集中意识，你就可以认为是阿撒托斯。若你拥有神格，在那原初之地，以灵魂通过无名之雾去倾听，你确实会听到，那来自阿撒托斯的低语。”
　　天使平静道：
　　“你会发现狂乱的怒骂与悲鸣从未停止。那是所有生命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悲哀与怒啸。Mmp之类的话也数不胜数。那是所有生命集中意识所发出的声音，在过去，那是传达给伟大生命的愿望，而现在已经没有伟大生命会去倾听。硬说的话，那就是你们理解的阿撒托斯，盲目而又无智，除却悲鸣与怒骂外，再不能做出任何事。是的，它没想象中那么伟大，它只是一个已经被控制、奴役、分崩离析的整体，可万物之源确实就是从那里开始，以你们对它的定义来说，那就是诞生一切的最初树阵森林。”
　　“哦。”
　　王辑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至于你所知道的邪神，那些属于你们人类文化中的幻想，它们多少都存在，但都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样伟大可怕而已。弱小的人类总是对未知惧怕，并绘声绘色地描述未知的形象与一切，编织谎言来满足自己。所谓的克苏鲁，其真正身份也不过是伟大生命某个不值一提的后裔罢了，它的后代遍布整个超膜宇宙，何止银河沙数。”
　　天使说到这儿，停顿了下，继续说：
　　“在伟大生命征服途中，其实还有很多插曲。但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具体讲。你以后都会遇到的，树阵在那段漫长的战争时光，诞生了很多产物。天克伟大血裔的星空古兽，包括后来的毁灭种始祖，一切都是在那段时间中形成的，它们都在所有智慧文明的神话中留有不同的形象与称谓。这不值一提，就比如你问奈亚拉托提普，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一族在低纬度物质世界，最靠近的形象就是奈亚拉托提普。”
　　“那么，我的使命是什么？”
　　王辑觉得故事讲完、要问的细节也都完毕了，将话题扯回正题。他觉得很有必要，因为那个神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我要回到故乡，回到那最初虚空中，看守公式。但想要回到那里，必定会穿过伟大生命所沉睡的维度，那是无法开启的门，只有牺牲伟大血裔才能打开的维度世界，单纯以能量而言，这也需要太多的物质消耗，仅有伟大血裔能够付得起代价。树阵为我的回归做好了一切准备，伟大血裔中，也有一位神明被猎人在梦境中篡夺神格，成为新神并开启智慧树阵的计划，但是……”
　　天使说到这儿，低头沉默了下，旋即她抬起头，那绝美的面庞露出了微笑，在她后背，圣洁的羽翼突然张开，飘零羽毛一片。金草地上，她站起身来，全身的银色战甲与内部的红色内衬开始消解，发光的凝肤带着通透，缓缓展现在王辑眼前。
　　“……”
　　王辑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是他24小时第二次见到在他面前赤身裸体的女人了。但不同的这次是天使，而且本身的肉身也并不稳健，处于一种半透明的量子态中，有些朦胧。但相比在渊面，这炽光茫茫的金色草原上，那一切风景在他眼里更加清晰，也让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美到惊心动魄的驱壳。
　　羽翼摇舞，浑身发着光的天使走到王辑身前，抬起细指尖往王辑的胸口一点，那一瞬间，王辑身上的衣物也完全破裂。
　　“你在渊面时，和你同行的女猎人其实是一位青铜议会议员，而且和你关系匪浅。她本打算是釜底抽薪，直接在那里把神明从你灵魂中抽出来的，但你的忍耐，让这一切都没发生，而没看懂你能力的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也算侥幸吧。”
　　天使轻声道：
　　“我们一族如今已经只剩下我最后一人，我不知道自己穿过那伟大生命沉眠的维度世界后，还能够活多久。所以，我需要后代来完成我们传承的使命，在未来执行超膜观测者所该做的一切。但我必须向自己所契约的智慧树阵保证她的精神血统，所以她的父亲只能是独立猎人。”
　　说完以后，她巨大的羽翼将王辑完全保住。封闭的白羽成壳，内中满目摇光。
　　“放轻松。”
　　她说：“你我本质是不同维度的生命。物质对我是没办法产生影响的，我也不会从物质层面剥夺你的任何东西。让你的精神放松，我们需要做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汇融合。让彼此在灵魂中留下对方的印记。不要紧张，我之所以受肉我的执行者，正是因为她的意志与你统一，所以要做到这点很容易的。”
　　金色的草叶摇动，王辑刹那间感到了自己精神上的昏沉，意识清醒之际，他隐约看到天使在他无名指上戴上了一枚黯淡无光的青色戒指，外边刻满一圈的微小符文。
　　“按你的文明规矩来，这也算婚戒吧。然后，就是新婚之夜了。好好珍惜吧，时光漫长，我用这枚戒指给你最后平静的结局，但怎么使用还是看你自己。天亮之后你我分别，永远不可能再见面，但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注视着你。”
　　她将手掌五指与王辑戴戒指的手掌紧扣起来，浓密的金发垂落而下，按住王辑胸膛的伤疤，俯身贴上去，将两者的灵魂复杂癫狂地交织在了一起。红海上金色的草叶摇动，那撩动的平原上一抹环抱的白翼纷飞羽毛，在光明中，无数金色的光粒从草叶树木中飞起，升向远方。
　　红海。
　　炽白的光芒依旧笼罩红海，漫天无序的混乱光体不断沉浮，身躯巨大的守护者几番被光体砸到后，燃烧烈焰的巨刃逐渐退去火焰，一把焕发青冥月光的大剑被他拾起，四蹄突然向前一踏，挥起的月光大剑突然劈碎天空的光体，撕裂了遮挡在头顶的黑暗物质。守护者挥舞雄浑的圣剑左劈右斩，将侵袭而来的黑暗物质全部撕的粉碎。在此，它的武器也更加多变起来，当遇到速度极快的议员偷袭时，它的大剑月光外壳便好像成了剑鞘，里面拔出的一把细剑，直接在劈斩时，导致了空间膜的大面积垮塌。
　　这是它与敌对一切的交锋。
　　“孩子，你当着我的面用彩虹斩劈其它人，合适吗？”
　　地狱君主在红海海岸，他所召唤的末日烈焰不断封锁天空，将议员的道路不断往死封堵，但不得不说，拥有真理的青铜议会顶级议员真不是很好纠缠的，没有绝对的力量压制，基本不可能有将其快速杀死的机会。
　　尤其是彩虹斩冲锋的速度，那神骨战甲下奔驰的烈马速度已经快到可以将自己隐入时空之中。
　　“先纠缠着吧，等莉莉那边把另一个处理了再说。”
　　阿撒兹勒对此态度拿捏得很稳，他不断在这里死磕，反正有得到真理后无所不能的守护者在，他只要适当压制和控制局面即可。在这里他不需要花费大气力做任何事，只要稳住，他们这边就赢了。
　　末日暗焰在沿海一布，地狱君主用冷火重新挡住了渊面黑水的蔓延，没有让那些骷髅骑士再深入到岸陆绿洲。
　　咻！
　　伴随一道紫色极光横贯天空，汹涌的雷霆也从维度断带的阴影下涌现，天穹尽处，奈非天一头红发狂野飘舞，他妖异的双眼呈献出流动的火色，挥起雷霆之锤举天一击，霎时间引动漫天的雷火降下，追逐逃窜的紫光过去。


第四百九十章 二维戒指
　　地狱历5216年12月25日。
　　红海。
　　漫天的雷霆彰显着一种狂野之怒，掌握雷电的红发青年人耳后的鳞角已经完全从皮肤刺出。奈非天真的是被认为是地狱最强的魔王，当他所显示的雷霆怒啸出现时，形成的雷霆银海在短暂的凝聚以后，差几可以与混沌妖母的吐息媲美。
　　与电光同行的是，奈非天那流火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意识在觉醒与闪烁，如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睛就是通向深渊的门户。只有神才能显示的力量之韵弥漫在银海中，转眼之间，那掩盖一切的耀光席卷整个天际，眼看就能将前方飞驰的紫光吞没。
　　“eve！”
　　神骨战甲里面发出的呐喊是来不及的。
　　但这位议员能够做到的速度远远胜过声音传播，发现eve被群殴逃来时，他的彩虹斩劈斩轨道瞬间偏离，那道虹光以惊人的速度扭转，迎面对向奈非天降下的雷电，两者相撞，轰轰郁郁的声音爆裂满空。
　　光色满空尽是茫茫，那道逃跑的紫光头也不回地冲向红海。
　　她并不是逃跑，只是无心恋战罢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还没解决？”
　　阿撒兹勒抓着绷带，有些嘲讽地向后续赶到的魔王喊话。言谈之间，他已经举手招呼到来的议员，末日暗焰在他召唤下凭空升起，挡住了紫光偏移的方向。但没差，紫色的流华中金色阳光隐秘一闪，能够焚烬一切的末日火海便被分割开来。
　　“啪！”
　　清零的碎声响起，守护者挥动的长刃迎面撞上紫光，被怼的粉碎。
　　守护者那庞大身躯下意识地向前一扑，浑身沐浴神血的不灭躯体亲自去挡对方，但立刻被紫光撞出了个窟窿。紫光穿行，好像横行天空的星辰。纵使沐浴神血灌溉真理的躯体也不堪一击，eve继续向前，锋芒直指红海中心。
　　那一刻，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她的去路。
　　“这是刺杀撒旦的那个议员，不是很好抓。”
　　莉莉的身影飘然飞降到红海岸边，给阿撒兹勒抛下一句话后，她将手伸进脚边的黑水中。指尖没入水面时，黑水从她手掌为中心开始迅速转红。
　　顷刻之间，红海的海水全部转红，并在金色草地的遮掩下，出现了无形的巨大漩涡，无形的撕扯力顺着空气引起，极富目标性地全部作用于横行无忌的紫光星辰上，红海的吸引力对任何事物都没产生影响，唯独跨过一切障碍，对eve产生了强烈的撕扯力。
　　天空飞逝的紫光也慢道下来，eve沿路撕裂了挡路的大片黑暗物质后，终于停滞不前。
　　“定住了。”
　　远方天空，奈非天将雷霆锤放下，抓住机会立刻从腰后取出一把造型如蝎尾的弓弩，抬起瞄向被封锁的目标，弩箭未发，力量之刃先从天而降，维吉尔的裁决紧步接上红海拉扯力造成的缓速，将力量之刃变成强大的黑暗引力漩涡，将那溢散的紫光星辰完全定住。
　　魔王们的进攻从开始得手起，当然不可能出现衔接空挡。一团复杂的魔法光阵浮现半空，体积巨大的蝴蝶夫人也从位面之墙中迅速现身，由千丝万缕黑发幻化真身，抬起了拳头。
　　“人都到了，没机会了。”
　　眼看着魔王全从笛里跟过来，神骨战甲内被困的议员判断出了大势已去，他知道没希望的，议员立刻联络被围攻的eve，通知她形势已变，不能再争。
　　他判断这次行动失败，因为先前的拖拖踏踏与猎人对他们抱有的疑心，现在硬要在红海死拼的话，就只凭他们两个，面对整个红海是完全没希望的。
　　“毕竟这些魔王不比伊甸园军团，他们这里是世界战役后存留的世界新起点，保留了太多远古时代的遗物与遗产，以及一些战胜过神明的养老者，不好拿下。Eve该退了”
　　思维清晰地议员急不可耐地通知eve第二遍：
　　“保持理智，你先走，我给你断后。”
　　他这样告知eve，并加速冲上去掩护。
　　嘣！
　　一声大爆炸在红海上空的炽光中爆裂，力量之刃直接被炸飞出去，悬停的紫光重新冲锋，漫天的光体都发出了颤抖的回响：
　　“这是何等的力量啊！几乎与篡神者媲美！”
　　“吸收她的灵魂，我们就能永久存在下去！”
　　被守护者牢牢挡在红海外的混乱光体们用回响发出了惊讶之情。
　　它们散发出的强引力将空气中的黑暗物质紧密拉扯，然而只因紫光中，eve腰间一声铃铛声清脆响起，那充满恶意的黑暗物质全部土崩瓦解。挣脱束缚的eve轻易避开蝴蝶夫人的拳击，身影于发散的光粒中一转，剑锋一指，绕开所有攻击再朝红海中心方向压去！
　　“呼！”
　　守护者的鼻息产生了强烈的气流，它摇晃身姿用身体去阻拦，面对这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微光挑衅，它竟被逼着只能用身体去阻挡对方的进攻，结果也并不意外，飞驰的紫光在他身体上洞穿了窟窿，那古剑散发的光芒在刹那间不知爆发了多少度的高温。
　　眼看那eve的古剑锋芒直指神明力量所铸成的通天道路，沿路冲锋就向不可一世的战斗机。蝴蝶夫人的拳击砸下，那一拳夹杂了太多力量，穿过空气发出爆炸声响，一拳从背后追上，将eve击落。
　　蝴蝶夫人妖娆的半身腰部，浸染在半空一片虚无的血海影子中。这一拳头，显然已经动用了红海的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和技巧，也没有知识展现的可怕景象，就一拳头将eve击飞，并将它外层的保护层打的粉碎，在此之后，她的拳头紧跟着再度追上，直追那紫色保护层中落下的一道白影。
　　“你走！我断后！”
　　神骨战甲发出怒吼般的呐喊。
　　衰落的白影猛然在衰落中抓回了力气，一摇身双脚平稳踩在空气。焕发金色光芒的细发飘扬，eve漠然回首望了那议员一眼，脚步一转，轻松避过蝴蝶夫人的巨拳，微笑的嘴角一行血液顺着下巴流下。她忽然笑了，在巨大的拳头从身旁经过时，一身圣洁的白衣与长发也因气流狂舞，她眼神疯狂与妖冶，完全与自身的仙子圣女的气度不符。
　　“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她遗憾地摇头，回望一眼要扑过来的蝴蝶夫人，她提起手中的古剑一划，义无反顾地隔开空间，走进了那茫茫黑暗的维度断带中。速度说快不快，但说慢也不慢，堪堪避开攻击。
　　她也没有太多需要表示的，这些轻松的动作与腾挪，小范围的走位轻易躲避大范围的攻势，只能证明她的战斗计算无比精确，她想走的话，没人能拦得住她。
　　“她居然敢进入维度断带，真是可怕。”
　　阿撒兹勒有所动容。因为现在的地狱世界已经被维度断带所完全覆盖，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断带的深刻裂痕中，强行超膜旅行的话，走进的只有茫茫黑暗，宇宙维度的黑暗裂缝中。
　　“有真理指路，她是不怕的。”
　　莉莉轻描淡写地回答，抬头仰视那仅剩的青铜议会顶级议员。“你的老大走了，你怎么办？”
　　“嗬！”
　　留下议员没有给予回答，直接提起神骨大刀劈出彩虹斩，七彩流光出现的瞬间，一个漆黑的光头突然裂变出现于议员身后，挥手往议员后脑勺一砸，一拳将其砸下了战马，罗丹的拳头落下处，神骨战甲出现了龟裂深坑。
　　罗丹放下嘴中叼着的雪茄，满是可怜意味地说道：“别闹了小东西，你这身战甲在地狱是行不通的，没有艾泽迪巴，这身战甲谁穿都一样没用的。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律师，如果觉得这身囚服穿起来不舒服的话，我们有办法给你脱下来。小心了，地狱的监狱里，也是有肥皂可以捡的。”
　　……
　　地狱历5216年12月25日。
　　拂晓。
　　王辑苏醒时，自己还躺在那金色的草地上，漫天的光雨已经摇落，在他不远处，神树已经彻底枯萎下去。笼罩红海的炽光也在快速消逝。温暖的心火光芒从他头顶照耀而下，让赤身的他没有觉察到清晨的寒凉。
　　在他身旁，沉睡的星界天使身体逐渐幻化为光，那凹凸有致的光躯在进入沉眠后，也即将回归宇宙边缘，回到那绝对零度的寒凉中沉睡。王辑默然望着那消失的天使躯体，他伸手去碰了下随风摇摆的金色发丝，手掌却从天使的身体穿过。
　　直到天使化为光粒彻底消散后，他看到自己无名指上多出的青环戒指，看到戒指的刹那，他脑海中闪过自己昏沉的灵魂回忆，他无法记得太多，只记得灵魂与某种相同的精神体融合，没有太多感觉，但却无比安宁。
　　在那之后，他因使用邂逅而损伤的灵魂也在无形中修复。
　　“灵魂印记，我这里也留了她的吗？”
　　王辑喃喃低语。他通过心火去感知自己的灵魂变化，但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灵魂有任何异状。大概那印记也是他无法观测的东西吧。树阵对此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他的注意力最终还是落在戒指上，有关它的资料，也缓慢在引力透镜上出现：
　　道具名称：二维戒指
　　道具类型：唯一许愿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枚戒指超膜观测者一族、那些女神们的公主，在跌落凡尘后，给予丈夫的定情信物。同时它也代表着一种不朽的希望，可以实现任何需要的未来，并付出全部的代价。
　　道具效果：以此道具可向世界进行许愿，满功率运行道具情况下，可关闭整个二维时间状态下的无限超膜宇宙，将所有宇宙的物质进行重塑，创造许愿者所希望的唯一世界线，并以此为中心，重新展开整个超膜宇宙。该道具只能使用一次；道具许愿可在唯一世界线抹消真理与伟大造物的生命存在，实现无所不能的愿望，但许愿无法真正将其杀死，故无法阻止真理与伟大生命在重新展开的超膜宇宙其它物质世界中出现。道具使用后，许愿者所希望的世界年代将成为粒子回溯的起点，在此之前的宇宙时代将被时间永远封存，无法再进行重演与回溯开启。
　　道具备注：创造命运。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面对戒指无言以对，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何可以老死了，因为这个戒指已经可以让他安稳地放弃现在的一切，什么都不必管，永远安宁的生活。他完全可以创造一个他希望的世界，不管那个世界是任何模样，有怎样的规则。
　　但因此付出的代价或许太多。
　　将超膜上所有的宇宙作为代价牺牲掉，来创造一个他想要的任意世界，其它平行宇宙以此重开，重新造物铸星，并不改变根本的一切灾难，而他的所许愿的世界可以按他的意图而任意修改。但是，这戒指的许愿意义如果这样用的话，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很大。
　　逃避的用法而已。
　　“这枚戒指应该有其它的用法，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而已。”
　　王辑放下手掌，从草地上起身。晨风过处，逐渐消失的金草地上，莉莉的身影缓缓落在草地上，一眼看到光溜溜的猎人，她的脸色不禁一僵，有些尴尬。她迅速用手捂上自己眼睛，食指中指却悄然露出了一条细缝。
　　透过这条缝隙，她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猎人，并指责道：“你这小子真不害臊，当着长辈的面脱成这样成何体统，太变态了。”
　　“明明在偷看，还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王辑平静检查了自己所有的道具情况，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任何尴尬，甚至对莉莉的指责，他也没有任何辩解。事实上他也不希望看到这种尴尬的局面，但他身上的衣物全部毁，他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也不是魔女，没有头发变成衣服的本领。
　　因为没穿衣服而羞耻，捂着自己关键部位一脸窘迫的话，他实在办不到。
　　“你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了。”
　　莉莉依然用手假装捂着眼，透过指缝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辑，用很无奈地语气说道。


第四百九十一章 风行者
　　公元2017年12月25日，圣诞节。
　　长城防区在两天前迎来第一场雪，在气候异常的如今，防区所在的环境能够有降雪也是很罕见的事，但这场雪下的还真不小，气温骤变，城市也添上许多冬意。
　　地铁站出站通道的楼梯拐角，放置了一棵装饰精致的圣诞树，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树上闪烁，树下还放了很多礼盒。也不知道是哪些有心人做的，从恶魔站下车的年轻人留意了一眼圣诞树，径直往出站口出去，直到走出地铁站站在街上，他第一口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便成了一团白雾。
　　“气候变有得有些快啊。”
　　王辑站在站外的街道，望着远方城市的灰白天色。
　　大街上的行人都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和大衣，地铁站附近的商店也开始了供暖，还有些明显防区之外的文明人站在接头做小买卖。那些文明人在防区，大都是卖煮玉米或者烤红薯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作物在防区相对都比较少见。
　　文明人到防区城市里做生意搞买卖，也早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与那些披着大衣羽绒服的人们相比，从地狱归来的王辑穿着就显得单薄许多。
　　他腿上只有一条灰色运动长裤，深蓝色的连帽运动衣，拉链里露出的贴身衣服也是一件白色短袖，鞋子也是那种织网透气的运动鞋，从头到脚完全不合气候。值得一提的是，那拼接的灰色帽子多了个黄澄澄的表情包图案。也算是给素色的衣物提供些活力。
　　尽管衣服单薄，但王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毕竟这是他在地狱向罗丹他们讨来的风行者套装，科技含量和道具能力都是不错的。他的外衣设计也因为这个风行者的名字而比较特殊，拉链在衣服呈现是一条斜线向上，尽头能拉到帽子的下半部分，全拉起来可以挡住王辑的半边脸，帽子前檐角也很长，垂下来可以刚好挡住他的额头，最终就露一对黑色漩涡的眼睛。
　　在这种状态下，他紧密拉好的帽子，就会在正面露出设计时就已经缝制好的表情包图案，那是个斜眼微笑的表情。
　　这套道具装备的全名叫做：风行者滑稽。
　　道具名称：风行者滑稽
　　道具类型：史诗级套装道具
　　道具介绍：漫长的道具功能拓展史中，智慧生命在表情包方面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滑稽这个存在，是被公认为嘲讽力度最强的表情，它意味深长的眼神足以让所有目标在面对它时，心态就先崩掉。据说即使是无情的神，在看到这个斜眼笑容时，也会诞生出愤怒的情绪。也正因为如此，这件道具被在很早的世界战役后，就被列入违禁道具系列。
　　道具自身效果1：犀利的眼神
　　该道具效果为真理力量，穿着此套装者在拉起帽子展现表情包图案时，将主动释放犀利的眼神，届时滑稽眼神将嘲讽目标，强迫目标的攻击对穿着此套装者进行攻击。
　　道具自身效果2：害怕的眼神
　　穿着此套装者将自带被动知识技能“害怕”效果，该效果为穿戴者提供50％的基础闪避率，并获得状态风行滑步；背对攻击者时风行速度将因害怕而提升十倍；目标攻速越高；害怕提供的闪避率就会越高，风行速度越快；目标攻击速度达到光速以上，害怕效果提供的闪避率将提升至百分百，风行滑步也将演变为从心滑步，可随心所欲抵达任何想去的区域。
　　知识碎片镶嵌1：滑而不稽
　　穿着此套装者，受滑稽眼神影响，所有通过本人释放的知识与奇迹技能均可进行反向释放，技能会在三秒内围绕世界一圈对目标后背进行出其不意的突袭。
　　知识碎片镶嵌2：滑天下之大稽
　　该知识技能为真理技能，穿戴者消耗巨量灵魂能量发动世纪嘲讽，该嘲讽力度可遍及宇宙穿越维度，对群星诸神发出最强力度的空前嘲讽，使神明出现短暂的失智现象，对嘲讽发出者进行集火攻击。该效果可随嘲讽次数而不断叠加，对相同目标1秒内连续嘲讽5次以上即可形成光速嘲讽效果；神明将会因此完全失去理智无法自拔，对嘲讽发起者展开不死不休的攻击。
　　道具备注：原谅我这一生不稽放纵爱自由。
　　注：该道具属于违禁道具。
　　——源于A号实验机。
　　当一眼看到道具套装的资料时，王辑就跟罗丹说这个东西他要定了。
　　“这是世界战役后曾经的独立猎人留下的唯一遗产了，也是地狱最珍贵的道具，你确定你要吗？如果你要的话，那要换取的道具可能是你根本给不了的东西。要知道就是你的心火，也抵不上套装一根鞋带的重要。这可是史诗，很难再现的史诗！要不这样，我们刚从囚犯那里扒了套神骨打造的战甲，也很厉害，你可以考虑一下。”
　　当他在地狱提出这个交易要求时，罗丹双手提着道具套装的鞋子部分，不由分说就跟他讨价还价起来，并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史诗这两个字的重要性。王辑对此只有少废话三个字。这套装留在地狱被供着根本没用，但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
　　他面对一个拥有真理的青铜议会顶级议员，纵然他能打赢对方，但对方如果执意要跑的话，他也根本拦不住。王辑所拥有的绝对性力量，一定程度上是绝对的自保力量，在具体战争环境中，他的心火强势点很单薄，实际操作其实还是有很多弱点。
　　风行者滑稽的存在，一定程度能够为他补足全方面的战斗力。
　　至于因为嘲讽而被集火这种事，王辑并不是很在意，因为那可以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最多的事情，对提升效率很有帮助。
　　这史诗级的道具套装最终当然被王辑穿走了，罗丹所提到的那套神骨打造的战甲王辑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比起风行者滑稽，他觉得那套战甲对他用处不大。
　　先前欠下的救赎税和红海星空巡礼人一族的恩情，王辑到此也都还了，罗丹并没有马上提到，他需要寻找什么样的道具来换这件走私品，王辑对此也没多问。他知道肯定是极珍贵的东西，对此罗丹不说他也不急。
　　这点他和需要等价交换、不愿欠人东西的心理医生不同，王辑觉得自己怎么都算地狱的老客户，欠债欠的是理所当然。否则怎样？为红海高维生命的事业，他连自己最纯洁的精神都奉献出去，还债还到这步，王辑觉得已经到位了。
　　总之红海一事完结后，归来的王辑和上次军团战役结束时，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走在行人不多的街道上，王辑想起现在距离军团战役已经仅剩两天了，27号的下午两点，意柯塞汀就会回归，届时军团战区大陆也会生成。如果意柯塞汀的话，以他的风格描述，肯定会说王辑现在已经一身神装。
　　“不知道他那边是否顺利，20天的前哨战其实根本拖不了那么久，信息判断够强的话，最迟到今天，基本上猎人与议员相互之间的身份绝对都一目了然，就差直接的对杀。”
　　他不由得去关注前哨战的情况，但愿意柯塞汀没有事吧，他的猎团代号这么神奇，说不定会有冥冥之中的力量保护。
　　回到公馆后，王辑联络了小楠、心理医生他们，询问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情况。小楠已经初步组成了小公会，招募了十几个猎人，并进行了简单的文明遗产任务，通过小组顺利度过了成为猎人的考验，全程都有刘小楠适当的描述。这些猎人按她的描述都是通过王思找到的，背景完全可以放心。
　　王辑对此持肯定态度他，也没有过多去提建议。现在也是时候放手让猎人自己去做事了。毕竟军团体系就是这样，就算发展再缓慢，也迟早要开枝散叶。王辑曾经在精英化和普世化做过诸多思考，并在最终选择了折中。
　　他不能奢求部下非得像他一样有通过独立考验的能力，如果那样对方根本没有必要成为他的部下；所以该帮助也得帮助，该扶持扶持，否则他犯险做这么多事情，到头来为后来者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留下，一点忙都帮不上，要他有什么用？军团体系有什么用？
　　但他也不能随意乱收猎人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军团，因为那样造成的管理与方方面问题，隐患巨大。
　　小楠这边如此，另一边心理医生也在魔法学校开课了，魔法知识需要重新开始的他，基本和所有到来的学生是同一起跑线，不同的是他因为曾经学过，所以魔法知识的进度也比学生快很多，在很多基础知识上也能为学生提供辅导。
　　在魔法学校，学生们对心理医生都很尊敬，当然，这里的尊敬是心理医生的原话，王辑猜测心理医生所说的尊敬其实应该是害怕。毕竟医生在开校演讲中，向学生们做过自我介绍的。
　　“我是汉尼拔，你们的校长，也是你们到此念书需要保守秘密的人。我是个喜欢美食、享受生活的猎人，希望让我们能够相处愉快。现在请住我们学校的校训：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可食用的。”
　　他和学生们这样做自我介绍。


第四百九十二章 准备
　　有关魔法学校校长的身份，在防卫军对外的宣传中已经被列入绝对保密信息。汉尼拔这个名字，也完全是只有在学校内才会使用的名字。到学校外的话，任何参校人员与学生都有义务保密，而且是生命义务。
　　生命义务的意思就是泄密必死，知情者也会被同样处理。如此严苛的规定下哪家孩子也不能例外。有关汉尼拔的文明身份也没有暴露，不过，心理医生所提出的校训却被作为一种宣传语言，让防卫军对文明进行了广而告之。
　　“你防区的刘昌民司令认为，我的校训是21世纪最富有时代意义与哲理的话，我觉得他有些走火入魔。毕竟我是20世纪的人，不敢僭越下个世纪的时代语。”
　　心理医生毫不避讳地和王辑说了这点。
　　电话那头，王辑微笑道：“没关系的，你这句话不是只有时代意义，是可以贯穿人类文明史的语言。放在新世纪并不过时。而且魔法学校是在19世纪的世界修建，这句话放在那里一点都不过时，还很超前。”
　　有关校训王辑并没有去过多纠结，他不至于真的去担心，心理医生会将学校的学生变成所有和他一样兴趣的食人魔。吃人这种概念可以从很多方面理解的，王辑很小时候就读过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这种书也没有被名列禁止，认为是青少年不该阅读的限制级读物。
　　至于刘昌民司令怎么理解，那是这个司令自己的世界观问题了，他认为心理医生的校训富有哲理并要宣传，王辑想拦也拦不住。
　　更何况，这句话本就意味深长。
　　食人的话题可以做很多理解。以国内目考做阅读理解与命题作文的传统，这句话作为明年的高考作文，只怕也会百花齐放。
　　值得一提的是，王辑在回到流魂街没有发现幽魂兄妹，通过心理医生他才知道，原来这对兄妹去了魔法学校，到那里报名进行魔法知识学习去了。魔法学校的独特环境，同样适合兄妹两位居住。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他们回去。”
　　心理医生通过电话这样说道。
　　“不用了，他们想去那里学习，就让他们在那里吧。”
　　王辑摇头，尊重了这对兄妹的想法。
　　总之，看到自己两个部下的事业都还好，王辑最后联系的王女，过问了她和羽人骑士们在装甲防务基地的训练情况，目前羽人们已经开始熟悉了大型机甲猎人的操作流程，掌握这个很快，但欠缺的是驾驶者们的同步率。
　　这点需要长时间磨合，但不乏有些心意相同的羽人兄弟同步率极高，经过数小时后磨合后，便已经达到参战考核的标准。
　　“这个不着急，还不用太急着加入战场。距离最近的军团战役还有两天时间，让他们慢慢训练。到时各项参战考核都符合条件，再做决定。”
　　这是王辑对此的态度。
　　王女在那里也对自己的机甲进行了进一步的高强度改装，按防务基地的相关负责人意见，他们准备就王女的未来机甲来进行批量制造和驾驶员训练，这位羽人的年轻女王大概从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有威胁，于是在自己机甲上增加了许多长期内都难以量产的装备，并开始训练。
　　毫无疑问，那些无法量产的装备除却本身材料与科技含量高外，对机甲使用者的熟练度要求、操作意识等方面也高到离谱，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的防线地位受到威胁，以这丫头的性子，也不会这么争强好胜和强迫自己。
　　“适度就好，不用勉强。领袖并非必须有多强大的战斗力，做王是不需要这些的，你再弱也是羽人的女王，这不是力量决定的。”
　　王辑告诉她一些基本的道理。
　　“就是鬼刀和粒子枪的训练难而已，没什么。”电话另一头，王女汗淋淋地坐在基地的休息室吹空调，“而且有一点你就不懂了，我身为王者，都要这样刻苦训练。你说我那些子民，他们怎么敢懈怠？这就是领袖力量。”
　　“有道理，有道理。”
　　王辑连声认可，对丫头的远见表示佩服。
　　挂断电话后，知道了羽人王女的情况也很不错，和基地人员相处融洽后，对不列颠那边的防区建设情况，王辑也就没再多关注。
　　差不多和所有重要下属联系过后，王辑最后本想给王思通个话的，但想到小楠会给她打小报告，王辑知道自己也没什么话说，纯粹的报平安显得太见外，而且他去地狱时也没和王思说过，所以这个念头也就作罢。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打算好好休息，重新掌握一下斩雨以及使用阎魔刀，拓展自己的主力知识。
　　“莉莉说那个eve最终跑了，她对我的底细必然也知道些，是得多做些准备了。”
　　王辑望向阳台外，想着自己方方面需要的准备。
　　庄园外的流魂街只有山上吹下的风声，那些向日葵的种子也早发芽了，驱魔树也覆盖了一片山田，枝叶茂盛。自上次军团战役后，往日的欢声笑语便从这里彻底消失了。偌大的街区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他回来不再有马县长跟他亲切打招呼，他走也没人会跟他说，一路平安。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王辑一人，他早已经习惯孤身一人，也就乐得清静了。
　　……
　　公元2017年12月27日。
　　早上8点时王辑起床，经过不到两天不紧不慢的知识学习，他斩雨的知识基本进度恢复，阎魔刀可领悟知识斩术和居合手段、次元斩的运用，也有了6级的基础，阎魔刀上的可领悟知识是没有上限的，因此王辑学多少都没关系，因为学多少都是首字母A的阎魔刀，是他自己的知识。
　　吃过早饭以后，王辑便在庄园里开始用阎魔刀进行出招的练习。庄园的空间相对狭隘，但王辑要求的就是精确与准度，越狭窄的空间越磨功夫和锻炼水平。
　　速拔的刀影也在他腰间不断重复拔出收回，偶尔向前的斩击，也快到几乎看不清。
　　“连斩中，刀鞘的运用也很重要。”
　　运腕挥刀时，他前压的刀鞘也重复着知识梦境中演练无数遍的动作，配合拔出的阎魔刀进行压制。
　　“阎魔刀的斩击有基本的快速连斩与掌控力量精度的击退斩、挑空斩与劈斩等等，可以有效控制自己和攻击目标的距离，最快的连斩可以快到看不到阎魔刀攻击轨迹的地步，在相同地位的不断快速打击，再强硬的物质都很难长时间硬抗。”
　　他不断在心里调整着招式的使用，并构建假想敌。
　　“但相应的，持续的攻击也容易让自己处于一种容易被偷袭的状态，因此需要及时收刀和转变招数。”
　　如此种种的细节，王辑都尽可能实际演练了一遍。
　　除却次元斩他不敢轻易使用外，基本的招数手段他都全部演练了一遍，并配合着幻影剑的剑阵，玩出了他能想到的所有花样。
　　阎魔刀知识最重要的特点就是速度，在此基础上，王辑小空间的位移基本等同瞬间移动和闪现，他尝试过很多次，自己的小移动都会拖动出蓝色光影，闪避腾挪快的可怕。较长空间的话，他本就会的幻影剑光点技巧，也早已经掌握地炉火纯青。
　　如此繁复不知疲倦的实际演练到了中午，心理医生都已经从魔法学校返回了防区。直到中午时，他和医生见面在防区的饭店，吃顿饭聊了聊学校的情况后，两人各回各自防区，准备迎接军团战役。
　　回到公馆王辑洗了个澡后直接就午睡了。下午两点的闹铃响起时，那熟悉的地震声响出现，他起床拉开窗帘，只见一道透明的穹顶已经笼罩在防区的上空。
　　首字母A，军团大陆已经合并成功，掩体时间正式开始计时。十小时后，混沌妖母将会抵达你的战区进行着陆。你的从属猎人目前已经从前哨战世界成功回归，在他那里你可以得知此次军团战役中、你目前所在防区的参战猎人军团详细资料。
　　在接下来的十小时内，请尽快做好各方面准备，与附近战区做好沟通与防御战略。
　　——源于A号实验机。
　　“他活着回来了，还可以。”
　　王辑起床换衣服，一边给意柯塞汀打电话，一边下楼。
　　……
　　掩体时间第一日，下午14点10分，战争迷雾开始笼罩天空，扫雾机开始运行。从前哨战归来的意柯塞汀没顾得上休息，风尘仆仆的拿着前哨战的资料，来到公馆见自己的上司。他这次看来有些着急，进门之后，便把参战防线的资料全部交给了王辑。
　　“是这样的，到最后依然有个议员身份存疑，我们把最有嫌疑的给移除了。但还是不敢百分百肯定。我没想到前哨战这么重要的战场，还会有猎人犯蠢不合作，另外boss你够狠啊，你的超膜广播都发到前哨战战场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找哲人石，咱们防线会不会因此陷入被动？”
　　意柯塞汀擦着额头的汗水，脏兮兮的手在脸上划出一道道印子。
　　王辑没理名单，问道：“吃饭了没？”
　　稍后还有，各位不用等。


第四百九十三章 狩猎
　　“哇，很烦！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吃饭。”
　　意柯塞汀着急忙慌地将名单推在王辑面前，指着他认为还有嫌疑的那个防区猎人，给王辑说起前哨战的整个过程。
　　“别说那些没用的，确认防线周边的防线负责猎人身份，就能知道是不是杀错了人。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没用的。你先去洗澡吧，脏成这样都没法看了。对，吃了饭没有？我记得我前哨战最后几天，别人给的东西都不敢吃的。”
　　王辑挥挥手，示意意柯塞汀先去把自己整理好再来说话。看他那狼狈样子，估计最后两天没少受苦。
　　“没有。”
　　意柯塞汀愣住了，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先去洗漱换身衣服，然后出来边吃边说，我知道你今天回来，让人帮你点了外卖的。”
　　王辑翻阅着战区防线猎人的名单。
　　“马上是军团战役，这么悠闲啊？”
　　意柯塞汀瞪大了眼睛，有些无所适从。
　　“就这么悠闲。”
　　王辑点头，风轻云淡。
　　……
　　谈话的功夫，美防线的驻美大使已经和王辑取得了联系，血族的女王稍后也在天空做了防线负责猎人的通讯系统，并直接跳过意柯塞汀，将王辑拉到了通讯圈里。
　　“好久不见啊首字母A，看来你这次文明探索做的不错啊！”
　　女王微笑的面庞出现在通讯中，那瞳色完全不同的双眼闪烁着妖异魅惑的光泽。“还好。”王辑点头，从容答复。
　　“好久不见。”
　　灰石王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就是首字母A？”
　　“独立猎人？”
　　通讯圈里，新联合的防线负责猎人惊讶不已。除了上次军团战役就已经和王辑防线有过沟通的猎人，没人知道自己的防线会和独立猎人的防线进行联合作战。毕竟他们对意柯塞汀的来历也不甚清楚。
　　“是的，还请各位多关照。”
　　王辑平淡的话语响应在战区通讯圈里，他脸上也没有任何客套的表情，这一系列的神色与言谈，都无形地产生了统治力量。他确实不需要表现什么，当他亮出猎团代号时，先前的超膜广播就让所有猎人知道他的分量。
　　具体的交谈也没有多深，王辑通过和驻美大使和灰石王的三言两句，便确定了彼此防区的位置，和上次军团一样没有变动。确认这点后他便没在多谈，只留一句随机应变后，就暂时挂断了连线。
　　“你不讨论战术吗？”
　　意柯塞汀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脑袋，惊讶地问道。
　　“真没什么好提的，如果混沌妖母选择咱们的防线作为登陆地点，那在它雷海洗地之前，我就把它和降临的议员全部杀了，战争结束。如果在其它地方，我就去找他们。军团战役不就是实力硬怼吗？让他们来怼就好了。”
　　王辑说着，用电话又催了一遍外卖。
　　“我知道新都会那边新开了一家饭店，秘制龙虾，味道很好的。你可以尝尝。”
　　王辑对下属的饮食健康予以了高度重视。意柯塞汀闻声傻笑道：“外卖怎么可能送到流魂街？他们当你开玩笑的。”
　　“没关系，他们老板和防卫军陆军参谋部那边的人认识，我让他们送到那里，那边的人会知道给送到流魂街的。”
　　王辑满不在意地回答。
　　“你让人家防卫军送外卖？”
　　意柯塞汀僵住了。
　　“当然，我些天让送好几回了，那些人非得管猎人的事。我仔细想想，觉得送外卖这件事可以交给他们管，就交给他们管了。”
　　王辑上下划着手机，淡然作答。
　　“说真的，boss。”意柯塞汀郑重地坐到桌前，认真地问道，“我猜出来你这次探索收获很大，但是军团战役这里确定不需要准备的吗？”
　　“如果超出我力量的范畴，比如整个青铜议会都出动来打我，那我就算怎么准备也没有用。但如果还是常规军团战役的话，你想从他们降临开始，就需要雷海清场创造沦陷区，那样的话运气好我几秒钟就能结束战争，根本不会让他们着陆，而且就算着陆，我也会以最快速度解决一切，所以说没什么好准备的。”
　　王辑翻阅着手机，划着通讯录回答：
　　“至于非常规的军团战役，比如有人要和我斗智斗勇，玩心计玩对抗，就像以前的播种战役一样。那需要的是随机应变。在距离战争即将到来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又能准备什么？”
　　意柯塞汀被问的哑口无言，良久之后，他才说道：“你这么说这次军团战役就稳了啊！”“如果青铜议会方面不改变战略的话，以后的战役都稳了。”
　　王辑说着，已经拨打了外卖的号码。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以后军团战役都和他上次所经历的军团战役一样套路，王辑能让播种者连降临到地面的机会都没有，全部杀掉。因为那种战争根本没有任何对抗性可言，青铜议会的进攻套路他都知道了，拿不出来针对他的办法，那他就是无敌的。
　　分析再多，情况就是这么简单。
　　“对我来说，现在的军团战役如果始终是不变的硬碰硬手段。那么这种战争对我造成的困扰，远不及我最初经历的播种战役，因为要不我就被围殴死，防区覆灭，要不就是我把他们全部打死，根本没那么斗智斗勇的地方。”
　　通过电话后，王辑抬头看着意柯塞汀这般说道。
　　他现在需要担心这只有这点，因为现在的播种战役，已经不再是他是否会战死的问题，因为打不过的他肯定打不过，最坏下场就是提前使用二维戒指，打得过的他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真正能对他的防线造成威胁的，不是对他个人的针对，而是对他的防线针对。
　　如果他的防线所有人都死了，整个土地都被毁灭种所感染而他也支援耗尽束手无策，那等待他的就是整个文明陷入灾难，而他到时力量再强也无力回天。防区和需要守卫的文明不复存在，他这个猎人自然也不存在意义。
　　毕竟独立猎人和普通猎人不一样，一般的猎人可以找自己上属猎人的文明进行避难，而他如果没有防区的话，他就不再是猎人，树阵只会让他自生自灭。这才是王辑目前的痛点，而像以往那样，通过对文明入侵牵制猎人和确认猎人身份、找出猎人并消灭的套路，对他来说是没用的。
　　他不用想那么多，播种者如果敢对他设陷阱，他马上就会钻进去把播种者揪出来打死。他真正需要认真对付的是牵制和斗智斗勇，这才是会对他形成最大威胁的东西。
　　……
　　下午两点40分时，秘制龙虾送过来了。意柯塞汀舒服地饱餐一顿后，想要再和王辑讨论一些战略问题时，被王辑直接给轰走了。
　　“随机应变，这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送给自己部下的核心战略，也是他认为猎人最核心的战术。给防区准备再多防御也没用的，就王辑自己所经历的战役而言，他认为同等条件下，超膜宇宙只存在无坚不摧的矛，不存在坚不可摧的盾。
　　任何固定不变的战略准备，最终都会被播种者反过来利用。就像曾经部队进驻防区，结果被播种者用一个武器幽灵的毁灭种教做人一样，王辑清楚记得那次战役的军民损失，是防区自诞生起到现在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居民死亡数次超过后来的所有战役，包括艾泽迪巴降临防区，都没有造成如此恐怖的人口伤亡数字。
　　那些枪妖很可怕吗？对猎人基本根本没威胁，但对平民的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eve如果聪明的话，她对我的防线，应该会有特殊对待。”
　　轰走意柯塞汀后，王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对即将迎来的战争做出了思考。他对此没有太多想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先看青铜议会准备怎么做。
　　……
　　掩体时间第一天，入夜23：50分。距离混沌妖母抵达战区还有9分钟43秒。
　　这夜新都会警局已经要求调查组集合，队长老李的电话也给王辑打了好几次，他都直接拒绝了，因为接起电话无论如何解释，对方都会让他去警局。
　　王辑当然不会去，他去了防区的沿海区域，面向迷雾大海，等待混沌妖母的降临。如果混沌妖母选择在他这里，他马上动手把妖母斩杀，如果不是，他已经和医生沟通好，战区沿海都会有暗物质监控仪器，只要暗物质监测出现异常，王辑会以最短时间赶到那个地点。
　　他现在做的就是对青铜议会进攻套路的克制，至于对方是否会这么做，那就是无法预知的事情了。
　　时间进行到凌晨零点。
　　战争迷雾之中，突然从东西两地的天空分别出现了暗物质的分析报告，两边防线的负责猎人甚至都没有在战区连线中交代情况，树阵的提示便已经传递了战区所有猎人：
　　警告：混沌妖母在距离战区大陆2000公里的太空停止前进，于太空开始毁灭种产卵。青铜议会主力议员已经开始降临防区。战区保护膜检测到大量的真理力量运行轨迹出现。战区大陆疑似被青铜议会针对成为主战场，树阵认为目前你所在的战区大陆无力抵抗青铜议会的毁灭性打击，当前防区模式取消，自动转变为猎区模式。
　　请尽速发出狩猎广播，召集猎团所有猎人进行会战。
　　——源于A号实验机。
　　一则信息尚未结束，所有猎人都在陷入震撼时，新的信息出现：
　　首字母A，你的战区大陆由于饮血女王使用强效道具场“战争前线”，战区大陆将在两分钟内解散，血族旧都将会成为唯一战争前线，进行猎区保卫战。两分钟以后，你的猎区保护膜内不存在毁灭种与播种者，猎区将自动回归文明进入和平状态，等待下一次战役。届时你可应召加入血族旧都战场，与血族军团死守战争前线。
　　若你的猎区保护膜检测出现毁灭种或播种者，狩猎模式将持续消灭目标时停止。届时若战争前线还未停止，你可马上应召加入血族旧都战场。
　　——源于A号实验机。


第四百九十四章 真理级环境场
　　潮汐拍岸，浪声不绝。海岸检查台的围栏旁，王辑打开战区连线迅速邀请了血族女王的登录。
　　首字母A，105秒后军团大陆将彻底解散，战区通讯系统也将暂时关闭服务。
　　——源于A号实验机。
　　一行消息提示在引力透镜上快速闪过，血族女王紧随其后出现在通讯镜头上，引力透镜的粒子成像从王辑眼中投射出来，为女王显像的同时也传导了王辑当前的情况。
　　活跃的粒子显像组成了女王恬静的微笑，她看上去一如往常处变不惊：“看来这次军团战役并不是很顺利，青铜议会已经准备开始收割了，不是吗？”
　　“怎么回事？”
　　王辑的询问很简陋，他这一刻不是懂不懂细节的问题，而是女王的处理方式让他觉得不对。青铜议会倾巢出动的话，只怕血族旧都也支撑不住的，她强行剥离战场将自己的防线变成战争前线，有些像找死。
　　“不用太过担心。”
　　女王淡然微笑：“我在自己的防线是有绝对主场优势的，虽然说伊甸园军团已经被瓦解，但猎团始终还在的，毕竟伊甸园军团最强大的只是军团容量而已，现在能扛得住事的顶尖猎人还有很多。我做猎人已经不下四千年，认识的朋友和死党足够让我不怕任何事。首字母A，你啊，就暂时先韬光养晦吧，这次青铜议冲我来的可能性小，冲你来的可能性大。”
　　“……你那里降临的都有什么东西？”
　　王辑避开女王的话题，问自己在意的重点。
　　因此刚才战区东部和西部都出现了暗物质异常的情报，跨度极大的两边同时遭到攻击，这种情况对王辑的应对有极大牵制作用，他能选择马上去救援的地方只有一个。他自知这种战术甚至不算是对他的针对，但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对他形成克制。
　　确定最重要、最值得去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都来了。”
　　女王ping静道：“怎么，你想过来？不必了，他们这样做就是来专门对付你的话，你过来正好是羊入虎口。这次狩猎由我们操办，你就算是独立猎人，实力资格还是差点的。早点找到哲人石吧！你如果掌握了圣贤炼金术，那你就真的有参战资格了。但现在的话你还不行，以我估计，你这种骄傲最多也就只是能和几位同归于尽而已，没用的，越强的猎人的性命越珍贵，而越厉害的顶级议员越视死如归，只要能换掉你，他们哪怕牺牲一半议员都愿意，你怎么都很亏。”
　　“你别跟我说这种浪费时间的话。”
　　王辑的语速极快，他下意识地紧捏起拳头。
　　两分钟时间弹指就能过去，现在这两分钟是最黄金的时间，一旦战区解散他再通过狩猎抵达血族旧都，情况就是另一番样子了。即将要取消的连线中，各个防线的猎人都陆续上线，所有猎人都在看着王辑和女王的对话，很显然，他们之间的对话，其他猎人都没有插话的资格。
　　“还不到你能撑起场面的时候，首字母A。”
　　女王的措辞严肃许多，那两色瞳仁闪烁着不容质疑的光泽：“你不要真把自己当成猎团的领袖，没有凌驾所有生命的强大，任何独立猎人都没有领导整个猎团的资格。猎团像我这样的猎人甚至更老的家伙数不胜数，你以为没能完全掌握真理的我们就很弱小？那我们是怎么扛过这些岁月的？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领导猎团，也没有资格命令像我这样的军团领袖。”
　　“东边的，你们那边的暗物质报告能不能再详细些，仅凭现在的信息无法支持我进行行动选择。”
　　王辑放弃再和女王交流，转而问战区东部的防线负责猎人。他明白女王的好意，但现在不是争吵与确定地位的时候。
　　“现在……有些来不及的。”
　　那个负责的猎人为难地说道。
　　“狩猎你不用来的。”
　　女王执意道：“你来的话会让狩猎复杂化，原本我们可以应对的局面，也会因为你的到来而将情况复杂化。猎团现在不能开大战，你参加这次狩猎就是引战，没必要的战争也会因为你而成为死斗，明白吗？别太自作多情，这不是为保护你，没有军团领袖现在愿意重归独立猎人的统治之下，血族旧都的狩猎，是为我们的自己生存……”
　　女王最后的措辞认真许多，到最后话都没有说完，两分钟的时间便结束了，那动乱的海潮马上变得平静许多，暗夜之下冷风拂面，海岸边的王辑回眸刹那，树阵信息便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首字母A，军团大陆已经解散。树阵监测到五位播种者通过超时空位移降临，并消失在你的防线内。目前无法确认该五位播种者是否为顶级议员身份，但通过前线的真理力量探测与五名播种者的位移方向，树阵认为降临播种者同时都是顶级议员的可能性超过80％以上。
　　由于猎区存在顶级议员的数量远超过文明防御的可承受范围，狩猎模式正式在你的猎区开始；你当前可通过进行狩猎广播与设置赏金，召集猎人抵达你的防线协同狩猎。
　　警告：播种者已经在你的防线布下特殊道具环境场，该环境场拥有强烈的真理属性，将彻底影响你的防线环境；效果不明。
　　请尽速确认该道具场的效果，并发布狩猎广播。
　　——源于A号实验机。
　　“……”
　　面对连环的讯息提醒夹杂警告，王辑说不上话来。形势顷刻间变得严峻无比，五名播种者成功抵达他的防区，在短短的两分钟内，从军团大陆的最偏远地带专程赶到他这里，除了效率高到恐怖之外，如果不是专门针对他的话，根本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所以说，你搞的战争前线对我没有什么用，本来可以不用是在我防线进行的战争，最终还是会涉及到我这里。你明知道他们针对我的可能性大，怎么会想不到，他们真要对付我的话，你的战争前线是挡不住的。”
　　冷风拂面，王辑无奈地摇头，转身离去。
　　对此他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女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在王辑看来不是那样的明智。她的概念里并没有王辑深以为然的基本准则，大概也是防守成功次数太多，导致女王相信任何事情都能守下来。
　　王辑不同，他认为只有无坚不摧的矛，没有坚不可摧的盾。同等条件下的矛盾绝对都是矛更锋利，更何况在顶尖战力上，猎团比不过青铜议会。等何况从女王和播种者布下的环境场层次不同，就完全能看到两者根本性的区别。
　　但女王在这件事上依然是处于大局观考虑，战争前线那里必定还是挡住了大量降临的顶级议员，血族旧都那里的大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王辑这里或许战争规模与投入会相对小，但他这里绝对不会好过。
　　集中战场作战，王辑拥有整个超膜宇宙最具攻击性的武器，能够起到的作用绝对最大；小战场的牵制与各种战术进行，如果降临的这五位播种者战术足够强，最多一换一，拖死王辑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对王辑来说，最麻烦的斗智斗勇的时候到了。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能去想办法去面对和处理，一味去思考如果怎样和怨天尤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狩猎正式开启第一天，凌晨0点20分。
　　长城防区边海的小镇，王辑坐上深夜回归主城的电车。因为现在是战争时间，镇上已经没有了灯火。电车车厢里也只有王辑一人，他坐在角落里，左手的拇指托着下巴，看着漆黑的夜空，就目前得到的简陋肆信息，他展开了一些基本信息的整合。
　　“第一，降临的播种者总共有5个，同时为顶级议员的可能性高达80％以上，也就是说保守估计，这5位播种者中有四个是顶级议员；但高达80％的可能性，不排除最坏的可能，就是5位顶级议员同时出动的豪华阵容。”
　　“第二，降临的播种者在抵达我防线不到10秒的时间里，就先放下了一个道具场，这个场拥有真理级的力量水准。那么它们这里的意图就很值得琢磨，这种环境场在第一时间设置，说明它们有明确的侵略战术与强烈的针对性。所以只去调查这个环境场的话是不够的，必须得知道它们的战术套路，如果不能从这个方面破解的话，我必然会被他们玩死。”
　　“第三，我能否通过他们降下真理级环境场这点，来证明他们是否知道我有被这种环境场所束缚的资格，我的心火是否已经为他们所知。这是一个需要做出战术取舍的地方。他们如果知道，我在已经被布下真理级环境的情况下还藏着掖着明显很愚蠢，如果他们不知道，而我因为这个场而动用心火的话，那无疑他们的环境场这张牌，成功套出了我心火这张底牌。”
　　他所大体整理的信息，和需要思考和博弈的点就是这些。
　　认真做出取舍后，他推开车厢的玻璃，将心火放出，送上夜空。那散发阳光的太阳不断高升，直至升到穹顶的高度，散发出亿万道金色的光束，笼罩了整个长城防区的主城。
　　“我这张牌还是交的，至少需要交出个震慑点，来减小对方贸然试探造成的防线损失。接下来看情况，如果他们五个一起来找我，那最好不过，但如果是和我玩牵制，那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辑心中默道。当然他对此不抱希望，如果那五位议员真的因为拥有真理而不可一世，就像前线的enkidu一样嚣张的直接横冲直撞，那当然是好事。但从降下真理级环境场时开始，他就能判断出，这五个议员的侵略战术，稳的可怕。
　　拥有真理的顶级议员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力量封顶的家伙，还能保持冷静与沉稳。
　　……
　　同一时间，大西洋海域。
　　冰冷的潮水中，一团蠕动的章鱼从海浪中现身而出，那扭曲的触须和普通章鱼乌贼的触须截然不同，外层长有昆虫似得、层层递进的鳞甲，游动的数根大触须顶端，死牙齿的鳞甲包拢下，一颗突出的紫光眼睛上下闪动，凝视着远方的大西洋城：
　　“富含信息的人类世界，关于这里的一切，看来还有很多知识需要学习。”
　　它不知何处生长的发声器官，发出了沉重的人类语言。


第四百九十五章 逆行的太阳
　　狩猎第一日，凌晨两点钟。
　　流魂街。
　　归来的王辑意外发现流魂街大门门锁有被动过的痕迹，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防卫军的一些部队正在靠近流魂街的方向巡逻，几个军官还站在路灯抽着烟。王辑目光垂下，伸手打开门锁进去。
　　公馆庄园外，竖在铁门前的信箱打开着，里面多了一封信封。
　　“这个信箱是防卫军那边专门设立，用来和我联络的。”
　　王辑记起这个信箱的由来。
　　防卫军陆军参谋部那边对量子纠缠信息加密技术以外，任何的信息加密技术都抱有不相信态度，而目前文明虽然对这种信息加密技术有了成果，但加密程度还不足以在防区做到全方面的运用，不具备足以完全能够抵抗播种者方面的渗入可能，所以在战争期间，防卫军采取了多线程的信息沟通方式。
　　在情况还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下，防卫军与猎人的联系将采用单线的原始信息沟通，发送的信息由猎人进行保密，而防卫军那边也会通过其它信息沟通手段，做到与猎人的每次沟通，使用的都不是一种方法。
　　这样的话，纵使部分信息被播种者破解和获取，他们也不能通过单一信息来获知所有的沟通信息的获取线索。防卫军大概还是没从现代战争就是信息战这种概念中脱离出来，他们对信息的保护与重视也明显过于严苛，并不相信苏联通讯，只愿意自己另辟蹊径。
　　当然这是他们的个人看法与信息战略，只是在王辑看来很明显有过激，他以前和李念参谋长无线电沟通，效率高的同时也没出现被播种者获取信息情报的事情。但对于防卫军的这种做法，王辑还是选择了听之任之。
　　拆开信封，王辑站在路灯下阅读了内容。
　　原来是防卫军的陆军参谋部向他索要山海关来了，防卫军方面希望他尽快架设出山海关，来对防区进行全面保护。同时他们不希望猎人马上设置赏金，发出狩猎广播邀请猎人狩猎，他们认为在不确定情况前，贸然发出狩猎广播，很可能会造成防区财产流失。
　　“消息挺灵通的，我什么都没说，就已经知道了狩猎模式的消息。”
　　王辑不是很惊讶，当看到防卫军提到狩猎时，他就猜到，应该是防卫军那边做好了羽人骑士的工作，毕竟羽人在装甲防务基地训练许多天，那里的生活起居和日常训练都由防卫军安排，刘昌民通过这些小细节掌握战争信息，再正常不过。
　　“主动出招的话，必须得切实地打到对方的脸上。”
　　看过信件内容后，王辑从口袋中掏出防水火机将信件点燃，将其烧成灰烬，路灯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路灯后隐藏的监听器，开始自说自话：
　　“如果主动出招打不到对方，那么任何主动出击本质上都是防御式招架，这种出招在面对普通敌人的情况下或许能让他们犯难。但面对的如果是沙场老将，这些作为，本质上都是在暴露自己的底牌，缩小敌人寻找突破口的方向而已。”
　　说完这些，他推开庄园的门，回公馆休息去了。他的休息其实是在等待，等待进一步的信息。
　　……
　　防卫军军区基地。
　　“收到猎人信息。”
　　“马上递交到参谋部。”
　　从王辑说完这些话后几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他的话便在陆军基地参谋部的战略分析室里出现。整段信息播放完后迅速就被销毁。麦克将军身边的参谋就根据这些话，很快做出了分析结果：
　　“以猎人的粗略性格来做出如此推论，证明此次的播种者拥有足够强的战术实力；这点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在播种者面前暴露自己的力量基础。证明此次播种战役对猎人形成了足够的压力。”
　　“如果不能让猎人开启山海关的话，那么我们目前所需要的防区守卫成本就会大大提高，消耗的军费也将空前大，但我们不得不马上进行部署。”
　　参谋们将问题划到重点上，如果山海关不能开启的话，他们承担的防区守卫就需要出动大量的人力和物资，空岛前线基地驻留的战机可能也需要执行相应的飞行任务，战争不是开玩笑，他们仅仅是日常训练就需要大量的军费支出，如果按照防区战争时间的守卫原则，相关的保护与巡航、消耗更大。
　　“开始布置吧，这种问题就不要纠结了。播种战役不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但相对短的时间里，可能出现的威胁和漏洞更大，不要掉以轻心。”
　　麦克将军最终拍板。
　　……
　　凌晨两点半，防卫军的直升机开始在防区上空展开巡逻，并进入扫雾机尚未清理的区域，到防区边缘的山林进行战争例行的检查。主城方面，市政府也早早发布了宵禁，市内所有的娱乐场所全都关闭，所有居民全部回到家中和休息居所。街道上除了荷枪实弹的防卫军部队与警员外，基本没有其他人员存在。
　　这个时间点，街上哪怕出现一条流浪狗，一经发现也会被马上控制和处理掉。防线的四大组城防区中，可以说长城防区此刻的防卫工作是最严苛的，在战争时间里，任何接近防区月亮井这种部队把控重要区域的生物，都会以格杀勿论来处理，相比较之下，伦敦防区除了警署与治安队伍在做相关的守夜外，戒严程度差很多。大西洋城方面，发展逐渐完备的科技设施，很大程度减少了人力的消耗，也没那么严苛。
　　至于黄石公园，戒严这种事是完全不存在的。那里全是居民自发的归宿，大街上清冷的连一个人都见不到。
　　很明显，像心理医生这种掌管巨大防区的猎人，是最懂王辑那套矛盾理论的，偌大的黄石公园除了城市巨炮、森林通灵塔的基础设施外，医生对防区的保护近乎于零。只有完全敞开的大门，才能让播种者在最宽松的攻击条件下，消耗掉自己所有的支援与毁灭种，再拿不出任何底牌。
　　深夜时间，王辑等待消息的过程中，分别和自己下属的猎人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沟通，意柯塞汀是最慌的那个，当得知有艾泽迪巴那样的顶级议员到来防区后，他就变得极度紧张和谨慎，如果他性子和刘昌民一样多疑的话，那大西洋防区的戒严力度恐怕比长城防区还要严重。
　　“别慌，按自己的正常节奏来，留些空间让播种者活动。这次他们是不可能硬碰硬的，你应该担心的是渗透，而不是战场上的强弱。”
　　王辑给了他这样的建议。
　　战场的强弱根本不用去思考，因为顶级议员的存在就是那种一动不动让意柯塞汀去攻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大西洋城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渗透，而不是正面硬拼的强弱。
　　“我们的女王大人现在在我的防区，深水市这边。”
　　心理医生和王辑说。
　　稍后就是王女在电话那头的辩解：“要不是我的王城在他的世界，他的防区这么大难以管理外，我才不会到这里来呢！”
　　“辛苦了，心理医生和黄石公园就都交给你了。”
　　王辑顺着她的话予以了充分肯定。他知道，心理医生那边是稳定，从得到受难之钉这件圣物起，心理医生那边的情况就可以不用他再去管的，黄石公园的稳定程度一点不比王辑坐镇的长城防区差。
　　“伦敦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暂时没有。有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连线那头，小楠表示伦敦防区也暂时没有任何情况。王辑见状也没有再多询问，直到挂断连线前，他还是提醒了一句：“稍微注意一下王思。”
　　“知道了。”
　　小楠的回答很平稳。
　　和自己所有重要部下进行联络后，王辑靠在椅子上，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从播种者到来到现在，整整过去五个小时他都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树阵也并未检测到播种的情况。
　　没有任何情报，这对王辑来说才是最有杀伤力的。
　　“按照正常的进攻节奏，现在这个时间点，毁灭种如何都已经种下了。但他们没有。果然是顶级议员的阵容，和先前那些播种者完全不同。这五个议员稳的可怕。”
　　王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穹顶暗淡的月光。因为心火的阳光照耀，那月色显得暗淡许多。他想去猜测议员们的战术体系，但没有任何可用线索作为参照，让他根本没办法去推理。
　　议员行动的线索出现在他视野中，哪怕他们伸手就灭世，对于王辑来说都是好消息，因为他会由此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怎么做。
　　但如果对方什么都不做，完全不暴露自己的信息，那这种事情就很可怕了，等待时间越久情况就对王辑必然会越不利，播种者不可能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相反，他们可能在暗中布置好了一切，而王辑无法得知。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和播种者相互之间的无声博弈，谁先沉不住气暴露，那谁的胜算就会少一分。但总的来说，王辑知道这种情况对自己很不利。
　　时间到清晨，一夜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眼看太阳东升，王辑起身撤回了心火，并去主城吃了个早饭。然后去警局报道，经过一夜不眠后，调查组的警员都回去休息了。王辑到来这里后正好值班。
　　尽管知道情况不好，但王辑依然沉得住气，他的心态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博弈占据劣势就崩掉的。时间到正午，上午12点半时，王辑从食堂出来，他不禁意的看了眼天色，脚步立刻停住。
　　“太阳从东到西的，可我记得刚才来食堂时，它的位置似乎比现在更偏西点。太阳……倒着走了吗？”


第四百九十六章 电话
　　这是中午12点半，在看到太阳位置有些奇怪时，王辑专门为此回到食堂的大厅，和挂表重新核对了下时间。
　　12：32分。
　　“看来不是我产生错觉。因为太阳确实随时间的位置变动，但却是倒行的。具体开始倒行的时间还不确定性，但粗略估计就在12点钟时候。马上防卫军那边也肯定会发现这个情况。现在倒行的位置变动还不大，但最多一个小时，这种罕见的反常现象，整个防线的人都会察觉。”
　　再度从食堂出来后，王辑没有太关注头顶的太阳，径直往值班室走。他已经开始联系树阵提交线索，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议员的环境场应该和时空有关，但是这个时空环境场生效并不是很快，它在长达12小时的时间之后才彻底开始生效。
　　环境场的效果只可能在保护膜范围内，议员的手段不可能真正影响到太阳乃至行星体系的运转，更何况保护膜所笼罩的世界本身就处于特殊维度世界里。
　　“我确定在12点前太阳是正常的，防线的合并有严格的参照比例，即使和不同区域防区合并，也不会产生方向偏离的可能。原有的世界方向依然通用。我确定太阳的升起到正午时都是正常的运转。所以逆行就是在我吃饭时开始发生的。”
　　王辑有很确定的点，但从中很难发现有价值线索，或者更准确地讲，他很难发现这种变化能给防区产生怎样的影响。因为很明显，这种时空变化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思维，时光没有倒流，变化的只有潜移默化的时间表象而已。
　　当他将这个信息提供给树阵，希望树阵能够给他分析出答案时，树阵给予的恢复也不出他的意外：
　　首字母A，影响时空的道具环境场在所有环境场中属于最常见的一种类型，在此类型能够产生同等作用的环境场有很多，你必须通过更加细致的条件，来确认该环境场属于哪一种。收集和提供更多的信息，树阵将为你做出进一步分析。
　　——源于A号实验机。
　　他提供的这个线索还不够。
　　“……”
　　王辑对此没有表示什么，他安静等待更多的情况出现。第一个异常现象发生，那么后来的种种离奇事件必然也会出现，但无论如何都比什么都不发生好，因为有情况出现让他知道，比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强。
　　人们发现太阳位置异常比王辑想象中要快。
　　半小时后，防区的内部局域网络上，有用户放出了太阳位置的比较。实话说，太阳行走轨迹的变化真的没多少人在意，大多数人都对头顶的太阳习以为常，下意识地认为它怎么运行都是对的，可一旦有人发现异常并广而告之后，人们的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了。
　　在防区，战争时期下精神大都有些紧张的人们并不敢认为这是笑话和恶搞，在无数观察者的凝视中，居民们发现太阳行走的轨迹真的有些异常。难道防区以前太阳就一直倒行着走吗？可有无数人表示，他们还记得早晨日出的位置。
　　小范围的混乱在网络上出现，好在人们还没有因此产生出末日情绪，防卫军和市政府马上做出了广播报告。他们说这种罕见现象确实是由播种者入侵造成的，但目前还没有准确情报能够证明，这种变化会对防区产生影响。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没有影响只是暂时的，播种者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是为其侵略目的而服务的，基本长城防区每个居民都懂，但时期已经不同了，如今的防区政府和部队的监管已经越来越高压，这已经不是听到点不利情况，就可以趁机上街游行和发泄不满的时候了。
　　市政府不是省油的灯，新建的防卫军在这方面更加可怕。
　　下午三点。
　　太阳退到了上午九点十点左右的方位，日光也没有那么暖和了，光线也没有正午充足，这种变化让人们出现了一种恍若隔世感，好像他们也真的随时间回到不久前的过去一样，但有关正午的记忆却还能清晰的记起，这种感觉让很多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天，这次让我们调查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难道我们要上天去调查太阳吗？”
　　值班室里，调查组的一位警员发起了牢骚。
　　“少说骚话，留点力气等着需要的时候使。”
　　老李坐在窗边抽着烟，呵斥部下，烟灰一不小心就掉在了皮衣上。说归说，但现在调查组里还没多少警员真的换上任务的道具装备，大都是穿着便服枯坐着干等，斗地主的斗地主，聊骚的聊骚，老李旁边的桌子泡了一大杯浓茶叶水，这是坐在警局准备长期斗争了。
　　王辑坐在电脑桌后边，毫无顾忌地直接给自己的下属猎人打电话，想询问其它防区的情况。时间拖到现在情况已经对他们这边已经很不利，王辑知道这样等下去的话，很可能就真的什么信息都等不到，莫名其妙地输掉战役。
　　长城防区这里没情况的话，就用其它防区做突破口。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刘小楠：
　　“伦敦那边怎么样了？”
　　他问。
　　“哦，没什么。一切还都正常。”
　　电话那头的小楠回答。
　　“一切正常？你们那边没太阳没出情况吗？”
　　王辑奇怪的问道。窗台边上，听到王辑将电话的老李也感觉出了些端倪，从窗户上抬腿下来，做到了王辑面前，喝着茶叶水，听着王辑的交谈。王辑也没理会队长老李，继续和小楠说话。
　　“除了太阳的情况外没其它事情，难道你那边有事情吗？”
　　小楠那边问。
　　“我这里也没有。对，你那边的太阳是什么情况？”
　　王辑追问。
　　“这你也问，难道防区情况还能不一样吗？大概到早上九点十点那样。”
　　小楠回答。
　　“哦。”
　　王辑抓电话的手有些下垂。
　　“还打电话说什么？”
　　小楠问。
　　“没事了。”
　　王辑挂断了电话。
　　“女朋友在伦敦那边啊。”
　　老李吹着茶水的热气漫不经心的问。王辑点点头，他思考片刻，拿起电话打给了心理医生。
　　“你那边怎么样了。”
　　王辑问，他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刚才和小楠的通话让他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他一度怀疑可能是自己因为有外人在场，说话情不自禁有些演，所以他放稳了语气，不至于让心理医生出现不必要的戒心。
　　“一切正常。有什么事情吗？”
　　医生冷冰冰的话语响起。
　　“没，我就是打电话问下。”
　　王辑说着，将电话挂断。
　　“你这闲着没事，试人家苏联通讯的通话质量可没意思。你要玩，直接给他们通讯公司人工服务打电话不就好了。”
　　一旁同组的警员嗑着瓜子说道。
　　“瞎胡闹。”
　　老李呵斥了一句，双手捧着水杯思索道：“话说以咱们防线这种分布情况，有黄石公园那么大的区域占着，会不会有时差？”
　　“整个中国都是北京时间，哪来的时差？防线再大，有咱们国家领土大？”
　　一个警员说道。
　　“但太阳落山的时间不一样！”
　　老李敲着桌子：“你咱们国家其实跨越了五个时区，现在别看统一用的是北京时间，但你得知道，这不同地方同样是晚上七点半，感觉就是不一样。你在一个地方天黑看新闻了，换个地方可能太阳才刚落山。”
　　“防线这么大点地方能和国家比吗？”
　　警员问道。
　　“但具体太阳位置，实际观测数据肯定不一样。再说黄石防区小吗？那一带可不止公园，把附近一大片区域都给扯进去了。大西洋城那边还带了那么大一片海域呢。我的意思是说啊，小王这女朋友在伦敦，伦敦那边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像黄石防区最西部的山脉，那边具体观测肯定和咱们有点小不一样的。”
　　警员们讨论的时候，王辑已经站起身，拿着手机从值班室里出来。
　　“你去哪？”
　　老李敏感地问，他生调查组这担当主力的小子关键时刻找不到踪影。“我出去走一趟，找个朋友，马上回来。”
　　王辑头也不回地答道，拨通了意柯塞汀的电话。
　　“地铁站那边都让人家部队戒严了，想去伦敦的话你还是省省吧。”
　　老李高声唤道。
　　……
　　警局。
　　王辑出门便到电车站台等候去超级地铁站的车，电话打给了意柯塞汀。“你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他问。
　　“没有啊，一切正常。”
　　意柯塞汀在电话那头回答。语气没有任何可疑处。
　　王辑立刻挂断了电话，在站台连按候车按钮。
　　“意柯塞汀在战争期间只会用无线电和树阵联络机这两种方法做交流，他在大西洋城的文明身份不允许他在战争期间还用电话进行通讯。刘小楠说话也根本不是那种丫头语气，接电话的根本不是他们。”
　　看着那早上九点钟的太阳，王辑平静的面庞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严峻。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黑夜
　　狩猎时间第一日。
　　夜色笼罩着整个伦敦城，灯火辉煌的都市路人稀少。城市一座不高的楼房上，一个漆黑的人影俯望整个威斯敏斯特市。黑暗的斗篷在夜风中轻轻卷动。
　　“现在是几点了，老胡。”
　　她问。
　　“头儿，现在已经是12月3日下午三点半了。从狩猎开始到现在也整整了15个小时。”
　　楼房的水箱边上，一个留着长发和胡子的中年人回答，他被小楠称为老胡，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棕色皮夹克和牛仔裤，无论夹克和是牛仔裤都磨损严重，头上还带着护目镜，装容打扮像是上世纪的冒险家，很有大叔范和不羁的气质。
　　老胡看下了手表后报了时间，然后问：“头儿，我怀疑播种者制造这种黑夜环境场，很有可能说明他们擅长黑夜作战，我觉得咱们第一个支援，应该制造白天。”
　　“还没有播种，不要轻易使用支援机会。”
　　小楠否定道，“这次防区面对的播种者很厉害，是属于那种我们正面怎么都打不过的人。这种人物的强大通过黑夜环境来显现的可能性不是很高。目前这种环境还没有形成实质上的威胁，因此而动用支援的话，太急。”
　　“那怎么办头儿，就这么等？”
　　老胡问道。
　　“对，只能等。现在这情况我们比播种者沉不住气，本就劣势，忍不住动用支援的话，只会让我们的劣势更加扩大化。毕竟，现在还没有任何超膜波动的信息出现，第一个支援的出现，必然会造成冲突与争夺。”
　　小楠的回答很冷静很稳。
　　在黑夜中制造白天的代价，远要比白天制造黑夜的的代价要大。小楠并非真的在这段时间就无所事事，她已经考虑到，播种者制造的黑夜环境必然有其作用，她也因此专门查询了相关支援，要在黑夜中制造白天的支援换取代价很高，而且涉及到一系列的战时任务。
　　树阵对此给出的解释是光明难求。
　　如果光明代价是必须要付的话，小楠也希望是适当的时机。现在任何有关超膜波动的信息都没有出现，证明无论是播种者还是他们猎人这一方，都没有人使用支援，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博弈时刻。
　　她如果忍不住动用支援，那么猎人和播种者中第一次的超模波动，势必会造成双方的摩擦。小楠除非找死，否则这第一个支援的出现，无论如何都是她这边。否则她要不就放弃支援将要来的东西拱手送给播种者，要不就是让王辑过来，帮她拿下第一个支援。
　　“要不头儿，你通知其它防区的猎人，拿第一个支援做文章？”
　　小楠刚想到王辑，部下老胡就给了她建议。
　　“那样的话，我们可能会拿下第一个播种者。但之后的处境只会因此变得更难。”
　　小楠摇头拒绝了这项提议，并说道：“去看看小狗吧，现在威斯敏斯特市的监控说不定都已经拿了。等确定控制了威斯敏斯特，我们就到郊区去看看。”
　　伦敦这边，小楠还是拿捏很稳的。
　　有关王辑的能力她是清楚的，对于播种者的战术策略，小楠也能看出个大概。黑夜环境既有可能是播种者合理需要的环境场，也可能是吸引猎人使用支援的鱼饵，他们如果要因此强行因此打一波的话，播种者那边只需要派出一位议员，就足以让王辑必须出动，而他为了这一个议员而暴露太多底牌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现在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小楠知道自己这一边是处于劣势的，如果他们有破局办法的话，王辑那边早就活动开了，根本不会沉寂到现在。至今小楠都没有得到王辑的任何通知，她自己心里也知道，没有命令的时间就是最需要稳住的时间。
　　关于这点她还是有信心的。
　　“头儿，如果我们能够扩充下公会的猎人阵容，排除支援争夺摩擦的可能，在以后的播种战役中，支援应该就不需要这样节约了吧？”
　　从顶楼的楼梯上走下来时，小楠那位新招收的部下老胡问道。
　　小楠的脚步停顿了下，回头答道：“他们还不是很合格，需要观察。”
　　“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军人。”
　　老胡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地说道：“难道那些哥们这样的能力和责任，出身，都不能做猎人，我这个周游四海的老混子就当猎人了？”
　　“是的，猎人的选拔标准很特殊的，那些大哥我也很尊敬他们，但你知道我是怎么被选中成为猎人的吗？”
　　小楠站在楼梯口，和比自己大近二十岁的部下说话。
　　“这我怎么知道。”
　　老胡尴尬地笑笑，手插在皮夹克的口袋里不说话。
　　“听说过蓝心吗？”
　　小楠问。
　　“地球人都听说过的。”
　　“蓝心有三条命，第二条命是我打死的。”小楠平静道，“依照当时的情况，我打死无论如何都违法而且不理智的，这个人的命国家早已经安排，我没有资格对她进行任何审判，我的行为就是杀人犯。但我还是把她一枪打死，因为个人恩怨。我在成立猎人公会时，我的上司告诉我，他本来并不打算让我当猎人，至多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可利用的棋子，但我打死了蓝心，所以他改变了注意。”
　　“哦。”
　　老胡不是很懂，但也隐约能感觉出来，猎人的选拔是不按规矩来的。
　　“那些大哥都是最优秀的军人，拥有一切最好的品质与资格，但就是欠缺自私这一项。你认为在牺牲问题中要保的是利益最大者，如果自己的命比别人命重要就保自己。如果自己的命没有别人命重要就牺牲自己。这是我选择你的原因。那些大哥的话，他们责任感太重，在这种问题上的果断，把自己的命看太轻，要是让他们成为猎人，我的公会在播种战役这样的环境中，是发展不起来的。”
　　小楠说完这些后摆摆手，“当然小狗是不一样的，他是另一种人才，就没这么多苛刻条件了。没问题的话走吧。”
　　“ok。”
　　老胡跟下了楼梯。
　　伦敦的地下猎人公会并没有搞出很大的规模，小楠在公会扩张上还是很慎重，在王思给推荐的人里面，他最终选择了两个作为正式的猎人，而其它的则给了道具和知识使用权力，留着先做“实习观察”。
　　被她挑选的猎人有两位。一个是她身边这位像是冒险家的老胡，沉稳而且想法很有灵性，在公会里人缘声望都很好，精通各种武器和载具的使用，在吸收猎人知识和道具体系方面，进展很快的那种；另一个则是技术类的猎人，在科技维护和创造上天赋很强的年轻人。
　　除此两位之外，其它公会的实习人员大都是军人出身，责任感很重，在具体的逻辑和世界观测试中，小楠不是很满意。
　　因为这些那些军人的观念是人民子弟兵的观念，很值得尊敬，但作为猎人不行，因为他们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生命的价值，轻易的牺牲在小楠看来很不理智。她想要的，可不是能够为救人而不惜代价的好人。
　　费尽周折培养的公会成员，小楠不希望他们因为救一些人而导致发生意外，猎人搞不清楚自己的生命价值，这是最愚蠢和最伤的。
　　楼房内部，五楼的整整一个大客厅全部被计算机和相关储存机器所占据，一片铁盒子围绕的座位上坐着位身材清瘦的年轻人，他带着笨重的眼镜，坐在桌前无聊地看着信息的传输。
　　“小狗，威斯敏斯特的监控搞定了没有。”
　　房间门打开，小楠走进来询问情况。
　　“差不多了，不过这些信息确定储存吗？这样的话可能就只能管得住威斯敏斯特这里，到伦敦其它地方就管不住了。”
　　被称为小狗的年轻人转动椅子扭过来回答。
　　“两小时之内的监控资料吧，确认没问题的就删除。毕竟咱们这里就这硬性条件。重点监控下唐宁街那里。我马上就要带人外出，我不在的时候，如果这里有情况的话，马上通知我。”
　　小楠说明自己要出去的意思。
　　“没问题，我发现有问题立刻通知你。”
　　小狗点头。
　　交代好事情后，小楠这就带着老胡到楼下，开车这就准备往伦敦边缘的郊区地带巡视一圈。
　　“这些郊区真的不用管吗？”
　　机房的小狗思索着，眼睛反射着屏幕的光，流转出七彩流光。他思考了下，眼看那数十米大屏幕不断转换的监控记录上空无一人，知道主城这边没有的情况他马上装频换了地方。
　　“这片行政区的密码……”
　　锁定了一片区域后，他从胸口的口袋中取出个小本子，翻阅之后找到了后台服务的密码，进去后照例扫描了一遍城镇监控的情况。那是伦敦城接近红树林的小镇，是旧伦敦重建后，唯一一个不受城墙保护的边缘地区，接近火车站，区域不是很重要，在那里住着大概有两千位居民。
　　扫描过程也需要功夫，小狗也不着急，起身下楼去买了吃的回来，花了二十分钟他重新回到监控前，扫描结果让他有些意外。
　　城镇主干道监控坏了六个，而且提示信息说，三个小时前就已经坏掉了，这六个监控坏掉的时间很相近。
　　“这些都是最近刚安装的吧……”
　　小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买的食物顿时吃不下去了。他马上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时他愣了下，转而放下手机，用自己的树阵联络机给上司提供信息：红树林小镇，三小时前主干道监控坏了六个。
　　提供信息后，他马上调取了一个监控的画面，还没找到相应时间的画面，便看到那小镇的主干道上，公路上多了许多不明的粘稠液体……


第四百九十八章 孤立
　　伦敦郊区。
　　长时间的黑夜环境让居民的作息也有些混乱，明明应该是下午的时间，城镇各处却不得不提供长久灯光照明。宁静的夜晚中，一个屋子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在黑暗里，一道幽蓝的电光扩散爆裂，无声的电力倾斜将房屋照的明亮，但瞬间又暗淡下去。
　　阴暗的屋子里。
　　清晰的毛发烧焦气味与血腥气息充斥在屋子里，除此之外，因为刚才某种特殊生命的崩溃，细微的电磁力依然在空气中徘徊。厨房的门打开着的，里面隐约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在窗户照下的幽暗光芒下，能够看到一对鸟爪缓缓地跨过厨房门，踩着血迹进入里面。
　　橱柜前，一对瑟瑟发抖地夫妇拿着枪，将枪口对准了厨房门的房间。丈夫按在扳机上的手指轻微哆嗦着。黑暗中，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每一个音节的蠕动，都好像有很多气泡在喉咙口破裂似的。
　　“黑暗万岁。”
　　砰！
　　……
　　狩猎第一天，下午16点整。
　　前往伦敦郊区的道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小楠接到了来自公会机房小狗的信息。“红树林小镇那边的监控在三小时前坏掉了6个。”她向驾驶座的部下说道。
　　“巧了头儿，那里刚才也出现了报警电话。”
　　老胡翻了下自己的手表，上面记录了整个伦敦防区的报警电话。
　　“去那里看看。”
　　小楠说。
　　……
　　红树林小镇。
　　车在小镇前停下，镇口已经被遥控桩封堵，城镇一条主干道上占着全是人，警员们的探照灯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同志，这边出什么情况了？”
　　老胡将车窗摇下，探出脑袋问路边的交警。
　　“身份证件。”
　　交警走上来直接索要身份证明。老胡见状也不罗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证件递交上去。交警接到证件后愣了下，马上将证件还给了老胡，他悄眼看了下副驾驶座的人影，赶紧答道：“死人了，现在那边警署还不知道怎么上报，要不要通报给公会。”
　　“公会已经知道了，降桩。”
　　老胡指头弯了两下，交警们的信号闪起，路障柱降下。老胡开车进去，在路边停下，两人从车上下来，到人群围绕的地方，老胡直接给警员们看了下证件，然后挤开人群，走到路中央，小楠稍后跟进来。
　　主干道上多了一层的灰色液体，类似泥沼。
　　“就只有这个吗警长。”
　　老胡用英语问身边的警长。那是个黑人，看起来休息并不好，路灯下能看见眼睛里全是血丝。他给老胡指了指两边的房屋：“那家、那家、还有后面那家。家主都死了。”
　　“能看下你们的记录吗？”
　　老胡看了下身后的小楠，在其示意下，他向警长要了记录。
　　警长摘下帽子，擦着头上的汗水说道：“我接到了报警就过来，居民说是这两家的电解妖精灵失控了，可能会自爆炸死了主人。”
　　“这里的居民都养电解妖吗？”
　　老胡翻着记录问。
　　“是的，这里距离能量立场远，而且郊区保护力度也不强。基本每家都在长城居民自卫会报名学习，时间不长，但基本的配置是有了，不过会不会用，用的怎么样，就难说了。”
　　警长伤脑筋地回答。
　　“对。我们就看到他家突然断电，然后那个蓝色的电芒一闪，很明显是电解妖发出的离子光。我们觉得可能是他们家的电解妖失控了，毕竟是毁灭种培育的精灵，感觉不是那么可靠啊。你们想有电解妖，家里供电不会是问题，怎么可能突然断电？我们觉得有问题赶紧报警，果然开门一看主人都死了。”
　　周围的居民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小楠听了个大概后，起身从人群抽身，沿着人行道往案发现场走过去。
　　“小精灵失控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它们真爆炸的话，整个屋子都给被掀个底朝天。”老胡给周围的居民科普道，“所以这里应该是其它问题，各位就不要乱猜了。也不要因此怀疑自己家的精灵，绝对不是这方面的原因……那个警长，我们的人可以进案发现场看看吧？”
　　“可以。”
　　警长点头。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点头，小楠一身斗篷黑甲的行头，哪有警员敢拦她的道路。从封锁现场的胶带上跨过去，小楠推门进去，查看了整个防务的情况。空气里的电离子反应还很强，证明距离电解妖死去还没多久。客厅的地板上还有血迹。
　　“如果是电解妖爆炸，根本不可能留下血迹。”
　　小楠低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的采样玻璃瓶，收集血液，然后起身进入厨房。进入厨房的过道上有三角形状的爪子留下的血印痕迹，橱柜边上只剩下了捡满柜门的爆炸式血迹与残留的衣服，那景象很残忍，却让小楠想到了能够爆浆的牛丸。
　　“毁灭种？”
　　她一时有所怀疑，但还不敢确认。如果播种者在她的防区播种，那树阵没有理由会不提示她。
　　除此之外，那血迹斑驳的橱柜上，还有一根根很粗的尖刺，小楠走近观察了下，这种尖刺很像是某种生物身上的骨物，尖刺末端还能看到断截的断裂纹样，边缘还有某种残存的胶质。
　　一切景象，都像是某种凶残的不明生物所为。
　　小楠伸手从橱柜上拔下了一根尖刺，转身从屋子出来。老胡早在门外等候，“什么情况啊头儿。”他问。
　　“把这些东西交给王院长。”
　　小楠将拿到的尖刺和血液丢给了老胡。
　　“好。”
　　老胡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
　　小楠重新走到主干道上，站在路边看着路上那粘稠类似泥沼的液体，那液体看上去很有活性，还不断冒着泡。
　　“这个也要采集。”
　　她给身后的老胡说道。
　　“OK。”
　　做完全部采集后，两人上车准备离开这里。坐在副驾驶座上，小楠望着路上还在滞留的人群，目光出神。
　　“毁灭种，还是其它生命形式的播种者？我的间谍卫星并没有观察到这里的情况，为什么……它们这样的杀戮，有什么意义？”
　　疑云笼罩在她脑际。这种程度的杀戮很让她感觉到意外，降临防线的播种者不是顶级议员阵容吗？为什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直接将这座小镇翻个底朝天，不更符合他们的风格吗？
　　为什么他们连杀个人都这么谨小慎微，像是个低端的罪犯？
　　思考得不到结果，小楠最终决定将自己这里的情况，整合信息通过树阵联络机全部交给王辑。或许他可能知道原因。
　　抱歉，你无法将信息传达给不同时空的猎人。
　　——源于树阵联络机
　　整合的信息一经发送，树阵的提示马上传来，小楠眼神一滞。
　　“不同时空的猎人……王辑不是一直在长城防区吗？他什么时候……”
　　一瞬间，她猛然间明白了些什么，伦敦防区的漫漫长夜果然不止是保持黑夜那么简单，她在谨慎防备的情况下，还是进了播种者所的圈套，伦敦防区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孤立无援，而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都还无法确定。
　　危机，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她心头。
　　……
　　狩猎第一天，下午15：40分。
　　长城防区，新都会超级地铁站。
　　戴上忍者面罩的王辑在防卫军已经控制的超级地铁站通行无阻，他登上海底列车前往大西洋城防区。五分钟后列车到站，车门却没有打开，车厢内的广播声随之响起：
　　尊敬的乘客，超膜列车无法正确抵达大西洋城防区的地铁站位置。列车1分钟后即将返程。因此给你造成的不便，请您默默忍受，少发牢骚。这里是长城防区超级地铁站，祝你旅途顺利。
　　“……”
　　王辑望着车窗外的黑暗虚空，说不上话来。他无心吐槽列车广播如何，但不能抵达大西洋城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道海底列车怎么在达到终点站时，外面竟然是一片黑暗虚空，什么都没有。
　　但这是播种者所降下的环境场，王辑是看出来了。
　　列车外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黑暗。
　　一分钟后列车返程，又是五分钟的路程，王辑回到了长城防区。下车后他立车转站台前往黄石公园。
　　结果一样。
　　伦敦防区的结果也一样。
　　最后重新回到长城防区，王辑离开地铁站直接前往海边，大概是17点钟时他到达海边。在此之前，阳光已经彻底沉入东方天际的尽头。只留下了一抹最后的昏红。
　　他站在海边瞭望远方的大西洋城，那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面，仔细去看的话，就连海天之上飞向的海鸥，都是定格的。
　　“我被孤立出去了。”
　　这一瞬间已经不需要再多解释，王辑完全确定了所谓的真理级环境场的用意，议员从抵达防线开始，第一手就是冲孤立他来的。完好无损的防线相互连接，王辑的支援也瞬息可至，这五位议员想要做事的话很难，但如果将最难缠的人孤立出去，议员们就可以做任何事，而王辑没有任何办法。
　　“阳光枪应该可以撕开这个场，但是我连攻击哪里都不知道，这是最难的地方。”
　　海边检查台，王辑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地思考过后，他默默站在海边望着那逐渐逝去的太阳，拿出了他曾和李念参谋长曾经沟通、但如今已经许久未用的对讲机，调频后，他开始说话：
　　“我是首字母A，完毕。”
　　电噪音呲呲地相国后，一个沧桑的声音回答：
　　“我是刘昌民，完毕。”
　　“你们是否和苏联方面还有联络，完毕。”
　　王辑问话。
　　刘昌民回答：“战争开始后就一切保持密切联系到现在，完毕。”
　　“马上断截和他们的一切联系。完毕。”
　　王辑拿对讲机的手掌不禁有些用力。呲呲的电流声响了许久，终于有了回应：“已经全部断开联系，完毕。”
　　王辑拿着对讲机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问：“你们谈了哪些方面的东西。”
　　对讲机那边再度陷入沉默，良久之后，王辑终于得到了回答：
　　“很多。”


第四百九十九章 轮回
　　王辑的呼吸一滞，他静默地思考了下，将问题进一步具体细化了些：“有关我的，说了多少。”
　　“你是禁题。”
　　刘昌民回答。
　　“多谢。”
　　王辑稍悬着的心放下了些，他说：“现在着重处理下你们暴露的信息。不要再和任何防区进行联络，必须的话请事先通知我。我在需要的情况下也会主动联系你们，完毕。”
　　切断信号频后，王辑靠在检查台的围栏上，静静望着黑夜中点亮的灯塔。他将手掌按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很认真去思考了播种者的战略，做出了许多假设，但同时又有许多细节因为信息不足而无法推断。
　　“播种者是有备而来，这点毋庸置疑。从降下环境场孤立长城防区开始，展开的一系列隐身行动都很能说明问题。他们利用防区军政之间的联系，在暗中疯狂收集防区信息，我的信息暂时没有暴露，但这并不能说明问题，因为通过其它防区的信息判断，也可能推测出我的身份与位置。”
　　王辑认为，防线绝对不止是他这里是被孤立的，以播种者降临到他们降下环境场的短时间里，议员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确定他所在的防区位置来进行孤立，如果王辑当时不在长城防区，他们这样做就很傻了。
　　“这种环境场必然是针对全防线的，因为他们的先手必须有百分百的容错率。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全防区应该都处于孤立。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确认我的位置。即使他们通过eve知道我的部分信息，但不能确定我的当前位置，他们就不敢轻易活动，这也是必然的。通过防区之间的联络，他们正在确认这点，或者已经确认了这点。”
　　当思考确认到这点时，王辑便感觉自己想到的有些迟了，如果他早就将这两步思考出来，那他就可以通过这点信息来做文章，伪造自己不在防区的信息，在播种者中计开始对防区动手时，他出手怎么都干掉其中一个。
　　现在最难的地方就是王辑认为，播种者很有可能已经确认他在长城防区，并且开始在其它防区搞事，蚕食整个防线。
　　“因为即使我在长城防区是个禁题，防卫军会出于警觉地保护我的信息，但是在其它防区不一定是这样。就算所有防区都会出于警觉或确实不知道的情况下，对猎人信息进行保密，假设我战役期间留在自己防区镇守的可能性为50％，那么剩下50％的可能性就会由其它三个防区均摊，不出意外的话，议员们必定会对这三个防区进行试探性侵略。”
　　王辑做出这样的推测。
　　猎人在战役中优先留在自己的防区进行保护，这是基本的常识现象。在谨慎的入侵者眼中，这种可能性再削弱也至少有50％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几率则由其它防区进行均摊。如此一来，入侵方优先试探的防区也很清楚。他们只要确认王辑绝对不在一个防区，就可以放心进攻这个防区将其毁灭。
　　“我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找到支援其它防区的办法才行。”
　　思考到最后，王辑确定了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而且他现在需要的突破口仅只是这点，只要他能打开这个突破口，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将会水到渠成，只要破开或者摸清楚这个环境场的底细，他就有办法。
　　但是播种者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王辑也清楚能够想到，他单独想破开这个环境场的可能性为零。
　　必须要有伙伴的配合。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捋清楚战术逻辑后，王辑站在海边静心等待起来，等待起他最后需要确认的线索。时间直到傍晚18点，一切重新陷入黑暗，时间的轮回重新让世界陷入黑夜，但半小时后，那天空重新出现了鱼肚白。
　　直到看见这一幕，他才通过A号实验机撰写信息：
　　长城防区已被孤立，时间在出现逆行轮回，在正常一天的早晨6点到正午12点之间开始反复轮回。不要相信任何非树阵联络机以外的信息传递，收到讯息马上给我回复。
　　写完这行简单的信息后他将信息通过A号实验机发送出去，做完这些后他从检查台下来，坐车准备回主城。他认为自己的防区时间在6点到12点中徘徊，从这点是可以去假设，其它防区的孤立，很可能是在一天内其它剩下四分之三时间里进行孤立的。
　　但这个假设太缺乏证据，王辑不敢做绝对判断。
　　直到他回到警局，也没有收到下属们的回复。
　　初升的红日光芒洒在昏沉的城市，站在警局前，王辑看着街上对天候奇观惊叹不已的部队军人们，深思熟虑后，他开始在天空论坛发布第三方支援信息。
　　长达半小时得不到任何回复，这已经让他心凉了。
　　不出意外的话其它防区已经陷落，小楠、心理医生他们都已经阵亡，而这一切的发生他都一无所知，他能够想象在长城防区还是一片平静表面下，其它防区已经被完全毁灭的场景，对此王辑没有过深地去想，也不存在任何侥幸念头，因为那太理想化太靠运气，而且靠的不是他的运气。
　　他开始接连申请第三方支援，准备为最后的战斗做准备。
　　“首先要解决灵魂力量的消耗问题，五位顶级议员轮番与我车轮战我绝对扛不住。我需要一些能够补充灵魂力量的道具，这种消耗型道具并不罕见。保证我的战斗续航是绝对必要的；然后是信息保护，我需要保护我的道具信息不被读取。”
　　灵魂力量方面的事情不需要说，所有非传统烙印隐藏的道具，都有可能被播种者读取到资料的可能，如今他身上这一套风行者滑稽的套装，是他需要重点需要保护道具信息的点，如果被播种者读取到道具资料，进行针对的话，于他而言是很不利的事情。
　　两次支援接连有了相应的道具降临，王辑立刻启程前往相关线索区域，展开了道具的探索。
　　……
　　大西洋城。
　　“最新报告，太阳抵达正午点后，重新开始向西进行运行。”
　　“猎人讯息，立刻停止与其它防区的任何联系。目前长城防区也陷入孤立，时间在早晨六点钟到正午12点之间徘徊。”
　　“城区南街发现征召军人失踪现象。”
　　“超级地铁站检查报告完毕，我们防区已经被孤立，我们没有办法与其它防区进行实体性接触。”
　　指挥部的通讯室，接二连三的信息通过巡逻前线传达到指挥部基地。基地休息室的走廊上，一身工程师制服的意柯塞汀靠在墙边吃着饼干，突然，旁边的休息室房门打开，里面一个工程师走出来，停在门前看向他，意柯塞汀微笑了下，向路过的同志友善的点头示意。
　　抱歉，你无法将信息传达给不同时空的猎人。
　　——源于树阵联络机
　　“为什么首字母A能给我传递信息，我却不能给他回复？难道这个信息是假的？不可能，前哨战已经结束，那些议员的智慧封锁，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在加入战争后还有可能渗入的。”
　　目送同志离去后，意柯塞汀转头咬咬牙，他尝试发送了许多树阵联络信息，但都没有结果。
　　“要使用第三方支援的机会吗？时机不太好，播种者在我的防区活动很频繁，一旦我的支援降下，势必会导致进一步摩擦，降临的播种者很有可能都是顶级议员，这个风险，我一个人担不起。”
　　思前想后，意柯塞汀有些踌躇不定。
　　大西洋城防区的情况并不容乐观，不断有征召兵军人离奇失踪，人间蒸发，很明显是有播种者在他的防区搞事，对方明显是在暗中搞事，通过这种手段不断逼战，只要意柯塞汀敢叫支援，那么围绕第一个支援的争夺上，必然会暴露他的底气。
　　事实上，意柯塞汀能够想到播种者之所以这样小范围的搞事，入侵战略上也很谨慎，但毫无疑问，猎人一方的意柯塞汀在这方面比播种者那一方要更怂，而且是必须怂。因为播种者的谨慎，是入侵式的谨慎，该到动手时必然会动动手试探，而他的怂是必然的怂，到关键时刻也不能勇气，因为那是葬送自己。
　　“沉住气吧，至少我获得了重要线索，就是长城防区也被孤立，时间在早晨到中午轮回，大西洋这边则是从中午到傍晚。我们的防区轮回时间是连接的。那么伦敦和黄石公园的时间，必然是在一天之内，剩下的这一半时间里均摊，一个是黄昏到凌晨，一个是凌晨到清晨。”
　　尽管对大西洋城的处境一筹莫展，但意柯塞汀还是通过首字母A那里提供的信息，确认了很多信息。尽管他知道这个信息对他暂时没用，但掌握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不管怎样，他心里舒坦些。
　　休息室里。
　　“眼泪似乎并不提供任何功能。”
　　沙发上，一个被蠕动的触手紧紧缠绕的工程师低声唔唔地叫着，他的嘴已经被封堵发不出声音，在他面前，一个征兆军人双眼闪烁着紫色的妖光，冰冷无情地看着他。眼泪从这个工程师的眼眶挤出来，但却被军人嘲笑眼泪没有任何功能。
　　“解构完毕。”
　　两道的紫色光束瞬间从征兆军人的眼中喷出，沙发上的工程师在激光照射下完全蒸发，物质身躯顷刻汽化消失。
　　征兆的军人脸部开始蠕动，很短暂的时间内，他的脸变成了工程师的脸，身上的衣服也在物质的重组中，变成了工程师的衣服。“感谢你的捐赠。”他活动了脑袋，冷漠的激光眼睛冷却下来，恢复成了人类的瞳色。
　　转身推门而出，他的步子突然僵了下，就在他的房间门边，一个年轻人类工程师正在吃饼干。但对方很快向他微笑点头示意，这位工程师也没多说，同样的点头示意后起身离去，走到电梯口时，他熟练地按下信息室所在的高楼层。
　　“身份、生物全面扫描验证开启，请进入扫描范围，不要眨眼。”
　　提示声声响起。
　　“扫描结束，尊敬的沃格先生，欢迎回来。”
　　扫描结束后电梯门打开，他走进来，直到电梯门关上，他都看着那个背对自己吃饼干的年轻工程师。
　　“这里的防御不过如此。”
　　工程师脸上浮现了僵硬的微笑，肌肉不是很协调。


第五百章 黄石坑道
　　狩猎第一天，入夜19点。
　　黄石公园，深水市。
　　天色已经暗下，战争笼罩浓重的黄石防区很难看到星空的变化。往日繁星点点的景象也不再有。城市最高的大楼，位于25层楼的阳台，医生刚刚接下一则电话，放下电话筒，坐在阳台的花池边上舒服地靠在躺椅上，等待着热水烧开。
　　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房间响起。
　　呼啦。
　　玻璃门被拉开，王女从里面走出来。“试过了，黄石公园确实被孤立了，我没办法给首字母A回信，但电话打得通，不过通讯现在已经不可信了。他是怎么通过树阵联络机联系到我们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办法联系到他？”经过种种尝试后，王女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大概是独立猎人的权限让他能做到吧。对了，我专门为你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你现在回来了，咱们也能开餐了。”
　　医生微笑地从躺椅上起身，整了下自己的睡衣。
　　“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小楠姐姐告诉我不能吃你家的东西。”
　　王女谨慎地说道。
　　“呵呵。”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他说：“那你等下，我先去切块牛排煎一下，毕竟我傻傻地等你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我们叫支援吧。”
　　王女认真地说：“虽然我们被孤立，但我们这里的时间并没有问题，整个白天到夜晚都很正常。我觉得其它防区很可能已经受环境场的影响严重，我们这里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哦？”
　　医生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份黄油，扔到案板上后，从橱柜里取出了煎盘，他问道：“首字母A说长城防区的时间被控制在了早上6点到中午12点左右，所以你以为其它防区也都是这样，唯独我们防区正常？”
　　“难道不是吗？”
　　王女仰头问。
　　“如果只有长城防区一个地方的时间被控制在这个时间点，而伦敦或者大西洋城的时间，被控制在中午12点到下午6点，而我们之所以看上去是正常，是因为我们没有到那个不正常的时间，如果接下来我们的时间，将从傍晚6点到晚上0点开始轮回，怎么办？”
　　医生洗着解冻的牛肉，一脸平静地问话。
　　王女思索了下，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我们也进入开始被控制的时间范围内了。”
　　“对啊，其实从播种者抵达防线降下环境场开始时，这种孤立与控制就已经开始生效了。防线之间已经处于不同的空间，但这个时候，其实大家的时间还是统一的，只是空间形成了孤立。”
　　医生开了灶火：
　　“大西洋城和伦敦中，必然有一个最先进入时间轮回点里，在这里就假设是伦敦吧。他们在那里等不到天亮。然后是长城防区，他们的时间运转正常，直到进入早上6点都没人感觉到异常，然后在正午12点时，时间控制的情况终于出现，然后就是大西洋城，那里的时间正常运转到傍晚6点。最后就是我们，现在已经是晚上19点了，我们的时间应该在今夜零点时出现异常，敢打赌吗？”
　　王女挥动着漆黑的翅膀，思索道：“那时间还同步的时候，其实空间可能没问题的吧？其实下午时我们还能到其它防区，只是现在时间不行了而已。”
　　“有可能吧，但可能性不大。”
　　医生摇头道：“我刚刚和黄石防区的治安委员会有过通话，从凌晨播种者降临开始，大西洋城那边就开始和黄石这里进行一系列的电话会谈与合作。这在以前是极为少见的，但考虑到有顶级议员到来，这种合作也合乎道理。直到首字母A告诉我消息，我才马上让他们终止一切交谈。据我所知，所有的谈话合作都是连贯的，没有任何纰漏。也就是说播种者从凌晨开始，就已经收集防区信息，没有空间隔离的话，他怎么做得到这点？”
　　“我不是很懂。”
　　王女皱眉道。
　　“没有空间隔离的话，我们联系的就是真正的大西洋城苏联政府，他在这里至多只有监听的份，根本不可能全程与我们电话会谈。加上在战争期间非必要情况下，防区之间都不会进行实质接触的，更不可能允许任何居民进行偷渡；想要发现超级地铁站功能失去作用，不是那么快的事情，播种者抓的其实就是这个空挡。”
　　医生不厌其烦地认真解释：“至于你认为我们防线是突破口。首字母A从地狱回来后和我吃过一顿饭，他提到了自己在地狱的行程被播种者看破了一定底细，而且是真理级的东西。我这么问你，你觉得那五位议员在知道首字母A很强大、甚至强到足以胜过他们的情况下，你认为去他们主动去招惹首字母A的可能性有多少？”
　　“基本为零吧。”
　　王女答道。
　　滋滋的煎烤声响起来。
　　“是的，长城防区很有可能一个议员都没有，因为他们担不起被首字母A被发现的代价。我们以播种者的思维去思考，假设长城防区首字母A在的可能性在50％以上，我们就绝不去犯险，因为时机和条件并不成熟。我们会优先攻击和侵略其它防区，因为其它三个防区加起来，首字母A在的可能性最高都不会超过50％。不是吗？”
　　“对，是这样的道理。”
　　王女点头。
　　“那你觉得除长城防区外，剩下三个防区最难管理，最需要首字母A的支援？”
　　医生循循善诱。
　　王女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们这里。”
　　“对，但是我们这里同样是最优秀的战场条件。虽然绝对有播种者在侵略，但入侵者绝对谨小慎微很多，尽管这位议员绝对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面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就算他死，也绝对能在临死前收集到首字母A更多的信息。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叫支援，引起第一次支援争夺战，合理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王女哑口无言。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怕。”
　　五分熟的牛排出锅，医生将西兰花放在牛排边上，点缀了餐盘一番，端着牛排走到桌前坐下，他用餐刀切着牛排，说道：“即使是这样我也并不怕火并，可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因为其它防区比我更需要第一次冲突。”
　　“什么意思？”
　　这句王女又听不懂了。
　　“因为纵使毁掉长城防区以外的所有防区，最多也只能让首字母A伤心。甚至于你我、小楠、意柯塞汀的死，对首字母A的心境无法产生任何影响。”
　　心理医生说到这里便想起了王辑那除表演外几乎面谈的脸，他微笑道：
　　“议员们将我们杀的七零八落，于最终要面对首字母A没有任何收益。他们把我们吊起来打，看起来很厉害，但最终一起到长城防区面对首字母A时还是要不可避免地出现战死，有什么用？所以他们必然会借第一次冲突，让其它防区的猎人想办法呼唤首字母A过去，而首字母A要破开这个环境场，必然会需要用到支援，他们完全可以借此做出第一轮试探，消耗了首字母A的支援机会，又成功试探出他的一定底细，两全其美的好事，不是吗？”
　　医生说到这儿将一块牛排送到口中，“嗯，我的厨艺不减。”他满足地自我称赞。
　　“所以你很有自信能保住黄石防区。你觉得小楠姐姐或者那个德国工程师，比我们这里更需要支援。第一次支援引来的冲突必然会发生，但我们这些孤立防区第一个支援，必然是要让我们联系到首字母A，而这也正是播种者所需要的，所以冲突会发生，但支援必然会让我们夺取，首字母A也必然会想办法去那里支援？”
　　“是的，我的女王大人真是冰雪聪明。”
　　心理医生满意地点头。
　　“切。”
　　王女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可这样不就正中下怀，落入圈套了吗？”
　　“可这就是套也必须往进跳。如果首字母A不去，对于播种者而言，那个防区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他们会马上摧毁这个防区，用下个防区继续下套。你是首字母A，你明知自己的部下正在死去，防线正在瓦解，辛苦经营的一切马上付诸流水，你能忍吗？你觉得是自己的个人信息重要，还是一个防区，一个文明世界的重要？”
　　“我不知道。”
　　王女遗憾地摇摇头，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个选择题选哪个都有错，所以她拒绝回答。
　　“猎人每次战争每个探索都面临着这个问题。”
　　心理医生微笑道，“首字母A已经是处理这个问题的行家了，这个不用你去担心。但其它防区肯定比我们防区更需要第一次冲突的机会，这是必然的。所以我将机会让出。你觉得突破点在我们，其实突破点在首字母A，他只要知道其它任何一个防区的情况，根据线索都能找出对付这个环境场的办法。我们现在掌握的这些信息没用，但交给首字母A一切全都会不一样，纵然前面是圈套，他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王女突然眼前一亮，说道：“那个德国工程师参加了前哨战，他现在也能申请树阵支援了，他也能破局的。”
　　“他不行，他太弱了，给他十条命都不行。”
　　心理医生摇头，他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次战役就是这样难缠，对我们防线来说，现在倒不怕降临的议员有多可怕，但怕的就是他们实力强劲的同时，战术策略也很强，这是最难对付的。这次狩猎战争博弈到现在我们都占下风，很可能就要失败。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首字母A，距离他发布讯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这么久的时间里如果都没人给他回复的话，他就会默认我们已经战死，然后开始用各种支援来准备最后的战斗。我怕的就是这点，如果他因此耗尽了所有支援，那……他就真的能为我们扫墓了。”
　　王女顿时没了话，察觉到这个丫头情绪有些低落，医生继续叹道：“而且到时候五位议员如果聪明点，轮番逼迫首字母A车轮战，那么他底牌用尽最多杀死四个吧！这是最好的预估，但只要还留着一个，那连为我们扫墓的人，怕都没了。”
　　“那……”
　　王女想要说话，但想到这样的结果，她是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理医生见状也不多说，吃完了整个牛排后他将盘子扔进水池，暂时也不做处理，起身就到卧室换衣服。
　　“我刚刚得到消息，森林附近的通灵塔遭到了破坏，咱们过去看看。把你的翅膀收一下，别在人前暴露。”
　　医生在里面招呼道，换好衣服到门前披上大衣，开门站到了门外，可王女却在厨房里一声不吭地洗着盘子。
　　“怎么好好的闹别扭了？”
　　医生微笑着挂上毛巾，回到屋子里。“你都说成那样了还有什么用，我一个女王帮你洗个盘子，也算对得起你当初给羽人的帮助了，咱们两不相欠。以免死后你冤魂不散纠缠着我讨债。”王女赌气地说道。
　　“呵呵。”
　　医生微笑，平静道：“但说不准首字母A留一手，留下必要的支援机会以备不测呢？我尊敬的女王啊，你可要记得，生死胜负是没关系的，人必有一死，这是谁都逃不过的。但不能因为必死就绝望，发狂，赌气和颓废。您是女王，我是绅士，我们这种人，就算死，也应该有足够的风度，并且在死之前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完，想想你的叔叔不就是这样吗？我可是以他为榜样，否则我现在早疯了。”
　　“他留支援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女还是丧着脸，杵在厨房不动。
　　医生抬起眉，看着自己的皮鞋尖头，说道：“很大，因为他需要补充的支援很少，再说他比我们都聪明，除了必要的支援外，他不会做浪费的。毕竟真正面对议员时天有不测风云，他除非傻了，才会在连议员都不见到的情况下，就把支援用完。”
　　“你刚才骗我你……”
　　一把沾水的刷子直接就从厨房里扔了出来。
　　……
　　黄石公园，深水市外。
　　森林深处倒塌的通灵塔边围满了人，远方的森林公路也停靠着许多武装车。一台老别克停在路边，医生和王女先后下车，穿过森林来到了通灵塔边。
　　“汉尼拔先生。”
　　防区治安委员会的主任马上迎上来。医生笑着点头，给他介绍身后的王女：“这是我从欧洲过来的侄女。”
　　“哦，汉尼拔先生你看。”
　　主任将人群推开，给医生引路来到了通灵塔边，只见倒塌的通灵塔下方，朽木的骷髅头缝隙中暴露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道。
　　“这个坑道的另一边，连接着那边的通灵塔，那里也被毁了。除此以外，我们在公园发现了很多这样的地下坑道，多到数也数不清。”
　　主任给他指着黑夜远方的森林。那里照理说有一座通灵塔，幽灵缠绕的能量水晶发出的光足以点亮那片森林，但此刻那里却漆黑一片。暗夜之中，远方的山脉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啸，那声音之高足以穿破云端，回荡在整个黄石公园中。公园里的夜风冰冷，倒塌通灵塔周边的人群不禁都打了寒颤，好像那尖啸声就在他们身边一样。
　　但谁也说不上来，那尖啸声是何种生物发出来的。医生回头和身边的王女相互望了一眼，一个念头同时从两人的心头闪过：
　　“非人类播种者。”


第五百零一章 第一次冲突
　　“公园里不宜久留。”
　　心理医生用手杖在坑道边缘的碎木上扒拉了两下，告诉周围的人群可以准备撤离了。事实上也不用他说，当人们听到那尖啸声起，一个个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恨不得赶紧回到城市，一点都不想再来这夜晚的公园中滞留。
　　“我们得通知周边城镇的居民撤离，距离公园太近的话很危险。如果有人员失踪的事情发生，尽快整合信息。这样猎人也方便行动。这里发生的事情，回到城市后就不要再提起。”
　　医生做出了一系列的吩咐。
　　“坑道要全堵住吗？”
　　“那太费时间了。人员驻留在野外不是安全选择。”
　　医生否定这项提议。森林里这些坑道既然能出现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都会来，分布如此广泛的地底通道要单凭人力去掩埋和破坏，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因此而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很亏。
　　再说这些坑道已经是播种者很明显地在进行挑衅与领土割裂，医生这时去硬破坏这些坑道，那也毫无疑问就成了反击，因此而产生摩擦和冲突的话，他觉得现在时机不到，不合适这样做。
　　上车之后，王女很认真地问道：“没有接到毁灭种入侵的信息，这些坑道必然是播种者干的。它们应该不是一般智慧生命，要不要发狩猎广播？”
　　“这是首字母A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没必要这样做。另外邀请到来狩猎的猎人可不是无偿帮忙的，叫来一批不好相处的猎人，只会让我们这里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而已。”
　　心理医生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说道“先回城市。然后看护周边城镇的居民安全退回到市区。”
　　“这不是我们早应该做的吗？”
　　“不，这就是现在该做的，早做的话，他们的攻击目标不得不在第一时间选中城市。战争是需要分层次的，多层次的布局可以让我们有更多机会，也能看到更多和掌握更多信息。没有牺牲就想保护所有人，那太天真了。”
　　医生说着已经发动了汽车，从森林公路两边停靠的汽车中退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完全没把人命当成人命嘛。”
　　王女有些不满地哼哼，她思想上或许幼稚点，但并不傻。心理医生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说那些小城镇的居民就是诱饵，他们的撤退，必然也会遭到播种者的阻拦与攻击。把握方向盘的医生对此只是微笑了，不加以任何解释与任何反驳。
　　他的防区就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去面对播种战役的，这一切可能不符合王女的想法，但他无所谓，对他来说这样做是正确的即可。
　　……
　　长城防区。流魂街。
　　街头的钟楼时针指向19点，从警局回来的王辑在楼下拿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道具支援，猎人拥有据点确实要比居无定所的好处要很多，流魂街场景和能量力场的结合，让他原本进行信息解密的支援全部送到流魂街场景内，找起来也很容易。
　　“对我支援不闻不问吗？那看来他们对这里是真的暂时没想法。”
　　神王心火悬在夜空，光芒洒照流魂街的街区，除他自己外，王辑没有发现任何跟到这里的回响。
　　支援来的道具有两个，一个是类似茶壶样式的道具，外层雕刻着一圈飞龙造型；另一个则是张磁卡。两件道具下面分别压着两封信件。不用说，有信件就代表给他支援的商业盟友或者猎人，是有偿给予道具的。
　　道具名称：龙魂封印壶
　　道具类型：消耗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道具的主人是天际省有名的人物，他强大到足以屠龙，但却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当然这是题外话。这位被称为龙裔的大人物因为屠龙太多，得到的龙魂力量多到吸收不下，为了避免浪费，他制造了这件道具，来收藏自己得到的龙魂，并可以卖个好价钱，最近据说，这位龙裔产生了些苦恼。
　　道具效果：持此道具期间将获得龙裔身份，打开封印壶即可吸收龙魂力量；该封印壶共封印3股龙魂力量，故道具最多只可支持持有者吸收龙魂力量3次。
　　道具备注：不提鸡的事情，我们还是朋友。
　　——源于A号实验机。
　　信封：
　　远方的猎人朋友你好；
　　还记得我们在天空提交易时，我曾问过你的时空时间吗？很高兴能够和你这样的猎人合作，我在天际省已经等的煎熬无比。这次饥提供道具给你，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我的世界啊，一片黑暗，黯淡无光，一如我的人生。
　　我的龙裔伙伴们，他们的天际省已经被打上了mod，满世界都是漂亮的妹子，甚至还能够被允许做羞羞的事情，而我这里啊，天际省的姑娘们长相甚至还没有那些虎人可爱，我感觉到人生一片灰暗，我也想要一个美女仆从啊。
　　所以啊，朋友，能不能给我的世界打上个mod？我的世界坐标就在封印壶的下面，那是我的世界被在你们那里被作为游戏的序列号，你照着这个是可以找到我的世界的。到时请打些能让世界一片光亮mod吧，我以后会和你深度合作的。
　　感激不尽。
　　龙裔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好的，事情结束后我会让意柯塞汀帮我做的。”
　　王辑将信封收起，接下来去看第二件道具的信息。
　　道具名称：间谍磁卡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未来世界资本帝国的间谍、特工们所有的磁卡，他们在出行任务时所需要的道具。从外表看，这张磁卡和所有身份证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它其实正是保护外出特工与间谍身份的重要道具。
　　道具效果：携带该道具期间，将隐匿道具携带者所持有的全部道具信息，并可根据情况制造假的道具资料与功能，迷惑目标的认知。
　　道具备注：请叫我邦德。
　　——源于A号实验机。
　　信封：
　　尊敬的猎人朋友你好；
　　很高兴有为你提供帮助的地方，在这个重要时期向你提出交易条件并不是表达友善的最佳方式。但我们也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你。在我们这里马上就是世界杯了，我们国家的体育综合实力很强，足球也被习惯称为强队，但却不被认为是顶尖，从来没有真正拿过冠军，并且总被南美、欧洲那些国家队吊着打。
　　我们不相信，我们注定与世界杯冠军无缘。
　　猎人朋友，你能帮助我们国家拿一次世界杯的冠军吗？如果能的话，我们以后肯定会有很好更深度的合作。
　　坷垃帝国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我连我自己国家的体育事业都没上心，倒得先给你们管足球了。”
　　王辑将信揉成一团，对第二封信的内容不知该怎么评论，随着支援次数的增加，涉及的世界越多，第三方支援所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离谱了，他要怎么去帮那个国家队获得世界杯冠军，难道要自己跑上去踢吗？
　　不过道具既然拿了，王辑也只能到时候想办法帮忙。眼下需要的两个道具已经拿到手，王辑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接下来就是等待播种者过来找他就好。目前的条件下，他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
　　伦敦防区。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夜晚的19点半，然而始终一片黑暗的天色，已经让时间没有了任何概念。
　　从郊区回来后，小楠并没有回到公会，而是前往了威斯敏斯特市的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基地的前哨所，在这里见到王思，并将她和老胡收集到的线索给了王思，提供研究。
　　“这不是毁灭种身上的东西。”
　　小楠开门见山道：“我们至今没有得到毁灭种播种者的消息，所以这个尖刺应该是播种者身上的东西。想从毁灭种身上核对出信息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将通过这种东西，确认这次到来防区的播种者，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命形式。”
　　“不是毁灭种身上的吗？”
　　王思接过小楠取回的那枚尖刺，倒过来看了下断裂层后，说道：“我交给实验室的人去办。怎么，你是准备在这里等结果吗？你可以先去忙的，等有结果时会通知你的。”
　　“好的，还有这些，你们都一并拿去化验，做个分析结果吧。”
　　小楠起身，将泥沼液体还有血液全部放到了桌上。她身后的老胡也跟着起身，这就准备走。小楠思考了下，在走之前说道：“一会儿可能会出现城市袭击，你感觉到不对劲的话，就赶紧先找地方躲好。”
　　“你准备要做什么事情了吗？”
　　王思微笑着问。
　　“准备申请支援，我们目前与王辑他们已经断开了联系。现在必须要申请支援联系他那里。刚刚他给我发了讯息，我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我如果再不回复，这次战争的不可控性就要无限放大了。”
　　“放心做吧。”
　　王思对此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鼓励。
　　……
　　从研究所出来，小楠带着老胡火速赶回公会。路上，开车的老胡问道：“头儿，先前还说不急着搞支援，现在怎么做好准备应战了？我们的胜算怎么样？”
　　“胜算为零。”
　　小楠平静道：“但不得不做。这样做的话还有希望，如果我们就这么拖着，那就只会让更多人死去。回去后准备好应战。”
　　“好。”
　　老胡点头，并赶紧用手机通知了所有实习猎人赶到公会集合。
　　……
　　时间到达20点整，在市区内巡逻和暗中观察情况的实习猎人们全都来到公会楼下集合，说是实习猎人，事实上他们都没有猎人的身份，但拥有道具使用的权力，来的人总共有17位，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身强体壮的军人或退伍军人，那没有表情的脸上都写满了可靠两个字。
　　“马上到大厅领取道具。大门这边两人，A点窗户两人，B点窗户两人，还有顶楼……”
　　老胡下楼赶紧分配起公会防守的任务来。军人们也不多问，进楼领取了作战道具与装备，迅速装配完毕后，按着安排就位。公会地下室，能量力场的幽绿电芒飘闪之地，老胡推门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头儿，都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小狗，监控点怎样？”
　　小楠拉起脸庞的耳机。
　　“都已经准备好了。”
　　耳机那边的连线回答。
　　“好，支援马上就到，准备应对第一次冲突。”
　　小楠的命令到此，彻底没了话。随着她在天空承诺下了第一次交易，支援也从天而降，出现在了猎人公会，老胡疯一般楼上楼下找，终于将支援道具取到手，那是个老式的无线电设备，连接着超膜宇宙的巨大信号塔，可借用超膜广播的时空频道，来对目的地进行传讯，并最终通过树阵联络机传达。
　　相当于一个中转站。
　　“我要联络其它防区了，这段时间内要小心了。”
　　小楠吩咐好命令后，马上通过设备开始向其它防区进行广播联系，在她的支援降下后，保护膜很快出现了第二次波动，很明显是播种者也因此索要支援了，她知道对方的支援到来时，就意味着战争的开始。
　　没敢浪费时间，她迅速开始广播：我是猎人刘小楠，目前被孤立在伦敦防区，我的防区时间永远都是黑夜。目前在防区没有接到任何毁灭种已经播种的消息，但已经出现播种者的痕迹……
　　夜幕下的城市，公会所在的楼房一片黑暗，楼层的窗户上隐约可见漆黑的人影，手持脉冲枪站在窗户后面，小心戒备地守护着这里。没有人知道猎人刘小楠的第一个支援为何需要这样的谨慎与戒备，但面对时刻都有可能过来的播种者，每个人都报以最大的认真。
　　突然，一道绿色的发光液体从天而降，笔直地落在公会楼房上，降落瞬间，溅起的汁液仿佛天女散花般飞溅开来，在楼顶的砖石呲呲冒烟时，在楼顶看护的两名军人当场被液体溅射，爆炸迅速腐化一空，连一点残肢碎屑都没留下！


第五百零二章 时空电梯
　　轰隆隆！
　　公会楼房接连颤抖了两下，爆炸的液体顷刻之间融化了顶楼的天花板，滴落进楼层内，强腐蚀性的液体在空气中飞溅开来，霹雳啪地从楼房顶部溅射，落在公路上呲呲冒着绿色的浓烟。窗户内部的军人们见状，立刻将防毒面具的强效过滤功能开启。
　　“敌袭！”
　　“准备作战！”
　　老胡的呼声从每个人的联络设备中响起。与此同时，远在威斯敏斯特市区外，黑夜的掩盖下，一个蠕动的爬虫终于煽动着巨大的蝶翼飞上高耸的尖墙，落在上方。发青的液体不断从它口中掉下，坠在石砖上呲呲冒着烟。
　　“支援就支援吧，不打声招呼，还要我浪费支援要了个皮肤，真是……”
　　生物的外型酷似一条长虫，头部呈现出清晰的骨骼形状，两条触须从骨骼中伸出，两边各长了两颗血色的眼睛，里面有无数黑点蠕动，它的身躯像是已经灭绝的恐龙，双足站立，有爬行动物的意味，但类昆虫的外壳和大嘴中不断伸缩的口器，让它看起来更像昆虫，包括它后背长出的一双鲜黄色的突兀蝶翼，摇动之间，也能看出完全与其本身的生命性质大有不同。
　　“算了算了，我的胃空空如也，我又饿了。”
　　怪兽晃起自己巨大的脑袋，长大嘴巴，那里面长满尖牙的口器缓缓伸出来，朝向黑暗的天空，不断有汁液从它口中掉落下来，迟疑片刻，它的口器中突然喷出一股股充满浓重腥臭味的液体，好像机关枪似的，开始朝着城市各处疯狂发射起来，极短时间里，形成了可怕的弹幕攻势，覆盖整个城市。
　　那粘液所到之地，所有的物质都开始消融。城市街道上本还有许多游街散步的人群，相关的警告因为迟迟不见有播种者进攻城市，很多市民都因此而松懈起来，在外活动，没有人发现天空密集的液体炸弹，直到那腥臭味能被闻到时。
　　“那是什么？”
　　“啊……”
　　惨叫声开始在街道上回荡，被汁液击中的人类身体瞬间就被侵蚀软下，连骨骼甚至都留不下，就被融化成了一对对烂泥。事实上别说是人类的血肉身体，纵使街道，也被这液体腐蚀出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
　　城市远方，警报声激烈的响起！
　　“播种者开始入侵城市了，我们要不要去打？”
　　公会楼房里，手持脉冲枪的军人们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别去，就守在这里，什么都别管！”老胡在通讯器中严令禁止。
　　“那样只能制造更多的混乱，我们必须吸引播种者的目光才行。”
　　军人们说道。
　　“保护这里，我们目前是打不过播种者的。”
　　老胡的语气坚定。
　　“我们只要派出去两个人，足够转移播种者的攻击时限才行。这次播种者明显是利用生化武器，这样任由他们进攻下去，伦敦这里会守不住的。”
　　“谁都不许出去！”
　　老胡强硬的命令。但不是刘小楠，他中就有些压不住场，在他说过这句话后，主管监控的小狗声音立刻从通讯器传来：“老胡，一楼有两个同志拿着脉冲枪冲出去了！”
　　“混蛋！”
　　老胡咒骂着拉开窗帘，哗的一声窗帘响，向外看去观察情况的他愣住了。只见那巨大的路灯下，一个棕黑色甲壳的怪物双足站立在灯光下，发光的狭长双眼正看着冲出楼房的两个军人，那尖锐的脑袋两侧上出的尖牙，好似蝎子的巨钳，比其头部都要大。
　　突然，它发出了一声咆哮，音波在空气中居然催发出可见的振幅，恐怖的尖啸卷起风波，两个手持脉冲枪的军人登时愣住了，面对这个怪物，几乎是下意识地腿软，并在怪物这一声咆哮后，他们两个彻底傻眼了，往日坚不可摧的意识，都被这一声尖啸所冲垮，那一刻他们完全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该怎么逃跑。
　　在他们的耳孔、鼻孔以及嘴角，陆续有血迹从中流出。
　　啪啦啦！
　　附近的楼房玻璃被震得粉碎！
　　“那么，先吃谁好呢？”
　　尖啸之后，怪物两只有力的钳子突然抓起两人，张开长满锋利尖牙的嘴巴，一声沙哑的人类语言问候，便开始啃咬起其中一人的脑袋，而直到被咬碎头部，被抓住的人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开火！”
　　公会楼房，隔着窗户老胡一声咆哮，那尾声带着丝丝颤抖。不知不觉中他的后背已经发凉，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怪物，刚刚那一声恐怖的尖啸之后，树阵联络机便告诉他，他被沉默了知识。
　　一瞬间，数十道脉冲枪喷发的炙烈激光集火冲向那个怪物，热烈的光束打在那棕黑色的外壳上，连土地砖石都能蒸发，却对它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你们这些生物真难看。”
　　怪物发出了嘲讽人声，两条臂膀向前一扑，一根根森然尖刺突然从地面升起，公会楼房的砖墙与地面被扎的千疮百孔，被破坏的房屋中，几个根本来不及抵挡的军人被尖刺从下往上的瞬间扎穿，血腥的景象伴随一阵尘烟与惨叫，被碎落垮塌的楼房所掩埋。突然一面水泥板受力飞起，强风组成的风墙随一道刀影出现，为里面的人类挡住了巨石的冲击。
　　“哦，我认为你的，是可笑的托儿索。”
　　怪物慢步接近公会楼房。而楼房里面，小楠手持锯肉刀也推门走了出来。“你们先换地方，去保护市民彻底到避难区。”
　　一轮风流组成的光圈在他外层形成，小楠一边说话，一边将刚刚喝下的净化药水水瓶收起。
　　“头儿不要我们掩护吗？”
　　老胡从坍塌的楼梯口挤进来。
　　“没用的，你们赶紧走，我来引开这个怪物。”
　　小楠目光闪烁，握紧了手里的锯肉刀。
　　“勇气可嘉，但你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吧，猎人。”
　　路灯下，怪物血淋淋的血盆大口轻轻蠕动着，它发光的狭长眼睛上下扫量着面前的女猎人：
　　“哦，你的灵魂有污垢，完美的食物。”
　　……
　　入夜20：10分。
　　长城防区，新都会警局。
　　坐在电脑桌前的王辑猛地一激灵坐起身来！
　　首字母A，你的从属猎人刘小楠通过时空传讯器向你发来信息：
　　我是猎人刘小楠，目前被孤立在伦敦防区，我的防区时间永远都是黑夜。目前在防区没有接到任何毁灭种已经播种的消息，但已经出现播种者的痕迹。我已经接到你的信息，但由于无法跨时空联系，我无法通过树阵联络机直接联络到你。迫不得已情况下我已经提交了第三方道具支援，播种者已经对伦敦展开攻击。
　　我认为自己能力有限，阻挡不住播种者进攻的脚步，特地求援。请想办法尽快支援伦敦防区。
　　目前已知线索：
　　伦敦防区孤立在黑夜；长城防区孤立在早晨到中午；
　　播种者是非人型播种者，地外生命，疑似有生化武器。
　　——源于A号实验机。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突然坐起的王辑将老李吓了一跳，他不满地呵斥了一句。王辑抬眼看了下队长，默不作声地站起，直接朝门外走去。
　　“哎，你这小子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你！”
　　老李抬头说着王辑，王辑已经走远。
　　“求援到了，果然有情况。小楠那里没事情。那很可能意柯塞汀、心理医生那边其实都没有事情，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回复我而已。伦敦防区被孤立在黑夜时间中循环，我明白了，明白了。”
　　走廊上王辑的目光闪烁，一个求援信息的到来，让他在极短的瞬间里明白了一切。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
　　他毫不犹豫地向树阵索要了支援申请单，并开始列入他知道的线索，和推测的线索。
　　长城防区在上午到中间的时间徘徊，而伦敦防区则被孤立于黑夜，那么长城和伦敦两地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连接着的，相同的，黄石防区和大西洋城必定一个被孤立在中午到傍晚，一个傍晚到凌晨。
　　四个防区应该是被分别孤立在一天之内的四个时间段。这就是环境场的信息，王辑只有自己一个防区的信息，他不敢有任何确认，现在多出一个防区的消息，他立刻对环境场的效果，有了判断。
　　申请单已经递交；
　　请稍候。
　　首字母A，树阵根据你提供的信息进行分析，认为最符合你防线情况的环境场，应为时空电梯。
　　时空电梯环境场，真理级的环境封锁。该环境场产生效力时，将会在防线产生防区孤立时空作用；依照文明世界的天体运转情况，时空电梯在人类文明最多可孤立24个防区，并形成24层时间层，每个防区将处于一天之内的一个小时的时区内，彼此之间互不联系。
　　时空电梯楼层生成依照防线内防区数量而定；你的防线目前共有四个防区，时空电梯形成楼层为4层。
　　时空电梯拥有时间、空间双层隔离；在电梯内部，不同时间层无法取得接触；即使在相同时间层的防区世界，也将存在真理级的隔离网进行空间隔离。破解该环境场的核心手段在于能够离开电梯环境，达到电梯外部，找到电梯控制者及其所在位置，将其杀死并夺取电梯控制权，即可使防区恢复正常。
　　树阵为你准备了道具scp—005（负），可供你找到电梯门所在位置。
　　——源于A号实验机。
　　一把装饰很古老的钥匙凭空出现，坠落在王辑手中，虽然样式老旧，但看上去很新很漂亮。
　　道具名称：scp—005（负）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很多人都听说scp—005，据说那是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世界所有的锁。但人们并不知道，这把万能钥匙还有个负数兄弟，如果把万能钥匙比作一个可以打开任何少女芳心、登堂入室的俊美男青年，那他的负数兄弟就是个悲剧，他可以敏锐地找到最美的姑娘，找到那些最难以打开的锁，就像个美女雷达，但他注定不可能俘获这个姑娘的芳心，因为它是个无能钥匙，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打不开世界上任何一个锁。
　　道具效果：道具可指明一切门与锁的位置，但它无力打开任何门与锁，这就是它看上去为何这样崭新的原因。
　　道具备注：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源于A号实验机。
　　“哟，竟然还有这种道具。”
　　王辑对道具的来历表示讶异，突然，钥匙在他手心立起来，情不自禁地指向走廊边上一个紧闭的门锁。
　　“没用的，你打不开那道门的。告诉我时空电梯门的位置。”
　　王辑向手中的钥匙说道。
　　钥匙方向一转，指着走廊的出口。
　　“但愿来得及。”
　　王辑立刻开始行动，跟随钥匙的指引，前去寻找时空电梯的门。他希望能够来得及，毕竟这次到来的播种者实力强大，他不清楚小楠究竟能撑多久，他只希望自己能赶得上。除此之外，他也在想自己这一趟出行有没有可能遇到陷阱。
　　……
　　20：50分。
　　长城防区，国家火山森林公园。
　　心火的光芒照亮漆黑树林，钥匙的指引到此越发强烈。通过心火的感知处，王辑终于在这远离城市的偏远山区，发现了一道隐形的门，随着他伸手凭空去触摸，一道电梯门在他面前显形。
　　钢铁大门紧闭，边上的电梯菜单提示，当前楼层在2层，而可选的楼层也只有从1到4，共四层楼。王辑随手按了下开门的按键。
　　对不起，控制台发现你没有权限使用该电梯，该信息已经发给电梯管理者……
　　一个提示音从电梯内部发出，还没有说完，王辑便已经抡起了颜王的智慧，发光的小锤砸上，一锤砸开铁门，强行破解了电梯的使用权限，将电梯门砸出了凹坑，被砸的大门自动向两边退开，为他打开了道路。
　　打开的大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什么都没有。王辑原地驻留思索片刻，有些疑心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心火，最终下定决心，抬脚走出电梯门，将心火留在防区，自己独自走出了电梯门，来到了时空电梯之外。
　　他刚站出去，被砸出凹痕的电梯门立刻关上，菜单上的楼层迅速出现变动，直接从2层降落到一层。王辑猛然回身一锤砸在门上，电梯大门被砸开，里面却是一团黑暗虚空，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有陷阱的，想把我一人孤立在这里吗？”
　　王辑从电梯口退回来，观察着周围白茫茫的无边世界，在他面前一共有四道电梯门，分别对应着四个防区。
　　目前楼层数：1、1、3、4。


第五百零三章 初次交锋
　　“意料之中。”
　　时空电梯外，王辑对眼下这一幕并不陌生。或者说，这种对他进行更深层的隔离针对，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从四道矗立的电梯门绕过去，在这茫茫世界寻找其它出口。时空电梯之外的“电梯等待室”是个很独立的空间世界，它不是虚空，而是一种类似王辑曾经看过的漫画，《龙珠》里精神时光屋的样子，只有固定的出口，固定出入口外，就是一片荒凉的茫茫世界，整个地面与天空都是白色的枯燥色调。
　　除电梯门没有其它东西。
　　四道电梯门上面的层数显示分别为1，1，3，4。每个数字代表着电梯井内防区世界所在的孤立时间。
　　“1，1，3，4。两个1里面有一个是长城防区的电梯位置。原本长城防区的时间层数为2，具体时间在清晨到中午；我离开防区后就变成了1，按常规逻辑去思考的话，2前面的1，时间轮回应该在凌晨到清晨的时间，这很符合刘小楠告诉我的伦敦世界情况。”
　　王辑徘徊在电梯门之间。
　　“3的时间位置，应该在正午到黄昏期间，最后的4，则应该是傍晚到凌晨。时空电梯的楼层排选应该是按正常逻辑，如果不是按正常递进的逻辑，那就不是电梯。电梯井的数量根据防区数量而定，也就是说，在出现像我现在这样的情况后，播种者做出任何调整，都会导致有两个防区的时间重叠。”
　　面对眼前一排电梯门，王辑逐步缕清思绪。四个电梯门中，其中一个是长城防区所在的电梯井位置，电梯门已经被他给彻底破坏，在内部电梯的升降机不在情况下，这座门也难以复原，但电梯井里面已经只剩下无尽虚空。
　　这显然是为了防止王辑再回到防区，电梯控制者在他离开防区后，立刻控制电梯将所在层数改了。
　　长城防区下到了一层，而他看了下自己所在的二层电梯外部，白茫茫的世界除了四个电梯门外，再没有其它东西。这里面就包含了一个逻辑，就是处于时空电梯内部和外部，都能起到一种隔离效果。
　　“我是从第二层的长城防区退出到电梯外的，当电梯降落到一层，我面前只有虚空，在无法再抵达1层时空的情况话，同理可证我没有办法进入3、4层的时空，原本在电梯内部，伴随电梯升降，我还有可能跟随电梯的升降，与其它防区进行时间同步，我一旦离开电梯，就会被彻底隔离在2层。”
　　王辑并没有在电梯外的世界里找到楼梯，能够让他在电梯外进行自由行动，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个人的时间已经和防区时间完全脱轨，被真正意义上的孤立。所以说，从他走出电梯门时就感觉到了。
　　时空电梯在拿不到环境场的管理权和使用权情况下，在电梯外比电梯内受到的控制与孤立更严重。
　　电梯内，时间与空间的双层封堵是有层次，而且可以根据电梯升降情况，找到突破口的，但是在电梯外部的话，时空封锁将提高到最大化，只要拿不到时空电梯的管理与使用权的关键道具。
　　“不过也没关系，我把心火留在了长城防区。现在长城防区已经和其它防区在时间上进行融合，单纯的空间阻碍，挡不住心火的。我猜长城防区目前是和伦敦防区的时间重叠，因为在描述上很符合，所以我的支援依然能到。”
　　王辑静下心神，坐在电梯门前，闭上眼默默去感知神王心火的位置。意志完全连通、且心火不存在生物意志的情况下，这一缕燃烧的火焰，完全可以充当王辑的一个身体来使用，更何况，心火被赋予了永恒的阳光。
　　“这次支援我成功打出来后，播种者方面依然能够借此得到我的部分信息，如果我是他们这个播种者团队的话，毫不犹豫地过来在队伍减员的情况下，立刻冲到电梯外，对操纵心火的猎人包围一波……”
　　思考着一步步将要面对的情况，王辑心里也对一切做好了准备。他对此是很有自信的，无论对方怎么做，王辑都已经想到了办法应对。他最差也有神王心火能够撑腰，时空电梯的封锁固然强大，但是再强，也无法阻止心火归位。
　　这点王辑早已尝试过，无论去冥界还是冥界的渊面，王辑很难通过操纵心火打破时空维度，但那完全取决于他个人的位置，他无法操纵心火抵达一个他自己本身就没有去过、难以抵达的位置，因为路线上根本就行不通，但他要让心火归位回到自己身边，一切跨岁月、星河的距离，都不能阻止心火的穿梭。
　　……
　　长城防区。
　　瞬息之间暗下的天色中，一颗金色的烈阳迸发着强烈的光芒升上天空，太阳中心燃烧的眼睛仿佛有了生命般，上下张量黑暗世界世界一番后，最终目光朝向了远方的伦敦防区位置，烈火滚动的瞳仁，无数交杂的经络在瞬间的舒张后，凝聚成了丝缕金雷，阳光凝聚雷枪，轰然一道电芒射向夜空，横穿天际，直至伦敦防区。
　　那黑夜下，原本就是一张静止画面的伦敦防区霎时间崩裂，好像一面涂有色彩的镜子被打的四分五裂！
　　……
　　伦敦防区，漫天的生化弹幕从位于伦敦西部的高墙上喷射下来，绿色的强腐蚀性汁液在地表上留下一个个冒烟的深坑，纵使是有钢铁金属堆积的大型防御建筑，也完全承受不住这种生化汁液的腐蚀，更可怕的，是那些源自怪物分泌物的汁液，会有一定可能爆炸。
　　这完全是超出人们预知性的一种东西，漫天飞翔的大量汁液在擦碰物质后，几乎处处都能形成猛烈的爆炸，地表建筑大量的倒塌，并在爆炸的尘烟中，形成了城区一片又一片的混乱。
　　“都没有人愿意牵制我吗？简直是在杀猪。”
　　高耸的尖墙之上，大嘴怪物不满地摇动脑袋，鲜黄色的巨大蝶翼在黑暗中摇动。面对这样的战斗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
　　“你少废话，如果不是我在前面给你吸引火力，就你那划一刀就漏血的肉泥身子，早被杀了！”
　　一个声音从它的脑海中响起。
　　威斯敏斯特市。
　　生化弹幕所暂时不能覆盖到的城市深处区域，一头体型巨大的虫状怪物不断横冲直撞，追逐着市民与猎人逃跑，两条粗爪在地面上狂奔时，所到之地路面全部碎裂。怪物是那种介于爬行类生物与昆虫之间诡异体型，就整体而言，它更像是一头笨拙的爬行类生物，酷似已经灭绝的恐龙，双足站立，奔跑时还需要凭借粗壮的尾巴老保持身体平衡。
　　但他的两只前足更像是螃蟹、蝎子之类生物的钳子，而且这还真的不一定算是前足，因为在其双肩的骨架，横生出两条类似螳螂前臂结构的多余肢体，并于前端拥有尖锐的长刺，那种骨刺应该是能够快速增生和恢复的，怪物不断通过发射这种骨刺来对眼前渺小的猎人与人类居民进行远程的射杀。
　　但最恐怖处，依然还是它可怕的成长速度，怪物在街区能够横冲直撞，完全凭借他不断通过吞噬人类获得的成倍生长速度，它满嘴的尖细獠牙上满是鲜血，两旁横长类似人类智齿结构但无比尖锐且巨大的獠牙不断咬住附近的人类，将其迅速吞噬，这种吞噬似乎给它带来了强大的生命力。
　　它的身体成倍的增长，表面的皮壳也似乎变得更加强硬，高能脉冲枪甚至不能在它身体上留下一点痕迹，怪物刚开始在面对刘小楠的锯肉刀时，还会有小的腾挪来躲避那劈下的火焰斩，但在极短时间内，它的身躯变得比堪比一座楼房的体量，在这种情况下，刘小楠那仅学了一点的流刃若火，对其基本没有作用。
　　御风剑术的话，更是挠痒痒。
　　唯独她很早就学过，但始终没有“毕业”的屠龙技巧，在面对这种庞然大物时，勉强还有些牵制作用。
　　恐怖的尖啸声不时响起。
　　风暴乌鸦从天飞下，因被声波波及疾速变回原形的小楠手举霰弹枪，一个链钩拉回通过即将倒塌的楼房，迅速稳住自己的位置后，从腰后立刻取出净化药水化解了沉默带来的负面效果。
　　“你们从这个街区撤离，到附近的能量力场，用波粒二象性想办法狙击那个轰炸城市的播种者。”
　　拉了下脸旁的通讯器，小楠举起霰弹枪朝着从高楼后方转出来的怪物就是一枪，火舌从枪口喷出，走出的怪物轻微的动摇了下。
　　“你这把武器很特殊啊，居然能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
　　怪物沙哑的声音传来时，一道道长达两米的尖刺从天而降，密集的尖刺中，小楠漆黑的身影仿佛一条暗夜游鱼，在穿破石墙的尖刺中腾挪如舞，游移的暗影里，一道链钩突然冲出，横穿所有尖刺雨，直接扎进了怪物的胸膛。
　　“……”
　　谈不上具体原因，肥厚的外壳被链钩拉中时，怪物有了一种隐隐的刺痛感，但下一刻飞到它胸前的猎人挥起风火流转的锯肉刀奋力劈下，却连它的皮都割不开，知识作用下，勉强让那鳞甲上多了一道印子。
　　一击不中，小楠甩开链钩立刻退离出去，然而到这一步，播种者也不可能让她轻易撤离，怪物猛地抬起胸膛向后一挣，惯性作用下马上将猎人拉回来。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迎着猎人飞近的身躯便咬上去，入口却咬了一团碎冰。
　　冰霜冲击枪能量积蓄开始加速，小楠送了播种者一口冰棍后，收起冰霜冲击枪后迅速变成风暴乌鸦飞天而起，避过了怪物的跳跃一咬，堪堪脱离险境。
　　“我根本没有打死这种怪物的能力，但同样的，这种怪物除了以超强悍的身躯无解之外，本身也并没有任何可以影响战局、改变战争局势的能力。它的作用很功能性，就是为那个在暗中进行城市轰炸的播种者进行掩护。但坦白说，它们这种配合在不施加播种的情况下，战斗力很有限。”
　　风暴乌鸦掠过高空，小楠穿过战争迷雾，以极为广阔的视野短时间鸟瞰了整个伦敦城市的情况，市区虽然被轰炸的极惨，但仅仅是这种损失，还并不足以让她觉得可怕。她认为就在这种播种者知识、道具体系下，纵使有真理加成，这两位就算是顶级议员，所能造成的战场威胁不是很强。
　　不足以到能够彻底决定成败的情况。
　　“所以，它们有可能只是在试探性进攻吗？”
　　小楠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轰隆隆！
　　城市大批的楼房塌陷，在失去小楠短暂的牵制时间里，肆虐市区的怪物立刻从地底召唤出了一根根可怕的巨刺，撞毁了一片建筑，那意图再明显不过，猎人如果敢一味躲到天空避战，它们就把防区彻底摧毁。
　　但就在这时，远方天际，仿佛幕布般的黑暗天空突然碎裂，一道阳光枪的突然到来，好像将整个世界的壁障打碎。紧接着，一颗散发金华的微小事物以迅猛速度冲过了壁障的阻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直到阳光笼罩整个城市。
　　“是阳光，好烫。”
　　剧烈的光芒下，城中横冲直撞的巨大怪物感到了一丝不适，但它这念头刚一闪过，阳光普照的中心处，一道雷电汹涌的阳光枪已经从天而降，笔直地射向怪物，没有任何悬念，尺寸可怕的雷枪瞬间穿透了怪物身躯，一击爆发出强烈的电光雷芒，将身躯足以与楼房比较的怪物瞬间湮灭！
　　“阳光枪！不妙了！”
　　伦敦西部的边墙，喷吐生化弹幕的怪物一看情况不对，马上扇起蝶翼掉头便逃。
　　……
　　大西洋城。
　　“战争要塞信息初始化完毕。”
　　“初始化信息保密成功。”
　　战术指挥部，一位工程师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渗入目的，有关伦敦防区不好的首次交战结果便已经传了过来。
　　“不可能！他不是已经被孤立在时空电梯外了吗？”
　　工程师的眼眸里闪烁诡异的紫光：
　　“哦，原来他的心火还有这样的作用。那正好，趁现在心火支援伦敦不在他的身边，我可以马上过去干掉他！”


第五百零四章 真理射线
　　意识到心火不在独立猎人的身边后，工程师便迫不及待地调整了时空电梯的层数，将大西洋城防区从3层调整到了2层，对他而言这是个不能放过的机会。
　　“机会是很难把握的，如果不抓住机会趁机打他一波，这样的机会就完全浪费了。就算可能拿不下，也能因此探出他的其它底细。”
　　工程师对反打很着急，处理完了目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后，他马上起身离开了军事基地，前往电梯出口。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心火的存在是来之前议会就已经千叮万嘱过需要防备的东西，要真正想打死这个猎人的话不避开心火，而无法避开心火的情况下，想杀死独立猎人是很难完成的事情。
　　毕竟真理与真理的碰撞，会产生很多不可控因素。纯粹的碾压，才是最稳妥的局面。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如果现在他的出击成功，那么战争在此时就可能已经结束。如果不能，他至少也全身而退，并获取独立猎人其它的一些底细，尽早知道这些底细，对迟早要发生的死亡冲突，有着绝好的铺垫。
　　无论怎样思路都是对的，他绝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大西洋城。
　　斗转星移，大西洋城天空的太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跳转回上午，那大概是上午八点左右的阳光，太阳刚刚退去红色的外层，将偏黄的日光洒向大海。反常的时间变化突然发生，几乎没人能够第一时间幡然醒悟。
　　同在基地的意柯塞汀在看到太阳的偏转时，也在一瞬间有些呆滞。
　　“时间发生变化了，难道是播种者准备开始攻击了吗？”
　　……
　　大西洋城。
　　城市后方的山林中，虚无的光隙在茂密的树林中一闪，一道幽幽紫光穿越而过。
　　“我完全是可以通过创造虚空裂缝随意在电梯内外自由通行，不过在这种不是很明朗的情况下，还是保一手的好，让他以为我只能遵守时空电梯的环境场规律进行动作，也能完全迷惑他的认知。留一手的话，在关键时刻会很有用的。”
　　直到最后，他都决定在展开攻击前留一手，出于谨慎。
　　……
　　时空电梯外。
　　王辑眼睁睁望着面前的四道电梯门楼梯出现了新的变化，原本的1134排列，其中3那个红色数字很快闪烁起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2字。
　　“来了。”
　　坐在地上等待的王辑马上起身，立刻通过守护之心召唤了星界天使的降临。他并没有打算马上召唤心火，想通过目前自己的道具、知识综合水准，来试探下降临议员的水准，是不是每个都和艾泽迪巴一样的难缠。播种者是认为心火不在他身边，所以对他展开攻击的。那他正好借此暂时保密心火的信息，不到关键时刻不会使用。
　　呲，电梯大门开启。
　　大门开启的瞬间，一颗包子突然从缝隙中扔了出来。
　　王辑的眼皮跳了下，没有回响的作战让他觉得不是很适应，但高度集中的精神，依然让他清楚地从视觉中捕捉到，电梯门打开的缝隙飞出来的是包子，基本是下意识的动作，王辑没有丝毫犹豫地向侧边一闪躲开了。
　　即使是包子他也躲了。
　　躲开砸过来的包子同时，王辑的身影闪动如光，阎魔刀几乎瞬时出现在他手中，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误，但播种者的进攻路数确实还是超乎他的意料，未等到他拔刀，打开的电梯门便显现出一颗巨大的紫色眼睛，那瞳仁好像转动的巨大立方体，一股强烈耀眼的光波从眼中喷出来，直接打向包子。
　　“……”
　　王辑的闪退也完全是同步进行的。他对这种怪异的进攻路数有一种天然的警觉，尽管一个包子的威胁性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当来袭的播种者在先手扔出包子，后手马上对包子展开进攻的怪异做法来看，这绝不是对方的故意搞笑，而是有绝对的战术打发。
　　砰地一声，被光波炸裂的包子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一瞬间周围的稀薄空气似乎都产生了强效的化学反应，余波猛烈震荡周边的电梯门，爆炸的余波形成了一团漆黑的浓烟蘑菇云升起，好像小范围的核武器爆炸，王辑直线后退，飞闪的身影形似一道幽蓝的流光。
　　短短的不到一秒的瞬间，他便后退数十米远，但这种后退速度在面对包子爆炸后余波扩散的速度上勉强足够，但引力透镜的反应中立刻出现了异常：
　　警告：前方出现高能粒子反应。
　　引力透镜的视野刷的变红，包子爆炸升起的化学气焰之中，击中包子的紫色光波突然分裂两束，笔直朝着左右两边散射出去，王辑不由分说向电梯门扔出幻影剑，光点闪烁瞬间折返回到电梯门的后方，躲开了分裂光波的打击。
　　可他脚都还没落地，周围的空间便出现了异常，空气粒子出现范围的异常，王辑连落脚都不敢，身影向上一闪，迅速闪跃出去，逃出了空气粒子异常的空间。
　　警告：在你6点钟方向出现原子剥离分解现象，某种不明力量将空气元素进行了解构剥离。
　　一个久远以前王辑曾经专门设下的提示在引力透镜上出现，那是自面对艾泽迪巴后，王辑专门设置的特殊警告，任何有关物质分解的情况出现，引力透镜都将在第一时间对他进行提醒。
　　“又是圣贤炼金术？”
　　王辑心里有了一丝小小的讶异。来不及让他去做更多猜测，打开的电梯门中，一个蠕动的章鱼生物游动着触须出现在电梯外的世界，那身体与触须灵活地一转，露出了正面一颗巨大的紫色眼睛，仿佛一块发光的紫晶宝石，怪物蠕动的触须伴随身体一转，王辑脚下的地面便炸裂了一道虚空裂隙。
　　直到情况不对劲的王辑握住阎魔刀反手踏前，瞬身踩踏怪物直接飞到其身后，他前脚刚走，后脚绽开的虚空裂隙便喷发出了一道道紫色对流光束。飞跃怪物身后的王辑刚要拔刀，那章鱼怪物便灵活地上下一翻身，直接将偌大的眼睛对准了王辑。
　　噌地一道激流光束从它眼中爆发出来，光芒之盛，如若没有引力透镜的视觉保护，王辑感觉都要亮瞎自己的眼睛，激流光束的尺寸也是非常宽大，射程极远，一瞬间几乎穿杀上千米，光束产生的瞬间，王辑即使没有回响，也下意识地拔刀一斩，在面前制造出了风墙！
　　“游戏结……”
　　议员在心底回响着这个念头，在它回身的瞬间，当它看到独立猎人没有逃跑，而是下意识地拔刀时，它就知道战争在此刻已经可以宣告了，它用纯熟的人类语言发出轻描淡写地发出宣告，但话音尚未落下，那附着在章鱼身躯的大眼几乎就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一个不是他很能理解的现象出现了，猎人在释放风墙的瞬间，它的生命形态瓦解射线已经射出，这裹挟强悍真理的一击也毫无疑问击破了猎人放下的风墙，没有任何悬念，纵使这个风墙的知识技能掌控度再高，在它的射线面前也完全不堪一击，而躲在风墙后面的猎人，也没有理由可能躲得开这道必死的光束冲击。
　　但猎人就是躲过去了，一个有些可笑的滑步轻而易举地闪开了光束的冲击，那短短瞬间的反应速度，议员相信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有的反应，想面对面躲开它的攻击，除非这个人类的速度与反应已经接近于光速。
　　“我就不信你还能躲！”
　　无话可说的议员立刻原地调转身体，生命瓦解射线原地扫射，横向直接逼近躲开的猎人，在这么近距离内，议员对自己调转身体的速度有着极大自信，在如此近距离的狭窄夹角内，猎人绝对无处可躲！
　　如果猎人站在一千米外，那一定的远距离确实让它在短时间不可能将射线调整到杀死猎人的方向，但现在他们两者距离极近，猎人与它射线形成的夹角近乎零度，在这种条件下，猎人第一次的躲避是运气，那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运了。
　　然而，猎人还是那个可笑的滑步，御风直接窜到了他的背后。议员后背一凉，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它迅速解除了射线发射的状态，也几乎是在同时，王辑拔出阎魔刀，速如追光的劈斩轨迹已经展开，接连数道快速的斩击在空气中擦触，引起了清脆的金属鸣晃声。
　　剧痛也是在瞬时被议员感知到，不到一秒的时间，它身后游动的触须便被斩的七零八落，血肉横飞，一条触须刚要释放构造分解，还没抬起就被阎魔刀斩飞！
　　王辑当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借靠风行者滑稽的害怕效果，他轻而易举地躲避开激流光束的冲击，并以超然的速度闪到议员身后，要的就是抓住机会，直接将这个议员杀死。在星界天使还没有帮忙的情况下，王辑直接完成单杀，可以给予降临的议员足够打击，并给他们制造错误的信息。


第五百零五章 追击
　　不到一秒的时间，王辑将议员身后的所有触须全部斩杀了个干净！最后一刀，他笔直向前斩钢闪突刺，刀锋直指章鱼怪物的核心大眼！
　　因为失去触须，身体马上失去平衡的议员本要来个三维角度调头，想在取消射线的同时，抬起身体将射线垂直翻身砸回来，并在射线取消的最后瞬间波及猎人，只要波及到猎人，哪怕只是稍微的触碰，也足以彻底杀死这个难缠的家伙。
　　但射线刚抬起，射线就因为身体的失控而跟随它的身体歪倒。
　　“……”
　　议员感到慌了，不出意外的话，猎人在斩断自己所有的触须后，最后一击绝对通向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这一击也足以杀死它。这短短的思维瞬间，议员思考迅猛的脑回路最终还是胆怯了。
　　面对猎人这样可怕的速度，自身又因为失去持续触须而导致身体失去平衡，它确实不敢和独立猎人拿生命博弈，最后的念头里它果断选择了放弃！
　　倏！
　　议员的身影突然闪烁，在王辑斩钢闪还没刺出去前闪现到了千米以外。它根本不敢再拖延时间再近身战斗下去，因为这个独立猎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这瞬间他不逃跑，下一个念头还没出现，它就有可能被杀死。
　　闪出对方攻击范围的瞬间，它眼见那一道笔直的前突光点虚空一闪，议员的紫色大眼不断闪烁，虽然没那突进的剑气没戳中自己，但它依然感到了后背发凉。
　　“这……”
　　它有些不知该如何去思考，本来它是趁心火不在独立猎人身边，趁机用真理来强行收场的，可它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它的想象，每个知识技能都拥有真理力量的它，居然没有一个知识的使用，命中对方。
　　最尴尬处莫过于此。
　　它所有主战知识，随便一个只要能命中猎人，那必定能够杀死对方，但他用完了所有主力知识，居然没有一个伤到猎人，不得不说，这个猎人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非常可怕。当然，这是在他的角度。
　　事实上，王辑在没有回响的情况下，他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位非人类的顶级议员释放的哪个知识携带真理，哪个没有，没有办法判断这些的王辑只能将对方用出的所有知识判定为真理攻击，在这样的判断下，他没有理由不去躲避任何一个可能会将他直接杀死的攻击。
　　因为防线都被孤立的缘故，王辑知道自己死在这里的话，是不能通过黄石防区的复活符文复活的，毕竟那种可收容的复活点在拥有机动性的基础上，相对限制也很多。不足以对空间隔离外的世界产生效用。
　　守护天使倒是可以对他使用复活术，但那样的话毫无疑问会暴露守护天使的存在。没必要的话，王辑觉得自己单独面对这个议员已经足够。
　　这个议员没他想的那么厉害，知识强度也并不可怕。
　　“如果你的知识掌控度再高一些，让你用出的知识技能范围能够再扩大些，说不定我就死了。”
　　噌！
　　王辑收刀说话，应对从容。
　　他现在看出来了，这个议员拿他没办法的。纵使对方身为顶级议员，知识的杀伤力足以到物质解构的地步，但没有像艾泽迪巴圣贤炼金术那样的可怕范围与广度，就算拥有真理，也无法对他产生威胁。
　　而且这个议员的主战知识对自身没有保护点，导致它即使拥有真理，也无法通过具体的知识来对自己进行保护，这种只有攻击没有防御的知识体系，在王辑面前实在不堪一击。到现在他御风剑术生成的无形护盾都没有因为攻击被触发。
　　对手根本就摸不到他。
　　议员没有回话，它身体上断掉的触须不断生长回来。那巨大的紫色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独立猎人，默默计算着距离。思考了下，他还是决定用言语来松懈猎人的心理。毕竟它的思考结果就是，自己可能真的拿这个猎人没有办法。
　　“不愧是首字母A啊，独立猎人，即使没有心火的保护，也依然有很强的实力。”
　　它发话了。
　　“是你的知识体系太弱太片面了。”
　　王辑主动提醒道：“要不你再叫同伴吧。凭你一个是没有办法单杀我的，多找些伙伴的话，对我的压力更高些。Eve没有跟你们说，我已经得到了阎魔刀吗？凭你这种龟速的进攻方式，是不可能对我产生影响的。”
　　激流光束瞬间发射！
　　抓住猎人说话的机会，议员毫不犹豫地再度喷射出生命形态瓦解射线，裹挟强悍的真理一击瞬间爆发，议员心中的怒火也在刹那间全部发泄成了快意：“我让你躲……”
　　王辑脚下一滑真的躲了过去，滑步时他说话的语气还很平静，没有任何戛然而止和打断的意味，他整个人好像脚底抹了油似的，轻易避开了射线冲击，并在躲避的瞬间扔出了幻影剑，光点跳跃闪向议员。
　　议员一抬大眼，将激光直追猎人的闪烁光影倒悬起来，垂直地一翻身砸向身后，可本以为要猎人光点跳跃会到自己身后的它再度扑了个空，王辑一个踏前步瞬间就从它身体穿过，再抵达它背后的瞬间，与倒悬砸落射线的议员刚好完美错开，再其翻身后再度稳稳地出现在它身后！
　　仅这极短时间内的两者位置变动，议员的心凉了半分。
　　可怕的不是知识，也不是对方的反应速度，而是它感觉到自己的心理已经完全被猎人给抓中了，在他想好计划并开始实施的瞬间，猎人就以远胜过他的速度，做出了破解它战术的手段！
　　这个猎人的反应速度快，但是在出手之前就已经想好的针对策略，才让它真正感觉到可怕。
　　“他不是已经失去神的感官，不再拥有回响了吗？就算有，我也有避神石道具在，不可能被提前看破战术才对的。”
　　议员心中是这样的念头，但事实就是这个独立猎人仅通过出手瞬间的判断，就已经完全想好了它要做的一切手段。
　　可是此刻议员感觉到心还要凉的，是自己的后背。再度将自己后背暴露在一个持有阎魔刀的猎人视野下，还是如此近距离，简直就是在找死。没有丝毫的犹豫，它立刻强行取消生命形态瓦解射线，身体一闪，径直闪向电梯门。
　　“这个位移知识的使用频率很快。”
　　对方身影消失的瞬间，拔刀的王辑便立刻做出判断，挥刀砍向自己身后，同时开启了剑阵。数十把泛着幽蓝光芒的幻影剑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护身剑阵旋转，每一把都酷似力量之刃的外型，散发着汹涌的剑气。王辑回斩的阎魔刀没有任何花俏的实力斩击，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苍蓝的斩痕，但这一刀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王辑的眼皮跳动了下，他本以为对方会如法炮制他的办法，闪到自己背后攻击，但没想到这位议员却在关键的交战时机中怂了，直接退进了时空电梯中，电梯大门迅速闭合，王辑踏前一步跟上，幻影剑先行，光点闪烁紧接着跟上，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他果断从腰后取出颜王的智慧一击，在光点跳跃结束瞬间，砰然砸开了电梯大门！
　　“快快快！”
　　议员快速控制着时空电梯的操作菜单，触须不断按着闭合键，眼看电梯门就要闭合，却不料一道发光的锤印直接劈脸砸上来，议员见状二话不说按了上升建掉头就跑，数十根浮动的触须摆动湍急。王辑跟着闯进来死追议员，眼睛的余光扫过山林，他一眼认出周围的环境是大西洋城防区后方的山林中后，确认环境的他马上通过幻影剑的光点闪烁直接跟上去，挥手就给议员扔下一个沉默。
　　那个闪现的位移知识太快，这个议员本身速度并不快，一见王辑追便不要命地拿着这个知识不断逃跑，王辑当然不能任由它这样无休止地逃窜下去。在不动用风行者滑稽的犀利眼神情况下，王辑直接一手沉默，让议员跑不起来。
　　被沉默的议员身体突然一转，对着跟上来的猎人又是一发激流的光束！
　　“这个知识技能无视沉默使用，很可能是真理技能。”
　　王辑风中滑步，于光点闪烁中轻易避开了激流光束的冲击，并从一些细节判断出了议员的知识属性。虽然现在没有了回响，但无论风行者滑稽还是根本性的阎魔刀知识，都让他在反应速度的发挥超常。
　　他现在的各方面反应一点都不比有回响时的反应速度差，相较回响唯一的缺憾，就是他需要通过自己个人的思考去博弈对手的动态。但对这些顶级议员，避神石恐怕都是最基本的标配，有回响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的。
　　“不行，我的主战知识全部用尽，现在又被他沉默，再这样下去，他就能通过我所用的所有知识判定出我的全部真理知识体系。你们快来支援我！这次不想办法杀掉他，我们可能就要一直被迫挨打！我不能死，我死一次，时空电梯的主控台就要被爆落！”
　　议员慌神了，眼看猎人就要逼近自己，它毫不犹豫地用触手狂扔包子雷，并疯狂发射等离子裂变光束，用触须制造构造分解的区域，尽己所能的使用真理知识进行压制，但这些阻挡都没有用，那个猎人的滑步风骚到了极致，穿行于裂变的光束和物质分解区域之间，所有可怕的真理知识对其完全没有影响。
　　好像物质世界专门为他打造了一条躲避路线，在议员看来，根本就不可能躲过去的裂变光束，都被猎人轻易躲开了，封堵的机会稍纵即逝，转眼之间，猎人已经高举一道辉耀山林的阳光枪，追上了议员的脚步。
　　“别让我用虚空裂隙逃跑！快来保护我！”
　　且战且退的议员在通讯器中大吼道，并通过时空电梯的主控台将大西洋城的时间层从3层升上了4层，与最后一层黄石防区所在的时间层进行了时间同步，刹那之间，本还在上午的大西洋城瞬间陷入黑暗夜色之中。


第五百零六章 惊喜
　　黄石防区。
　　扫雾机散开的战争迷雾重新凝聚，稀薄的雾气弥漫月下。心理医生坐在阳台看着时间：19：51分。这个时间点，非同寻常的超膜波动在保护膜上再次出现了范围影响。不到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超膜波动出现了三次。
　　也就是说，在他和羽人女王阁下两位一次支援机会都没有使用的情况下，隐藏在黄石公园的播种者已经使用了三次支援。
　　更深层的意味，就是这些支援机会都由单个播种者使用的话，在这短短五分钟时间里这位播种者的可用底牌全部耗尽，在接下来的对抗中，这位播种者将失去所有的不可控因素。但在博弈中很难会出现这种情况。
　　“三次支援都到了，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无聊看电视的王女从窗户中伸出脑袋，这样的等待太过枯燥，她已经不耐烦了。刚才播种者叫支援的情况，她也很明显地注意到了。
　　“是的，应该行动了。”
　　医生从阳台上站起身，回房间将沙发上的公文包捡起来。王女穿着拖鞋从卧室跑出来：“好啊好啊，那我现在做什么？”
　　“这是黄石防区的地图，你在防区周边的偏远城镇进行巡逻，保护居民平安撤离。”
　　医生提起公文包，给她指了下桌上的防区地图。
　　“啊？那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王女对这个任务有些不满意。巡逻和保护，怕真正需要做的只有巡逻，保护居民平安撤离，很可能只是陪跑而已。
　　“我有更重要的任务，适合我身份和实力的任务。”
　　医生打开公文包，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五颗受难之钉，以及他事先收好的符文容器，感觉准备已经充足，他马上换鞋，将传统烙印中隐藏的冥火之拥召唤出来，燃烧冥火的法杖将房间照出一片惨色。
　　“大哥！”
　　王女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播种者都用过三次支援了，很明显是有大事发生，你让我去保护居民撤退？”
　　“这是最适合你的任务，而且不要小看你要做的事。更别指望能对我即将要做的事情帮得上忙。”
　　啪地一声，医生合上公文包，手持冥火之拥走到阳台，举起法杖一摇，幽蓝色的魔法光珠闪耀起来。王女追上阳台：“你究竟要去哪儿？就让我原地保护这些居民？”
　　“我很可能是出远门。我不在防区没人守不行的，而且女王陛下，我不在的情况下，播种者很可能会对这里动刀，到时就麻烦你在这里守好了。当然不用太勉强，这个复活符文我暂时拿走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足够谨慎的话，用支援给自己个复活圣章也是可以的的。”
　　医生说罢，便一脚踏进了传送阵中。
　　“……”
　　王女还要说话时，医生身影已经与传送阵的光圈一同消失。她本要说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好吧。又要到自力更生的时间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屋子。
　　“连复活符文都专门拿走了，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才对。小楠姐说猎人团队里面这个变态最聪明，他肯定是从这三个支援里看出来什么了，他看出来什么了？”
　　王女思索着，以她的智慧与思考能力，终究还是想不出来。
　　……
　　公园东南部。
　　山林背后一环环魔法光圈出现，幽光刚于黑夜中一闪，心理医生挥起冥火之拥一摇，所有魔法痕迹全都隐匿于无形，他个人的身躯也随之进入隐形的状态。树林远处隐隐传来水流声，以及一些对话声。
　　“果然还是在这老地方，它们的选址和艾泽迪巴几乎一模一样。”
　　隐匿身形的医生悄然绕过丛林，来到了那水流声的附近。几乎是相同的地点，曾经艾泽迪巴支援复活泉水的地方，被新入侵的青铜议会议员们再度设下了复活泉水。不过医生刚来时，他暗中观察到水流中的巨大符文石盘刚刚升起，从这点可以判断，这个泉水支援来的时间就在不久前。
　　也是，他来的本就及时，当察觉到播种者在短时间内连续三次支援后，他就马上行动了。结果正和他的预感一样，甚至所有顶级议员在泉水据点的支援地点选择上，都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
　　“这么短时间连续使用了三次支援的机会，如果不是首字母A那边发生了事情，没理由将它们逼迫成这样。”
　　医生的思路就是这样清晰。
　　在预知到第一次冲突必然会以对首字母A的试探告终后，医生对现在发生的情况也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毫无疑问，没有猎人和播种者会在毫无压力的情况下，如此高频率的呼叫支援，因为这种行径不能拼命一搏，就是在自杀。
　　显然，首字母A的战略与能力要比医生他想象中还要完美，第一次试探的斩战果远超想象。
　　“他一定是抓住了降临五位议员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导致这个点无法在与他的交锋中脱身，从而从这个重要点牵动了所有议员的连锁效应，让他们不得不支援。很漂亮，这次交战一口气至少能摸到四位播种者的底。”
　　这就是医生从短时间内的高频率支援中，发现的点。夜幕下，他观察到了泉水的石盘上出现了四个身影，有三个是明显的非人类的外星异种，漆黑的影子奇形怪状，而靠边则有一个身影则站在摊位后方，明显是个商人角色。
　　这个商人角色是否是降临的议员，医生不敢肯定。但他知道，因为首字母A这样的战略，必然会招致播种者方面的群起围攻，医生的理性让他无法认为，首字母A能够同时面对四个以上的议员，尤其有三个可能是暗中偷袭，所以必要的支援是应该的。
　　他不去配合的话，首字母A那边凶多吉少是一回事，医生自己在团队中因实力增长而获得的新团队位置，也将因为他的保守而毫无发挥空间。支援首字母A这种事，目前团队内仅有的成员里，短时间内除他之外不会有第三人。
　　“诶，这个控制之眼都干了点什么，拿着时空电梯这么重要的道具，居然敢自己单独去找首字母A，行动之前eve不是交代过了吗？亏它眼睛比我嘴还大，还是办不长眼睛的事。现在好了，我们还得硬着头皮去支援它，他自己虚空裂隙逃不了吗？”
　　一个摇动蝶翼的长虫暗影不满地发牢骚。
　　“可能是舍不得击杀机会吧。”
　　一个庞然大物、狭长双眼焕动银光的怪物用沙哑地声音说道：“神王心火不在独立猎人身边，这是绝杀他的最好时机。根据调查，这个防线唯一的复活点被设立在黄石公园这里，还是符文复活。这里的猎人积累一般，如果能尽早杀死独立猎人，我们这次的任务也算提前完成了。”
　　“那样的话，我们还等虚空掠夺者进化做什么？我是不太想支援它，我可不能死，我死的了话，就又要暴露自己的关键牌了。”
　　摇动蝶翼的长虫暗影不断流着粘稠的口水，态度是不想支援虚空之眼。医生暗处观察，默默记住了这些类似称号的名字。
　　“你怎么认为啊女王，这家伙又催我们了。”
　　长虫忽闪着翅膀问话。接着，一个看不清轮廓的黑暗身影低啸了一声。医生眼皮一跳，他记得这种声音。他在公园森林中，曾和很多人听到了类似的咆哮。
　　“哦，女王这么骄傲是不屑于说话的，能给我翻译一下女王鬼哭狼嚎了什么意思吗？”
　　长虫问身边的怪物。
　　怪物低沉地答道：“她说你这种位置的家伙就只光会动嘴，一天到晚就会说肚子饿，要吃东西。吃了那么多结果一到关键时刻什么用都没有，打起来比谁都怂。虚空之眼对我们很重要，它如果一死，时空电梯落入猎人之手，你到时候死的用处都比活着有用。”
　　“她就吼了一声哪来的这么多话？mmp，这些话都是你的意思吧？不就是抢你一两口吃的吗？我知道了，你是觉得你吃东西比我吃有用是吧？那你找那个独立猎人单挑去啊！你吃那么多，还不是被一枪直接射死？你要是再话里有话，咱们就该恩断义绝了！”
　　长虫立刻不满的咆哮起来。
　　庞然大物用爪子挠着自己的脑袋：“这就是女王的意思。我怎么会在意你吃了我要吃的人？”
　　“你就是这个意思嘛！当我是傻子看出来吗？”长虫咆哮道，“我看你是因为自己死了我没帮你跑了抱怨吧？我看得出来，咱们本来就不同路的，抢了你的吃的又没保你，你不乐意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告诉你，辅助我就得有觉悟，你不死难道我死吗？”
　　女王咆哮一声，制止了长虫再发牢骚。
　　庞然大物晃着爪子说道：“女王说别废话了，让我们两个赶紧去支援，否则再晚就来不及了，而且我也不能拖太久，我通过吞噬获得的力量也因为死亡失去了很多，不能久持。”
　　长虫问：“那女王呢？”
　　女王咆哮一声。庞然大物翻译道：“女王说她需要留在这里，给虚空掠夺者创造更多的进化资源。”
　　“……”
　　长虫不知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大约也是对女王的态度感到不满，旋即他说道：“那好，反正我的攻速支援已经到了。看你牢骚这么多，那这个首字母A就交给你吃了。”
　　“真的吗？”
　　庞然大物显得很感动，低沉沙哑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
　　“我说话当然算话的，毕竟你可以连他的灵魂都直接吞噬消化据为己有，这样的话独立猎人一旦被你吃掉就是真的死了，无法复活。比我吃掉他有用多了。快点吧，不是大眼已经撑不住了，咱们再来这里啰嗦，过去就可能只剩下烤鱿鱼能吃了。”
　　长虫摇晃着蝶翼飞起来，升上月空。庞然大物陷入短暂沉默，旋即吼道：“给我个眼，我传送！”
　　两个家伙先后离去之后，被称为女王的怪物突然发出一声震彻防区的恐怖尖啸，身影瞬间隐入符文圆盘，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医生放下捂耳朵的双手，直到所有议员全都离去后，他才从树后走出，跟循两个支援的议员踪迹，传送过去。
　　……
　　大西洋城。
　　密集的山林中，王辑手执阎魔刀狂追议员，几次堪堪逼近，都顺利地斩掉对方几根触须，但铁了心要逃的议员拼命撤退，王辑一时还真的难以追上，毕竟山林地形复杂，议员硬要和他卡视野差，王辑要抓住它不是很容易。
　　除此之外，他还要防备议员时不时丢下的物质结构空间与包子雷，作为追击方，王辑的压力并不是很小。
　　“可恶，支援怎么还没来。”
　　议员的触须疯狂摆动，没命的疯逃，游动的身躯灵活地像条游鱼。触须尖端不断在空气中点出物质结构的区域，给予身后追击的独立猎人制造麻烦。它不知道这样逃要逃多久，它只知道它目前活着的每一秒都很艰难。
　　下一瞬间，它很可能就会死。
　　这种时刻都处于绝望和生死边界中，它一方面苦中作乐想到自己心态真是强大的同时，也在为猛烈跳动的心脏而惊慌，这种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要保持多久，终于，它感觉到了熟悉的虚空气息传来。
　　那一瞬间，它觉得自己如果有泪水的话，绝对会情不自禁地感动到哭出来。这让它也感觉到了羞愧，作为青铜议会罕见的、即使背叛树阵也依然拥有学习知识能力，一心学习、从未有多余感情的标杆议员，它为自己被猎人追杀时的不冷静心态感到耻辱。
　　无疑，伙伴支援而来，完全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思想冰冷的议员此刻心情比较之前被追杀时，更加复杂。
　　但心情归心情的问题，毕竟议员可以怀疑自己是在人类身上学到了太多恐惧的情绪，感觉到伙伴到来的它还是毫不犹豫地突然调转身躯，朝着追上来的猎人就是一发生命形态瓦解光束！
　　“它怎么突然敢转身还手了？”
　　王辑脚尖浮空一闪，身如鬼魅快速闪过了激流光束的冲击，还未落脚，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这种来自风行者滑稽的害怕本能让它立刻意识到了事情发生了变数，自己恐怕腹背受敌，电光火石间，他向前倾斜的身体突然迈开步伐，以惊人的速度超前冲了出去。
　　“想逃？还没人能逃得过我的……”
　　一个嘲讽的声音从山林后方响起，话音未落，一道浓稠的绿汁液体从天而降，呈现一道笔直的轨迹砸下，并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炸裂，无穷的爆炸浓浆发散出去，长虫挥动着蝶翼从深山老林中迈着畅快的步伐飞跃出来，兴高采烈地为自己的一击必杀庆祝，但下一刻它惊呆了。
　　那个背对着自己逃跑的猎人，瞬间的爆发速度已经不是超音速可以形容，基本就是迈开步伐步伐的刹那原地消失，并同步出现在了上百米以外，逃跑速度快的可怕，都不到它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逃出了活体大炮与生命形态瓦解光束的轰炸范围！
　　长虫目瞪口呆，张开的大嘴下垂到了夸张的角度，从内向外不断滴淌着汁液，暴露的口器无助地摇动着，只见虚空之眼灵活地一翻身，将生命形态瓦解射线垂直翻过一圈砸向猎人，但还是不出意外地被猎人躲过去，甚至于躲这种射线，他只是一个小跳就轻易避开，远没有活体大炮袭来时的压力。
　　那个逃出生天的猎人转身，向它们这边说道：“刚才虚惊一场，所以然后呢？”
　　“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攻击！”
　　长虫暴怒，咆哮一声后张开血盆巨口，里面的口器猛烈地蠕动，紧接着喷出漫天浓稠的汁液甩向猎人，偏灰色的淤泥液体第一轮着地，还未覆盖到猎人身上，就已经先被他逃到，后来的腐蚀性唾液没有一个打中，倒是那越喷越远的生化弹幕粘液，将猎人不断给逼远，眼看就要看不见时，那个猎人突然侧向一闪，居然反身朝着两位议员所在的方向开始快速游走靠近！
　　“坏了！”
　　章鱼议员一眼确认猎人开始返程逼近它们两个后，敏锐的思考力让它迅速意识到，自己这位伙伴的支援根本就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那独立猎人觉得不过如此，猎人眼看都逃跑的不见踪影了，突然返程开始逼近它们，那意图再明显不过！
　　“快跑！让他近身我们都得死！”
　　它着急地提醒了自己身边的伙伴一声。
　　“不可能，他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攻击的！”
　　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喷吐腐蚀性爆炸汁液，它眼睁睁看着猎人从容闪过它快到胜过一切子弹的攻击，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它的头脑也冷静下来。它知道不可能有生命能逃得过自己攻击的，因为生物不可能拥有那样的速度。
　　速度越快，生命身体本身也需要承受速度带来的可怕力道，地球环境上不可能诞生这种速度的生物。难道对方的知识也是真理级别的速度？议员并不相信这点，超膜宇宙目前还有的真理知识已经很稀少，绝大多数都以传承形式，在各种特殊生命中流传。
　　是掌握圣贤炼金术吗？
　　也不可能，如果掌握圣贤炼金术的话，这个独立猎人根本不需要躲闪，议会也不可能再将这个猎人与其防区作为攻击目标；更何况圣贤炼金术，拥有目前宇宙环境最难以达成的先决条件。
　　这个首字母A是独立猎人没错，但就算独立猎人，也没有达成这个条件的资本。因为那先决条件已经不取决于智慧树阵所能决定的东西。
　　“是闪避！”
　　刹那之间，议员豁然开朗，在一瞬间明白了猎人真正的依仗。凭速度是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它攻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闪避率。
　　“明白了。他拥有提高自己闪避率的道具，eve说过他的运气能胜过D系列骰子使用者的运气，他用这种强大的运气来不断触发自己的那点闪避率，从而可以躲过任何攻击，包括我的攻击在内！”
　　议员的蝶翼扇动，通过短暂片刻的紧张思维得知了一切结果。
　　“快走啊！”
　　释放出虚空裂隙的议员大声催促，但长虫议员丝毫不为所动，那头部的扭曲的血色眼珠依然紧盯着逐步逼近的猎人。
　　“抓住时机，直接让虚空恐惧吞掉他！地球这种弱力环境，它的传送可以瞬间抵达的……我的攻击足以给他的运气和闪避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距离足够，他没有可能躲得过吞噬。”
　　长虫议员很确定自己的想法。它沉着地估算着自己与猎人的距离，眼看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只有不足百米，光点跳跃瞬间那就能跳到它身旁时，它悄然扔出了真视守卫。刹那，猎人逼近到它身前，而真视守卫在猛烈的光圈摇动中，一个庞然巨物从天而降，面向猎人就探出了满是獠牙的血口。
　　血口探出的瞬间，王辑突然踏前，瞬间穿过了深渊巨口的身躯。似曾相识的一幕并没有让长虫议员震惊，而是让他气的想要骂遍虚空，猎人拥有御风剑术这么重要的知识，虚空之眼居然只字未提！
　　但此时想这些未免有些来不及，长虫议员眼睁睁地看着猎人一步踏过深渊恐惧，将其作为跳板直接跃到它的面前，阎魔刀已经瞬间出鞘，居合一斩就要杀穿战场，而它的身体反应，居然跟不上这个猎人的出手速度！
　　“你来干什么！那是能终结你的阎魔刀！”
　　眼看着猎人的居合斩就要斩出，逃到最远的议员没敢再有任何犹豫，它拼尽了所有的速度扬起触须制造出了物质结构区域，指向支援来的庞然大物，下一瞬间，居合拔出，斩出的轨迹银光破风将背生蝶翼的长虫议员当场斩杀，软泥般的身躯瞬间开裂，爆出一片血浆。
　　但刀光没有因此停止，猎人整个身体都跟随斩击转身，顺势劈向身后的虚空怪物，但最终还是上物质结构空间的威力赶上了。庞大的虚空怪物身躯一刹那湮灭，变成无数原子飘散，让猎人斩了个空！
　　“也算……完成了。”
　　凝重的心情终于随着扬起的触须放下，它眼看着伙伴被一道劈开的身体变得苍白，它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下。它知道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没有躲避的可能，真理的效应会让任何生物强行接受这个礼物。
　　一旦接受，那炸裂灵魂的真实伤害，足以让这次任务完美谢幕。


第五百零七章 灵魂伤害
　　“那是……”
　　王辑回身一道斩向身后的庞然大物，刀痕所至还是没赶上物质结构的速度，一刀扑了个空。但这节骨眼，他余光瞥见身后被自己斩开的议员尸首迅速变苍白，突然间，王辑从这三位议员的形象想到了些什么。那是得追溯到他在大学时的记忆了，他意识到这只长虫死亡后，身体是会继续加速活动自爆的。
　　当他想到这点时，那分裂的长虫尸体已经愈合，向他猛扑过来。尸体空洞的眼睛形似癫狂，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力就像受刺激的丧尸般凶猛。王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步，身影一闪跃到尸体侧翼。
　　“我记得，这叫做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
　　迅速收刀的王辑凝视发狂的苍白尸体，没等他到有下一步动作，那议员尸身便已经同步翻转向他扑下来，两者距离在一瞬间不超过两米。即将爆炸的尸体像是完全锁定住他一样。难以形容是什么感受，即使失去了回响，王辑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深切恐惧。
　　恐惧感不是守护者的凝视，也不是黑暗森林与暗潮的包围，而是一瞬间爆炸化为虚无，彻底不再村存在的感觉。想必那是来自艾卡西亚惊喜给锁定目标带来的惊感吧，因为这种感觉，王辑在此刻甚至不再相信，自己能够凭借风行者滑稽躲开这个惊喜。
　　他呼唤了心火，即使他认为，可能心火都挡不住这惊喜的冲击。
　　砰！
　　爆炸瞬间发生，在议员的苍白尸体距离王辑不足20厘米距离时，这样可怕的近距离下，王辑的风行滑步都没有被触发，可能是惊喜到来的速度太慢，让风行者滑稽完全没有发挥余地，但王辑更相信他已经被真理锁定，因为这一刻包括她自己，都不能用阎魔刀的知识进行迅速的闪退逃离，他根本就没有逃跑的余地。
　　他完全被锁定，走不脱。
　　一层金色的光幕突然出现在他与苍白尸体的中间，神王的心火闪烁在他头顶，恩与的阳光凝聚成实质的光幕，伴随尸体撞上来的砰然一声爆炸，山林平地被炸出个巨坑，看起来惊喜的爆炸威力并不是很强，然而阳光恩与所实现的金色保护膜却在爆炸瞬间，像是块脆弱的玻璃似的，伴随爆炸四分五裂！
　　保护层后方的王辑，身外一层风盾也随之出发爆裂，双层防护的王辑最终还是面对了这次尸体自爆的冲击，身躯在眨眼间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
　　“心火……还好还是结束了！”
　　逃跑到很远的大眼睛章鱼心跳稍显稳定，最后一刻突然出现的心火吓了它一跳，神王心火远在另一个时空层，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让它吃了不小的惊讶。但旋即看到惊喜爆炸最终完成，它最终还是放稳了心态。
　　即使神王的心火象征真理，拥有无敌的攻击力与不朽防御能力，但在真理层次内，攻击永远是优先于防御的。就像死亡再如何逃避，最终都是不可能逃得过的一样，造物固然伟大，但永恒的绝对是破坏与毁灭。
　　“完美谢幕。”
　　在空气中游动的大章鱼口吐人言，发出了一声颇为感慨的言语。独立猎人确实超乎意料的强大，成长速度爆炸，但知识、道具终究距离完美还差的远，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面对这样多的同层次对手，就算再强，在信息严重不对称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吃亏也是必然的。
　　“我们的配合还真是无可挑剔。”
　　议员自我感觉良好地说道，浑然忘记了自己在最关键时刻逃跑的情况，只记得自己拯救了同伴，没有让其被终结掉。这种完美的处理让它觉得在虚空团队中的位置极其重要，它完全没有在意，其实就这种情况的话，其实仅仅是尸体自爆的这位同伴，就可以单独做到目前这样的战绩。
　　“是吗？”
　　就在他认为事情结束，可以松一口气时，一个陌生的人类声音突然响起，议员吃了一惊，只见真视守卫的作用场内，一个隐形的陌生人类突然现身，手捧一个符文圣杯，金色的符文已经灌入附近的山石。
　　“不……”
　　它来不及喊完话，只见复活石的边缘已然降下一阵阵光圈，好不容易杀死的独立猎人居然在这瞬间复活了。
　　“是那时的心火……”
　　议员从短暂的惊讶中迅速回味过来，事情到此它再没有逗留在这里的勇气与理由，触须在地面一划，一道可怕的虚空裂隙裂开，对流光束还没有冲出，议员自身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从这个世界脱离出去。
　　“你还好吧。”
　　医生将圣杯容器收回公文包，问刚复活的王辑。
　　“还好，就是灵魂被重创了。”
　　王辑说着双手举起龙魂封印壶，打开壶口的封印，霎时间一股金黄色的龙魂气息从里面冲涌而出，灌入他的体内。被重创的灵魂迅速恢复。刚才如果不是心火恩与的阳光保护，为他抵消了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最强势冲击，他现在就真的没了。
　　即使医生前来支援，也没有救他的可能。
　　“所以说，大嘴那个所谓的真实伤害，在这里是除对物质身躯外，也会对灵魂造成重创的伤害吧。”
　　将封印壶的开口重新封上，王辑站在原地稍稍喘息。原本只是那个那个大眼睛的章鱼怪物，王辑还没有多想，但后来过来的长虫以及面目可憎的庞然大物，立刻让他知晓了这些顶级议员的背景。
　　他现在看到的这三个议员，都是有真实伤害的，从刚才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去判断的话，就是所谓的复活，对这三个议员都没有价值，它们的知识但凡有随便一个打中王辑，或者将他咬住，他就是必死。
　　这样说起来恐怖，但除了大嘴最后给他的惊喜外，这三位议员给他的压力基本是和没有是一样的。
　　“所谓的深渊巨口也是虚空来历，降临的五位议员有三个是虚空来历，那剩下的两个对半也走不脱。”
　　想到这儿，王辑转身看了骤变的天色，与医生说道：“看来你怕是回不去了，这次我们的行动有些亏。为了避免继续亏，把你知道的和我交流下吧。我给所有猎人发布信息。”
　　医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见那黑夜天空在转瞬间变成了阳光明媚的下午，知道时间出现变化，他顿时也没了那么多想法和考虑。其实也是，他在来之前，就没打算这么轻易回去，就算他想，播种者也不会答应。
　　事情到此，第一次交锋看来是彻底结束，短时间内，恐怕那些议员不敢再轻易触王辑的霉头，但狩猎一刻不曾停止，那五位议员就会一直在防线搞事，直到它们全部死亡或者逃跑为止。
　　……
　　黄石防区。
　　黑夜下的河坝围湖里，硕大的符文石盘上方陆续出现了刚才参与行动的议员。伴随虚空裂隙出现，有些虚弱的虚空之眼摇摆着身后的触须，缓缓传送回到了泉水石盘上方，它的出现让议员虚空恐惧不满地发牢骚：
　　“我眼看一回头就要把他给吃了，你突然把我给杀了，什么意思？”
　　“你杀不了他的，他手里有阎魔刀，没等你转身，阎魔刀就能终结你。”虚空之眼摇动着自己柔软的身躯，硕大的眼睛瞪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回答。
　　舒舒服服趴在石盘上的长虫慵懒地摇动了下自己的蝶翼，说道：“没关系，反正已经被我炸死了，任务已经结束，现在赶紧饥把这里的世界毁掉，我就可以回议会愉快的挨饿了。”
　　虚空之眼无奈地答道：“很遗憾，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并没有炸死独立猎人，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召回了心火，抵消了太多灵魂伤害，成功复活。”
　　“这就得怪你了。”
　　庞然大物低沉地说道：“很明显当时你的物质结构场是可以及时杀死猎人的，结果你没杀死猎人反倒杀死了我，如果你当时的目标是他，我也不会死，就算他逃得过你的物质解构，也逃不过我的吞噬，更逃不过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
　　“但心火一样会出现，你的吞噬不足以破坏阳光奇迹，反而还被阳光克制，没办法，你被克制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又几乎全部出现在独立猎人的身上。”虚空之眼摇动着身体，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是讨论谁背责任的时候吗？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讨论，下一步怎么做？还有，女王去了哪里？”
　　“女王还在这个世界，她说要给虚空掠夺者提供足够的进化资源，不能轻易离开。”
　　“这样吗？”
　　那紫色的大眼睛中，好像有两块立方体开始运转起来：
　　“那毫无疑问，现在就是等虚空掠夺者的进化了。我们现在就不要再去和独立猎人交锋了，尤其是你深渊恐惧。大西洋城已经被降回3层，接下来谁去第一层，处理那两个防区的残局？”
　　“神王心火还会再出现吗？”
　　趴在石盘上的长虫发问。
　　紫色的大眼睛闪烁不定，它说：“不确定。目前看来神王心火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但猎人起初明显有所保留。他在伦敦与主防区处于同一个时间层时，才动用的神王心火。但我们明显被骗了，神王心火其实能够无视时空电梯的环境场，任意穿行。”
　　“那我们到哪里，都岂不是陷阱重重？一层那里的两个防区我不去了。”
　　庞然大物摇动脑袋，表示拒绝再去一层的伦敦防区。
　　“放心，可以去的。”虚空之眼自信地说道，“我已经在大西洋城为独立猎人找好了事情要做，他在那里恐怕要忙的天昏地暗，其它防区的情况，根本无暇顾及……”


第五百零八章 失控
　　大西洋城防区。
　　“女王应该指的是虚空遁地兽。雷克塞女王。你不是说黄石公园森林出现了很多坑道吗？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她干的，至于那个虚空掠夺者……”
　　午后的日光照耀下，在摧毁掉播种者放下的真视守卫后，王辑与心理医生一同从狼狈不堪的山林中下去，沿路医生迅速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提供给了王辑。
　　事实果然真的和王辑所猜测的那样，到来的五位议员全部都是来自虚空团体。五位议员中又四个的知识体系是无视复活的。但是一想到虚空掠夺者，王辑仔细回想了下，他不记得这个家伙自身的知识体系中，有真实伤害这种设定。
　　等它进化？它相比其它四个优势在那里？
　　这是王辑很在意的，他至今清晰记得有关螳螂的很多资料，但自从参加工作后他就很少再碰这方面东西了，所以后面或许有改版，王辑也不得而知。他并不知道，为何这四位要等虚空掠夺者的进化，这个家伙就算完成进化，对面对他，面对神王的心火，拥有怎样的优势？
　　“怎么了？”
　　心理医生看出王辑的表情有异。
　　“没事，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王辑淡漠的回答。
　　他只是单纯想不通，这个降临到防区后，还需要和毁灭种一样进化发育的顶级议员，在面对独立猎人上面有怎样的优势。不过既然想不通的话，王辑也不再去多思考，他只要做好本分工作，将虚空掠夺者当成毁灭种一样，视作威胁即可。
　　这次交锋，王辑盘点了自己这一方的损失。
　　“我暴露了心火的一种归位能力，但这点可能被播种者产生错误讯息。损失相对较小，只会让他们在面对我时更加谨慎。等待虚空掠夺者的进化，可以视为因此产生的负面作用。这是其一。”
　　“其二，这次交锋最终让心理医生对我支援，间接导致黄石公园陷入只有王女一人守护的情况。她一人毫无疑问是守不住的。播种者将泉水设置在黄石公园，显然是将那里当成大本营来运营。王女的处境非常危险。”
　　“其三，大西洋城这边可能一个播种者都没有，而这里却聚集了三个猎人进行世界守护，造成资源过度浪费。目前我被困在大西洋城，播种者必然会对我做真正的孤立，来对其它防区下手，扩大我的损失。”
　　王辑总结的就是这三点。他觉得重点需要解决的问题，第一点的代价以王辑个人实力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第二点是他觉得最伤的，黄石公园被播种者当成了大本营，只要播种者不再乱来，他拿黄石防区就没办法。
　　“还是得先知道时空电梯的控制权究竟在哪个议员手上，尽快想办法搞定那个议员才行，现在我还有两次补充灵魂的机会。星界天使被我留在2层的时空电梯外，可以在暗中观察情况，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对于目前的情况，王辑只能做出这种判断了。综合了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后，王辑将情况全部通过A号实验机，发送给了自己的从属猎人们。稍后电梯如果出现情况的话，王辑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所有猎人。
　　……
　　军区基地。
　　“原来是这样的事情，但支援的战机群似乎已经起飞了吧？有些迟了，但是可以通知作战机群返航了。”
　　守在工作前线的意柯塞汀坐在坦克上，阅读完了树阵联络机上的所有情报后，他马上以猎人身份联络了指挥部，通知作战机群可以返程。很早在王辑与议员发生冲突并作战时，间谍卫星就已经捕捉到了这一幕。
　　在确认有人员交战的情况下，意柯塞汀马上调动可用的部队进行支援。因为交战区域是在山区的缘故，想用装甲队去支援是不现实的事情。年轻的工程师便马上下达指令，要求动用战争要塞的战机群，进行最快的支援。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可以返程了。
　　猎人要求战机返程的消息发送到指挥部，相关的情报管理人员马上通知了战争要塞的核心管理工程师们，要求返程。
　　“马上命令返程。”
　　接到命令的工程师们火速就位，开始向战争要塞发布战机返航指令。然而直到这里，工程师们才发现，他们的团队中有位工程师没有按照要求回到岗位，在需要工作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但这时候终究没人顾得上这点，工程师团队的领导人在上报了情况后，马上对战争要塞开始下达返航指令。他们按照正常的逻辑程序，对要塞的核心进行命令下达。全程命令下达没有任何问题。
　　要塞核心也做出了正确的反馈，将返航命令发布出去。高科技的指令下达与信息交流手段，让工程师们无法注意到，其实那悬挂在海洋上空的战争要塞，最重要的核心系统已经被破译篡改。
　　……
　　大概走到半山腰时，王辑处理完了所有的信息，重点叮嘱了小楠与王女。
　　“好了，我们现在直接传送过去找意柯塞汀吧。”
　　王辑关闭了A号实验机给他信息处理系统，和身边的意柯塞汀说话，他刚说完，天空突然出现了战机的呼啸声。
　　“现在才来，有些晚了吧？”
　　医生用手遮着日光的光线，望着天空呼啸而来的战机群，“大西洋城这里，苏联政府什么时候执行力变得这么差了？战机的支援早就应该到达才对。”
　　“也许是卫星监控的刷新频率较长，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吧。”王辑随口应答，“别这样走了，直接传送吧！”“不对。这个时间点，我觉得这些执行任务的无人战机怎么都该得到返航命令了才对，它们为什么还在执行攻击任务？”医生表示了怀疑，他迅速调整多功能眼镜的扫描系统。
　　呼……
　　呼……
　　战机在抵达山域时开始降下，进入低空飞行的状态，那似乎是俯冲攻击的姿态。战机飞行带来的强气流吹的山林哗啦啦直响，王辑的衣角也开始疯狂摆动。“确实不对，这些战机是冲我们来的，医生，传送。”眼看呼啸的战机群往自己这个方向冲过来，本无心去重视的王辑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支援的战机，而是来攻击他们的战机！
　　冥火之拥高举而起，幽绿色的火焰在法杖上方的骷髅爪上爆开一片火幕，心理医生挥动法杖一摇，将魔法传送阵摇出，带着王辑传送离去。两人刚传送离去，那呼啸的战机便喷出无数光点，击打在他们消失的地方。
　　光点落地，陆续形成了猛烈的波能爆裂！
　　……
　　大西洋城，临海。
　　港口方向，航母舰队上，飞行道上的部队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倾斜的日光照耀下，突然有一个个黑点影子照在了甲板上。
　　“嗯？”
　　“那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工程师、维修人员们陆续抬起头，望向远方的战争要塞。迎着日光，只见那宏大有如太空飞船的要塞边缘张开，在面向港口的一面呈现出了漆黑的暗影，一个个黑点正是从那要塞边缘张开的船体中陆续飞出，并在天空展开了规模宏大的阵势。
　　那是一台又一台的战机。
　　“要打大仗了吗？”
　　人们对此多少感到有些疑惑，然而下一刻，一些喷气的怪响就从那要塞的方向传来，火焰与美不胜收的光点在刹那间绽放，呼啸的无人战机向港口海军要塞发射出了无尽鬼魅的波能光点与导弹！
　　所有的光彩都在极短的片刻中爆裂开来，甲板上站着的人群大都呆住了，在短暂的迟疑后，所有人都疯狂地奔逃起来。
　　“敌袭！”
　　“准备作战！”
　　……
　　轰隆隆！
　　旷日的烟火于大西洋城沿海军队要塞中爆发而起，壮观的烟云与火焰顷刻间笼罩天空，城区的人们先是感觉到了光热与耀眼，在本能的从街道抬起头仰望、亦或是从家中打开窗户去探查，都看到了那热焰朝天的可怕一幕。
　　紧接着，爆炸引起的强气流开始席卷整个城市，距离海岸最近的楼房全部震碎了玻璃，猛烈摇晃的房屋墙壁仿佛地震般可怕。霎时间各种呼救与哀嚎在城市边缘响起，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城市中心开始感染！
　　崩！
　　沉闷的爆响终于传来。
　　原来军区基地的意柯塞汀手不禁抖了下，他赶忙从坦克上跳下，跑出车间望向远海。只见那布满火焰与烟云的天空，冲出了无数银光闪烁的战机，呼啸来袭。意柯塞汀神情一呆，对面前这一幕感到熟悉又陌生，相同时刻，传送法阵从天而降，王辑和心理医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站在基地广场，意柯塞汀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迟疑地回头看了两位支援过来的猎人，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医生平静道，“只是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悄悄篡改了战争要塞的核心系统而已。”
　　“意柯塞汀。”
　　王辑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意柯塞汀傻傻回头。
　　“你的猎区被养猪了。”
　　王辑说。


第五百零九章 发条核心
　　“战争要塞出问题了……”
　　意柯塞汀不可是一直都傻的反应不过来，在知晓战争要塞出现问题后，他第一时间思考了原因和解决方案，但在如此短时间的要求下，他一时真的找不到办法，也思考不出问题的原因。他知道是播种者的渗入，但他想不到，播种者是如何渗入进来的。
　　“反思问题回头再去想吧。”王辑提醒，“现在尽快想办法解决战争要塞的问题，不要拖。你多拖一秒，处理完问题后获得的收益就会越小，挽回的损失也会越少。不要犹豫，如果你不想支援轮回天生术之类的东西，就赶紧趁现在用你的树阵支援吧。普通的支援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针对性与效率。”
　　“这……”
　　意柯塞汀一呆。
　　“不要犹豫。”心理医生握紧了冥火之拥，“支援一来我们就立刻行动，我说话的功夫，海滨那边的轰炸已经开始了。你们的部队是打不过战争要塞的。”
　　“好。”
　　意柯塞汀在两人的怂恿中下定决心。这里倒不是这两位同伴对他身上的树阵支援有多嫉妒，希望他尽早用掉一样，而是在这样的处境下必须使用。对此，工程师还记得自己刚到长城防区报道的情况，在他来时是已经有针对要塞有很多准备与安排，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敢让这座钢铁庞然大物持续发威。
　　一抓到机会，马上就将其解决。
　　如今的情况比当时要严峻得多，一来战争要塞强化进化太多，拥有了很多先进生产技术，二来它的突然反叛，如果拖延时间处理的话，造成的损失必然是超乎想象的。首先保护膜的数据破解，对于要塞来说都只是时间问题，其次要塞对防区的杀伤大的可怕，尤其是大西洋城，这里的军备建设，完全就是放在要塞嘴边的肉。
　　没有时间容许他再迟疑犹豫下去，在他拥有树阵支援的情况下，自然是会优先他的使用，而不可能动用一线战力首字母A的支援机会储备。
　　意柯塞汀使用了自己唯一的树阵支援机会，迅速根据情况提交了申请单后，支援说来便来，那是一个提供拧动的发条，外型酷似钥匙，但把柄很宽。发条应该是铜制品，黄色的，上面的纹案很有好看，有种岁月感与异邦感。
　　猎人，你获得了树阵支援：发条核心。
　　道具名称：发条核心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古老的世界核心之一。在遥远过去某个宇宙，一个高度发达的宇宙文明，在信仰神离去，世界陷入黑暗后，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发明了这个核心。第一个发条核心的出现被安装在星系中心，提供了整个世界的运转。在此之后，量产的发条核心让这个文明焕然新生，它被用于各个行业领域，甚至于人身。
　　道具效果：对任何物质生物或死物使用发条核心后，使用者可获得该物质生物和死物的控制权，同时该生物与死物将永久保持运转状态，并在没有被人性所污染的情况下，永远无法脱离发条核心的控制。
　　道具备注：不息的永动机，统一的意志。
　　猎人意柯塞汀，你接受了发条核心的申请，触发了文明核心探索“发条世界”的探索，该任务为9星核心级难度，将发条还给王国的公主，保护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将获得更为珍贵的馈赠。
　　——树阵联络机
　　“完了，树阵支援的道具也会因此染上任务吗？”
　　意柯塞汀眼看道具相应的资料，眼神顿时有些慌了。九星级的核心难度可不是开玩笑，他可清楚记得，最近一次首字母A探索的人间快乐园，也才是7星的核心难度而已。凭什么他第一次叫支援，就摊上了这样麻烦的事情？
　　“有的，我拿到这个东西，就被要了一次救赎税。”
　　王辑从领口取出了自己的救赎圣章给意柯塞汀看，同时看清了发条核心的道具资料。也看到资料的医生侧脸问王辑：“上次人间快乐园是几星来着？”
　　“七星。别啰嗦了，准备干活。”
　　王辑用指头弹了下冥火之拥，示意心理医生该干活了。树阵支援的道具相比普通第三方的盟友支援，只是有白拿的可能而已，但不代表就绝对能够白拿。现在是战争时间，他们每拖一会儿，防区受到的损失就越严重。
　　至于九星的核心探索任务，等到时候再思考也不迟。
　　“走。”
　　心理医生一把挥起冥火之拥，降下了传送阵。
　　……
　　正常狩猎时间已经到第21小时，依然在下午日光下徘徊的城市燃起了战火，从大西洋的临海区域，第一轮的导弹清场之后，临海的要塞港口转眼就只剩下了残败的废墟和砂砾。呼啸的无人战机迅速将进攻推进到了城市深处，强大的火力压制下，这座城市的防守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可能，所有防御机制在还未进行的情况下，纵然有心，也要被呼啸而至的战机轰炸，波能光点肆虐各处，小范围的物质湮灭，产生了极其可怕的压制力量。
　　战争要塞已经不是最初时生产技术极差的生产工具，经历过长时间技术培养，仅这一样东西，便足以做到完全征服星球的威能。数不清的无人战机遍布全空，大西洋城这里，也根本没有任何军事力量，能够将工程师送去要塞的核心。
　　魔法除外。
　　偌大的要塞圆盘顶端，反射阳光的银色金属外壳出现了强温效应。传送阵从天而降的瞬间，要塞表层便触发了高温电浆防御系统，王辑在半空时，便拔出阎魔刀向下力斩，一刀豁开了要塞的外壳，闯进了内部。
　　“警告：有外来者侵入机体内部。”
　　昏红的光线在要塞内部闪烁，伴随内部警告声响起，通道边上的钢铁墙体出现了裂缝，一道道高温射线出现在通道两边开始向中间的三人汇集。王辑手举心火，一层温暖光色从太阳中照射而下，形成了保护层。
　　“要塞正在转换核心位置，想要将核心从这里偷运出去。医生，开启多功能眼镜的信息传输，我帮你绘制要塞内部地图。”
　　眼看高温射线被心火挡住，王辑通过心火的回响确定了要塞核心位置，他用自己的引力透镜开始连接心理医生的隐形眼镜，通过思维模拟要塞要塞内部地图，提供给心理医生。在没有具体视野的情况下和位置心理模拟情况下，医生的传送是不能用的。
　　“机体自毁程序开启，倒计时：10，9，8……”
　　要塞内部响起了广播。
　　“时间来不及了！”
　　意柯塞汀手握发条核心，紧张地看着要塞内部不断忽闪的警告红灯，手心全是汗水。“没关系，来得及，一会儿到位置后看准要塞核心马上用发条，别犹豫，做好准备。”王辑说。“要传送了。”心理医生也举起了冥火之拥。
　　“5，4，3……”
　　幽蓝光芒的传送阵嗖地飞起。
　　要塞下方战舰出口，一台精致小巧的银翼战机后背喷火，即将就要冲出舱口。瞬间降临的王辑阎魔刀不由分说斩下，一刀劈开了战机的前端，断裂处迸发出许多细小的光流闪烁，露出了里面灿烂如水晶的巨大要塞核心。
　　几乎是拼上了老命，随传送阵降临的意柯塞汀在看到王辑斩碎战机的刹那，便猛地扑了上去，将发条按上了要塞核心。
　　“2，1……程序初始化。”
　　要塞内部的警告红灯瞬间变蓝，恢复正常。
　　“要死要死。”
　　意柯塞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头重重刻在了钢板上，他没顾得上疼痛，脸上却又一种如释重负感。和王辑与心理医生的冷静沉着不一样，他毕竟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相应的自信也都是由文明整体给的，眼下这个要塞危机其实就是只针对他的防区，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比谁都紧张。
　　“让所有战机撤离城区，通知救援部队开始救援与城市维护。”
　　王辑站在舱口，听着外面高空呼啸的风，回头给意柯塞汀说道：“做完这些后，告诉我大西洋城这段时间里出现的所有异常情况，一个都不要漏过。免得被怎样渗透的都不知道。同样的模式搞到其它防区，事情就麻烦多了。”
　　“我觉得还好。”
　　医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西洋城是高科技城市，因此才有信息数据的危机。其它防区远没有这样的科技发展，所以我觉得不是很需要担心。”
　　“那是你觉得，人心比机器更靠不住。快点起来，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就要申请第二个支援，想办法先离开大西洋城防区了。”
　　王辑敲敲钢板，示意意柯塞汀早点恢复过来。大西洋城没事后他就要赶紧转移位置了，他想休息，播种者可不容许他休息。
　　“我真是心累。”
　　眼看着两位同伴旁若无人地讨论战略问题，言语之间似乎根本没将大西洋城的危机当成一回事，意柯塞汀无力地躺在地上，疲惫地站不起来。为了处理这个危机，从来不会去参加世界探索的他，硬生生被预定了一个九星核心级难度世界探索。
　　但好在也算是为拯救自己防区，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了。
　　……


第五百一十章 时光尺
　　时空电梯外，二层。
　　荒芜的茫茫世界，电梯门上的楼层数字不断变化着，一双无形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变化，她看到，那数字从她最初看到的的1134改变至今。
　　1134—1124—1134—1144—1134……直到此时，她都还能通过意志的联系，获知整个电梯内外的运转情况，伴随初次交锋结束青铜议会战败，数字迅速变成了4434。那4到1的数字变化象征着时间的变迁，很明显是有议员乘坐电梯，将1层的防区调整到4层。
　　4，4，3，4，这样的楼层数字说明，说目前除了有一个防区还在3层，沐浴下午的日光，其它三个防区全部被调到了4层的夜晚。当然她不需要思考那么多，她的存在甚至是不需要思考的，但她看到了，还在大西洋城的王辑也自然就看到了。
　　……
　　战争要塞，战机舱口。
　　“伪装人类，完全的基因伪装。”
　　听完意柯塞汀讲述整个过程后，王辑简单为大西洋城的事件定性，“虚空之眼拥有物质结构的能力，除此之外，它拓展自己的知识或者道具领域，进行基因模拟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这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防御，所以只能诱使它出手，将其彻底杀死。看来对这个家伙不能手软了。”
　　王辑活动着手骨。在不知道大西洋城这里的情况时，他还不认为对虚空之眼使用邂逅的余地，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这个大眼虽然战斗力不是很强，但拥有一个近乎无解的能力，可能除了回响外根本没有鉴别的办法。
　　这样的角色在如今他只能凭借神王心火一点回响辨识的条件下，是个必须优先除掉的家伙。
　　“那就这样，我马上申请第二次树阵支援，想办法离开大西洋城。现在除了大西洋城外，所有防区全都到了4层，播种者那边看来要办大事，我必须得赶回去才行。”
　　一边和心理医生他们解释，王辑一边填写名单。通过隐藏在二层的星界天使，他暗中观察着时空电梯的全部动态。在scp负5的道具申请上，王辑现在觉得自己当时填写的信息太详细了，他就不应该要找电梯门的道具，而是直接索要能够穿行时空无阻的道具。
　　申请已经递交，请稍候……
　　时空电梯的环境场属于真理级环境场，真理效用附着于空间隔绝上，树阵无法提供能够穿破真理的道具，但可以提供可以单纯穿越时空的道具，而空间隔绝则仅只能通过你当前拥有的真理体系进行破坏，在时间旅行中没有触发可能。是否还要提交支援？
　　注：如要需要能够自由穿行时空电梯的道具，你将需要付出两次树阵支援的机会，树阵会尝试为你获取，但该道具目前已经不属于树阵体系，持有可能会为你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与困扰。
　　——源于A号实验机。
　　是。
　　王辑选择了同意。
　　至此，他第三方支援使用了两次，仅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当底裤；树阵支援三次，他已经用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但看情况，似乎是要把压箱底的树阵支援给用出来，为了能够让自己自由穿行时空，不受真理环境的影响。
　　“我的树阵支援要耗尽了。”
　　王辑突然开口。
　　“那看来下次前哨战不用我去了。”
　　心理医生微笑。
　　“是的，我必须得让自己有保底的树阵支援。”
　　王辑点头答应。
　　他在每次任务和战役中，都有有可以随意支配的两次树阵支援，属于独立猎人的资格。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次通过前哨战获得的树阵支援机会，属于压箱底的支援。王辑从来不会使用。
　　但现在看来是到该用的时候了，长城、伦敦、黄石三个防区时间拍成一线，明显议员方面要因此办大事了，他在这敢踌躇不定，那最终结果就必然只能等着失败。
　　道具支援已经抵达；
　　你获得了道具：时光尺。
　　道具名称：时光尺
　　道具类型：真理级唯一道具
　　道具介绍：一把来自远古破碎战场的尺度。一位挖掘旧时代的强大生命在某处即将冷寂的宇宙世界里，于破碎的星域中找到了这个珍贵的道具。它尚未看清楚道具的模样，明悟道具的功能，便被一股冥冥中的力量给夺走了自己的收获，因为远在另一个宇宙世界的猎人在狩猎中需要使用，而这位强大生命只被允许通过道具备注，来向这位猎人传话。
　　道具效果：拥有打破规则、超越时空进行旅行的能力。道具激发也可产生强大的时空真理效应，对进行时空场范围内的深渊造物产生强大杀伤；道具激发可做两种选择；
　　1.进行时空穿越，自身时间轴不产生变化的情况下，回到过去时空中，可因为时间而改变既定事实（改变无法包括拥有道具本身这一事实）；
　　2.以道具拥有者自身为时间轴进行时空跃迁，回到过去的自己所在的空间位置，道具拥有者状态不变；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道具激发需要消耗灵魂力量，需要的时空旅行在时间维度上跨度越远，所需要的灵魂力量也将越多。
　　道具备注：抢我法宝？你这猎户可知基本法？稍待片刻，咱们诛仙阵中叙话。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一愣，眼看手里莹莹发光的冰凉长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长尺仿佛玉造，但具体分析的话也绝不是地球的玉石，尺上没有标度，边缘圆润好像荧光棒，一体流光非常漂亮，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意柯塞汀用毛巾敷着额头，问道：“怎么了？”
　　“我好好的申请个树阵支援，好像把谁给惹毛了。”
　　王辑目光游移，凝视着外面的远空，他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树阵说的没有道具，但多出的备注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有一路神仙挖宝，树阵恰好知道并告知了王辑有机会拿道具，这神仙刚搞到手，就被树阵直接给强行征用了。
　　但征用毕竟是征用，毕竟是个缘由的，树阵直接给这路神仙说清楚了道具的用处，甚至说清楚了王辑这一路猎人的超膜宇宙位置，让那路神仙来找他商量来了。
　　“惹毛了谁？”
　　心理医生也感到了意外，交个支援在播种战役和狩猎中，和交个外卖一样正常，怎么交个外卖，还能把人给得罪了？
　　“不知道，是个要和我诛仙阵中叙话的。我叫支援的时候没多想，并不知道这道具是个玩什么诛仙阵的宇宙人从以前战场挖出来的，他刚搞到手就被我给截胡了，因为我用了两次树阵支援机会，让树阵强行征用了道具。”
　　王辑自己也是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他当猎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树阵那里知道了诛仙阵这回事。他仔细回想着诛仙阵这三个字的来历，这个强大生命是哪路神仙？要是养猴子的那个，他大可以不用在意，但能够在一个即将冷寂的宇宙世界里，从破碎的星域里挖宝……好像是骑牛的。
　　“诛仙阵？”
　　心理医生发出了在他看来很晦涩的中文发音。
　　“哎呀！就是专门用来杀神的阵。”意柯塞汀用自己的理解大呼道，“怎么办，boss你能打得过那个宇宙人吗？”
　　“给我出手的机会我就能。”
　　王辑摇摇头，起身道：“不管他那么多，反正道具我拿了就拿了，他要找上门来的话事情另说。我现在得赶回长城防区了，那里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有关支援引来的祸患讨论也就到此，未来的事留待未来再说，现在长城防区那里急需支援，他要是因为这个坐在这里患得患失，那他就不是王辑了。该说的话说完，王辑举起手中的时光尺一挥，尺子一端倾斜出无数光雨，一条可见的光影从他身上拖出来，游移不断往他先前的站位拖出去，仿佛一道回溯的时间光影。
　　这是以自身为时间轴进行时空跃迁。
　　“我先走一步，医生，你就帮他在这里看守下吧，三层需要人的。”
　　留下一句话后，王辑的身影突然化成一团光烟，随着回溯的时光咻地消失不见，微弱的时空场在他曾经站的位置出现，小范围的出现了空间湮灭的现象。
　　“看来树阵支援还是可以申请真理道具的，但所得的不是树阵体系里的道具，而且是抢别人的东西。不过既然能强行征用，那说明被征用方也算是智慧生命，这样的话，怎么也都算是有交流的余地。”
　　医生仔细回味了下刚才王辑的话，一时间他对拥有树阵支援这种事重新有了想法。不久以前他曾尝试独立考核，只因为那时他的能力已经被树阵判定够高，而真实的他因为缺少资本，最终没有度过考核，反而险些导致了文明世界的毁灭。
　　如今防线稳定，他的军团体系虽然才起步，但也相对平稳，虽然没有再过独立考核的奢望，但团队内部首字母A早将他认为是前哨战的最佳人选，这获取树阵支援的机会，自然也理当由他来获取。
　　只不过短时间不可能了，这次树阵支援耗尽的首字母A，肯定会去参加一次前哨战来赚回压箱底的支援，尽管医生也知道首字母A并不愿意参加前哨战，但他更知道，首字母A不能容忍自己缺少底牌。


第五百一十一章 蜕壳
　　狩猎进入第21个小时，长城防区。
　　跟随自己的生命时间轴，王辑穿越时空电梯回到了新都会，那是在警局大院，他的身影刚从后院的大树下出现，呼啸的警灯便将渐变的光芒映在他身上。
　　“是要出警了。不过他们都没换正式的防具装备，看来应该是例行公事。”
　　大院里调查组的警员们已经陆续登车，王辑一眼看见站在车前喝茶叶水的老李，和所有准备出警的警员一样，老李本身也没有换衣服，依然是皮夹克。他从后院的停车棚里走了出来：“队长，这是要去哪里。”他站到了老李身前。
　　“回来的刚好，赶紧上车。我刚才给你电话还打不通呢。”
　　队长老李推搡了王辑一把示意让上车，回头又招呼了两个队员上车后，拉上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咱们这是要到城郊西区。那里的派出所上报情况，说是在镇外面上的过道出了交通事件，但尸体莫名其妙失踪了。咱们过去找找，调查采样。真是的，本来是好好的白天，突然就天黑了，现在这长城防区，是越来越摸不清楚状况了。”
　　老李揉了揉鼻子，看模样像是有些伤风。
　　“哦。”
　　王辑点头记下，坐在车门边没了话。如果真有情况的话他还是看一眼的好。老李的意思是事有蹊跷，如果是和播种者有关的情况，那去调查一番的话，王辑觉得也是理所当然。尽管这个时间点，他更在意虚空之眼的位置。
　　……
　　城郊西区。
　　镇外的过道公路上已经被封堵，夜幕下探照灯闪烁，路障已经整理完成，王辑他们过来时，防卫军部队已经对事发路段展开了封锁。警队的车也就暂时停在路边，老李下车去和负责封锁的军官进行交流。王辑摇下车窗，隔着老远听他们的对话。
　　“我们这边是有市政府命令的。”
　　老李说。
　　“任何部门的要求都不可以，这段路径出现的事件已经超出你们的管辖范围，目前已经由我们全权管理，我们需要保护这里留下的化学痕迹，任何没有隔离措施的人员都不可以进入，你们可以回去了。”
　　黑人军官通过中文翻译，向老李表达了防卫军的意思。
　　“你们见过播种者没有？”
　　老李将手插在口袋里，上下打量着军官。
　　“抱歉，没有。”
　　军官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见过，我还打死过一个。”老李说道，“我们怎么办事还需要你来教吗？”
　　……
　　眼看着队长就要跟防卫军的军官吵起来，王辑拉开车门走下来，其它警员见状也不由分说跟着一起下车，他们大概是会错意，以为王辑下车是要给队长撑腰，一伙人也全部下车。前面的警车下人，后面的当然也跟着下车，乌泱泱一片全部围了上去。
　　“干什么？”
　　“你们要怎么样？”
　　几个比较虎的警员大声说道。
　　“你们闹什么，我跟人家讲道理，都下车是要打仗吗？”
　　老李高声呵斥。
　　一片人声嘈杂中，王辑悄然从人群中退开，接近路边边缘，顺着强光照射开启了引力透镜的屏幕功能，透过部队的运防车间隙，看到了事发现场的情况。那是一辆小货车和轿车追尾留下的车祸现场。
　　但是前面的轿车挡风玻璃破坏的很严重，边缘有腐蚀的痕迹，而且从破碎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外力强行打破了挡风玻璃。驾驶座上溅的全是血迹，和副驾驶座的间隙中明显插了单只鞋子，那应该是后座有人，被强行拉到了前面，鞋子被卡在了缝隙中掉落下来。本身一起追尾事件，因此性质也变得很怪异。
　　后面的小货车驾驶座车门已经被破坏，司机也已经不在了，只有零星的血迹洒在车座上，与外面的公路上。
　　“请后退。”
　　一位军人这时突然走到路障边，示意王辑后退。王辑没说什么，借用潜藏在附近的心火，他开始感知周围的物质回响。
　　“这里发生的事件确实很不合理。这种不合理即使放在播种者所为上面，也是异常的。在这个时间点里还这样谨慎行事很异常。除非做这件事的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四位虚空议员，而是唯一没见过的虚空掠夺者，但它还是这样的谨慎，没有原因。”
　　王辑顺着防卫军的意思后退开，从刚才的观察中他看到了一系列的不合理。难道是议员们知道他已经回到长城防区了？他们只怕没那么神通广大，时光尺所进行的时空跃迁是独立的单独通道，和时空电梯没有任何冲突。
　　它们不可能知道王辑的情况。
　　“应该是有原因的。”
　　王辑这样想到。
　　确定了足迹后，王辑走到老李身边，在他身后悄然说道：“队长，要不我到附近这山上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那山上有什么可搜索的。”
　　老李诧异。
　　“说不定是什么生物袭击造成了车祸，既然尸体不在，那很有可能是这种生物将尸体拖到自己的巢穴，或者一些隐秘地方进行吞噬。这郊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边缘的山林区域，是躲藏的好地方。”
　　王辑做出推测。
　　“那就得去一趟国家火山公园了。”
　　老李摇摇头，仔细想想觉得实在不好触防卫军的眉头，也只好将采纳了王辑的意见，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否则再这样耗下去，就不是他所能解决的问题了。
　　“上车上车。”
　　他向身后的警员们挥手示意。
　　……
　　火山公园。
　　警车开到半山腰，在路边的停车场停下车后，警员们便陆续下车，提着手电筒开始在附近查找。大半夜冷风呼呼的响，没有穿装备的警员们多少都有些害怕，如果不是老李催着到树林里，恐怕大多数人都要站在楼梯上不肯下去。
　　王辑用手电筒照明，轻车熟路的进入森林区域。顺着心火回响给他的定位，前往了他要去的最终目的地。他在那里明显感受了一种非地球生物留下的化学痕迹。树叶层被他踩的嘎吱嘎吱响。
　　队长老李就跟在他身后，老李大约也是形成习惯，下意识的认为跟着王辑，比较稳妥。
　　树林深处。
　　手电筒的光照下，一个充满粘液与丝丝血迹的鞋子安静地躺在干枯的树叶中，鞋口像是被某些尖锐的东西个刺穿了，在边缘留下了几个小孔。
　　“快，用镊子把这个东西收起。”
　　老李吩咐身边跟从的警员。
　　王辑挥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发现这个鞋子后，搜索范围就变得小了许多，同时，危险程度也增加了。一个新加入调查组不久的年轻警察跟在老李身后，就显得有些情绪不稳定，他不止一次问起，“李队，话说我们不会正好碰上播种者吧？不是说这次没有播种吗？”
　　“你慌什么，我走你前面我都没慌，有吃我的功夫，你还跑不了？”
　　老李嗤之以鼻，新队员一听毛骨悚然。
　　“队长。”
　　王辑在前面唤了一声。
　　前方的树下，一团褶皱的衣服躺在草叶中，衣服后背上还有一个破孔，而里面穿衣服的人则完全消失了。再往前大约五十米处，他用手电筒照出了一个不明生物。一时间，所有警员都止步了。
　　“没关系，是虫蜕。”
　　王辑提醒了一声，大胆走了上去。
　　“这衣服是被脱下来扔这里的，还是里面的人突然不见了？”
　　周围的警员对此感到了惧怕不已。王辑没理会，带着队长继续往前走。终于，他们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个体型不小虫蜕，足有仅两米长，后背的甲壳裂开爬在地上，做出了一个蜕化的姿态。
　　王辑的眉头跳动了下，他走进去看。
　　“小心点。”
　　队长提醒。
　　王辑站在了虫蜕的身边。那是个巨大的昆虫，头部呈倒三角状，壳看上去已经风干，但裂开的后背往里面看，依然能够看到一滩滩的粘液。从这些粘液上，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恶意。
　　很有深渊的气息。
　　“这是什么生物蜕下的壳。”
　　一个年轻警员用探照灯指着虫蜕，那东西看起来像是蝉，尤其是腰尾部，但头部则完全是螳螂的倒三角形状。
　　“像是沙鲁。”
　　王辑平静的回答。
　　“沙鲁？”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龙珠》吗？这明显是沙鲁第一次蜕壳留下的东西。”
　　王辑随口回答着，蹲下身仔细观察虫蜕的外表。和他说的不错，这东西和他记忆中沙鲁第一次蜕壳留下的蜕皮完全一模一样。这东西根本不是虚空掠夺者，而是沙鲁。这点他不会认错的。
　　“沙鲁……”
　　警员们相互看看，不知道该评论什么。这确实是他们所认知的东西，现在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真的很像沙鲁的蜕皮，但是沙鲁的蜕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播种者就是沙鲁……”他们心里都有了这样的念头，同时感到了后背发凉。他们想起刚才发现的一堆衣服，那衣服为何会以那种完整的形状出现，正是沙鲁用尾巴吸收了衣服里面的人，留下了衣服。
　　那后背处被破开的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医生告诉我的线索不会有错，虚空掠夺者就是虚空掠者，不存在其它问题。不过这个虚空掠夺者比想象中要可怕，它不止是虚空掠夺者本身的知识体系，大概它的躯体，融入了沙鲁的细胞，获得了沙鲁的知识传承……”
　　王辑默默看着面前这个爬着的虫蜕，他大概猜到，这个虚空掠夺者为何需要进化，为何其它四个虚空议员都要等它。
　　就是因为这个沙鲁细胞。只要进化完全，虚空掠夺者就拥有了摧毁防区的绝对力量，而且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暴力，王辑到时想拦可能都拦不住。
　　“它现在急需吸收进化所需的能量，但如果因此在防区开始杀人的话，它这样做如何都会引来猎人的。毕竟持续的人员伤亡达到一定数字，树阵都会因此而提示。我知道它为何这么谨慎了。怕我用可能存在的支援杀回来。但这个蜕皮既然在这，它绝对不是无意留下的，而是想通过这个车祸，吸引防区的注意，顺便确认猎人的位置，是否在长城防区。”
　　王辑仔细开始思考虚空掠夺者的行为方式。
　　“它现在确认了我的位置，因为这附近一定有某种监视道具确认我的到来。接下来它会到黄石公园，因为在那里，虚空遁地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足够进化的资源。”
　　想到这儿的王辑马上起身，“你们谁带了控制守卫？”他问。
　　“这是上次战役批量制造的道具吧？我记得我留了一个。”
　　老李说着将道具拿出来，现在除他之外，其它警员因为王辑提出的沙鲁两个字，已经完全吓傻了，根本无力答话。老李自己因为年龄大，对沙鲁这种生物完全没有概念，所以自始至终都没觉得可怕。
　　沙鲁大概就是某种吃人的生物吧，防区出现会吃人的生物多了，不怕这一个。
　　他这样认为，也不存在任何担惊受怕。
　　“麻烦给我用下。”
　　王辑索要来了道具并激活，机关升起，在天空散射出扫描光线，王辑向前继续走，大约走了五百米，他在一棵树下发现了真眼。藏得很深，在回响微弱的情况下，王辑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察觉到。
　　“他发现我的存在了。让我想想，它现在可能已经先离开了长城防区，到黄石公园积攒进化的支援。到现在他可能一次支援都没用。我猜它的支援是会把人造人给支援过来，必要的话，可能还会邀请到雷恩加尔。是的，他的进化点数，是应该可以用于沙鲁知识传承的体系的……”
　　思考到这点，王辑也没打算再这里多呆，他马上起身准备行动。王辑不能容许虚空掠夺者再这样进化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样进化下去的后果。尽管他知道，对方敢将自己的虫蜕展示给他看，就已经有信心让他抓不到。
　　“我要现在要去抓它的话，多半长城防区就会出现情况，所以必须卡住空间位。这是布置其一；其二，我要通过心火给老李恩与阳光，留下重要棋子。其三，我在没有心火的情况下，能否打得过它们……”
　　仔细想着需要做的准备，王辑觉得需要准备的太多，防区的牵扯让他很被动，他在这点上，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有没有把握，他都不能这样坐视一切发生。


第五百一十二章 飞人
　　狩猎即将进入第21小时，长城防区入夜九点50。
　　调查组从城郊西区的山林公园撤下来，这一次的收获最终只有鞋子和受害者留下的衣物，在王辑一行人发现虫蜕后没多久，防卫军的侦查队伍便尾随而至，在发现后立刻调动了相关的专业人员，转移了虫蜕。
　　老李对此没有任何作为，因为在这种超常规事物的保存与处理上，警局确实没有相关的技术力量。
　　调查组下山后便直接回城区，王辑在路上几经思考，他觉得自己要行动的话，对长城防区的照顾势必会出问题，他不敢保证自己在走之后，长城防区这边出现问题他能第一时间支援。
　　想到这里，他不禁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上司老李身上，不管怎么说，老李也是配合他打过三次战役的老同伴了，尽管王辑在他身上，更多的是留下后手。
　　“队长，这次你得到猎人的雷枪没有？”
　　王辑在车座后突然问起老李。
　　“没啊，根本就没看到……那是什么，刹车！”
　　老李随口会打着，突然看到公路前面突然一道强光降下，他赶紧提醒刹车。全车的警员都向前一栽，险些都撞个头破血流。“你们怎么都不系安全带呢？”王辑拉住身边一个年轻的同志，避免了让其一头栽到驾驶座上去。说话时，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查看情况。
　　“别下车。”
　　老李大声呵斥。
　　“没事啊！这不是那个猎人的东西吗？”
　　王辑指着公路前方，淡薄战争迷雾中心火闪耀。老李也愣住了，他是知道防区有一个这样类似小太阳的东西，也知道是猎人的东西，却从未近距离观察过。现在他勉强能看清了，与其说太阳，不如说是一颗以太阳为外表的燃烧之眼。
　　“猎人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老李也有一丝狐疑，但看到自己的队员都下车了，他在车上还这么怂不像是回事，也跟着下了车。他刚关上车门，心火的眼中一道强光穿过单薄迷雾，往他的方向照射过来。“队长！”王辑吃惊地喊了一声。
　　“没事，我没事。”
　　金色的强光照射过去，老李紧闭的眼睛睁开来，他多少还有些炫目，感觉一种莫名的暖流与力量在脑海间窜流，但意识还算清醒，他一把伏在车门上，不断摆着手像是喝醉了似得。感觉到力量的同时，他便知道，那猎人的雷枪重新赋予给了他。
　　但或许是这次雷枪的赋予力量太强，他感觉自己一时有些吃不消。
　　“队长你没事吧？”
　　王辑一脸关切地走过来。
　　“没事，不用扶我。”
　　老李摇摇晃晃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时拦路的神王心火也消失了。王辑有些愕然，他站在车外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也很茫然。
　　“我什么事都没有，行了王辑，上车吧，回到警局后就换班，你们都能下班休息了。”
　　老李靠在车座上，用手扶着额头说道。
　　“好。”
　　王辑点头，又往了公路前面心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真是怪了，那东西突然出现又消失了，是猎人路过吗？”他小声发着牢骚，上了车。
　　“别多问了，赶紧上车走。”
　　老李在副驾驶座上催促。
　　……
　　新都会。
　　下班的王辑最终并没有跟着同住一个公寓的队员们回去，而是借口要去吃东西，直接前往了超级地铁站，上车后他在超膜列车的车间里联系了防卫军的司令刘昌民，跟他简单说明了播种者五位议员情况和能力，并叫他准备保护防区的重要决策层和领导，最后告诉了他老李的存在，让他将老李暂时招募过去。
　　老李被他通过心火恩与了阳光，此刻开始老李的雷枪也将拥有真理的力量，虽然一时难以消化，但那也是必然的，休息片刻就会好。这是王辑留在长城防区的重要力量，尽管他的作用在最开始就被王辑定义为，是为防止虚空之眼渗透防区高层的保护性力量，根本意义就是保镖。
　　从当时老李说话的态度上，王辑能看出来，老李应该是知道了自己重新被赋予了雷枪，而且威力比较前面的战役都要强大太多。能够确认这点，对于王辑来说也已经够了，老李的反应态度也很让他满意，至少没有向周围的队员大肆宣扬，自己再次获得了猎人的眷顾。
　　保守与隐藏秘密，这很聪明，也将可能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决胜点。
　　……
　　黄石防区，泉水。
　　“虚空掠夺者给了消息，猎人发现了他的虫蜕，这是真眼留下的影像。”
　　石盘上，静待时机的虚空之眼将长城防区得到的消息线索给了众位议员，现在这个时间点，知晓独立猎人首字母A的行踪很重要。
　　“你不是说他没这么快解决大西洋城的事吗？怎么这么快，他就从那里脱身了？另外他是怎么脱身，打破时空电梯囚禁的，你确定了吗？”
　　摇动蝶翼的深渊巨口表示了不满，它一摇脑袋晃掉了自己具有腐蚀性的口水。
　　“还不确定。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为此消耗了不少代价，所使用的重要支援机会也有很多。虽然没能拖住他，但至少这是一次合理的消耗。”虚空之眼转动着身躯，不断做着传送回城的姿态，发出了一缕缕亮光，它说道，“但干扰和牵制不能停，那里的猎人已经拥有跨时空传递消息的道具能力，我们不如把这个防区当成牵制，吸引他过去，然后调动电梯层，把他引到其它层如何？”
　　虚空之眼说到了一种战术。
　　“但如果他在那里用阎魔刀解决了虚空恐惧，然后再度穿梭时空回来呢？”深渊巨口说道，“你这个牵制前提，是建立在他没办法在时空电梯自由行动的情况下，但这个家伙已经摸清楚了电梯的功能，你根本困不住他。”
　　列车抵达黄石防区。
　　“咱们人多还要怕人少吗？”
　　虚空之眼说道：“他去伦敦，那我就去他的防区，他能管得住哪里？你这个时间再去大西洋，他根本支援不及！咱们且不提摧毁文明防区这种事，只要拖他到来不了黄石公园这里，虚空掠夺者就能随意进化，马上它第二次进化就要开始了，人造人也可以开始支援了。只要独立猎人疲于奔命，那一切便都好说。”
　　“等等！”
　　趴在地上休息的深渊巨口说道：“虚空掠夺者给我消息，他感觉到了独立猎人的气，他往这里来了！”
　　“那还怎样！赶紧让伦敦那里开始破坏！我刚才调整了独立猎人的防区时间层，有东西把电梯井卡住了，防区时间没有办法调整。”
　　虚空之眼浑身的触须僵硬了下，催促道。
　　“是真理卡住了空间层！不行，虚空恐惧会被阎魔刀克制的，别让它和独立猎人对抗，让它回到这里，我到伦敦去。我能单杀他的，让我来牵制他！”
　　深渊巨口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开始了传送，白色的光粒伴随一圈向上浮起的光圈在它身体外开始流转。
　　“记得带复活。你吸引走他，我就到大西洋，让虚空恐惧到他的防区，总之全部错开，让他疲于奔命！他来咱们就跑，他走咱们就扰！只要他不来这里，我们有的是机会！”
　　虚空之眼马上做出了战术选择，并对此充满了信心。
　　……
　　尊敬的旅客，由于列车目的地被不明力量封锁的缘故，你无法……
　　砰！
　　车内的提醒还未结束时，阳光已经自心火边缘爆发而起，雷枪突然发难，一枪炸碎车门穿裂了时空电梯的空间阻碍，被破裂的壁障迅速恢复，却被心火冲上去散发阳光，硬生生卡在次元壁，让其没有办法修复。
　　金色阳光照耀下，王辑顺利下车，来到了黄石公园大峡谷的超级地铁站。
　　“虚空掠夺者应该在这里，目前不管怎么进化，只要不到所谓的完全体，我见到都能杀掉，而且就算是完全体，我也能杀了。不过我猜它们对沙鲁完全体充满信心，所以它们一定不会让我到这里，一定会想办法规避风险。针对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围魏救赵，我到这里，它们就攻击其它防区。”
　　站在地铁站内的王辑并没有马上展开行动，他慢悠悠地顺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前往黄石防区去伦敦的列车，等待着播种者下一步动作。他没有带心火，而是让心火暂时卡住了长城防区和黄石公园的空间，让两个不同时间层的电梯空间无法自由行动。
　　这个举动一定会刺激到播种者的，王辑确定。
　　他刚到前往伦敦防区的列车候车台，小楠的一则求援信息便发了过来：又有顶级议员来到了伦敦，可以的话尽快来支援，它的火力很强，而且有抵御黑暗光矢的办法，我们短时间内拿它没办法。
　　“是深渊巨口。伦敦防区还在四层，看来他们巴不得我去那里支援，那好，我就去那里。不出意外的话，我一旦去到那里，大西洋城那边就会出现状况，不过心理医生在那儿，我事先给他提醒下；如果心理医生能在大西洋城拖住议员，那么它们肯定会进攻长城防区，并告诉我那里的情况，都在意料之内，我就去，看你们有多少准备。”
　　想到这儿的王辑马上召回心火，登上前往伦敦防区的列车，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找电梯口，因为同时间层内对于他来说空间阻碍有和没有是一样的，超级地铁站完全可以作为电梯出口用，而且是电梯井之间的内部连接通道。
　　他留在电梯外的星界天使看的清楚，在他登上前往伦敦防区的列车后，失去心火卡空间位置的长城防区迅速下降，降落到了时间2层，彻底与当前时间层断开联系。同时，伦敦防区的时间层没有任何变动。
　　这点很能证明播种者的意图，它们如果试图想要孤立王辑并开打的话，那么必然会将伦敦防区的时间层做出改动，将其推到其它时间层。但它们不敢，不敢让王辑留在黄石防区。
　　“看来它们是真的将黄石公园当成据点，不肯舍弃。想必是在这里使用了很多支援，来支持虚空掠夺者的进化，到这一步不能放弃吧？这里它们的失误大了，因为它们固定进化发育的战略，并不符合灵动的时空电梯战术，我现在走到哪，就能牵着他们鼻子，让它们跟着走，尽管在它们认为，是它们让我疲于奔命，牵着我的鼻子走。但其实战略是我主动的，是我逼着它们不得不这样做。”
　　王辑思考了整个博弈的局面，他知道，尽管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受到了牵制，但这样下去的结果，绝对是那五位顶级议员的慢性自杀，因为它们的战术太好被针对了。
　　……
　　五分钟后，列车抵达伦敦防区。
　　到站时刻，王辑直接用阳光枪轰开车门，然后照例用心火卡空间层，用真理的阳光强行贯穿着两座防区，使其不能在时间层中做出调动。出站之前，他给王女留了个信息，告诉了她不要勉强，在黄石公园保护好自己即可。
　　……
　　黄石公园，泉水。
　　“它还是不肯放弃黄石公园，用神王心火卡住了时间层，电梯现在无法运行。”
　　虚空之眼尝试调试了电梯层，伦敦防区被卡住了，无法转移时间。
　　“意料之内。”
　　虚空恐惧摇动着大脑袋，说道：“你现在可以到大西洋城就位，我现在就前往独立猎人自己的防区，等时机一到你就发难让那里的猎人呼救，然后把他引到大西洋，到时我在配合牵制，只要它的心火没被卡在这火山公园里就没事，这一波时间争取到后，人造人的支援怎么都到了。”
　　“就这么办。”
　　虚空之眼很确认地回答。
　　……
　　狩猎时间进入第22小时；深水市。
　　心理医生家中，枯燥等待的王女终于得到了情况，黄石防区治安委员会来电，公园西部外，杰克逊小镇的居民在撤退途中遭遇困难，小镇唯一出路被倒下的巨树所拦截，小镇被孤立，目前需要确认空中安全撤退的路线，他们的城镇是有配备机场的，但监控卫星发现，在那里的战争迷雾中，出入着一种屁股喷火的怪异鸟兽。
　　出去调查之前，王女接到了来自首字母A的简讯：
　　你所需要守卫的防区是这次狩猎的重中之重，最重要的猎物目前已经盘踞在黄石公园的广袤森林里。
　　不要对支援吝啬，一切以活命为核心。你当务之急，是要确认自己能够时刻与伙伴保持联络，尤其是我。出现任何你无法面对的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以最快速度支援到你那里。
　　——首字母A
　　“你支援我了，那小楠姐姐那里怎么办？长城防区又怎么办？大西洋城那边那个小工程师呢？我才不用你的支援。”
　　王女看着简讯不禁直摇头，那静默地站了会儿，看着自己手中支援来的复活十字架，深思熟虑后，她到卧室翻了自己的包裹。
　　“那时王辑给我说，他留了一个海螺说能够叫支援，结果那是我都没机会用，就被那些深渊眷族给重创了。这次要不我先试着用一下，王辑说，这是燕山渤海防线的信物。”
　　她仔细回想着自己能够使用的所有资源，并在包裹里找到了那个淡黄色的海螺。
　　“怎么用？吹的吗？喂！喂！”
　　她拿着海螺，向其喊了两句，一行树阵联络机的信息于脑海浮现：
　　羽人王女，你使用该信物即可呼叫来自燕山渤海防线的支援，但在狩猎中，你叫来的支援将视作狩猎邀请，将消耗一次你的支援机会，是否使用？
　　——源于树阵联络机
　　“是。”
　　王女肯定地点头。
　　淡黄色的海螺开始泛起青光，一层白气从里面缓缓流动而出，在卧室里不断凝聚，紧接着，一个人影突然从白气中跳了出来，一跃落在了床上。那是个一眼看去就知道上岁数的老人，头发胡子都白了，穿着夏天的短袖衬衫，下身灰色大裤衩，脚上穿着拖鞋。
　　“你就是召唤我的猎人吗？”
　　老头叉着腰站在床上，一脸骄傲，说话中气十足，还是汉语。
　　王女愣住了，她错愕地看了眼老头，又低头俯视了下手里的海螺，再抬起头：“先给我床上下来。”
　　老头灵活地一跳，落在了地板上，上下打量了王女后，自我介绍道：“我是燕山渤海的猎人，蓬莱东路最厉害的手机经销商，秦皇岛的麻将一哥，飞人陆老千。这次算你好运，我们防线的负责人周长青有点忙，所以就请我老人家专程出马，狩猎邀请嘛！我很在行的，你这里是什么情况，赶紧说说，我动动手指头，就给你解决了。”
　　“时空电梯听说过吗？”
　　王女问。
　　“时空电梯？”陆老千眼神一滞，“你们防区被青铜议会盯上了？是那个大眼章鱼吗？”
　　王女肯定地点点头，追问道：“不止，来了五个议员。老千，你能帮上忙吗？”
　　“这个……”
　　陆老千把弄着自己的胡子，很认真地思考道：“难度有点大，幸好我机智过人，才华横溢。再来之前做了些准备。如果只针对一个议员的话，我想办法还是能打两下子的，运气好说不定能一棍子敲死个……对，这个防区只有你一个小姑娘吗？防区负责人呢，这个防区所属，我记得应该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吧？”
　　“别指望他了老千，他已经被拖住了。”
　　王女将防线发生的所有情况大概说了遍。
　　“哎哟，要跨时空联系他呀！这简单，打电话就行了。”
　　陆老千得意洋洋地伸手往腰后一掏，拿出了个水晶娃娃。
　　“这是什么老千。”
　　“这是手机。”
　　陆老千骄傲道，“用这个随便打电话！时空阻拦根本不成问题知道吗？我拿着这手机，整个超膜宇宙就没有没信号的地方。哎……要不你也买个吧，我这手机能便成活人，光能充电，时空穿梭，基因重组，无所不能！”
　　王女的眼睛发光，急忙点头问道：“那么哪里能买到啊？”
　　“这个……不着急，咱们回头再说。”陆老千挠着头发说道，“现在不是猎区有情况吗？咱们不是该狩猎了吗？”
　　王女说道：“那我们马上行动吧老千，你有复活吗？”
　　“怎么你们连个复活地点都还没了……”
　　陆老千收起手机，一脸麻烦状突然转喜，高举手里的水晶娃娃说道：“不过没事，因为我不用复活，我的手机就可以复活我！厉害吧！”
　　“厉害了我的老千！”
　　王女被逗的咯咯直笑笑，说话间拉开卧室窗户爬出去，张开羽翼就准备出动。
　　“我们走老千。”
　　“那个……能别说我老千吗？可以的话叫我飞人。”
　　“好的老千。”


第五百一十三章 斩杀
　　狩猎第22小时，伦敦城。
　　王辑抵达防区时，还在地下，那地表上轰隆隆的爆炸便已经有了震耳欲聋的趋势。超级地铁站的通道出口不断震下碎屑，连场景建筑都被震动，那地表遭受的轰击可想而知。王辑将心火留在空间缝隙，卡住伦敦与黄石的空间层后，即刻赶往地面，并与小楠取得联系，来获知播种者的准确位置信息。
　　威斯敏斯特市内。
　　小楠回复。
　　城市地表，一层灰色的粘稠液体已经铺在街道上，咕噜噜地向上冒泡。王辑踏上地表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许多头破血流的市民躲在坍塌的房屋与边楼下方，那黑夜天空满是爆炸性的绿色粘液不断下坠，只要触碰到生命体，便绝对会形成爆炸。
　　一些城市居民就是这样倒霉，在不小心接触到灰色粘液后，便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看着那降临的爆炸粘液干着急。
　　王辑的身影在道路匆匆一闪，身影如风，飞过泥沼时以幻影剑的光点跳跃，片土不沾，眼看一个干着急脱不下鞋子的中年男子坐在路边拔不出脚，面对泥沼干着急，王辑身影从其身边一闪，顺手将其拉住。
　　“小楠已经说过避难预警，照理说地表不应该还有居民驻留才对。这些人也是……”
　　举手之劳救人的王辑没有片刻停留，身影迅速掠过巷道，往那向天空喷发爆炸汁液的发射核心位置移动过去。他没有闲心放在拯救这些零星的受难居民，一个防区城市遭受到这样攻击，照理说是必然有疏散警告的。
　　但总有人不听劝，觉得相同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依然留在地表而不前往避难所进行避难。
　　对此王辑顺手能救的，就会救一下，和他路线有冲突的，则不会管。
　　威斯敏斯特市，唐宁街附近。
　　重新修缮的伦敦多数地标性建筑大都被摧毁，从天而降的活体大炮令人防不胜防，到来的医院深渊巨口第一时间选择了伦敦城的政要核心区域进行攻击，尽管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但只要它出现在这里，自然就能够吸引来猎人。
　　“够了，独立猎人已经抵达伦敦，你可以撤回来了。”
　　已经抵达大西洋城的虚空之眼伺机而动，它在知道同伴还留在伦敦赖着不走时，处于天然意识地警告。
　　“怕什么，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吃一双！”
　　深渊巨口在自己分泌物铺成的泥沼上活蹦乱跳地奔跑，张开大嘴漫天喷发口水，它的分泌物好像无穷无尽，口器喷出的液体在天空足以形成弹幕，大量的汁液根本就形成了降雨，在这种攻击频率下，整个城市在它射程范围内的，根本没有任何人敢露头。
　　建筑尚且都承受不住这种腐蚀性，更何况肉体凡胎。老胡自己阻止了公会的兄弟不要露头，依然有人不听话，尝试想用自杀式袭击以命换命，换掉议员，但没有一个例外，在冒头的瞬间就被炸死。
　　刘小楠最终下达死命令，再有出去送命的就不是猎人公会的人，这才阻止了他们的牺牲。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躲在废墟和倒塌建筑中的猎人公会人员，完全能够观察到那个非人类的播种者在城市腐朽的街道上横行霸道，那看起来异常脆弱的身躯仅一发高能激光的射击，即可轻易杀死。
　　但就是这样的诱惑摆在面前，众多人都上去尝试，结果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们上去只是无畏的牺牲而已，这次狩猎你们应该学会的就是自知之明，不是所有情况都合适上去拼命的。”
　　刘小楠郑重告诫自己的部下。
　　在议员这样的火力下，小楠甚至连地狱君主变身上去拼一波都没把握，在能够呼唤到稳定支援的情况下，她的选择很稳重。
　　能不上就不上，只要确定好播种者的位置，为王辑提供准确信息即可。
　　唐宁街附近，一个光点在天空闪烁起银白色的亮光，噌地一声，一道光影闪现于空，出现在半空。
　　“呵呵，终于来了。”
　　感觉到了独立猎人的到来，深渊巨口挥动蝶翼一转身，迅速调整身位面向王辑所在的方位。苍白的骷髅头盔下，议员四颗血眼同时盯住了王辑的方位，他长大巨口，生眼的口器瞄准独立猎人的位置，喷出大量的爆炸性粘液。
　　但城市地形下，猎人能够依靠的建筑跳跃点太多。王辑的幻影剑从未曾停止过，光点跳跃转瞬间便围绕这议员在街区闪烁一圈，缓慢逼近议员。
　　“真以为我打不中吗？你有本事再距离近点。”
　　议员后拉，在确定猎人的方位后往相反方向撤离，但这个后撤并没有用，当猎人围绕它作为中心点接近时，它在发射生化粘液弹幕的情况下，能够移动的距离非常有限，最适当的比喻就是，它是个机动性极其欠缺的炮台，而且在面对高速移动的目标时，准确性极其欠缺。
　　但它似乎对一切很有信心，所作出来的种种位置的拉扯，都像是在做戏。
　　“什么意思，难道它是有信心在不死的情况下杀我吗？这时候的最明智决定，不应该是直接往我的方向扑来，以命换命吗？”
　　王辑心起疑心。但旋即他打消疑虑，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有办法能够杀死自己，反正王辑这是要准备直接将这个长虫碾死，彻底地碾死，他已经为此做好了相关的战术准备，根本不再是靠阎魔刀。
　　对方以为能够杀他，不存在的。
　　接近议员大概有三百米的位置后，王辑从传统烙印中取出了时光尺，布满荧光的长尺洒下无数晶莹的碎光，时光轴开始拖动，突然，王辑的身影向前光点跳跃，猛地一闪直接贴脸跳到议员面前，小范围的空间湮灭立刻随他的身影，在周边爆炸出一片虚空的物质空间塌陷。
　　与此同时的是，议员在王辑突然贴脸跳跃的瞬间，身影一个闪烁灵敏地跃出时空场，躲避了时空真理效应的湮灭杀伤。但它却没躲掉王辑的诅咒，在它跃出的瞬间，王辑的沉默魔法生效，除真理体系的知识外，在没有相关净化药剂与道具的保护下，议员再没有使用闪现的能力。
　　但它无所谓！
　　“无限弹幕！”
　　与王辑拉开安全距离的议员抓准两人的距离，突然发难，口器中喷出的粘液瞬间爆炸式增长，在一瞬间完全达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形成了强大的范围场直接降临，它四眼紧盯着独立猎人的动作，血腥的眼里满是疯狂，它等的就是这一刻，谁说它要以命换命的，这个猎人的运气再好，难道闪避还能躲过这样的大范围杀伤？
　　他的速度再快，也逃不出这么远的距离！
　　当然，这只是他的打算，它对王辑动了十足的杀心，想要在此一劳永逸，永远地腐蚀掉猎人的灵魂，让其彻底死透，在猎人那边对它也是一样的想法。
　　它追求的是速度，而王辑跨越的是时间。
　　在它看来一切都成既定事实，而在王辑眼里，一切也都是既定事实，时间就在王辑面前陷入了短暂的凝固，在进入个人时间轴的王辑看来，世界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这应该是他个人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时间维度上，空间跃迁在挥洒碎光的时光尺带动下，他的身影瞬间回到五分钟前。
　　那是他刚下车的地铁站旁边，温暖心火的照耀之下，沐浴阳光的王辑猛地一探手，将臂膀伸入金色的熊熊烈火与光电中，从中拔出邂逅，再一个时空的跳跃，他与心火一同重新回到议员深渊巨口的面前。
　　斩杀！
　　静止的时间维度里是没有声音的，只有王辑绝对真理的一剑劈下，隔着百米距离，形成了绝对的斩杀，不是剑气，也不是任何的攻击形式。执剑时刻的绝对真理，就是在神王心火的照射范围之内，他所想要的一切就当成为既定事实。
　　在此神都不例外，更别说是他面前的这位议员。
　　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正常的时间轨迹里这短暂的停滞甚至都没有。它只存在于王辑个人的时间轴上。瞬间，时间恢复正常。邂逅一剑斩杀议员之后转瞬间消失于无形，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
　　时光尺也在瞬间停止了散落碎光，王辑依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但议员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消散于无形。
　　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也终究没有来，议员直到死去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于它是否直到自己已经彻底死掉，都是个问题。一切景象只有王辑自己知道，时光二连跳除却自己知道外，没人看见。
　　只有心火的位置变动，会让旁观者看出一些端倪。
　　大西洋城。
　　“伦敦可以动了！但是……”
　　心火位置变动的瞬间，远在大西洋城伺机而动的虚空之眼便察觉到了，他马上调整伦敦的时间层，将其调整到了3层，让猎人与黄石公园彻底分割，他本打算吸引独立猎人，可下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伙伴失联。
　　虚空之眼，你的伙伴深渊巨口已死亡。


第五百一十四章 再度相见
　　议会的人工智能告知了它这样一个消息。
　　“刚刚不是还……”
　　它愣住了。在青铜议会的的概念里，死亡是有特殊含义的，能够被复活的死根本不是死亡，而人工智能的系统提示死亡，那就是真的死掉，再没有任何复活的可能。它能理解这死亡提醒，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太快了，快到它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原本它还要打算在这里搞点事情，继续吸引独立猎人，持续让它疲于奔命，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现在这情况的话，它必须得重新思考了。
　　深渊巨口的死亡消息马上传递给了所有的议员。刚抵达长城防区的虚空恐惧还没做好准备，就得知这个噩耗，对降临的虚空五议员来说，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它是怎么死的，必须搞清楚。大西洋那边马上搞事，让独立猎人过去支援。”
　　远在黄石公园一直都在安稳进化的虚空掠夺者，通过议会系统向其它议员发出了信息，它很少需要有表态的时候，在进化完全之前它几乎是不过问任何事情，也不做任何表决，只会想团队提交必要的信息，但这次一个伙伴的死，让它不得不提前表态。
　　从进入青铜议会起，每位议员都应当知道无畏与牺牲的，死亡并不可怕，相反还是永恒的安定长眠，但在死之前作为生命还存在时，每位议员都必须确保自己的死亡价值。在虚空掠夺者看来，这种死亡很没有价值。
　　明明能够全身而退，非得搭上性命，很不值。
　　“我不能去，我要是死亡的话，时空电梯的掌控权就要丢失。”
　　虚空之眼拒绝了这样的要求，可就在这时，时空电梯内的同时间层，空间被心火撕裂了，那东方天空如同一副静止画面的伦敦防区突然炸裂，一道金色的奔雷闪穿破苍穹，紧接着神王心火出现，强大的阳光恩与洒照直接开来，直接一道巨大的屏障，硬生生卡在了两个防区之间，将之连接一处。
　　“他来了。”
　　实话实说的话，冷静的虚空之眼此刻有些不冷静了，在如此段的时间内，伦敦防区的天候甚至都没能及时做出改变，神王心火的攻击就已经贯连了两座防区，它对此甚至都没有起思索，猎人为何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防区在时间层中的变动。
　　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改造自己的基因伪装成了普通人，进入了城市中隐藏起来。
　　“我是它最难找的，只有神的感官才能认出我的伪装，但我有避神石，他无法找到我的。”
　　隐入城市的虚空之眼放缓了思绪，它并没有吓得逃走，反而沉着的在大西洋城稳定下来，它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藏下去，就没人能够识别它出来。
　　“我在这里就将它暂时拖住，然后虚空恐惧去搞他的防区，我不搞事它必定支援，他一走，我就把这个防区炸穿！”
　　它打好了盘算，并将自己截获到的防区资料，全部给同伴发送过去。
　　……
　　伦敦防区，威斯敏斯特市区。
　　狩猎时间已经进入第22小时，本该是黑夜的防区却迎来了久违的白天，太阳大概在午后两点钟的方位，市区街道，王辑飘然落在一栋倾斜的高楼上，拉下了脸上的忍者面罩。
　　“还好，灵魂受损并不严重，可以不用去补魂。”
　　从疲劳度大概感觉了灵魂受损的程度，王辑感觉到并不严重，他刚才斩杀议员时用时连一秒都不到，而时光尺的灵魂力量消耗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这个道具本就是用于时空大尺度，像他在猎区所经历的这22小时里，穿越全部时间用到的灵魂消耗，对于王辑来说都不会太大。
　　他至少还有两秒钟邂逅的使用时间，远没有必要补充灵魂。
　　风暴乌鸦从天空掠过，变成人形落在了他的身边。
　　“四个防区现在都有人守吗？”
　　落地的小楠第一时间问起了其它防区的情况。
　　“长城防区没有人，不过有事情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回去，而且播种者方面也肯定会提醒我的，它们现在巴不得我到处支援，我如果回了长城防区，它们也能趁机知晓我穿越时空电梯的手段，想办法针对。”
　　王辑肯定地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市区远方早已经休电的广播便响了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首字母A，我已经到你的防区了。快来抓我吧，再迟些，我就把这座防区直接毁掉。”
　　“是那个最早被阳光枪杀死的议员，这是它的声音。”
　　小楠马上回头，告知王辑议员的身份。
　　“不管它是谁。”
　　王辑淡然，同时将心火从大西洋城撤回，召回到自己的身边，阳光洒照下，恩与了小楠真理雷枪。
　　“我会赋予真理雷枪，拿到这个东西后你继续留在这里，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也不要做任何暴露。其它防区我都会做安排。还有，我姐姐现在在哪里？”
　　“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小楠点头。
　　“那好，我先走一步。”
　　王辑说话的时间里，已经挥动时光尺洒下辉光，身影小范围的引动起空间湮灭，消失在物质世界。
　　……
　　大西洋城。
　　“隔离消失了。看来他回防了，很果断啊，甚至都没让我给他做时间层的接应道路。看来他真的找到了一些门道，但没关系，我也开始行动，他再快，也得疲于奔命！”
　　街头，伪装成人类的虚空之眼通过控制台发现心火离开后，知道独立猎人已经回防的它再没有任何顾忌，基因转变迅速成原形，在街上人们的惊讶中升空而起，它扬起紫色的触须凌空一摆，一座规模空前的虚空裂隙在街道上瞬间炸开！
　　一条街的楼房商店全部灰飞烟灭，强大的虚空对流将周围的物质全部撕碎，紧接着，它在半空中凝聚力量，一道穿越千米的生命形态瓦解射线从大眼中爆射而出，横扫湮灭着所有物质，以及附近呼啸而来的战斗机。
　　大西洋城指挥基地。
　　露天的装甲广场，坐在坦克上等待的心理医生站起身，举起了手中的冥火之拥。
　　“看到了吗？你只要静等，它们自己会送上门来的。”
　　他和修坦克的意柯塞汀说了一声，一挥法杖传送向虚空裂隙的附近，传送阵光芒闪烁而起，医生的身影瞬间消失。
　　城区。
　　激流光束的扫射中，魔光光芒在天空一闪，降临的医生通过隐形眼镜一眼锁定了半空的议员，挥起冥火之拥一指，幽幽冥火瞬间点燃了虚空之眼的身躯，那柔软的身躯被点燃，立刻造成了身躯与灵魂上的重创。
　　一心搞破坏的议员一慌，全然没有料到这里竟然还有猎人敢对他出手，而且是用魔法，被冥火点燃的刹那，意识过来的它迅速在脚下的土地放出一片物质结构空间，抵挡后续来袭的任何攻击。
　　它真理作用的知识，除了像独立猎人那样难缠的人物外，任何偷袭它的人它都不怕，因为无论这个世界的科技手段，还是魔法，都不能抵挡物质结构的威力。燃烧的冥火被解构也是顷刻间的时间，然而那个猎人先手冥火之后，后手的攻击超出了它的意料！
　　它以为后续的知识冲击会是毁灭魔法，然而猎人却没有这样做，他挥起的法杖只是个起手，甚至于可以说是一种障眼法，任何魔法师都会通过元素的配合，打出最高效的毁灭魔法来摧毁对手的防御，而这个猎人的法杖起手，只是让它以为，这个猎人是魔法师。
　　法杖的冥火爆炸之后，医生跟着便以念力甩出了受难之钉，不讲任何道理，也不给任何机会。
　　一道突如其来的光迹快到甚至看不清飞行轨迹，受难之钉便已经穿透了它核心的大眼睛，物质结构对钉子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呲地一声眼球穿裂的声音稍后响起，虚空之眼软泥般的身躯开始剧烈抽搐，所有触手变得无比僵直！这一枚长钉的穿体痛苦，胜过了它自有记忆起，接受到的任何伤害与痛苦，仿佛自身所有的力量与知识，都被刹那间全部被带走！
　　“是钉神子的刑具！”
　　回味过来的虚空之眼骇然，转身便扎进虚空裂缝的对流光束中，逃进虚空，躲过了后续紧随而来的受难钉。
　　念力操纵的钉子自由穿行于虚空裂隙，在对流光束中没有任何阻碍。眼看着虚空裂隙关闭，没有任何追杀手段的心理医生也没有再追，他可不想为了追击一个议员，而将自己宝贵的道具丢失在虚空世界里。
　　……
　　噗通！
　　电梯之外的茫茫世界，受到重创的虚空之眼从时间层的三层跌落，摔倒在了二层里。那触须在地上不断滚动，硕大的眼睛里也出现了可怕的血丝，被重创的它拼尽所有力量从大西洋城逃出来，根本没有力量返回4层的黄石公园，反而从三层跌落到了二层。
　　“好险。没想到他们在那里居然留了埋伏，险些就中招了。不行，我这边一撤，虚空恐惧也得跟着撤，否则就要被首字母A用阎魔刀给杀掉。”
　　它慌张地急忙去联系虚空恐惧，让它赶紧撤回泉水，不要再来独立猎人的防区久呆，然而，虚空恐惧随意的回答让它意外：
　　没有感觉到阳光，独立猎人不在这里。
　　“没回防？那他是去了……”
　　议员惊讶之际，只见那茫茫世界中，一种隐形的事物突然现身，它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炙白光焰燃烧的裁决大剑已经劈下，一剑将它送回了泉水，它的尸体处，一个黑色的遥控器突然爆出。
　　“完了。”
　　这个念头闪过之时，它已经回到了黄石公园的泉水中，瀑布水流声响，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泉水符文石盘外的堤坝上响起。
　　“你好，又见面了。”
　　它抬头，赫然望见那个手握阎魔刀的独立猎人就站在堤坝上，向它发出问候。


第五百一十五章 如同神助
　　狩猎第22小时；
　　长城防区，新都会。
　　位于新都会与兴阳区交界的长城居民自卫会在这里拥有占地极大的训练、集会场所，在这里的会员们实际控制着两座居住小区，在一些文明背后力量的默许和支持下，自卫会将它们掌握的小区已经建设成了实质的基地，在战争情况下，这里完全能够做到与世隔绝。
　　时间层被调整在一层，长城防区还是深夜，对天候已经完全没有感觉的居民大都凭着直觉进行作息，战争时期也没有任何可靠的个人生活作息可言。大概到22点20的时候，从新都会开来一行黑色轿车，夜幕下虽不显眼，但那耀眼的车灯与开道护送的坦克，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那是市政府的车吧，为什么会被防卫军护送着到这里来了？”
　　守夜的自卫会成员感觉异常，赶紧用无线电通知了小区里的领导层，眼看着那装甲厚重的坦克开过小区道路前，市政府的轿车在此陆续停下。片刻，路灯照耀下，一行穿着迷彩服的自卫会人员从小区里面出来，在部队的押送下，从轿车走过，登上了后面的装甲车。
　　看样子，像是他们这里有重犯被防卫军给押走了。守夜的自卫会成员眼睁睁看着组织叫人，被那些押走，感觉到不忿的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和防卫军打过过深的交道，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普通人的视野自然是看不懂这些现象的。
　　押走了自卫会的人员后，坦克继续开道，履带滚滚压过道路前进，后续的市政府高层人员轿车跟上，在之后是装甲车。
　　装甲车里，一身军装的是市长先生拿下头顶的帽子，驱散身上的闷热。除他一个白种人外，装甲车内做着的全部是黄种人，包括刚刚被押上车的男子，他面容看起来虽然精神，但其实岁数已经不小，头发也是染黑的。
　　“会长先生，我听说在中国，人们都喜欢叫你局座。”
　　市长先生身边，一个精神抖擞、面庞偏瘦的军官问话，虽然是亚洲人，但却是一口流离的英语，那鼻子两边的法令纹深刻，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他的威严气度，和后来上车的自卫会会长一样，他的年龄都些在脸上，但都是用染发来尽量掩盖自己的年龄，保持年轻的力量。
　　军官身旁，一个中文翻译迅速讲出他要说的话。
　　“都是网友捧的，刘司令。”
　　会长先生和善地微笑，这个军官虽然看装束像是一线工作的防卫军连队军官，但那面容他在电视、网络、新闻上看过许多次，居民自卫会发起后实际见面也是握过手、相互之间表达过友好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网友也不是好骗的，没真才实学是捧不起来的。”
　　刘司令的语气冰冷，似乎他说话一直就是这样的态度，“会长先生，你想在这里长城防区干多久，我记得你早已经是退休的人了，这样的年龄能够享受的人生也不多了，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有没有为家庭考虑过？”他问。
　　“呵呵。这个嘛，坦白说个人意愿有，各方面的希望也有。家庭意见的话，说实话我考虑不多，但还是想在心里的。你问我准备在这里干多久，我想不用多久，让这里的居民在自我保护上能形成统一意识，让这里有一个比较良性的秩序就好。”
　　会长微笑反问道：“这不就是我能发挥的一点余热吗？市长先生远道而来，用自己的声望来稳定防区政府的日常秩序；司令你过来，要建设文明的防御力量；我啊，治政我是门外汉；军事建设又有在役的刘司令，这些都不需要我插手。承蒙大家都看得起，对我都信任，借着这点声誉建设防区居民自我保护的工程，也算是着眼未来了。要是这点工程也能步入正轨，我也能回去享清福，将这里的事情交给后来人了。”
　　“不准备交给我们吗？”
　　司令突然问道。
　　“当然，防区居民自己的事，当然还是由民间自己来完成，各自的体系划分开，这样的话无论哪方面出了事，其它方面都有救急的能力，而不至于被针对到拖死，也是个良性的选择。”
　　看得出来刘昌民话里有话，自卫会的会长先生从容地找出了适应道理回答。
　　“那现在鸡蛋都放在我们这一个篮子了，这是猎人的安排。会张先生，你们觉得我们今晚遭到播种者偷袭的可能性有多大？会不会出现危险，我们三个全都死掉？咱们两个老人了，死了没关系，总有新鲜血液。市长先生，你正值壮年，要是出了事，想要找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市长，可就不容易了。”
　　司令话锋突转，说到了市长先生。
　　“嗯？”
　　市长感到莫名其妙，怎么这两个人斗法，还牵扯到他这第三方上面了？市政府一直都是向各方组织积极寻求合作互助，谁也没得罪，这个刘昌民的攻击性怎么这么强，逮着谁都想咬一口。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没关系。咱们做的都是伟大事业。中国不是有句古诗，叫做苟……”
　　“好好好，可以了。”
　　会长打断道：“大家明白就好。刘昌民司令就是要拿咱们三个当诱饵，诱出播种者进攻，我想这应该不是猎人的意思吧？另外司令有没有十足把握？你刚才问我们万一，我可答不上来。”
　　他这么一说，市长脸都青了。
　　现在不是要到军区基地进行临时避难吗？不是猎人有安排相关的人员保护吗？怎么在这里突然就变了？诱饵？这玩的太大了吧？这个装甲车里坐着的可是防区除猎人外，正常秩序下最高的三位巨头。
　　拿命当诱饵，疯了？
　　市长有些坐立不安了，他仔细观察了自卫会会长的神色，这个在防区被称为局座的亚洲男人始终保持着和善地微笑，市长知道他是有背景的，刚才话里有话的防卫军总司令进行交锋，也完全有一种中国打外交的两仪拳架子，绵里藏针的很有技巧，说的话很有针对性，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敢这么说，诱饵这个说法多半就要坐实。
　　“坦白说这件事就是猎人的安排，我对他这个做法也很惊讶，但战争期间猎人的话就是总统命令，我也必须得听。”刘司令叹气道，“但就是没把握，才问会长先生的。坦白说，我原本想只让自己当诱饵的，但猎人说我一个人的分量不够，咱们三个加起来，才有让播种者出手的价值。没办法，只能让两位也辛苦一趟了。你也是军事战略的专家，做出些行动的风险评估，我觉得很合理，也能给我点信心。”
　　刘司令问：“怎么？没把握吗？”
　　“我当然是没把握的。播种者恐怕连咱们防区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袭击这种事都还不一定。”
　　会长做出否认，表示无法做出风险评估。眼看刘司令这副模样，他就知道这个司令是多半说谎了，猎人为他们安排相关保护人员，警告他们需要从固定驻守场所撤离是真，但拿他们三个当诱饵，绝不可能是真的。
　　诱饵这种事，必然是刘昌民的突发奇想，冒险的军事行动。对此局座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他就想知道刘昌民是如何判定播种者会袭击他们的，如果刘昌民的判断无误，那问题就在猎人留下的布置能够压制播种者。
　　如果刘昌民判断有误，那今夜，刘昌民可能就是在吓唬他们，趁机要蚕食市政府和自卫会的力量。无论哪种，到防区做居民自卫建设工程的他都不怕。既然来了，就是刀山火海也该早已经做好了应对。
　　“一定会来的，因为防区有关我们这些人的情况，播种者已经全部知道了，因为我的部下信息处理不慎，这些全都暴露了。”
　　刘昌民遗憾地说。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就敢断定，播种者如果突袭咱们，一定是有来无回。它们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打，事实上我认为播种者是聪明的，不可能不知道这是陷阱，明知是陷阱还要来，你让它们给我来偷袭一个看看？”
　　会长突然信心倍增的说话，话音刚落，前方市政府的轿车突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伴随着轰隆的倒塌声，大地都陷入了短暂的震动。装甲车立时停下。车内的三人猛地跟着刹车一晃，市长本就心里有些忐忑，经受这么一吓险些从座上滚落下去。
　　刘昌民一把抓住车内的把手稳住，另一手拽住了从座位滚落的市长，将他硬是拉了回来，那精瘦的手掌显示出了不小的力量，刘昌民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会心的笑容，但并不是在嘲笑市长的试探，他看向对座的男人，对眼下发生的一切说出了一句概括，而翻译对局座做出了神韵翻译：
　　“君之一言，如同神助。”
　　……


第五百一十六章 美食界
　　夜幕下的兴阳古路，街道公路突然裂开，一道道可怕的尖刺突然从地底窜出，没有任何防备的护送队伍骤然遭受袭击，市政府的轿车第一时间被尖刺炸起，好像蓄谋已久的埋伏专门针对的是这几辆轿车。
　　“抓到了，抓到了！你们逃不掉的。”
　　古路边的一座商场轰然垮塌，只见一个体型巨大的怪兽突然从饥商场后方冲出，撞开崩乱的碎石冲到道路上，一声恐怖的尖啸，震的周围的士兵当场七窍流血昏死过去，周边的商店玻璃也全部被声浪震碎。
　　它发出沙哑的声音，硕大的脚爪猛地踩上那些轿车，将那些对他而言和玩具没有区别的铁皮机器全部踩得粉碎。
　　“你吵吵个啥！我头晕正不舒服的呢，见不惯你们这些大吼大叫的东西！”
　　后方的装甲车上，老李气急败坏地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一边擦着自己流出的鼻血，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向和怪兽。夜幕笼罩下，森然恐怖的怪物转过自己硕大的头颅，看向道路另一边的渺小人影。
　　那是个猎人都不是的东西，根本没有让它回话的资格。
　　没有其它意思，在它眼里这突然跳出的疯子不过是一记灵魂的补充品而已，它根本懒得理会这个人影，但出于对其愚蠢的勇气，它还是直接张开血口，猛地向前一扑咬了上去。它欣赏有勇气的灵魂，即使那看上去很愚蠢，但依然是虚空最好的粮食。
　　也就在它扑出去的时刻，大步向前的老李扬臂挺身直面迎上去，一发金电雷枪突然在他手心凝聚而出！
　　虚空恐惧狭长的银眸闪过一抹吃惊的光泽，这个人类为什么会阳光枪？他连猎人都不是，哪来的知识？
　　而且它为此早已经做出了十足准备，从出手的刹那，它便用咆哮杜绝了任何意外可能的出现，在它的沉默知识下，这个人类怎么能够用出知识？
　　是真理。
　　它在一瞬间终于回味过来，但时间是不可能等人的，就是那样一个它甚至不屑与之说话的渺小人类，挥起了一道长不到两米的雷枪，向它贯射而来，闪电飙芒的震动，远没有神王心火所发射的雷枪可怕，但具有真理杀伤性的事物，再怎么渺小，对于它而言，也有着足够强的杀伤力量。
　　更何况，阳光天然克制它这种特殊的虚空生物。
　　一刹那，勉强给它当牙签的雷枪贯入它的鳞甲，穿透了它的皮肤，贯体时刻，千万道雷霆突然从伤口中爆发出来，它的身体就仿佛最佳的导电品似的，全身引雷！酷热的阳光让它感觉到了极度的痛楚，甚至心脏都要被炸飞，沉重的庞然大物身体猛然摇晃了几下，在几次挣扎中勉强驻足，那些坦克的穿甲弹在它身体外爆裂，巨量的焰火轰然散开，都没能将它炸翻，可就在这时，老李手中重新凝聚出了雷枪。
　　再一道雷枪的贯杀让它彻底再站不住，在坦克与火箭弹的重重轰炸下没了声息，砰然倒地，整个街道地面都因此出现了震动。
　　……
　　“目标已经失去生命反应，报告完毕。”
　　装甲车内，拿着无线电等消息的刘昌民将手里的设备突然一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他打开车门跳出去，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炮火的轰炸在黑夜中形成了壮观的光焰，爆炸声持续不断从怪兽尸体上发出，刘昌民望着倒在街道上的巨兽尸体，突然叹了口气。
　　“可以了，通知他们停火。”
　　他想装甲车里的助手说道。
　　破坏人听觉的轰炸声终于结束，市长和局座先后下车，远远观望了下那巨兽尸体，那庞然大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汽化消失。
　　“这么大的一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防区，并在展开袭击前始终保持隐藏，确实很不简单。但不出手的话它很厉害，一旦主动出击，它似乎就并不是那么强大了。”
　　望着那逐渐消散的巨兽尸体，刘昌民禁不住摇头，一方面感慨敌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防区防卫工作担忧。不是这样主动去下诱饵，他们甚至连播种者的面都见不到，就可能会被摧毁。尽管现代战争也是这样的残酷，但战争结果的性质不同，还是让他深有感触。
　　这次埋伏播种者成功，没有什么值得好夸赞的。尽管刘昌民早就吩咐人记录全程，作为以后的宣传工具，但综合来说他在这里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能够蹲到这个播种者，也完全是利用了自己先前的失误，对他而言，充其量也就是弥补过失而已。
　　“不科学啊，它用脚趾头去思考的话，也应该知道这是陷阱，没那么容易得手才对的，怎么还敢出来。”
　　局座眼睁睁看着尸体汽化，他感觉到了有些不可思议。首先他确认自己是安全的，因为猎人有周全安排，他可以不相信刘昌民，但他相信猎人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有关对猎人的了解方面，他自认为要比刘昌民知道得多，毕竟立场不同。
　　但他不认为播种者会这么傻，在抓到信息后如此莽撞的埋伏，尽管他认为刘昌民这个冒险行动本质没错，就算没有引来播种者也不会亏，只是出于保守角度考虑，他对能够有收获的结果并不乐观。
　　“你把对手想的太高。脑子里那套，还是过去文明内部的战略博弈。”
　　刘昌民笑道：“但是，咱们的对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能够像咱们以前那样的博弈和思考。播种者阵营其实是良莠不齐的，那里面什么东西都可能有，它们唯一的共通性就是对文明世界的憎恨，但智慧与谋略不可能保持一样的高水平，具体的我也不说了，总之你预测的没问题，但行动我们不得不做，想必你也明白，这种胜利其实不值一提。”
　　说到这儿，刘昌民反身回到装甲车上。“对了市长先生，你那些轿车就不用我们防卫军报销了吧。”他探出头说。
　　“如果下次这种事不要再叫我的话。”
　　市长喃喃回答。
　　……
　　黄石公园。播种者泉水。
　　“他竟然来到了这里，什么时候，怎么会……”
　　虚空之眼眼看着独立猎人就在泉水边缘的堤坝上站着，不可置信的同时，对任务失败的恐惧也在它心头形成了阴霾，然而这时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符文石盘上浮光一闪，虚空恐惧出现在了它的身边。
　　“你……怎么死的。”
　　看到虚空恐惧的死亡复活，它感觉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是啊，你怎么死的这么快，完全在我意料外。”
　　王辑说话时已经手已经按在了阎魔刀的刀柄上。
　　他说的是实话，这个虚空恐惧死的也太快了，王辑原本打算到这里解决到虚空之眼，但未曾想到这大虫子竟然也死了，王辑想它在长城防区有一万种作死办法，都不可能这么快死亡。
　　但它确实在这里复活了。
　　“不过这样也好，还有人来吗？把你们的伙伴都叫来吧，记得叫上虚空掠夺者，四个一起来，借靠泉水和我来打一番，怎么样？”
　　王辑问道。
　　眼下被两个播种者堵在了泉水，他是真的不着急了，伴随这个虚空之眼的一次死亡，时空电梯的控制器已经被王辑得到，现在的局势已经稳定了，有心火在身边，王辑面对这两位议员很轻松。
　　他只要站在这里，在有神王心火的情况下，虚空之眼就不可能再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也不做什么，就逼在这个复活点，观察下虚空大家庭的和谐度，如果能从两个议员这里逼出其它两个隐藏的议员，那他就赚大了。
　　“怎么，不知道该回答还是该动手吗？”
　　王辑发问，手中的阎魔刀已经导电，次元斩随时都可触发，只差他拔刀而已。
　　“休想！”
　　泉水石盘上的虚空恐惧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引动着瀑布附近的气流都紊乱起来，它率先发难，举起巨爪刚要召唤尖刺，王辑已经拔刀，数十道深蓝夹杂着异光白色的剑气同时出现，瞬间切割了虚空恐惧的尸体，电光火石瞬间，虚空之眼一摇触须，在泉水中召唤虚空裂隙，想要逃走！
　　心火之眼轰然射出一道雷枪，将其湮灭。下一秒，抓住复活瞬间的王辑投掷幻影剑，光点跳跃瞬间降临泉水上空，阎魔刀直接刺入复活的虚空恐惧头部，一进一出，溅开无数血水，紧接着，他的身影重新闪现在堤坝上。
　　被阎魔刀刺过的虚空恐惧砰然倒在符文石盘上，伤口处以惊人的速度溢散灵魂力量，它很快就彻底溢散了所有灵魂，仅剩下了一个腐朽的躯壳。
　　虚空之眼，你的伙伴虚空恐惧已死亡。
　　复活的虚空之眼呆住了，而就在这时，泉水附近突然拔地而起无数古树，临海附近的海水中也浮现出大量的土地与荒漠，在他面前，泉水也突然和他拉开了远到看不见的距离，无数山峦天堑的出现，完全打乱了王辑的视野，一层幻梦般的宝光也将山川树林保护起来，将王辑完全隔离到了外面。
　　一行警告信息也迅速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警告：播种者已经在你的防线布下特殊道具环境场，该环境场名为“美食界”。树阵检测到这是个限时类环境，将持续三小时存在，持续时间内美食界将自成一片世界，内部空间将以宇宙尺度进行衡量。
　　美食界是智慧生命难以踏足的的危险领域，长久以来在宇宙中不为智慧生命所开发，在那里充满着各种可怕的宇宙生物。但是在某些特殊智慧种族看来，那里就是美食界，拥有整个超膜宇宙最稀缺最罕见的食材。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五百一十七章 狩猎广播
　　“食材……知道了，它们利用美食界来为虚空掠夺者的进化拖延时间，其次也是创造一个提供虚空掠夺者进化能量的世界。有这种环境场的话为何不早点用出来，看来也是副作用的。”
　　王辑纵眼看过整个被薄膜所笼罩的美食界，在间谍卫星地图上，它大概只覆盖在黄石防区东南部的一小片山脉，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但场景内部究竟有多宽广，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他只知道，原本就在他眼下的泉水，因为美食界的出现，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在他视野中彻底消失，巨大的山脉远峰一瞬间将他的视野拉的很远很远，远到他根本看不见美食界的边缘。
　　无疑，想要在这里面再找到剩下的议员，绝对是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暂时休整一下吧，想想怎么处理剩下的议员，那个虚空掠夺者，还有虚空遁地兽还未现身，也是不知底细的存在。”
　　王辑平静地摇头，眼看都要解决战斗却突然出现这种东西，他无话可说，但想来也是，如果到来的顶级议员团队就是这个水平，那青铜议会比他想象中要弱太多。但不管怎么样，就算虚空掠夺者完美进化，他也不怕。
　　圣光从黄石公园的暗夜中坠临，守护天使直接以降临的方式，回到了被守护者的身旁，到来的她拿了一个黑漆漆的遥控器，在那上面有着时空电梯的按钮，开关以及楼层跳动的按键。
　　“也是该把这个给解决了。”
　　王辑结过遥控器，看了遥控器上的标志后，将环境场关闭。
　　……
　　狩猎时间进入23小时；时空电梯效果已经关闭，防区时间全部恢复正常。
　　黄石公园；
　　美食界所在的东南部山脉，来自大西洋城的海军战舰、以及空军队伍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在猎人的授意下，无人机的装甲部队完全将美食界封锁，王辑没有意图派遣无人机进入美食界搜索，因为所有战机在进入那层透明的薄膜后，最快不到十分钟，便彻底失联。
　　按树阵的说话，美食界里拥有着众多可怕怪物，联系其内部广袤无边的土地，想要通过科技部队强行征服完全是得不偿失。
　　但同样，王辑不允许里面的生物会自己出来，包括播种者再偷偷出来搞事，他都会想办法根绝。封锁美食界的装甲部队全部来自战争要塞，由核心火源控制，不存在任何基因伪造的可能。同时，山脉周围的陆地，也被设下了扫描震动的仪器，这是专门用以防备虚空遁地兽的。
　　深水市。
　　心理医生家中，猎人除了还在外疏散郊区居民的王女外，全部在此集合。
　　“如果说美食界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小时，那么在这三小时内，虚空掠夺者肯定会完成全部的进化。现在看样子，我们似乎是没有办法阻止的，美食界的内部空间大到难以想象，而且无法被间谍卫星所监测，这很为难。”
　　医生将信息汇总，思虑道：“那么你在担心什么，如果你认为虚空掠夺者即使完成所有进化，它都打不过你的话。”
　　王辑答道：“他如果不是针对我，是针对防区的话，我也很有可能拿它没办法。”
　　他杀议员可以在一瞬间，但怕就怕在，进化完整的虚空掠夺者根本不和他打，而是直接针对防区，以沙鲁力量来计算的话，它要完成毁灭防区，不需要太久。龟派气功的蓄力需要多久？也就是喊几次“哈美哈美”的功夫。
　　播种者从不是专门为杀猎人而来的，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摧毁防区，毁掉文明。
　　小楠做出总结道：“也就是说它出现的第一时间里，你必须得让它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面，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抓住它的话，我们就输。”
　　“是的。”
　　王辑点头。
　　“那这个可能不是太有必要担心。”小楠说道，“你姐姐拿到了虚空生物的基因，貌似从里面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她说这种东西是一种类似虚空生物同族的吸引性，很强烈，我想她的研究稍有进展的话，应该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比如说，用于对相同虚空生物的雷达监测。”
　　“有这种东西吗？”
　　王辑抬头。
　　“是的，她说这些那种基因有种异常的相性，活动都不断指着某个方向进行偏移。综合刚才我们交流的信息，我确认，那种相性其实是虚空生物之间的吸引。”
　　“我也记得，大嘴似乎一直都在被马尔扎哈吸引。”
　　意柯塞汀突然发言，其实作为重度游戏玩家来说，当一说这些议员的名称时，他就能想出大概背景。
　　“那也不是很够，我再想办法吧。”
　　王辑起身，将话题暂时终结。
　　只是这些的话，想要造出雷达什么样的东西，他觉得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现在的他更相信，在两个半小时后虚空掠夺者出山，摧毁防区的瞬间，让他用滑天下之大稽给嘲讽到，只要攻击目标转向他自己，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为此，他还是决定发布狩猎广播，当然，他只说要找美食界的地图和指引，不要其它的狩猎支援。
　　……
　　西部，杰克逊镇。
　　“所以说现在已经没有那些诡异的事情了？”
　　城镇中心的广场上，听完镇代表叙述小镇遭袭事件的王女发问。
　　“没有了，我们现在可以安全撤离了。”
　　镇代表回答。
　　小镇的机场，通往大西洋城、亦或是长城防区的航班已经就位，第一架人员疏散的飞机已经起航。
　　王女转头看了一眼背后支援过来帮忙的老头子，想到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她一路抓紧时间赶到这里，结果发现却没有事情了，为此她还专门拒绝了首字母A会议要求，结果到这里来什么都没有。
　　“或许我们该进公园的森林里去调查调查。”
　　陆老千这时出言提醒。
　　镇代表说，它们城镇的宠物以及一些信号塔的修理工、工厂遭到了莫名的袭击，那是来自地下的生物，它们就像幽灵似的神出鬼没，常找一些震动或声音特别大的地方进行突袭，小镇本要疏散和求救，但信号塔被破坏，离开小镇的道路也被倒塌的树木所掩盖，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用无线电求援，占了猎人与治安委员会的频道。
　　“去看看。”
　　王女展开双翼，这就准备动身。
　　……
　　城镇远郊工厂，已经人去房空的工厂里面存留着一个巨大的深坑；王女他们看到后没有进入坑道里面，毕竟里面太过狭隘，鬼知道会有什么。森林里面，相似的坑道则更为泛滥，好像有一个专门打地洞的生物，在森林下方建立起了复杂的地下网络。
　　思前想后，王女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侦查蜘蛛，扔进坑道里面，去观察那地下网络的情况，顺便记录整个地形。
　　机械蜘蛛在地下快速爬行，很快看到了一些陷入睡眠的怪异虫子，体型如同蠕动的肉虫，全身长满了可舒张的尖刺，没有眼睛，前段生长着巨大的钳嘴，里面则布满了尖细的牙齿，以及花蕊般的舌头。
　　一只，两只……
　　王女手中的监控屏幕拍摄到的，那复杂的地下网络里面全是这样的生物。
　　“看过那个电影吗？”
　　陆老千背着手站在王女身后：“就是那个《异形魔怪》。里面的怪物就是这个玩意儿。不过很奇怪啊，它们为什么现在不继续进行攻击了？不吃东西它们没能量繁衍的，你看这些怪物，它们像是在集中保护某个区域。”
　　“我也发现了，再等等。”
　　王女紧盯着屏幕回答。
　　机械蜘蛛继续向前快速爬动，细小的昆虫身躯不断描绘着地下网络的形状，那坑道逐渐形成了一个很有章法的保护圈，以总体环形的布局，保护着森林深处的某片区域，王女跟着蜘蛛的行动，在陆地上空不断飞行前进，确认方位。
　　最终，她和陆老千在北部的山脉处停下，那里已经是火山地带，而在地下通道里，酷热的火山内部环境里，无数紫色结晶体集中的地下深层区域，于黑暗中生长出了许多奇怪的植物，以及一些长相奇特的爬行动物。
　　“这些……是地球上有的吗？”
　　王女一呆。透过机械蜘蛛的光线复原视角，她能清楚看到那些蓝色的肉类植物，那很难说像是地球上就有的植物，她从来没见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特的爬行动物，脚非常的细长，身体以昆虫肢节的形式扭动，如此种种，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生态世界。
　　“确实不是，这种高温环境下，是不可能有这种生物的，就算有也只会是细菌。我们不是发现了地球新的生态，就是发现了播种者在这里的布局，尽管还不知道，这些生物是怎么回事。对了，你能让你的蜘蛛捕捉一只样本回来吗？送去研究的话，说不定会有结果。”
　　陆老千揉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可以。”
　　王女下达了捕捉的命令，蜘蛛在确定一只飞蚊的位置后，跳跃捕捉，将其抓住，然后原路迅速撤回。
　　……
　　“大概情形就是这样，蚊子我已经送到伦敦的超自然生物研究孵化所去了。”
　　医生家中，王女将自己探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听完整个过程，王辑一句辛苦了，然后起身向陆老千道谢。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嘛。更何况狩猎还没结束。我还没尽职尽责呢。话说你们以后如果要买手机，可以联系我啊，这是我的名片。”
　　陆老千哈哈一笑，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然后他拿出透明的水晶娃娃，介绍道：“就是这个东西。你们不是在因为无法第一时间确认虚空生物的位置吗？没关系，我的防线以前是和虚空生物交过手的，只要有相匹配的基因在，它一旦出了美食界，我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比如说，虚空掠夺者蜕的壳。”
　　“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王辑起意。
　　“当然没问题。”
　　陆老千说道：“这样，你们谁有支援机会，我这里正好有空缺的手机可以售卖，初次交易算友情价。给你们送个手机，只要一次第三方支援即可。”
　　“那好啊，我还有支援，不如给我一个。”
　　小楠笑容可掬地说道。她在知道陆老千的名字后，大抵是知道这手机是什么东西了，功能这么强大，要一个也是可以的，何况只要一个支援。
　　“那好，成交了。”
　　陆老千为自己成功坐下一笔买卖感到了十分满足，交易之后，他将手机给了小楠，并提醒道：“你将这个手机带到你们的研究所，记录虚空基因的相性变化，等数据完备后，它就有相应的导航功能了。另外顺便也把我的手机带去记录下信息吧，这样我也能为这次狩猎做些事情。”
　　“谢谢。”
　　小楠道谢。
　　事情到此也就有了突破口，王辑原本打算的狩猎广播看来也不着急了，支援而来的陆老千虽是个手机贩子，但手机确实厉害到让人没话说，并且能成为针对虚空掠夺者的突破口，王辑也算满意。
　　他本身是打算自己要买的，可第三次第三方支援机会被狩猎广播给套住，用于召唤猎人到来，无法再用于交易，小楠出手也算解决了他的窘迫。事情到此，一切看起来都算稳扎稳打，小楠拿了手机后便赶回伦敦，其它猎人则留在城市休息待命。
　　此时距离美食界结束，还有不到两小时，105分钟。
　　如果这段时间就用于等待和手机记录基因相性，那王辑也乐得平静地守在深水市，度过狩猎所需要等待的最后时间，可坏就坏在，他先前未雨绸缪发布的狩猎广播。美食界的出现，很快引起了一位猎人的注意。
　　他到来时，连树阵都要专门为王辑做出提醒，告诉他这位猎人的来头：
　　首字母A，雷恩加尔加入你的狩猎，尽管它不是人类，但它是某个世界里一位传奇的独立猎人的学徒兼从属副手，它继承了这位猎人的所有知识与狩猎工具，它的出现将引导你走向狩猎的胜利。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五百一十八章 科幻生物
　　狩猎第23小时；距离美食界场景结束还有103分钟；
　　深水市；
　　心理医生家所在的高楼上方，一个魁梧身姿的从天而降，一瞬间便压垮了建立在钢铁高楼之上的巨炮；浑身毛发瞎了一只眼的狮子猎人一落高楼，迅速向下一跃，从五十层的高楼跳下，在半空中一把抓住阳台的围栏，跳进了医生的家中，它那爪子一抓，险些就把阳台的围栏给握碎。
　　亏的是心理医生家修建的坚固，饶是如此，在它落地时，依然发出了沉闷地砰然响动。王辑前脚港接到树阵的信息，后脚这位傲之追猎者便从天而降，登场的方式霸气十足，一如它狂野的外表。
　　“我！闻到了那个恶心虫子的味道。”
　　到来的它甚至都不打招呼，第一句话便提起了虚空掠夺者，“那个臭虫在美食界里面，我感觉到了。瞧瞧你们这些可悲的家伙。那边的人类，你手中拿着的是冥火之拥吗？你连这个道具都有了，居然还躲在这里，真是胆小鬼。谁和我去宰了那个虫子，我要拿它的头骨当收藏品！”
　　它的声音粗哑，满是兽音咆哮的痕迹，沉重，而且让人听了有种天然的敬畏。
　　“我们还不清楚美食界的道路，雷恩加尔先生。”
　　王辑主动搭话，作为防线的主人。
　　“你，就是这个防线的主人吗？”
　　雷恩加尔的独眼上下打量王辑，“你就是独立猎人吗？”它问。
　　“是的。”
　　王辑尽量让自己保持谦和，他直觉就是这头狮子不是很好相处，但看在猎人的份上，又是专门前来支援他的，王辑也就耐着性子与它对话。
　　“我从听说美食界起，就知道那个脏虫子在这里。看来是真的。不要犹豫了独立猎人！你甚至没有我的老师十分之一的气势！我知道美食界的地形，我也知道那个脏虫子会躲在哪，安心享用它可怜的食物！跟我来，让我们今晚猎个痛快！”
　　狮子脚步踏前，逼近王辑，用沉重的兽吼声说出了它要说的话。
　　“……”
　　王辑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其它猎人。
　　“好的，我跟你去。”
　　他回答。
　　“要我同行吗？”
　　心理医生问道。
　　“不用，你们守在这里，我和它去。”
　　王辑肯定道。
　　“还要留后手吗？狩猎要的就是义无反顾，而不是畏畏缩缩。”雷恩加尔的话似乎有嘲讽的意味，旋即它道：“不过既然你愿意这样，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吧，准备行动，顺便让我看看独立猎人的能耐。”
　　“……”
　　王辑无话可说。
　　不管怎样，他觉得现在和雷恩加尔进入美食界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既然他的支援机会已经被消耗用于狩猎邀请，而且这位狩猎狂人也确实来了，那他只能选择与其一起与碰运气，王辑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雷恩加尔真的对自己的老对手了解到无以复加，他在美食界便能和雷恩加尔将虚空掠夺者杀死。
　　最坏的情况，无非也就是浪费时间而已。至少有王辑他在，也不至于让虚空掠夺者拿到属于它自己的第四次进化。
　　狮子开口，那他这就启程。
　　……
　　美食界。
　　穿过薄膜以后，美食界的广袤森林就在眼前，已进入草木繁盛的树林，雷恩加尔的速度便快的可怕，它狂奔在树林之中，随意在巨树的枝干中来回跳跃，身影之快就是一道苍白的兽影，王辑以光点跳跃，紧紧跟随在它身后。
　　“快些，我们半个小时就能到它们的藏身处。”
　　狮子一跃跳入草丛，只是在风中闻了下味道，便在暗夜里确定了虚空议员们的位置，它的身影突然从草木中暴跳出去，用双刃随手解决掉了一个探出头的凶猛怪物，双刃直接将巨兽的脑袋给划开，伴随怪兽的倒地，它的身影继续穿梭向前。
　　王辑一路紧跟，他一路只管跟上雷恩加尔，除此以外任何美食界存在的凶兽，他都不予理会。
　　毕竟目标只有虚空议员而已，这里的凶兽杀再多，也没有实际价值，反正凶兽再凶，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但他前面的那个狮子，看起来则真的是狩猎成性，所有胆敢对它呲牙的怪物，无论多可怕多凶，它都要跳出去将其结果，那不是很长的刀刃无比锋利，在雷恩加尔的知识作用下，展现出了极其可怕的威力。每杀一个生物，它佩戴的骨齿项链都会添加一层诡异的印记。伴随它这样沿路不断的杀戮，它的攻击杀伤性也越来越打，直到路过一个巨大水潭，一条头颅就有十米方圆的水蛟出现时，在它的双刃下也是瞬间被破开脑颅，倒入潭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也应该在积累自己的战利品印记，这是属于它知识体系的一个重要存在，但相比有约束的游戏环境，真实的它似乎能够无休止的增强自己的战斗力，某种程度上，这家伙和虚空议员们很像，那些议员通过掠食和吃掉生物，来增强自己，而它需要的仅仅是狩猎与杀戮。”
　　紧跟在雷恩加尔身后的王辑看出了些端倪。尽管没有用心火去窥探雷恩加尔的灵魂，但王辑依然能够感觉到其强大。或许它真能和虚空掠夺者战斗也不说定，但如果涉及到沙鲁细胞，王辑觉得还是很有风险。
　　准确来说，他之所以跟着雷恩加尔来，就是为了不让它死，至于猎杀虚空议员，在他看来都是撞运气的事。
　　现在这情况，也只好先听之任之了。
　　……
　　美食界深处。
　　“我的进化已经完全，现在只差最后的人造人即可。”
　　草木掩盖的瀑布下方，湖水符文石盘上方，一个外型酷似螳螂的议员对自己伙伴说话，它的声音有种非常奇特的魔力，粗粝感很低，但依然有种砂纸摩擦的感觉。
　　“雷恩加尔，它来了。”
　　虚空之眼活动着自己的触须，“我看到它来了，和它一起的还有独立猎人。果然，这个家伙还是害怕的，它要真的胆大，就会自己一个人来。”
　　“我们已经减员两个，这时候如果强行去面对的话，肯定会被他们两个全部杀死。”虚空掠夺者挥舞着自己前端锋利的刀臂，“得想办法将他们分开才行。还有我必须得拿到人造人，否则再怎样，只要那个腥臭的狮子一路杀过来，我面对它还是有巨大的风险。”
　　“吼。”
　　趴在地上的虚空遁地兽咆哮了一声。
　　“女王说了什么？”
　　虚空掠夺者问道。
　　虚空之眼解释道：“她说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管叫人造人，然后跳出美食界即可。她布置了足够混乱的东西，趁乱你可以吞噬掉人造人，到时只要你是完全体，有我们的帮助，你再想杀掉雷恩加尔很容易的。顺带，还能用它的力量完成你的第四次进化，这样的话你就是真正的无敌。”
　　“很好，我就指望这样了。”
　　虚空掠夺者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双足突然笔直的站起，一条长尾在后背开始摇摆蠕动，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
　　狩猎第23小时；距离美食界环境场结束还有95分钟。
　　伦敦防区；
　　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所，前哨基地。
　　“有关相性记录的信息大概还有半小时完成，你不用太着急。”
　　研究室的门口，一身工作服的王思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和等待的小楠说道，她在过道的座椅上坐下来，叫助手去取了一杯咖啡，“另外那个小丫头送过来的蚊子，很有趣。”她说。
　　“怎么个有趣法？”
　　小楠敏感地问。
　　“外星生物。”
　　王思微笑道：“是一种氮基生物，很奇特。我觉得这应该是播种者用特殊支援培育的生物，因为氮基生物是没可能有这样稳定结构的，氮的化合物很不稳定，能像它们这样的简直匪夷所思，超出常理。但它们依然存在，这种生物的稳定形态令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是科幻才有的假想物。”
　　“什么意思？”
　　小楠皱皱眉头，没听懂王思的话。
　　“简而言之，确实一种超自然生物，科幻生物。完全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现实理论不会进化出的生物。它不是毁灭种，但胜似毁灭种，因为这种生物的存在就是荒谬的，比所有毁灭种都还荒谬，即使以基地目前的资料核对，也找不出合适的理论。就像……你看过《进化危机》没有，就像那里面的外星生物，明明很假，但在这里却可以真实存在。所以我更相信，这应该是播种者用支援进行的特殊造物。”
　　王思尽力为她解答。
　　“你的意思就是一种不合科学的生物对吧？”
　　小楠问。
　　“是的。”
　　王思点头：“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就是奇特而已。这是正常科学理论体系里面是没有的荒谬生物，你让我研究，我也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支持这种生物存在的，必定是一种生物学之外的力量。用这里的科学理论解释，是完全没有办法进行认知的。虽然说这种生物不是毁灭种，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就目前的观察发现，高温与成规模的能量升温，可以使这些生物快速进化和发育，给它们提供大量能量，如果要消灭的话，小心点，目前常规的武器，可能会对它们产生反作用。”
　　“哦。”
　　小楠若有所思，依然不是很懂王思的意思。
　　……
　　同一时间，黄石防区。
　　封锁美食界的无人机巡航队从山脉上空虎啸而过，生物扫描雷达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生物的踪迹，按照核心火源的既定命令，只要是在此附近发现不寻常生物的痕迹，那立刻就是光点炸弹的轰炸。
　　炙热无比的能量炮立刻轰炸下去，光焰在山脉中升起的同时，忽然间，那些山脉里的生物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开始在光焰中暴涨身躯，全身的细胞产生了可怕的畸变，很快，巨型的触手生物开始扩大，分裂的细胞组成了一条条粗壮的枝干，向着周围蔓延开来。
　　不明生物的目标放大，无人机的轰炸立刻变得加剧，这一刻甚至连沿海巡逻的航母，上面停靠的战机也得到命令起航，前去执行轰炸任务，伴随着天空部队的大清扫开始，那个巨大的触须生物更加疯狂地进行增殖，体积不断变得巨大，转眼之间，便已经成为了足以笼罩山脉的庞然大物。
　　然而，执行轰炸任务的无人机更加迅猛地狂轰乱战，以惊人的速度扩大这个怪物的体积。
　　……
　　深水市。
　　夜色笼罩的城市街道上行人寥寥，除了日常的警方巡逻车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在。街道角落，一个下水道的井盖突然被顶开，里面爬出了一个浑身长满蓝色毛发的猿人，一只，两只……很快就有一群猿人出现在了街道上，流光溢彩的都市看的它们有些头晕目眩，然而此刻更加令它们击破的，是饥肠辘辘。
　　很快，它们将目标锁定了行驶过去的警车，那个头顶发光的爬行生物，似乎能够满足它们的食欲。
　　……
　　杰克逊小镇。
　　镇代表坐在最后一次航班上，等待着飞机起航。等安全撤离黄石防区后，接下来等待他的想必又是一个月的悠闲生活，他感觉到战争马上又要结束了，早已经将此习惯的他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甚至戴上耳机悠闲的哼起了小曲。
　　飞机起航。
　　“那、那是什么？”
　　在他身旁的秘书吃惊地望着窗外。镇代表不为所动，满脑子全是爵士乐的风情万种。窗外，只见夜幕下无数台月光下焕发银光的战机在远处的山脉轰炸，无穷的光焰之下，只见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型触须怪物正在疯狂扭动，整个身躯几乎能将山脉掩盖，伴随着能量炸弹的不断攻击，它的身躯不断变大，那些粗壮的触须不断从山脉上延伸下来，迅速向整个公园大抵蔓延开来。
　　秘书眼看着那触须不断变大，直到它足以扬起横据天空，猛地一挥，将遥远的杰克逊小镇机场，起飞的最后一次航班击落！
　　轰隆！
　　爆炸的飞机焰火里，那庞然大物的触须受到刺激，变得更加粗壮可怕。


第五百一十九章 跳跃
　　狩猎第23小时过半；黄石防区。
　　深水市的动乱骤然发生，一些人们从未见过的生物突然从各种下水道、地铁站出现，狂暴地入侵到了城市，并肆意入侵到居民的家中。这很像是一场生态圈的爆炸，未知的昆虫、爬行动物、哺乳动物在街道上随意跑动，咆哮的长毛兽人疯狂摇动路灯的灯柱，人们的尖叫与怪兽的咆哮响应在城市各处。
　　心理医生的家中，医生也是刚刚接到治安委员会的电话，告知了他混乱的出现，但相比于这点，远在城市之外的森林公园深处，一场更加可怕的灾祸正在迅速发酵，也就是刚挂断治安委员会电话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来自意柯塞汀的消息。
　　森林公园里面出大事了。
　　一只杀不死的庞然巨物正在森林中快速分裂和生长，来自大西洋城舰队的火力轰炸，反而刺激着它加速生长，目前体积已经大到恐怖。可以说，那是人类历史上所能真正见到，最大体积的生物。
　　“我得先去那里看看，市区这边的话就只能暂时先交给你了，女王陛下。”
　　站在阳台俯视了整个市区现状之后，医生经过权衡选择暂时放弃市区，将这里交给王女来保护。
　　“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吧。”
　　等候时机的陆老千说道：“反正我看市区这里，女王陛下一个人就可以处理，想反倒是森林公园里的混乱，我觉得需要更加重视。”
　　“我没意见，你们都走吧。”
　　王女甩甩手，在知道任务分配后，这也就马上动身，准备去解决市区的混乱。
　　“好，那我们这就启程。”
　　医生和陆老千说道。
　　……
　　黄石公园西南部，扫雾机连续不断的清理下，稀薄的战争迷雾中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大怪物在无数无人机的巡逻注视里开始进行了缓慢的分裂，那怪物的生命结构很简单，就是细胞增殖生成的触须，简单粗暴，没有复杂的感官系统，甚至有没有中枢神经，都还是个问题。
　　夜幕下，闪动的要塞无人机银光点亮夜空，意柯塞汀用火箭飞行装备浮在半空，眼看着怪物不断进行分裂，浩瀚之躯正在缓缓分裂成两个，原本的它体积足以笼罩山脉平原森林，现在的它即使要分裂，也只会出现两个庞然大物而已。
　　对于它的攻击全部停止了，因为意柯塞汀已经发现，目前已知的所有攻击方式，都只会加速它的细胞增殖，当攻击变成生命的催化剂时，他的选择就要慎重了，先前就是因为战争要塞的主动攻击命令，才造成了这样可怕的怪物。
　　“你们终于来了。”
　　他看向身后，望着刚传送过来的心理医生。
　　“怎么会有这种生物突然出现，为什么不尽快消灭掉？”
　　到来的医生一眼看到那体积可怕的生物后，第一反应居然愣住了，稍后他便责问意柯塞汀是怎么回事，这种大体积的生物已经完全胜过了曾经他所见过的守护者，这种庞然巨物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吗？
　　“试过了，目前所有的武器对其都没有身上作用，强火力的高温反而会促成生物的细胞快速增殖。先前就是因为战争要塞的主动攻击命令，才造成了这个怪物的现状。”
　　意柯塞汀摇头，表示这个锅他不背。很明显这种生物只要出现在无人机的侦查视野内，那攻击就是必然的，但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阻止，只怕现在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哦？是这样的生物吗？”
　　陆老千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
　　“没什么解决的武器吗？”
　　心理医生询问道：“我也没有足以杀伤到这种生物的魔法，如果它的细胞能够这样增殖，务必要尽快解决才行，这个生物现在已经开始分裂了，它的细胞可能因此会更加保持活性，我不能任由这种生物成长。”
　　“山海关的物质湮灭弹或许可以。”
　　意柯塞汀提醒道：“不过，你确定要在自己的防区使用物质湮灭弹吗？”
　　“……”
　　医生无话可说。
　　在他的防区使用物质湮灭弹，那后遗症只怕会恐怕到不能想象。他的防区虽然大，但还大不过当初的迷梦平原，根本承受不起物质湮灭弹这种程度的轰炸。
　　“或许我们应该先去问问伦敦的那位猎人小姐。”
　　陆老千说道：“她现在不是去寻求生物技术的支援了吗？不出意外的话，这种生物应该是先前我和女王陛下调查知道的地洞所有的产物，相关的样本应该也到伦敦了，那边的生物专家应该马上会有答案吧？”
　　“我马上去问。”
　　心理医生说。
　　……
　　伦敦防区，威斯敏斯特市。
　　超自然生物孵化研究中心，等待手机记录信息的小楠突然接到了来自心理医生的讯息，看过讯息的她赶紧起身去找王思，说明了黄石公园的情况。
　　“试试硒元素吧！没想到这么严谨的战争里，还有可能给洗发水拍广告。”
　　检测虚空生物信息的王思从显微镜抬起头，看向身后的女猎人。
　　“什么意思？”
　　“硒元素是那个生物的克星，但更准确地说法是，硒会对这种生物产生强大的化学反应，你可以理解成是溶解和消化它的一种武器，但说实话，硒过量的话对人一样是毒药。硫化硒也是可以的，这种东西基本是用于治疗皮炎，去头屑之类的药物。肯定也是不能人体服用的，因为有毒。”
　　王思转过椅子，又思考了下，见小楠还是一脸迷茫，她说：“你就把我说的转告给那边的猎人就是。这种生物就是个恶作剧产物，恶作剧的产物，当然是由恶作剧的办法终结，你们猎人的交流网络，对这种生物肯定是有针对办法的。”
　　“好的。”
　　思前想后还是没太懂王思意思，小楠也不愿多浪费时间，赶紧把相应的信息交给了心理医生。
　　……
　　“我知道了！果然是进化危机的套路！”得到了来自伦敦的生物指导，陆老千一拍大腿，“好了，咱们准备海飞丝吧！”
　　“那是什么？”
　　意柯塞汀愣道。
　　“是前两年刚成立没多久的牌子，是个做洗发水的品牌。”
　　心理医生回答，这个名字他听得还是很耳熟的，记得这个品牌成立后，是介绍过它们的产品拥有什么成份，对防止头皮屑很有用之类的。
　　陆老千自信地说道：“总之就是用洗发水，这个其实不需要我们来完成的，专门给防区授意，让他们去做就行，要不我们先确认一下这个生物的罩门吧，找找它身体是否有漏洞可钻。无论哪里都好，只要把洗发水灌进去，就能解决问题。总之按我说的做，绝对可以解决这个东西。”
　　“那好吧，我就用猎人的名义，去征收洗发水了。”
　　心理医生的眼神有些无奈，他不太清楚这个陆老千是怎么心领神会伦敦防区那边意思的，但看样子多半是有效，医生对此也只能遵守实用主义，只要能解决这个庞然大物，用猎人名义去征收商品，也不算是多怪异的事情。
　　……
　　同一时间，美食界。
　　茂密的树林草丛中，一头巨狼被雷恩加尔猎杀倒地，站在尸体旁，雷恩加尔环视了整个周围的树林环境。
　　“可以，这是最佳的跳跃地点，我就要在这里行动。”
　　站在足以掩盖自己的大草丛里，雷恩加尔对环境显得很满意，它回头给王辑说道：“好了，现在那个臭虫已经暴露在我的视野内，我从这里的跳跃，可以直接扑到那个臭虫身上，不过我他跳跃的距离很远，没有找到合适的草丛，我是没办法完成这次精确伏击的，你有办法跟上我吗？”
　　“那得看你跳多远。”
　　王辑回答。
　　雷恩加尔说道：“很远，直线距离在人类文明的空间距离超过了5000公里以上。这是一个空间的大跳跃，我说了，这种跳跃需要非常好的环境。”
　　“我不可能一口气跟那么远，尤其是我没去过的地方。”
　　王辑摇头否定。
　　5000公里以上可真是开玩笑了，这种距离放在文明内都能足以直接飞出国去，直线距离如此长的跳跃，在王辑看来已经不是简单的弹跳力问题了，雷恩加尔的这个跳跃根本就是空间的跃迁。
　　他没有任何办法跟上，如果他已经去过目的地的话，那么通过时光尺他是可以瞬间跟上的，但它没有到达过美食界的那个区域，这是他不可能完成的核心问题。
　　雷恩加尔望着王辑手中的阎魔刀说道：“我看到你有地狱诗人维吉尔的光点跳跃，你可以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幻影剑，在我跳跃的同时跟上，直接一个双飞，神兵天降。”
　　“你确定？”
　　王辑询问。
　　在生物身上留下光点当然是可以的，但被留下光点的生物恐怕要因此痛苦万分。
　　“你觉得我这种强者会在意这种皮肉伤痛吗？”
　　雷恩加尔反问。
　　王辑见状也不再多说，一挥手抛出一道幻影剑，刺在了雷恩加尔健硕的后背上，伴随着这头骄傲狮子的一声低吼，幻影剑在它后背破碎形成了光环印记。
　　“可以，这个战旗拿上，拿上它我们就是队友关系，到时我的攻击也不会伤害到你，你也不会误伤到我。”
　　雷恩加尔给了王辑一面小旗子，那是个契约道具，可以有组队的效果，在组队效果下，队伍成员之间的知识体系与知识不会相互造成杀伤。之所以现在给王辑，也是因为光点跳跃的印记需要在此契约战旗前布置下来，否则无法布置。
　　王辑收下了棋子。
　　“好了，我要出发了！”
　　雷恩加尔晃动了下自己的脑袋，显得承受幻影剑的一击对他而言只是很轻松的事情，它俯下身在茂盛的草丛里选择了一个蛰伏的姿态，突然一个暴跳直接飞入黑夜消失，那个瞬间王辑也瞬间跳跃光点，在这刹那间跟上了雷恩加尔。
　　两位猎人在这短短片刻，一跃穿过了美食界的大半区域。也就是他们跳跃的时刻，王辑的实验机突然监测到了一次超膜波动。如果不是猎人呼唤支援的话，那无疑就是播种者叫来的支援。
　　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美食界外，王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猎人支援，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功夫，他马上意识到，是人造人的支援到了。
　　美食界腹地。
　　瀑布声响的泉水符文石盘上，雷恩加尔的身影突然飞跃下来，它的独眼已经完全锁死了符文石盘上站立的虚空生物，那发光的眼里全是杀意，可就在它跳下的瞬间，那个虚空生物也匐下身起跳，没等它真的跳下攻击到对方，虚空生物已经起跳，一跃飞入茫茫夜空。
　　砰地一声，落地的雷恩加尔在符文石盘上紧跟着一闪，突刺回到了泉水外，脚爪上留下了深深的腐蚀痕迹，它刚闪出去，那脚下的位置已经等待许久的埋伏爆发，两个巨大的爪子突然从地底冲出，一把抓住了雷恩加尔的双腿。
　　隐藏在树林中的紫色大眼也紧跟着爆发出生命瓦解射线，直接冲射雷恩加尔，就在射线爆发的时刻，光点跳跃的王辑紧随雷恩加尔到场，阎魔刀微微一拔，霎时间切割出千万道穿裂次元的斩痕，瞬间将隐藏的虚空之眼大卸八块，生命形态瓦解射线最终也没有爆发出来。
　　“吼！”
　　雷恩加尔一声咆哮，声浪犹如气场，震开了地底钻出的巨爪控制，它猛地向符文石盘远出的森林一扑，铺进草丛里，继而一个跳跃飞上天空，王辑眼疾手快，幻影剑光点跳跃跟着雷恩加尔穿越出去。
　　他对这次出手的目标看得很清晰，就是在击杀虚空掠夺者的优先级下，尽可能地保住雷恩加尔，他不能让这个骄傲的猎人单独面对虚空掠夺者，否则中间除了什么意外，事情就可能会变得很难处理。
　　深水市。
　　街头依然一片混乱，在一个僻静的黑暗街巷里，一头黑色长发的男青年突然降临，接到邀请的它多少有些茫然，有播种者邀请它来毁灭文明，那个播种者呢？
　　它在迷茫之际，那个播种者便降临了，一头飞天螳螂从天而降将它扑倒，同时后背的尖刺突然张开，变成了巨大的喇叭，一口将它吞噬。一瞬间，虚空掠夺者感觉到了浑身的力量暴涨，它强大的气息刚爆发出来，跨越空间的雄狮便紧随而至，向它扑过来，但是力量得到大量的虚空掠夺者速度快的惊人，它一摇身便躲过了对方的扑击。
　　但一个套索在雷恩加尔落地的瞬间已经扔出，一把套索将它彻底打翻在地，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咆哮突然响彻整个防区世界，巷道的地面破裂，一个怪物突然从地底出现，双爪一击抓住倒地的虚空掠夺者，将其撕的粉碎，完成这一切后它猛地一摇身，钻回了地底。
　　雷恩加尔愣住了，光点跳跃到来的王辑也是一愣。
　　“那个……这附近还有草丛吗？”
　　雷恩加尔问。
　　“这里是钢铁丛林。”
　　王辑摇头回答。
　　“唉。”
　　雷恩加尔叹了口气，“你要是艾翁，刚才这一下它们全都得死。”


第五百二十章 进化
　　深水市。
　　“你不是有狩猎律动吗？”王辑问道，“现在再跳回去还不迟，我这次为了跟你连泉水都顾不上破坏。”
　　“距离太远了，回到美食界我才可能再度跳跃。”
　　雷恩加尔摇晃硕大的狮头，他说：“他用了沙鲁细胞，果然这个臭虫还是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太低，如果不是得到遗失的沙鲁细胞，它们这些虚空议员根本不可能进入议会的第一梯队。我们现在只要控制住城市，他迟早会自己送上门来。它必须需要第二个人造人的，否则它根本不敢出来。”
　　“……”
　　王辑思考了下，说道：“这样吧，我再回到美食界去找它们。我去的话足以逼迫它们逃跑。它们如果不跑的话我就把它们全部杀死，然后将泉水摧毁，我不不太清楚你的猎人狩猎规矩，但这样算有你的助攻吧，趁现在时间还近。”
　　“你行吗？”
　　骄傲的狮子俯视着王辑，有些不是很相信，他不是很相信这个独立猎人能够有这么厉害，能够同时面对那三个议员，因为坦白的说独立猎人它也是见过的，它继承了一位独立猎人除身份外的所有遗产，也不见得能同时面对三位虚空议员。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辑说着，用A号实验机联系了心理医生，让他过来。“我让我的伙伴来帮忙了，他有传送魔法可用，可以随时随地帮助到你，等他过来我马上就去行动。”
　　森林公园深处。
　　眼看着满载洗发水的消防车已经在夜幕下挺进，逼近巨大的分裂生物，心理医生突然接到了来自王辑的讯息：
　　我在间谍卫星上标注到了自己的地点，马上赶过来。在这里辅助雷恩加尔进行狩猎，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从他身边离开，如果它那里出现问题，你就立刻将他杀死，不要让它落入虚空议员的手中。我会让守护天使在暗中辅助你的行动。
　　——首字母A
　　“我先走一步，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主持。”
　　心理医生没有多说，得到王辑通知后他马上根据坐标在间谍卫星上定位，找到了王辑所在的位置。
　　等到心理医生到来后，王辑悄然召唤了星界天使到来，然后拿出时光尺，摇动出时光碎屑，回溯自己的时间轴，回往美食界。
　　……
　　美食界。
　　符文石盘上方，虚空之眼和掠夺者两位议员齐齐复活，同一时间虚空女王也从城市平安回来。
　　“那个独立猎人很可能马上会来，我要支援第二个人造人了，准备传送！”
　　复活的虚空掠夺者刀臂已经紧收起来，吸收了一个人造人后，它的体型和模样更加人类化，与此同时形态也更加沙鲁化。它的话音刚落，伴随小范围的空间湮灭，王辑的身影骤然出现于泉水上空，光辉耀眼的阳光枪照亮了黑暗的美食森林，王辑降临的瞬间，早做准备的虚空掠夺者已经跳跃而起，在雷枪挥出的瞬间，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嘲讽已经来不及了，雷枪扔向符文石盘之际，王辑紧跟着用了犀利的眼神，一个斜眼的嘲讽堪堪错过虚空掠夺者，嘲讽到了做好传送准备的剩下两位虚空议员，传送的光圈立时停止，两个议员身上立刻出现净化的光迹，紧接着虚空裂隙从地面展开，虚空之眼一摇触须钻了进去，而后面的女王也大吼一声，在净化光迹中冲进了地底。
　　眼疾手快的王辑立刻扔出幻影剑，想要在两个议员身上留下光点跳跃的痕迹，但正撞上净化道具的效果，发光的幻影剑对议员造成了物质杀伤，却没能留下光点跳跃，眼看着虚空对流从裂隙中爆发出来，弥漫的紫色光线冲涌而出，王辑不得已的后退避开。
　　“哈哈哈。”
　　符文石盘的边上，摆摊的商人发出了嘲讽的笑：“你这个猎人不知道什么叫水银饰带吗？可怜的孩子，你被秀了一脸。”
　　砰！
　　阳光枪在石盘上炸裂，将石盘和商人湮灭掉。王辑环视周围黑暗的美食界森林，再度挥起时光尺，以个人的时间轴进行回溯，以最快速度回防城市。坦白说商人说的没错，播种者仅剩下的三位议员，在这个时间点展现出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一致性，超出先前发挥的战术水准太多。
　　但王辑没那么多时间检讨自己的错误，更不会因此感到难堪，失败就失败了，他第一时间要做的绝对不该是去思考自己的失误，而是要以最快时间回防，不能任由播种者以这样的战术继续成长下去。
　　深水市。
　　“动了，那只臭虫动了！那个方位，立刻带我传送过去！传送到那个城市周边的森林！”
　　暗巷中等候消息的雷恩加尔突然在夜风中闻了闻，感觉到了宿敌的再次行动，马上要求心理医生给传送带路。
　　顺着它所指的方向，心理医生看出了那是常青市的位置方向。传送阵光芒立刻原地浮现，将两位猎人送到了常青市附近的茂密森林中。
　　常青市。
　　幽暗的街巷里一个人造人刚接到邀请出现，虚空掠夺者的身影便已经从天而降，展开的虫翅发散出爆炸性的尖刺，摧毁了大片高楼房屋同时，也将人造人给炸翻在云烟中，虚空掠夺者落地将人造人扑住，在弥漫的尘烟里扔下了守卫眼，然后扬起后背的长尾刚要将其吸收，一头雄狮的咆哮已然划破夜空，猎人飞降一个横扑将它撞倒！
　　“你爸爸始终是你爸爸！”
　　雷恩加尔展开利爪，瞬间便将按在地上的宿敌开膛破肚，可就在这一时刻，青铜议会的支援瞬息将临，降临的女王用身躯撞开猎人，张开满嘴尖牙将其噬咬在地，可就在这时，被扑到的雷恩加尔一声咆哮，恐怖的声浪摧枯拉朽般震开了女王，它猛地跳起，这一刻闪光的独眼里只有宿敌的头颅！
　　呲！
　　生命瓦解形态射线在尘烟中突然爆发出来，激流光线刚冲出来的瞬间立刻歪曲，只见五道受难之钉凌空跃过，穿过爆炸引起的尘烟，突破射线直接扎进了虚空之眼的大眼里，霎时间，这个大眼睛开始疯狂抽搐自己的触须，恐怖的射线也毫无方寸的开始胡乱扫射，并在流血的眼睛中四分五裂，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出去。
　　“你完蛋了，臭虫。”
　　雷恩加尔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向受重伤的宿敌猛扑上去，可就在这时，无力瘫在地上的虚空掠夺者突然扬起两个已经进化完成的手臂，十指张开面向扑来的狮子。“太阳拳。”它沙哑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一瞬间，白光充斥了整个城市，耀眼的茫茫白光刺痛了扑来的狮子独眼，在既短暂的时间内，使其彻底致盲，雷恩加尔咆哮一声，身体有些失控的扑了个空。身躯快速复原的虚空掠夺者轻松地一滚，闪开了雷恩加尔的扑击，它的右手食指、中指合并，点在了前额，指尖迅速汇集闪电。
　　“那边暗中偷袭的猎人，你也太烦了。”
　　它一扬指，魔贯光杀炮横贯长空贯射出去，激光流迅速被飞扬的五枚受难刑钉裆下，暗中观察战局的心理医生眼见形势不对劲儿，他一面快速快速通知王辑，一面驾驭受难钉瞄准了雷恩加尔和人造人。
　　“吼！”
　　就在这时，出现在地表的虚空女王突然咆哮一声，就近一扑，身影一个闪烁原地消失，下一秒闪烁出现在心理医生的脚下，她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咬，锋利的牙齿当场把医生的下半身全部吞噬。
　　同一时间，隐藏在心理医生周围的守护天使也突然出现，可她刚现身的瞬间，眼睛被刺瞎的虚空之眼突然拿出了一个玻璃瓶捏碎，血气瞬间从它触须中弥散开来，血腥气味散开的同时，守护天使挥出去的裁决大剑停滞了。
　　她也因此错过了拯救医生、杀死虚空遁地兽的最佳时间。
　　“呵呵，独立猎人当我们的侵略是瞎混的吗？相同的办法还想用第二次吗？觉醒吧，时代初的败者，在古神之血的催化下，用你的眼睛好好看下如今的黑暗时代。”
　　大眼流淌深紫色血液的触须生物呢喃低语。
　　剧痛临身的医生操纵受难之钉的意志突然一松，相关的念力紧跟着土崩瓦解，浮起于空的受难之钉也随之失去控制坠落，最后一个念头，心理医生感觉到自己连发送树阵信息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它捏碎了早准备在手中的魔法水晶，拿起冥火之拥召唤风刃魔法，展开风刀完成自杀。
　　“啊！臭虫，来啊！”
　　陷入失明的雷恩加尔疯狂地挥舞着双刃，用尽力气呼啸，用气息来寻找着宿敌的位置，但失明的副作用太大，大到它无法掌握身体的平衡，更无法准确地攻击到虚空掠夺者。
　　“你永远也学不会改变，这就是对你的临终赠言。”
　　虚空掠夺者冷漠无情地看着发疯的狮子，扬起尾巴张开尖刺，呈喇叭状突然窜出，吸收了茫然无措的人造人，伴随着最后一个人造人的吞噬，它浑身上下开始了剧烈的蜕变。


第五百二十一章 穿越时空
　　狩猎即将进入第24个小时。
　　黄石防区，常青市。
　　被破坏的街道上，虚空掠夺者终于完成了沙鲁细胞的完全体进化，坦白说这种强大细胞用在它身上最合适不过，也不能说原本它的知识体系就如何疲软，但改变就是好事，能够变得更加强大，就是好事。
　　长出人类五官的他深呼吸了一口在他看来软弱无能星球的空气，它的目光重新看向失明的狮子。
　　“或许我对你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但虚空一族的力量注定不能长久。所以和你无话可说。这次是你输了，滚回你的老家，或许下次还有机会较量，那么现在，就用你来完成我的最后进化，让我拥有更强大的气吧。”
　　说完之后，它便挥手一道气元斩，将狮子拦腰斩断，通过那断裂的伤口，它吸收了这头狮子的力量，用这个来完成它原本知识体系的第四次进化，而它打算将这个进化次数，用在完备沙鲁细胞上。
　　很快，幽蓝色的闪电在他浑身上下闪烁，强大的力量不断从他体内澎湃而出，周围的物质空间开始一寸寸的碎裂，仿佛重获新生般的虚空掠夺者握紧了双拳。
　　“是时候该结束这次任务了。”
　　它说。
　　“不要去找独立猎人单挑，那没有任何意义。”
　　被受难之钉刺中、血流不止的触须怪提醒。
　　“那是当然的，和独立猎人交手根本没有意义。我又不是沙鲁，不会玩愚蠢的游戏来寻找强者，再强大的力量在毁灭定律面前都不值一提，在注定会失去力量的虚空一族看来，也毫无意义。是时候该结束了。那么……”
　　它将手放在腰间，采取了一个环状姿势开始集气，明朗的银光在他之间汇聚形成了圆球，开始不断聚集。
　　“龟。”
　　它蹲下身姿。
　　“派。”
　　在它身上所有的力量开始集合。
　　……
　　深水市。
　　在符文容器面前复活的心理医生第一时间给王辑通知，可就在这时，整个防区都开始了疯狂的天摇地动，隐隐有一种力量开始左右整个防区天地的变动，无形的狂爆气流撕扯着空间，即使黄石公园，也陷入了可怕的天地变动中。
　　窗外的世界便为一片银空。
　　他愣住了，旋即赶紧冲到阳台边上，只见遥远的常青市方向，城市在一片耀光中早已经湮灭不再，周围的物质空间也在迅速坍塌。
　　警告：保护膜受到超越其力量上限的冲击，五秒钟内即将瓦解被破。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个消息告知他的同时，也告诉了其它所有的猎人。超级地铁站，下车的小楠拿着信息加载完毕的手机刚赶回来，便接到了这样的信息，随即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地铁站便被一种袭来的力量所瞬间吞没，刹那间的满目银光，将她彻底撕碎。
　　根本来不及。
　　混乱的深水市，刚刚消灭了一大群猿人生物的王女接到信息，刚抬起头，她周围的空间便在一瞬间化为飞烟，而她如是。远在森林公园的意柯塞汀，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消防车将梯子搭上了庞然大物的尾断，信息提示便已经发来。
　　伴随陆老千一声“我了个乖乖”，公园的一切也都化为风烟散尽，几乎一刹那，世界就要陷入一片空荡，保护四个世界的保护膜也在瞬间被破坏，那即将迎来的结果就是一个星球乃至太阳系的消失。
　　消失的深水市成为了一片光的空间，心火神光的照耀下，王辑眼睁睁看着一切都被银光所吞噬，他知道，虚空掠夺者已经成功进化为沙鲁，并使用气功展开灭世，青铜议会的议员想要赢就是这样简单。
　　只要拥有沙鲁的力量，它甚至不需要跟猎人打任何招呼，便可以轻松完成毁灭文明的任务，甚至捎带可以摧毁一个宇宙中渺小的太阳系。
　　在他回到深水市，短暂的瞬间，被切断了和星界天使的联系时，他就意料到了。然而毁灭世界的气功到来，比他想象中要快太多，进化完毕的虚空掠夺者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战斗，在实用主义的播种者看来，直接摧毁文明，远要比和独立猎人扯皮更有效和重要。
　　“早知道这样，我还何必回来，去看毁灭的景象。”
　　站在心火的保护中，王辑眼看周围的世界被光所吞没，他没有再犹豫，一手拿起龙魂封印壶，一手举起了掌控时间的时光尺，要穿越时间。这次他不再以个人时间轴来变动，而是以整个黄石防区的世界时间，去跨越时空。
　　首字母A，完成时空逆转的跨度需要消耗大量的灵魂力量。你的灵魂强度根本不足以完成哪怕一秒的毁灭事实改变。
　　——源于A号实验机。
　　“我知道。”
　　王辑打开了龙魂封印壶，霎时间，大量的灵魂力量灌注他的体内，同时有太多的灵魂力量因为他这个容器的狭小而溢散出去，抓住这个机会，王辑高举时光尺，挥手一摇，洒下了一片光屑与时空湮灭场。
　　溢散的灵魂顷刻间被颤抖的时光尺所吸走，摇动的尺子上逐渐显露了一道道血色的刻痕，一个标记正在刻痕上缓缓蠕动，向前推进，伴随尺度的变化，世界迅速开始复原，时光逆流，河水倒转，生命与物质世界同时进入倒转，一切都迅速回到了五分钟前。
　　深水市暗巷。
　　“距离太远了，回到美食界我才可能再度跳跃。”
　　雷恩加尔摇晃硕大的狮头，他说：“他用了沙鲁细胞，果然这个臭虫还是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太低，如果不是得到……你要去干什么？”
　　狮子都还没有说完，王辑便摇动时光尺，挥手一片光雨，前往了美食界。
　　……
　　美食界。
　　符文石盘上方，虚空之眼和掠夺者两位议员齐齐复活，同一时间虚空女王也从城市平安回来。
　　“那个独立猎人很可能马上会来，我要支援第二个……”
　　“你要支援什么？”
　　心火的光焰从天而降，独立猎人瞬间降临在对他剧毒的符文石盘上方，王辑的低语问候也在同时到来，他没等议员做任何准备，便一手探进燃烧的神王心火中，拔出了一道流光长剑。
　　邂逅剑出，王辑一剑斩杀三位虚空议员，同时爆掉泉水，否认了美食界的存在。石盘边上的商人张口连惊呼都没有发出，就在猎人出剑的瞬间死亡，随同整个美食界的存在而覆灭。这就是王辑在穿越时空前所认为的，他还要去配合伙伴什么吗？
　　不，从他和雷恩加尔对话时就是错误的，在降临美食界的时刻，他本就已经可以结束一切，而不需要再去嘲讽或者做任何事情。
　　“解决了。”
　　王辑一松手，邂逅自行飞回神王心火中。沿海的堤湖上瀑布声响，王辑望了一眼大西洋海面上巡逻的战舰，转身漠然离去。
　　所有猎杀目标已经死亡；
　　首字母A，你成功取得了本次狩猎的胜利，解锁了猎区升级；
　　猎区升级：
　　城市控制指数升级为6星猎区，允许18家以内的盟友商业进驻猎区；目前已经进驻7家；可再进驻11家盟友（解锁条件：1，完成一次难度6星以上的文明探索任务；2.在播种战役中里猎杀所有毁灭种；3.成功猎杀播种者）。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你在本次狩猎中杀死的狩猎目标为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虚空一族的后裔；它们是灵魂力量的起源修行者，后因某种原因背叛了智慧树阵加入青铜议会。它们的死亡对于虚空一族将造成一次重创，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虚空宇宙，你也将被剩下的虚空一族成员所敌视。
　　警告：虚空之眼为灵魂真识之眼，它会将临死前见到的所有信息返还青铜议会。
　　猎团你的猎区狩猎行动予以高度评价，并为你进一步开放狩猎权限，你将有获得节制目前所有狩猎行动的赏金权力，并获得目前已遗失的传奇猎弓“黄昏”线索：
　　它应当就在那旧日的战场；
　　穿过土地与水混沌，那个无名暗潮笼罩的迷雾之国；
　　在那里只剩下曾经的恶魔与战败者，已死的人在那里徘徊；围绕在根已经被噬咬殆尽的树下；
　　那里就是最初猎人先辈的安眠地，光与暗的分界处；
　　真理之门就在面前，而门后就是一切，那是维度断带的守护者；全知全视的真理之主；沉睡的宇宙之梦，寂静无声的伊甸园。
　　手握猎弓的人类男人说，当太阳转入黑暗，泥土与石头坠入深渊；群星陨落；
　　火焰中会诞生新的天地。
　　但生命终究没有勇气推开门，因为无法否认自己的一切。
　　——源于A号实验机。
　　“血族的旧都的狩猎是否结束？”
　　王辑询问树阵，他的猎区狩猎已经结束，现在他需要知道的是血族旧都的狩猎是否结束，如果没有的话，他可以马上赶过去支援。
　　血族旧都的狩猎已经结束。
　　“好，那看来是可以休息了。没有多大的压力。”
　　王辑揉了下自己的的眼睛，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疲惫，尽管不久前他刚使用过龙魂补充自己的灵魂力量，但邂逅的使用依然让他损失了灵魂，好在这种疲惫感不是很重，毕竟他在杀死虚空议员时非常的果断，这样的话，狩猎结束，王辑有的是时间休息，和去补充自己的灵魂。


第五百二十二章 狩猎结束
　　月下，淡薄的战争迷雾依旧徘徊在海面上。还有十分钟保护膜就要消失，黄石公园的沿海堤湖上，王辑和心理医生通过实验机做出了简单交流，他要求尽快解决狩猎后续的事情，别让混乱拖延到休息时间。
　　交代了必要的事情后，王辑便从堤坝的楼梯上下来，准备回自己的防区。楼梯走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在跨越时空前，他记得自己是和天使产生了意识隔离的，但这种隔离在他逆转时间后，依然存在。理论上说，已经出现的事实在他用时光尺逆转时间后，应该会发生转变才对。
　　炽白的圣光穿过迷雾，照耀在湖面上。
　　王辑抬头，一身银甲红批的星界天使已经降临，那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而不再是光线的幻影。金发散落在银制的肩甲上，红色的披风随夜风卷出滚滚浪漩，降临的天使通体散发着圣洁逼人的光芒，立于半空，站在了瀑布前。
　　她美到窒息的面庞冰冷，弯翘的睫毛挡住那那狭长的双眸中闪烁着高傲的光芒，她俯视着脚下的世界，俯视着那渺小的猎人。
　　“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应当是王辑记忆里，她第一次发声。清凉的声音吐露出了不尚纯属的人类语言。
　　“你的东西？”
　　王辑垂眼，沉默思考了下，将守护之心从传统烙印取了出来，她要的应当是这种东西吧，束缚她自由的道具。他知道，一定是虚空议员在吃到教训后，对星界天使的存在做了准备，所幸一切都已经结束，王辑也不会将这件道具强留在身边，毕竟就算有这个道具，他也无法控制天使的思想。
　　她要自由，给她就是。只要天使识趣，别在他的防区里面搞事，随她怎样。
　　“不是这个。”
　　俯视王辑的天使高傲地说道。
　　“那这里就没有你的东西了。”
　　王辑摇头，直接将守护之心抛向天空，他说：“你想走的话，现在已经可以走了。只要别在我地盘上搞事，任你去哪里我都不会管。一段时间也承蒙你的帮忙，所以没必要的话，我也不想和你敌对，就是这样，识趣的话早些离去吧。”
　　天使一把接住了守护之心，然后直接扔进了湖水里，显得很不屑，紧收的白色羽翼张开，她向王辑说道：“识趣的话，自己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不要让我强取。看在你得到我的主神庇佑的份上。”
　　“这里没有你的东西。”
　　王辑回答的很干脆，燃烧的心火无声地从飞降，落在他的右肩上方。他的意思是这种话题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究竟是要什么都不说清楚，这样讲话完全是在找茬，找茬的话，王辑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退让的道理。
　　这一次，天使也没有再多说，它向前一伸手，五指一抓，顿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到了王辑的传统烙印，他隐藏起来的真理道具时光尺突然被这股力量从传统烙印中抽离，飞过天空被天使一把抓到了手里。
　　“我说了，这不是你的东西。”
　　星界天使说完，挥动时光尺，引动起范围的空间湮灭，身影在空间中瞬间消失了。王辑目光一转，没有多说什么，从湖里打捞出了守护之心后，起身离去。
　　这样的话他似乎能理解时光尺的时空变迁，为何会对星界天使无法产生作用了，超膜宇宙如此大，但竟然还有这样的巧合，他从树阵那里获得，一个强大生命在冰冷星域里所见到的道具，竟然会是曾经星界天使的东西，而且恰好还是他守护天使的东西。
　　事情如果是这样，王辑也无话可说。
　　完全觉醒的星界天使非常强大，通过心火的回响王辑能够感觉出来，尽管她有近似羽人的外表，但起灵魂的回响，相较如今的羽人而言完全不是同等概念，看出这点，王辑也不想使用邂逅和其硬拼，那没有实际意义。
　　反正她怎样都能拿回自己的东西，王辑在此也不想过多深究，这件事情就暂时算了。
　　至于守护之心，天使不要的话他当然得打捞回来，毕竟好运这种东西，在以后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狩猎时间正式进入第24小时；狩猎结束。
　　黄石公园依旧在进行恶作剧生物的清理和生化污染，相比于毁灭种而言，这种极容易被针对的生物在现代科技的作用下很好处理，王辑大致问了情况后便没有再去细致的着手去管，这些繁琐的事情就交给心理医生和王女来做了。
　　回到公馆休息的他顺便联系了下血族旧都，女王对狩猎的回应很淡然，她只说劝退结束了交战，王辑知道情况后就没再多问。尽管他知道，即使想要劝退青铜议会，也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但对于饮血女王这样的老牌猎团领袖，王辑不想再去过多质疑其生存哲学。先前的矛盾是因为两人的战术思想有偏差才造成的，现在狩猎结束，王辑不愿再去多谈及什么。因为很明显，饮血女王也不愿多说。
　　王辑本身也对已经有结果的事情很淡漠。他从不是在意过程的人，他要的只有结果与收益，至于过程多卑劣和不堪，他不在乎。总之，这次军团战役转变为狩猎会战，绝大多数参加军团战役的防区都获得了喘息之机。
　　“哎呀，可惜了那个虫子的头骨。”
　　雷恩加尔这样叹息，摇头兴叹，告别了地球文明返回自己的防区。
　　……
　　公元2017年12月27日。
　　这天早晨，伦敦防区和大西洋城同时开始了城市修复，作为本次狩猎受损最严重的两大防区，接下来的一星期恐怕都要用于城市的修复工作。如果是原来的大西洋城，那工程师队伍的修复能力当然没得说，但现在，大西洋城那边还要负责修建海神宫殿等支援建筑，工程量很大，不得不做出各方面的调配。
　　随着校长的回归，魔法学校也进入了正常的教学中。心理医生这么早就赶回了魔法学校，看来也是教育事业很上心。
　　大清早，王辑便联系到了防卫军，询问了游戏找的怎么样了。在晚上时，他就按着龙裔提供给他的世界坐标，让防卫军帮他寻找那个游戏。猎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无稽，但防卫军方面在接到通知后，还是遵照了王辑的意思。
　　防卫军方面表示那个激活码的游戏已经让买下了，他们正在联系相关的游戏玩家和游戏平台进行退单事宜。上午十点钟左右，王辑在安装了游戏后，把远在大西洋城主持城市修复工作的意柯塞汀叫了过来。
　　“这个游戏玩过没？”
　　“当然，你以为我不打战役的时间里都在干什……”
　　说到一半，坐在电脑桌前的意柯塞汀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停下来不说话了。他一直说自己在防区主持防区建设的，可实际上自己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打游戏。
　　“mod！把最刺激的mod全部给我下载下来，打上去。我至少三年没动这个游戏，搞起这个费劲。”
　　王辑催促道。
　　“啊，boss，你还有这种趣味啊！”
　　意柯塞汀斜眼笑，看着王辑。
　　“快点！”
　　王辑拍了下他的脑袋。
　　“好嘞。”
　　意柯塞汀点头。
　　“对了，别太过份。比如我记得有mod太违背正常人的观念，那些mod就不要打了。”
　　王辑提醒。
　　他知道，上古卷轴的mod种类很多，其中不乏一些特别超越常理的东西，王辑觉得在这点上还是不要做的太过分，以免那位龙裔承受不住。
　　上午11点，一份来自异世界的信件出现在了公馆的邮箱。
　　猎人朋友：
　　你给我的搞的这些mod啊，我很满意。现在我的世界充满了光。以后你还需要龙魂的话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完成的。非常感谢你的馈赠，天际省的凛冬里已经有了春天的预兆。
　　——龙裔
　　“又一位英雄废了。”
　　王辑摇头，虽然一件事情就此得到解决，但他也大概知道了那位龙裔以后的生活。
　　得到了龙裔感谢的来信，王辑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也就结束了，接下来他只要再去另一个世界，解决这个国家的足球队无法卫冕冠军的问题。对此他也是速战速决的，当天上午他就前往了那个世界，得到了那个国家政府的热情接待。
　　“你们国家有赌球没？”
　　王辑在接风洗尘的午宴上问道。
　　外交官和总统相互一望。“这个肯定是有的。”外交官回答。“有网上下注的网站没有？有的话给我电脑，我现在餐桌上就给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王辑说道。
　　要来了电脑，王辑直接就在这里申请了账号，借了总统的钱直接压在了他们的国家队上。王辑说：“好了，我现在赌你们的国家队必然会一路连胜，最终卫冕世界冠军。如果我赢了的话，这笔钱就算是咱们友谊的开端，如果我输了，总统先生你亏多少，我都会赔给你，作为咱们友谊的补偿。”


第五百二十三章 阿斯加德
　　赌博下注后，王辑在总统府享受了午宴，下午的时间里，他跟随军方参观了这个国家的先进军备与科技，这是一个对于王辑星球而言，一定程度上算是未来的文明。一个在政府看来不是很起眼的普通民用发明，被王辑采购了三个回去。
　　那是一种能够悬浮飞行的滑板，其中一款马力强大的滑板叫做比特公牛，还有普通小孩玩的粉色小滑板，王辑看到这些民用的代步工具，就猜到了这个世界在他记忆里哪个世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回到未来，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未来世界竟然有这么多道具的发明。
　　买了三个马力强大的悬浮滑板，王辑在黄昏时刻，乘坐超膜列车离开了这个国家，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悬浮滑板这种东西，王辑觉得自己留一个备用没问题，剩下两个的话一个可以给意柯塞汀，让它告别笨重的火箭飞行器设备，另一个在他的防区里其他猎人不是很重要，他准备送给心理医生，给魔法学校的学生当做一种奖励或是教学道具，都是可以的。
　　黄昏时刻，回到公馆的王辑发现庄园前的邮箱有了新信封，他打开看，羊皮信封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
　　独立猎人首字母A：
　　我们是阿斯加德的神族；你在狩猎行动，通过树阵支援强行征召了一位强大生命的所有物，现在他已经找到了阿斯加德，通过我们，他希望和平处理这件事情。只要你愿意归还他的收获。
　　请尽早到阿斯加德来。宇宙深空中，彩虹桥将为你的飞船引路。不必怀疑我们的公正，猎团的领袖将会为你坐镇。
　　——阿萨神族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这么快吗？”
　　王辑收起信封，回到公馆。
　　挖掘时光尺的那个强大生命这么快就找上门来，速度真的是超过他的想象，但看样子一切都还是有的谈的，至少那个人没有因此要真的和王辑闹事，专门跑到他的防区来搞事，能通过交谈来解决的话，也最好不过。
　　但时光尺被天使拿走了，这让王辑感觉事情不是很好谈。思前想后，他在伦敦防区吃的晚餐，然后拜托苏联方面的工程师开启宇宙海盗船。不管怎么说，阿斯加德还是要去的，至于说辞，想再多如果对方的态度强硬，那依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准备再多，于此也没有意义。
　　“对，我记得我把冰霜冲击枪交还给了周长青，你的那个……”
　　“我从其它途径搞到手的，这道具很实用，在超膜宇宙中并不少见。”
　　直到出发前，王辑都还和刘小楠闲聊，丝毫没提这次去阿斯加德可能缠上的麻烦。
　　于是，尚且还在18世纪的地球文明，英格兰平原上，一艘开往地球之外的宇宙海盗船在黑夜中开始位太空旅行待命，等到入夜九点钟，一切长途飞行的资源都准备完毕后，海盗船起飞升空，逐渐穿过大气层，慢慢升入黑暗宇宙。
　　尽管没有任何心态变化，但王辑还是透过船舱望向外面，除却圣城那一次外，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离开地球，事实上圣城那次，王辑也认为自己最多只是到了大气层表面，然而这次，他逐渐在海盗船的升空中，慢慢看清了地球的全貌。
　　震撼谈不上，但他心里仍有些小的触动。
　　飞行第5小时，海盗船开始进行加速，以冲出太阳系开始作为目标开始向前挺进。这次飞行没有太大的目标，王辑只说向外飞即可，因为彩虹桥随时随地可能会出现。
　　王辑眼睁睁看着行星的光芒逐渐远逝，璀璨的星空开始在他眼中出现。相较于冷静的他，船上的工程师们则异常的兴奋与紧张。之前他们曾经使用海盗船进行超膜旅行，穿梭不同世界，但那与超膜列车所能看到的光景没有太大区别。
　　都只有茫茫的彩虹流光而已，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不能给人太多感触。但通过海盗船看到的可不一样，他们能够非常直观的通过设备观察到，那些运动的天体。
　　飞行第七小时。
　　海盗船穿过土星轨道时，迎面监测到了一道空间的裂痕，彩虹光芒的裂隙出现在空间中，检测到反应的海盗船迅速往那里挺进，按王辑所说的话，那应当就是彩虹桥。但在绝大多数工程师看来，那是超膜旅行前往阿斯加德的大桥。
　　海盗船驶入彩虹通道。
　　大约向前行驶五分钟后，彩虹光流的速度逐渐放慢，变换成了一颗颗可见的星辰。从超膜通道出来的海盗船顺利的监测到了一条道路指引的磁场，并向一颗巨大的星球开始降落。15分钟的时间，穿过了浓厚的大气层，半小时，想磁场指引的着陆地点降落。
　　将近八小时的旅程，海盗船终于降临在了新的世界。
　　路上直接睡觉的王辑一觉醒来，在船上伸了个懒腰后直接下船。从船舱出来后，他站在甲板上，看到的是茫茫迷雾笼罩的浩淼世界。星系主体的横行光芒很单薄，在浓雾中呈现出灰白色。
　　监测到空气成份并不适宜人类的呼吸系统，氧含量过多，引力为地球的两倍。
　　引力透镜发出了安全提醒。王辑顺手摘下了脸上的过滤器，没有多在乎环境的变化，有心火的保护，他完全不需要其它物品来让自己适宜环境，转身走到船边的围栏向下望，浓雾里他完全没有视野。
　　“独立猎人，阿斯加德神城已经等你许久了。我是阿萨神族，你的引路人。”
　　雾中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用的是人类语言，但能听出来不是很纯属。王辑闻声按了船上的下降梯按钮，从宽大的海盗船上降落下来，置身于一片巨大石板铺成的道路上。迷雾远方，一个身躯巨大的人影似乎在等候。
　　走路之间，王辑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步伐因重力而拖沓，他让工程师们就在船上等待，然后孤身一人往那个巨大人影的方向走去，金色的心火光芒穿过迷雾，逐渐照射出一个体积高出人类四倍不止的巨人身影，站在巨大的石板道路上等候渺小的猎人。
　　“这里始终是大雾吗？”
　　王辑向那巨人说道。
　　“并非如此，只是清晨雾多而已。随我来吧，神族已经等你许久了。”
　　身披青色战甲的巨人说话，王辑这才发现，那个巨人的双眼似乎是瞎掉的。
　　跟着巨人，王辑一路走过迷雾道路，它走了大约有半个钟头，这个世界的太阳终于才变得强烈起来，大雾开始散去，他这才发现自己走在一座恢宏的长桥上，石桥建立在冰冷的海水上面，两边的平静海面远的看不到边际，海水风波不行仿佛死去。
　　长桥远方，则通往了一个浩瀚雄伟的巨树，巨树不用去形容多大了，气势雄浑的城市就修建在它的树根上方，是它的根在水中展开，撑起了整个陆地。在这样的观察下，王辑也可见他脚下这条长桥是多么的远。
　　好在行程半小时，巨人终于带他登上了一条水上列车，那大约是距离城市国家最远的列车站，王辑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身高勉强抵得上座椅的高度，站在列车里也显得很不搭调。
　　高速前进的列车向前十分钟，穿过了海面上矗立的大门，仿佛过山车似地直线向上，进入了城市内。
　　下车之后王辑才发现，这里的人类并不是都和巨人一样的体格庞大，他们大多都和王辑的身高体型差不多，只是身体结构因为环境相对更加地强健，像那个巨人一样的存在在城市中并不多。
　　这就是阿斯加德神域？
　　看到的这一切都让王辑奇怪，尽管这里的人类智慧生命穿着和地球在样式上有些差距，但相貌偏差不是很离谱，和北欧人还是有一定程度相似的，而且国家城市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魔幻，在几何与建筑学上并没有太大的突破。事实上人类的穿着也是如此，除了巨人身披落后时代的铠甲外，普通人类的穿着和地球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样式上不同，但基本的上下衣区分，都一样的。
　　仔细思考的话，王辑觉得这也是能够理解的，在以人类这种生命形式和体型上，外在的衣物必然会从最开始的繁复变得越加简单方便，现代人觉得古代装饰很有范，但那些大衣穿着，绝对没有如今的衣物穿着简便。
　　巨人带着王辑一路往巨树的核心过去，城市区域的海拔也越来越高，直到进入顶峰区域的古典宫城附近，草木掩映中，城市的大门下，饮血女王还有一群王辑不认识的人站在那里等待，周长青还有王辑当初打过交道的鹰眼都在那里。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到来的猎人。
　　“我还需要劳驾这么多军团的领袖吗？”
　　王辑问道。
　　“你以为呢，独立猎人。”
　　饮血女王的声音里好像有责备的意味。
　　“都跟我来。”
　　巨人闷闷地说道。
　　王辑跟上，其他猎人们纷纷让开道路，只见周长青走到王辑身旁：小声道：“到时候说话别太强硬，你看这么多猎人过来，都是帮你的。毕竟这怎么都算猎人的利益。”
　　“别说那么夸张。”
　　王辑随口回答。
　　宫城深处。巨人将猎人们引到了一处巨大的王宫花园中。只见花园休息的凉亭里，一个体型和巨人一样的阿萨神族坐在那里，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位东方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一席青衣，长髯垂胸，扎着头簪将黑发披于后背，凉亭外一头黑牛正默默吃草，低头时，露出牛角中心的太极八卦纹印。
　　青衣人拂过长须，侧眼看了下巨人带来的数十位猎人，挑眉道：“我不过要见一人，怎么来了这么多？”


第五百二十四章 剑阵叙话
　　“这是阿斯加德的规矩，毕竟我们都依靠树阵的庇护。”
　　亭子里的阿萨神族解释。王辑静静走近亭子里，坐下来后，仔细地观察了下对面的青衣人。对方明显身上有避神石，感觉不到回响，这是很麻烦的地方，但就论气场的话，王辑觉得这个青衣人有点厉害。
　　他开口说道：“抱歉，那个尺子只怕是无法还给你了。因为它已经被原本的主人给拿走了。”
　　“早知道你要找借口，继续将谎编圆就好。”
　　青衣人面不改色，看样子是早就做好了猎人要做扯皮的准备。说话的语气也很冲。王辑也不生气，继续将整个事件说完，大意就是他的守护天使与时光尺可能有怎样的联系，然后因为播种者的原因提前觉醒，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我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手段，但我的守护之心就在这里，先生如果能够通过这件道具去找到她，可以和她当面索要。但道具既然已经物归原主，我想先生应该不会去找原主人为喃难。”
　　王辑最后将守护之心拿出，放在了青衣人的面前。总体态度上他很掌握分寸，没有过分刺激对方。
　　“你不给我东西，就想办法将事情推倒自己的守护天使身上，这样合适吗？”
　　青衣人抬眉看向王辑，说话依旧尖锐。
　　“我知道，只给你这样道具交代，是没办法让你甘心的。”
　　王辑说道：“所幸这次狩猎我也有收获，我知道了猎团传奇猎弓‘黄昏’的线索，但我恐怕没有时间，也没有具体方向去找，所以愿意将线索交给你，那柄猎弓你若找到，就是你的。”
　　“黄昏？”
　　饮血女王提问道：“你知道了那个弓的下落？”
　　猎人们听到黄昏后都有些不是很安定起来，他们大都是军团领袖，熬的岁月很长，或多或少，可能都听说过黄昏的存在。
　　“让我再费心费力去找东西，然后被你征召走吗？”
　　青衣人问。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态度。”
　　王辑平静道：“从先生的话语中去听的话，我感觉不出你有解决事情的态度。理智上讲，你到这里来，应该就会做出两手准备，一个能要回尺子这也不提了，要不回，你也应该有相应的应对办法才对。你只说清楚自己是怎么打算的，这样吵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的时间宝贵，恐怕不能陪你在这里闲聊。”
　　“这样坐着谈话，确实说不出真假。”青衣人说道，“猎人，我说过的，咱们诛仙阵中说话，在那里有剑悬顶，说的才是真话。”
　　“那就别啰嗦，走。”
　　王辑率先起身。
　　“等等，在阿斯加德这里，不是要坐下来平心静气谈的吗？怎么要动手？”
　　周长青作为猎团的一个代表赶紧站出来，他心想王辑也不是傻，不可能没听说诛仙阵是什么东西，这个青衣人明显是有来头的，这样主动不是过去找死吗？到时就算手下留情，作为猎团的独立猎人，首字母A这样恐怕也很掉猎团的价。
　　说实话，今天受腰来到阿斯加德的军团领袖，有大半可能都是看独立猎人究竟值多少身价，有多少实力的。能看笑话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闲心，去看独立猎人出丑。王辑这样冲动，不是很合适。
　　“这位……道人是吧，还请稍安勿躁，不要大打出手的就好。阿斯加德现在已经见不得血。”
　　花园中的两位阿萨神族也是劝告。
　　“他不赶进诛仙阵，我就不信他。”
　　青衣人拂过长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做这宇宙的旅客也不是一两天的功夫，见过的卑劣者数不胜数，他们这猎团最是藏污纳垢之地，这里面的猎人为能从我这里得到好处，无所不用其极，我对此都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诛仙阵中走一圈，我就知道他们心诚不诚。”
　　“那走一遭就是了。”
　　王辑早已经站起身等待。
　　“像你这样没有看到诛仙阵，就夸海口的猎人我也见多了。”
　　青衣人站起来，走下亭子一拉黑牛，跨上牛背直接逼开拦路的猎人，往王宫的花园外走过去。王辑也没什么话，直接下楼梯跟了上去。
　　女王站在花池边上，张开朱唇：“没把握就别乱来。”
　　“独立猎人嘛，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的。”
　　鹰眼冲着王辑微笑。
　　“当然有把握，对了鹰眼。”王辑从他身旁走过时，停了下来，“你说的对，你那时和我在理想世界说的话没有错，我没有保住要保住的人，而且还亲手杀了他。”说完，王辑起身跟上了前面的黑牛。
　　“哼。”
　　鹰眼无奈地摇头微笑，无话可说。
　　这种话不需要王辑说，他也知道结果的。这个独立猎人如果保住了劳诺，那么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强大，只有没保住，动用了旧日神子留下的东西，才有现在这样的依靠。这点鹰眼其实早在最初就知道了。
　　人与神是没办法斗智的，因为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去看看独立猎人的厉害处吧！”
　　他收紧了自己的羽衣，跟上去，想看看这个独立猎人究竟从旧日神子那里得到了什么东西，能这样有自信。
　　“你们知道那个青衣人的来历吗？”
　　饮血女王问身边的猎人们。
　　“不知道，树阵似乎提过，它来自一个与我们超膜宇宙完全脱节的世界，在这里游历，很受树阵的庇护，是不能惹的人，而且很厉害，应该是顶级议员的力量了吧，而且不止是知识，自身的生命形态，就超过了我们绝大多数的智慧生命，算是上位种族。”
　　女王身边一个白发的老头子回答。
　　猎团在场的猎人中，看样子竟然没有一个猎人准确地知道青衣人的身份资料，这在猎团内也算是异数了。
　　“唉，果然还是要争。”
　　亭子里坐着的阿萨神族摇头长叹。那个披甲的盲人阿萨神族则闷闷说道：“但愿也能早点了结。”
　　花园向外，骑牛的青衣人最终来到宫城广场中，王辑稍后跟进来时，黑牛背上的青衣人突然转下身来，一扬右臂，霎时间云雾幻彩笼罩在广场上，一片光彩中愁云惨雾展开，隐隐好像有很多屈魂怨鬼在云雾里咆哮，四道杀气腾腾的剑光便从云雾中落下，形成了阵门，将王辑罩在了阵内。
　　阳光护身，王辑抬眼看了这个诛仙阵的分布，从这里，他真能判断出这个青衣人的身份。
　　青衣人长袍飘然，站在阵中仿佛谪仙，他手心一颗银雷闪现，噼啪响动着轰雷的声音。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问。
　　“我没功夫骗你。”
　　王辑淡然回答。
　　砰！
　　青衣人突然引雷照着云雾中的剑阵门一打，其中一柄闪烁的剑光猛地晃动，惊人的冰冷杀机立时弥漫阵中，王辑刹那间感觉到了彻骨寒冷，即使是心火温暖的阳光照映下，他也清晰感觉到了脊背发凉。
　　剑光晃动似乎引起了剧烈的空间震颤，王辑头顶的心火微微摇晃了下，显然是遭受了攻击。
　　“你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青衣人再问一遍。
　　“我说了，真的。”
　　王辑回答，一语话落。四方云雾中的剑门突然一起摇动起来，四道剑光从四面八方同时闪现逼近王辑，这一次王辑也没再任由对方这样欺负，该给的面子已经给了，他在借助回响提前感觉到四道剑光动时，一把探进了心火，瞬间拔出了邂逅。
　　金色的流光长剑在他身前一划，云开雾散，四道袭来的剑光全都一同崩碎，所有攻势都在瞬间消散。风卷残云，青衣人的长袍飘动不已，他临风望着一道金色的光芒被猎人从那颗太阳火焰眼睛中拔出来，驱散了一切后又自行飞回了火里，感觉到了猎人的灵魂被火焰灼烧，青衣人笑了。
　　“看来是真的。”
　　他说道：“猎人，这样的武器根本不配你，你的本源弱的可怜，借助这个武器登顶，迟早有一天会出事，这是一把悬顶之剑，你带在身上，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而已。”
　　“这就是我个人的事，不劳担忧了。”
　　王辑的神情风轻云淡，他说：“既然相信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你如果愿意的话，那黄昏猎弓的事情依然作数，我不欺辱你，已经说的全部都会做到，但时光尺你再和我要，我确实拿不出。”
　　到这里来，王辑就是拿出了解决事情的态度，通过武力证明的事情，王辑并不觉得平稳，尤其是在他还不了解面前这个青衣人的性格情况下，武力胁迫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恶化。
　　“你还真是少见的猎户。”
　　青衣人笑道，目光扫过广场阶梯上方旁观的猎人，说不清楚是嘲讽还是其它一位，他转身跨上牛背，沉吟片刻，说道：“尺子的事情就此作罢，我接触你们猎人不少，多数弱小到无法信任，而你这样厉害的不多见……这样吧，我听说你们猎人是会拯救文明的，是不是？”
　　“利益相关的话，会的。”
　　王辑回答。


第五百二十五章 黄昏之后
　　“那好。”
　　青衣人说道：“我有一位弟子，他自身所在的世界马上就要毁灭，其实也谈不上毁灭吧，只是适合他们生存的环境正在消失。我行走的宇宙也很多，见过的悲欢离合也多了，但什么事情终究是有个因的，我不清楚他的世界为何会陷入那种境地，你们猎人在这方面比我在行，那就帮我去看看吧，我会在超膜通道里，为你们留下前往他世界的路标，你去那里看看，能否解救我不强求，但至少总需要个原因，不是吗？”
　　“可以。”
　　王辑点头，应下了这件事情。
　　青衣人见状也不再留在这里，一拍牛背，黑牛转身腾云而起，在日曜下逐渐升空。
　　“就此别过吧，时光尺的事情我不追究，你如果在那里遇到我的弟子，如有必要，帮他返回我灵空仙界即可。我是蓬莱岛万仞红山紫崖碧游仙都通天教主，我的弟子名叫周易，你要是见了他，报上我的性命即可。”
　　“哦。”
　　王辑垂眼。
　　果然，能有诛仙阵的东方人物，还是骑牛的，除了通天教主外没有其他人。王辑当然知道，当自己可以作为一本小说时，那幼时看过的封神演义也自然有存在的理由。只是他之前从没有见过东方的仙人。
　　想想他在北欧神话中的神域阿斯加德，遇见了东方仙人通天教主，这经历还是蛮奇特的。更奇特的是通天教主的为人，因为在他看来猎人普遍弱小，所以就心计多不能信任，足够强大，才有让他信任的资本。
　　这说起来未免有些太物质，但在王辑看来，这种识别是否可信任的办法，也能算是一种无奈之举，被比自己弱小的生命欺骗，通天教主无法容忍，所以一定会从诛仙阵中找回补偿；但如果能抗得过诛仙阵，那就算骗了他，他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对方。
　　“哎呀，独立猎人就是厉害啊。恭喜，你可是化解了一次大的恩怨，以前猎团得罪那个家伙的猎人可不少，最后可都没讨上便宜。”
　　鹰眼站在拍着手大声说话。
　　“所以呢，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王辑回望旁观的猎人们。
　　那些原本还有话要和王辑说的军团领袖们立刻没话了，在他们看来，这也是鹰眼的嘴太臭，说话太难听像是嘲讽。
　　“开个玩笑而已，这次麻烦各位过来，真是辛苦了。”
　　王辑突然话锋一转，将刚才锋芒毕露的话遮掩了过去，他不是多有交谈技巧，只是必要的利用自己身份，表现应该表明的态度而已，“但我现在又摊上了事情，恐怕没时间在这里和各位继续聊了。以后狩猎时，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应该的。”
　　一位军团领袖微笑。话不多说，三个字就够了，当着这么多同仁的面，没人可能会太明显地向独立猎人偏向。
　　“至于目前猎团中的事情。你们都是曾经独立猎人的从属，和我关系不大，所以各位可能会有某方面的担心，我会说没有必要。我只经营自己的军团，猎团其它军团的事务，我不会干涉。”
　　王辑借机会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他是独立猎人，但他在猎团立场更独立，他不会借用独立猎人的权限，去压榨和控制其它军团。因为在他看来，想要统御如今的猎团，将其完全整合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什么天命主角，能够让所有军团领袖对他心悦诚服，纳头便拜，如果要整合猎团的话，王辑觉得自己势必会陷入长期的不稳定和疲惫中，他绝对无法处理如今的猎团关系，而且他认为即使是当初还存在的伊甸园军团，也绝没有这方面本领。
　　那时的伊甸园军团最多就是个猎团内第一大势力，可以作为名义上的盟主，但绝没有可能控制整个猎团的影响力，如今独立猎人这个称号也同样如此。所以他想的只有始终只有发展自己而已，就算外面整个天都塌下来，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同样，这些军团领袖在意的权力，对他而言是没用价值的存在。
　　“这个……我们可没有这样的意思。”
　　一位军团领袖说道：“事实上自从伊甸园军团陷入动荡后，整个青铜议会对文明的攻势都加剧很多，我们也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一个能够靠得住的核心，为猎团镇住场面。如今独立猎人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实力，我们觉得也是到出山的时候了。我们很愿意以独立猎人为核心，继续整个猎团的未来。”
　　“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辑笑笑：“我现在自保尚且不足，想要为猎团撑住场面，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的猎团，恐怕还需要各位再多做支撑，以后如果我确定能够扛得住压力时，一定会和各位配合，但现在恐怕不行。这件事情我觉得饮血女王比我更加合适。”
　　以他为核心，将最惨烈的战场放在他的防区吗？
　　王辑除非真的热血到头脑充血，失去理智，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这些军团领袖需要的并不是能够所谓的核心和能够统御猎团的人物，他们需要的是真正能够在文明战争能够不倒的防线，这样他们才好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享受自己早已经超出自然所能给予的寿命。
　　“这……”
　　猎团领袖看起来有些犯难。
　　“他确实还不行，和青铜议会的战争，还是得靠我们。”
　　饮血女王淡漠地说道。
　　这一句话更是让军团领袖们犯了难。
　　“女王说的不错。”
　　王辑也不生气，很痛快地附议。
　　在场的都是军团领袖，而且恐怕哪一个都不会比饮血女王和饮血差，王辑今天在这里展现了心火的力量，才有了和他们对话的资格，如果他没有，就凭独立猎人的身份，鹰眼当初在文明探索中，给王辑的态度就能做最好的证明。
　　说话是软，但这些军团领袖没有一个拳头是软的，能够在面对青铜议会的主力情况下，保住血族旧都劝退议会，他们就一个是弱的，只是怂而已。
　　让他们继续在猎团撑场面，王辑觉得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军团领袖们最终捧王辑也没捧起来，一个个在相互之间的牵制下，也没有谁敢和独立猎人再有过多接触，他们大都先后离去，到最后饮血女王也像不认识王辑一样，与同行的军团领袖们离去。
　　这一幕也并没有让王辑意外。
　　最早说有事情的他反倒最后才离开阿斯加德，王辑其实并不着急，他只是变着法子劝退那些军团领袖而已，告别这些猎团同仁后，王辑就留在这所谓的阿斯加德神域，和如今的阿萨神族对话。
　　来都来了，如果不能知道一些有关阿斯加德的事情，他这趟算是白来。
　　……
　　“我是光神，为你引路的神是盲神。我们是诸神黄昏后，唯二还幸存留有姓名的神，你在这里看到的其它阿萨神族，他们大都已经失去了名字。”
　　王城的远端，阿萨神族神城的管理者抱腿坐在悬崖上，向王辑这样介绍。在他们脚下，就是如今的阿斯加德，一座人类的城市。尽管还有其它阿萨神族的残留神在，但按光神的说法，它们都没了名字。
　　“没有名字代表什么？”
　　王辑问。
　　“没有名字就没有了符号意义。”
　　光神说：“黄昏后，一切便都没有了意义。旧的秩序被彻底破坏，新的秩序产生。世界因此重塑。从此曾经伟大的神不再神，因为世界只允许一个神存在，它就是一，一即是全。阿萨神族不能再称为神，我们只是一些避难者。如你所见，如今的阿斯加德是一个人类的城市，我们只是受这个国家，这个文明的庇护者而已，我们也是普通的智慧种族，与伟大不再沾边。”
　　“我似乎明白你说的是些什么。”王辑说，“能给我解释下这里的兴衰吗？”
　　“生命总是渴望拥有的。”
　　光神说：
　　“因为最起初大家都是一无所有的，但诸神的时代终究会落幕，因为从大家学会思考起，隔阂就产生了。你应该听说过你们世界的北欧神话，诸神的黄昏迟早会来。那是一场战争，战争包含着一切兴衰，那里有很多传说。传说的时代结束，诸神时代结束，世界只剩下唯一的神选择沉睡，而战败者与幸存者将会沦落为普通的生命种族，接受着宇宙馈赠给自己的生命周期。在阿斯加德就是这样，无论尼德霍格还是我们，都只是苟延残喘的战败者，啃食尸体的旧时代遗物。”
　　“哦。”
　　王辑答应着。
　　“在那场战争中，一对男女躲在世界树的树洞里幸存下来，接受新的规则，继续繁衍着文明。生命就是你所见的那样，越是高等的生命越是脆弱，而那些徘徊在进化起始点的生命，则活的始终比一切长久，并不断经历兴衰，而旧时代的一切，都仰仗他们夫妻的庇护。”
　　光神说：
　　“猎人，我们是受树阵庇护，最后幸存的避难者，仅此而已。在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世界隐秘，你该知道的可能都已经知道了，而我们这些所谓的阿萨神族终究会死，但你可能不一样。在我们的创世神话里，智慧生命的出现，是诸神用树枝创造的一对男女产生的，男的首字母是A，女的首字母是E，这在后来唯一神所定的规则中，也是符合规则的。你的弱小可能让你会到下一个宇宙时代，获得传承智慧的使命。”
　　“呵呵，那我现在就可以回家种地了。”
　　王辑微笑着起身：“很遗憾，我的使命不是生命固定的传宗接代。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再见，旧时代的幸存者，我的目标在星辰大海。”


第五百二十六章 冷寂幻景
　　“在北欧神话里确实有这样的传说，诸神用树枝创造了人类。”心理医生品着红酒，一席睡衣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给王辑做出了回忆，“男的叫ask，女的叫embla，这不算什么巧合。人类起源其实很一致，就算问话上不存在相互影响，参考《语源学》，你会知道，最初语言的发声简单，这大约是一种生理上开始的共通性。”
　　从阿斯加德回到防线后，王辑到魔法学校拜访了心理医生，谈及了他在阿斯加德的见闻。医生是那种无论在那里都不会委屈自己生活品味的人，正如他在文明探索中的15世纪，还要认真磨一杯咖啡的行为。
　　“诸神之黄昏，那是北欧神话里无法避过去的劫难。传说在通往尼伯龙根的世界之树树根旁边，盘踞着一条名叫尼德霍格的黑龙，它带领着许多毒蛇蚕食世界树的树根，直到生命之树彻底腐朽，世界毁灭，诸神黄昏就会到来。诸神与巨人怪物战斗，相互同归于尽，尼德霍格则展翅飞在战场徘徊，继续啃食尸体，最终等到战争结束，一对男女躲在树洞里生存下来，灾祸之后，新的土地和世界出现，一些旧神复活，而尼德霍格最终飞向宇宙深渊，劫难的火焰烧空了一切，但也建立了新的秩序。”
　　心理医生说道：
　　“大体上就是这些故事。你前去的阿斯加德明显是黄昏后的世界，那里已经成为了人类国度，阿萨神族也失去了意义。还记得你在地狱的见闻吗？一位伟大生命对同族展开了征伐，直到最后只剩下它一个伟大生命而已。我们事实上可以这样理解，阿斯加德的黄昏，算是过去战争的一种写照。”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辑答道。
　　“什么时候去进行文明探索？”
　　心理医生问。
　　“不着急，我先完成通天教主交给我的宇宙探索。你这次探索可以休息，我想可以让意柯塞汀先同行适应一下，免得他到时遇到九星的探索有些不知不所措。”
　　王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意柯塞汀在战争中摊上了一个九星核心级难度的文明探索，他在此前还从未参加过核心级文明探索，王辑觉得有必要让他提前适应一下文明探索的环境。
　　“没关系，需要的话通知我就好。”
　　心理医生微笑。
　　“对了，这个滑板给你，可能对你没什么用。但是作为学生的奖励品是不错的。”
　　王辑起身，将一块悬浮滑板道具留在了心理医生这里。没有其他事情，王辑这就准备告辞了。他来这里，本意也只是了解一下北欧神话方面的东西，因为自己原本知道的相关神话，也不过都是漫威电影。
　　告别医生，王辑离开了魔法学校，前往了冥界，用冥土恢复了自己受损的灵魂，最后才回防区休息。
　　30号的上午，他给意柯塞汀通知，让他跟自己一起进行一次太空旅行，前往异世界进行调查探索。
　　这一切都是为意柯塞汀的九星级核心文明探索而做准备，接下来直到意柯塞汀完成自己的任务前，王辑有任务和调查的话都会带上他，让他多适应防线以外的环境，而不是来泡来防线宅着。
　　到伦敦防区报到的意柯塞汀一脸瞌睡，打着哈欠没睡醒的样子。王辑也没多等，一脚将他踹上了海盗船，上午10点左右，海盗船起航。五小时后，海盗船远离地球，引擎也正式开启了全力加速，进入超膜通道。
　　“这些能量反应，就是通天教主给留下的指引，跟着这种能量反应航行。”
　　王辑站在驾驶室里，和执行飞行任务的工程师们说道。通天教主在超膜通道里留下了诛仙阵的能量反应，王辑用心火的回响轻易辨别出了这些路标，然后给予工程师们指引，确认了航线后，他回到了客舱里。
　　“意柯塞汀呢？”
　　王辑问过道上的工作人员。
　　“他在娱乐厅那里。”
　　船上的工作人员给他指引。
　　娱乐消遣的船厅里，浙江温州，浙江温州的rap透过音响炸裂般地响着，意柯塞汀站在里面摇头晃脑跟着嗨，王辑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默默摇头，转身走开。事实上在船上还真没有特别需要意柯塞汀做的事情，他能胜任的工作其它工程师也都能，王辑也不能指责什么，不让意柯塞汀去听音乐，他也指派不出让意柯塞汀做其它事。
　　王辑自身也没有事情可做，只能抓着空档时间去睡觉，提升自己的知识掌控度。掌握碎片时间的话，对他的知识进步还是很有帮助的。
　　飞行进度第10小时。
　　“猎人，听到消息后请马上回复，并到驾驶室。”
　　休息室的通知系统响起了来自驾驶室的报告，被吵醒的王辑睁开眼，起身前往了驾驶室。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正在路过一个宇宙。”
　　工程师站在星路系统，给王辑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航行路线。在这里的超膜宇宙，应该是存在一个宇宙位置的，但在探测那里却是没有的。”说完，工程师调出了一个微波扫描图。
　　“这是微波宇宙成像图，通过这个可以观测到我们经过的所有宇宙，在这里的能量显示，这里明显是一个已经冷寂的宇宙，物质可能已经分解到光轻子的质量级别，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在物质检测中，这里处于一片真空地带。”
　　“所以呢？”
　　王辑问。
　　“所以这里应该是一段像是一个热寂的宇宙。但是猎人你看，你所给的航线指引能量反应，在这里的反应最严重。这是能量标注图，也就是说这种航线指引的最终能量本源物品，就在这个冰冷宇宙里面。”
　　工程师说。
　　“停止航行，开启过道隔离系统，我出去看看。”
　　王辑说。
　　“确认要离船舱吗？我们目前的超膜通道不是树阵路线，在这种维度夹缝里，是没有人类生存环境的，太空船外有太多的能量反应，目前我们没有相应的人体防护措施。”
　　工程师提醒道。
　　“没关系。”
　　王辑说。
　　“发生什么事了？”
　　意柯塞汀这时进了驾驶室。
　　“没你的事情。”
　　……
　　船舱出口隔离系统启动，受到隔离的王辑在隔离带听从工程师的语音指示，一波能量扫描后，通向海盗船甲板的舱门开启，在心火阳光的笼罩下，王辑来到了甲板上。在他身周围是一片混乱的彩光，阳光薄膜的保护外，明显有各种强大能量的波动。
　　这里不是生命能够生存的环境，王辑肯定自己取消心火的刹那，就能在时空对流的能量波动中立刻湮灭。
　　确认了工程师所指的宇宙位置，王辑面向一个位置，用回响自己感知了下。尽管没有物质距离，但回响在时空对流里能够感知到的世界不是很真切，尤其是一个宇宙世界的封闭环境，让王辑很难突破这层光的隔离带。
　　这涉及一些基础的科学世界观，人类目前所能探索到的宇宙是有边界的，而在边界之外，所有的东西正在以光速远离这个边界，目前地球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无法观测这个边界外的东西。
　　这种宇宙边界，在超膜宇宙中就是各个宇宙的边界，各个宇宙正在加速远离对方，同时膨胀自身，终有一天某些星系和星辰将彻底消失在人类视野，而到时人类是否还存在都还是个悬念。
　　在这里，王辑就受到了这种远离的边界干扰，在无法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的回响很难通过超膜空间去观测到什么。随着宇宙海盗船在超膜通道彻底稳定的停下，王辑突然从心火拔出邂逅，试着暂时消除阻挡他回响的这层规则。
　　旋即，乱逛在邂逅的一斩中消失了，逐渐化为漫天冰冷的星光，那星辰的光芒非常虚假，完全是一种光的假象，而那个冰冷宇宙的物质分布也异常的平衡均匀，没有受到引力的干扰。他再进一步，在超膜时间维度上感受到了很多东西。
　　这个宇宙世界的物质完全被铺平了，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均匀方式存乎每个角落，不受任何引力作用的影响。
　　它正在进行着某种剧变，王辑清楚感觉到了物质的分裂重组，并最终在某种力量的支撑下，重新组成了大千世界。那种支撑力量的能量反应让他很熟悉，没错，那是一种类似不久前通天教主用过的诛仙阵能量反应。
　　有一棵树出现在王辑的脑海中。
　　就和西航图道略上核心级文明探索的地图标识一模一样，有一棵参天巨树作为某种核心，就像是伊甸园，而那种诛仙阵则像是伊甸园外守护的四道旋转焰剑，形成了非常神奇的象征物，支撑着世界的物质重组，并开始演化成了山水石土。
　　有些让他觉得份外亲切的构想图在不断形成，问道的武当青城山等名胜，闻名遐迩的蓬莱等等，极富东方魅力的大千世界不断构成，到最后，随着邂逅的作用逐渐消失，他所能感受的东西，也最终被时空对流所掩埋。
　　那个冰冷世界的奇怪景象，在他脑海中也彻底消失。种种一切，仿佛一个已经死去世界的亡魂，向路过的旅人展现自己曾有的辉煌。


第五百二十七章 死寂宇宙
　　“是真理。”
　　王辑突然有了层意识。他仔细去感觉这个冷寂宇宙的边界，发现了这个宇宙的真理封锁，一个大到恐怖的真理封锁了这个冷寂宇宙，阻止其像一个正常宇宙那样，因为暗物质而继续膨胀，在这个冷寂宇宙的内部，所有物质都被分解与平铺，均匀地铺洒在宇宙每一个角落，在这里不存在遥远的星系，而是一个内在的世界规则，将这个在其它宇宙会被视为绝对零度的冰冷地带，变成了一种真实的孤立存在。
　　是的，刚才的幻象里有山水有水，物质有清楚的构成，但那都是虚幻的，王辑感觉不到每一寸土地应有的质量，它们像是建立在沙滩上用水浇筑的城市，只是虚幻的存在，根本没有物质应有的强硬结构。
　　引力透镜上，突然有了树阵的提示：
　　首字母A，你探索了一个永恒的稳定宇宙。这个宇宙在目前超膜宇宙公式中，换算的得到的结果为无限循环小数，其宇宙质量极其稳定，并不会与任何平行宇宙产生空间上的联动反应。
　　该世界虽属树阵分支，但目前不受任何树阵指令，你无法与该世界进行友谊建交与物质交换。
　　在超膜宇宙中，这种孤立的永恒宇宙数量不在少数，绝大多数该类型的宇宙都平均了物质质量，在该类型宇宙中，生命将只能以精神灵魂的形式进行生存。直到超膜宇宙的所有能源消灭后，该类型的宇宙生命将会以最接近的黑暗的灵魂，蜕化到彻底无质量的灵魂，返回到最初的黑暗中。
　　这是该类型的宇宙主宰所做的最终选择，它们认为这就是最终彼岸，树阵无法干涉它们选择的道路。
　　——源于A号实验机。
　　“它们是在为回归最初的黑暗做准备？”
　　王辑大概懂了树阵话的意思。这个宇宙世界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络，用真理的力量将宇宙完全封锁，在这里所有的生命能有的物质依托仅有光轻子的质量，这也造成了它们的生命形式类似灵魂和精神体。
　　直到整个超膜宇宙毁灭后，这个宇宙的生命将会比任何物质生命更适应黑暗，并能够退化到最初的生命形态，那虚无中的意识体。这是他们世界的主宰选择，树阵无法干预的进化路线，或者在此说退化路线更加合适吧，因为生命的进化就是更多的获得物质，灵魂与精神的存在，其实是一种退化。
　　“所以在这种物质质量分布极其均衡，且无法被打破的条件下，生命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景，它们拥有的世界都只是一时幻想之物，就像孩童在沙滩用水浇筑的沙城一样不堪一击，假以时日就会自行崩解，而这时世界就会自行重新洗牌，我刚才看到的巨树和四道剑，其实就是支撑世界洗牌的事物，真理的支撑点。诛仙阵，在这里就像是伊甸园外的四道旋转焰剑，但东方传说体系里面，那棵树有什么地位。”
　　王辑联想到很多，但还是有些这摸不透的点。
　　想不透的东西就不去猜了，王辑最后看了眼那个彼岸世界，回到了船舱中，隔离系统重新开启，一轮辐射度的安全监测后，他回到了海盗船的内部。在这里，他和意柯塞汀说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继续往前，能量反应的干扰消失了，新的路标在这里。”
　　他说。
　　宇宙海盗船继续前行。
　　……
　　航行第12小时，王辑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宇宙，诛仙阵能量反应最后的坐标。通过海盗船的环境检查，王辑他们清晰判断出，这里是一个远离王辑宇宙的太阳系，但景象已经很他知道的世界大有不同。
　　这是片冰冷的星域，所有星球都失去了本应有的光泽，就连恒星太阳，也没有了反应，就像是一颗熄灭的炭火般。但诡异的是恒星引力还存在，维持着星系原本的样子，但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运动，星体也停止了轨道运转。
　　这种诡异天体现象前所未见，望着船舱外冰冷的宇宙，王辑终于有了一丝震撼，这个宇宙世界的现象超乎常理，没有恒星寿命终结该有的膨胀亦或是暗淡，一切就像是死了般陷入静止，唯有天体引力的作用还在，维持着宇宙的静止平衡。
　　不止是他，工程师们也被深深震撼到了，眼前所能观察到的一切，远超他们的知识认知。这里的宇宙就是一副静止的三维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不动，诡异的引力维持着这种死寂的画面。
　　“登陆地球吧，到最后的能量反应地点。”
　　王辑说。
　　宇宙海盗船开始向地球挺进，半小时后穿越大气层，来到了路标最后指引的地点。灰暗的天空下漂泊着黑色的雪花，平原大地一片寂静无声。
　　船舱打开，王辑率先离开船舱，出现在了这个异世界的地球上。通过心火的回响，他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物质的任何运动痕迹。一切都由引力苦苦支撑着。
　　监测到空气中含有有毒成份，落雪拥有强腐蚀性成份。
　　引力透镜上出现了检查报告。
　　透过忍者面罩，王辑在冰冷的世界中吐露了一口雾气，他瞭望陷入黑暗的辽阔大地。这里的地形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在中国北方地带，但是在那他还说不清楚。
　　“方圆四十里内没有检测到生命反应。”
　　意柯塞汀戴好了防毒面罩，跟着王辑一起从船舱出来。
　　“叫他们原地待命，咱们到这附近探索下吧。”
　　王辑说道。
　　两人兵分两路，意柯塞汀就近选择了一个山脉区域，王辑则选择了沙化地带后的城市。他用悬浮滑板一路前进，沿路看到了积雪中的城镇有许多动物尸体，空气中也有一些腐化的气息，他随便选择了一个城镇进去探索，走了几家民宅，发现了日上的时间。
　　公元2216年。
　　这里是近乎两百年以后的世界。
　　王辑发现这里的居民生活环境并不是很好，这种普通城镇内，民居里的布局也都极其简单。街道上的腐尸气味也很严重，王辑顺着这股气味，最终站在了一个庞大的体验厅前。门前的招牌已经倒在路上，上面有剑仙绝尘山海之间的艺术画作，以及《彼岸》的大标题。
　　“彼岸，是和之前路过的宇宙有关系吗？”
　　王辑猜测。
　　进入体验厅，他看到了一排排体积巨大的沉睡仓，透过玻璃舱窗向里面看，能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具已经死去的尸体，他们的头部都扣着相应的设备，这种设备似乎和意识有关，王辑马上想到，过去看到一些小说里，一种虚拟头盔和虚拟舱的设定描写。
　　通过这些仪器，玩家将自己的精神传导进入游戏世界，体验真实的环境。说起来有点vr的意思，但在相关网游小说的设定里更加真实。
　　“……”
　　王辑从体验厅里出来，踩上滑板继续往城市路上赶去。半途中，意柯塞汀告知他，自己在一个富人的山庄里找到了一个活人，名叫周益。
　　“把他暂且带到城市这里来，我们在这里汇合。”
　　王辑回复。
　　……
　　半小时后，王辑在城市这里和意柯塞汀汇合，他果然带来了一个年轻人。“我受通天教主的委托，到这里做调查。你应该就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吧，初次见面，我是猎人首字母A，你称呼我猎人即可。”王辑对其主动表明了身份。
　　“哦。”
　　周益微笑的点头：“请问你们调查出了些什么？”
　　“可能需要你的配合，我们是调查这个世界的死亡。”王辑说道，“我来路上看到了一些人死在休眠仓里，能告诉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饿死的，然后永远地活在另一个世界。”
　　周益平静回答：“这是政府的一项虚拟工程，最初人们以为是游戏虚拟工程，但到最后人们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这里的生存环境不断在恶化，看到这黑色的雪了吗？就是你所看到的，人们最后都躲进了虚拟工程里，在另一个活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向看看这个政府虚拟工程的文件。”
　　意柯塞汀说道。
　　周益说道：“这个我可能帮不上忙，得你们自己来。另外你们有食物吗？我现在饥肠辘辘，你们不是路过那个世界了吗？带我过去吧，我不知道自己在虚拟舱里要挨饿多久，才能彻底成为那个世界的居民。”
　　王辑看了一眼意柯塞汀，“通知消防队过来，把他带回去，咱们继续探索，复苏一下这里的能源，找找相关的政府虚拟工程资料，说不定能找到些资料。”他说。
　　半晌，海盗船上的消防队带着食物过来，将发现的活人周益接走，王辑和意柯塞汀继续调查，他们花时间找到了政府工作地点，通过资料逐步确认了虚拟工程的一些信息，以及这个世界的环境恶化问题。
　　最终，两人搞清楚了这里的一系列因果。某位科研人员遗留的日记上，清晰地讲明了一系列的他们的科研发展与时代背景。


第五百二十八章 虚拟工程
　　这是《彼岸》虚拟工程开始的第三天。
　　我还记得这个工程被批下来时，项目组长和我喝酒时欣慰的话，这次联邦政府将会给予无限的经费，来让我们完成这一切。我对此感慨颇多。是的，这是目前所有秘密工程里，可能最有进展的一个了。
　　我平常不太向人提起这些，只能将它些在纸上，发泄自己心中积压的情绪，谁站在这个个工作岗位上都会很难受的。我不能和家人说，我们的世界即将死去，我们的人均寿命越来越短，空气也开始变得有毒，我不能告诉他们，隔离膜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能将一切都积压在心里，这种憋屈没人能够理解，我也不指望有别人能够理解。
　　自战争以后，联邦成立，世界看似走向了永久的和平，可从我父辈这一代人就能清楚感觉到，新国家新文明的环境一天不如一天，政府的福利也一天比一天差，所有资源都开始向大城市聚拢，恶化的环境让人越来越短命。
　　起初人们都以为是战争造成的，所以一系列的自然保护工程都消耗了大量资金运营，但成效始终杯水车薪。
　　其实我们那时就该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努力完全能让核爆的土地上重新生长出茂密的森林，我们的科技进展已经足够强了，真正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宇宙的死去。公元2160年时，所有天体便都停止了运转，太阳也失去了光泽。
　　我们通过人造阳光来继续运转旧日的年历，通过隔离膜创造大城市的降雨和气候，这些我们都做到了，但土地失去活性，就像生命失去灵魂一样，粮食减产与能量性质的变化，都让资源变得紧缺，没有资源能够可持续再生，维持我们生存的资源很快就要耗尽。
　　这些都不是聪明才智能够解决的，粮食减产无法逆转，死去的稻田如何去净化土地都无法救起，整个宇宙都开始死去，死掉的并不是我们的食物，而是世界根本与人类自己。
　　公园2180年，人口普查中，50岁已经算是人类的高龄，这在过去时无法想象的，即使一个活在城市，接受隔离膜保护，接受最好的食物，保持最好的生命运动，也无法阻止人类的提前衰老，这已经是世界给我们敲响的警钟。
　　航天方面开始试图制造太空旅行机器，尝试寻找下个地球，但通过对外天空的观察，他们发现绝大多数天体都已经出现了“死亡”现象，根本就没有适合人类居住的第二个地球，我们这个宇宙已经要死了。
　　在这种绝境下，每个人都很难说放弃，科研局的会议依然每天都在开，我的老师开始研究次元方面的知识，我那时还在想他是真的疯了，可我没想到，他真的在死之前有了突破，《彼岸》虚拟工程，只怕他才是真正的创始人。
　　打通了前往其它宇宙的道路是有的，以我们目前的科技手段，这个道路就是信息。
　　我的老师在宇宙信息的模拟中，意外的和一个精神世界构建了联络，他竟然通过信息流通，和那里的生命进行了交流，通过和异世界宇宙的生命交流，我们才知道毁灭是不可逆的，但好在它们的宇宙更加长久和永恒，并有最终的结局，并愿意接纳我们，而引渡我们过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弃目前已经开始衰老死亡的物质，将自己的生命信息转移过去。
　　那个世界应该是灵魂归宿的彼岸吧，当知道这件事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始终有了目标，希望我们的工程能够顺利，能够成功将人类转移到那个世界。尽管那里因为没有稳定物质结构，导致一切建设都建立在精神上，随时都会崩溃并需要重新建立，但稳定的宇宙质量，确实能让那里更加稳固和长久。
　　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我们适应那个世界的规则，并为过去的人类创建良好的秩序，希望那个世界的生命能够帮助我们吧，希望一切顺利，希望我们还有未来……
　　……
　　日记的起篇就是这样的内容。
　　后续的话，则是一些具体逻辑规则的打造，和信息的兼容问题等等。了解了这里的一切后，王辑问意柯塞汀：“你看出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意柯塞汀说道：“了解了，但确实不知道原因，通天教主不是让你调查原因吗？”
　　“是的，这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但确实看不出毛病在哪里。”
　　王辑摇头。
　　两人走在黑色落雪覆盖的死寂街道上，望着无声的世界，他们的想法很多，但和这个世界衰亡原因有关的却很少。对于王辑来说，这里的一切比他所知道的任何鬼故事都还要恐怖，世界正在死去，人类也随之衰老，而一切的原因都是未知。
　　太阳失去了聚变的反应，仅凭着莫名的引力维持着体型，行星也在运转的轨道上停滞，静止的世界就像是万古不变的画作，在曾经繁华的文明星球上，只剩下了黑色的落雪与寂静的街道，一切生命的痕迹都被抹消，空留下了腐尸的痕迹。
　　繁华的城市，如今街道边的树木也已经发黑枯朽，王辑和意柯塞汀徘徊在这里，他们能感觉到这里在不久前还有很多人类活动的痕迹，可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荒漠”。
　　原因吗？
　　他不知道，也很难找出来。
　　“我们回去吧。”
　　王辑说。
　　“那个周益呢？”
　　意柯塞汀问道。
　　王辑回答：“送他到那个永恒宇宙，我会想办法送他进去那个世界，去见他的文明族人。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再想办法联系那位通天教主，让他接引自己的徒弟。”
　　……
　　两人返回宇宙海盗船，飞船起航准备返航。王辑专门去见了那个周益。
　　“他吃过东西就睡去了。”
　　消防队的队长给王辑说道。
　　休息区的一间卧室里，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准备起航，各就各位吧。”
　　王辑也没多说，吩咐各部门的人员就位，这次远航他看到了很多奇特的东西，怪到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对此王辑也不知道原因。当他从休息区离开时，脚步突然停顿住。有那么一瞬间，王辑感觉到，那个在卧室里沉睡的年轻人，生命力似乎有一部分突然消失了。
　　“……”
　　他重新回到了卧室里。
　　船员休息的床上，周益依然熟睡。
　　“为什么，他的生命力会消失了一部分，那些消失的生命力是谁夺走了，他为什么会被剥夺生命力。”
　　站在过道，王辑感觉了一丝情况的不对劲。可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他只是发现了现象，却依然找不到原因。
　　海盗船起航。
　　两小时后，海盗船开始飞出太阳系，即将进入超膜通道。
　　休息区。
　　“猎人，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到驾驶室。”
　　广播响起后，王辑起身前往驾驶室，临走前他看了眼熟睡的周益，这个年轻人依然沉睡不醒。
　　驾驶室。
　　“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辑问道。
　　“你看。”
　　驾驶员团队的工程师指着外太空监测屏幕上，一脸被吓傻了模样。王辑顺着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的那屏幕上的暗物质反应竟然空前的高，密集的暗物质组成了一个空前庞大的某种特殊生命，它像是是个迟暮老人般，艰难地活动着自己的暗物质身躯，拿起一颗颗静止的星球，吞噬进去。
　　被它吞噬的死星，逐渐转化了暗物质的存在。
　　这种吞噬行星的景象太过罕见，工程师队伍也全然没想到，自己在这冷寂的宇宙里，居然能看到这种近似混沌妖母的神秘生物，一时间都被吓呆了。
　　“马上启动暗能量防御炮台！”
　　意柯塞汀有些着急地说。
　　“不，别急。我出去看看。”
　　王辑说。
　　意柯塞汀咬牙道：“这很危险！我们不清楚这种宇宙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关系，没有能威胁到我的生物。出问题的话，我能够解决。”
　　王辑摇头，坚持要出去看看。
　　他在这个冷寂宇宙里居然看到了这样的诡异暗物质生物，怎么都该出去看一番的，如果对他有威胁的话，王辑邂逅一剑即可解决祸患，如果能够因此找到什么信息的话，他觉得还是很值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王辑最终在心火的阳光保护下，登上了海盗船外部的甲板，暴露在了冷寂的宇宙中。星域远方，那个行动缓慢的暗物质生物似乎也感觉到了阳光的存在，它艰难地转移自己的身躯，使自己面对那渺小的海盗船，并发出了情绪激动的回响。
　　“生命！这里还有生命吗？”
　　它在说话。
　　“我是来自其它宇宙的猎人，到这里调查这个宇宙世界陷入冷寂的原因。”
　　王辑通过心火，尝试与对方交流。看来这个暗物质生命是有智慧交流能力的，这很难得，也让王辑更加无法放弃与之交流。
　　“你们……猎人。”
　　那个生命激动的情绪突然黯然下去。
　　“猎人……播种者……伟大生命。”
　　它的回响似乎是在低语呢喃。
　　“你们还来干什么……就是你们，你们让这个宇宙死去……你们无休止的战争，你们一次次地复活，剥夺着这里一切的生命力……”
　　它说。
　　王辑的面部表情凝固。
　　“你们……还来干什么……看我们的可怜样子，还要剥夺这里的一切吗？”
　　那回响到最后突然变得剧烈，霎时间，漫天的雷光点亮了整个星河！


第五百二十九章 审判公式
　　雷电的出现，为冷寂宇宙增添了一些物质活动的光彩，让王辑感受到，这个冷寂宇宙除了还在发酵的微生物与细菌外，还拥有高等生命的气息。只是和这个高等生命的对话结果，并不是让王辑那样心安理得。
　　在它口中，是猎人、播种者和神的存在，剥削着当前这个宇宙的一切生命。王辑曾经想到过很多复活的代价，以及可能的副作用，但他没有意料到，这些代价和副作用，最终发作在他以往所根本不在意的时空和宇宙边界。
　　我已经准备好暗物质分解能量炮，马上可以做出反击。
　　意柯塞汀通过太空舱的联络机提醒王辑。
　　“不用了，我们直接加速离开吧。”
　　王辑的回答很低沉，神王心火散发出磅礴的日光，笼罩起整个宇宙太空船，完美的保护膜轻易抵消了那咆哮宇宙的雷光吞噬。宇宙海盗船开始进入加速，王辑眼睁睁看着那个愤怒的暗物质生物不死心地发散回响，并试图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海盗船的离去。
　　但他们两者终究不是在一个物质层面，加速的海盗船迅速穿过了暗物质生物的身躯，那激动的回响还在持续着，暗物质挥起自己足够抓取星辰的巨爪向海盗船抓取，却眼睁睁看着海盗船从它指缝溜走。
　　“你们……别走！把生命还给我！还给我！”
　　它激烈的回响在冰冷宇宙中不断回荡。王辑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在神王心火的保护下默默闭上眼睛。
　　“还给我，把生命还给我……”
　　不断有回响在他脑海中回荡，最终在飞船加速进入超膜通道中消逝，到最后，暗物质生命还不肯放弃地将手臂探进超膜通道，但触碰到飞速传播的光时，却像是受伤似的，暗物质身躯大量湮灭，但它依然不断向前探，试图抓住逃走的宇宙海盗船。
　　但最终还是没抓住。
　　飞船越来越远，打开的次元壁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
　　直到一切结束，王辑才睁开眼睛，默默转身回到了船舱内。意柯塞汀早在船舱内等待，一见王辑回来，他便禁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杀死它？要是让那个生物顺着踪迹找到我们文明世界怎么办？”
　　“它已经没有那种能力了，而且也不会长命的。”
　　王辑摇头。
　　“什么意思？”
　　意柯塞汀问。
　　王辑没有解释，他说既然都出来了，能源准备充足，就在超膜宇宙多走走吧，按那个超膜宇宙的扫描图，多去那些温度较低的宇宙去看看。
　　“为什么？”
　　意柯塞汀又问。
　　“我想去看看。”
　　王辑回答。
　　……
　　他重新回到休息区，来到了那个沉睡年轻人的房间里。“周益。”他坐在椅子上唤道。沉睡的年轻人没有苏醒，他似乎陷入了永久的沉眠。只是短短出去的功夫，重新回到这里的王辑便发现，属于这个年轻人的生命力，又在潜移默化中消失了一些。
　　他正在慢慢变得衰弱，而那些流逝的生命力却不知道去往何方。王辑也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沉睡的年轻人逐渐死去。那个暗物质生命告诉了王辑这个宇宙为何会死去，而知道结果的王辑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他只能静静旁观着一切。
　　半小时后，宇宙海盗船抵达了先前途径的完美宇宙，意柯塞汀进入休息区提醒王辑到达目标地点，等他来时，被他带回来的年轻人已经死去，在沉睡中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安静的去世。
　　“他怎么了？”
　　“他死了。”
　　简单的对话之后，王辑不想再多说什么。
　　“那……我们怎么处理这个尸体？”
　　意柯塞汀看着床上躺着的死尸，虽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问起了处理办法。
　　“把他带到隔离舱，我要出去。”
　　王辑说。
　　……
　　宇宙海盗船的舱门再度打开，王辑托着死人的尸体来到甲板，将他放在了甲板上。他从心火中拔出了邂逅，在时空对流中斩开了一条通往完美宇宙的道路，托起死尸，王辑将其抛出船，扔向了那个完美宇宙。
　　飞船内的人员静静通过监控屏幕看着一幕，并看着尸体从心火的保护膜穿出去时，瞬间被时空对流和各种宇宙射线中蒸发掉，但是他们看不到，那尸体中一个灵魂走出来，站在了通往完美宇宙的通道上。
　　那个已经死去的年轻人重新活了过来，在抛弃当前的物质结构后，复活在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宇宙世界里，他的灵魂好像是天然适应那个世界，并不断走向彼岸，一身道衣在它的灵魂上出现，飘然如瀑的长发散漫地游离开来，直到那撕开的次元壁即将愈合，他突然回头。
　　“道兄，多谢引渡。一本修筑金丹大道的心法送你，造化如何，全看天命。”
　　道衣飘然的年轻人抬指一点，一点金光印记直射，穿过次元壁的裂缝直射王辑，在他眉心留下了一缕金色印记，旋即散开数片成莲华状，最终隐去。
　　首字母A，你得到了修真者赠予的修真心法；
　　知识名称：种莲金丹道
　　知识类型：修真类知识
　　知识介绍：古老东方典型的紫府修真知识体系，是以吸收世界的能量锻造自身物质身躯与灵魂的知识。与炼化外在事物、点石成金、分解物质的强大炼金术不同，东方哲学素以万物调和、天人合一的平衡作为一种理念，在修行悟道方面、掌控知识、真理方面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知识效果：学习该知识并不能带来强大的知识技能，但能够从根本性地改变生命的形态，使之在生命形态上不断涅槃进化，摆脱生命本身的桎梏，达到天人合一、成就真理的完美生命形态。
　　知识备注：真理之路，就在脚下。
　　——源于A号实验机。
　　注：修真类知识，即为修行见真理的知识。
　　目前超膜宇宙绝大多数修真类知识都存在与封闭类型的永恒宇宙中，该类型的宇宙物质以均衡的方式存在于宇宙内的各个角落，在超膜宇宙的真理公式计算中，该类型宇宙的计算位无限循环小数；学习该类知识的生命已经见证超膜宇宙的生态，在不断的战争中，太多宇宙因此而陷入冷寂，或是因为物质的流逝和被掠夺，最终造成真理公式的整除，宇宙的幻灭。
　　你先前所见的宇宙，正是树阵在代价选择中所挑中的宇宙，这个宇宙已经为从自伟大生命战争起，为这个时代的所有战争代价进行买单，并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丢失宇宙自身的质量。
　　在超膜宇宙中，该类型的宇宙还有很多。
　　这样的宇宙生态中，已经有众多生命做好了回归最初黑暗的准备，他们放弃了物质和宇宙所有的一切，活在空虚的精神世界里面，徘徊在物质无法凝聚的粒子世界，不再与超膜宇宙做接触。有朝一日世界重归黑暗，他们将以自己的修真知识，铸造无质量的黑暗灵魂，穿越死亡和迷雾，回到万物起初都不存在的虚无时代。
　　树阵在此将为你开放部分宇宙原则：
　　1.单体宇宙物质的总质量有限；
　　2.宏观三维宇宙为宇宙在超膜上具备最基础稳定性的维度载体；完整的物质维度是10维。维度层的完整数字也将列入真理公式，作为一个数据提取的部分。
　　3.一切存在的事物都将拥有质量，包括精神与灵魂。
　　4.宇宙质量的流逝会造成宇宙不平衡，因为宇宙质量的具体数据涉及到真理公式的演算。
　　5.完美永恒宇宙即在超膜上可以实现理论永恒的宇宙。
　　6.真理公式无法在维度断带产生的宇宙具备作用，原因见2.但维度缩影依然在超膜保留，青铜议会因此获得生命树阵授意，开启了智慧生命清除计划，保证宇宙物体质量，并避免真理共识向审判公式发展。
　　7.当维度断带完全破坏了物质维度的完整性，导致物质维度损失时，真理公式将会对该宇宙维度断带以外的物质宇宙进行审判计算，根据真理公式的演算定理，单体宇宙必被整除。
　　8.智慧生命的存在会推进“审判”过程，思考强度越大的、物质消耗越大的智慧生命，将越发推进“审判”过程。
　　9.神与一切存在的真理，包括可能存在的绝对真理，都无法阻止“审判”的过程。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如你所见。一切都是生命的选择。
　　当智慧诞生时，生命就成为了宇宙身体中的一种寄生病毒。但作为一个能够思考的生命存在，当你站在星空下，你应当思考的不是生命的渺小，而是认清世界的存在原因。它因为生命的认知而存在，也会因为生命的认知而结束。
　　当生命从黑暗的洞穴中走出来时，见证的就是世界和自己能够给予自我繁华和平庸的一生。放眼整个土地和世界，它都是你的影子。
　　——源于A号实验机。
　　“是吗？”
　　王辑望着面前流逝的时空，久久不语。
　　片刻之后，他回到了船舱。
　　“启程。”
　　他说。


第五百三十章 归途
　　宇宙海盗船的资源储备能够太空旅行一个月左右，这是以海盗船自己的时间进行计算的，事实上王辑也不可能真的花这么久时间放在游历方面，下阶段的核心级文明探索，以及前哨战都在等着他。
　　他现在只是趁着这趟出行，想多看看宇宙的荒芜而已。以往的旅行，超膜通道都是直接指向生命世界，王辑穿越无数宇宙和时间，看到的都终究只是文明的繁华和灾祸，他从不曾将目光看向宇宙尺度，如今有这个时间与条件，他就去看了。
　　超膜展现在海盗船的宇航图，是一张没有边际的二维画面。王辑让海盗船向前行走了很久，在目前可探索的超膜宇宙范围内，王辑发现有一片已经完全破碎的宇宙地带，他让飞船到那里去。
　　树阵告诉他，那里是很古老的战场，如今只剩下了宇宙和维度的碎片，以及物质分子停止运动的冷寂。毫无疑问，那是海盗船目前所无法涉足的区域。王辑想到那里，也只能完全凭借心火的保护，在那里短暂驻足。
　　因为再久，他自己的精力也无法承受知识的消耗。
　　航程需要一天。
　　这一天时间里，王辑在知识梦境中尝试开始学习种莲金丹道的知识，这个知识是没有掌控度上限的，也就说永远不可能学习到尽头，完美掌握这种知识。王辑对此深以为然，他大概懂这个知识的设定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尽头的知识，昭示了他与真理的距离。
　　他知道，一定有某种终极存在，可以作为这无尽学习的终点，只是目前王辑没有得到罢了。
　　在知识梦境中，他也因此看到了许多东方式的山水与仙人，形形色色的光影有着多种身份，那些人都让他静坐在碧游仙都的广场，静静坐着去感知世界的能量，充斥着自己的灵魂，改变着自己的身体细胞结构，使之变得更加强韧。
　　那果然是难以有进步的知识，王辑感觉到物质世界的存在，能给与自己的能量很小，就像一个偌大漫无边际的宇宙，动则以光年衡量的巨大尺度，只有那一小点涓涓细流的能量，愿意分享给他。
　　那是世界在运转时，挥发的多余能量，那点能量少的可怜。在此修真知识有自我体系的说法，物质世界的组成本就浪费，生命所看到的一切山水与风景，都是一个物质世界在自我运转中，可耻浪费所有的产物。
　　物质真正拥有着巨大的力量，聚变反应可以更加高效地收获能量，但那也不会产生生命现在看到的一切，因为一切都高效的加入质能转化，一个宇宙就会因此彻底变成可怕的熔炉，那是违背树阵意志的。
　　所以世界能给他的能量就是这样的涓涓细流，就像是干涸河床上的缝隙里，潜藏的一点水流一样，它会形成重塑生命的火焰，让王辑在这温和的火焰进行漫长的涅槃。所以这个知识不再只和个人的学习效率有关，它涉及到了物质外物，而不只是王辑本身的问题。
　　但庆幸的是，王辑如今并不在一个固定的宇宙里，他在超膜通道，在漫长的超膜通道旅行中。他在这里能够同时接受到多个宇宙世界给他的能量细流，这一切都在尽可能的加速着他的进步，也让王辑发现，学习修真知识的最好环境。
　　不能在单个宇宙，而是要站在通道之上，去尽可能地感知所有宇宙。这种感知让他发现了宇宙可能存在的众多虚无生命，那来自一些低熵态的宇宙，在那里熵的涨落，在真空宇宙中出现了许多低熵的自我意识，它们就像宇宙某处产生的意识一样，以虚空之身进行思考，繁华一瞬，仅在一瞬间做出思考，并试图与王辑交流，但也仅仅那么一瞬，它们便消失了。这些奇特的意识不断出现，也不断消失，就像是易碎的泡沫一样，在黑暗的暗水中凝结而又顷刻间炸裂。
　　如果意识可以作为一种生命存在的象征，那么这种象征即使在宇宙真空，也在不断的出现与死亡。王辑想到，那些可能就是最接近最初生命形态的东西，可能是宇宙中最早出现的生命意识，也就是红海高维生命曾经说过的，从起源之地来到物质世界的生命意识。
　　在人类知识体系里面，这种存在被称为玻尔兹曼大脑。
　　一天的时间对于王辑来说很短，随着距离目的地越近，他的知识梦境也越发的受到影响，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重新和星界天使取得了联系，并不断有冰冷世界的视线从他意识中掠过，距离目的地越近，这种意识联系就越清晰。
　　没猜错的话，星界天使可能就在那里。
　　那是个物质连原子结构都无法支撑被撕裂的宇宙，宇宙基本力在那里已经不复存在，在人类可观视野里，只有一片冰冷与黑暗。同时因为宇宙基本力已经失去作用，在那里也只有被分解到无限小的物质分子，所有蜷曲的维度都被无情的剖开，展现在已经死亡的宇宙里，就像是被开膛破肚的发胀尸体。
　　星界天使在真理之光的保护下，矗立在这片已经死亡的世界，她的意识在这里艰难地回忆出了曾经的星系，与笼罩整个星空的文明，以及漫天烈火和引力作用下，被撕裂的河系与文明世界，伴随她的回忆，王辑在知识梦境也看到了很多幻影。
　　这些幻影构建成了星界天使对旧日的回忆。
　　那是不知道什么时代，星界天使从她们的主神那里得到了未来的景象，那是一道光从复杂的时间维度上落下，降临的瞬间击落的无限个宇宙，一个在时间上成为立体景象的维度就此塌缩，矗立在这个维度上的所有宇宙也因此坍塌和降维，其中一条维度线上的宇宙，甚至因此而被全部毁灭。
　　这道光像极了曾经在罗丹描述中，建立在时间厚度上，击穿维度和宇宙的那道光。
　　这道来自未来的寓言之后就是战争，星界天使与某种深渊生物进行着抗衡，旷日持久的战争持续了很久很久，到处都是星域在消失后留下的碎片，大片的物质世界在毫无防备中跌落，最终就是那道光的降临，伴随而来的就是时间维度的跌落。在低维度的三维空间宇宙就像二维时间轴上的一张张平面书页，将其比作书本的话，那一道光的降临，击穿了整个书本，让每一页都留下了永恒的创伤。
　　这个宇宙就是这样被撕裂的，天使的回忆里，它似乎再和许多从深渊爬来的恐怖生物作战，但最终这道光的降临，直接终结了战争，重塑了一切。
　　现在，天使就在这个死亡的宇宙尸体上，回忆着自己曾经跨越星际的文明，但她死在了那道光降临的战场，所有的记忆都在光的降临中终结，在之后，她坚韧的物质身躯依然没有分裂，躺在已经停止运动的宇宙中。
　　到现在她重新苏醒，回到这里，旧日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王辑想到，自己要前往的目的地，可能就是曾经的战场，但她在这里，则在王辑意料之外。也许这趟需要见面，但没有关系，王辑不畏惧和她见面。
　　因为从那些幻影般的回忆里，王辑知道了她的许多处境和想法。
　　她已经无家可归，而且如今她的同族，那些天使的后裔，也都已经被神所奴役，构建了天堂，成为了伟大血裔的驱使奴仆。王辑知道，她不会愿意服从旧日敌人的支配，但在如今的宇宙时代，她漫无目的，无处可归。
　　海盗船终于抵达目的地。
　　……
　　“飞船已经到达目的地。”
　　休息区的广播声响起。
　　首字母A，经过了漫长的学习，你对知识的掌控度提升了。
　　种莲金丹道（知识掌控度1级）；
　　你的生命与灵魂强度得到了提升，当前你可以持续使用邂逅10秒；
　　你的灵视获得了大幅度提高；
　　你当前已经可以超越物质空间，与精神进行轻微程度的接触。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从知识梦境中退出来，睁开了眼睛。
　　确实，他感觉到了自己如获新生，他先前受损的灵魂都因此获得了补充，而且精神无比充沛，透过心火的回响，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身体似乎有了更高的契合度，而且总体上更加强大。
　　他的体型没变，但内在拥有的力量完全得到了蜕变。
　　经过足足一天的知识学习，他知识掌控度的进步依旧很缓慢，但只是1级的掌控度，也让他感觉到了脱胎换骨。
　　“确实很不一样，这个知识虽然掌握起来很慢，但每有进步，都是本能的蜕变。”
　　王辑觉得自己的脚步轻了不少，好像海盗船内部产生的重力空间对他束缚减少了很多，他的各方面状态也很好，整个人感觉比过去有了很多无形的蜕变。
　　“已经到目的地了。”
　　休息区的穿舱门打开，意柯塞汀从外面探进了脑袋。
　　“我马上出去。”
　　王辑回答。
　　……
　　超膜通道。
　　王辑从隔离舱从中走出来，站在心火的保护下，出现在时空通道里。面对着周围空间产生的光彩畸变现象，王辑手心凝聚出了一缕阳光，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光丝在他手心好像一条柔韧的线条，如何闪动都不会断裂。
　　“不是幻觉，我掌握的所有知识威力也在无形中提升了。”
　　王辑低语。
　　因为生命与灵魂带来的蜕变，他所掌握的知识也在潜移默化中出现了变化，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那一缕光线在他手中迅速凝聚和膨胀，转瞬间变成了电光汹涌的雷枪，王辑向前一个踏步，雷枪投掷而出，炸开了空间的隔膜，裂开的次元壁后呈现出了真理圣光，在炽白色光焰的笼罩下，一位红袍银甲的天使转过头，露出了侧颜，看向次元壁外。
　　“你来找我吗？”
　　天使回过头，面对已经死去的宇宙世界。
　　“是的。”
　　王辑回答。
　　“你在说谎。”
　　天使的声音透过回响轻微回荡，就像是寂静琥珀上的一点波纹涟漪。“不要忘了，你我的意识是相通的，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可以骗得过所有人，但骗不了我的。”她说。
　　“我在知识梦境中看到了你的一些回忆。但很奇怪啊，你似乎可以洞悉我的所有想法，但我却不能再去知道你的思考。”王辑平静道，“公不公平的事情我不想去追究，你既然知道我的思考，那就不用废话了，跟不跟我走。”
　　王辑想到，既然在这里重新遇到了天使，如果是可控因素的话，他还是可以将其带回去的，毕竟觉醒的星界天使非常强大，作为防区的战力也是可以用的。但天使这一番话，他心里的所有想法都毫无遮掩地让对方知道了。
　　正常人的话，在此多少觉得尴尬，但王辑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你的武器吗？”天使的声音冰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犹格索托斯，哪来的自信可以改变它定下的秩序？凭我们主神给你的戒指吗？你早将它当成了最后逃命的戒指，我无法相信你这样的人，更不会为你卖命。”
　　“那你就这样留在这里吗？在这里你看到的只有死寂和虚无而已。与其如此不如押宝，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那还需要我这样解释吗？”
　　王辑问。
　　“我在你思考中感觉到的，就是你和那些伟大血裔没有本质区别。”天使说道，“我的族人与后裔都已经被它们所奴役，在你看来，我也只是武器而已，我没办法跟从这样的人，纵使你曾通过我的身体，与我们的主神结合。你也不符合我们一族所遵守的信条，你和超膜世界所有猎人一样无耻和自私，你所有的荣耀，也不过是通过诡诈和欺骗得来的。”
　　“那些事情你居然都记得，不尴尬吗？”
　　王辑微笑，他说道：“这样吧！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指派你做任何事。但是我知道你无处可去，你无家可归。你不可能像如今天堂生活的族人一样，去为那些神效命。我不强制你的一切，只是告诉你一个去处，让你可以安定，仅此而已。这些作为参考意见，你看着答应，我给你半小时思考时间，半小时后我就会离开，我不会管你的一切。”
　　“你明明可以等我一小时，却连这样的时间都要分配吗？”
　　天使侧脸，金色的发丝在银甲上扫过。
　　“是的。”
　　王辑坦诚回答。
　　确实，他刚才在心里计较过，他其实可以这样支撑着心火的高强度阳光保护，在这样的恶劣环境里等她一小时，但他还是计较地将这个时间削半，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力在这里透支。
　　他的所有想法，都被天使给看了个清楚。
　　坦白说意识连通是一件很烦的事情，王辑在这位天使面前，他内心的所有想法都暴露无遗，这在他看来是很危险的事情，但越是这样的危险因素就越必须掌握，在暂时无法舍弃守护之心带来的好运情况下，王辑也只能是这个选择。
　　与其对战，只是没有利益的争斗而已。
　　“那你等吧。”
　　天使说。
　　王辑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安静等了半个小时，最后确认了时间后，也不再和天使打招呼，回到了船舱里。
　　“回程。”
　　他和意柯塞汀说。
　　宇宙海盗船开始起航返程，踏往回归防区的路线。王辑回到休息区，黑暗的休息区里他尚未开灯，那炽烈的圣白色光焰便在走廊中映耀而起，王辑看到后也没多说，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躺下，和隔壁的天使说道：
　　“能具体告诉我你的一些故事吗？或者说你的名字。”
　　“不能。”
　　天使冰冷的声音隔间传来。
　　王辑微笑了下，不再说话。
　　意识相通确实是把双刃剑，有危险的同时也有很多好处，其实更单纯地来说，除却在知识梦境外，王辑很难再去感应到星界天使的想法，对方已经隔离了他对于自己的心灵窥探，而王辑这边所有的思考和意识都完全暴露在她眼中，没有任何遮掩，这不是件好事，但既然发生了，王辑就会想着如何去利用。
　　因此他在星界天使面前的出现，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多言语的交流，他的说服也完全不需要通过语言，因为对方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的一切。他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让对方知道他在想什么。
　　至于方法，那就是他心中的个人思考，除他和星界天使外，再没有人知道。在这里需要说的是，人的内心是很复杂，即使是王辑也是如此，当他的思考和心理完全被剖开，展现在星界天使的眼中时，她会看的再清楚不过。
　　在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人心隔肚皮的物质隔阂。王辑认可她作为同伴，只要她值得信任，她只要能看到这点就已经足够了。武器的话，说实话，心理医生、刘小楠哪个都是他的武器，但他们是武器的同时也是同伴。
　　至于那沉睡的伟大生命，王辑从未想的那么远，他的目光永远都在当下。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太阳虫凭证
　　公元2017年12月31日。
　　长城防区，流魂街区。
　　今天是准备进行文明探索的日子，王女在知道消息后早早到公馆报道，早上八点钟时，庄园格外寂静，她来的时候其它猎人都没有到，王女也是一副心安理得，见庄园的大门没开索性翻了进去。
　　偌大的庄园内芭蕉叶随晨风摇动，郁郁葱葱的林中小道路面上尚且还有湿气。她心想自己这次算是最守时的吧？走着走着，还没到公馆，她便在庄园的休息亭子方向，于草木掩映中看到了圣光浮动的虚影。
　　“那是……”
　　王女走了过去。
　　凉亭里，一个浑身散发圣光的天使侧坐在围栏边上，靠着柱子阅读着古典哲学，银色的甲胄看上去格外清冷，一尘不染的红色披风战袍平铺在身下，一头金发如瀑的天使神色冷清，眼神仿佛两汪静止的湖水。
　　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天使抬起头来，那冰冷的目光穿过芭蕉叶，看向了岔路口的王女。
　　“哇，你不是王辑的那个守护天使吗？”
　　王女一脸惊讶地喊道，小碎步慢慢走近了凉亭，“你已经苏醒了啊！”她张望着天使背后圣白的丰满羽翼，“为什么你的翅膀是白色的，我是黑色的？”她问。
　　天使望着比自己矮小很多的年轻羽人，平静地回答道：“最初的生命与灵魂都是黑暗的，因为有了信仰，有了光，所以才会变色。”
　　“哦，你是有信仰的啊！我们是同族的吧？”
　　王女新鲜地看着天使背后的羽翼。
　　“不，我是诞生黑暗的灵魂，本源是创世的光。你是在很久以后，以我们形象，用火焰创造的种族。”
　　天使回答，随着年轻羽人少女的走近，她忽然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面庞，她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漫长的诅咒，孩子，你已经上千岁了，却依然没有长大。”
　　“没关系，迟早会长大的。”
　　王女憨厚地笑起来，面对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长的天使。
　　“集合。”
　　公馆方向，意柯塞汀扯起嗓子大喊道。
　　“那我先去集合了，再见。”
　　王女一看居然有比自己先来的猎人，赶紧起身这就和天使告别，转身赶紧往公馆方向跑去。天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公馆大厅。
　　“这次我的得力助手，猎人团队的技术支柱，意柯塞汀要正式加入核心文明探索，当然。我们希望这次探索不需要耗费太久时间，我有前哨战，而防线的很多建设事务，也需要意柯塞汀去完成，所以我们这次探索如果可能的话，以速度为主；意柯塞汀，我决定在探索中，尽量给他单独行动的时机。”
　　王辑站在长桌后展开了西航图导略，和在场的猎人同伴说道。
　　小楠看了下在场的猎人，除她和王辑之外还有想凑热闹想历练的王女外，就剩下了意柯塞汀，对于这个猎人，她和王女其实都不是很熟悉，“医生不会来吗？”她问。
　　“医生要主持魔法学校的事务。”
　　王辑解释道，“培养防线未来的魔法人才，对于防线建设来说也是很重要和长期的事情。所以我让他休假。意柯塞汀的话我认为足够胜任，而且他的资历其实比你们都老，我也给了他足够强大的力量以备不测，是可靠的猎人。”
　　“你就是那个叫树阵支援叫来9星难度核心探索的倒霉蛋啊！”
　　王女的招呼不是那么善意。
　　意柯塞汀呵呵一笑，手插在口袋里，说道：“是的，确实倒霉。不过既然摊上事情了也只好应对，这两天我经过了核心训练，专门应对核心文明探索，已经有了效果，我想我应该不会拖后腿。”
　　“那就好，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王女说的话依然不是那么好听，可能也是她的心大，说话时也少了很多需要注意的技巧。意柯塞汀没放在心上，王辑也没计较，但他知道，意柯塞汀现在的能力一定比这个丫头要强太多。
　　他看得出来，现在除了自己这个大佬一身风行者滑稽看起来很随意外，前来报道的小楠是直接月火斗篷到公馆的，王女自身也亮出了黑色的翅膀，不这样做出身份识别的话，防卫军是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流魂街的。
　　和她们两个不同的是，意柯塞汀就一身皮夹克牛仔裤，围着围巾带着帽子，像是欧洲街头落魄的画家，但就是这样，意柯塞汀也有足够的身份证明信息，穿过防卫军的封锁进入流魂街。
　　在王女看来，这个意柯塞汀多半就是防区负责人、团队修理工的角色。所以出行核心探索，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任务很可能是要保护这个团队修理工。但王辑知道其实不然，且不说他恩与给了意柯塞汀阳光力量保底，因为他身处独立猎人团队，惹上九星核心级难度探索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流云矿业的重视。
　　这两天意柯塞汀已经被召回公司总部，进行了高强度的知识训练和道具磨合，现在的意柯塞汀一身都是宝，能力很强。
　　因为一直主管防区建设，意柯塞汀之前也一直被流云矿业当成实习的普通防区负责猎人，但因为涉及核心级文明探索，概念就不一样了。原本流云矿业就算知道意柯塞汀在独立猎人团队，在没有得到实际好处的情况下，能给倾斜的资源也有限。
　　但现在有了核心级文明探索，这就代表意柯塞汀确实得到了独立猎人方面的好处，毕竟核心级别的文明探索，向来都只能由独立猎人开启和探索的，能在独立团队获得一次探索的任务分配，意柯塞汀在公司的身价必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次文明探索我来事先进行任务分配，到时根据团队位置，每个人也都能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王辑开始说团队位置分配：
　　“我是团队战斗的主力与核心，毫无疑问；小楠作为我的后备战力，在我不在的情况下调和整个团队的探索行动；意柯塞汀，这次探索你主要负责单独行动，主要任务是信息收集我们无法涉及的场景控制；女王大人，你呢主要任务就是活着，我们负责的事情你都会负责，主要涉及我们难以驾驭的方面和支援我们，无论战斗还是信息收集，你必须保证活着的前提。”
　　王女叉着腰骄傲道：“也就是我其实才是团队最重要的猎人喽？”
　　“对。”
　　王辑肯定地点头。
　　“那外面那个姐姐呢？”
　　王女突然问道：“让她来帮我怎么样，我们两个都是有翅膀的，行动起来一定事半功倍。”
　　“你还真会抱大腿。”
　　王辑否定道：“她不会参与探索的，因为她是防线的客人，没有义务帮助我们。”
　　“切，是你思想工作不到位。”
　　王女哼哼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准备出发，这次我们要先去理想世界，然后乘船到达探索任务的领取地点。”
　　王辑也不罗嗦，将该定下的事情全部定下。
　　……
　　理想世界。
　　日光所照之地，向日葵天地随风飘摇起伏。古城之下，一条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船在海岸边摇曳。八星的核心文明探索，按照树阵先前的提示，就是在理想世界，穿越大海，抵达时空的囚笼。
　　船只很小，看上去只能容纳两人。
　　“还要划船吗？”
　　王女挥动着漆黑羽翼游荡在海面，“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坐船了，小楠姐姐，我们先走吧。”说罢，她挥起羽翼先飞向大海。
　　“你们先去吧，我们两个坐船。”
　　王辑给小楠说道，另一边意柯塞汀已经给小船插上了发条核心。
　　“好，我们先过去。”
　　小楠见状也不多说，变成风暴乌鸦，沐浴阳光往大海深处飞去。海岸边，王辑和意柯塞汀将小船推出去后登船，发条核心开始转动，大海孤叶般的小船迅速向前开进，一路乘风破浪，片刻之间，追上了先行飞走的两个猎人。
　　划船这种事，王辑和意柯塞汀当然不会做的，眼下意柯塞汀拥有能控制一切的发条核心，要控制一条船让其随心意出行，也根本不是问题。
　　时间在他们的前进中逐渐加快，等他们达到大海尽头时，太阳也已经有一半落入海面，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海水不能淹没的废墟，王辑和意柯塞汀在这里下船，海水不过一厘米高。
　　在理想世界的太阳尽头，就是一片的神庙废墟，建筑以日轮的运动轨迹为核心，中央处恰巧对应着太阳落下处，昏红的日冕之下，一棵枯黄的细树盘曲的生长，伴随太阳最终落山，树上出现了许多萤火虫般的碎光。
　　等了大约半小时，王女和小楠才姗姗飞来。
　　“你们这船真快啊，累死我了。”
　　飞降到水面的王女牢骚道。
　　“休整一下，准备出发。”
　　王辑给她们说罢，和意柯塞汀一起走到荒废神庙的广场中心，来到了枯树下方，那上面果然驻留着许多萤火虫，胃部焕发着金色的光泽。树下，一个倒塌的石碑上刻着古老的文字，树阵自动给予王辑和意柯塞汀翻译：
　　旅人，前方就是时空的囚笼，世界线所封锁的领域。
　　那是粒子回溯不能抵达的古老年代，在世界战役后出生的时代生命，需要通过太阳虫噬咬留下的凭证，方能穿越到那神秘之地。
　　小心了，它的噬咬会造成难以磨灭的灵魂创伤和剧毒，作为打开潮汐大门的代价。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翻译
　　首字母A，前往下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的地点需要接受来自太阳虫的噬咬作为印记；因为那是世界战役后被封锁的诸神年代，人类已经无法干预。
　　太阳虫的印记作为神族印记，可以作为穿越这段时间的凭证；
　　1枚印记可以支持你在探索中持续一个日月轮回；
　　1枚印记持续时间将在消耗殆尽后消失；若印记消失还留在探索世界，太阳虫的灵魂剧毒将会立刻发作，无法逆转。
　　警告：接受太阳虫的噬咬印记将会在灵魂留下创伤，人类猎人最多能够接受三个印记，因为过多的印记会造成灵魂无法复原的千疮百孔，从而导致灵魂力量的流失；
　　在探索中无法完成树阵定下的目标，探索即宣告失败；通常定义下，在时代前的文明探索中有着丰富的时代遗产，而树阵的选择将挑选其中一项可以脱离探索的道具或事物作为目标，在探索失败情况下，树阵无法将你从探索中救出（任务失败即可宣告参加探索的猎人死亡）
　　探索时代前的文明，将不受世界战役时间束缚，树阵对此可做平时处理。
　　——源于A号实验机。
　　“也就是我们最多探索三天。”
　　意柯塞汀理解道：“这个文明探索有着相当丰富的时代遗产可以拿，但树阵只会选其中一项作为探索目标，这个目标就是离开探索世界的道具，我们拿到了就可以离开，如果拿不到，就是探索失败，树阵也救不了我们。”
　　“简单来说就是考验，我们在固定时间内能拿到多少遗产。”
　　王辑做出了概括性总结。
　　小楠插话道：“所以我们的探索基础，就是在保证基本盘，核心探索世界的主要遗产得到情况下，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的东西，不能太贪，把握好时间见好就收。太贪会死，抓不住探索重点也会死。”
　　“是的。”
　　王辑回头，看向同行的羽人丫头，“这次探索的风险和强度看样子不小，你确定还跟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
　　王女举起拳头抗议。
　　“那好。”
　　王辑不再多说，挽起了袖子。推了一把面前的海心古树。枯老的树干上立刻飞起漫天的萤火虫，每一只都散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窸窸窣窣地响应在海面上。
　　“三个日月轮回。”
　　王辑抬头面向那些萤火虫，举起了手臂。迅速有三只凶猛的萤火虫飞下来，朝着他的胳膊便狠狠地叮咬起来，萤火虫再度飞起，王辑的手臂上多了三个太阳的印记。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诗人海湾
　　王辑深呼吸了一口气，除了感觉到被身体的剧痛外，灵魂也被咬下了三个无法复原的伤痕，但那伤口非常小，小到灵魂力量都无法从中无法流逝。他隐隐察觉到，以自己目前的灵魂状态，其实还能再接受几次噬咬。
　　但那没有意义，因为就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独立考核。在他之后，其他猎人有样学样，全部挽起了袖子，接受了那枯树萤火虫的噬咬。
　　“咝……”
　　王女痛地吸起气来。
　　所有猎人全部接受了太阳印记后，他们脚下的海水开始旋转流动，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形成，一时间黑暗的荒废神庙中黑暗的鬼魂嘶啸，一派鬼哭狼嚎之色，那些飞舞的萤火虫则越飞越高，仿佛化成了满天的群星。
　　一大段信息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来：
　　首字母A，你接受了古老星空眷族的神族印记，通往时代前的大门将向你打开。潮汐大门的另一边，古老的米诺斯文明等待着你。那是太阳神所眷顾的世界，神的子嗣在那里建立了不朽的神国。
　　在那里存在着诸神最大的监狱，关押所有它们杀不死、但对它们有着威胁的生命。一对寿命悠久的人类父子早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刑期，但作为诸神的门户，孤僻的太阳女神并不愿意放他们离开米诺斯监狱。
　　这次核心级文明探索为：米诺斯囚笼。
　　任务难度为核心级8星。
　　你的任务是劫狱救出代达罗斯、伊卡洛斯父子；树阵认为，他们父子的存在，将是你未来你赢得世界战役的关键。此次核心级文明探索的时间共72小时；在时间内救出代达罗斯、伊卡洛斯父子，他们将引领你们离开米诺斯迷宫监狱；前往下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世界的地点。
　　超出时间依然留在探索世界，太阳虫的灵魂剧毒将会发作，届时树阵也将无法挽救你。
　　——源于A号实验机。
　　漩涡不断加深，呼啸的灵魂将王辑他们包围，恐怖深邃的漩涡不断拉扯，将他们彻底吞没。
　　……
　　晴空万里，海鸥翱翔。
　　王辑意识回味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一片繁华海港城市的巷道中，坡度不低的街道上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吹着号角，唱着颂歌游行。王辑好像梦回中古城市般，从巷道中走出来，站在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奇装异服的他环视周围的一切，所有歌唱与游行的人们好像都对他这个奇装异服的异邦人视而不见。
　　“巴门尼德认为，感官和大量事物都是骗人的、虚幻的，唯有真实存在的一。”
　　街道边累积起来的木箱子上，一个眼眶深陷穿着朴素大衣的秃头男子灰色胡须耸动，他站在人群的上方好像进行着某种演讲：
　　“不同于赫拉克利特的的对立面统一，她的一没有对立面，举例来说，冷就是意味着不热，黑暗只是不光明。”
　　“伟大的太阳女神，请允许我们虔诚的歌唱！”
　　游行的人们高声呼叫，风琴之音游离在大街小巷，一切仿佛魔幻。王辑退到街边，看到了古老城市中心高耸的神庙后，他向所有猎人发布集合公告：
　　到城市中心的神庙集合。
　　……
　　王辑他们降临在一个古老繁华的海港城市，城市建筑就像是许多年前已经坍塌的希腊建筑遗址，然而民房却有一种美国建国初时的模样，这或许是因为美式建筑在初期有着浓重的古典风格缘故。
　　除却端庄的神庙外，这座海港城市的建筑大都有一种几何的锐利感，城市的文化气氛也很浓重，城市人口很多，可能也和节日有关，街道各处都是游行唱诗的盛装人群。在神庙前，月桂树下也拜倒了一片虔诚跪拜的素衣信徒，王辑他们在神庙这里集合，花费了差不多十分钟，猎人才全部到场。
　　“时间地点能够确定吗？”
　　见面之后，王辑第一时间想要确定他们所在的时空位置。
　　“看样子像是在地中海，但不是很确定，这里的一切有些魔幻，而且我想就算穿越到公元前的地中海文明，我们也未必能识别出来这里的一切。”
　　意柯塞汀站在神庙的台阶上，目光穿过海港停靠的船只帆旗，望向深蓝色的大海。
　　“下去，下去！”
　　一个信徒将他赶下了阶梯。
　　“探索时间都做好及时，从现在开始我们剩下的探索时间算清楚，另外，尽可能的先了解这里的一切，然后和我们的探索目的联系起来。全部自由探索，三小时后还是在这里集结。”
　　王辑发布了初步的探索任务。
　　确定时间，背景，位置。
　　……
　　整个海港城市并不算大，但建筑大都重叠相似，街道也都很相仿，加上当地节日的缘故，到处都是人，走起来真的会可能迷路。王辑最终选定了背后的神庙作为地标建筑，供猎人们作为集合地点，因为神庙前矗立的女神雕像格外显眼。
　　猎人们开始分散行动。
　　小楠悄然爬上了神庙上方，站在顶峰鸟瞰了整个海港城市，用树阵联络机的刺客系统记录了这座海港城市的地形。王女则跟在她身后，收起羽翼当个跟屁虫。
　　王辑和意柯塞汀分开走街串巷，向一些看起来比较容易交流的当地居民了解信息。加载语言之后，王辑选定了一个捡水果的大娘。
　　“历法？现在是执政王登基16年。”
　　大娘这样回答。
　　即使语言没有障碍，王辑依然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在这里没有流行的公元历法，民间的历法也大都计较月份，而年份上，则以执政的王在位时间进行计算，这为王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因为这里所谓的王，他从来没听说过。
　　但位置他是知道了，这里的王国叫米诺斯，而海港则叫诗人海湾，至于时间的话，这是在六月，现在是一年一度的神祭日，在每年的今天，当地的居民都要向神族献出七个处子，由使徒带领穿越大海，送往神国。
　　这座海港城市的讲学气氛很重，王辑处处可见那些素衣的老人，上了年纪的他们通过激昂的演说，来阐述一种道理和世界观，从而吸引周围听讲的人群。拜这些人所赐，王辑找到信息收集的最快方式。
　　“看到那些博学的老人吗？”捡水果的大娘说道，“他们是海湾最博学的讲学者，你有任何不懂的事情，可以去问他们。”
　　……
　　“今天是献祭女神的日子，我们将要奉献七个处子，献给神族。”
　　因为节日的缘故，平日能够听讲的年轻人大都参加了盛装游行，在诗人港稍僻静的街区，一位坐在地上传授学问的老人在得知王辑异邦人的来历后，骄傲地向他解释了今天的盛会与欢乐。
　　在他看来，自己是有必要向粗鄙的外来人，解释整个世界的元初和诞生，以及神的高贵。
　　“神的仆人在三天前来到我们这里，挑选献给神族的七名处子，这是整个王国的大事，执政官会特别重视。看到那些盛装的年轻人了吗？那里面有我们海港的夜莺，那些拥有美丽羽衣的诗人，是当今王国最才华绝代的诗人群体，用最美的颂歌，赞颂太阳女神的恩德。”
　　老人摇动着手中的一片绿色的月桂树叶，坐在稻草堆上说道。
　　“能给我讲讲这座城市的历史吗？”
　　王辑保持谦逊的态度，他觉得树阵会将他们传送到这片森林，必然是有原因的。
　　“可以，异邦人。”
　　老人骄傲地回答。
　　讲起这座城市和王国的历史，这与他们崇拜的神话有着紧密联系。老人说，这个世界是在神的唱诗中产生的，而粗鄙的异邦人可能并不知道这点，甚至不懂诗歌为何物。
　　“神在唱诗中创造了世界。”
　　讲学的老人说：“世界在神的诗歌中天和地分开，陆地和海洋分开。诗人港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城市，这里生活着最早的人类，它们被神所创造，并继承了神唱诗的知识，因而诞生了诗人的职业。神用诗歌为人类驱散了洪荒猛兽，赶走了所有邪恶，创造了我们现在生活的美好环境。”
　　“真是美好的愿景。”
　　王辑微笑。
　　“不是愿景而是事实。野蛮的异邦人，你并不知道诗人是人类最早的职业，早于工匠，早于猎人，早于规则。”老人强调道，“你们这些异邦人不懂这些，怪不得大都生来就是奴隶。但你还好，看你的衣服，应该是野蛮人中的贵族，那些黑皮肤的东西生来就是奴隶。”
　　老人仔细地观察了下王辑的衣着，虽然看上去很奇怪，但他能辨识出来，这个异邦人的衣服质地要比他们好的多。所以他认为，面前的年轻人应该是其它国家到此游历的贵族，因此口头上说对方是野蛮，但他没有太过过分。
　　“哦，在我的世界不同肤色是平等的。”
　　王辑保持微笑。
　　“这就是你们的野蛮之处。”
　　老人高傲地说道：“像我这样，黑头发白皮肤的人，就是最早的人王血裔，伟大的赫拉克利特后代，世界的规则都是由我们的祖先与诸神约定，我们理当享受至高的待遇。不懂诗歌的野蛮人注定生来奴隶。”
　　“请告诉我这个世界的规则。”
　　王辑神色依然平静，绝不试图和对方争论高贵与贫贱的话题。人王血裔这种说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赫拉克利特，王辑记得这是古希腊一位哲学家的名字。
　　“先前我还听到了一个讲学者提到巴门尼德，难道我现在是在古希腊？但这里的风土人情，又不是很像。”
　　王辑猜测。
　　“诗人海湾是最早的人类城市。”
　　讲学者说道：“它的建立甚至在世界规则出现以前，在很久远以前的时代，是不存在规则的。一位伟大的诗人赫拉克利特与神约定，创造了规则。那时就在诗人海湾后，那片狐尾松的迷失树林里，有一个与神同龄的狐女名叫巴门尼德，她有一把尺子，代表着世界的善恶规则。但是那时尺子上是没有刻量的。伟大的诗人赫拉克利特偷走了巴门尼德的尺子，并在上面刻下了善恶准则，因此人类有了善恶是非的观念。”
　　王辑说道：“所以说，人类诞生的第一个职业是诗人，第二个职业是小偷。”
　　“他偷去尺子的时候还没有善恶，因此他的行为不能算是小偷。”讲学者愤怒地说道，“没有善恶的践行。怎么能够辨别善良与罪恶！是赫拉克利特创造了世界的善恶观念。在此之前，巴门尼德的尺子上一无所有，黑暗只是代表的不光明，冷只是代表着不够热，你知道这样的世界没有规则，代表什么吗？”
　　“代表混乱吧。”
　　王辑随口答道。“感觉这次世界探索的信息量很多，好像有很多值得去探索的地方。”他在心中想到。现在没有了解到和探索目的有关的东西，他却知道了其它一些古怪的东西。
　　“没错，混乱。”
　　讲学者强调。
　　“那这个节日是怎么来的？太阳女神又在哪里？”
　　王辑问。
　　“太阳女神？她在那太阳升起的地方。”
　　讲学者指着大海的方向说道，“她就在那里，神域，只有使徒才能导航的深海腹地。神祭日是在规则创建之前就已经产生的，那时诗歌还环绕着世界，但神的力量在逐渐衰退，人类需要向神奉献处子，以持续得到神的赐福。这是人类与神的约定。但与神同龄的狐女巴门尼德不那样想，她用欲望诱惑着人类，她立下了一个罪恶的规矩，引导人类堕落，最终让她遭到了神的惩罚，从而丢失了尺子。”
　　“什么惩罚？”
　　“去狐尾松森林看看吧，那里有很多的堕落者，而且每过些年就会出现，你到那里去看看那些原罪深重的乌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讲学者指着诗人海湾的另一边说道。
　　“好的。”
　　王辑谦恭地起身。
　　“记着，最优秀的诗人就是王国的夜莺，闻名海岸与王国的颂神者，但他们因为欲望和原罪，不肯承认大海碧波依旧，因此而一切名利声望化为腐朽，获得诅咒，堕落的它们都是不详的乌鸦，那些乌鸦就在狐尾松的森林里面，在寂寥中忏悔。”
　　讲学者高声提醒。
　　“感谢告知。”
　　王辑回答。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名字
　　探索进行第1小时7分钟，距离结束还有70个小时52分钟。
　　诗人海湾。
　　人山人海的街道上，盛装的年轻人拉着风琴敲着皮鼓，簇拥着身披灰褐色羽衣的诗人游行，神祭日的庆典依然在继续，楼房上面，执政官在卫兵的簇拥下，举着号角吹奏激昂的旋律。
　　“时间是还早，但这下午的时间说完就完，我没有找到有关任何代达罗斯父子的线索。”
　　王辑和意柯塞汀在街边碰头，两人口头简单地了解了相互之间收集的线索。王辑望着高楼上戴徽章的执政官，问意柯塞汀道：“你直接问代达罗斯这个名字了吗？”
　　意柯塞汀点头，回答道：“问了，但这里似乎并不存在这对父子，那些自称博学的讲学者，也从未听说过这对父子的名字，他们甚至认为这是异邦人信仰的天神名字。”
　　“不着急，再多行走行走。我们要救出的人类父子应该是被关在神域的监牢，这里的人类不知道很正常。上面那个吹号角的人就是诗人海湾的执政官，我确定这点，你多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和神祭日的环节，我听说他们要向神献祭7个处子，最终被使徒带去太阳神域，这应该是我们的突破口。”
　　王辑拍拍意柯塞汀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行动。目送意柯塞汀淹没在人群中，王辑回头，望向游行中被扛在高座上，优美唱诗的夜莺。“夜莺”这个称呼毫无疑问只是一种尊称，那些披棕褐色羽衣的诗人被称为夜莺，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颂神者。
　　反之，就是不详的乌鸦。
　　顺着讲学者给的线索，王辑决定离开海港，到海港后面的森林去看看，听讲学者说，那是一片狐尾松组成的迷失森林，盘踞着受诅咒的乌鸦，并曾经生活着一位与神同龄的狐女巴门尼德。
　　……
　　狐尾松森林是在诗人海湾后，是一片常青乔木组成的巨大森林，顺着海港的商路向后走不到百米距离，就能到狐尾松森林的边界。在那里，商路是围绕着森林边缘铺成的，而那广袤的森林也积沉着一种深远的潮湿黑雾。
　　雾气大约有1米高，并不算阻碍视野，在森林旁的商路上立着路牌，上面一行行很老的线形文字做出了告示：
　　狐女巴门尼德的隐居地，诅咒乌鸦的忏悔所，旅人的迷失森林。唯有身披夜莺羽衣的诗人，才能在雾中看清方向。
　　看起来，这片森林是很玄的。
　　王辑没有理会路牌给予的警告，这不能给他足够的信息，更不能阻止他进入森林探索，虽然林中有些雾气，但因为阳光的照射，潮湿雾气所能产生的视觉影响并不严重，更不要提面对拥有心火和相关扫描道具的王辑。
　　“这片森林很大，但狐尾松这种乔木的最生长不是很密集，要说迷路的话还不可能。”
　　王辑随意观察着森林的环境，做出了一些简单的推测。森林里面很寂静，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树木很高，因为相互之间需要竞争获取更多的阳光，很多树木都超过了十米，站在这片森林抬头时，就会有一种炫目感。
　　很深邃寂静，也很让人心旷神怡，除却那流转于土地上面的雾气令人觉得不是很舒服外，但那其实也仅针对身高很低会被雾气淹没的小孩子而言。
　　“在这里没有感觉到除植被以外的生物，这很奇怪。”
　　王辑环视森林，听不到鸟鸣虫嘶，让他觉得这片树林很死。这里乍一看也找不出有任何人类或者智慧生命踏足的痕迹，但这只是一时的印象，伴随他越发深入，树林的树木越发密集，光线越暗，就依正常人而言，深入森林后，确实有了迷路的可能。
　　王辑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吧，在树上留下一些痕迹，依然是能够作为标记的。”
　　王辑想到这儿，在树上开始尝试寻找一些前人探索留下的痕迹，这片森林是根本困不住他的，他犯不着在这里做标记。
　　他伸手一模，一块树皮从狐尾松的树干上脱落下来。
　　你获得了线索道具：狐尾树皮。
　　道具名称：狐尾树皮
　　道具类型：线索类道具
　　道具介绍：与神同龄的狐女巴门尼德栖息在这片树林中，因为她的存在，这里的树木将获得与她同等的寿命。据说这是狐女的坚持，她始终守在黑暗森林中，并不容许任何外神的进犯，唯有爱将留在树林，永远不朽。
　　道具效果：树皮上留不下任何痕迹，但除名字以外。创世起初，神与人类约定了神祭日，被奉献给神的女人将被送往太阳神域，永远无法归来。狐女巴门尼德创造了原罪的诅咒，唆使人类对抗神的规矩，她允许人类女人在离开之前，在这里的树上中刻下自己的名字，只要有人在这里找到她的名字，神必须将该名女子送回。
　　道具备注：唯爱纯粹之人，才能找到心上人的名字。
　　——源于A号实验机。
　　“诅咒，就是这个吗？”
　　王辑翻过手中的树皮，沉思片刻，将树皮收起，继续向前。他逐渐在雾中听到了一些声响，他窸窣地脚步声，也引起了森林黑雾中，一些黑暗的生物注意。王辑没在意这些，知道他被那些黑暗生物所包围。
　　潮湿黑暗的雾气里，一个个佝偻的身影从中升起，那是些拄着拐杖、身披漆黑羽衣的人类，一个个骨瘦如柴，眼眶深陷，好像骷髅似得的，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干枯的爪子划着树木。
　　“你们，就是受诅咒的乌鸦吗？”
　　王辑环视周围的黑暗人影，开口问话。
　　……
　　“创世起初，诗人的歌声回荡在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得到神明传承的人类行走于海湾旷野，用神给予的诗歌保护着自己的火焰。人王赫拉克利特说，诗歌就是宇宙，就是一切。一个秩序的宇宙对万物相同，就像诗歌的韵律，它不是神也不是人创造的，它在过去在未来，都将永远是一团永恒的火焰，按一定尺度燃烧，按一定尺度熄灭。它的存在，最终惊扰了那片狐尾松森林里的狐女巴门尼德，那是个与神同龄的魔灵。”
　　神庙之前，僧侣坐在月桂树下，为小楠和王女讲述历史故事，这在小楠看来是再正常不过，所有封建王朝与古代王国的历史与君王，都必定会沾染着神话和传说，没有神权的加持，权力绝不稳固。
　　“那个狐女对歌声感到敬畏和厌倦，一如她仇恨神明一样。为了报复这一切，她用人类当武器，来挑战神明的威信。在一切规则尚未建立时，神祭日的约定就已经在人与神之间形成了。但巴门尼德利用了秩序和规则尚不存在这点，她创造了一个神也无法打破的诅咒，并将其告诉人类，被献给神的女子只要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狐尾松森林，只要后来有人能在那片迷失森林里找到女子的名字，神就会将女子送回。”
　　僧侣缓缓讲述了这件创世起初的故事。
　　“然后呢？”
　　“然后，果真有人这样做了。”
　　僧侣说：“因为诗歌创造了世界，所以诗人是这个世界产生的第一个职业。但诗人比普通的人类拥有更多的感情。在某一年的神祭日里，一位备受诸神眷顾的诗人，身披夜莺羽衣的颂神者和一个被使徒选中的女人一见钟情，他们的欲望最终胜过了对神约定的遵守，女人在狐尾松森林里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被带走，而那位夜莺，则在那迷失森林中找到了心爱之人的名字。在狐女的规则下，太阳神不得不将女人送回。但神因此也陷入了思考，那就是世界需要规则，人类需要分辨善恶。”
　　“然后呢？”
　　“然后太阳神命令一个人类去偷巴门尼德的尺子。狐女巴门尼德拥有一把衡量世界善恶的尺子，但那尺子却没有任何刻量。因为没有刻量善恶分界的缘故，规则也不能因此产生。那个人类偷走了巴门尼德的尺子，并让神在上面刻下了善恶的准则，他因此被认定为人王，也就是传说中的赫拉克利特，规则因此而产生，神也因为规则而创造了惩罚，那些受神眷顾但最终背叛神的诗人，将不配再穿夜莺羽衣，他们只要敢去寻找名字，就会受到惩罚，一切名利声望都将化为腐朽，神所与的生命也将在他们身上迅速消解，油尽灯枯的他们只能在狐尾松森林，通过侍奉狐女，变成不详的堕落乌鸦继续苟延残喘。”
　　小楠评论道：“意思就是说，后来尝试去寻找名字的诗人，乃至身披夜莺羽衣的诗人有很多。”
　　“多情的诗人永远不会少。”
　　僧侣点头，回答道：“自规则与秩序建立后，也许是因为狐女巴门尼德的憎恨吧，亦或者善恶的量尺本就是巴门尼德的东西，那些在神祭日时，与被使徒选中的女人相爱的夜莺越来越多，屡禁不止。然而神祭日缺少夜莺的歌颂也不行的，这些事情一直都在频繁发生，直到他们堕落成乌鸦，在没有神的眷顾下，彻底迷失和堕落在森林中，警戒后人，这种事情才慢慢绝迹。”


第五百三十四章 羽毛
　　“后来再没有诗人找到心上人的名字吗？”
　　王女托着，睁大眼睛认真地问。
　　“当然不可能再有诗人能找到。”
　　僧侣回答道：“诗人是唯一一个受到神眷顾的职业，正是因为受到神的眷顾，他们才能不在狐尾松森林迷路，从而找到所爱人的名字。但当规则与秩序建立后，神也能够惩罚背约的诗人。当他们胆敢进入狐尾松森林去找名字时，神的眷顾就会从他们身上逝去，他们身上的羽衣会腐朽，就连神赐给他们的生命，也会被一并夺回，没有神的眷顾，没有人能够在那森林中找到方向。”
　　“哦，原来是这样。”
　　“但也有例外。”
　　僧侣说道：“狐尾松森林那些腐朽堕落的乌鸦里面，似乎还有一位夜莺存在，他的夜莺羽衣据说始终没有凋零，但那没有用，他依然找不到名字。他曾是海岸名及一时的诗人，大约是他过去的诗歌打动了神，让神不忍惩罚他，希望他有一天还能回头。”
　　“还有这样的事啊。”
　　王女惊叹，又问道：“那些献给神的女子们不能回来，她们最终在那里会怎么样，你们知道吗？”
　　“这无人知道。”
　　僧侣摇头。
　　……
　　狐尾松森林。
　　“旅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该踏足这里，你会在这里迷失方向的。”
　　“你是要来找名字的吗？”
　　“还不到找名字的时候，这里没有新刻下的名字。以后也不会再有。”
　　黑雾中站起的羽衣骷髅说话了，他们将王辑包围，生锈的声音就像是磨刀般让人听起来难受。
　　“我只是来随便看看的。”
　　王辑的回答淡然，他仔细观察了这些堕落的乌鸦，他们大都已经变成了骷髅的模样，眼眶里发光，好像受诅咒的不死生物，王辑注意到他们身上漆黑腐朽的羽衣，那些衣服就和夜莺一样，是披在它们身上，却像是在脖子处生了根，变成它们后背的羽翼。
　　“让开。”
　　王辑说道，同时心火从他肩上突然出现，温暖的阳光立刻在一片惊呼声中，将乌鸦摄退，王辑从包围中走了出来，从容地走进树林深处。
　　“不找名字的话，你是不需要来这里的。趁现在还没有深入，离开吧。神的光芒会指引你离去的。”
　　乌鸦们远远跟在王辑身后说话。
　　王辑驻足，他转身扫了一眼身后的乌鸦们，问道：“你们曾经也是被称为也夜莺的诗人吗？能告诉为什么留在这里，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都源自于神的惩罚。”
　　乌鸦们低语。
　　“我们已经无法再回去了，纵然找到名字。”
　　他们说。
　　“是心上人的名字吗？”
　　王辑问道：“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这片树林再大，一棵棵书摸过去，也迟早该找到名字的，你们为什么找不到。”
　　“没用的，人类是找不到名字的，唯有最纯粹的爱与灵魂，才能找到名字，没有这些，纵使拥有神的眷顾，也会在巴门尼德的森林中失去方向。”
　　乌鸦们说。
　　“……”
　　王辑感觉自己没办法和这些堕落者进行认真的交流，他转身继续深入森林。
　　“不要再深入了，走的太远，神的光辉也拉不回你。”
　　乌鸦们佝偻的身影陆续跟上去，并出言劝阻王辑继续向前。黑雾弥漫的森林里，王辑忽然看到，在那深远的密林间，一个身披夜莺羽衣的背影正在黑雾中摸索着身边的树木，一棵棵抚摸着，寻找着名字。
　　“你好。”
　　王辑向那个背影打招呼，因为他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类。不过，那个背影却没有理会他，依然固执地摸索着潮湿雾气中腐烂的树木。
　　“那是个始终被神眷顾的诗人。”
　　乌鸦们说：
　　“他来这里也很久了，在他之后便再没有诗人堕落。他似乎创作了不得了的诗歌，备受神的眷顾。但那依然没有用，他依然找不到心上人的名字，神只是允许了他回头，但他依然什么都找不到。”
　　“……”
　　王辑无言以对，他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一群疯子。那个看起来正常没有受到诅咒的诗人也一样，甚至他比其它所有人都疯，在这这种昏暗环境中长时间驻留，人的视力是会退化的，而这个诗人却连和王辑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始终摸索着那些潮湿腐烂的树木。
　　……
　　“有一个诗人例外，他的名字叫达夫。曾经名震海湾的夜莺。他创作的诗篇据说让神震动，就连从神域来的使徒也赞不绝口。但才华和诅咒几乎是并行的，他是诗人海湾的当地人，他未经允许和海湾某个女子私定终生，而这个女子最终被使徒选中。那个该死的女人留恋他的才华，在狐尾松的树上刻下了名字，让他去找。他去了，大约两百年，再没有出来。可后来的夜莺们都提到过，达夫依然有神的眷顾，神时刻等待他的回头，但他始终没有，留在那堕落的森林里。”
　　海港，高挂太阳旗帜的神域太阳船边上，一位船工这样给意柯塞汀说道。
　　“但是和他一样的其它堕落者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只能留在那潮湿腐败的森林里，不能再接受阳光的恩赐，他们会在那里逐渐失去所有血肉和生命的力量，变成僵硬的枯骨，不死地承受着神的惩罚。”
　　意柯塞汀皱眉问道：“神为什么会要处子？”
　　船工严肃回答：“因为失贞的少女会让神的光芒不洁。任何胆敢侮辱神的不洁女人，都将会被遣送回来，烧死在桅杆上！”
　　“那个狐女巴门尼德呢？她始终还在森林里面吗？”
　　意柯塞汀问。
　　……
　　“我听说这里有一位狐女，你们在这里这么久，见过她吗？”
　　王辑问道。
　　“她从不出现，自尺子丢失后，她就消失在了狐尾松森林的暗雾中。但她始终在的，终有一天，她会夺回自己的尺子。”
　　乌鸦们战战兢兢地回答。
　　“那个尺子现在在哪里。”
　　王辑问道。
　　“当然是在人王赫拉克利特那里，他拿着规则的尺子创造了自己的王国，据说他至今还活着，因为受到神的眷顾。”
　　“哦，那就这样吧。我说不定会帮她夺回尺子的，但她看上去似乎并不愿意见我。那就这样吧。”
　　王辑望了望昏暗的森林，最后目光留在步履僵滞的老夜莺身上，感觉这里已经没有可收集的线索，他准备归程。
　　“你如果是猎人的话，请收下我们的羽毛。”
　　乌鸦们毕恭毕敬地献上了自己腐败的黑色羽毛。
　　“我没有说我我是猎人。”
　　王辑的眼皮跳了下。他可没有在这里说过自己的身份。
　　“我们时常误入巴门尼德的梦境，她说如果是猎人到来的话，就让我们拔下自己羽衣上的羽毛，送给猎人。”
　　乌鸦们说。
　　王辑接过了他们献上的羽毛。
　　道具名称：乌鸦羽毛
　　道具类型：消耗类道具
　　道具介绍：堕落诗人乌鸦们羽衣上的羽毛，曾经拥有无上荣誉的夜莺堕落后，羽衣也失去了原本的保护力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腐朽和破败气息。作为不守约定的代价，他们将在堕落森林中变成不死的生物，永远接受着失去意义的折磨。
　　道具效果：乌鸦的羽毛具有死亡和腐败的剧毒，它的剧毒甚至能够毒死半神，麻痹天神，但作为毒药的同时，它却可以解除神域战士们月桂弓箭上涂抹的阳光毒药。
　　道具备注：生活不止苟且，诗人不止颂神。
　　——源于A号实验机。
　　“非常感谢。”
　　王辑接受了来自乌鸦的馈赠。
　　……
　　探索时间第3小时11分钟，距离限定探索时间结束还有68小时48分钟。
　　太阳神庙，猎人集结。
　　根据每一位猎人收集到的线索，王辑做出了信息整合。
　　“神在诗歌中创造了世界，并将诗歌传给了人类。在规则尚未建立的年代，神就与人类建立了神祭日的约定，需要在每年六月向神奉献7名处女。但因为规则尚未建立，毁约的人类也不会受到惩罚。因此第一次毁约事件发生，源自巴门尼德的引诱，神为此安排人王赫拉克利特偷走量尺，建立秩序与规则，惩罚毁约的诗人。因为规则出现，社会出现阶级，王国建立，偷量尺立功的赫拉克利特称为人王。”
　　王辑概括性地说出信息。
　　意柯塞汀做出补充：“我认为，奉献处女这种行为本质上和封建领主的除夜权没有区别。另外有一个叫做达夫的夜莺诗人始终受到神的眷顾，即使他尝试违约，但神还希望他回头，证明这里的神存在人格化，或者其它原因。”
　　王辑平静道：“那个达夫我看见过了，是个执着找心上人名字的疯子。”
　　“他疯了两百年。”
　　小楠提醒道：“我从未见过有超越两百年的感情。”
　　“或许吧。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王辑巡视身边的猎人同伴。
　　三人全部摇头。
　　“这是狐女巴门尼德让乌鸦给我的羽毛，你们每人拿两个。我认为这里面可能有狐女巴门尼德和神的博弈存在，毕竟她是个与神同龄的魔灵。不论立场，我们目前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代达罗斯父子的情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们要找的监狱应该就在太阳神域，因为树阵提到的太阳女神也在那里。所以现在的要务就是，想办法混进使徒前往神域的船，跟他们一起前往神域，可以料想我们的主战场就在那里。”
　　王辑最后做出总结。
　　意柯塞汀举手表示：“我认为诗人海湾这里也肯定有其它线索在，只是挖掘时机未到。所以这里应该驻留猎人。”
　　“我肯定不留在这里。”王女昂着脑袋说道，“我要去太阳神域打架。”
　　“我可以留在这里。”
　　意柯塞汀脸上显露微笑。
　　王辑说道：“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想办法了解使徒的行程，找到混入船的办法。调查一下使徒的有关信息，了解那几艘太阳船的防卫情况。最好是能够混进船直接进入太阳神域，我不希望是尾随，因为这里的变数更多。”
　　“这个交给我。”
　　意柯塞汀晃晃手指，表示这种渗入他最在行。
　　……
　　夜幕降下。
　　诗人海湾依然一片热闹，游行盛会的热度不减。根据意柯塞汀的调查，今晚执政官将在这里宴请使徒，并观看海湾著名诗人的诗歌表演，明天早晨就是使徒启程的时候，七名处女早已经由使徒挑选完毕，此刻已经被隔离禁食。
　　据说此刻，被隔离的七名处女从此刻只能食用蜂蜜和露水，直到进入太阳神域为止，而前往神域的航程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即太阳升起时出发，直到日落时，就能抵达太阳神域。这个航行时间有着严苛的规定。
　　如此一来，王辑他们的探索时间将因此而大打折扣。
　　“看到那里了吗？那就是隔离神祭品的地方。明天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混入太阳船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神域骑士的把守很严格，再五分钟后就是他们换岗的时候，从执政官宅邸方向街道会来六个骑士，它们会经过那片街区，那里相对寂静，而且暗巷很多，是我们我们唯一动手的机会。”
　　封闭的高塔外，王辑一行人站在楼房的瓦片上，望着远方一座囚塔。意柯塞汀给王辑回到这一下午调查的结果。
　　“接近囚塔，换班，然后呢？”
　　王辑问。
　　“那些神域的战士非常强，我会在那边的暗巷想办法心灵控制一个，用发条核心再控制住坐骑，然后你们制造混乱，我在关键时刻会赶走其他人，然后由你们三个替代里面的处女。”
　　意柯塞汀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张幽蓝色的磁卡：“间谍卡，使用后会持续1个小时的间谍易容。中间时间可以取消，但总时长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具体时间就看你们的发挥了。使用得当的话没问题的。理论上只要上了太阳船，起航后就不会有问题。”
　　“潜入方案呢？”
　　王辑问。
　　“我用心灵控制一个人，用发条核心可以也控制一个。”意柯塞汀说道，“只要制造混乱得当，我适时让他们离开，没问题的。”
　　“风险太大。他们不可能没有成熟的防卫体系，你这种渗入绝对是找死。”
　　王辑望着囚塔下守卫的六位金甲战士，距离不是很远，他能通过回响感觉到这些神域战士的强大，他说：“告诉我那些骑士是拥有信仰的宗教徒，还是他们只是神域的战士，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强大，武力征服不是很简单，直接开战的话确实不理智。”
　　意柯塞汀谨慎道：“他们是比使徒地位还高贵的半神骑士。”
　　“也就是说它们本就属于神系，不需要信徒那样的虔诚信仰。”王辑看着意柯塞汀，“好，渗透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把卡片给我们。”他说。


第五百三十五章 渗透
　　探索进行到8小时；距离结束还有不到74个小时。
　　诗人海湾。
　　换班时刻，神域战士从执政官宅邸中出来，以六人组成的队伍前往囚塔进行交接。盛会中的人群眼里满是羡慕地望着这些金色甲胄的半神勇士，说不出的崇拜与尊敬。确实，这些来自神域的勇士只论地位，要比到来的使徒还要高。
　　毕竟，他们身体流淌着神族的血。
　　既定的交接路线已经是诗人海湾确定的事情，神域的战士不希望被任何凡人所打扰，他们也拒绝接受任何人类上前攀谈，甚至于忍受那些凡人爱慕的眼光，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高贵的骑士跨上神域的战马，结成队伍往囚塔方向疾驰而去，所到之地人群纷纷散开，生怕被那沉重的马蹄所践踏。
　　“目标已经上路。”
　　寂静夜风里，小楠站在神庙上方，通过望远镜确认了骑士们的路线与位置，并向前线的伙伴通风报信。
　　行动就此开始。
　　疾驰的战马摆出雄壮的身姿，无时不刻展现着神域战士们的强大。交接队伍很快抵达暗巷，没有任何视线眼光干扰他们的僻静区域，再往后的路程，也全都是他们自己人的交接，不需再估计任何凡人的目光。
　　“那个人类使徒真是狂妄，居然敢当着那些卑微人类的面，向我们敬酒！”
　　“无非是想显摆地位罢了，他们只是神域的守门人，每年只有通过神祭日，才能像人类展现他们所谓的高贵。”
　　马背上的骑士们相互之间对话，言谈之间，对同行来到诗人海湾的使徒非常不满。昏暗的街巷里，躲在暗处的王辑默默望着这一幕，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马蹄赶到暗巷中央时，他无声地举起了手掌，在过巷骑士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使用了符咒。
　　不是只针对人的，王辑举手之间，将其中五位神域的半神骑士连同坐骑全部控制！
　　奔驰的战马瞬间停下来了脚步，极短的瞬间，马蹄重新大幅度的跨动，跟上了前方骑士的脚步。王辑动手就是这样的迅速，符咒的侵略能力瞬间击垮了那些半神毫无防备的心灵，将他们全部操纵。
　　做到这一步，王辑觉得下一步也水到渠成了。
　　“留下一个办理交接，然后再除掉这个最后的不稳定因素。”
　　他沉稳地做出了逐步的计划。
　　王辑没有将这些半神骑士们全部用符咒控制，因为他担心在交接过程中可能涉及到一些交流，他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显露马脚，所以留下一个保持神智自由，一定程度下也能帮助他的成功渗透。
　　这是他对细节的掌控，但就论细节的话，也总有意外。
　　领队的半神骑士突然拉住了缰绳。
　　“你们刚才怎么了。”
　　他拉着缰绳调转马头，看向身后跟随的同伴。
　　“不妙，刚才符咒冲击神智时，他们短暂的僵硬被领队察觉了。”
　　王辑马上发现了疏忽点，眼看那位领队骑士狐疑的目光扫过暗巷附近的建筑，王辑猛然俯下身，控制半神骑士们回答。
　　“刚才走神了一下，不知不觉拉住了缰绳。”
　　“你还说？不是你在前面突然一停，我们也不会跟着停下来。”
　　暗巷里，被控制的骑士们相互抱怨，表演起了双簧把戏，欺骗和转移领队骑士的注意力。王辑屏住呼吸，隔着墙通过神王心火的回响，默默感知着那个领队骑士的情绪变化。
　　“是吗？”
　　领队骑士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犹豫了片刻，他说道：“交接取消，我们已经失去了守护祭品的资格。”
　　“不行！”
　　当他和部下说完这句话时，突然，一个强大的意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脑海中，强大的心灵攻击力量瞬间就要击垮他的心灵。“果然出了事情！让我猜猜，你在那里！”领队骑士拔出黄金铸造的箭矢，抬起月桂树打造的弯弓就是一箭，犹如星焰日光的一箭从暗巷中猛然射出。
　　“没控制住！他瞬间就确认了我的位置。”
　　王辑感到轻微吃惊的同时，神王心火的光芒也在瞬间形成了光幕，将他罩住，他在瓦片上腾挪一闪，险险躲过月桂弓箭的穿杀，爆发的一箭穿裂岩墙，击碎瓦片，刚巧从王辑的左肩堪堪擦过，一箭击碎了心火恩与的阳光防御。
　　“我找到你了，还想用咒术控制半神吗？内鬼！”
　　领队的骑士意志刚强，稳如金汤的意志防御轻易粉碎了符咒控制的心灵冲击，那目光坚定深邃，一眼锁定了王辑的位置，扬起的臂膀如风，迅速拔出第二道金箭，眼看就要射出去时，“噗呲！”一声，黑暗中一道血迹斑斑的长钉从箱货积压的角落中突然射出，正中他的胸膛，将他贯穿下马。
　　“那个吃货的钉子果然好用。”
　　意柯塞汀从杂货中猛然跳出来，翻起箱子无数，他三步并做两步追到落马的骑士身旁，一探手拔出了受难之钉，一脚踏在黄金铠甲上，举起钉子朝着骑士的面门便按了下去，领队骑士惊恐的眼神瞬间一黑，本就陷入瘫痪的身体一僵，无法再动探。
　　“你怎么把他杀了。”
　　王女从杂货堆也抬起了头，一颗甘蓝菜顺着她脑袋滚落下来。
　　“没办法控制又起疑心的，当然得赶紧处理掉。”意柯塞汀随口解释，并赶紧放出火源纳米虫将铠甲吞噬，“过来赶紧把尸体搬走处理掉。”说话间，他的外貌已经变成这个领队骑士的模样，翻身骑上了战马。
　　“快去交接，硬着头皮去。”
　　王辑眉头紧皱，在楼顶传话，要是在这里拖的太久，囚塔那边会起疑心的。
　　“知道。”
　　意柯塞汀看了下身后已经被控制的其它半神骑士，心想事情终究还是麻烦了些，他既然要驻留在诗人海湾，总不能真的装做自己是半神骑士，一起登船前往太阳神域，但刚才这个领队骑士却不得不杀，接下来的情况，就很看他们处理的办法了。
　　……
　　探索第8小时第11分钟；
　　太阳神庙。
　　“交接顺利，原来守塔的那些人走了，意柯塞汀已经控制了那里。”
　　放下望远镜，小楠给王辑说道。
　　“知道了。”
　　王辑所在神庙顶部的边缘，望着囚塔的方向沉思着。
　　“交接比意料中要顺利的多，没有任何暗语来鉴别身份。我之前的想法多余，造成了现在的困境。诗人海湾这边明显还有狐尾松森林的遗产探索，意柯塞汀也决定留下来，但出发前半神骑士的减员，必定会引起骑士团的注意。很糟糕，对不了解目标的行动估计有误，总会产生这种不必要的失误。”
　　王辑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从目前掌握信息来看，想要抵达太阳神域，必须通过太阳船的航行。神域和当初的圣城一样，属于独立空间，不可能真的属于这个世界，随意探索就能抵达。得想办法让航行顺利开始才行。所以我不能去替代祭品，我应该替代一位半神骑士。”
　　“王辑，不行动吗？”
　　小楠提醒。
　　“行动吧。”
　　王辑起身。
　　“对了，我这里刚才处理尸体得到了个东西，给你。”
　　王女这时伸手，掌心盛放着一个太阳形状的徽章：
　　道具名称：太阳神徽章
　　道具类型：信仰类道具
　　道具介绍：动乱之后，太阳女神在神域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来巩固自己的神权，除却清洗异党之外，赐予拥立自己的勇士荣傲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这枚徽章因此而出现，作为拥护女神的象征与荣耀。
　　道具效果：持此徽章在神域将获得更高的地位，拥有出入神宫与祭祀场、面见主神的资格，并获得拥有配偶的权力。
　　道具备注：光之所在，信仰不衰
　　——源于A号实验机。
　　“把它给我。”
　　王辑收下了这枚徽章道具。
　　……
　　囚塔。
　　燃烧的火把照映着五位已经失去自我的半神骑士冰冷面庞，以间谍伪装知识化身成领队骑士的意柯塞汀站在台阶下显得有些焦急，昏暗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片刻，三个猎人同伴悄无声息地赶了过来。
　　“快点进去。从后面的窗户，这个大门上面有魔法封印，不能动。”
　　意柯塞汀的神态略显着急。
　　“你身上还有几张间谍卡？”
　　这是到来的王辑问出的第一句话。意柯塞汀一愣，旋即答道：“还有四张，用来应急的。怎么了？”“全都给我。我来伪装领队的骑士，你留在诗人海湾。”王辑肯定地说。
　　“哦，明白了。但时间不够啊，到明天出航的话，至少还有十个小时，你怎么熬过去？”
　　意柯塞汀迅速掏出了自己备用的间谍卡，首字母A的这个考虑在他看来可以是可以，但难度太大了，间谍卡的数量最多支持过这5个小时，他怎么熬过去接下来的时间？
　　“交给我处理。”
　　王辑的语气依旧肯定，顺手接过了剩下的四张间谍卡。“你们快进去。”他转身给身后的两位猎人说道。


第五百三十六章 神域
　　探索第八小时第22分钟，诗人海湾。
　　囚塔。
　　一座半掩的木窗被撞开，轻微的动静引起了房间里面的女子恐慌，她慌乱地抓着裙子从梳妆台起身，只见一个黑发的少女从窗户里面费劲的挤进来，随后，一只巨大的乌鸦也钻进她的房间，来不及惊呼，变成的人的乌鸦随手降下一个诅咒，瞬间击垮了她的意识……
　　塔下。
　　依然是原本面貌的王辑坐在台阶上，通过神王心火散播的回响，戒备地感知着下一次轮换到来的半神骑士，一旦感觉到他们到来，王辑立刻就会启用间谍卡伪装容貌与外型，完成轮换。
　　等待途中，意柯塞汀的情报已经发回：
　　换班的骑士回到执政官宅邸后，便会安排去休息。还好，其他人都休息的情况下，你的身份还是很好隐藏的。明天日初时所有神域骑士都会在海港集结，届时神祭品也会从囚塔护送出去，送到船上。
　　趁着日初时，太阳船就会启程回神域。日落时就会抵达神域。
　　——意柯塞汀
　　……
　　“然后呢？”
　　执政官宅邸的后花园里，满面通红的执政官询问身边一身素衣的使徒，相比于衣着锦绣的他，使徒虽然也是个满脸麻子的胖子，但毕竟拥有神域使者的身份，气场确实是要比他这个执政官强些，尽管使徒狭长的双目看上去有些阴戾，那时不时扫过歌舞女奴身上的目光也毫无神使应有的高贵与信仰纯洁。
　　“然后神域的大门就会打开，太阳船回到神域的港湾，我与同行的高贵骑士们，就会获得女神赐予的荣耀。”
　　使徒大人坐在酒桌后傲然回答，那拥挤眼皮挤出的小眼神在倒酒奴隶暴露的肚脐处看着，说话过程，丝毫不看执政官一眼。
　　“呵呵。”
　　执政官陪笑，在诗人海湾执政多年历经各数神使的他也不尴尬，反而对话还很游刃有余。他似乎在一个问题上迟疑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自从动乱以后，神血的力量就一年不如一年……”
　　“执政官，这似乎不是你该问的吧？”
　　使徒突然回头，冷冷的双眼看向执政官。
　　“哎呀，管不住这嘴瞎说。”
　　察觉不妙的执政官立刻在自己脸上一巴掌，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关过去。
　　“我知道，这问题怕不是你问的，是赫拉克利特的后人，那些王室问的吧？”使徒摇晃着酒杯，气定神闲地说道，“告诉他们，女神的光芒永远照耀世界，纵使还海枯石烂，哪怕那碧波汪洋化为生灵绝迹的荒漠，阳光依旧。担心巴门尼德的诅咒吗？人王赫拉克利特还没有死去，规则也始终在，你们的统治依然稳固，神的光芒永久，赫拉克利特的血脉就会始终流传下去。”
　　“有您这句话，王室一定会很高兴的。”
　　执政官搓着手，强装着笑脸回答。
　　“一会儿把这个女奴送到我的房间。”
　　使徒微微侧身，靠着执政官说话，言尽，起身离席。意柯塞汀躲在客人席上默默用监听器听着。
　　“动乱以后？规则？果然诗人海湾这里还是有可挖掘的地方。”
　　意柯塞汀记住了这些对话。
　　……
　　“太阳神徽章上的资料说明神域曾经发生过动乱，太阳女神通过一系列手段稳定了自己的神权。这个徽章的来历就是最好证明。另外在创世起初，神就与人类有了神祭日的约定，需要人类女人，是为了创造这些半神的骑士，还是有其它原因，目前还不确定。另外还有半神骑士的配偶问题，看来多数半神骑士都是没有拥有配偶的资格，可能它们这种存在，被认为是神域的战争牺牲品。”
　　王辑思考着目前掌握的种种线索，尽管目前的信息和代达罗斯父子没有任何关系，但掌握神域的信息，对于救出代达罗斯父子还是有绝对帮助的。可以想象，想要成功救出这对父子，太阳女神绝对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大山。
　　如果目标是直接杀死太阳女神，王辑对此有更大的信心，但涉及到救人保护，这里面需要涉及的事情就太多了。
　　“好消息就是神域曾经发生过动乱，太阳女神通过种种手段巩固自己的神权，从这个讯息可以看出，神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铁板一块，那里也有着种种内部问题，说不定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会酿成新的动乱，这种形势其实是可以利用的，掌握这点，救人成功的几率会更高。”
　　“诗人海湾这里同样是个可利用重点，从狐女巴门尼德让乌鸦提供给猎人羽毛这点，可以看出狐女巴门尼德也希望将神域的形势搞乱，本质上来说，她与神域也有着难解的仇恨，所以她可以算成是一个隐藏的同盟阵营。所以这里需要留下猎人经营，重心应该是在巴门尼德的善恶量尺。”
　　“然后就是神域半神战士们的战斗力，单论正面战斗的能力，他们的月桂弓箭确实很厉害，足以穿透阳光恩与的防护膜，如果半神战士在神域是呈军团建制的话，没有必要就得避其锋芒，对他们使用邂逅属于浪费，不用邂逅的话，单凭我个人能力即使能打，也需要消耗太多精力和时间，容易产生变数。”
　　正在他去思考需要斟酌的点时，下一班半神骑士出现在了他的回响范围里面，王辑迅速起身佩戴上了太阳神徽章，激活了间谍卡的伪装。
　　交接顺利，中途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离开囚塔之后，王辑与被他控制的奴仆回到执政官宅邸，在官员的安排休息下来。等热闹的盛会结束后，后半夜，王辑起身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借靠心火的回响，他开始在走廊行走，感知了附近沉睡的半神骑士位置。
　　月光如水，经历过狂欢的人们大都疲惫睡去，王辑漫步在执政官宅邸的花园走廊中，感知着身旁一个个房间里，那些沉睡的半神骑士回响。
　　“这是个有太阳神徽章的，对太阳女神绝对拥护，意志相对坚定，不好突破。”
　　他走过了一个房间。
　　“这个半神则很普通。”
　　王辑驻足。
　　但凡有太阳神徽章的，顾及到风险他绝对一个不动，而那些没有徽章的普通半神骑士，他则起手施以符咒……
　　……
　　探索第18个小时，诗人海湾。
　　天色尚未全亮，半神骑士们除了护送祭品的队伍外，全部在港口集合，太阳船的帆旗招展，港口城市的人们也早早集合，守候着使徒的船队直到离去。王辑站在港口半神骑士的中央，默默看着间谍卡的倒计时。
　　对几乎控制了整个骑士团的他来说，时间是无比充足的。
　　人群中，王辑看到了意柯塞汀，此刻意柯塞汀已经伪装成了当地居民的模样，如果不是能通过回响去识别灵魂，即使是他，也很难在人群中找出意柯塞汀的位置。总的来说，王辑还算满意。
　　诗人海湾这里的遗产探索和挖掘，交给意柯塞汀他还算放心。
　　大约是清晨六点钟半，押送祭品的骑士回来了，人群纷纷散开，七名一身盛装的处女在半神骑士的护送下，陆续登船。直到祭品上船后，所有半神骑士才陆续牵马登船。作为神使的使徒两眼黑眼圈，明显是休息不好，强打精神和执政官做出最后交谈后，登船。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半神骑士的变化，他们一如既往的高贵冷傲，睥睨一切。红日初升，洒下大海一片红，太阳船离岸，航向远方。直到目送太阳船远离港口，满是幸福和希冀的人群散开后，意柯塞汀感觉自己可以无忧无虑的划水后，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理论上说，关押代达罗斯父子的监狱是在神域，所以首字母A他们的方向是没错的。我呢？我在这里负责诗人海湾的遗产挖掘，可如果探索时间结束，太阳虫的灵魂剧毒发作，我怎么办？”
　　他深思之后，觉得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不是一般严重。
　　……
　　探索第30个小时，黄昏时刻。
　　经历了一天的航行，眼看太阳就要驶入那巨大的日轮，航行在最前方的太阳船甲板上，经过一个白天补觉的使徒终于起床，迎着黄昏日落高声颂唱起古老的诗句咒语。波澜不惊的海洋尽头，那黄昏落日忽然涌现出无限的光芒。
　　日轮的中央出现一束弯曲的裂缝，呈90度的转角蜿蜒而下，神域的大门缓缓开启，海水隆隆的流入，随后，受到洋流影响的太阳船也开始加速，冲进了神域大门中，穿越疾驰的瀑布，最终落入一片瀑布声响的大湖之中。
　　躲在船舱的王辑向外望了一眼，交接的月光洒照在船只和湖面上。明月高挂，月色迷人。他从未想到过，太阳神域的内部会是暗夜与月亮。他也没料到，那大湖的边缘站满了披甲的半神骑士。
　　“使徒三十七世，尊奉太阳女神的命令，将凡人的祭品带回神域。”
　　站在船头，使徒面向岸边的骑士团恭敬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与不辱使命，在他看来，现在的阵势和往日一样，都是迎接祭品船的女神骑士，而且他知道，马上就会有太阳战车降临，太阳女神真正的使者会到来给予他表彰。
　　果然，那深远的神域远方，一艘燃烧的太阳马车横穿苍穹，在皎月下形成了一轮热烈的太阳，急速向这里冲来，使徒赶忙跪倒在地，虔诚地低下自己对凡人高傲的头颅。
　　船舱内的王辑戒备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那大湖边上半神骑士们的杀意。
　　“小心，随时准备作战。”
　　他通过A号实验机提醒了船上的另外两个猎人，同时命令自己控制的骑士准备作战。
　　太阳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大湖边上，在天空停下，马车上，掌舵的金甲骑士手执金焰燃烧的大剑，在两名执掌月桂弓的半神骑士簇拥下，用恢宏地声音唤道：“使徒。”
　　“在。”
　　匍匐的使徒恭敬地说道，那面对甲板的麻子脸上显露喜色。但随后，那马车上的神明话语，则让他的笑脸凝固。
　　“你把邪恶和不洁带进了神域，这是给你的惩罚。”
　　一道雷霆长枪在天空凝聚出现，立于太阳马车的金甲骑士空起一只手，凌空在空起中抓起了咆哮的雷霆，刹那之间，于掌心凝聚出了汹涌的雷枪，扔向了回归神域的太阳船。


第五百三十七章 嘲讽
　　平静的大湖骤然掀起巨大的波浪，雷枪凌照，船上的帆旗率先燃烧起来，炙烈的雷光将湖面映的透亮。本盼望回归受到主神赏赐的使徒两眼茫然，跪在甲板上不知所措，他眼睁睁看着震鸣降下的雷枪在眼里不断变大，耀眼的金光呈现出不规则的电光窜动，即将把整艘船击沉。
　　下一刻，一面与雷枪本质相同的防护罩突然在湖面升起，一圈阳光密织的防护罩瞬间形成，将回归的船只全部笼罩起来，迎着雷枪轰然一声爆响，在接触刹那引起了湖面强烈的波动。
　　起伏的波浪呈现圆环的形状在船下不断散开，太阳船上的船舱突然爆裂，一匹匹马蹄燃烧的神域战马狂奔而出，马背上的半神的骑士们没有任何发言，举起月桂弓朝着岸上列阵的骑士展开了第一轮射击。
　　局势马上就混乱了起来，船舱外佩戴太阳神徽章的半神骑士大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马上放弃武器停止反抗，不要……”话音未落，船舱里面冲出的半神骑士便挥起加持雷电的大剑，一剑斫进他的后脑，砍翻在地。
　　到死为止，他都没有对同伴的攻击有所防备。
　　“把叛徒全部杀死。”
　　飞翔的太阳马车上，金甲骑士摇起进攻的大旗。岸边早已经等待的半神战士立刻抬起月桂弓，霎时间放出漫天的金色光箭，落向湖心。
　　“你们逃，先渗入神域，我来引开他们，间谍卡给你们留下了。”
　　船舱内，一直静待时机的王辑给同行的两位猎人同伴留言，继而一拳砸开透气的木窗，翻身跳了出去。
　　神王心火从太阳船上升空，再度恩与阳光形成保护层，勉强抵挡了第一轮光箭的射击，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箭在光层形成了一圈圈细小的波纹，伴随压力不断加强，阳光恩与的保护膜支撑不到两秒，便轰然破裂。
　　同一时间，王辑已经起跳，一脚踩踏在栏杆，借力翻滚出去的同时扔出幻影剑，幽蓝色的力量光剑脱手而出，呈直线砸向岸边一位半神骑士竖起的巨盾上，嗙锵一声如冰块碎裂，在盾上留下了可跳跃的光点。
　　岸上所有半神战士也全都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阵型变换，巨盾扛前，十字枪架起抵御背叛信仰的半神骑士战马冲锋，后方的战士全部拉起月桂弓，火力倾泻的重点全都在一瞬间瞄准了突然冲出船只的人类。
　　那个举止异常、肌体力量很强的人类明显是借机混入神域的邪恶分子。密集的金色光箭再次呈现出暴雨状砸向大湖。
　　“我吸引到他们的注意了，计划成功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更加的吸引他们注意力，让小楠她们有机会混入神域。”
　　王辑的思维转动，抓住对方一轮箭雨射出，在相对短的时间内无法队突发事故做出反应的尖细，他一手凝聚阳光枪，一手牵引光点。两步动作同时进行，下一瞬间他便突然通过光点跳跃出现在了围湖军团的面前，贴着那些身姿健壮的半神战士脸，将凝聚出的雷枪砸了下去。
　　金雷闪电轰然震开，包围大湖的神族军团立时被撕裂出一个口子，烧焦的血肉与盔甲被抛飞之际，向前跳跃的王辑穿过残肢烂甲，一手拉起风行者滑稽的风帽带在头顶，一手从虚空抓出阎魔刀，拔刀一闪，疾走居合呈光影突击出去，冲进树林，居合结束收刀的刹那他转过身，双腿稳住了暴走的身姿。
　　呛的一声，阎魔刀回收刀鞘，王辑右手松开刀柄顺势到胸口一拉拉链，将风行者的拉链拉到顶端，只剩下了他引力透镜黑洞遮盖的一双眼睛，盯着被杀的措手不及的神族军团。这一刻太阳马车上的军团指挥也回头看向王辑，那马车耀眼阳光的遮掩下，是看到阳光枪后不可置信的眼神。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似乎限制了静止。
　　一行文字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请说出你的嘲讽语。
　　——源于A号实验机。
　　“你们愣着干什么，有种来打我啊！”
　　王辑清凉的一嗓子，转身一溜烟便跑进了树林。围护的神族军团战士们都愣了下，短暂的僵滞中，浮空的太阳马车上，指挥的金甲骑士突然爆发一声怒啸，执起缰绳开动太阳马车直追上去，马车好像行走天空的烈日，万丈光芒将森林蒸发了一大片。
　　后方的神族军团也在短暂的沉默后，黑压压的一片，气势浩荡的追着逃走的人类，在各种喊杀声狂奔过去，这样一群半神战士的集体追击，马蹄声几乎将地面震的嗡嗡响，即使广袤的树林，也没有办法吸收这些愤怒的咆哮声。
　　“你们能不能快点，就这速度吗？”
　　背对半神们追击的王辑在林中边跑边喊话，强烈的地面震动惊起了一片林中飞鸟。原本交战的大湖立刻安静下来不少，半晌，冰冷的湖水中，两把三叉戟浮出水面。
　　“噗！”
　　王女喷了满口水，擦着眼睛旁的水珠。小楠从水中浮出，变成风暴乌鸦甩掉了身上的水底，她迅速赶回船上，到王辑所在的船舱里，拿到了他事先留下了的间谍卡，还有四张。
　　“先离开这里，探索一下神域这里的情况。这是你的间谍卡拿上，遇到神族的时候做好伪装。”
　　分配了间谍卡之后，两人迅速冲船中出来，离开了神域入口的大湖，沿着神域的边界，消失在广袤的树林中。
　　……
　　皎月之下，王辑的身影急速闪现在植被茂密的林中，穿梭在金光箭雨里，他逃走的速度极快，背对着一整个军团，快点的就像是整个神族军团的领头羊，诡异的是王辑并没有后脑勺长眼睛，甩开那些马蹄燃烧的神域战马也足够远，但无论是太阳战车的雷枪轰击，还是月桂弓的箭如雨下，没有一个能擦到他的衣袖。
　　“快追，弄死他！”
　　“不弄死他我心里难受！”
　　马背上高举月桂弓的半神战士们不断此起彼伏地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生出的无名怒火。可越是追，他们距离对方就越远，甚至还需要目标时不时地停下等待他们。毫无疑问，这种等待不需要任何语言出击，就是最有力的嘲讽，令他们心中窝火。
　　偶尔，那个逃跑的人类还会回头，在他回头时，那个诡异的斜眼笑容便会展露，这个笑容有着一种难以让人按捺心中怒火的魔力，让他们恨不得马上将那个逃跑的人类连同衣服撕得粉碎。
　　可这样的话，情况对于执行绞杀叛徒命令的神族军团来说，变得越来越微妙。因为愤怒无法自制的缘故，他们全都拼了命的追逐那个逃跑的人类，无比渴求着杀死对方，在追击的路上欲罢不能，但他们追逐逃亡人类的路上，那些背叛了神域的半神战士，也放纵战马奔驰，对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追杀。
　　不断有后方的战士被追上的背叛者杀死，他们抬起月桂弓面对着逃亡人类箭如雨下，而后方追击他们的背叛者面对他们也是箭如雨下。原本执行这次神谕，太阳神域调动了足够的军团控制场面，但此刻，他们数量上的优势却再不断缩小。
　　“团长，我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拖死。”
　　飞驰在天空的太阳战车上，熊熊金色烈焰包裹的车座后方，一位军团的书记员稍微有了些清醒，理智告诉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那个人类拖死，后来追击他们军团的背叛者正在不断消耗他们军团的战士数量，再这样进行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杀光的。
　　“我知道，但是看到那个背影，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被称为团长的金甲骑士双手紧握着战车围栏，眼看着就要追上那个人类时，对方的速度却突然加快，一脸躲过了无数光箭的射杀，重新逃到了安全范围，他心中的怒火便噌噌地向上涨。
　　“不弄死他我浑身难受！”
　　团长举起手中的金色长剑，厉声咆哮：“弄死他！”
　　书记员一愣，下一秒他瞬间意识到，团长他们可能已经中了诡术，被迷惑了心智，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将这件事情禀告回神城，可就在这时，前方逃到安全距离的人类突然停下，侧脸向后方看了下。
　　人类侧颜的同时，那风帽上的斜眼笑容变露出了一半，只是一只眼睛的斜侧出现，无形的魔力便深深映在了他的眼睛里，书记员登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名怒火冲溃了理智，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去他妈的上报！弄死他！”
　　他跟着团长一起厉声咆哮，陷入了不能控制的狂热中，无法自拔。
　　……
　　闪跳腾挪，王辑身影如魅，闪电般的跃动轻易闪躲着追击军团的攻势，通过回响，他默默确定着那些半神战士的人员数量。
　　“还很多，不能马上全部用符咒控制，再等等，等时机到了，我就回头。”
　　王辑的步伐开始放慢，慢慢拉近自己和神族军团的距离，等对方就要逼近时，他突然通过光点跳跃闪走，继续放风筝。他的思路在这里很清晰，通过滑稽的嘲讽和风行者滑步特征，不断地风筝这个数量庞大的军团。
　　但这样的消耗不是无目的，一旦到了合适的时机，王辑马上就会回身反打。
　　“弄死他！”
　　神族军团战士们的怒吼此起彼伏。


第五百三十八章 反扑
　　探索第31小时，太阳神域；
　　“弄死他！”
　　“弄死他！”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中，尽管拉锯战拖得时间不是很长，但前往神域大门执行任务的神族军团依然损伤严重，一个不起眼的人类在前面逃，整个军团在后面穷追不舍，却死活都追不上，反而在背后那些背叛者的攻击中，不断被箭雨消耗，造成了持续的人员伤亡。
　　“时候差不多了。”
　　王辑开始放缓逃亡的节奏，尽管战场拉扯的时间并不长，但他需要的效果比他预料中还更早完成，时机成熟，王辑也没有必要再做无所谓的时间消耗。
　　“他又回头了！”
　　骑士们咆哮着拉开了月桂弓，太阳战车上的金甲骑士顺势举起雷枪砸向目标。雷光落地炸开瞬间，千丝万缕的飙雷绽放，王辑就在雷网交织开来的瞬间，顶着箭雨直接从狂舞的金雷中穿了过去。
　　举手符咒，他甚至都尚未落地，就在空中已经释放了符咒奴役，时间在此没有任何凝固与滞留，进行一轮齐射的半神战士们只是在第二次拿取箭矢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第二轮齐射成功爆发！
　　“相同的东西，你以为能够使用第二次吗？”
　　太阳战车上屹立的金甲骑士狂怒地咆哮着，也重新举起了雷枪。
　　“有准备了吗？意料之中，他们既然知道我已经渗透进入了太阳船，就一定会知道我的奴役手段，不过干系不大。”
　　王辑的脚尖在地上一点，光点跳跃一闪重新出现在半空。但这次王辑没有因为符咒没有功效而撤退，相反，他反倒是强势的压近，阎魔刀一拔斩钢闪隔空斩死一个骑士，身影紧跟着穿过箭雨的扫射，冲到尸体前一道风墙推开冲来的战马，就地捡起了骑士的月桂弓。
　　你拾取了太阳神族的道具：月桂弓。
　　道具名称：月桂弓
　　道具类型：
　　……
　　来不及看具体的道具属性，王辑就地翻滚躲过了密集的齐射，一把抓起泥土中遗落的箭袋，身影化成流光迅速一闪退到林后，操起了曾经游侠A的老本行，手指灵敏地勾挂，拈起月桂弓，搭上黄金箭矢反身一箭射向冲过来的骑士，夹杂黑暗力量的太阳光箭瞬间刺穿骑士的面门。
　　面门处，光箭贯穿的创伤迅速隆起了一条条金黄色经络，好像有剧烈的毒药开始发作，可毒效尚未完全发作，被射中阵亡的骑士就要倒下坐骑时，突然一晃身重新坐稳，全身的血肉与生命力迅速消失，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生命绿光被树林里的王辑吸收，成为枯骨的半神骑士顷刻间，深陷的眼眶里冒起了黑烟鬼火，变成了黑暗之奴。
　　“是邪恶的力量！”
　　神族军团的团长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狂热情绪迸发的暴怒中，他稍微了找到了那么一些攻击理智，雷枪再度于他手中凝结时，忽然一个沉默的诅咒无声降下，团长愣了下，眼看手里凝聚的金雷就要缩小，他暴喝一声，手心的金雷闪电突然暴涨！
　　金属碰撞与战马的嘶吼声混乱一起，王辑奴役的骑士团也成功杀到，冲进了神族军团的阵营中，混乱的交战在一起。
　　“真理……”
　　看到这一幕的王辑目光沉静下来，连发两支黑暗力量附魔的黄金箭后，他没有退缩和躲避，而是趁着交战混乱之际，将神王心火呼唤到身旁，迎着太阳马车上高举的雷霆，同时举起了阳光枪。
　　在对方的雷枪脱手之际，他仓促凝聚的阳光枪也脱手而出，两道光芒耀眼的雷霆长枪针尖对麦芒地撞向一处，瞬间崩裂出千万落雷闪电砸向地面，那降下的雷霆短暂支持片刻，最终在真理和知识掌控度各方面的差距中全面崩溃，化为了咆哮的金色焰火消散。
　　下一刻，经过剧烈消耗的阳光枪毫无悬念地击中太阳战车，轰隆一声，形同烈日的战车剧烈摇晃，险些陨落。
　　抓住空档，王辑回身捻住两支黄金箭，指向混乱交战的神族军团，黄金打造的箭矢搭在月桂弓上，立时迸发出耀眼的金色阳光，尾端的羽毛处，一层黑暗力量顺着王辑指尖附魔在箭矢上，两箭射出，一位半神骑士连人带坐骑全部瞬间转化成黑暗之奴，马蹄燃烧的战马眼中迸发的烈光变成黑烟，黑暗骑士拔起长剑反身冲进混战中，开始大杀四方！
　　“阳光！又是阳光！这个人类掌握着阳光奇迹！”
　　震动的太阳战车上，军团的团长陷入了不小的震撼中。那个不起眼的人类居然掌握着神族才拥有的奇迹，而且阳光奇迹的掌握度，可以很明确地看出超过他太多，这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也有些吃惊，愤怒的情绪不断高涨同时，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可能打不过。
　　咻！咻！咻！
　　王辑的身影穿梭混乱的战场，不断拉弓射箭，用赋予黑暗诅咒的弓箭击杀着骑士，每一个被他杀死的半神骑士，都毫不意外地在阳光剧毒的发作里，变成了黑暗之奴，起先是人，稍后连战马也一样如此，雄壮的身姿化为腐朽黑暗的骷髅战马。
　　而且，这些由半神转化的黑暗之奴，隐隐可以看出战斗力要比生前的半神还要可怕许多。
　　“差不多了。”
　　王辑眼看胜局已定，便拉下了风帽，停止了对这些半神的持续嘲讽。眼看形势失控，感觉到理智恢复一些的神族军团团长心生怯意，越来越多的战士被变成死亡与黑暗的奴隶，团长抓住意识清醒的时刻，架着太阳战车转身便逃。
　　他一逃走，情况立刻变得更加失控，伴随太阳战车的光辉远去，嘲讽带来的愤怒也逐渐消退，还在作战的半神们在没有坚强意志支撑的情况下，眼睁睁看到被杀死和转化成黑暗奴隶的同伴越来越多，战斗的心态顷刻间就被击垮。
　　刹那间兵败如山倒，凶猛的黑暗之奴将残余抵抗的半神们全部杀死击倒，王辑也顺势补刀，将最后的神族战士全部转化成了黑暗之奴。
　　焦灼的反扑战就此告终，月色之下，除却最开始被符咒奴役的那些骑士外，荒凉战场上剩下的全是黑暗生物。先后两次行动后，王辑也从最开始的孤身一人，便成了掌握武装力量的入侵者。
　　“伟大的黑暗之王，那个军团的团长逃跑了。”
　　一位被符咒奴役的半神下马，面目生硬地跪在王辑脚边汇报。
　　“我知道，我是故意放他跑的。”
　　王辑望着战车远去的方向，随口回答。他如果想杀死那个军团长的话，就算是现在也依然有机会，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潜入那种工作就交给小楠她们来做即可，王辑认为自己如今的强势，在探索中依然小心翼翼，步步谨小慎微的话不合适。
　　在诗人海湾选择低调是因为他还没有抵达目的地，现在来到了太阳神域，他认为自己就得承担起嘲讽这个神族势力的大旗，只有他制造混乱，小楠那边的渗透工作才更好进行。顺便，太阳神域的诸神实力如何，作为主神的太阳女神又有多可怕，整个8星核心级难度的文明探索究竟难在哪里，王辑也能有一个最快的理解。
　　他就是有抱这样的想法，我有绝对真理我不需要怕谁。另外就是探索时间消耗的太快了，来回反复的赶路会消耗大把时间，想到自己可能还要回诗人海湾去找意柯塞汀，王辑便觉得自己必须激进些。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看你们还能派出什么角色过来。要是足够强势，我也就顺势服软，尝试能否被关进你们的监狱，如果不能，那我就直接去找你们的主神了。”
　　王辑坐在树下，望着皎月下，远方静谧而又辉煌的神城，等待着神族的进一步反应。
　　……
　　风暴乌鸦掠过城市的高空，接连掠过了数座高塔，最终在接近月光形成防护光的神城外围停下，落在了一座祭塔的尖端，望着城内的一切。夜下的神族城池并没有过多文明夜态，除却到处都在巡防的金甲骑士外，没有其它神域的普通住民存在。
　　城市主干道上，一堆外出回归的军团押送着马车，迅速靠近月光所笼罩的神城范围，最终穿过防护光，进入里面，往那崇高的神城上方上去。借助风暴乌鸦的鸟瞰视野，小楠看着他们最终去了一座神庙的方向，通过这里唯一的道路转折，前往神域最顶峰的空中花园。
　　在神城所依附的高山顶峰，悬浮着一座庞大的空中楼阁，小楠远远望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空中花园这样的形容，它就悬在天空，悬在月轮的中央，好像高不可攀的广寒宫似的，那一队军团最终在空中花园的下方法阵上，接受传送，进入了空中花园。
　　但那里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小楠就看不到了，灵动如银色纱织的月光完全阻挡了她的视野。
　　“那就是主神居住的地方吗？未免也太显眼了。”
　　小楠这般想道。
　　与此同时，天空一轮耀眼的烈日横跨夜空，穿过月光，狼狈地逃回了神城。
　　……


第五百三十九章 神罚
　　探索米诺斯监狱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在太阳神域尽可能地拓展其它方面遗产挖掘，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份。
　　——首字母A
　　探索时间即将进入第32个小时，剩下的探索时间马上就要过半；
　　太阳神域。
　　神城高塔上矗立的风暴乌鸦接受到了来自同伴的信息，接到这个信息的同时，那萦绕神域中心的轻盈月光缓缓开始消散。
　　“月光层消失了，有机会。”
　　小楠的目光深邃，眼看机会出现，她马上通知还在城中躲藏的王女马上过来，找机会进入核心腹地，可就在这时，那月下的神域核心腹地，高耸的建筑群中突然升起了一颗颗耀眼的烈阳，刹那间迸发而起的光芒辉耀天空，险些刺瞎了她的眼睛。
　　日轮转动，一艘艘太阳战车接二连三升空，战车外层转动的日轮联动在一起，好似相互作为纽带的齿轮，辉耀之光形成一道道划破夜空的流火，外部散发着足以照亮暗夜的光芒。燃烧一身苍白火焰的独角兽牵引着战车奔腾，明亮耀眼的金焰中，一个个巨大的人影站在其中执掌战车运行的轨迹。
　　那景象，给人了一种直观的天神下凡感受。纵使隔着很远，小楠也隐隐感觉到那属于神族的无形威严在战车四方扩散。
　　一辆，两辆，三辆……冲向天空的战车越来越多，小楠感觉到浑身的羽毛都要被烤焦了，那乌鸦的眼睛里也终于闪烁起震撼的光泽。作为神域，这里拥有着种种魔幻事物她都不意外，但一口气出动这么多看起来很可怕的战车，那就一定意味着有事情。
　　“是王辑，吸引了他们这样的围剿吗？”
　　她不禁这样想到。
　　……
　　远山。
　　等待神族下一步动作的王辑抬头，眼看着那来自神城的太阳马车不断升空，越来越多，他从森林泥土上站起，拍了下屁股上沾的土迹。来自战车外部的日轮已经照耀大地，映在他的脸上。
　　“这个战车的外层确实是有保护层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能抵挡阳光枪的攻击。一口气出动这么多的战车，是决定要用数量来对付我吗？如果只是的话，可能不是很够。”
　　神王心火悬浮在他头顶，温暖的阳光照下，小太阳的火眼正中央噼啪闪雷，凝聚起的阳光枪稍一停顿，轰隆一声穿裂空间，射向疾驰而来的太阳战车，所到之处，闪电飙芒的周围尽是空间的湮灭。
　　可就在这时，来自神城远方的虚无缥缈处，那半天空突然爆射出无数光线，光辉一时间将所有的阳光压倒，神域瞬间进入一片茫茫之色，刺痛眼皮的光芒甚至冲破了引力透镜的保护，感觉眼睛不舒服的王辑马上低下了头。
　　同时间，他感觉到了阳光给予的深深刺痛感，除穿戴爆炸手套的左手外，右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几乎就要被烤的裂开。
　　首字母A，来自太阳女神的诅咒力量已经出现，神域之内，所有阳光奇迹的展现，将全部听从她的指派与调遣。
　　光之所在，对胆敢入侵神域、进犯女神威严的亵渎者将施以神罚。
　　警告：女神的知识力量与阳光枪的真理杀伤性没有本质冲突。所以她的真理知识可以轻易操纵你的知识，对你进行射杀。
　　——源于A号实验机。
　　来不及等到阳光枪反向来攻击自己，感觉到头皮都要在太阳光芒中烧起来的王辑一把拉起风帽，反身便逃。
　　“这个知识点确实是超乎我的意料，太阳女神能够操纵所有的阳光，且是没有悬念的真理性知识，她这样知识对我的杀伤力很大，除却邂逅外就是废掉了我阳光奇迹里的所有战斗力；即使拥有心火在内也一样如此……因为知识方面本质冲突，所以她能够将我的知识轻易转移走吗？”
　　他大概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心火赐予阳光枪的知识属性，在于知识表现的一种强大攻击性和摧毁性，但女神操纵阳光的知识，本质上与阳光枪的存在并没有任何冲突，阳光枪依旧杀伤性可怕，但目标是谁就不一定了。
　　同等的真理知识的攻防方面，心火的阳光恩与保护光，是可以抵消阳光枪的雷霆，但这里面加上女神的神罚，光之所在，必然对进犯者降下神罚这点就不一定了，那灼热阳光对他的烧伤，王辑是清楚感觉到了。
　　没有邂逅，王辑面对女神这样的神罚与力量，将完全没有一战之力，目前就算有邂逅，没有办法确定女神存在的他，也依然无法通过邂逅杀死对方。如果将邂逅用来抵消和否认目前太阳女神对他的神罚，那未免太有些浪费了。
　　所以，也就是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王辑果断选择了撤退，远离那太阳战车所在的方位再想办法。目前来说，阳光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反倒是个需要躲避锋芒的点。
　　“看来神域这里果然没那么容易惹的，不过这次挑衅我也算有收获，至少我逼着身为主神的太阳女神必须出手对付我，到这一步我该做的就全部做到了。现在既然知道打不过，那就改变策略，选择蛰伏潜入的好。”
　　风行者滑稽的拉链紧拉，保护皮肤尽可能的不受到阳光神罚，王辑将右手藏进了袖子里，光点跳跃飞上山林，寻找找方向开始绕开前来的太阳战车追捕。他如果一心想要逃跑的话，神域的神是根本不可能抓到他的。
　　其实早在最开始，王辑坐着一直都是这样的打算，强势地挑衅神域力量，如果对方奈何不了自己，那王辑就主动出击摧毁这里任何可能阻碍自己脚步的力量，包括太阳女神在内；如果挑衅发现打不过，那王辑就果断选择避其锋芒，老老实实地用脑子去思考，用智慧去取得探索任务的成功。
　　说白了，他用的就是强势播种者的心态，什么都不管先试探一下文明遗产的阻碍力量如何，如果足够强的就放慢探索节奏，如果不强的话，就直接用武力一路碾压横推过去，不给任何机会和情面。
　　在拥有全身而退的本领情况下，这样的战术收益最高。
　　现在看来，他是必须得夹起尾巴做人，踏踏实实放慢节奏进行探索了，在他逃离不久后，那些被他抛弃的半神骑士也迅速在阳光下消融，伴随太阳战车的逼近，所有被符咒奴役的骑士全都自燃起来，黄金铠甲内的身体迅速烧成灰烬，而那些战斗力更加凶猛的黑暗之奴，面对阳光时更加没有抵御的力量，当光线照射而来时，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那个人类逃向了那里，追击他。”
　　半空中，冲在最前方的太阳战车上，军团长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光照广袤山林，驾驶战车奋不顾身地追了过去。
　　“米高大人说一定要控制住那个人类猎人。”
　　军团长相互交流，驾驶太阳战车狂追上去。
　　诸神的神罚光芒散去后，神域绝大多数区域都重新恢复了夜色，但有关神罚所降下的诅咒却永久留在了神域，位于太阳神域南边的静谧山脉上，黑暗的树林中有一层光幕不断掠过黑暗的树林，仿佛朝日初升的太阳不断高升，用日光洗去世界的昏沉。
　　王辑前逃，后方一群太阳战车在天空直追，通体燃烧着烈焰的奇异独角兽拼命地拖动战车，追逐着藏进黑暗中不断逃亡的人类。只不过，他们两者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远，全速逃亡的王辑一路光点穿越山脉树林无阻，一路瞬移加速，很快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山野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他逃的太快了。
　　“可恶，让这个亵渎者逃掉了。”
　　冲在最前方的战车上，军团长抓着围栏气的跺脚，那斜眼笑容的诡异图案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一旦想到那个欠揍的表情，就好像滑稽嘲讽的魔力还在一样，让他有些不堪忍受自己不久前受到的侮辱。
　　“逃不掉的。”
　　一位军团长驾驶着太阳战车追上来：
　　“那里已经接近厄运神庙，按米高大人所说，猎人肯定会到任何文明遗迹探索的。我们现在放弃追捕，等时间一到直接去包围厄运神庙，绝对一抓一个准。”
　　“但是厄运的诅咒还在，我们不能踏足那里。”
　　愤怒的军团长说道。
　　“没关系，米高大人已经为我们准备了米诺斯囚笼，等我们找到他时直接将其禁锢，送往遗忘监狱，只要把他送到那里，我们就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情了。”
　　同行的军团长对此很肯定。
　　……
　　“不追了吗？”
　　阴暗的树林中叶冠群轻轻动摇，王辑伏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悄然望着远方的日轮开始远去。
　　“成功甩掉了。”
　　他从树上跳下，落在树叶堆积的土层上，回过头，他的目光望穿树林，看到林后一片荒凉的建筑群。
　　“之所以不选择继续追，是因为那里吗？”
　　王辑不禁做出推测，他觉得那些战车之所以不再继续追，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难捉，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接近了神域一处相对禁忌的地方。就像武侠电影里表演的剧情逻辑那样，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按照接下来的剧情逻辑，他我应该到那里看看，说不定就会有一本乾坤大挪移的武学心法，在等着我。”
　　王辑这样想到。
　　当然，这只是玩笑的想法，实际上但凡有建筑和文明遗迹，作为猎人的王辑都有理由去探索。但不一定是他自己亲自去探索，如果有埋伏的话，那他就是自己送上门找死。
　　“反正神王心火的阳光现在对我有伤害，就用心火去探索吧。”
　　他说。


第五百四十章 神庙
　　探索时间进入第32小时；
　　太阳神域；
　　荒凉的深山老林高处，一堆裸露在月光下的荒凉建筑周边，散发温暖光芒的心火缓缓从树林飞出，进入了建筑所在的区域。回响覆盖处，找不到任何神或者人类的回响，一切都是死物。
　　操纵着心火，王辑通过回响去感知建筑的情况，大致的检查过后，他没有发现存在对自己会产生威胁的事物。
　　“什么都没有，但他们为什么不追了？”
　　王辑心生疑惑。
　　在武侠电影里面，张无忌闯进光明顶秘道能幸存，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小昭。王辑现在孤身一人，他并不打算轻易闯入连神域军团都不愿踏足的区域。
　　心火大致的调查无果。建筑外部检查过后，王辑操纵心火进入了建筑内部，来到了建筑群最前方的神庙里。神庙内部的祭坛上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人打扫了，在祭坛上方矗立着一个雕像。
　　那是个男性神明的雕像，身躯健硕，半裸着上身，胡须浓密地垂落胸前，头顶桂冠，细节雕刻栩栩如生。男性神明的动作是踩在云端，粗壮的右臂抬起，捏着一道雷霆，好像作势抛掷雷枪，但雕像的面部，神明的眼睛看上去很恬淡空阔，没有发起进攻的怒目而视模样。
　　注意到这些细节后，王辑不禁想到：“神域的主神不是太阳女神吗？为何这里有个男性神明的雕像？还执掌雷电？既然太阳女神是主神，那在神域就应该作为唯一信仰和侍奉的对象才对，这里又不是诗人海湾，而且就算在诗人海湾，人类供奉的也都是太阳女神。这个雕像是男性神，和目前神域的主神情况不符。”
　　一个神庙里供奉的神明雕像居然不是主神，这种事情还发生在神域，王辑立刻能理解，为什么这片神庙被荒废了。同时太阳神徽章上面也提到过，这个道具的诞生与神域发生过动乱的背景息息相关。
　　太阳女神需要巩固自己权力，从而制作了象征荣耀的徽章，这些细节可以看出，神域的诸神地位很有可能发生过变动，女神的地位被怀疑过，甚至发生过神的叛乱，虽然最终被平定，但这很能说明，女神可能不是一开始就拥有主神的地位。
　　她很有可能是继承而来的，而且继承手段给诸神留下了把柄，从而导致了叛乱。
　　缕清细节后，王辑推动心火，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神庙内部，在祭坛前方的熄灭篝火堆上，留下了一把尺寸可怕的巨剑，巨剑呈现尺的方正形状，剑脊宽厚，前锋是着实砸进篝火堆的，在重剑两旁，沾染着绿色的腐蚀痕迹。
　　“这把剑是道具。”
　　王辑通过回响感应了巨剑的不简单，立刻让A号实验机检索道具信息：
　　检索道具信息中：
　　检索完毕：
　　道具名称：探神骑士的重剑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位人类骑士，他本是一位贵族，并且拥有人王赫拉克利特的血脉。五十年前他混进太阳船来到神域，据说是因为感受到王室的血脉变得无比衰弱，他带着使命前来面见太阳女神，并试图寻找隐居的赫拉克利特，因为传说人王还没有死，他隐居在女神的神庙附近，但骑士似乎并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他在抵达神庙探索无果后，身负厄运诅咒的他灰心地丢弃了自己斩杀海妖的史诗武器，形欲癫狂。
　　道具效果：人王赫拉克利特王室骑士所用的重剑，外型根据巴门尼德尺打造，力量巨大的王家骑士用这把重型武器守护规则，审判善恶。
　　道具备注：诗歌的时代正在远去，分辨善恶的量尺崩塌了。
　　——源于A号实验机。
　　“曾经也有人类来到神域探神吗？”
　　王辑沉思了一下，继续推进心火探索，对这把武器他并不在意，更无心去拾取，现在获取更多的线索，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神庙内部再找不到其它线索，王辑操纵心火穿过神庙，继续向其它建筑进行探索。在这里的大型神庙有三座，每一座神庙里面都有那个男性神明的雕像，但除了能证明神域曾经的主神可能不是现在的太阳女神外，再没有像探神骑士重剑那样的道具线索。
　　大神庙尚且如此，那些无人打理的小型建筑更不消提。王辑用心火探索了所有了建筑，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建筑里面，发现了一块质地晶莹的大盾。
　　检索道具信息中；
　　检索完毕；
　　道具名称：粗心战神的圣盾
　　道具类型：防具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是一面战神所用的圣盾，得到米高神族支持的太阳女神成为神域的主宰，但她没有得到神王血裔太阳神族的认可，旧神王仅剩的三位子女，厄运女神三姐妹坚决反抗，誓死维护太阳神族的荣耀。决定神域未来的战争马上就要爆发，粗心的战神匆匆赶往战场，自以为能够战胜新主神的他将大盾遗落在厄运女神的神庙里，结果可想而知。
　　道具效果：圣盾可抵挡一切物质攻击。
　　道具备注：真正的勇士从不龟缩持盾。
　　——源于A号实验机。
　　“米高神族？那是什么？”
　　王辑注意到了道具资料读取里的一个重要信息，得到米高神族支持的太阳女神成为神域主宰，这个米高神族应该是不同于神域神族的特殊神族吧？或者说，米高神族是太阳神域里面，一个相当重要的神族？
　　“这里的米高神族，应该和太阳神族不是一个神族。现在的太阳女神是得到了米高神族的支持，所以成为了主神，神域的主宰。这里的位格如何界定？神的战争，主神的位置之争，绝不只是单纯权力的变化而已，这里还有主神位格的说法，为什么得到米高神族的支持，太阳女神就能成为神域主宰。”
　　王辑试图去分析这其中的细节线索。
　　首先神的战争，在王辑看来绝不是人类权力那样斗争的简单。主神不可能是得到诸神支持，就能被推上的权力地位；神是有位格这种说法存在的，而主神的位格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神系的至高神，一切神权与位格的掌握者，它不是两位神互相争，打倒其中一个，另一个获得胜利就能成为主神的。
　　不能在位格上超越对方，即使击败对手也是没有用的。
　　这点类似封建王朝的血统说法，但说的更确定点，在此主神必须有一种力量位格的全面超越其它神，才会是主神。曾经在灭亡的神国，王辑就知道，星空彼端的神，对旧日神子有着血脉力量的节制，单纯通过血脉力量，就能控制其子嗣后代。
　　主神也必须有这样的东西，在位格上的超越。
　　王辑不认为，位格这种东西会像人类斗争一样，得到支持获得竞争成功就能得到。是什么让太阳女神得到了现在主神的位格，米高神族的支持吗？这种支持究竟包含哪些方面？
　　“另外就是这个新旧主神的交替是怎样的，新女神是得到米高神族的支持，通过杀死就主神成为主神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米高神族在这里的地位就很特殊了；如果她是继承的话，里面的事情就更多了。”
　　神理论上是不死的，除非其本源干涸，但主神的本源干涸，很可能就意味着整个神系会因此衰弱，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太阳女神可能就不是太阳神族的神，而是外来者。王辑在此也突然很想知道，目前的女神是通过篡位成就主神地位，还是其它原因，这让他有点在意。
　　了解这个女神的身份和各方面信息，于他最终面对这位女神应该会有帮助。
　　心火的探索继续。
　　建筑内部都探索结束后，他就用心火在建筑外的空地开始寻找线索，想要在疯长的野草里找到一些有价值的很难，但依然还是让他找到了。他在一片杂草堆里，用回响找出了藏在杂草堆的一块残布，上面有着一种不同凡响的讯息。
　　道具信息检索中：
　　检索完毕。
　　道具名称：襁褓布片
　　道具类型：线索类道具
　　道具介绍：婴儿襁褓布撕下的一角，上面沾染着不同寻常的神明气息，似乎曾经包裹着一个刚降生不久的神子。布片的历史与背景表明，厄运女神曾经预言一个人类女人腹中的孩子将沐浴着阳光的奇迹出生，成为太阳神域的新主宰，她们为此夺走了这个孩子，拼命想要保住这个旧王室的血脉，保住太阳神族的未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道具效果：拿着这枚布片找到神域月桂军团的军团长，似乎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
　　道具备注：最后的太阳神族。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说，这里曾经是厄运女神的神庙，而且她们是姐妹。”
　　王辑通过心火检查着道具线索，不得不说，这个太阳战车不愿降临的荒凉神庙这里，潜藏了太多太多的信息。尽管直到目前，都和他找到代达罗斯父子的主要任务没有任何关联。
　　王辑的探索到此算是有了一定收获，可也就在这时候，那远去的太阳战车突然回来，阳光直射山林，逼近神庙方向。


第五百四十一章 厄运缠身
　　阳光照亮着山林区域不断扩大，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厄运神庙开始推进，王辑一时被逼的没有去路，只能被迫往神庙方向退去。
　　“为什么已经走了又突然回来，我看不懂。”
　　王辑感觉到了来自神族军团的恶意，但还不能马上摸准对方究竟是什么意图，只能被动向着神庙靠近。他思索的是，现在是否就直接动用邂逅消灭掉这个军团？如果他这样做了，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太阳女神是否会因此而掌握他的线索，从而找出真对邂逅的办法？理论上邂逅是无懈可击的，但执行绝对真理的王辑却不是这样。
　　紧密思考和犹豫的期间，他在树林中面对剧毒的阳光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进入神庙区域。直觉告诉他神庙区域是不能进去的，但面对太阳战车忽然的回头与穷追不舍，王辑不得不深思熟虑。
　　“是最开始不敢进来，现在得到死命令要来抓我的吗？”
　　意识到这点时，王辑知道就算进入神庙区域，对方也很有可能追进来，但他还是选择尝试，因为在太阳战车还没有抵达的情况下，各种尔虞我诈的心理战都是有可能存在的，他向后一脚，踏进了神庙所在的空地区域，一脚没入杂草中。
　　脚后跟踏地时刻，王辑便感觉到守护之心镶嵌的命运赌博，诅咒防御被瞬间冲垮了，他所拥有的守护之心本身就有着绝佳好运，后来又镶嵌了命运赌博的知识碎片，将好运强化到无以复加的同时，也隔绝了真理级别知识以下的所有诅咒效果，除非是神对他下最恶毒的诅咒，才有可能击垮他的诅咒防御。
　　但这一瞬间，他的诅咒防御烟消云散，被一种侵蚀血骨灵魂的冰冷所击中了，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双无比怨毒的眼神，呈现星体的璀璨与力量，俯视着渺小的他，一行行如血的文字在他意识中不断扭转着：
　　战败的祝福女神三姐妹用最后的本源力量发出厄运诅咒；
　　大姐说：第一批打搅她们永恒之梦的闯入者终有一天，会失去自己的所有神性与位格；失去自己统治的一切；
　　二姐说：第二批打搅她们永恒之梦的闯入者必将失去自己的理智与信仰，形欲癫狂；
　　最小的三妹痛苦最强大，她说第三批闯入者必会被未知力量生吞活剥，葬身未知之腹；
　　诅咒种种，赠予胆敢踏足厄运女神禁地的外来者，以为神罚。
　　——本诅咒信息由A号实验机翻译
　　“我就知道，果然是有东西的。”
　　王辑咬牙，眼看自己被诅咒缠身，没有了顾忌的他疾走来到神庙后方，选择一个光线的死角，躲藏起来。
　　“诅咒根本不是对个人的，而是一批一批的人，这里的批次评断界限我不知道是怎么分辨，但我只要在这里，他们就少不了同批次的嫌疑。它们要是还敢进来，那我就用邂逅将他们全部杀死，如果不能，就先这么拖住，我有的是办法逃脱。”
　　王辑沉住气，看着阳光穿过神庙的上方，照射在山体墙壁上，没出声。
　　太阳战车很快将厄运女神留下的荒凉神庙包围。各方面个角度的阳光照进神庙区域，让王辑只有不过一米的躲藏阴影地带，蹲在那里蛰伏着。
　　“我知道你在里面，猎人。”
　　战车上，光焰里站着的巨人用宏阔的声音说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身负厄运女神的诅咒，直接出来领死的话，我们会放过你的同伴。”
　　“我被你们吓的腿发软。”
　　王辑躲在神庙后方大声回答：
　　“不如你们进来把我抓出去处理吧！我现在腿软的站不起来。不瞒你们说，你都已经尿裤子了，胆子都吓破了，就是爬出去的力气也没有，你们进来把抓出去吧！”
　　“呵呵。死到临头还想骗我们陪葬。”战车光焰里的巨人冷笑，“你的同伴都被我们给抓住了，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位他们想想吧？”
　　一边给王辑喊话，那巨人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军团书记员，准备动用米诺斯囚笼，抓住这个猎人。
　　“我还有同伴吗？那别犹豫，赶紧把他们杀了。”
　　王辑将头靠在王辑墙壁上，根本不吃套路。
　　“你出来，我们主神对你的存在其实很感兴趣，米高大人说你拥有一把叫做叛徒的绝对真理神剑，把这把剑交给我们，说不定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
　　巨人喊话。
　　“他们居然知道了这个信息；那个米高大人是米高神族吗？它知道的似乎有点多。”
　　王辑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但很快他平复心情，被看穿又怎么样，他确实拥有一把绝对真理的剑，而且足够否定所有事物。他不怕，“那把剑不叫叛徒，而叫邂逅。”
　　一面回答，他一面将神王心火悄然召回，准备痛下杀手。
　　“是吗？叛徒不该拥有这样美好的名字。”
　　话音落，太阳战车散发的阳光骤然化为熊熊烈焰，将厄运神庙焚烧起来，熊熊烈焰顷刻间覆盖这片区域，金色的烈光中，一个渺小的黑暗身影突然从中跳出，王辑一把挥起邂逅神剑，以绝对真理力量在一瞬间否认了一切，流光闪动的金色长剑一划，那包围神庙的太阳战车悉数爆炸碎裂，化为风烟散尽。
　　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剑痕一转，神剑自动飞回神王心火中，王辑稳稳落足，站在了杂草上。
　　“没有否认掉身上的诅咒，果然，这种诅咒是厄运女神消耗所有力量降下的诅咒吗？”
　　感觉到阴魂不散的诅咒依然还缠绕在自己的血肉灵魂中，王辑脑海中的无奈稍纵即逝，在其它环境中无所不能的邂逅，在太阳神域这里终究还是碰了壁，同样都是神用本源力量所凝聚的产物，他用邂逅很难除掉自己身上的诅咒。
　　消灭那些太阳战车时，他试图去驱散否认自己身上的诅咒，但还是没否认掉，事实上，王辑都不太能确认，自己到底是第几批人，受到的是哪种诅咒力量。倒是女神对他的神罚，阳光对他的腐蚀性被他否定掉了。
　　王辑犹豫期间，片刻，一台台光焰耀眼的太阳战车居然原地重新出现，令人炙热难耐的火焰也重新燃烧起来。
　　“我们，刚才似乎是被叛徒的剑给直接杀死了？”
　　“他是从心火本源中拿出的叛徒剑，也就是说叛徒剑其实不是藏在他身上，是藏在心火本源里面？”
　　战车上的巨人们相互望望，面露惊讶之色。旋即，那些故作惊讶的神态和语言都变成了嘲讽，一位巨人向王辑说道：“怎么样？惊讶吗？你的叛徒剑不是万能的吗？为什么我们又死而复生了？”
　　“我也不知道，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王辑眼看着那些被他杀死的神族军团军团长们重新回归，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不可思议，对方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他用邂逅否定的存在应该是彻底消失的，怎么还能重新出现？
　　一定是这个太阳神域，还有他不知道的其它绝对真理存在。
　　所以相比于惊讶和不知所措而言，意识到这点的王辑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太阳神域可能存在绝对真理的方面。想通这点让他觉得太阳神域有很多可挖掘的东西，以至于刚才的回答中，他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笑容。
　　“这是太阳神域，是太阳女神主宰的领域，你一个外来者，从哪里来的胆子！敢对这里的一切指手画脚？”
　　战车上，为首的军团长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广浩的余音震动四野。浩淼的长音都还没有散尽，那空气中便凝聚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寸光，起先都只是丝丝缕缕的闪烁光波，但在空间中以惊人的速度出现惊人的增长，交错的光线迅速成型，凝聚成了方正的牢笼，将王辑锁定其中。
　　“准备迎接亵渎的代价吧，猎人。你将会在遗忘迷宫度过自己最后的生命时间，而你何时死亡，只取决于女神何时拿回神才拥有的东西！”
　　威严浩荡的声音落下，咔嚓一声，金色的雷电在牢笼前方闪烁起来，两道凭空出现的雷霆相互交错扭转，形成一把巨锁转进死角，牵连着某种看不到的力量，将牢笼全面锁死。王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困住自己的牢笼轰然塌陷，没入土地中，带着他一同深入地下。
　　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哐嘡响起，王辑身形不受控制的伴随震动摇晃两下，等他回过神时，周围已经是一片黑暗的地牢，光柱形成的囚笼逐渐褪色，变成了生硬发冷的钢铁，彻底转化成了牢狱。
　　首字母A，你成功抵达了关押代达罗斯父子的监狱：遗忘迷宫。
　　接下来可以开始劫狱的文明核心任务。
　　——源于A号实验机。
　　“等一下，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把我直接送到目的地了吗？”
　　王辑感觉幸福来的有那么一点突然。
　　刚才发生什么了？他做了什么让神族高兴的事情，为何一言不合就把他送到自己想要来的地方？难道对方一开始就是打算把他先关起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前他费那么多劲儿干什么？直接束手就擒不就好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遗忘迷宫
　　他这边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个礼物，昏暗的迷宫走廊中，一个浑身泛滥着青色火焰的狱卒便出现了，长有牛角的它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抓着锁链镰刀，破碎不堪的身躯到处都是裂缝，从中喷发着青色火焰，生命形式异常古怪，在它身后，一行浑身阳光烈焰的巨人迈着沉重脚步，跟了过来。
　　“是来自时空断裂层后的猎人。”
　　狱卒嘴边发出沙哑地低语，它缓慢地走到腰间，从腰间解下一台无火的灯笼，打开上面的盖子，面向监狱里的王辑，那青色玻璃的灯笼内部涌现出一股黑暗力量，转眼从王辑拉走了神王心火，收进了灯笼里面。
　　啪！灯笼口盖上。
　　“容纳叛徒剑的本源心火已经拿到了，军团长，将这个献给太阳女神吧。”
　　狱卒将吸收了神王心火的灯笼交给了身后的光焰巨人。
　　“很好，麻烦你了。”
　　光焰巨人接过灯笼，那熊熊燃烧的双眼看向牢狱里的人类，停顿片刻，他向狱卒说道：“要不了多久女神就会接受这个心火本源的控制权，到时这个心火赐给你们遗忘迷宫，女神只需要藏在里面的绝对真理，等女神将心火灯笼给你时，这个人类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的渺小卑微，根本不配关押在遗忘迷宫。”
　　“知道了。”
　　狱卒沙哑地声音回答。
　　“原来你们是要神王心火啊！”
　　王辑坐在牢狱里望着外面的狱卒和光焰巨人。“你们早说的话，我早就给你们了，这地方挺好的，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唯独没有蹲过监狱，现在也算体验生活了。多谢了。对了，帮我转告女神，那把剑的名字叫邂逅，不是什么叛徒的剑，还有，用那把剑是要消耗灵魂力量的。想要永久使用这把剑，必须得掌握灵魂知识才行，否则纵使神的灵魂，也支持不住长久使用邂逅的。”王辑善意提醒。
　　“不需要你多嘴，你一个卑微的人类，懂什么叫做灵魂吗？”
　　光焰巨人冷笑，提着灯笼转身离去，对王辑的善意提醒根本不屑一顾。狱卒也转身跟着光焰巨人走开。
　　“别这么说嘛，毕竟我也是诗人的学生，和这个世界还是有所关联的。”
　　王辑微笑着目送狱卒和军团长离去。一切火焰与照明失误消失后，监狱里陷入了幽邃的黑暗，王辑隐约能听到，附近的牢笼里出现了一些吞咽的咕噜声，那大概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其它生物。
　　“心火的感应消失了。那个灯笼厉害了，居然能隔绝我和神王心火的联系。现在已经是探索的第32小时，眼看就要进入第33小时了，我现在被抓，就可以让小楠活动了。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男女的称谓是有区别的，刚才那些神族提到我的同伴时用到的是他们，但和我一起到神域的同伴只有她们。小楠和王女还没有暴露出来，所以可以自由活动。”
　　王辑逐步缕清了他现在所面临的情况：
　　“所以现在可以通知她们到遗忘神庙，去拿回那里的道具，顺便去打探月桂军团团长的消息。之前有关探神骑士重剑的资料背景里，树阵读取到身负诅咒的灰心骑士丢下了自己的史诗武器，形欲癫狂；联系到厄运女神三姐妹的二姐诅咒，可以认定他是第二批闯入者；所以我是第三批，接受的是小妹的诅咒，注定会被一种未知力量生吞活剥，被吃掉。”
　　想到这里时，王辑突然听到了黑暗的迷宫四周出现了恐怖的笑声。
　　“是人类，居然有人类被关押在这里。”
　　“是食物吗？我好饿，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东西了！”
　　……
　　一些阴邃的声响顺着迷宫的走廊回荡起来，在A号实验机的翻译中形成了一段段人类文字。
　　“是食物。”王辑举起不起眼的铁锤，高声回答，“你们过来，我用小锤锤一个个敲碎你们的牙齿。”
　　“人类出声了，我受不了，我要品尝他的恐惧！”
　　“吃掉，吃掉，统统全吃掉！”
　　……
　　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和狱友进行沟通，王辑索性放下锤子，也不再理会那些发狂的不明生物，用A号实验机联络了王女和小楠，说明自己情况，同时指派她们行动，王辑推断，自己到神域之所以被发现，很有可能是因为意柯塞汀杀死了那个持有太阳神徽章的半神骑士，否则神域之外，女神没可能知道那么多。
　　她如果能够做到全知的话，那就没可能让王辑在神域入口那里，行动的那么顺利。她的能力，依然保持在见招拆招的水平。
　　“包括神王心火的问题，我不认为她有自信，能够从我这里夺得心火的控制权，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她才留我的性命，把我关押在这里，直到她确定获得心火控制权，也彻底成为其认证的主人，才可能将邂逅拔出。”
　　王辑是这样认为的，其他人想从神王心火中拔出邂逅，也得看神王心火本身是否配合，当初在防区，是他允许那个防卫军战士去拔剑，那位战士才有资格将手伸进心火中去的，太阳女神不可能不明白这点，所以想要邂逅，她必须夺取神王心火的控制权才行。
　　她无法成功的，因为心火代表着王辑对理想世界的主宰权力，就像女神在太阳神域的主宰地位一样。
　　“她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完成，所以留了我的命，准备在自己无法突破的情况下，将我作为突破口，来拿邂逅。也就是说过段时间后，她就会把我带过去，用来拔出邂逅，我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并不多，所以现在得抓紧时间开始活动了。”
　　王辑拿着颜王智慧站起来，掌心张开，scp钥匙在他掌心自动浮起，指向了囚笼外部的大锁：
　　道具信息检索中；
　　检索完毕：
　　道具名称：恶意枷锁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由阳光力量凝聚的枷锁，属于神之造物系列。锁内蕴藏着造物的秘密，它看上去很普通，但其实蕴藏着造物力量的不解之谜。在此不是树阵吹牛皮，在过去，能够挑战薪王的强大灰烬探王者常常因为一个反锁的门被逼着绕路，然后被一群怪物追逐，狼狈地跑到门的另一边，结果发现反向一推门就被推开了。这其实不是智商问题，而是一种未知的恶意存在专门打造的谜题，你在门的里面，就是想不到推不开的门拉一下就开了，更想不到将手从牢门伸进去探索一下机关。
　　道具效果：道具为一把单向锁，只有站在门外打开，站在牢笼里则无法开启，即使拥有能打开一切锁的钥匙，即使牢笼的缝隙足够伸出被困者的手臂，你也无法突破囚笼，因为道具将象征神创造的恶意解谜桥段，不按规定解谜永远打不开枷锁。
　　道具备注：在世界的恶意枷锁面前你就是个智障，滚去受苦吧。
　　——源于A号实验机。
　　“这、都、是、什、么、鬼。”
　　王辑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说道，看着扫描到的道具信息有些不明所以，同时将手到了牢笼外，摸索着那把大锁，这时那些阴魂不散的狱友又在黑暗中咕噜噜地发声了：
　　“哎呀，他站起来了，是想要逃出去吗？”
　　“呵呵，新来的东西总是想尝试逃跑，不可能的。”
　　“这个小人类看来是不知道，这里是遗忘迷宫啊，是那所谓的伟大血裔创造的诸神囚笼，关押在这里的生命注定会被时间遗忘。”
　　“让他挣扎！让他绝望，我要品尝他内心的恐惧，我要……”
　　……
　　哐锵！
　　恶意枷锁的锁扣被砸断，王辑将颜王的智慧别在腰后，推开牢笼的铁门，走了出来。那些黑暗中的低语也尴尬地停了下来。
　　“什么嘛，跟我搞这种什么善意恶意造物奥秘，这些花里胡哨的设定没用，不存在的。”
　　王辑兴致盎然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枷锁，随意摆弄了两下，扔到了一边。
　　“什么灰烬探王者，就是个连推拉门都不懂的垃圾嘛。”
　　他背着手，看着那些黑暗牢狱中隐藏的关押物，随口说着话，在遗忘迷宫的走廊中漫步起来。突然间，所有的囚笼全都拼命的摇动起来，无名的狂风与火焰肆意地燃烧，那些刚活动起来的关押物还没有大动作，囚笼的铁柱便散发出一道道雷霆与耀光，击打着里面的怪物发出惨痛的哀嚎。
　　恍惚间，王辑在光暗交汇中看到了众多可怕的暗影在痛苦挣扎。
　　“放我出去！我是托塔斯的星河幽灵！”
　　“人类！放我出去，我就赠送你一片银河！”
　　“都别说话，我是众星之主，放我出去，我让你羽化飞仙，长生不老！”
　　“你个众星之主算个屁！我是万古帝尊！放我出去，我赐你《霸天凌云决》！”
　　“这年头连个狗屁万古帝尊都敢说话？我洪荒古帝开天辟地第一人都没说话，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狺狺狂吠！外面的人类，你只要打开这锁，我就赠你《东帝长生经》，亲自当你老师，指导你修炼领悟，霸绝宇宙虚空，到时谁敢惹你，天上地下没人能救得了他！”
　　“都是些不牢靠的，他若信了你们，只怕出去就被你们吃了。人类，我乃三千世界之主，佛座莲台一页书，天上地下我独尊。让我出去，我就给你……”
　　……
　　一声声狂啸晦语回荡在遗忘迷宫，被关押在这里的未知生命们全部用各自的语言在试图与王辑交流，但很快这种交流就成了相互之间的骂战，什么万古帝尊看不起众星之主，三千世界之主说其他家伙都不靠谱，种种言语交织回荡，在王辑的引力透镜上变成了大段大段的翻译。
　　“我是吃遍宇宙洪荒的红衣圣人，谁再敢大放厥词，我就吃了它！”
　　“尽管动口，我炎帝萧火火只叫你胃疼！”
　　“你也只能让人胃疼，像你这种货色我在这监狱见的还少吗？隔壁那个双木静不跟你是一个套路的吗？垃圾！”
　　……
　　“着监狱难道是把所有小说主角全都关进来了？”
　　听着此起彼伏的啸声涩语，即使沉静如王辑，这时也感觉到了头皮发麻，耳膜震动，他捂住耳朵，大声说道：“安静，安静。请各位都给我这独立猎人一个面子。”
　　“独立猎人？一个打猎的算什么东西。”
　　“打猎的也有面子，还是独立？”
　　……
　　也不知道这些帝尊圣人是疯了还是对骂上了瘾，王辑这才刚说话，便被批的狗血淋头，但马上，这些大帝神主们全都安静了，可能也是意识到了骂错了对象，监狱里原本热烈浓厚的“讨论”气息一时间烟消云散。
　　没有哪位大佬再说话了。
　　“看来你们其实也能听懂人话的，我以为你们听不懂我说话呢！”
　　王辑优雅地放下手，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要说话一个个来，别这么冲。好吧？我先说下，我其实就出来活动下筋骨，还没有越狱的意思，大家既然都蹲进来了，就遵纪守法对不对，我出来活动下筋骨，和各位联系下感情，然后就里面，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也想出来活动下筋骨啊！”
　　大佬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但其实是话的意思一样，声音因为语系不同各自发音也不一样。其实他们大都明白，现在这个人类有出去的办法，免不了要对他们嚣张装逼一番，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他们当年也是这种得理不饶人的脑残模样，天道好轮回，现在顺着对方说话，吃点嘴上的亏没什么。
　　“顺便我想问下，你们知道代达罗斯、伊卡洛斯父子关在哪里吗？”
　　王辑先是随便说些话放慢了情绪，然后将问题转移到了他此行目的的重点上。
　　“代达罗斯？伊卡洛斯？没听说过。”
　　“是人类吗？遗忘迷宫是关押那伟大血裔都害怕而且杀不死的恐怖存在，就像我们这样的宇宙伟人，这不起眼的人类，只怕没资格被关在这里。”
　　“就是。能被关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纵横超膜宇宙、无敌于天下的人物。区区人类哪有资格被关在这里。”
　　……
　　众位大佬们高傲地表态。
　　王辑哑然，他真不知道这些背景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大人物，说话怎么会这样的没脑子，他无奈地伸展着胳膊，扭动着脖子，叹气道：“那就没办法了了，你们一个个这么厉害，我就是个卑微人类，怕没有资格跟你们讲话，我还是继续散心吧……你们是真的厉害，那牢里面关了这么久一点都不闷，你们真是有定力，我是不行，我这不出来活动下走走啊……浑身难受。”


第五百四十三章 心火灯笼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呀！”大佬们劝道，“你这个独立猎人厉害，你虽然是人类，现在看上去也不怎么强，但你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只怕也是隐藏的一代天骄，成长起来要掀翻那诸神控制的宇宙不可。”
　　“那我再好好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王辑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嘲讽这些打肿脸充胖子的角色身上，“我来这里是要找代达罗斯、伊卡洛斯父子，他们是一对人类父子，被关押在这里很久，据说早就该释放了，但太阳女神并不愿意放他们两个。你们好好想想，这个监狱里是不是关了这样的人类。”他问。
　　“真的没听说过。”
　　大佬们回答：“这个监狱关押着的，是过去曾经对伟大生命征服产生阻碍的宇宙生命；不是我们多么的大言不惭，这里确实是诸神的监狱。我被关押在这里很久，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类的存在，会影响到那些星空诸神的统治。”
　　“你被关在这里，也只是临时的而已。刚才那个狱卒不是说，等他们的诸神掌控了你的神王本源，就要杀死你吗？想必那个本源也不属于你这个人类的。诸神的监狱之所以会存在关押者，是因为被关押的存在无法被彻底消灭，所以才选择了禁锢。”
　　“也就是说，我们是因为无法被杀死，才会被关押在这里的。你所说的人类父子，他们难道也是无法被杀死的存在吗？恐怕不是，人类确实没有资格被关在这里，在这里也更没有刑满出狱的说法，进来了，就注定会被遗忘，没有任何人能逃脱！”
　　“但是你能！”
　　大佬们的情绪因为话题到此而澎湃起来：
　　“放我出去，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止能带你离开这儿，我还能给你……”
　　……
　　“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王辑打断道：“或者说暂时不准备离开这座监狱，我的目的就是来找这对父子的，很遗憾，不是来拯救各位大神出世的。我再走走看吧。如果我能够找到这对父子，到时不介意放出各位，如果没找到……我在这里时间能呆的时间不多，到时再放你们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王辑的选择是暂时不理会这些大神们，尽管它们说起来头头是道，煞有其事，但这些大神吃人的本质他还是记得清楚，放出它们王辑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等等！别走！”
　　“狱卒快来！这里有人越狱！”
　　……
　　眼看王辑要走，被关在牢笼里面的大神们立刻不淡定了，它们此起彼伏的呼唤，想要将外面那渺小的人类给叫回来，对自由的渴望，让他们有些失去理智。
　　“你走不出去的！这个迷宫无限大，没有狱卒的灯笼，你永远都无法找到方向，只会在黑暗中迷失而已！”
　　“走吧，你在这里算是好运，遗忘迷宫越往深处，就存在着越恐怖的存在，你就等着在这里迷失自我，丧失理智吧！”
　　“将我们放出来，我们能帮你夺取狱卒的灯笼，你到时再找那对人类父子也不迟！”
　　……
　　呼声种种。
　　“狱卒的灯笼……那就尽管让它们叫吧，看是否能吸引来狱卒。但坦白说因为很早被收走了神王心火，我对这里狱卒的力量并没有清楚认识，不知道能否面对……先看看吧，这迷宫按它们说无限大，我看能不能从搞到地图，没有目标地寻找，确实很麻烦。”
　　王辑往迷宫深处走去，所过之处，引起了迷宫黑暗处的各种嘶吼，一个渺小人类走在迷宫的长廊，很容易吸引那些被关押的存在注意力，各种不同发声和交流方式，都在尝试与他沟通，王辑都没有理会。
　　这座监狱里关押着都是非常难对付的东西，王辑不想冒险给自己找麻烦。他知道这些怪物的山呼海啸，迟早会把遗忘迷宫的看押者和狱卒们吸引过来，那其实也正好，他可以试着挑战一下这些狱卒。
　　能打过，他就横着走；打不过，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他现在的命对太阳女神来说，还是有用的。
　　……
　　迷宫的鬼哭狼嚎声最终惊动了狱卒，那个鬼魂似的狱卒提着灯笼，重新返回了声响发起处，等它再来时，那个关押猎人的牢笼枷锁已经断开。
　　“狱卒，你的犯人已经跑了！”
　　“带着你的小姨子跑了！”
　　……
　　黑暗牢狱中的怪物们纷纷发出耻笑，狱卒被青色火焰包裹的双眼扫过黑暗，它没说话，而是从腰间取下了冰冷的锁链，在青色火焰的燃烧下，铁链立刻被点燃，化成了一条火焰长鞭。
　　啪地一声链条扬起甩下，痛苦地嘶吼立刻从牢狱中传出，狱卒依旧没说话，挥着长鞭继续鞭挞，顿时哀嚎片片。
　　终于，狱卒收起了锁链。
　　“他逃去哪了，给我指明方向。”
　　沙哑地声音从狱卒身体内发出。
　　“那里！他往那里逃了！”
　　被鞭挞一顿的大神们纷纷回答。
　　……
　　迷宫曲折的走廊中回声荡荡，没有了回响的王辑也不愿意招惹附近牢笼里关押的怪物，他在引力透镜上直接屏蔽了这些怪物的咆哮，任由鬼影游荡，光暗交错，丝毫不为所动。一边向前探索，他一边在引力透镜上，按照目前的视觉记忆，画制他探索过区域的地图。
　　至少他能保证，自己走过地方的地图不会发现认知错误。自己走的路是直线还是弯路，引力透镜的视觉测试，会为他自动做出矫正。
　　渐渐的，王辑开始听到一些锁链划过地面响起的轻微摩擦声，那声音在关押的怪物呼啸中很小，但王辑听觉还算敏锐，从杂乱的声音中分辨出了这种声响。
　　“解除翻译屏蔽。”
　　王辑发出命令，解除了A号实验机封锁的自动翻译未知语言功能。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嘶啸立刻变成了翻译语句，出现在了引力透镜上。
　　“那个逃跑的人类从这儿走了！”
　　“他经过了这里，快抓住他！”
　　……
　　“还真是够意思。”
　　王辑分析着语句上的说明位置，猜测着狱卒的追击位置，开始加快脚步，并利用了光点跳跃，引力透镜的视觉矫正也开始加速，相关的地图绘制速度也不断提高，王辑尝试先甩开距离，寻找有利地形再予以试探性反击。
　　他需要一条比较直的路线，以方便调整自己的位置，和狱卒能够形成直线，找准这个角度后，他就可以做很多事情。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他附近轻微响动着，王辑极力判断着狱卒的位置，直到他们两个能在一个通道以较远距离对面。
　　“在往前，应该就是一段比较长的直线走廊了。”
　　迷宫的一个拐角过来，王辑通过引力透镜的夜视和视觉差矫正，选择了一条笔直的长廊，快速奔跑进去。他向前大约跑出百米，那锁链摩擦地声响便出现了，王辑回头，正好望见那拐角处，狱卒手持锁链缓慢飘来，那破碎身躯的伤口向外爆裂着青色火焰，在黑暗的迷宫中很是显眼，好像游动的鬼火。
　　因为没有脚，类似鬼魂的它飘动也极快。不过，当锁定了越狱者的位置后，这位狱卒就没那么快了，在他看来，当能够看到对方位置时，这场越狱游戏就结束了。
　　“不选择通过转角和我错开，慌不择路地逃进一条大路吗？”
　　狱卒沙哑地声音直接从破烂的喉咙里泄露出来，它开始挥动锁链，晃起锁链头部的勾镰逃犯。
　　“抓住他，抓住他！”
　　黑暗牢狱里的怪物们纷纷起哄。
　　王辑不为所动，背对着狱卒依旧向前逃跑，狂奔之余，他手心开始凝聚金雷，阳光枪很快在他手里凝结而出，但他就像是向前摔了个趔趄似的，没有抢先回身给予追击者先手攻击，那举起的手臂向前一摔，居然将雷枪抢先扔了出去。
　　金色的阳光在迷宫暗径中迅速地闪起一片辉光，光阴交错中顿时出现了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尽管被关押在监狱的生物各有不同，但所有生命发出的笑声却惊人的一致。
　　“厉害了！反向奇迹！”
　　“反向扔枪，这是要搞事啊！”
　　黑暗怪物们哄笑。此刻就连狱卒也有些忍不住笑意，只觉得这个逃跑的猎人真是害怕的连知识都没办法好好使用了，它扬起锁链抛出勾子，笔直的链条横空，钩子朝着猎人的后背直接勾过去，眼看就要勾住，猎人突然光速向下一蹲，躲过了勾子。
　　电光火石的刹那，消失在长廊尽头的阳光枪忽然闪现，从长廊的另一头出现，笔直地射向狱卒，光影交错间，将狱卒本就破碎不堪的身躯炸了个穿，鬼火飘地满地都是，那照明的灯笼也在光焰中扬起，王辑反身一跃，一把抓回了狱卒的灯笼。
　　首字母A，你获得了线索道具：心火灯笼。这是在遗忘迷宫探索的重要道具，有了它，才不至于再遗忘之地迷失方向。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五百四十四章 迷宫五层
　　道具名称：心火灯笼
　　道具类型：线索类道具
　　道具介绍：米诺斯遗忘之地关押着所有对伟大血裔可能产生影响、且宇宙规则无法杀死的生物；所有可怕的远古秘密都成为游荡在这片孤地的亡魂。除却神之外，任何生命都将会在这里迷失方向。伟大的真理之主知道这点，于是他用神的本源心火创造了照明的灯火，让他的信徒能够永远镇守于此，而不至于在黑暗中迷路。
　　道具效果：灯笼的幽火将在遗忘之地燃烧起微光，光明照耀之处，能够清楚记录遗忘迷宫的地形。
　　道具备注：神赐的使命。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个灯笼的里面的火焰真是心火。”
　　王辑感觉到一丝讶异，他本以为抓住自己心火的灯笼是太阳女神给的特殊道具，可他不知道，这灯笼是真的由心火提供照明的。王辑试着打开了腐朽灯笼的盖子，看了下里面的火源，在晶体灯笼壁看，火焰是青色的一团，但打开上方的盖口，就能看到一团澄静光明的火焰在燃烧。
　　一团无主的本源心火。它原本的主人曾为神明，但因为犯错而被剥夺了本源与神格，失去了作为伟大生命的身份证明，同时也失去了至高无上的价值。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个遗忘迷宫果然是有来头的，诸神的监狱怕不符合，只怕是那个真理之主专门设下的监狱。”
　　看到灯笼中真的关押的是心火后，王辑也终于意识到这个遗忘迷宫的非同寻常来，之前树阵提到过，这个监狱里关押着诸神杀不死的生物，在这里的怪物们也提到了这点，王辑都不是很在意，也是因为牛皮吹的大，但这些所谓的杀不死的对神有威胁的生物们，都关在牢笼里像动物园的困兽。
　　这种困兽吹的牛皮再大，王辑这边也不会相信的，他至多是当它们当成了一些猛兽而已，还不至于认为，就这些货色能够对众神产生影响。现在看来，遗忘迷宫可能真的关押了树阵描述的这种生物，但不一定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大帝圣人们，因为从被关押它们的地点距离王辑的牢笼很近这点，王辑就推断，它们对于在这个监狱的地位，在狱卒们看来，和王辑这个不起眼的猎人差不多。
　　“小心啊！人类，你可还没赢啊！”
　　“狱卒还没死，别急着看战利品！”
　　四周的黑暗怪物们咆哮地提醒，声音颤抖恐惧，王辑猛然抬头，只见那被雷枪炸碎的狱卒不知何时已经复原，碎裂的身躯中青色鬼火狂涌，它狂暴地咆哮一声，胸口的僵硬皮肤炸裂，从中涌现出一股深邃黑暗的漩涡暗穴，从里面不断向外流逝力量的同时，强大的吸亟力量也迅速拉扯起王辑的灵魂，将他的灵魂从身躯抽出，直接剥离吞噬！
　　“灵魂知识……”
　　刹那的闪电划过脑海，稍纵即逝的念头被王辑抓住了，意识到狱卒胸口的黑暗漩涡是学习灵魂知识的黑暗印记瞬间，他并不多的灵魂力量顷刻间就要被狱卒吞没，王辑手掌一握，虚空抓住了阎魔刀，一刀拔出，斩钢闪的光痕立时将漩涡撕裂，穿透了狱卒的身躯。
　　咆哮着吞噬灵魂力量的狱卒身体一僵，心火灯笼的微光下，阎魔刀的刀锋已然刺进了那灵魂漩涡的中央，它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终结了，很快，一股股黑暗的灵魂力量仿佛烟团似的，从它身体裂缝中迅速流逝。
　　砰！
　　青焰爆炸，狱卒的炸的四分五裂，牛角头盔被震的飞起，继而哐锵落地，边缘在地上转了两圈，在急速的震动下稳稳盖在地上。溢散的灵魂力量形成阵阵狂风，吹动着王辑的袖角，等一切寂静下来时，王辑放下遮挡面庞的手臂，目光看向了地上的碎尸。
　　说是碎尸，其实早已经是一堆风干的骨片，上面还燃烧着残败的绿色鬼火，但那个牛角头盔是明显的道具，由苍白的牛头骨制成。
　　道具信息检索中：
　　检索完毕：
　　道具名称：迷宫狱卒的头盔
　　道具类型：防具类头盔
　　道具介绍：太阳神族则需向米高神族献祭牛品。这是古老的契约，米高神族酷爱食用牲牛，并以此作为祭品。这个规矩从未变过。同样作为真理之主的信徒，遗忘迷宫的狱卒佩戴牛角头盔的面具，既证明了他们侍奉真理之主的使命，也象征了他们将自己作为祭品奉献的崇高信仰精神。
　　道具效果：佩戴头盔后将接受真理之主赐予的看守者使命，获得不死的寿命与脱离物质的身躯，永久地作为遗忘之地的狱卒完成看守者使命，头盔一经佩戴则永远无法摘除，除非以死亡为代价；佩戴头盔将在灵魂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持续消耗灵魂，但可通过剥夺其它生命的灵魂力量，来持续保持着自己的状态。
　　道具备注：接受牛头人的使命，一身都是青青草原。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望着那些地上那些绿色鬼火，一脚将头盔踢开。
　　“好，灯笼拿到，继续探索。”
　　盖上灯笼上方的盖子，王辑提灯向前继续走去，灯笼火盏的照映下，一缕无形的火焰在迷宫长廊长延伸开来，灯笼里的心火展开，在王辑的脑海中构建了遗忘迷宫一片庞大复杂的地图，那是刚才被他杀死的狱卒，生前走过迷宫所有的地方。
　　心火灯笼记忆的一系列迷宫景象和概念也完全在王辑脑海中形成。
　　确实和那些被关押的大神们说的一样，照明心火给予王辑的信息说明：遗忘迷宫确实是没有边界的。但遗忘迷宫是有层限的，单层的迷宫在平面维度上接近无限的空间，王辑想要探索到尽头是不可能的。
　　但遗忘迷宫有层限，广阔的迷宫被分为了五层，每一层关押的“犯人”都不属于一个概念，同样，管理这些“犯人”的狱卒也绝不是一个概念，王辑所在的位置，是在迷宫最表层，关押着在当前管理层狱卒们认为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也就是这些自称圣人大帝的家伙，它们被认为米高神族认定为无足轻重的搞事鬼，物质层面可有可无的强大生命，作为狱卒们的补充灵魂力量的来源，随时都可以抓来，也随时可以死去，它们的存在，本质就是作为狱卒们的灵魂粮食。
　　向下一层；关押着的就不再是单纯的生命了，在那里关押一些具有可怕魔力的物品和道具，乃至于某些特殊场景。在最薄层狱卒的记忆里，那里就已经相当恐怖了，因为不知名的物品和道具、乃至场景的影响，会穿过囚笼本身，影响到迷宫的环境，和这一层存在生命的认知。
　　再往下一层，最表层的狱卒就对此不甚清楚了，心火记录的记忆也不甚明朗，只知道那里被关押着的不是人和物，在那里囚禁着的是故事的概念。一些对神明有损害的故事，被囚禁在那一层的迷宫监狱里。
　　到此是第三层，再往下的第四层，据心火记忆里是完全没有的。
　　也就是说这个狱卒生前从未带着心火灯笼进入夺第四层，对那里完全一无所知，在那里究竟囚禁着什么，第一层的看守者根本不知道。第四层的迷宫监狱是这样，最深层的第五层究竟关着什么东西，恐怕才是真正的秘密了。
　　“狱卒对深层都不了解，那就更别说这里的囚犯了，在狱卒认为它们就是灵魂的补给品而已，它们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东西。代达罗斯父子是人，是生命，他们两个照层次来说应该是在第一层，但第一层关押的都是狱卒的补给品；所以他们两个不在这里；向下第二层关押着的是物，既然是物的话，他们两个也应该不在。第三层囚禁的是故事，他们可能就是故事中的人物，这有可能。如果不是的话，他们两个就应该在第四层，一个关押未知重犯的区域，第五层的话……他们两个应该还达不到那种层次吧。”
　　王辑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他没敢去猜测第五层，因为当一二三层分别跨越了人、事、物三种概念后，王辑本就很难想象第四层关押着的是什么东西，然而这座监狱还有最深的第五层，那里究竟囚禁着什么，就实在超乎王辑想象了。
　　想清楚这点后，王辑借靠心火灯笼站在的地图，前往了通往下一层迷宫监狱的入口。他不能再这里继续逗留了，他杀死了一个狱卒，接下来必然还会有其它狱卒来追捕他，随着他越来越深入，所面临的阻力也会越来越大，而他能用的时间并不多。
　　现在探索时间已经超过32个小时，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40个小时，但愿这段探索顺利，中间别遇上什么阻碍消磨了时间，他这次探索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话，就是死亡。
　　王辑打算继续前行时，心火传递给他的地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王辑的脚步一停。
　　一个低沉沙哑地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猎人，现在是否相信，你的同伴已经被掌控。停止你的脚步，你再往前一步，这个羽人族的小姑娘就会死。


第五百四十五章 米高
　　王辑脚步停顿了下，愣在原地没在往前。心火灯笼的显像在他脑海更加清晰了一些，那是杂草丛生的厄运神庙，一副鬼祟模样的王女先是从神庙里面收了探神骑士的大剑，紧接着又跑去收了盾牌，最后在杂草中开始四下搜索起来。
　　那动作和活动区域很明显，就是在找王辑让她们找的襁褓布片。这些全部暴露在王辑视野里，也毫无疑问，完全暴露了神族军团的眼中。但诡异的是，王女居然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监视，甚至到了一种随时可以被杀死和活捉的地步。
　　“我让她们去找襁褓布片，神族的军团是如何得知的。”
　　王辑前进的脚步显得犹豫起来。他给小楠和王女指令的事情是通过树阵加密的，神族这边怎么知道的？单用智慧去思考判断，神族的心思未免有些太多。
　　“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的女神都看在眼里，不用再白费时间了，回头，等待女神的宣召，或者等待死亡。”
　　那个沙哑声音在王辑脑海中催促。犹豫终究还是短暂的，王辑答应都没答应一声，听到这样的警告后，二话不说提着心火灯笼继续前进。
　　“你……”
　　那个声音显得有些吃惊。一瞬间便感觉到和王辑再没有办法交流了。他马上放弃了再去和猎人再进行可能性的沟通，对方向前迈出的第一步，就已经是最有力的回答，威胁这种事情，对这个自私的猎人是根本没用的。
　　……
　　太阳神域，厄运神庙。
　　“米高大人。”
　　阴暗的树林里，一位女性的神族军团长压低声音，用敬语称呼身边的怪物。那是个身体类似蠕虫状的生物，环环节节好像马陆，在和马陆不同的是它身体的环径宽窄不一，有一种类人化的结构，在接近头部的身躯明显够宽，呈现出撑开的骨架，并延伸出两只看起来细小无力的前臂，事实上它身上的肢节也仅有这两条柔软的前臂。
　　怪物的后背有一对残破的虫翼，上面大大小小满是好像窟窿的黑色斑点图案，乍一看像是破洞，让人怀疑它这对单薄的虫翼能否飞起来。它身躯整体是偏粉红色的，虫翼则是鲜红色，好像涂过鲜血似的。它的头部类似一团马蜂窝融合了仙人球，到处都是漏洞，而细胞节奏交织的缝隙，则长出了无数细长的毛刺，迎风缓缓摇动，大约起着昆虫触须的功能。
　　那头部的蜂窝漏洞里，可以勉强看见一团幽邃的暗光不时转动着，这可能就是它的大脑神经中枢之类的器官。
　　“我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问话的神族军团长相比那些光焰耀眼的高大巨人，更像是个普通人类，她的金发自由躺落，盔甲也远没不是神族军团那样的金色盔甲，她的铠甲是树枝编织的，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却很自然，有种异域精灵的感觉。
　　女性军团长皮肤呈苍白色，甚至面部的皮肤有些透明。站在月色下，她和自然光几乎要融为一体。
　　“可以了，把她抓回去。”
　　被军团长称为米高大人的不明生物发音，声音透过马蜂窝头部的风息传出来，那个发声的系统应该就是他的中枢核。
　　“只是抓回去，不杀掉吗？”
　　女军团长在黑暗中拿出了月桂弓，原本打算射杀猎人的她顿住了，不是直接杀掉吗？还要活捉？
　　“是的，抓回去。毕竟也是个处子，用来献祭是可以的，这样的话如何也凑够了六个，诗人海湾那边，赶紧让那些人类准备吧。”
　　米高说完这些后，自己张开虫翼，先行飞走。它的身影在月下像是个不起眼的蝙蝠，不曾携带任何光彩。
　　……
　　“布片，布片，这怎么找嘛。”
　　王女拿着手电筒在杂草中不断翻找，依照王辑告诉她的位置，襁褓布片应该就在这附近。这次到厄运神庙的只有她一个猎人，因为她的小楠姐还需要留在神城监视那里的情况，而厄运神庙这里，理论上也应该安全的地方，神族没有任何理由再来这里逗留。
　　抱着百分百安全的思考，小楠才允许让她来这里搜寻襁褓布片，事实上真的有危险，小楠跟她一起来，也根本起不到任何用。
　　杂乱的草丛里除了松动的泥土和灰尘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王女用手电筒仔细照着，终于，一块非常小的布片在两道草叶的夹缝中被她发现。
　　“找到了。”
　　王女赶紧把襁褓布片取出来。这时，来自首字母A的一封短讯突然在树阵联络机上出现：
　　女王大人，你的行踪已经被神族察觉到了。先装作不动声色，然后想办法尽快逃离厄运神庙区域。
　　祝你好运，如果死了的话也没关系，你不是携带了重生圣章吗？抓好时机复活，别让自己复活后再被抓到。
　　——首字母A
　　“我被抓了？”
　　王女愣了下，她警惕地抓紧了手中的襁褓布片，向四周茂密的树林望了望，这一看不要紧，那清冽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有若实质，银纱般拂动的月光下，一个头戴月桂冠冕的女人浮空而来，那舞动的金发被一层层月光遮掩，好似水中游弋的水草。她身上的桂枝战甲也像是会呼吸般，从里向外吐露着月光，莹莹如玉。
　　“……”
　　王女惊得目瞪口呆，她这一刻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量，脚步艰难地移动了下，她下意识地抓出一把神月封印剑，面对对手。
　　“放下武器，跟我回去。”
　　到来的神族声音清冽。每个单词的发音片段，都像是被打碎的冰块，几乎也在同时，王女手里那细小的神月封印剑也干脆地粉碎掉，根本没有了再成形的可能。
　　“抓我的，不是杀我的吗？麻烦了。”
　　王女捏紧了布片，看到到来的神族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做好复活时间的相关准备，不至于让自己被控制人身自由，因为被杀死还有可能复活，被控制人身自由才是最可怕的。她最开始也想不到，自己有需要被抓的理由。
　　她这种小角色，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吗？
　　“你手里抓的是什么，拿出来。”
　　到来的神族也注意到，面前这个黑色翅膀的羽人姑娘，左手缩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没什么。”
　　王女微笑，悄然将松开手，将襁褓布片扔掉。“她已经发现了我手里有东西，这个东西是交给月桂军团的军团长，获取重要信息的线索道具，不能落到她的手里，我丢掉，然后让小楠姐来拿。”她对此做好了充足的应对准备。
　　不料，那个女人在她松开手的瞬间，突然探手一拉，将襁褓布片收进了手中，拿到布片的刹那，她愣了下，可就在这时，眼尖的猎人小姑娘捕捉到她眼神有变化，转身就跑。
　　“你往哪里跑。”
　　女神昂头，伸手在空中一拉，瞬间将展翅飞走的羽人女王给拉了回来，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这个布片你是在哪里发现的？”女神望着手里布片细致的花纹，问抓在手中的猎人。
　　“就在这里，你赶紧把我杀了，别浪费时间！”
　　王女大喊大叫。
　　“杀掉你，然后让你复活逃跑吗？没那么容易。”
　　女神将布片一把握在手中，右手向后一探，放下头发抓住漆黑的羽翼，拽着王女便飞上天去，于天际变成了一道清冽的月光，飞向神城。
　　……
　　神城，空中花园。
　　太阳女神殿，金色的火焰在拉住顶端燃起，王女丢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撑起腰的瞬间，就被某种力量给禁锢了，不能有一丝动弹。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睛，她漆黑的瞳仁转动了下，只见大殿的阶梯上方，一个巨大的生翅蠕虫生物摇晃着软弱无力的胳膊，飘在空中，俯视着下面。
　　她的余光看到，在自己身旁还躺着五个年轻女人，那都是从诗人海湾送给神的祭品处子，带上她就是六个。
　　还差小楠一个。
　　“还有一个，应该也是混在里面进来的猎人。”上面那个蠕虫摇动着翅膀说话了，“但愿那也是个处女，这样也算补充了神族的血液，撑过这一年。月桂女神，你可以离去了。”
　　“我想见主神，米高大人。”
　　冷寂的大殿中一个更加冰冷地声音响起，王女拼命让自己的眼睛活动下，试图去看身边说话的女神，那无疑就是将她抓回来的女神。
　　“你要见她干什么呢？她现在要融化一个叛徒的心火本源，没有时间见你的。”
　　上面的蠕虫回答。
　　“这个布片，这是我那时候给王子的月神之护的碎片。为什么它在厄运女神的神庙发现？王子不是在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她们杀死在神宫……”
　　月桂女神激动地将襁褓布片拿出来。
　　“女神，你该不会会怀疑主神吧？”上面的蠕虫打断了月桂女神的话，那蜂窝状的头脑开始向外流露暗光，“她们或许只是在争夺中撕下了一小块布片而已，你会因为这个近两百年的尘封事物，再来质疑主神吗？”


第五百四十六章 神族约定
　　“不是这样的，月神之护是不会轻易被……”
　　月桂女神尝试再说下去。
　　“够了。”蠕虫用严厉的语气制止她再说下去，“王子是主神的亲子，是太阳神族的血裔，不要再拿他的悲剧做文章了，也不要让主神悲伤。你是从猎人那里得到的这个东西吧，那只是扰乱你忠诚的东西而已。你应当记住，太阳神域的主神是在真理之主梦境恩与的神，亲获认可的星空主宰，米高神族无条件支持的众神之王，她的名字刻在万神殿的至高支柱上，不允许任何的亵渎。”
　　“我……”
　　月桂女神放下了试图争辩的胳膊，握紧了手里的襁褓布片。
　　“还有一个处女，抓回来。”暗光流水般从蠕虫的蜂窝脑袋上倾泻下来，它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为了神域的不朽，为了女神的不朽。”说完这些话，它便再没有言语，站在王座前默默看着女神。
　　它是没有眼睛这种视觉器官的，但被束缚在下面的王女能清楚觉察到，它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看着下面，那是一种虚无的眼神，就像心理医生曾经给她提到过的，守护者那洞悉一切的眼神。
　　“我这就去办。”
　　月桂女神的声音低落很多，她不在尝试去争辩什么，高高在上的米高大人将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她无话可说，只能静静退下。
　　“视觉监控记录完毕，已保存信息。”
　　悄然等到眼前的一切对话结束后，动弹不得的王女也停止了拍摄。就在刚才月桂女神试图和米高交流时，她悄然用自己藏在眼皮下的多功能隐形眼镜记录了全部过程，并集成了信息视频。
　　尽管她这个视角差了点，但能记录全部信息已经不错了。等到月桂女神退下后，她也马上整合视频信息，发送给了自己所有的同伴。直觉告诉她这里的信息很重要，需要第一时间告知同伴。
　　“羽人。”
　　上面的蠕虫发话了：“上次见到你这种黑色羽翼的存在，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没有信仰就是这样，再圣洁的神使都会因此堕落。我不关心你有怎样的故事，因为那都是时空断裂带以后的事情，你也并不是最初的天使，而是用火焰造出的替代种族。孩子，你有没有兴趣探索自己的起源？”
　　“孩子，我都有上千岁的年纪了，还叫孩子吗？”
　　感觉到自己被解除了部分控制的王女傲气地回答。
　　“上千年？那对于神来说只是短暂的思考瞬间而已。”
　　米高大人头部的暗光逐渐开始停止流逝，他说：“用你的血与灵魂去浪费在支撑米诺斯监狱的延续，有些浪费了。这些毕竟是普通人类的血液和灵魂就可以做到的。孩子，我们不如来立个约定吧！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就放你离开这个世界。我知道，你的身上已经被种下太阳虫的灵魂剧毒，你接下来的生命甚至还不足两天，我会帮你灵魂上的毒药，只要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情。”
　　“哼！我可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臭虫，我可是羽人一族的女王！你想好了没有？知道自己再和谁说话吗？”
　　王女骄傲地问话，大有慷慨赴死的王族气概。
　　“我想好了，来人，把她拉出去砍了。”
　　米高大人突然发声，声音凶厉，“用她的灵魂来补充狱卒们的身躯。”话音刚落，神殿外一个通体耀眼金光的巨人迈着大步冲了进来，一把提起王女就往神殿外面拖。
　　“等等！我妥协了！”
　　王女赶忙求饶，把她拉出去砍了是一回事，但是要在她的灵魂上下手，那这事情就绝不是开玩笑了。
　　“你想好了没有？”
　　伏在台阶上方的米高大人问道。
　　“我想好了，你让我去偷女神的内裤我都干！”
　　王女拼命点头。
　　……
　　空中花园。
　　花园中心的巨大月树下出现了巨大的树洞，王女被一个金光巨人给拖着，来到树洞边。“进去！”巨人洪钟般地声音响起，接着就把手里拈着的羽人姑娘毫无留情地扔进了树洞。那树洞内部是倾斜的滑坡，王女哎哟一声，便从树洞中滚了下去，落尽了一团尘烟中，脚还碰碎了一件水瓶。
　　“你奶奶！”
　　揉着屁股的王女挣扎地站起，皱着眉头破口大骂，等身上的疼痛与酸麻缓过劲儿后，她才回头看向黑暗的树洞内部，如眼一片漆黑，除却地上一些生锈的金属器皿和载物外，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有关她需要做的事情，米高所说的话也在回忆里闪现：
　　“你进入那个树洞后，什么都别管，只管往前走。路上可能一些陷阱和障碍，你都不要继续理会，只管往那深处去就好。在那树洞的尽头，你会遇到一位女神。尝试获取她的信任，用你的身份。不要暴露任何与我们有关的联系，按你们猎人那套说辞去对话就好。她收藏了一个盒子，你想办法把那个盒子偷出来，交给我们，你就自由了。这是给你的誓约之证，来自米高神族的誓约，我将遵守承诺，让你平安离开这个世界。”
　　……
　　回忆到这里，王女掏了下口袋，拿出了一件通知的方片，方片两面都刻着紧紧封锁的大门。
　　道具名称：米高神族的约定
　　道具类型：契约类道具
　　道具介绍：来自真理之主的侍奉者，永恒之梦守护种族、米高的约定。米高是最接近神的种族，尽管它们不是真的神，但它们所掌握的宇宙奥秘和至高科学技术，已经让他们足以与神媲美甚至超过，足以担当神族之名。作为真理之主的侍奉种族，米高神族甚至拥有创造神明的能力，它们遵守着来自主神真理之主所赋予的使命，让超膜宇宙按真理之主的规划继续运行下去。作为秩序的执行者，它们已经拥有制约众神的能力。来自它们的约定，在超膜宇宙中将拥有着难以形容的分量。
　　道具效果：通过道具可与米高神族立下约定，道具以真理之门作为象征，将有着至高无上的效力。
　　道具备注：出来混的要讲信用，哪怕你是神，米高说杀你全家，就一定会做到。
　　——源于树阵联络机
　　看到道具信息后，王女不禁打了个冷战。她讲相关的道具信息发送给了王辑，收回了约定之后，她往黑暗中走去。
　　……
　　同一时间，遗忘迷宫。
　　接连两次接到王女讯息的王辑暂停了脚步。
　　“又是米高神族，这个种族的约定有点超乎寻常的强硬。它们不是神族，却能够创造神明，甚至还能约束神明体系，屠杀神？”
　　王辑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种族存在，这个种族在约定道具上的资料和背景，完全超乎了王辑以前的认知。但一想到，他目前处在时空的断带前面，堪称是时代与时代分水岭的时空，有他所在时代不知道的事情，也很正常。
　　“世界战役波及的时空领域里，我目前在的这个地方，就是被封锁了粒子回溯，超膜旅行无法抵达的区域。可以说每一次世界战役都算是划分一个时代的标志吧，我所在的世界除了猎人、播种者、星空诸神外，从未有米高神族这样的存在，在这里遇到这样的种族，虽然惊怪，但也不算例外。”
　　感觉到追捕的狱卒还没有接近，王辑稍作驻足休息，以便能够更好收集来自王女那边的情况。
　　“太阳神域果然有着隐藏的东西。那个抓王女的月桂女神应该就是月桂军团的军团长，襁褓布片与他有关。她赠送给了王子月神之护，而王子应该就是厄运女神三姐妹预言的太阳神族继承者，神域未来的主宰。但照现在的信息说，这个王子已经死去，所以才有目前的太阳女神得到主神位格，且在米高神族的支持下。”
　　王辑逐步将信息汇总进行了快速分析：
　　“这个女神但明显是不能服众的，厄运女神三姐妹还有战神的叛乱就是事实。襁褓布片上的信息上说，厄运女神曾经预言一个人类女人腹中的孩子将沐浴着阳光的奇迹出生，成为太阳神域的新主宰，她们为此夺走了这个孩子，拼命想要保住这个旧王室的血脉，保住太阳神族的未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在王女给我的视觉记录视频里，月桂女神原本认为的，是王子死在神宫，而且看样子是被争夺王子的厄运女神三姐妹杀死的，所以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的，这个误会，很有可能导致了月桂女神在当时的站队问题。在厄运神庙发现襁褓布片交给女神，那就说明王子有一定可能不是死在神宫，厄运三姐妹的争夺其实成功了。”
　　一刹那间，王辑脑补出了很多东西，凭借他对这种王权斗争的常识。
　　“如果王子没有被厄运女神夺走，她们拿什么作为旗帜来反抗太阳女神？所以其实她们夺走了王子，只有真正的王子在手上，才能让其他神明跟随。单凭口号反抗米高神族支持的女神，拿不出服众的东西，她们三姐妹是不敢引发战争的。但最终她们战败留下了诅咒。所以第一个诅咒不出意外的话，其实是针对的太阳女神，因为只有她才急着到厄运神庙找到王子，不能让其它神明知道王子还活着。月桂女神很可能是当时站队的关键力量，她最终选择相信太阳女神，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受到欺骗，所以才会急着面见主神，想要将当初的事情问清楚。”
　　王辑的分析开始抽丝剥茧，将到了一个他自己都为之震撼的一件事情：
　　“米高神族提到过，王子是主神的亲子，太阳神族的血裔。话到这里，米高神族提到的主神还有可能是旧的太阳神。但它还补充到一句，就是不要让主神悲伤。已经死去的神是不会悲伤的，所以这里的主神其实是太阳女神。襁褓布片上的资料背景读取到，厄运女神三姐妹预见到一个人类女人腹中的孩子将沐浴着阳光的奇迹出生，成为太阳神域的新主宰。也就是说，现在的太阳女神原本其实是一个……人类。”
　　得出这个结论时，王辑真的被震撼了一下。
　　人类也能成为神明吗？
　　似乎是可以的，好像学习灵魂知识就有可能成为神明，曾经他也用旧约让羽人的主教成为神明，他灵魂中寄居的神明，也是曾经一位猎人篡夺了某位神明的位格，而成就的神明。人类是可以成神的，但他没想到，在这个太阳神域，会有一个人类女子成为太阳女神，神域的主宰。
　　米高神族还说，太阳神域的主神是在真理之主梦境恩与的神，亲获认可的星空主宰，米高神族无条件支持的众神之王，她的名字刻在万神殿的至高支柱上……
　　这个8星困难度评级的文明核心任务，涉及到的背景比他来之前，所能想象的广度要大太多了。
　　“不要惹米高神族。”
　　一个意识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
　　公元2018年1月1日，元旦。
　　长城防区。
　　新都会一片热闹，无论是在东西方哪里，新年的第一天对于人们来说都无比重要。隐去翅膀的星界天使穿着一身冬装，站在超级地铁站，等候着前往理想世界的超膜列车，那是未经王辑允许，便不会出现的列车。
　　“想办法只完成你自己需要的文明探索，不要贪图那里的一切，找到你要找的人后，马上离开那里。让去理想世界的列车过来，我到那里去接应你们。另外，不要以为这是关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落足地点这么快就消失掉而已。”
　　她通过连通的意识，向远在时空另一边的王辑传讯。几乎是同一时间，王辑的思考和疑问也通过两个融合的意识传递到了她这里。
　　“我要是惹了，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星界天使异常平静地回答，“我只能告诉你，米高神族是你的文明所在宇宙时代里，无论是你的猎团，还是所谓的青铜议会，都惹不起的存在。那是一个可以随意调整宇宙参数的种族，举例的话，它们能够弹指间改变了你宇宙的光速参数，光的速度改变，这个宇宙旧有的所有规则也都将崩塌，你的文明会在它们弹指的动作中不复存在，仅此而已。”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月陨
　　“哦。米高神族这么厉害，让我下意识的就想打死他。”
　　王辑在连通的意识里也没多说，他除却做戏外其实话很少，一般开口也只会谈重点。当星界天使提到米高神族不能惹时，王辑真的是下意识的将米高神族当成了敌人，因为但凡是不能惹不好惹的，在他固有印象里都是敌人没跑。
　　这次也不例外，米高神族对王女的约定，仅仅是保证她完成任务后活着离开，但根本没有在代达罗斯父子的问题上表明态度，王辑认为太阳女神不肯放代达罗斯父子，与这个米高神族的立场绝对息息相关。
　　既然站在对立面，王辑其实需要的谨慎点不会太多。如果这个米高神族真的这样厉害，那这次他就算救出代达罗斯父子，没有惹在这里的米高神族，作为强势一方的米高神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对米高神族的态度，王辑现在也就是随缘，看情况做动作，双方都留有一线的话他也不会去贸然惹不能惹的，就当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族，睥睨终生。王辑区区一个猎人也不会试图对抗这种堪称宇宙政府的种族，让自己目前的处境变差，但如果无法回避，那就只能硬怼，没有选择。
　　“你如果到这里的话，先帮我去看下我的同伴意柯塞汀的情况，如果他有麻烦的话，尽可能的帮下他吧。我这里的话应该暂时没有问题，如果我有需要的话，你也会知道的。”
　　王辑对星界天使的到来没有过多反应。
　　“我说了，我不是来帮你的。”
　　列车到站，天使已经上车，前往理想世界。
　　“好。”
　　王辑没有多话，心思不再用在和星界天使的远程交流上。他现在已经快抵达下往二层的位置，马上就要进入的迷宫楼层。
　　“不出意外的话，以狱卒们相互联络沟通的能力，我抵达二层的讯息二层马上就应该知道了。所以我可能刚冒头就要被狱卒给围攻，做好准备吧。”
　　他从手里拿出了间谍卡。
　　这是他身上唯一留下用来备用的伪装道具，其它伪装卡片已经全部交给了小楠她们用来渗透神城，而他这张卡上剩下的伪装时间也不足十分钟。王辑对伪装效果的使用很节省，这十分钟对他来说已经够用了。
　　……
　　探索时间第33小时又40分，神城；
　　古城街道上响起一片嘈杂的跑马声，小楠闻声立刻躲进了闹市的摊位后，月火斗篷隐去了一身的火焰，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神族军团的视线。
　　“军团突然活动起来了，这根本不是巡逻，是要做事情啊！”
　　小楠的直觉敏锐，灵动的眼眸望着那些身披树甲的骑士骑着独角兽从街道上狂奔过去，直奔神域所在的圣山处。气势汹汹倒谈不上，但数量确实有些吓人。神域内似乎是执行封建社会宵禁治安策略的，在这个黑夜里，小楠除了偶尔路过一些门户，能够听到里面有小声的对话外，几乎看不到有神族的居民会出现在街头，在这样格外寂静的黑夜里，出现这种成规模的军团前往圣山，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神域最中心的腹地，那片修建在山脉表层的隆起神宫圣殿，就是正神们所居住的场所，被神族居民称之为圣山，而山下的古城，居住着则是神的眷民，小楠听说到了，这些卷民大都是半神血统，是从很久远以前，神与眷族结合产生的族群，在这里居住的平民基本都是寿命达到一定岁数的眷民和年龄很小的孩子，而年轻的眷民基本会被收编，成为神族军团的一部分。
　　这是小楠走街串巷，偶然听到的一些见闻，太阳神族需要维持庞大的军团体系，至于用处何在，就是小楠没有了解到的事情了。
　　“在神域大门附近围捕我们的，是一些身披黄金战甲的半神军团战士，但是现在活动的这个军团，似乎不属于太阳女神的军团。那是月桂树甲吗？应该是其他神的军团，他们在这个时候前往圣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楠的气息缓缓沉下来。足足两分钟后，这个军团的独角兽骑士们才从街道上完全狂奔过去，这个军团的人数可想而知，预感到是有事情发生的小楠决定跟上，她悄然从摊位后翻出去，变成风暴乌鸦，远远地跟在了军团后面，观望事态。
　　果然，高贵的独角兽蹄子踏入圣山外围笼罩的胧月轻纱中时，那缓慢变动的月纱骤然一缩，散成云烟化去，小楠仰视着那高不可攀的圣山，只见半山腰最接近空中花园、抵达巅峰必须经过的那座神庙里面，一道皎洁的月光呈现出光柱的形状，从神庙中冲天而起。
　　一位圣洁的女神从光柱中登天而上，一手月牙弯刃通体晶莹苍白，指向那高高在上的空中花园。在那花园神殿里，也很快出现了一个回应。在月空中，那是一个极小的黑点，酷似某种飞虫，飞上了天空，暴露在月光之下。
　　“月桂女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那个黑点发出了嘹亮空阔的声音，声音足以传遍整个神城。因为他的责问，霎时间，神城所有沉睡的眷民们都被惊醒了。
　　“你不就是因为主神没有空回答你的问题而生气吗？犯得着因为这个小问题，将你的军团从前线召回吗？我听说月桂军团还在大量撤退中，你这先锋部队闯进圣山，是要背叛主神吗？”
　　那个飞虫的身体向外倾泻出了某种昏暗的光流，形成了一圈流动的瀑布，将它自己保护在了里面。
　　神城苏醒的眷民们大都也都因此走上了街头。
　　“这并不是小问题。”
　　月神的声音清凉如冰：
　　“这涉及到了主神的位格问题，她可能不是通过一个合理的手段登上主神的位置，她可能在那时隐瞒了她的某种罪行，我要面见她，亲自问个清楚。不得到解释的话，我不会善罢甘休，我会让我的军团全部回归，讨回公道。”
　　“公道？你还是神族的一员吗？神族从没有公道可言的。”
　　飞虫的回答好像是在嘲讽。
　　“那是对外，对内不是。”
　　女神举起了手中的月刃。
　　“你应该清楚，得到米高神族支持的太阳女神就是最合理的主神，你是因为当初我们没有支持你，心有怨恨，才在趁猎人渗入的时刻这样做吧？月神，真的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伟大血裔的保护者和拥立者，守护者。我们是遵照真理之主的意思，才选择太阳女神的，对你没有任何成见，那时的你理智聪慧，有着最好的智慧与神格，但你应当知道，就算不是太阳女神成为这片神域的主宰，阳光的世界也注定不会让阴影所统治。”
　　飞虫在暗光瀑布后方回答道：
　　“所以最后劝告，请不用动用武力，不要让伟大血裔自相残杀。这并非真理之主所愿，不要让它在永恒之梦看到这一切，这会让它伤心的。”
　　“我不为一切权柄，只为我族的正义。”
　　女神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退让，而是义无反顾地举起了手中洁白无瑕的月之刃，那一弯月芒划过天际，最终指向了天空的暗光瀑布。时光交汇在这一刻，刹那间的月光怒放，让远远观望的小楠不禁睁大了眼睛。
　　寂静黑夜的月轮在瞬间绽放出了耀眼逼人的月光，那纯净的月光抚过整个神域大地，但满月的中心处，一点金光在不断扩散，接着扩散到了整个月亮，满月顷刻间化为烈日，以炙烈的金光，烧烤起整个大地。
　　强光中，一个个黑点接连从天而降，落点极尽时，小楠才看清那是一驾驾太阳战车的归来，只是和天空中心的太阳相比，它们的光芒暗的就像太阳黑子，随即，小楠在盛怒的太阳烈火光焰中隐约瞥见，圣山神庙处也飞起了那一台台的太阳马车。
　　战争一触即发，早已经反应过来的神域眷民们纷纷逃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有人敢面见正神的战争，小楠似乎下一刻看到了日月交汇同时当空，知道这场战场波及巨大的她马上展开双翼，转身向远方逃去。
　　月落日升期间，米高神族在暗光瀑布与半神骑士们的掩护下撤退，飞回了空中花园，退离了战争区域。
　　“为什么就不明白，这其实是伟大血裔的保护呢？”
　　它的语气充满了惆怅。
　　……
　　小楠飞到很远，远到直到她认为战争无法波及她才停下，那是在神城远巅的高塔，她驻足回望，强烈的光辉刺眼，她用多功能战术目镜过滤了光，便看着那已经是一个暗点的月桂女神陷入重重包围，突如其来的圣山防卫军团比她想象中多太多，尤其是那轮烈日，就像传送门似的，不断将太阳军团的日轮战车传送回来。
　　战火迅速从天空烧到了大地，月桂女神的军团已经和那些横冲直撞的太阳战车交战，小楠看到那些独角兽坐骑都展开了纯洁美丽的洁白羽翼，飞上天空，绚丽的火花在光的过滤视角中，呈现了一圈圈诡异的花纹荡漾。
　　实力差距悬殊，起先占据人数优势的月桂女神，片刻后就和她的军团一样被团团包围，战争也持续不到十分钟，最终一位从烈日中降临的战车上，一个巨人举起电光的怒啸的雷枪，迎着女神投掷过去，一枪将其刺穿……月陨。


第五百四十八章 同归于尽
　　探索时间第33小时53分，诗人海湾。
　　神祭日后，从其他地区前来观望的官员和贵族都陆续离去，那些惹的万千少女心醉的夜莺诗人们也都纷纷启程，披着羽衣离开海港，他们不一定都是本地人，而且就算是本地人，诗人本就该流浪世间，去见证大千美好，又有哪个会长留在某个城市？
　　纵使人王首都城市的繁华，也无法使这些夜莺诗人们留恋，更何况是诗人海湾。每年的神祭日他们都会从各地到来赞颂神明，献上自己这一年所创作的诗歌，向用诗歌创造世界的诸神禀告，神祭日结束后，他们就会陆续离去，去见证时间美好，自然生态，踏上寻找创作灵感的诗歌道路。
　　照理说，一切繁华热闹都该在神祭日结束后烟消云散，这个历史悠久、人王起源的海港城市也该陷入往日的宁静才对，但就在傍晚，一匹来自首都赫拉克利特的加急快马风尘仆仆地赶来，直奔执政官的总督府。
　　没有什么夜市的诗人海湾本该在入夜陷入寂静，但因为来自王室的一纸命令，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灯塔的微光中，乱成了一锅粥的海港人声鼎沸，人们的声音在潮汐声中响应不绝，执法队点着火把开始挨家挨户地搜索，引起了不小的民愤。
　　“我们也不想，这是来自王室的命令，我们的神祭日出现了异邦邪教徒搞破坏，祭典完全被破坏了！有两个祭品逃走，被异邦的邪教徒替代，眼下那邪教徒已经闯入了神域，太阳女神已经震怒了！”
　　执法队的长官捏着火把的手掌直哆嗦。
　　他拼命给愤怒的人群解释，说明是执政官的总督府突接到了来自王室的命令，说神祭日是有异邦的邪教徒在他们海港作乱，他们给神的祭品中少了两个处女，因为其中两个被邪教徒所替代，混入了神域作乱，所以他们接下来的两天内，要尽早找到并在两天内送进大海，到海上与神使做交接，并且要他们在海湾上下清查，寻找一个混入海港的异邦邪教徒。
　　“总之这一纸命令传下，我们也不得不行动，否则神罚没人能承担得起啊！”
　　执法队长官大声解释。
　　“那也不能随便闯进我们家中吧！我们都是太阳女神虔诚的信徒，怎么可能会去帮那些邪教徒！”
　　一个面貌俊秀的年轻人站在人群中大声指责。
　　“神罚应该有那些异邦的邪教徒来承担，而不是我们！我和我老婆正在做好事，你们闯进来，难不难看！”
　　人群纷纷附和，说各种话的都有。
　　“大哥呀，你们难道真的想让阳光的烈火烤干整个海洋吗？”
　　眼看执法队要被包围，长官地声音是越来越软。作为帝国的行政部门来说，信仰不可侵犯的同时，他们这些人也不得不考虑到民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这样去惹众怒的。
　　毕竟在他们帝国可没有武器的严厉禁令，哪家没有常备的武器参军时用。他们执法队只是治安，还没有到负责可以批军团战甲的地步，真要惹出事的话，执政官也只会卖他们平息怒火。
　　诗人海湾是人王的起源之地，这里的居民们可不是好惹的。
　　好在执法队长官的话算是说到了居民们的痛楚，他一说神罚可能出现的景象，立刻就再没有人敢再起哄了。从这个场景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阳光的烈火曾经真的烤干过整个海洋，以至于所有人在听到这种描述后，第一时间都沉默、不敢再说话了。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这样做。实在是形势逼人啊！”
　　长官借机会赶紧辩解道：“说是两天，但时间哪有那么多，前往神域的船只有在清晨日出时准时出发，一路航线跟随太阳的位置变动，才能顺着太阳找到正确的方位，与神使相遇，否则盲目跟着太阳走，太阳东起西落，绕了大半圈再返回原点，又是为了哪般？”
　　人群无声。
　　“不带今天的两天，最初也就是后天日出之前，就必须找到那两名祭品，否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想这样居民的家搜查，实在是无奈啊！我们都不想让神罚降临，所以希望各位都配合，诗人海湾是人王起源之地，也是和诸神立下约定的地方，我们不能丢弃自己的信仰，帝国哪里都可能会遭受神罚，但我们诗人海湾不行！”
　　否则的结果长官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实在没办法的话，他们恐怕就得代替神使再挑选两名处女，作为代替品送过去了。
　　“早就该烤干了！”
　　突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老妪声音，白发苍苍的她举起拳头，靠着拐杖流着泪拼命地怒吼道：“你们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执法队的长官愣了下，眼神错愕地看着那个激动的老妪，这一刻不止是他，就连那些居民们也举得这话有些刺耳起来。
　　“她是……”
　　长官皱着眉头，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副手。
　　“这是被使徒选中一位祭品的母亲。那个处女的家庭只有她和她的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据说神祭日的前一天早晨，她还去总督府闹过，被打断了一条腿后就送回去了，执政官说了，神祭日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意外还是发生了。”
　　长官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向那个老妪说：“也许你的女儿是被邪教徒绑架了，我们刚刚去搜查过献祭之塔，那里已经空了。但总之是这样，我们信仰的原则，还有与神的约定是不变的，如果我们找到你的女儿，会让她和你告别，让她去接受无上的荣耀！”
　　“去你的荣耀！”
　　老妪老泪纵横，破口大骂：“那是你们的王，你们尊贵的王和神立下的约定，和我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们的王就要高高在上，我的女儿就要为你们的约定奉献生命！让太阳把海烤干吧！把你们全部烤干，我死，也要和你们一起毁灭！”
　　老妪哭着说完这些，便丢了拐杖就要从人群中扑出去，和执法队的长官拼命，可拐杖一仍她立刻就摔倒在地，大概是她的情绪激动已经到失控的地步，甚至忘了自己已经瘸了一条腿。
　　“呸！如果所有人和你一样自私，人类早就完了！”
　　一个浓痰从一个老汉的嘴里吐出来，唾到了摔到的老妪身上。
　　“说不定就是你的女儿跟邪教徒勾结，故意跑的！你现在在这里装可怜，就是想掩护自己的女儿逃跑！恶心！”
　　一个中年妇女上去踩了一脚。
　　“没有将一切奉献给神的觉悟，邪教徒绑架就跟着？不知道誓死反抗吗？不知道要为了信仰捍卫自己的贞洁吗？”
　　“信仰的叛徒，你这种人就该被太阳的火焰活活烧死！”
　　“就是你的女儿，害我们现在还得遭受这种苦难！你就该跟着你的女儿早点去死，连当祭品的资格都不配！是使徒瞎了眼，挑选了你的女儿！”
　　一时间，所有的针对似乎都从对执法队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那个摔倒的老妪上。男人至多就是唾弃，而妇女们则在破口大骂的同时，毫不犹豫地上去踩一脚。
　　“我死都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被众人踩在地上的老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嗓子都干哑了，浑浊的眼泪和着尘土附着她脸上，他越是这样怒吼，激起的民众情绪就越大。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下了重手，一把抓住她的满头白发，将她的头狠狠嗑在了地上，鲜血立刻和尘土混在了一起。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她干裂地嘴唇上有了一丝血液滋润，但很快就染上了一层尘烟。眼看情况就要变得混乱，长官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去制止骚动，但面对激愤的人群，这些人都没敢上去阻止。
　　“好了，各位别闹了。明天日出之前，王家的骑士团就会亲自到来，抓捕邪教徒。那是世代守护王家的半神英雄们，潜藏在诗人海湾的邪教徒绝对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还有，我们帝国的第一夜莺诗人，也会奉太阳女神的命令，专门到我们海湾来，他会进入狐尾松森林去探查，邪教徒是无处可逃的！”
　　长官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去劝慰人们不要再这样闹下去，但听他说话的人实在不多。先前那个起哄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了，他推搡开众人，力气大的可怕，“别被这个头脑不清醒的老家伙给激怒了，现在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才对。”他说着将两个打人打上手感的两个父女给拽开，想把那个浑身尘土、满头是血的老妪从人群里拉出去，不料他刚蹲下身子，那个意识已经不清的老妪一把将他领口抓住。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老妪说着，一头重重倒地，没了呼吸。年轻人当场愣住，他沉默了下，抬起头问执法队的长官：“如果找不到那两名祭品，怎么办？总督没有其它办法吗？”
　　“如果找不到的话……”
　　长官迟疑了下，想了想还是回答：“我们只能再临时找两个处女作为祭品，献给女神了。”说完这些，他无奈的眼神看向人群，可他的目光，在居民们看来有些审视的意味。
　　“别看我，我女儿今年还不满十六岁，另外我已经和拉提尔家的男孩子订亲了。”
　　被目光扫过的一个中年男子慌了，有些像求情一样地说道。
　　“没关系，亲事可以取消的。我家孩子可以再找其他人家。”
　　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应声。顿时，那个说话的中年男子腿软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了，六神无主地他突然找到了主意：“对！对！维拉斯的女儿可以的，他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成婚！”
　　“我女儿已经失去贞洁了！”
　　叫维拉斯的男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的女儿失去贞洁了？她居然没有遵守戒律！”
　　“这不重要，哈儿姆！哈儿姆他的女儿可以！”
　　“不行！我的女儿一定订亲了！”
　　“亲事可以取消的，这都是为了信仰！”
　　“不，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她太丑了，使徒那时甚至对她都不屑一顾！”
　　“那是你故意给女儿脸上画的涂妆，我们都看见了！”
　　“不，她是真的丑，海蓝尔的女儿可以！”
　　“大哥，我女儿今天只有十岁啊！而且明年我就要搬家离开这里去王城了，我也想为女神做些什么，但不行啊！”
　　……
　　人群依旧陷入了混乱，这一刻所有家里有女儿并符合祭品条件的居民都开始相互推诿起来，而家里是男孩的人则毫无顾忌地开始落井下石，互相推脱逐渐演变成了混乱和骂战，那个先前劝架的年轻人蹲在气绝老妪的尸体旁，看着浑身满是尘土的断腿老人，默不作声地从人群中退离出去，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看够了吗？”
　　当他路过一个街巷时，那里面一个穿着僧侣服的女人冷冰冰地叫住了她。年轻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是个束发的女性僧侣，双手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问话，说话时，那深邃的眼睛目视前方，根本没有正视他一眼。
　　没有理会这个女性僧侣，年轻人继续走开。
　　“你是不是该等一下，工程师。”
　　那个女性僧侣再度开口，年轻人顿时脚步一僵，他猛地回过头：“你是谁？”暗巷里，女性僧侣紧束的黑发流淌起金色，瀑布般的金发展现，她回过头，冰冷高傲地眼神终于扫了年轻人一眼，在她后背，纯洁的羽翼缓缓张开，继而收回不见，相同的，那金色的长发也在同时间转变为黑发。
　　意柯塞汀的瞳孔缩了下，“你是首字母A的守护天使？”
　　“不，我是他的无法舍弃的一部分。”
　　天使犹如利剑的眼神望着意柯塞汀，“我记得，他交给你的任务是让你探索狐尾松森林，你也得到了他赐予的阳光奇迹，完成了吗？”


第五百四十九章 神墓
　　“当然没这么快，那是看时机的。”
　　意柯塞汀辩白，压低声音回答。“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问。“我能直视你的灵魂罢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做做准备，明天早上王家的半神骑士团与夜莺诗人就会到来，这大概是一次合适的时机，早点了结这里的事情，你还有机会逃走。”
　　说罢，星界天使从暗巷中走出来，顺着大道走过去。
　　“你要去哪儿？”
　　意柯塞汀赶紧跟上来，他可没想到上司会专门派人来监视他的工作，本来在这里他是完全能按自己的节奏办事的，现在看样子是得听从这位天使专员了。
　　“去狐尾松森林，你不是把那两个祭品藏在了那里吗？”
　　“你怎么知道。”
　　“除了那里安全外，你没有其它地方躲藏。去那里你好好做准备，王家的半神骑士团介入，又有夜莺诗人的引路，巴门尼德那时应该会出现的。”
　　星界天使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衡量宇宙万物的任何量尺，最初都是我的东西。”
　　星界天使的目光宁静，向狐尾松森林的方向径直走去。意柯塞汀愣了下，“不好办了，原来是派给了我一个大boss。”感觉到自己接下来要被支配的命运，他也是兴意阑珊的一叹，想自己也是命苦，连悠闲地混过一次文明遗产探索，都不给他机会。
　　……
　　探索第34小时，太阳神域。
　　圣山之下，圣城的街道血流成河，最后一匹独角兽倒下之后，月桂女神的叛乱也就宣告结束。没有太多的惊险与博弈，当女神悄然从前线弄回自己的军团后，一切都变成了孤注一掷，胜败生死也是当军团交战起来后，都已经注定了结局。
　　月陨之后，月桂军团的独角兽骑士们迅速因此而溃败，但他们没有逃亡的，因为当接受女神感召归来时，作战就注定了只有生死胜败，一旦失败的话太阳神域再大，也不可能有他们的安身之所。
　　小楠安静地靠在远离交战区域的神城远巅，就这样静静看着月桂军团的失败和被围剿，从女神陨落到全员阵亡，最后一匹独角兽的翅膀被斩断，倒在地上，这场围绕神权的神战也就结束。
　　“洗地吧。”
　　归回神城、保卫太阳女神的巨大光焰巨人站在天空的日轮中说话，它的庞然巨躯在涌动的热焰中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了正常人类的体型，发话之后，负责评判的军团也同时负责开始洗地，而这个应该是军团长的神灵，则架着战车前往了空中花园。
　　阳光在神域中逐渐暗下，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月光。片刻，天空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清扫着街道战场、屋檐、瓦房上留下的污秽。太阳军团的战士将一具具尸体拉上战车，开始往某个方向运过去。
　　“跟过去看看。”
　　小楠张开双翼，在这时终于有了动作，悄然跟了上去。
　　太阳战车绕开圣山，往圣山的后方运尸体，小楠一路跟着。直到离开神城，进入了一片广袤的森林，小楠在树林的上方跟随着，再向前十分钟路程，月光消失了。她似乎跟着这些搬运尸体的半神骑士走到了日月所不能覆盖的死者区域，黑暗的雾气从森林各处弥漫而起，在暗雾的边缘，骑士们最终停下，他们将尸体陆续从战车上搬运下来，扔在了雾气中。
　　小楠透过树叶的缝隙远远观望着，她观察到尸体被扔在土地上后，那黑暗的雾气中就会伸出一双双漆黑干瘦的骨爪，将这些尸体拖进黑雾里。一个军团的骑士加快动作，很快就把尸体全都扔在了地上，而那暗雾中深伸出的骨爪，也很快地将尸体拖进雾里，基本就是骑士们这边完工后，那些拖尸体的骨爪工作也完成了。
　　双方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做完这些后骑士们便回归神城，而那些骨爪则彻底消失在黑雾里。
　　这种景象说不上有多不可思议，但景象确实挺诡异的，小楠绕开回归路线的军团，飞进树林中，落在了黑雾迷障的面前。
　　“好歹都是半神乃至正神的尸体，他们丢在这里，就交给雾气里面的怪物处理吗？这里看上去不是很简单，我可以尝试着进去探索看看。”
　　拿定主意后，小楠拿出了自己备用的重要道具变羊术卷轴，这是她提升个人实力至关重要的道具，可以在很多情况下化险为夷。做足准备，她伸手接触暗雾，身体走进去，穿过了雾障。
　　黑雾之后不再是森林。她看到的是一片荒凉的坟场，近处的坟地很简陋，只是一些土堆，插着太阳神族的烈日权杖，排布尚且还算规整，而较远的地方，则能在黑暗中看到一颗颗星辰的秘光浮沉，隐约可见的圣山轮廓。
　　你来到了神墓，这里是曾经死亡诸神的墓地。
　　——源于树阵联络机
　　“神墓？看来我是进入了一片特殊空间。”
　　小楠这一刻有点惊讶，她意识到雾障的另一边应该已经是一个独特的黑暗世界了。在这里到处都是荒坟，而那些黑暗的骨爪正主他也看到了，那是一些身躯比正常人高大许多，大约三米高度、浑身骨瘦如柴的漆黑树人，它们佝偻着背，不断将尸体从土地上拖进坟场，挖坑，然后掩埋尸骨。
　　这明显是普通半神的待遇，小楠的目光很快被一群树人吸引，它们抬着一个巨大而简陋架子，往那黑暗世界深处的深处走去，那架子上躺着的身影一侧，隐约可见莹莹月刃光泽，其前胸则是被一道已经失去光泽的雷霆长矛所贯穿。
　　那些树人抬着的应该是月桂女神的尸体，将她往圣山的方向送去。小楠刚想跟上，忽然，那些原本对她存在视若无睹的树人突然走到她的身旁，递给了她一双黑色的手套。
　　小楠愣了下。
　　道具名称：掘墓人手套
　　道具类型：诅咒型道具
　　道具介绍：掘墓人是神墓里游荡的一群孤魂野鬼，它们多是神族眷民中犯下罪孽、无法被饶恕的罪民。这些眷民最终受到的惩罚就是戴上掘墓人的手套，放弃一切智慧与理智甘愿被奴役，永远留在神墓作为守灵人，并负责为战争死去的神与眷民掘墓，将其安葬。
　　道具效果：戴上掘墓人手套将丧失智慧与理智，蜕变成为神墓的守灵人与掘墓人。
　　道具备注：再来一座坟墓如何？
　　——源于树阵联络机
　　“……”
　　小楠沉默了下，接过了手套，她当然不会戴上，只是想看看是否只要接过道具，这些掘墓人就不会再烦她。事实上也如她底限所认为的不够好，那些掘墓人都没有离去，而是眼睁睁看着小楠，非要等她戴上手套为止。
　　“既然这样……”
　　小楠思索了下，将手套扔在了地上，她一扔手套，顿时坟场笼罩的黑雾好像幽灵般突然向她扑过来，一个瞬间从她身体穿过，一瞬间，小楠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和意识都受到了重创，险些有些撑不住身形倒地。
　　你受到了神墓哀伤之雾的攻击，你的灵魂受到永远的重创，并从此刻开始不断流逝灵魂力量，直到彻底你彻底死亡或离开神墓为止。
　　——源于树阵联络机
　　她感觉到了自己意识开始缓慢地变得模糊，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又看到了有关树阵联络机的提示，小楠感觉自己所能感知到的事物已经不是很真切，她应该是看到了那些掘墓人从她身边离去，小楠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艰难地向前行走。
　　“我应该没那么快死掉，我还有地狱君主的变身可以用。”
　　心里有底的小楠从掘墓人身边走过，晃晃悠悠地穿过荒坟与暗雾，跟着前面那前往圣山的掘墓人而去。
　　她知道自己不戴手套势必会遭到掘墓人的攻击，但她的判断还是有些错误，那些被奴役的无智生物大概连攻击她的思考能力都没有，真正会对她产生威胁的，是这片神墓无处不在的黑色雾气。
　　但她觉得自己能撑住，只要撑住在神墓的这段时间，她应该就能收获一大片重要信息，这里毕竟是神的墓地，联系到刚才掘墓人抬走的女神尸体，甚至都没摘去她的月刃，小楠认为，这里有大信息可挖掘。
　　抱着这样的思考，她用了所有的毅力去跟那前往圣山的掘墓人，同时，她从一座慌坟的边缘捡起了一把铲子。
　　道具名称：掘墓人之铲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掘墓人们用来掘墓的铲子，但因为有着强大的挖坑力量，它的存在被许多生命所窥视。尽管这个铲子看上去并不是很特殊，但它因为功能性的强大，常被一些文艺从事者偷走，但因为没有掌握掘墓人的埋土知识，这些文艺从事者挖出大坑最终都无法填补。后来盗墓业兴盛后，这种道具的产量更加供不应求。
　　道具效果：具有强大的挖掘功能，挖掘机专业所梦寐以求而无法比拟的先进挖坑水准。
　　道具备注：挖个坑，埋点土，数个12345……
　　——源于树阵联络机
　　拿上铲子，小楠尾随掘墓人，做好了盗墓的准备。对于目前的情况她没什么好去思考的，成为猎人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不冒风险，就得不到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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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还没有抵达圣山脚下，她在坟地里便感觉到自己不行了，她的步伐是越来越慢，但那些掘墓人却跑的越快越快，转眼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想都没想。小楠捏碎了变羊术的卷轴，魔法效应产生的同时，她的身躯也瞬间布满了黑暗火焰，成了地狱君主。
　　一刹那，她精神上的疲劳全都消失，充沛强大的地狱君主足以对抗哀伤之雾带来的持续灵魂损耗，变身之后，她一垫脚，变成一点火团飞向圣山。
　　“这个变身有五分钟，五分钟后我还有十分钟的，十分钟后我还有半小时的，半小时后我有两小时的，我就不信，我能撑不到探索神墓结束。”
　　小楠咬紧牙关，为探索专门做了充足准备的她，绝不可能跌倒在这里。
　　……
　　黑暗圣山。
　　荒凉的圣山上建筑大都呈现出一种黑暗严肃的风格，巨大的神殿上方是没有传送阵，更没有空中花园的，小楠的恶魔之身一口气飞到了神殿外，落足后，她一眼看到这个圣山最高处的神殿里，盛放着一座巨大的石棺。
　　石棺正面朝神殿外的石面上，雕刻太阳的标记，另一边则有一个老鹰的雕像，依靠在石棺上方，而盖板上则有一个手执雷矛的太阳神浮雕，酷似宙斯的形象，浮雕上面，则漂浮着一颗金色如太阳果实的知识。
　　知识名称：不朽阳光
　　知识类型：自然类知识
　　知识介绍：掌控雷电的太阳神专属知识，拥有着无法匹敌的毁灭力量。是公认所有神谱中，神明掌控着的最强力量。但太阳神自从被人性污染了最纯粹的智慧后，他便疯狂地痴迷于欲望，并试图挑战米高神族的威严，他用雷电蒸发了大海，米高神族用规则蒸发了他。
　　知识效果：拥有掌控雷电、落雷、太阳之息三项核心知识技能，知识本该为真理级知识，但因为太阳神的死去，真理也因此陷入永眠。
　　知识备注：我，日。
　　——源于树阵联络机
　　“原来那些发光点是知识。”
　　小楠迅速意识到，先前他看到黑暗圣山中那些漂浮的星辰是什么东西。用扫描道具查看了下是否有机关后，她进入神殿，拿出知识藏书，毫不犹豫将这个知识放进了藏书里面，然后用掘墓人铲子去撬石棺的盖板。
　　“他既然是太阳神，那尸体上就应该还有其它道具才对，说不定有真理级道具。”
　　思考到这一点的小楠用铲子奋力撬开了石棺盖板，沉闷地撞击声一响，盖板落地。小楠的暗焰恶魔之躯向一探，石棺里什么都没有。
　　一段信息出现在树阵联络机上：
　　这个石棺里面空空如也，看来那应当是太阳神向米高神族贸然发起挑战所致，他为此甚至连骨灰都没剩下。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还有其它神，可以去看看。”
　　将知识之书一拍，小楠转身从神殿里出来，紧接着就往其他神庙跑去，去收集散落在这个黑暗圣山上的知识，这里留下神的知识太多太多了，可以想象这次探索后，对他们整个团队、防线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有这样丰富的遗产摆在面前，小楠不可能不心动，这里一没有机关，二没有诅咒，仅有哀伤之雾对灵魂会产生巨大伤害，但她是以人类状态承受的灵魂重创，现在她是地狱君主恶魔，与现在这暗焰恶魔灵魂的强大比，对人类的巨大创伤，对恶魔来说简直不痛不痒。她感觉自己是卡了神墓规则里的漏洞，但不管那么多，只要能拿到收获，小楠对此根本无所谓。
　　完成这里的遗产搜刮，小楠觉得这次自己探索需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到位了，接下来就可以完全交给其他同伴，她只要留下最后一点残魂，将信息准确交给同伴，然后等成功撤离即可。
　　探索那么多信息，最终不都是为了拿到这些收获吗？
　　她迅速来到第二座神殿。
　　在这里留下了一把血迹斑斑的枪：
　　道具名称：屠魔枪
　　道具类型：武器类道具
　　……
　　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拿走的小楠全部拿走，知识她存放进知识之书里，道具在传统烙印已满的情况下，她尝试是否能自身携带，但道具携带的要求明显要比知识高很多，一把屠魔枪就是连地狱君主拿起来都吃力的东西，对此，她几次尝试无果后，果断选择了放弃。
　　能拿的全部拿走，拿不走的就舍弃，她绝不浪费时间。
　　狩猎之神的弓箭心得；
　　火神之怒；
　　……
　　能拿的，小楠一个都没落下。眼看就要将整个圣山所有神殿诸神的知识收集完毕，那些失去智慧的掘墓人依然还在月桂女神的神庙中，为其准备着石棺，直到它们离开时，小楠已经以最快速度走遍了整个圣山。
　　当空白的知识之书记载了超过10种以上的诸神知识时，这本没有名称的知识之书，也获得了树阵给予的名字，并且有了新的道具资料。
　　道具名称：诸神之书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知识介绍：一本空白可以记录知识的收藏本上，被连续地记载了超过十位神明的知识，这本知识之书也彻底成为了记录诸神知识的珍贵藏书，它往后的篇章上，也只能记录属于的神的知识与奇迹。
　　道具效果：可记录神明的知识与奇迹，猎人可通过满足知识奇迹的要求，从书中获取属于神明的知识。
　　道具备注：一本神经。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还有最后一个，那个刚死去的月桂女神。”
　　搜刮完毕后的小楠将最后的目光放在了刚死去的月桂女神身上，在她那里会有一把月刃，但属于月桂女神的知识小楠并没有发现，她也想的不多，只看能不能将女神的武器拿到手，这样的话如何也不亏。
　　月桂神庙。
　　巨大的石棺在一轮清冽月光的照耀下，那光是从神殿上方倾斜下来的，来源未知，因为神墓除了知识的光芒外，自然光是非常弱的。那月光的出现，也显得有些很异常。小楠发觉了诡异，但那些只管将尸骨入馆的掘墓人却没有发现。
　　月光照耀下，石棺上插着一把晶莹剔透的月刃，那刀锋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呈现出了月亮的形状，它在月华下莹莹发亮，进入神殿内的小楠看到这一幕后有些生疑，她不敢马上接近那石棺，并去拔下上面的月刃。
　　树阵扫描不出那把属于神的武器资料。
　　“难道是因为刚刚死去，属于神的位格还没有散去之类的原因吗？”
　　小楠猜测。
　　思前想后，她最终靠近了石棺，伸出暗焰燃烧的恶魔手掌，一把握住了插在盖板表面上的月刃，指掌接触冰冷把柄的片刻，那月刃的锋芒中涌现出无数颗粒般的秘光来，一个苍白灵魂的身躯迅速身形，被吓了一跳的小楠立刻松手退开，远离了那女神的灵魂。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神的杀死，难道还会留下灵魂吗？
　　小楠的恶魔血眼里满是惊骇和戒备。
　　“猎人，我知道你会跟来这里的，你想拿走这里的知识，奇迹，不是吗？”女神的目光扫过恶魔手中拿着的诸神之书，眼神冰冷。“不要害怕。”她说，“我已经死了，这是我在死前专门留下的记忆讯息，因为我知道有时空断层后的猎人来到这里，我知道我可能无法战胜太阳，但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永久地统治下去，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你就会成为这把剑的主人，并且得到我的奇迹传承。围绕在你身上的灵魂创伤，也会伴随这些传承而消失，你不会再躲藏在恶魔的阴影下，你将得到来自神的馈赠。”
　　“你要我做什么事。”
　　小楠的眼神依旧戒备。
　　“呵呵，你怕什么。我当然不会让你去做好事。”
　　飘舞的金发之下，月桂女神笑的平静恬淡，她说：“你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还是有可以依靠的同伴，这件事你就算答应了，一个人也难以独立完成，你还会因此得罪一个你们这些猎人无法招架的种族，你敢答应吗？”
　　“你不说清楚，我无法评断。让我去杀死你所要反叛的太阳女神吗？”
　　小楠交流很直接，她要知道是什么事情，什么代价，才能去做出准确判断。信息这样模糊，她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她吗？她或许是一个罪魁祸首，或许只是被利用的可怜虫。我只是想从她的那里知道我被蒙骗的事情而已。对了猎人，你这恶魔伪装的时间看起来不多了，你想从我这里了解到信息，你能撑得住吗？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你的灵魂就可能被消耗殆尽。”
　　“当然可以，你尽管说。”
　　小楠重新捏碎了一个变羊术卷轴，保持着充沛的地狱君主时间，留在这神墓中，与已经死去的月桂女神对话。


第五百五十章 旧神往事
　　探索时间第34小时45分钟，神墓。
　　“我能够持续存在的时间也并不多，就尽最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明。”月桂女神留下的记忆碎片大约计算了自己的持续存在时间，有关太阳神域可以说的事情太多了，哪怕只是稍稍牵连到米高神族，也一样是一言难尽的。
　　“这个世界的创造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禁锢黑暗深渊中流逝的灵魂，也就是狐尾松森林里沉睡的狐女巴门尼德，它拥有完美深邃的纯净灵魂，那是在创世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无质量魂魄；第二关押对于真理之主所定规则会产生影响的特殊生命和事物，也就是遗忘迷宫里面所关押的事物。”
　　月桂女神为自己需要说明的事情做出了开场白。
　　“这两个目的，也是太阳神域需要存在的原因。更是米高神族为何在此有驻留的原因。最初的创世诗歌，其实是那天体最冰冷诡异的震动声，和被释放的游魂呼啸声夹杂在一起的杂乱无章噪音。太阳神族作为伟大生命创造的神族，负责统治了这个世界，并打造能够诞生生命的物质环境，安放那黑暗之森里游荡许久的灵魂。将万物魂魄上的黑暗通过物质形态的进化，逐渐抹去。起初事情都是很顺利，但是一个从深渊走出的灵魂在恢复智慧后，拒绝让自己进入物质进化，那就是狐尾松森林的巴门尼德，她将森林打造成了无名之雾后的初始世界模样，并试图在那里永久存活，等待超膜宇宙的崩溃，世界的毁灭。”
　　月桂女神讲的很快，小楠也没有空隙插话。
　　“这是拥有心火神格的我们所不允许的，但我们却对她无可奈何。因为在那森林里我们就算可以不迷失方向，也无法杀死她这种根本不可能杀死的人，那时的她也得到了某种伟大生命的支持，那个伟大生命的使者赐给了她一把维度量尺，那是一个精神维度世界，通过文明善恶的变化而存在，她躲在那个维度里，永远没谁可以找到她。这其实在当时，就已经是伟大生命之间的战争与博弈，我们拿这点更加无可奈何。”
　　女神回忆道：
　　“就在那时候，我们的太阳主神得到了真理之主的命令，它要在这里创造一个监狱，关押一切对它规则会产生威胁的生命和事物，负责创造的火神得到了永恒之梦的知识授予，用真理之主的知识参与了构架与创造，它用那些最原始纯粹的灵魂与最初生命的血液，创造了这座监狱，名叫米诺斯。但没有永恒不破的东西，所以监狱需要持续的灵魂与血液，并且是最初打造监狱牺牲的生命有着能够兼容的力量，因为当时牺牲的是人类，所以后来的祭品都会是人类。”
　　“那为什么要选择处女？”
　　小楠很干脆地问道。
　　如果选择用人祭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那她很想知道为何要选择处女，现在看起来月桂女神并非不通人情，但这种类似古代西方领主初夜权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毫无疑问是一种尊严与人格的绝对践踏。
　　“因为她们的灵魂与血液最为纯粹，最接近当初的献祭者。你以为文明和生命都是以雄性强权为主的，事实上他们都只是负责播种和牺牲的代价品，真正传承生命的是雌性，仅此而已。这就是为何狐尾松森林里的是狐女巴门尼德。”
　　女神淡漠道：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但巴门尼德明显不想让事情更加顺利下去，她通过对人性的利用，险些断绝了维持监狱力量的来源。我们借机让一个依然保留初始灵魂的人类进入狐尾松森林，让他偷到了那把量尺，顺势构建了秩序和文明规则，彻底奠定了一切秩序，并让巴门尼德躲在那善恶的维度中，永远无法出头。因为我们在量尺上刻下了尺量，可以操纵人类的善恶邪念，来驱赶她。不过，我们注定无法杀死她，所以总有一天我们失误的时候，就会让她有反扑的机会。”
　　“然后她就反扑了。”
　　“是的。”
　　女神说：“可能是神域的神在维持米诺斯监狱、献祭人类时，长期受到燃烧的人性所染，亦或是巴门尼德的阴谋或者其它原因。诸神开始不受自身的神格与理智控制，产生了各种只有人类才有的情绪和欲望，我们的主神开始变得残暴凶戾，并有了令诸神无法揣度的多变性格。他忘了保持作为伟大血裔本应有的高贵，开始疯狂渴望拥有子嗣，并对诸神的面貌产生评断。他将诸神从恒星中赶出来，并制造物质身躯，将神域转移到人类的行星上，除却主神的本源留在恒星上，他在人类中开始到处行走，寻找着发泄自己欲望的每一个机会。”
　　“……”
　　小楠想起，似乎每一位神明都渴求神子，这是王辑曾经告诉她的话。
　　“米高神族最终注意到了这点，那个神族其实根本不是神族，而是崇拜真理之主的信徒。它们不知何时崛起，并得到了真理之主在永恒之梦中的赐予，开始兴盛和变得无比强大。或许是在超膜世界里，不断有神被人性感染后，才开始的吧。它们在知道太阳神族的事情后，专程降临到神域警告我们的太阳主神，希望他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但这种警告，最终被主神认为是一种挑衅。因为太阳神族是真理之主创造的直系血裔，是伟大生命的后裔传承支脉，而米高只是什么都不是的信徒。”
　　“然后你们之间发生战争了？”
　　小楠们。
　　“没错。”
　　女神回忆，那破碎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光芒闪动：
　　“为了不让太阳神族忘记使命，真理之主在永恒之梦授意米高做了一件事情，他们将太阳神族的血脉力量与维持米诺斯监狱的深邃灵魂牵连在了一起。米诺斯监狱将持续消耗太阳神族的灵魂与血液，除非每年的神祭日都能够稳定祭祀，否则他们将用太阳神族的神格与真理，来稳定监狱的永恒。这个举动对我们一族来说，是绝对的侮辱，愤怒的主神即刻就要回到星空彼端，号召所有的神族对米高进行制裁，但这是真理之主的授意，不可能有其它神族帮我们的。”
　　小楠沉默，当她听到女神说侮辱这个词眼时，她觉得这位女神被人性感染的也不轻，按女神的话说，最初的神应该只有纯粹的理智，而不存在任何的欲望和愤怒。
　　“那是一次神祭日前。”
　　女神说，“从星空彼端归来的太阳主神愤怒无法倾泻，他的怒火最终化为了恐怖的阳光，将整个海洋化为了生灵绝迹的荒漠。这次怒火的释放险些酿成了大祸。幸而在神后的保护下，陆地上生存的人类躲过了这次灾难，他们战战兢兢地献上祭品，在荒漠中长途跋涉，终于在牺牲一位神的情况下，将祭品送到了神域，在那之后，诸神花费了大把时间用以恢复海洋。我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谁都不知道，太阳主神对米高神族已经有了无法消解的怒火。他认为必须拿出牺牲的意图，才能让真理之主重新宠爱自己的后裔，制裁米高。”
　　“他干了什么？”
　　小楠问。
　　“按照传统，七名人类处女马上就要作为牺牲品祭祀掉，补完米诺斯监狱的力量。来挽回监狱持续消耗神格与真理的困境。但失意的太阳主神却在那一天看上了一个需要献祭的祭品，他授意让战神将那个祭品带回自己的神宫，这件事情最终让诸神都知道了。所有神都因为他的举动而惶恐，神后为她配偶无休止的欲望感到绝望，她阻止了战神这样做，并要马上执行祭祀，但祭祀最终被主神所制止了，他要强行带走自己看上的人类女人。神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将那个人类变成了牛。”
　　说到这儿，月桂女神居然冷笑起来。
　　“神后是想通过这点来阻止太阳神，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主神根本不在意这些的，太阳神说就算是变成牛也应该由他来破处，然后他就变成了一头公牛，当着诸神的面爬跨到母牛的背上媾和。他一边做这些，一边怒斥着驻留在神域的米高使者，他扬言要完全消灭掉米高这个种族，不会让它们假意执行真理之主的命令，对伟大生命的血裔指手画脚。最终因为这些举动，米高神族的飞船与军队降临到了太阳神域。”
　　“你们主神也是够会玩的。”
　　无言以对的小楠思考很久，才说出了这句话。说实话，她难以想象月桂女神所描述的那些场景画面。
　　“战争是躲不过去的。”
　　女神没有理会小楠，选择继续描述下去：
　　“米高神族轻易击败了我们，收走了太阳主神的主神神格，因为喜爱吃牛的缘故，它们将曾经变成过公牛的太阳主神活煮分食掉。主神神格被夺走后，太阳神域便陷入了衰败，这里的一切秩序，便都是由米高神族安排。直到祭品补完之前，接连有太阳神族的神明因为支持米诺斯监狱的永恒而死去。甚至最初创造监狱的火神也死在其中。等一切回归秩序后，太阳神域也彻底被米高所控制。”
　　“这是你们自己作死的。”
　　小楠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的，没有一位神会为太阳主神惋惜，他的所作所为最终葬送掉了自己的神格与生命，并让同族的诸神为他的行为付出了惨痛代价。我们不会为这样的主神去复仇，也无法去恼怨谁。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何种力量而已。”
　　女神说道：
　　“米高神族是无法执掌太阳神域许久的，它们有真理之主所给予的其它使命需要做。太阳神域终究是要还给太阳神族的，然而谁是新的主神，却是一个难题。当时的神后与我都是米高神族的首选，但我们在神谱上的划分，虽然是太阳神族出身，却早已有了神位，那些曾经主神的儿子，不会轻易臣服我们的，而他们也大都不是神后的孩子，他们的来历多是曾经主神遍地洒种留下的孽种，觉醒被接回神域作为诸神一员而已。困扰时，祝福女神三姐妹在永恒之梦中预见未来，那个被曾经诸神所爬跨、后来被米高神族喂养，准备带回去送给同族当礼物的母牛，她已怀有神子，而且再未来将成为神域新的主宰。”
　　“牛生下的应该还是牛吧。”
　　小楠随口接应着，其实交流到这里，太阳神域的大背景历史，已经和她所知道的信息接轨。
　　“物质和外在永远都在改变，但灵魂是难以变化的，尤其是神的灵魂。”
　　女神说道：
　　“那是祝福女神三姐妹从永恒之梦中看到的未来，可以说那就是真理之主告诉她们的未来。一时间，诸神都将那个母牛肚子里的神子作为神域的未来。神后向米高神族说清楚了一切，并将她要回来恢复了人身。永恒之梦的一切都等同于真理之主的命令，米高神族也不能违背。于是，诸神都在那时等待着新的主神诞生，并送上他们的礼物，而米高神族离开后，留下的使者团队，也准备赋予新主神至高无上的神格。”
　　“然后那个神子死了吧。”
　　小楠问。
　　“是的。他出生还没多久就死去了。据说他出生之前，他的母亲，那个卑微的人类，就因为子嗣的缘故时常陷入永恒之梦。没有哪位神知道她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但那属于真理之主的智慧，理应让她精神崩溃。但她没有，反而因此获得了真理的力量，并在意识上开始逐渐与太阳神域融为一体，这大约都是拜她肚子里的孩子所赐。她的力量在不断膨胀，这让诸神感到了隐忧，没有谁会对这个人类信任，尤其是一个本该成为祭品的人类女人。本该在神子出生后处理掉的女人，这时也变得不是很稳定。”
　　女神说：
　　“所以神子出生那天，祝福女神三姐妹便赶去了神宫，想要抢走孩子，她们对诸神说是对人类女人的不信任，她们前去后诸神就在等待，后来神宫传来消息，她们三姐妹杀死了降生的神子，并逃回了自己的神庙。另一边，回到神庙的三姐妹说神子在她们这边，米高神族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神子成为新的主宰。双方各持一词时，米高神族宣布神子已经被三姐妹杀死，它们不想再拖，在永恒之梦中获得真理，得到真理之主肯定的人类女人，就是新的太阳主神，它们给了她主宰的位格。”
　　说到这儿，女神回忆道：“因为米高神族已经确立了主神地位，没有足够的理由，我与诸神都不会轻易去帮助三姐妹的，我们也曾尝试去和三姐妹沟通。但她们以我们不可信为由，绝不会给我们看她们抢回来的神子。矛盾最终成为战争，神后最终站在三姐妹的那边，号召诸神来保护太阳神族最后的尊严，很多神明都加入了三姐妹的这里，但处于对三姐妹的不信任，当时的我和太阳军团的领袖，帮扶了主神。我们两个是神域最大两个军团的军团长，所以战争也没有任何悬念，更何况有太阳女神和米高的支持。”
　　“你是出于哪方面不信任的？”
　　小楠问。
　　“因为她们不是预言有错就是她们说谎，乃至于就是她们杀死了神子，如果神子就是未来神域的主宰，为何米高神族会将主神的神格给予一个人类？那个人类女人在诞生下孩子后，依然拥有着令诸神难以置信的智慧和真理，掌握着整个神域的运行。那是她在永恒之梦切实得到的东西，并没有因为神子的降生而从她身上消失。在成为主神之前她就已经与阳光融为一体。那是真实摆在眼前的现实，而三姐妹除了保卫太阳神族的尊严外，她拿不出来任何东西。”
　　月桂女神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所以我认为就是她们在神宫去抢神子时，失手杀死了神子。乃至于就是故意的，因为担心那个人类女人的通过神子对太阳神族统治，那时那个人类女人的强大，已经无法被诸神所约束。总之各种缘由吧，太阳女神最终亲自三姐妹的神庙，为自己的孩子，也是为被暗害的主神复仇，三姐妹在被杀死之前，因为无法向主神直接施加诅咒，它们便通过对环境的诅咒，诅咒了太阳女神，包括后来可能会进入神庙的任何人，用了她们所有的祝福力量，将之逆转成了诅咒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
　　小楠若有所思。
　　“自那以后，神域易主，一个人类女人统治这个世界。那些眷民都不知道，新的太阳女神究竟是谁，有关她的事情，也只有遗留下的正神们知道。因为那次交战，太阳神族也几乎全灭，我原本以为，那时的决定是对的，因为我看到的是同族和曾经的主神一样发疯，直到你们猎人将襁褓布片交到了我的手里，那是月神之护，是除本源阳光外任何力量都无法破坏的东西。它出现在厄运神庙，就证明在那里，曾经可能发生过对神子的争夺。”
　　“哦。你因为这个，所以才准备去质问太阳女神的吗？”
　　小楠问：“然后，还很愚蠢的调回自己的军团，试图通过强逼去见到女神。结果米高神族并不吃你这套，然后你被自己的试探给害死了。因为直到现在，你都还说曾经可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不是绝对肯定，不是吗？”
　　“你这个人类说话很毒啊。”
　　女神记忆碎片呈现的光影浮露微笑，“其实你能换成一种想法去理解。我也早已经被你们那些该死的人性所感染，我已经无法再压制自己的情绪，我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个人类女人怀疑。这样的我已经不配为神，我不管真理之主是否早已经将我抛弃，我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自己所谓的理智欺骗，一想到一个人类女人站在神域的最巅峰处，控制着这里的一切，一想到因为疯狂和人性感染而死去的诸神，我面对死亡时就没有任何的恐惧与害怕。但是我马上就连这点记忆碎片也要消失了，马上，我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她微笑着说：
　　“在死后，我不想看着那个人类女人继续控制着神域，我不想看到米高神族对伟大血裔再做任何手脚和指派。我希望真理之主能够苏醒哪怕一瞬间，看看它创造的后裔在逐渐失去神性……猎人，我要你做的事情不多，就是打破那个米诺斯监狱，你不是想救代达罗斯父子吗？他们就在米诺斯监狱的第四层，但无法破坏这个监狱，你们是没办法带着他们父子逃出去的，让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过来，握住这把月刃。”
　　她伸出苍白的手掌，示意小楠过去。
　　“……”
　　小楠走了上去，手掌穿过月桂女神的量子身躯，抓住了石棺盖板上的月刃，一瞬间，剑刃上爆发出清冽的月光，丝丝缕缕被小楠的手掌中吸收。围绕在她身上的恶魔火焰全都散去，接连那恶魔之躯也迅速崩溃瓦解，小楠的丝发随气流狂舞，月火斗篷的黑色树甲上，从内向外地冲涌月光。
　　你获得了神明奇迹：新月传承。
　　奇迹新月传承掌控度开始全面提升；
　　……
　　小楠眼中银光一片，一瞬间所有的月桂女神知晓的奇迹全部都在她眼里闪过，星辰的辉耀，众星的浮光，全都变成一道道流光从她眼眸中流逝，头晕目眩之际，女神的话也在她脑海中相继响起：
　　米诺斯监狱的道具本物在神后手中，她被囚禁在圣山空中花园的巨树树洞里面，拿到那个道具，别让米高神族再得到；
　　想办法制止人类再对太阳神域奉献祭品，否则，力量充沛的监狱下次出现衰弱期，你们还要再等一年；
　　找到你们所要救的人类父子，在米诺斯监狱灵魂力量衰弱的这段期间，打开监狱道具本物的那个盒子，所有的恐怖与能够破坏规则的事物，都将在此刻得到释放……


第五百五十一章 新月传承
　　神殿的月光消尽之后，圣山重新恢复沉寂。站在冰冷石棺旁的小楠撩动了下自己的头发，额心一枚新月标记在短暂闪烁后也隐入黑暗，她张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擦拭了刚才大量信息注入大脑留下的鼻血，受损的神经系统迅速复原。
　　月火斗篷的黑暗树枝同样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质变，原本漆黑的树甲逐渐开始拥有了一些生命复苏的迹象，树枝开始有一丝褐色，在边缘点缀处，则生长出了一两叶翠绿的树叶，那燃烧的黑暗恶魔火焰，也在短时间迅速转变，化为皎白的月焰，斗篷后方一束垂下的披风，也被强行覆盖上了一面满月的印记图案。
　　猎人，因获得新月传承的缘故，你身上的相关道具开始接受月火洗练，转变了道具功能与资料：
　　道具名称：月火斗篷
　　道具类型：自然类装备型道具
　　道具介绍：这件崇拜艾露恩的德鲁伊得意作品被洗去了恶魔黑暗属性，受月桂女神的新月传承奇迹洗练，大幅度提升了月光的信仰力量。如果它出现在上古战场，身披这件斗篷的生命必能统治整个暗夜精灵一族。想必这些让恨因斯坦知道的话，他必将当初喝下的那口82年的陈血给喷出来。
　　道具效果：1.可收集月光信仰力量，转化为月瀑防御；2.拥有免疫众多奇迹、魔法类知识的效果；3.减少所有知识对生命力、灵魂力、魔力等基础消耗力量的消耗；4.受到祝福效果大幅度提升，受到月光祝福、月之力的祝福加持提高至顶峰。5.所有月之力、自然类的知识掌控度得到大幅度提升；6.穿戴者可隐入黑暗、月下、树林等自然环境。
　　道具备注：我随风而去。
　　知识碎片1：月之火；月之火可持续对目标造成灵魂燃烧，并对目标的外在物质构成持续造成腐蚀性燃烧，破坏目标佩戴防具的抗性效果，并拥有目标视野，持续120秒；
　　知识碎片2：飓风；将视野内的目标生命体送上月空；持续接受月焰的燃烧伤害；持续时间视目标质量而定；
　　知识碎片3：苍白乌鸦；可释放苍白乌鸦探查区域，视野500公里。
　　——源树阵联络机
　　你得到了来自月桂女神赋予的任务，目标为破坏米诺斯监狱。
　　完成前提：断绝监狱的初始灵魂力量供给。
　　1.杀死或隐藏七名人类处女直到探索时间结束；据月桂女神记忆信息中描述，太阳女神在150年前向米诺斯王国派出了一位名叫依修卡尔的半神，负责统领守卫王室的半神骑士团，并有着其它不明原因驻守在王都赫拉克利特。树阵有充足理由做出判断，这位风暴与日月的代言人，将会接受太阳女神的命令，在米诺斯王国负责祭品的补给。
　　2.杀死并吸收太阳军团长罗斯与神后，他们是太阳神族目前留下的最后两位神明，在人类祭品不能完成的情况下，米诺斯监狱将消耗两名神明的神格。目前神后被关押在太阳女神殿后方的圣树树洞中，依靠掌握米诺斯监狱道具本物来保持自己的幸存；太阳军团军团长罗斯则是杀死月桂女神的军团长，目前在太阳女神殿接受米高神族的挚问。根据月桂女神记忆，军团长罗斯很有可能将负责整个祭祀。
　　目前得到新月传承的你依然不是罗斯军团长的对手，召集你的同伴，想办法阻止祭祀并杀死军团长罗斯，夺回属于月光信仰的真理武器：月桂神弓，完善自己的新月传承奇迹，这是女神交给你的必须完成任务，不能拿回月桂神弓，你得到的新月传承将在本次探索结束时全部消失。
　　另外，你需要在人间米诺斯王国留下可以信任的同伴，好阻止和限制半神依修卡尔按照太阳女神的命令，在人类王国中行动。
　　——源于树阵联络机
　　一切任务规划全部由树阵提出之后，小楠站在石棺材前，望向棺材盖板上缓缓浮起的桂冠。
　　道具名称：月神桂冠
　　道具类型：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古老的契约真理冠冕，它源自于被人性所染的太阳神，那位万神之王将欲望的火焰布及了他的同胞姐妹乃至兄弟，但最终在月桂女神那里得到了终止。女神宁愿变成一棵月桂树，也不愿接受兄长狂热的追求。她的理智举动最终唤醒了主神的理智，主神折下月桂树的树枝编织成冕，将属于主神的无上的神格与荣耀分割了一半给了他的妹妹。
　　道具效果：佩戴道具即刻成为成为月神，得到光暗交替中属于黑暗世界的统治权与世界支配权，成为暗夜神王，主宰月光下的世界。
　　道具备注：日落月升，神权永不落幕。
　　——源于树阵联络机
　　仔细思考过后，小楠还是将月神桂冠收容囊中，但只是收入囊中，她还没意图选择用这件道具成为月神，她还不清楚成为神明是否是对树阵和同伴的背叛，更无法确认，成为神明是否会彻底变成另一种生命，失去一些人才有的东西。
　　至今小楠见到的，神都是一个复杂意识的集合体，产生过很多悲剧，她并不觉得戴上这个冠冕，就能够给予她所有的好处，月桂女神拥有这样的冠冕，但依然在阳光出现时败下阵来，她戴上这件道具，也依然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就足以战胜太阳军团的军团长。
　　这趟探索收获是有的，但因此获得了必须完成的事务，夺不到月桂神弓，那她现在得到的传承是完全百搭的，然而，那个持有月桂神弓的神明罗斯，却是连月桂女神都无法战胜的军团长……
　　“我这里的事情还是需要和同伴商量着来才行。如果想要保住我收获的新月传承，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如何都无法完成的。”
　　小楠想清楚各种细节后，将自己在神墓遇到的情况通告给了所有的猎人同伴。
　　……
　　同一时间，遗忘迷宫。
　　已经达到下迷宫二层处的王辑正小心翼翼等待看守狱卒们的轮换，来自监狱外的小楠便将一大堆找到的信息通过树阵联络机传递了过来。
　　“她居然得到了一个神明的奇迹传承。收获不是一般的大，果然在这里的文明遗产探索广度超越想象。新月传承是必须要保的，但我现在没有办法离开这座监狱，只能由监狱外面的同伴来做才行。”
　　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王辑缕清了思绪，他现在的位置就在监狱内部，任务就是将代达罗斯父子救出来，而想要离开这座庞大的迷宫监狱还需要监狱外部的同伴帮助，同样，在监狱外部的同伴探索，也一样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支持。
　　王辑在这里是暂时无法脱困了，他只能将自己承担的任务进行到底，救出代达罗斯父子，外面的话，或许星界天使可以帮忙？他一个念头想到这里，星界天使便马上回应了。
　　“我没问题，太阳神域的次元膜无法阻止我的降临。但你想好了，我一旦进入到那里就没那么轻易离开，因为那片神域的主宰是可以与神域融为一体，进行真理封锁的。我去了那里，你的这个小弟就得自己面对那个半神骑士依修卡尔。”
　　……
　　米诺斯王国，狐尾松森林。
　　黑暗的树林中乌鸦们瑟瑟发抖，沉睡在土地上的两名人类女子还在昏迷不醒，苦恼的意柯塞汀望着前方那个光翼耀眼的天使，愁眉苦脸。星界天使回头看了年轻的工程师一眼，回过头，用意识与王辑沟通道：
　　“他现在是明显知道了你的意思，但是看他那表情，像是对独自面对依修卡尔这种事情没有足够的自信。你确定要让我过去吗？”
　　“你能帮忙杀死一位神吗？如果能的话就去，如果不能的话，那我另想办法。”
　　王辑的回应很简单。
　　意柯塞汀？不存在的。王辑本就是打算让他独自历练的，如果在诗人海湾，连一个半神骑士依修卡尔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他怎么去面对就行九星难度评级的核心文明探索？让他自己独立生存吧，王辑对团队的资源比重，一定是会往重心偏移的。
　　“好，知道了。那我就去吧。”
　　回应之后，星界天使暂时切断了与王辑的意识联系。更准确来说，是她切断了王辑可以感应她意识的那部分联系。至于王辑那边是什么情况，她依然一清二楚。
　　“我要准备动身了，米诺斯王国这里就让你一个人处理。你不是心里在想有我在，就没那么清闲了吗？现在你可以自由行动了。”
　　天使的双翼张开，作势准备飞走。
　　“等等！”
　　意柯塞汀吃惊道：“那个半神骑士依修卡尔厉不厉害？我连这些信息都不知道啊！要不老大您再稍微保我一段时间，等天亮后王家的半神骑士到来，你把他们全部消灭了再走？”
　　“那边的祭礼是不等人的。”
　　天使断然否决：“他说了，你在你们文明的大本营接受了最高强度的精英训练，再临走前又和同伴索要了受难之钉，后来又得到了神王心火赐予的阳光奇迹，手里又有控制一切的发条核心，如果这样的你依然连一个半神都无法面对……”
　　天使望着黑暗树林陷入了短暂沉默，片刻，开口说道：“那你就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废了，你的实习，他只能够给打零分了。”
　　说完这些，天使扬翼飞上月空，消失不见。


第五百五十二章 制造混乱
　　探索时间第35小时，遗忘迷宫。
　　黑暗长廊中突然发出轰雷似的爆响，位于迷宫一层、前往二层入口的狱卒们结队赶往声音发出的方向勘察，即使如此，它们依然留下了数位狱卒看守在二层入口处，怎么都不离开，死活要蹲王辑。
　　狱卒们对猎人的行踪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因为迷宫太大了，对方怎么逃，它们都不可能围追堵截得到，但关于猎人的目的它们是无比清晰的，只要确定了这点，它们死守在通往监狱更深层入口，不愁猎人不会自投罗网。
　　就算不来，猎人也是时空断裂层之后的人类，不可能在这里长久呆下去的，一旦时间超过，他就会被灵魂剧毒所咒杀，到这一步的话，狱卒们就更不需要有任何担忧了。它们是这样的想法，王辑也能判断出，它们是这种思维。
　　他在这入口附近已经试探过好几次了，各种声东击西和智商博弈，最终都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于战术上，王辑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因为对方的战术思维太过简单，只要死守一个点，以不变应万变，逃狱的猎人就休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几番博弈之后，王辑也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知道再这样拖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他才是真正需要着急的那一方，那些狱卒可不着急，哪怕跟他在这里玩一辈子心理战，都只当是漫长岁月和使命中的余兴节目。
　　他决定开始冒风险了。
　　第一轮的阳光枪爆炸，声东击西地引开了狱卒的部分队伍后，王辑开始在长廊到处留下光点标记，作为需要跳跃的点，做好标记点后，他绕开躲藏，等待火速支援回来的狱卒队伍过去后，再次用方向阳光枪吸引注意力，然后趁势继续做光点标记。
　　不需要多长时间，他就在进入二层的入口附近区域，布下了足够多的光点印记，完成这些准备后，他重新站在黑暗的长廊中，面向那些黑暗中不再发声的生物。难得有越狱逃出来的生命，在附近狱卒这么多的情况下，它们也并不想让这个人类被马上抓到。
　　“你们想出来吗？”
　　王辑面对那些黑暗生物说道。
　　没有回应，此刻任何回应，都有可能惊扰狱卒。
　　“那好，我现在放你们出来，然后，你们在外面把其它人也都放出来，放出来越多越好，你们不都是有背景的宇宙大人物吗？那就别怕，尽管闹，谁能自己逃出这座囚笼，那都是它个人的本事，与我无关。”
　　话音落，颜王的智慧已然从黑暗中挥出，清脆的锁碎声响起，困锁囚笼的大锁咔嚓一声落地，声音响起的瞬间，王辑挥手甩出幻影剑，以光点跳跃，闪烁在迷宫的各个长廊中。
　　啪！啪！
　　……
　　一面面闪电铸造的大锁被凿开，被封锁的囚笼大门无力的松开。很快，莫名地低吼声在迷宫中开始回荡，那一个个身躯庞大、体型恐怖的生物从巨大的囚笼中爬出来，它们出现在迷宫的刹那，便挥起了各自无坚不摧的锋利爪牙，从外部击碎了周围囚笼的巨锁，一时间，不知名黑暗生物的咆哮开始响应在各处，而且声潮不断变得厚重，隐约间，有太多门锁落地的声响，埋葬在生物咆哮的声音里。
　　二层入口处。
　　“什么声音？”
　　“那些东西又皮痒了。”
　　那些身躯破碎的狱卒们也明显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但这些生物的嘶啸并不具备任何意义，它们提供的所有线索都是半真半假，里面还藏着对它们这些狱卒的嘲讽，没有一位狱卒会相信它们的话。
　　“我去看看，你们守住这个入口，别让那个逃狱的猎人闯进去。”
　　一位狱卒对周围发生的情况感觉到了不妙，因为那些声音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远，这样的集体暴动是很少见的，它敏感地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最终提起灯笼，警示同伴一番后，前去调查。
　　它提着心火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旋即，它似乎发出了一个吃惊的声音，甚至都顾不上通知同伴，那本就破碎的身躯立刻被撕的四分五裂，爆裂的灵魂也在没来得及吞噬攻击自己的目标时，被撕的粉碎！
　　一个狱卒的死亡，呈现出的是青焰尸身爆炸的状态，瞬间这样一个狱卒像焰火般爆炸，很快就引起了其它狱卒的注意力。
　　“你们死守在这里，我们过去看看。”
　　驻守在二层入口的狱卒们马上分成两队，一队提起灯笼进入黑暗迷宫中调查，另一队依旧守在二层入口，不愿放弃对越狱猎人的堵截。可很快，那些黑暗的长廊中，陆续出现了一些闪光点，远看像是它们许久都见不到的星辰，等到近处时它们才看清，那是一双双眼睛。
　　“完了，那个猎人把这里的生物全部放出来了！”
　　这一瞬间，狱卒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妙，可那些被囚禁已久的怪物们，是不可能等待它们思考和反应的，那些身躯庞大诡异的生物，很快伸出了自己的獠牙冲了上去，撕碎狱卒的身躯，吞噬它们的灵魂，以发泄自己被长期囚禁的怒火！
　　因为它们脱困的缘故，原本那些对它们有着巨大伤害的锁链、鞭子，都在它们获得自由时失去了功用，任由那些头戴牛头盔的狱卒们如何拼命挣扎，它们本身的力量和这些可怕的关押生物还是差太多。
　　沦陷也只是片刻间的事情。
　　眼看混乱的种子已经发芽，王辑也不再管一层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动乱，他趁乱从黑暗中飞跃出去，一路光点闪烁跳跃，直奔二层。而就是这短短的路程，也仍然有无数狂暴地气流从他身边飘过，那些得到释放的生物仿佛忘了这个人类是它们的恩人，转眼就想抓住王辑，将他直接吞噬，甚至不会和他有任何交流。
　　原本还有智慧、能够跨越语言交谈的这些宇宙生命，在离开牢笼之后，马上就变成了贪婪杀戮的怪物，没有任何理智，也不屑于去讲理智。
　　“果然我最初担心的风险是没错的，这些被囚禁的圣人佛祖都是吃人的，被关押时用尽一切手段求生，一旦脱困，翻脸哪还认人。但这也实属正常，在它们看来，我本来就是可移动的食物而已。”
　　王辑从相互厮打的黑暗生物中快速闪过，认清了这些天尊大神是什么东西后，他在一层也不多逗留，等光点印记打出来后，他一个纵身，直接飞进二层。
　　……
　　遗忘迷宫二层；
　　通往一层的入口处同样守卫着大量的狱卒，和一层的狱卒相比，这些狱卒身上的火焰呈现出了一种明显的紫色，这大约代表它们层次更高的缘故吧。伴随着迷宫层与层之间的空间隔膜震动，守卫的狱卒们马上意识到，可能是那个逃狱的猎人到来了，它们迅速提起锁链，一身黑雾般的灵魂力量流逝，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而，穿过空间隔膜的，却是一个一层的狱卒。
　　“不好了！那个猎人放了一层的那些灵魂粮食，现在一层已经暴动，马上就蔓延到这里来了！”
　　到来的狱卒身躯尚未着地，在空中便告诉了它们这样一个严峻的消息，二层的狱卒们顿时一滞，顷刻之间，无数可怕的爪牙穿过空间隔膜，挤进了二层过来。
　　“暴动！暴动出现了！”
　　狱卒们精神一紧，一面通知所有同伴，它们一面马上展开防御，准备抵抗这些怪物进入二层，破坏迷宫二层的监狱秩序。但这哪是那么容易的，那些被囚禁的宇宙生命转眼就冲进了二层，面对那些天克它们的武器无所畏惧，抓起狱卒就是撕裂和吞噬，不讲任何道理，乃至于战争的宣言，那景象完全就是发疯的野兽作乱，瞬间撕碎了狱卒们的阵型，将它们逼得的四散逃窜。
　　一派乱象中，二层的狱卒也开始四散逃亡，而那个来自迷宫一层的狱卒紧跟在它们身后，在跟着一个落单狱卒闯进一片孤零零的长廊中时，它突然从破碎身躯中拔出一把流光长刀，冲着身前的同伴，一刀将其身躯与灵魂全部斩灭。
　　呼！
　　紫焰散开，从狱卒伪装中变回原形的王辑一把结过落下的心火灯笼，读取了相关信息。
　　“依然是没有四层以后的详细资料吗？”
　　没有得到收获，王辑也不久呆，扔掉了一层狱卒的心火灯笼，提起二层的新地图，他直奔第三层，没有任何逗留的意思。在这迷宫二层，所有的囚笼都不再和一层相同，在长廊两边全都是完全密封的监狱，内外不留下任何的缝隙，即使如此，王辑依然感觉到，那每一座囚笼里面，都有一种深邃未知的力量，正在不断引诱他去打开囚笼的大门，将里面封锁的道具拿出。
　　那种魔力难以形容，但王辑想到，这些对诸神都足以产生威胁的道具，对他也绝对不会有好处。想想那些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的道具诡异处，理智告诉它，这一层关押的物品非同一般，最好还是别惹的好。
　　你惹一个宇宙生命，它再强大也是一种生命，但那些不是生命的道具和物品就不同了，你难以猜测，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有怎样恐怖的效果。更何况，这座监狱关押着的，是诸神毁不掉、杀不死的东西，放在这一层理解的话，就是这里被封印的道具和物品，都是无法被摧毁的东西。
　　不像一层那些宇宙生命，可以通过对灵魂力量的蚕食，最终将其消耗掉。这一层迷宫关押物的恐怖之处，远胜一层那些狱卒们的灵魂粮食。


第五百五十三章 神格
　　文明探索已经过去35小时；距离太阳虫的灵魂剧毒发作还有最后37小时；
　　那是在太阳女神所居住的空中花园，巨大树洞里静待消息的王女终于还是犯了难，因为这段时间猎人同伴一系列的信息收集缘故。本来，她是打算就像现在这样，躲在树洞里等时间过去，探索都结束后再出山的，如果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就不需要去听米高神族的指派，但如果同伴都失败了，她也能通过完成米高神族的约定，自己逃生。
　　她本是处于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现在却因为刘小楠收集到的一系列线索，必须行动起来。她原本甚至都不需要知道树洞里躲着的是什么人，现在她知道那里面就是曾经的神后。
　　“又催促了，且不说我能不能杀死神后，夺取道具。就算夺到，也必须是交给米高神族，你们不能马上来支援，我也很绝望啊。”
　　树洞的尽头是一面紧闭的木门，她躲过了一路上设下的所有障碍和陷阱，现在就在这个位置，迟迟不肯进去。一来面对神后她的信心不是很大；二来就算接触顺利，她也不知道后续的行动该怎么去做。
　　没伙伴配合，她被神后和米高神族夹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浪费了这么久时间后，王女眼见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只能硬着头皮给刘小楠传递信息，告知她自己目前的处境尴尬处，希望她能做出配合，至少也要把自己从这树洞中给救出去才行。
　　小楠的回复马上到来：
　　你先进去和神后混着，情况合适我们会告诉你怎么做，在此之前就呆在那里别轻举妄动饥就好。尽早去和神后认识，别到我们需要的关键时刻，你才冒失闯进去，一点铺垫和准备都做不到。这种小事如果做不到，回去你就能歇业养猪了。
　　同伴的回讯就这样简单，看着那一行行文字，王女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一声叹息，她现在算是完全懂了，自己在这里就是充当一个人手混子，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不需要的时候她是连一点用都没有。
　　是啊，只是眼前这点小事，她就觉得自己进退不能，很难去随机应变。换成其它地方的任务，相比也一点都不比这里的好过。
　　咚咚咚。
　　王女起身，敲了敲黑暗中的朽木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尝试推了下门，那夹杂陈腐气息的木门纹丝未动。
　　“有机关？”
　　她愣了下，手掌用力去推门，木门依然纹丝未动。
　　“用拉的。”
　　终于，木门后一个衰老地声音响起，终结了这次尴尬。王女窘迫地将手伸进门缝里抠了下，艰难地将木门扒开。
　　树洞尽头的木屋除门外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窗户，就像是监狱一样的环境。木桌上的一盏不灭明灯照明，通红的火焰照应着封闭木屋，房间的一旁摆放着一张大木床，那所谓的神后，就坐在床上，老而不衰的眼神注视着到来者，胸前紧紧抱着一个盒子。
　　神后比想象要衰老的多，王女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白发已经能垂在地上绕整个屋子一圈的老人，屋子里的地面也几乎都被她的头发所摆满，王女打开门后都没有落足的地方，但她一眼注意到了神后手中抱着的盒子。
　　那个盒子的外型已经看不清，因为被神后紧紧抱在胸前，她臂弯上的经络和血脉都似乎和盒子外壳上的纹路联络在一起，整个盒子也已经完全和她身体完全长在了一起，表层覆盖着并不复杂的细胞层。看得出来，她为了保护这个盒子不被人抢走，是用尽了手段。
　　“说清楚你的来意吧。”
　　神后沙哑的嗓子说话。“不要欺骗我，你到这里和米高神族绝对有撇不清的干系。”她说，“要是说的话好听些，我说不定就会有所松懈，让你趁机抢走我的盒子。”
　　这句话有种嘲讽的意味，神后这么说显然是对来访者抱有巨大的戒心了，可以说接下来无论对方说什么话，她都会当耳旁风的。王女虽对人心与性格的猜度上，不是那么聪明，但对方这样的表态，她还是能听懂的。
　　“对，就是米高神族让我进来的，否则我该呼哪能踏足神域，更别说是太阳女神住的地方。”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王女用脚推了推地上的头发，给自己找了个能站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忌讳，直接说起了来意，“那个虫子说尝试用我的身份来获取你的信任，然后伺机夺走你的那个盒子，我的身份是猎人，你看咱们是不是有关系，或者说，您年轻时，曾经和哪位风流的猎人有一退，能触景伤情？”
　　“呵呵。我年轻时，这个星球上的猎团尚且还不成型，我是太阳神域的神后，会和那小小的猎人有关系？”
　　神后冷笑，脸上的皱纹挤压在了一起，旋即，她的面部表情稍有舒展，“我和猎人没有任何关系。”她说，“但是你们这一脉羽人，我却是知道由来的。你们是我的儿子，用火焰创造的种族。”
　　“别讲这些不科学的，种族从来不是创造，而是自己繁衍生成的。”王女在屋子里艰难地踱步，用脚尖盘在地面上的白发，她的处境依然窘迫，但说话依然很硬气，“想好什么时候把盒子交给我了吗？老东西。”她趾高气昂地说。
　　“果然是失去了信仰的生物，面对诸神，连一点基本的礼教都没有了。”神后抱着盒子冷笑，“你这样子是没办法取得我信任的，孩子，你应该给神说些好听的话，这样神才有可能保佑你。”
　　“少废话，我把你吹上天你一样不给。别当我是傻子，还要被你随意编排。我告诉你，我现在不过是等时间而已，等我的同伴过来救我……我到时抢保证会温柔的抢，毕竟看你这样子也不容易。”
　　王女终于走到了一个木箱子旁，嫌恶地用自己随身准备的纸巾擦干灰尘，然后才坐下来，这一坐，她就准备就现在这样混下去了。面前的老人可是假象，她的真实身份是曾经太阳神域的神后，清楚这点的王女不抱任何幻想，她就准备这样先拖着，等时机一到，就明着把道具给抢到手。
　　现在的话，情况不是很合适，她怕自己刚抢到手，米高神族后脚就得把这个道具给拿走，联系到外面的神族这么久都能从神后手里搞到道具，王女觉得，道具暂时放在这位神后身上，远比她拿着要安全许多。
　　在她说完这些后，神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神后苍老的面容微笑了起来，她说道：“孩子，你似乎相信了某种谎言。”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傻子？我根本不可能给米高神族做事的，我连人都信不过，怎么会相信虫子？倒是你们太阳神族……我可是知道很多往事，没想象中神那样的光彩啊。”
　　王女反唇相讥。
　　“不，我不是再说你是否应该相信米高神族的事情上。”
　　神后摇头，否定道：
　　“事实上我是说你相信了自己同伴的谎言。你应该相信米高神族的，因为只要你能从我这里拿走这个盒子，交给米高神族，它们就放你离开这个世界，并解除你身上的太阳虫毒咒。那是个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种族，哪怕你是独立猎人，你曾经与神明为敌，它们只要答应过你，就绝对会说到做到，绝不追究。因为你们太弱小了，弱小到对他们来说甚至都不可以正眼去看你们，或许仅仅是它们花时间关注猎团这种组织所消耗的功夫，就已经超过了你们猎人在一个宇宙年代里，所能对世界产生的影响。面对如此弱小的你，掌握秩序和平衡的米高没有理由去欺诈，来违背自己的约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女摆明了一副油盐不进地样子，她不选择主动出击，这个神后倒是开始攻击起她的立场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同伴是没有办法拯救你的。你在这里的等待是无谓的消耗而已。”
　　神后认真说道：
　　“他们都会死的，你的同伴面对太阳神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在太阳女神没有出手之前，她们或许能够进行种种迂回，而一旦太阳女神出手，你们就没有任何胜算，她已经和这片神域融为一体，拥有着至高无上的位格。”
　　“星空主宰嘛，知道，我的同伴都杀过。没什么稀奇的。”王女满不在意地说道，“还有什么把戏，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吧。”
　　“那看来你的同伴确实有战胜的希望。但就算打败太阳女神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还是需要面对米高神族，那个来自米高的使者常驻在神域，它看起来很弱小，甚至力量不及一个半神，但它所能代表的东西却非同寻常。你的同伴没可能在米高神族的手上，夺走米诺斯监狱的控制权，这个小小的盒子，对它们来说远比你们一个宇宙是否存在，还更加的重要。”
　　神后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盒子，怅然若失地说道：
　　“这样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孩子，说说你翅膀的故事吧，我记得我的儿子在创造羽人时，他们获得的翅膀是洁白无瑕的，那是信仰纯净的象征。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在那粒子停止振动的未来。”
　　“没什么，浴火重生而已。”
　　王女回答语气装的很是轻描淡写。
　　……
　　太阳女神殿。
　　从远方战争前线归来的军团长罗斯在评定了月神的作乱后，恭恭敬敬地来到了主神的神殿面见主神，但在这里等候他的只有米高神族，那个头部好像马蜂窝的星空种族。罗斯军团长内心带着谨慎而又虔诚的信仰与喜悦归来，最终见到了这样一个在他审美观中很恶心的生物后，顿时有些扫兴。
　　“请问主神现在在做什么，是已经休息了吗？”
　　阶梯下方，一头金发面容俊朗的军团长在向高贵的米高大人做过基本的问候后，问起了主神的去处。
　　“你问这些又是为什么。”
　　阶梯最上方，神座旁的米高大人用审问的语气发话，它那马蜂窝似的头部不断向外倾泻着晦暗的光瀑。面对台阶下静候的英朗神明，米高似乎并不准备给任何的尊重。“如果我告诉你女神已经休息，你又怎么样？从我这里告辞，然后到女神休息的神房，做舔它脚趾头的男宠吗？我英俊的军团长。”他接着说出了这些令神也为之难堪的话。
　　台阶下，罗斯军团长无声地钻攥紧了拳头，黄金铠甲下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显然是感到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被那个高高在上的外族虫子。
　　“我从战争前线归来。”
　　他压低声音说道：“当听到您说月神有可能受人性控制，侵犯圣山神威时，我毫不犹豫地带着军团回归，我只是向问候主神，却不曾想到，受到您这样的侮辱。”
　　“我为神国立过功。我为主神流过血。是这样的态度吗？”
　　米高地声音扬高，然后缓慢放下：
　　“多么熟悉的论调啊。还是两亿年前时，我们接触的伟大血裔中，就已经开始产生了这种论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至高无上的全知全视唯一、浩瀚世界的真理之主，为何其后裔不能够永远像他那样，保持着永久的神性。那时还是真理之主尚且还在思考的时候，它就看到了他所创造的子嗣，一步步被这物质世界污染了纯洁的神性。军团长，你告诉我，侮辱是什么意思。”
　　军团长猛地抬头，大声说道：“伟大血裔的尊严不容侵犯。”
　　“神需要尊严这种概念吗？”
　　米高问道：“那只是低劣的种族面对至高无上的伟大征服者，所奉献上的概念而已。它本没有任何意义。伟大血裔不容侵犯的只有利益，军团长，你的利益只在主神的脚趾头上，在你那卑微污秽的欲望上。月神作为太阳神族伟大的一员，即使她有错误，也不能否认它的地位，你甚至连亲手将自己的同族、将赐予自己月桂神弓的长辈送往神墓的想法都没有，就急着来面见主神，这就是你的尊严吗？”
　　“……”
　　罗斯默默咬牙，金发垂下，默不作声。面对一个外族人对自己的训话，他在心里早已经无法忍受，但就是那所谓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忍下来。过往的经历和曾经的见闻，血的教训告诉他，只有容忍才能是神。
　　不能容忍，不被米高神族认为是神，那他即使拥有最纯正的伟大血裔血统，米高说他不配为神，他就不配。
　　“只有最伟大的高尚和没有欲望的无私，才是伟大血裔的传承。只有最冰冷理性的思考，才有资格支配世界。军团长，你应该好好醒悟，你已经被人性控制成什么样子了，伟大血裔可不是那些最初从无名之雾中蜂拥出现的无主亡魂，强烈渴望着物质和存在，接受伟大的使命，就应该有伟大的理性。”
　　神座旁的米高依然孜孜不倦地教育着下方的“学生”。
　　“不瞒你说，你在渗透渗透进入太阳神域的猎人身上，甚至都能发现了比你更纯粹的神格。我难以想象你们为何会堕落到这种地步。但拥有这样高贵血统的你们，依然是我们的保护和监督的对象。”
　　米高叹息道：
　　“所以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去主持祭礼吧。祭礼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太阳神域，到前线去做你作为神应该去做的事。那无关任何荣耀，而是你天生便注定的征服使命。战事结束后，你就可以回来。但记住，那不是让你给主神舔脚趾的机会，不要再让我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否则你不配再做为神，你应该就像那些眷民，去可耻地自甘堕落。”
　　“……”
　　被痛批的军团长罗斯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一身不吭地转身从神殿离去，走到神殿大门处时，米高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不要试图再去打扰主神，它现在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再做。那不是它用男宠的时候，而且就算有，也不该是伟大血裔。它作为主神可以当你作为眷族；但你不要将自己当成卑微的仆从，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让真理之主蒙羞。”
　　军团长罗斯突然站定，他头也不回地问道：“真理之主也会感到蒙羞吗？那它应该苏醒，看看它的血裔是如何被尊贵的米高神族支配才对。”
　　“它不会蒙羞，这种话只是我针对你那可怜的尊严而已。”
　　米高冷漠地应答：“但超出真理之主锁定规则的东西，它会毫不犹豫地摒弃。比如说没有遵守它规则的后代，它会轻而易举地抹除。哪怕是让一个卑微的人类成为主神，它也不希望看到主宰星空的是你。另外你需要记住，支配诸神的不是从不是米高神族，而是真理之主。”
　　军团长罗斯无言以对，披着沉重的铠甲离去了。
　　他受够了在站在自己的神域受外族侮辱的耻辱，这样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作为这次平乱的主要功劳者，他非但没有受到肯定，反而被一个他随手就能碾死的生命高高在上，对他种种羞辱。
　　如果不是顾忌米高那掌控星空宇宙的力量，太阳神域不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对诸神说三道四的卑微生物。
　　怀着愤怒，太阳军团的军团长默默离开了空中花园，前去祭祀场，负责举行古老的祭祀仪式，真理之主所降下的使命。
　　……
　　等待太阳军团的军团长离去后，守候在神座旁的米高大人身体也似乎软了许多，它软弱无力的臂膀靠在神座的边缘，支撑住了自己的身躯。
　　“这些神马上就要沦为失败品了，真理之主的意思是对的，这种轻易能够被人性所感染的存在，根本没有资格再持有神的位格。”
　　望着军团长远去的方向，这位米高大人心中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是作为一方神域的驻守代表，它在这座神域见闻所带来的思考，旧的主神将自己变成一头牛去发泄欲望和怒火，而它留下的子嗣，也是个为欲望不惜将自己放在主神脚下作为宠物的废物。这些事情，它统统都要回报给自己的族群。
　　而这些不合格的神，何时处理掉还是个问题，至少米高知道，为了米诺斯囚笼的稳定，这一切都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
　　想到米诺斯囚笼时，神殿外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军团长进来了，这个体型庞大的光焰巨人向它报告了一件不是很好的消息：遗忘迷宫现在陷入暴动，越狱的猎人打开了一层的囚笼，放出了那些兴风作浪的宇宙生物，目前监狱一片混乱，单凭狱卒的力量，很难镇压那些已经脱困的宇宙生命。
　　“我们可以马上前去支援镇压，但要恢复秩序恐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事情。”军团长汇报道，“所以米高大人，我们希望罗斯军团长可以留在这里，带领我们一起镇压监狱的动乱，有他的帮忙，一切工作都会更加顺利。”
　　“神的任务只是负责监狱外部的安全，伟大血裔应该要做的是征服，而不是在区区监狱里去镇压那些早已经被打败的弱者。罗斯军团长在负责祭礼后，马上就会前往战争前线，执行征服的使命。”
　　米高的意见很是坚决：
　　“还有你们也是。那里的事情交给狱卒，和你们没有关系。告诉那里的狱卒，把它放出来，让它维持遗忘之地的稳定。狱卒知道放谁。”
　　“是。”
　　……
　　探索第35小时，遗忘迷宫。
　　位于迷宫二层的王辑一路用心火灯笼指路，竭尽全力往第三层的入口赶去，目前二层已经陷入混乱，那些从一层闯进二层的宇宙生命们已经处处可见，混乱到这地步，王辑也不得不尽量避开这些麻烦。
　　行程过半，到处都是生命嘶啸的迷宫中，突然出现了一次猛烈的迷宫震荡，一瞬间，遗忘迷宫自有的重力突然消失了，王辑在这瞬间险些失控地偏离光点跳跃的轨迹。但很快，重力恢复正常，而那强烈的震荡，从出现后就没有再停止过了。
　　“发生了什么？”
　　王辑有些惊讶地感知着心火灯笼描绘的监狱地图，在震荡出现后，心火记忆的地图上也出现了巨大的感应，一个莫名散播波纹的光点，在地图上出现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失去意义的哲人石
　　“那东西……”
　　锁定到地图上那个散播波纹的光点后，他脚下的地板就在不断第猛烈震动，从地图上去做距离判断，王辑直觉那个光点距离很远，甚至和他都不在一个迷宫层，但就是这样一个未知怪物的行动，让整个监狱都陷入了强烈地震动。
　　“应该是个很难缠的东西，那个怪物所在的方位，和第三层的地理也不相符，它应该是第四层乃至第五层的，移动速度很快，马上就到第三层了，移动路线……很有可能是朝这里的暴乱来的，我现在过去的话，按时间计算，可能会正好和它撞上。”
　　目前处于监狱二层的王辑在快速估算了自己赶路时间，和那个目标光点的移动速度后，直觉告诉它应该先避开，目前自己的心火被扣押情况下，他最好是不要冒任何风险，在无法确定目标的威胁程度情况下。
　　他现在毕竟是在8星困难度的核心探索中，如果按照副本思想去理解的话，先前路上的小怪他可以不在乎，现在遇到的“boss”，就一定要慎重。
　　原本的路线彻底作废，王辑放弃了开始规划的最近路线，绕道前往三层的入口，让自己绕开和那个光点的路线。伴随他的路线转变，他在心火记录迷宫地图中看到的，那个目标光点的行动目的也彻底暴露。
　　它已经抵达第三层，并且选择了最近的路线，正在往二层的入口赶来。
　　不敢想象，王辑如果按照先前的路线行走，有八成的可能性会和这个光点相遇，而且就算那时再转路线，也很可能暴露在光点的活动区域内，无处可逃。
　　十分钟后，王辑在接近进入三层的迷宫长廊停止脚步，开始绕道往更远的地方偏移，一面错过相对开阔的区域，避免和光点的正面相遇，另一方面也是为避过那些从一层闯到二层的宇宙生命。
　　这些逃犯的蔓延速度，一点不比王辑赶路的速度要慢。
　　昏暗的长廊中逐渐多出了那些宇宙生命的呼啸，起初它们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伴随距离王辑越近，那些声音便越大，在相对空旷的迷宫区域，声音不断回荡，并夹杂着一些对监狱的破坏声。
　　“这里一定有藏着足以离开监狱的道具！”
　　“认真找找，只要找到，我们就能脱困了！”
　　“呃啊……”
　　逃犯们的交流中穿插一些莫名奇妙的惨叫，长廊中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些凶灵与鬼魂恶灵，以黑暗物质的姿态在迷宫中到处徘徊，诡异的乐章也在不知名的方向响动着，偶尔还有些莫名的大笑声，以及某种金属震动产生的声音。阴风阵阵的迷宫里短时间好像很多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那些家伙动了这里的道具，道具对环境的影响已经出现了，这一层不能久呆，避开那个东西后就赶紧到三层吧，坚持在这里没有意义。”
　　王辑感觉到了不对劲，安稳潜伏在某个囚笼上方的角落里一动不动，暗中观察。昏暗的迷宫里心火灯笼的光芒渐渐变得多起来，颜色也格外显得谣言，四面八方的长廊回荡着宇宙生命此起彼伏的呼啸声、交流声以及惨叫声，还包括了其它难以理解地声响，那就像是他在地狱时，红海科学家给他听过的天体运行产生的声音一样诡异。
　　他知道这一层现在很危险，是不能久呆的，但是要走，也得等到更深层那个释放的怪物，进入到二层和他完全错开才行。
　　这一刻马上就要到来。
　　迷宫中杂乱的声响越来越多，王辑反而越来越安静，到最后一刻，他甚至连呼吸暂时停止了，整个身体伏在囚笼的上方，陷入了完全静止的姿态，静静在暗中观察着马上就要出现的变化。
　　这一幕到来的样子，是一个暗影在不知不觉中吞没了整个迷宫时的景象。王辑在这一刻，也没有捕捉到暗影降临时的场景，等他回过神来时，迷宫二层就已经被抹上了一层透彻的黑暗。
　　那个从迷宫四层赶来的不知名生物已经到来了，它出现的时刻，昏暗的迷宫里除却心火依然点缀着星光外，整个迷宫都陷入了彻头彻尾的黑暗。
　　“怎么回事！”
　　“是谁触发了环境类道具吗？”
　　那些深陷黑暗的宇宙生命也慌了，从狱卒那里抢来的心火灯笼不断第摇曳，形似颤抖。它们惊疑的片刻，迷宫空间突然出现了无比猛烈的震颤，一个类似怨灵咆哮地声响出现，无比厚重和沙哑地声响瞬间充斥了整个迷宫，某种幽邃的气息在猛烈第喷发，在空气中产生了一种类似火线的光纹在剧烈变化。王辑都没有观察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写宇宙生命的惨叫声便此起彼伏的出现，紧接着又出了戛然而止的情况。
　　“恶意。”
　　王辑心头冒出了这两个字，他隐约感觉到了那种存在有一似有似无的恶意，但没有神王心火的回响支持情况下，单凭他目前的灵视，能够观察和感应到的事物实在太有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出现的不知名怪物档次太高，高到王辑无法直接观察。
　　很快，黑暗从这片区域消失，开始向第一层的入口快速推进过去。一切结束后，那些心火灯笼全都孤零零第落在地上，属于心火的不息光焰也彻底消失了，迷宫依旧一片昏暗，直到这时，王辑才从暗中观察的小角落中出来。
　　迷宫长廊中已经陷入死寂，那些宇宙生物有的显露了自己的尸体，有的则直接在空气中消散了。王辑站在长廊中央，他看到了一个下身是章鱼的某个宇宙生命，它已经完全了气息，在头与脖颈的腮处，出现了一个被撕裂的黑暗口子，那是伤口？也不尽然，看起来更像是某种自然生成的穴位，因为里面的肌体并没有呈现出撕裂的破坏状态，只是这个黑洞出现在尸体的身上有些不符尸体的全身状态。
　　王辑注意到，整具尸体像是被火灾现场救出来的，血肉已经失去活性，不存在任何生命力的反应，而且在身体系列的洞穴中，还从内外向外冒着似有似无的黑烟。在这未知生物曾经活动的现场，封印道具的门锁也有被挣开的，也不知道那生物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体，具备怎样的力量，它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做任何事情，这里的一切生机便没有了。
　　“有些厉害啊，没有回响我根本无法判断这种生物的信息，刚才要是和它对上，还真可能是凶多吉少。”
　　稍作驻足，王辑决定马上动身，不再现在这危险的地方就呆。他转身时，余光突然扫过一个金属大门打开的囚笼，一眼撇过了某个道具，惊鸿一瞥，王辑又猛地回过头，看向了那个囚笼。
　　那里面封印的是一块泥土附着的石板，石板的形状不是很规则，就像是某种风化的岩石层，因为道具信息的稍一闪现，王辑的注意力被这石板重新拉了回去。
　　道具名称：失去意义的哲人石
　　道具类型：收藏类道具
　　道具介绍：没有人能够准确地回答出生命起源，从哪里来也一直都是深邃的哲学问题。明悟这个问题，可以让人得见真理。在蛮荒宇宙中，曾经有这样多的起源石板，它被最早生命称为哲人石，蕴藏着关于生命起源的秘密。这枚石板曾经也有这样的秘密，但是经过伟大血裔的清理整理后，哲人石大都已经被封存处理。经过漫长的岁月，它们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与功效，变得不再那么有用，也不能再为后来者点亮真理之路。
　　道具效果：将此道具拿给某些古老宇宙生命或者宇宙收藏家，可以换取一定程度的物资报酬。
　　道具备注：无用之石。
　　——源于A号实验机。
　　“哲人石，在这层封印着很多的哲人石。”
　　驻足的王辑回望黑暗的迷宫，刹那间，明白了为何自己再难以找得到哲人石的原因，这种东西是蛮荒宇宙时代的产物，而且都被神明给统一封印在了遗忘之地，直到他现在看到时，这些哲人石都已经失去了本应该有的意义。
　　“那么？在这里是否还有意义尚且存在的哲人石？”
　　王辑不禁想到这个了问题，可是，那逐渐远去的呼啸声最终还是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算了。”
　　王辑回头，往第三层的入口快速赶去。
　　他现在没有神王心火傍身，有些险是冒不得的，哲人石这种东西想想就好，树阵说它们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王辑还在这里白费功夫，可不是明智的选择。浪费时间在极具风险、且能否得到收益机会很还很渺小、甚至不可能的事情上，他还没贪婪到这个地步。
　　到这监狱的目的是来找代达罗斯父子的，这点王辑清楚记得，任何时候还是坚持自己的第一目标最为稳固。
　　……
　　迷宫三层。
　　王辑到这里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和前两层不同，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书库，那到无边的书柜连接迷宫顶部，形成了巨大的迷宫。


第五百五十五章 探神骑士
　　探索第35小时40分，遗忘迷宫3层。
　　三层的入口处和其它两层的设置有很大不同，王辑进来时，第一眼看到巨大书柜和满地狼藉的书本后，回过神，王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回头，他看到在入口处还有一个巨大的蜡池，堆积一大堆滚烫的蜡液，但说是蜡液，气味难闻的程度，就像是腐尸一样刺鼻。
　　“这样的设置绝非没有缘由，这里有个蜡池，然后前面是迷宫书库……几个意思。”
　　王辑尝试着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但实在联系不到一起，一个是蜡池，一个是他即将要走的路线，他感觉不到这里有任何联系，蜡池那边也没有相应的文字标识，指明它应该怎样做，而迷宫中也没有其它讯息指明，这两者存在联系。
　　王辑察觉应该是有联系的，但他猜不到有什么联系。
　　“那些书本应该就是关押的事件了，每本书都藏着一种对神有威胁的事件……”
　　王辑沉吟片刻，忽然，一些迷宫深处的响动传来，察觉到有狱卒在附近，它马上退到了楼梯拐角，不多时，一些很苍白无力的声音便出现了，王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不知何时，一些鬼魂似得爪子从那些巨大书柜的书本中爬出来，密密麻麻地向外探出，不断地尝试抓着什么。
　　那些失落在地上的书本一样，打开的书页里，探出了一支支细长苍白有些透明的爪子，不断在空气中抓着，书柜组成的长廊中，一位又一位的狱卒现身，它们一手提着酷似鬼火燃烧的心火灯笼，一手在地上，将那些落在地上的书本全部拍合，将其放回了书柜中。
　　那些从书中探出的爪子不断抓向它们，但最终全部从它们身体中传过去，值得注意的是，王辑发现这些狱卒们和上面两层的也不太一样，它们都在自己的头部，在那牛头盔上浸了一层白色的蜡液。
　　“是这样用的吗？”
　　有些意外的王辑立刻明白了蜡液的用法。那些狱卒将自己的头部浸染了蜡池里面的蜡液，通过这种很神秘的手段，来防止那些从书中探出的爪子对它们形成伤害。它们每走过长廊的一片区域，那片区域书柜上收藏的书本，都会探出鬼魂似的爪子来。
　　王辑用脚趾头去猜想，也能判断出那些爪子绝对不是毫无伤害的东西。
　　“但是让我满脑子全部浸上那种白色的浑浊液体……我还能看得见吗？”
　　王辑向蜡池那边瞥了一眼，感觉这种古怪的仪式，对他来说并不合适，他被浸成那样，恐怕连呼吸都办不到，在没有回响的情况下，他的行动力会大打折扣。
　　“唉，放出那个家伙，现在我们就得费心费力了。”
　　狱卒们之间在交流，看样子是对刚刚从四层放出的那个未知生物很不满，那散落在地上的书本，也明显是那个生物在经过时，从书柜中摇下来的，那个生命在做出这种事后当然不会事后，现在还得让这些狱卒擦屁股。
　　收拾完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后，狱卒们起身前往蜡池旁边，破碎的身躯伏下来，将头部直接栽进蜡池里，重新弄了一头白色浑浊的难闻液体后，起身，提着心火灯笼转身回到迷宫，重新开始了善后的工作。
　　“原来那个东西是狱卒们放出来的，是为了镇压一二层的暴动吗？”
　　王辑就在角落暗中观察，看着它们进去迷宫长廊，刺激那些书柜中的归爪探出的时间，从一系列的反应速度，王辑在估算他不浸蜡池洗头，通过迷宫的可能性。
　　心火灯笼是记录了三层通往四层入口位置的，王辑只要确定最终目标地点，然后选取最近路线，一猛子冲进去然后一路不停步的往前冲，是有可能过去的。
　　“那些爪子的出现是提前反应，但是它们从出现到完全伸出来，封闭整个廊道路，大约需要0.5秒左右，这个时间我绝对能穿过去，只要我背对它们乃至在平行线上稍出头，它们就抓不到我，可行。”
　　大致估算后，王辑开始耐心等待，等那些可能拦路的狱卒走远，他就开始行动。
　　心火灯笼提供的地图上，那个足以让整个监狱震颤的生物已经抵达一层，王辑能够想象得到，那个东西正在风卷残云般镇压着监狱的暴动，杀死所有从牢笼里跑出来的宇宙生命，它行动速度太快了，要不了多久，监狱的暴动就会彻底结束，到时那个怪物如果原路线返回，和王辑撞上的话，恐怕就不太妙了。
　　“尽快通过三层到四层吧，不多等。”
　　时机成熟后，王辑就和墙壁后面走出来，走向庞大的书库迷宫，他还没有正式踏足长廊，那长廊两旁的书柜里，便伸出了密密麻麻地苍白手臂，但也就是手掌和爪子刚从书柜里探出来，王辑已经扔出幻影剑，身影呈现一道流光的痕迹，快速闪过了长廊，那些爪子别说抓他了，就连王辑破空挣开的气流，都接触不到最起初的形状。
　　莫名的鬼魂低语在他耳边不断响动着，王辑的身影在迷宫中不断穿梭，快的可怕，从现在起直到目的地，他都不能停留，只要他半途中稍微停下，那两旁伸出的手臂就会第一时间抓到他。
　　迷宫3层的布局也比一二层乏味许多，除了书柜还是书柜，那些书本里面都放满了书本，难以想象在这里积累了多少故事，但这些故事看上去对谁都不是很友好，只要有生命的痕迹过去，它们便毫不犹豫第伸出爪子，试图抓住路过的过客。
　　危险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王辑一路上看到了许多蜡池，这些蜡池的分布在迷宫中也是到处都有的，几乎是作为了一种必要的补给点。可以说没有这些蜡池的存在，在3层的狱卒们根本活不下来。
　　相比与一二层人数众多狱卒队伍，管理第三层的狱卒也确实少了很多，大概是在这里工作的高危吧，本身就整齐划一的书柜，也不需要多少管理。人手本就不多，现在又都在收拾那些脱落在地面上的书本，王辑的出现，一路上都没引起它们的注意力，两者完全的错开，相安无事。
　　……
　　长达半小时的长途奔袭，王辑最终赶到了前往四层的入口，他所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狂舞的苍白手臂与爪子，这一路上王辑一点休息的机会都没有，高强度赶路，最终赶到目的地时，他脸上已经满是汗水，浸湿了脖子上挂着的忍者面罩。
　　“还算顺利。”
　　一口气冲出迷宫长廊，来到了相对空旷的蜡池旁，王辑终于缓了口气。进入第四层的入口并没有狱卒把守，这也算是让王辑省心的地方。就在这里，王辑选择了稍作驻足，短暂休整一下，然后进入未知的第四层。
　　在那里，心火是没有记录地图的，危险系数也会比之前的三层要高得多。
　　也是在蜡池边上准备稍作休息的片刻，王辑回头望了一眼迷宫，他猛地发现，在蜡池另一边，迷宫另一个长廊出口的地方，一个身披铠甲的高大骑士正坐在距离书柜半米远的地方，一只从书柜最边缘的一本书里伸出的苍白手臂，抓住了他的后背。
　　那个被抓的骑士就坐在那地面上，低着头，皮肤呈现出了一种灰暗的颜色，没有半点生命气息存在，垂着上身好像死去了一般，在他头盔上，还能看到已经风干的蜡液，模糊地糊弄在他的整个头盔还有脸上，在他弯曲的腿部，腹部前方，则有一团知识的光球在散发幽光。
　　“……”
　　王辑起身，小心走近了那个骑士。
　　“这个人类看上去已经死很久了，但尸体并没有腐化或者风干，它的皮肤看起来保持的很好，但出现了一种灰暗色的变化，好像被石化了一样。”
　　蹲在骑士得到面前，王辑将阎魔刀放在身体前，潜移默化地做出格挡姿势，预防尸体突然给复活给他来个惊喜，另一方面，他审视了骑士的全身，最终注意力放在了骑士左胸的徽章上，那是一把方正量尺的形状，细节的刻度很丰满，而另一边，则刻上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单词。
　　人王后裔。
　　A号实验机给了四字的简单形容，表明了骑士的尊贵身份。王辑目光往下，落在了骑士身前浮动的知识上面。
　　知识名称：王骑大剑
　　知识类型：武器运用类知识
　　知识介绍：人王后裔、王室与贵族骑士所学的知识，用以掌握量尺大剑。一位探神的骑士在抵达神域后，因为丢失了理性而心灰意冷，它被关进遗忘迷宫本要作为狱卒的粮食，但因为失去理性他的情绪也变得不可琢磨，在即将被抓进囚笼的刹那，他突然发疯地脱离了狱卒的控制，冲进了没有尽头的迷宫，因为它早已经没有理性，更不是半神，狱卒们对他也丝毫没有办法。现在，他似乎被抓进了某件神秘的故事里面，不可自拔。
　　知识效果：掌控量尺大剑，拥有裁决正邪的强大骑士技能。
　　知识备注：知识之主已忘怀一切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这位探神骑士似乎知道着太阳神域不少的事情，将他迷失的灵魂从故事中解放出来，或许对你的探索会有帮助。
　　——源于A号实验机。


第五百五十六章 故事篇章
　　“从故事中解救出来？怎么解救，单纯将他从爪子下面拉出去吗？”
　　王辑看了一眼那个抓住骑士后背的苍白手臂，用阎魔刀刀鞘尝试挪动了下骑士的尸体，这才看到，那个从书中探出的手掌已经没入骑士的身体里。这样看的话，想要动粗是不行的，硬是将骑士从手的控制中拉出来，要是把心肺肠子也拉出来，就很难堪了。
　　王辑站起身，查看了狱卒们放出的未知生物位置，然后用阎魔刀的刀鞘拨弄了下书柜上，那个探出苍白的书本，面对阎魔刀的挑动，那本书没有任何反应。
　　“只对生物有反应吗？”
　　王辑将刀刃拔出，把书本从书柜上挑下来，书本落地，扬起一股灰尘的同时，从打开的书页中钻出了众多的手臂，张牙舞爪地扑到了人类骑士身上，探进他的身体里。
　　“没斩断一条手臂，反倒是多出了更多的东西。罢了，还是从故事入手，看看是否能够有收获，不过看时间不多了。应该不过半个小时，那个东西就要回来了吧，看它的移动速度，一层那里的情况应该很快就解决。”
　　王辑摇头，用阎魔刀将书页拨弄了下，翻到了最起始的页码上，他知道自己不能拖太久，所以能尽快解决的解决，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他就打消树阵给他安排的计划，自己继续向前：
　　故事篇章：夜莺。
　　……
　　巴门尼德认为，感官和大量的事物都是骗人的、虚幻的，唯有真实存在的“一”，不同于诸神对立面的统一，他的“一”没有对立面，举例来说，“冷”仅意味“不热”，“黑暗”即“不光明”。
　　也许这个学说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智慧，黑与白的极端却因此相近了，直到人心灵深处区别善恶的量尺碎裂，划分光暗的界点轰然倒塌，波澜浩瀚的大海就会变成生灵绝迹的荒漠。
　　每当想起变成荒漠的大海，一位位行将枯死的老者便固执地走到人前，扰乱夜莺们歌颂碧海蓝天的盛会，夜莺们知趣地退散，人群避嫌地走开，人们对这些执着的老者们怀着复杂的感情，敬重而疏远，记得他们也曾是闻名整个海岸的夜莺，只因不肯承认大海碧波依旧，于是一切名利声望化为腐朽，生命在他们身上迅速消解，油尽灯枯的夜莺堕落，变成不祥的乌鸦。
　　第一个堕落的夜莺现在还活着，他不再执着破坏年轻夜莺的盛会，时常走进深山老林中，抚摸着刻有字迹的那棵树，在寂寥中孤独地忏悔。
　　许多年前他刚成为夜莺的时候，海岸最高的权威“使徒”告诉人们：“神的仆人会漂洋过海，向人们诉说神的旨意。”狂喜的夜莺向人们放声歌颂神的史诗。海岸的历史是神话，仁慈的神驱使海浪将土地送来，赐给一无所有的人们，神还留下了使徒，来管理整个海岸，又赐给人们文艺，让他们用诗歌赞美神，于是便有了夜莺，歌颂碧海蓝天与众神的盛会就此形成了传统。
　　眼下听闻消息的人们都狂欢起来，等待着神的旨意。
　　在狂欢中他遇到了一生所爱，年轻的生命疯狂地相爱了，像前辈所做的传统那样，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名字，刻在深山老林中的某棵树上，相爱的男女约定，等到他们找到对方刻着自己名字的树时，就厮守终生。
　　如使徒所说，神的仆人如约而至，海岸的人们殷切而又惶恐地迎接他们，他拉着她的手挤在人群中，望着臃肿肥胖的神仆用诡异的眼神扫视人群，他心灵深处的圣洁有了些许裂痕，但他不会介意，反倒觉得神很仁慈。
　　神的仆人们宣布了神的旨意，要从海岸选一百名处女，带回圣岛打理神的行宫。人们没有任何疑问，年轻的夜莺也觉得这无可厚非，从人们得到神的馈赠那天起，使徒就命令未婚的少女每年都要接受检查，使徒早说过有一天人们能为神奉献，失贞的少女只会让神的光芒不洁。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狂热的人们感到无上的荣耀，夜莺和与他相爱的少女欢欣的离别，神的光芒盖过众生互相温存的幸福微光。他们相拥着，潮汐翻滚着没过他们的腿脚，海风微微拂动少女的裙摆，两个人彼此都感到无限的幸福，年轻的冲动因而不能自已，他笃定地说对方若能归来，他就会娶她，她微笑道：
　　“要找到那颗树。”
　　“要找到那颗树。”他微笑。
　　侍奉神也许是一生的责任，夜莺将她送上船后，便开始了自己的生活，过往的爱情在颂神的天职前轻如鸿毛，夜莺将所有奉献给神，坚定的信仰最终让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在整个海岸闻名，但灾难也同时降临，年老体衰的父母相继过世，他都没能够去看最后一眼，家中的兄长们争夺家产让他焦头烂额，亲人的感情都日渐疏远，各自追逐彼此心照不宣的财富与梦想。
　　父母相继过世后，夜莺变得沉默寡言，他时常沉浸在亲人过世的痛苦中，四处游荡寻找归家的路，终于他发现只有信仰作为依靠，家门已经关闭，他已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直到远行的那些少女回归，他依然如此。
　　那天他游走在街巷，背对着喧闹海岸的他从心底默默地颂神，驱除着过往回忆中童年的欢声笑语，那只会让他更加痛苦。暮色降临后他遇到同为夜莺的朋友，得知了少女们的回归。
　　告别朋友后的夜莺继续在夜幕下行走，最终走进荒草丛生的陵园，停留在双亲的坟前，靠着墓碑忍受煎熬，彻夜不眠的他在天亮时决定，要去看看曾经深爱的少女，虽然往昔的热情已不复存在，约定也可能就此消散。
　　真的再次看到她时，他便觉得自己错了，回归的少女生了场大病，整天躺在病床上，沉默地背对着父母和亲人，夜莺望着病床上熟悉的背影，留了下来。
　　他日日夜夜坐在病床边，守着生病的昔日恋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留下来照顾她，他只能看见盖住她面庞的长发，让他看不清楚她的脸。
　　那夜少女在睡梦中翻过身来，月光下夜莺看见了一张毫无生机的憔悴面容，洁白的脖颈下衣领松开，一条巨大丑陋的伤疤探出头来，讥笑着看它的夜莺。他恐惧地看着那意味深长的疤痕，数不清的恶行与伤害在他眼睛中浮现，他不能想象，神的光芒下会出现这般创伤。
　　睡梦中的少女呼吸急促起来，整个身体颤抖着，他跪到床前用胳膊挽起少女的头颅，不断地轻声安慰她，两人的头颅紧紧贴着，温热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流出来。
　　他就这样日日夜夜地照顾她，不断地追问自己是否还爱她，又忍不住去猜测她所受到的伤害，他恐于面对他所能猜到的答案，对神的信仰缓慢的瓦解，夜莺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要守护她。
　　又过了些日子的晚上，他终于听到她开口和他说话，这让他有些欣喜，却又从心底涌上了无限的哀伤，无名的念头萦绕他的脑际：既然她恢复了，那么自己就此离去？
　　她要听他唱诗。
　　唱诗吗？夜莺有些无所适从，曾经日日夜夜歌唱颂歌的日子他已经不能接受，他不想再唱歌。看着病床上的少女安静地和他对视着，心思复杂的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唱了一曲古老的情歌。在他唱完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后夜莺开口：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意娶你。”
　　算是求婚吗？还是在可怜她？夜莺苦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来，已然迷失回家方向的他，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都不知道。
　　“要找到那棵树。”她说，“你走吧，找到那棵树，就现在，走！”
　　“要找到那棵树。”他心道，“那算答应了吗？”夜莺望着窗外浮动的云烟跃过皎月，他心乱如麻地离开了少女家，漫无目的地走进曾经海誓山盟的深山老林中，行走在他走过无数遍的黑暗寂寥中。
　　要找那棵树吗？然后娶她？这是不是在可怜她？如果是的话为何要那般尽心竭力照顾她？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何要说出那句话？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他刻下少女名字的那棵树下，抚摸着年轻生命留下的痕迹，这令他感到痛苦而迷茫，于是他离开这个地方，冥冥中他来到陵园，坐在了逝去双亲的坟前，再度靠着墓碑度过难熬的痛苦。
　　深爱着他的双亲先后离去，而他不能在临终前去见最后一面，他现在深深地悔恨，他确信他已经后悔，即使是为神颂歌而牺牲亲情，他也感到后悔，他甚至想到，如果不是为神颂歌，他也不至于见不到双亲的最后一面。
　　拂晓的日光照映在他惨白的脸上，神的光辉在他的灵魂中瓦解，他怀疑那远方神的圣岛上存在着滔天的罪恶，他忍不住想象神的行宫里传出凄惨的哀鸣，他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心上人远去，而是满怀欢欣地离别。
　　“后悔了吗？后悔不该让她离去……”
　　掩盖着灵魂的神性赫然散去，他在不断自省中豁然明白，他不是在可怜她，而是一直深爱着她，他后悔没有将她留在身边，后悔让她受到了伤害，他已经失去了深爱他和他深爱的双亲，他不想再失去挚爱，所以他才会一直照顾着她不愿离去，因为他要守护她，守护被神性遮盖的那份不曾忘过的挚爱。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告别双亲，长久的睡眠不足没有击倒他，无比透彻的心灵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让他继续前行。他要去找她，在病床前守着她直到彻底恢复，然后一同去完成彼此的约定，他彻底觉悟，失去过爱的他不会再放手。
　　夜莺回到了海岸的街头，迎面而来的是奔走的人群，人们迎着初升的红日冲向港口，天空飘下灰色的雪，在他的面前飞舞，他背后浮动着红光映在街巷大小房子上，那不是红日洒下的光。
　　他回过了头，日光洒在远方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闪动着美丽的光彩，一艘燃烧着的火船刚刚离开港口，壮丽的火焰勾摄着人们的眼睛，向远方驶去。
　　天台上的使徒向人们传达着神的旨意，他说那些触犯神灵威严的少女们要付出代价，海上焚烧着的火焰正是为人们敲响的警钟。冷酷威严的声音响彻耳际，他在这一瞬感到心如刀绞，沐浴神性光辉的他周身冰凉。
　　黑与白的极端相近了，直到人心灵深处区别善恶的量尺碎裂……
　　终于明白一切的他决计不再失去挚爱，他拼命地向人潮涌动的港口冲过去，奋不顾身地扎进人群，人们互相拥挤着，夜莺从中疯狂地推开眼前所有人，但在群情激奋的人们中间，像一条逆流的小鱼般无助。
　　远方的火船之上，摧毁生灵的火焰中隐约闪动着一个个黑影，夜莺在人群中挣扎着，呼喊着，不甘和悔恨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拼出所有即将逝去的爱的力量，终于挤出了人群。他抬头凝视着远方，焰火中似乎有个黑影站在焦黑的栏杆前，向他伸出了手。
　　夜莺同样伸出双手，隔着遥远的距离，想要抓住垂死的爱人，那一刹，承载着神灵怒火的帆船终于不堪重负，在碧海蓝天中壮丽地倒下……
　　划分光与暗的界点轰然倒塌，夜莺的瞳孔痛苦地放大，他亲眼看着，波澜浩瀚的大海变成屠灵的荒漠，葬送了卑微生灵的爱与幸福。
　　黑暗的森林中，行将枯老的堕落夜莺抚摸着那棵树，那棵他当年刻下她名字的树，他再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也再找不到少女刻下他名字的那棵树。
　　与他同行的堕落夜莺很多已经逝世，他们在临死前走进深山老林中，用最后的回光返照为他照亮前路，现在他感到生命即将逝去，老友们的启示也越发清晰了。
　　于是他循着老友们灵魂的指引，深入山林中走到一片空地上，黑色的土地上散落着诸多奇异的白花儿，在深夜中散发着圣洁的光彩，他拖着将死之躯，走到了不远处那隐隐约约刻有字迹的树前。
　　灰暗的树皮上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岁月变迁回到从前，一个少女的背影出现在即死的堕落夜莺面前，他看着她慢慢将两个人的名字刻在树上，而那时他的却将少女的名字单独留在了远方……他再忍不住泪水，哭泣地跪倒在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上，布满皱纹的额头顶在树上，干枯的双手扎根黑色的土地，指甲缝沁出的血迹，浸染在母亲的血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堕落的夜莺不见了，在那棵树下新长出了一朵奇异的白花儿，花瓣洒着血泪，通体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又过了些年，年轻的夜莺们发现了这开满奇异白花儿的地方，于是他们经常来到这儿赏花，手牵着手一起欢唱颂歌。
　　……
　　看完整个故事的王辑感到诧异。
　　“这个故事和我知道的不一样，为什么这样一个故事会被封印在这座监狱，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吗？故事的主角夜莺究竟是谁。它被封印在这本书里的理由是什么？这里关押着的，不都是对神会产生威胁、且无法消灭的东西吗？”
　　用刀尖翻过一页又一页，王辑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诗人海湾知道的东西或许是有问题的。这个故事描述的明显就是诗人海湾，然而在很多方面都有出入，送到神域的处女最终是要被作为祭品的，没可能再送回来。
　　因为触犯神威吗？哪里触犯的？
　　“第一，按照传统的互换名字，这点和我知道的不同。诗人海湾是女方留下名字，然后由其他人去寻找的，这是第一个出入点；第二，已经送到神域的处女不可能再回来，除非是通过巴门尼德的魔咒，或者真的有不洁存在导致神怒；第三，这个主角和我知道的乌鸦们不一样，这个主角在此有着一种……觉醒，对压迫和奴役的觉醒，尽管他什么都做不到；第四，这里没有提到，找到名字是否能够让诸神放弃祭品。”
　　不会有一个故事无缘无故被永久封印在遗忘之地的，王辑这一刻想的清楚，只有是对神权会产生威胁，才会让一个故事永久被遗忘。联想至此，他不禁想到，这或许是最初诗人海湾的真实故事，而这个故事最终产生的后果，对神权的损害是巨大的，所以才被永久封印。
　　这个故事里，和现在王辑所知道的诗人海湾有出入的不同地方，将全部是对神权会产生威胁的细节。
　　“那些堕落的乌鸦在故事中，是还可以去打乱神祭日的；但是在我这里，它们只能在狐尾松森林做孤魂野鬼，根本无法再离开那里；男女之间的寻名传统也没有说是巴门尼德的魔咒，而是人类自己的风俗传统；神在故事中更像是统治万物的暴君，夺得人类的初夜权，然后在享受过后抛弃、摧毁。但故事的结尾有什么隐喻吗？为什么夜莺会围绕这些花儿欢唱颂歌。是对堕落者的祭祀，还是……”
　　忽然间，王辑豁然开朗。
　　“掩盖灵魂的神性赫然散去……这个故事其实是人类在诸神统治中的觉醒历史。我明白了，当年轻夜莺们会在这里唱颂歌时，他们歌颂的目标有可能就已经不是诸神，而是歌颂在此死去的觉醒先贤。那个夜莺不见了，而土地与树林中诞生了新的花朵，白色的奇异花朵，看描述像是恶之花，但如果是恶之花的话，它并没有起到灭世的效果，反而让那些夜莺歌唱着这些堕落的花朵……也许，这个故事隐藏的结尾其实是，奴役人类的神权倒塌了。”
　　他在解读中，终于发现了一些东西。
　　有可能的，因为故事里的人们对乌鸦并不厌恶与憎恨，而是对他们敬重而疏远，这种敬重没有认同是难以存在的。故事的最后，堕落的夜莺主角不见了，这里并没有说主角死去，而他所在的地方诞生了描述上很像恶之花的花朵，但这个花朵的出现并没有导致文明的覆灭，夜莺们在这里赏花，并且手牵手欢唱颂歌。
　　“这说明恶之花并没有像我在审判日那时看到的泛滥，所以才会让夜莺们稀奇。但恶之花的出现，也代表了审判日的出现，可审判并没有将这个终结，诞生神国。象征文明的夜莺诗人们都还在，所以这个故事，是一个夜莺诗人的觉醒故事，他的觉醒，最终导致了神权统治的崩溃。”
　　王辑思考到此，也大概明白了故事的意义，它为何被封印在遗忘迷宫，也是能够想象到的事了。
　　“好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去挽救这位骑士？”
　　王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重点上。
　　首字母A，或许将故事原封不动地讲给骑士听，能够让他从迷茫中找到回来的道路。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我现在还要负责讲故事吗？”
　　王辑摇摇头，将书页重新翻回第一页，看时间还充足，就语速飞快地已经没有生息的骑士念读起来。
　　当他把整个故事结束时，骑士突然睁开了眼睛。随时整个书本对它的束缚也消失了，那些苍白手臂快速缩回了书页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人性，人性，祖先那纯粹的灵魂……”他低语呢喃着睁开眼睛，浑浊不清地说着一些名词。
　　“还真活了。”
　　王辑用阎魔刀合上了书，说道：“我也很奇怪，你都走到这里了这一路上都没出事，偏偏在四层的入口被那些手臂给抓住了。哦，我也是人类，到这个监狱里是准备劫狱的，你之前在厄运女神神庙留下的武器我看到了，你不是灰心了吗？在这发狂有什么具体意义？”
　　“我找人王赫拉克利特，他就在这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骑士涣散的眼神抬起，看了王辑一下后重新低下来，他下意识地摸着身边的武器，却什么都没找不到。


第五百五十七章 神史
　　探索时间第36小时，时间过半，距离太阳虫灵魂剧毒发作还剩不到36小时。
　　太阳神域，空中花园圣树。
　　“这样干耗着也没有意义啊，你难道就不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太阳神族的事情吗？或者，你不想对自己这次探索的世界，掌握更多的信息吗？”
　　沉默的对峙持续很久，最终，还是神后这里败下阵来，主动说话。是的，如果她不开口的话，这个小羽人就真的能够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消磨时间。在耐心这方面，活过悠久岁月的神后，居然在这时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羽人。
　　“当然想知道啊。”
　　王女点头，然后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但我想知道，你也不一定会说呀。所以我还是别这样白费口舌，反正你是不会说的，更不会把那个盒子给我。咱们要说话吵起来，那更没办法相处了，不如就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地坐着，谁也惹不到谁。”
　　“话是那么说，但就这样浪费时间不是好事。小姑娘，你可能会逃出这里，最终活着回到自己世界。到时你不会发愁找不到人说话。但我不一样，从你到来，我就感觉到自己或许活不了多久了。不抓紧时间说话，我以后恐怕再没有时间开口了。”
　　“那好啊。”
　　王女微笑道：“你有什么尽管说，我可细心听着呢。”
　　神后抬头，思索片刻，她忽然无奈地笑了下，说道：“我不清楚在那个时空断层之后的时代，诸神是什么样子的。但在这里，生而为神……并没有那样好过。那是最开始的时候，当诸神的理智并未抹灭时，神域并没有现在这个样子，坐落在行星上。那时我们一族都在恒星里，在太阳中。”
　　“为什么你们会生活在太阳里？”
　　王女细心第问话，同时开启了视频记录，准备将接下来的对话全部记录下来。
　　“因为思考。”
　　神后怅然回答：
　　“这是一种生命形式的不同，你大概想象不到，坐在你面前的老太婆会是神，无论从各方面都看起来这个老太婆都像是人类。但我们最早的身躯不是这样的，我们最早的身体构成是没有质量的事物，在人类看来的话，那大约是个直径很大的光球。是的，那就是神的本体，也是如今乃至以后诸神的本源。”
　　“光球？”
　　“是的，在人来看来就是那样的。一个直径很大的光球，由复杂交织的光线组成。它们以光速进行思考，光就是思考的本源。只有黑暗的世界找不到对立面，是不需要辨别和观察的。我知道，你们人类的思考速度受限于神经传导信号的速度，一秒钟100米的信息交流速度吧。神凌驾于一切低级生物，它们用光速进行思考，注意，是思考，而不是计算。大约会有文明早就这样高效率的计算机器，但机器始终受到物质束缚，神不一样，神的思考不需要被物质的容量束缚，相反，它们需要着毁灭的力量。”
　　“我不太明白。”
　　王女尝试让神后解释的更加清楚。
　　“越高贵的生命越脆弱，宇宙诞生起初，大爆炸带来的恐怖高温造就了伟大生命的出现，在那时，整个宇宙对你们人类包括所有低等生物来说，都是灼热到足以让组成你们身躯的原子湮灭的炼狱。但是对创世的伟大生命不一样，那些在爆炸中诞生的光与火焰都在舞蹈，狂热的能量与宇宙粒子达到了活跃的顶峰，那同时也是创世者思维最活跃的地方，光的速度在那里是无限的，神的思维，在那里也是无限的，从诞生起，神明就能通过思考知晓整个世界的终点。举例子来说的话，就是一个人类自出生起，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知道了世界的命运，知晓了一切。因为它们一个瞬间的思维，就足以跨越宇宙，达到全知全视。”
　　“有这么恐怖的吗？你吓到我了。”
　　王女故作惊讶，拍拍胸口。
　　神后回忆道：“那就是属于伟大生命、属于神的伊甸园。最初的年代，伊甸园的存在，让我想象，应该存在了一秒钟吧。一秒钟之后它就分裂了。因为它们每一位都知道，这个新生的世界只需要它们其中的一个，而不需要再有其它能够全知全视、思考到一切的神。神理智的分裂各自主管一个世界，然后相互征伐，互相将对方吞噬，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为止。最后剩下的那位就是世界的主人，超膜宇宙的主宰。那是诸神神谱上记载的最早历史了，就像你直到的，一个男人一生无数的精子中，一次的交配里最后只有那么一个能够前往它应当去的地方，然后出生看见世界。但在诸神的历史中，这样的竞争更加残酷。”
　　“不知不觉就变黄了。”
　　王女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太阳神族出现时，那已经是战争结束后的时期了。超膜无尽的宇宙中，当时只有父神，那位绝对的真理之主。它用自己的思考力创造了无尽的后裔，秉承它的思维逻辑，将它们赶到各个宇宙中，让它们占据那里的群星与河系，掌控世界。按人类思维来说，这就是一个庞大的不朽王朝。我和我的搭档在同一时刻出生，我们走在一起，被分配到了一个地方。我还记得那时我不愿意走，因为当时的超膜宇宙已经开始冷却，那些恒星太冷了，在父神的神域里，那光与焰的舞蹈，在能够摧毁一切物质的大熔炉里，身居这光与火焰舞蹈的世界里，你会感到自己的思维没有边界，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掌控一切……”
　　神后说到这里，那眼神中便出现了狂热向往的意味。
　　“你们的父神，那位真理之主是什么样子？”
　　王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它是亿万辉煌光球组成的一种集合体，作为它战胜所有伟大生命、吞噬了所有伟大智慧的象征。它的光辉足以洒照整个宇宙世界。在它的神域没有阴影，只有无处不在的光焰，和它超然的智慧。所有事物在它面前只有拜倒，它任意时间出现的思维，都将成为绝对的真理与规则。我们都匍匐在它的脚下，接受它赐予的智慧，然后被它赶紧了冰冷的宇宙。”
　　神后如是说道：
　　“寒冷是诸神最不能适应的。刚开始我们感到了无比的严寒，在那逐渐冷却的宇宙世界里。那些恒星的温度。很多同胞兄弟都愿意居住在那些相对高温的宇宙中心区域，它们大概都忘了自己降临低维度世界的使命，真理之主是让我们主宰世界，掌控众生，而不是躲在那些高温的恒星中，消耗那里的物质，最终让那里变成冰冷的黑洞。我和我的搭档是始终记着真理之主赋予使命的，我们向那些严寒区域进发，最终找到了一些生命出现的星域，并在那里的恒星里居住下来，适应低温带来的思考缓慢。”
　　“你和你的搭档？”
　　王女挑起眉头。
　　“就是曾经的太阳神。”
　　神后微笑：
　　“那时没有任何伦理，我们只知道我们是伙伴，有着一样的思考，所以我们选择走在一起。我们最终在银河的边缘找到了安家处。并在这里创造了新的神族。太阳神族，那段时间也陆续有我们的同胞兄弟过来投奔我们。新的家庭就那样产生了。我们大都适应了这里的严寒，因为附近行星上开始出现生命痕迹，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
　　王女问：“你们是怎么知道一个行星是否会诞生生命的？”
　　“通过思考。即使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光速每秒钟的传播速度也有30万公里，我当时的身体大概只有3公里那么大吧？我判断一个行星是否会诞生生命，需要的时间甚至不需要0.01秒。”
　　神后回答。
　　“好厉害啊！”
　　王女惊叹。
　　“那没什么意义。”
　　神后摇头“掌管生命就像是养宠物一样，只是思维真空期的某段时间里，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罢了。我们其实对真理之主给予的这个使命并不看重。我们那是思考更多的都是规则，都是世界的本质。我们会思考为何真理之主会给予这样的规则，宇宙质量和维度完整性为何会列入公式里，公式究竟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它真的起到影响结果的作用，等等，那都是低等生命根本不能触及的区域。”
　　“哦。”
　　王女点头。
　　“最开始是那样的，但后来慢慢的就不一样了。生命中开始诞生智慧，和神一样能够思考的生物产生了。它们的思考重新诞生了某种集中意识，这种意识开始和我们进行沟通，最开始。智慧树阵是神独有的，所有神的智慧意识通过连通，构建了一个巨大的信息库，我们在这里相互沟通，彼此讨论着世界的终极问题。但后来，忽然有其它低端的意识开始闯进我们的信息库，它们卑微又低略的思考，不断地闯进我们视野里，当我们都在思考真理之主构建的伟大世界时，那些生命为同类死亡感到的悲伤与泪水，不断扰乱我们的思维。”
　　神后回忆起这些，开始有点咬牙切齿。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人性
　　“你们不会为同伴的死亡感到悲伤吗？”
　　王女发问。
　　神后反问道：“悲伤是个有价值的东西吗？”
　　“一定程度上有吧。”
　　王女回答。
　　“对神来说没有。”
　　神后摇头：“神不会悲伤，神的思考中并没有这个词汇，因为这是没有意义的词汇。神的世界有序而严谨，错误率无限接近于0.我们从诞生起就不会死亡，我们注定永生，只有世界会因为我们的思考而灭亡，而我们本身是与世界共同存在，不灭的。”
　　“那你们简直就是寄生虫啊！”
　　王女微笑，不客气第说出了这句话。
　　“不，更应该说，是寄生虫的是你们。”
　　神后否定，她说：“你们才是寄生虫，你们这些低劣的生命不断的进化，不断地吞噬着这个宇宙的物质，将其化为己有。亿万年前，你们羽人也是和人类一样的低等生命，都是一些卑微的爬虫，而现在，你们有了稳定的居住环境，霸占了一片物质世界占为己有，你们对物质的消耗不断增大，还不断通过侵略和战争，扩大自己的占有物质总量，将其它生命作为自己的粮食。”
　　王女反驳道：“你们神对物质的消耗更厉害吗？你们需要太阳那样的高温环境作为思考的支撑点，而太阳的存在有着更加庞大的物质消耗，我想数百亿个人类或者羽人，都不及恒星的物质消耗吧？别说恒星是自然现象，如果说规则是你们的真理之主创造的，那恒星的出现，也是它的手笔吧？而且据说所知，伟大生命的使命中就有铸星，你们自称伟大血裔，你们依靠的生存环境，应该就是那位真理之主创造的吧？”
　　“不止我们，你们也是啊。”
　　神后轻笑，“你们也一样接受了阳光的恩泽，从黑暗中走出来，感受到了世界的色彩。用你们这些低等生物的伦理来论证吧，我们的父神为我们创造了生存环境，也可能是无意间创造了你们的环境，你们与我伟大血裔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享受光与热？”
　　“我认为，或许造物主的光与热从开始就是为我们这些低等生物准备的，而不是为你们这些畏惧严寒的高等生命。你们存在于太阳中。”
　　王女微笑着反驳。
　　“也许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神后的脸庞忽然间又苍老了许多，她对这个问题没有选择继续再辩论下去。
　　“神性最开始是纯粹的。”
　　她说：“神的存在只是为了思考，它从来不需要去想任何卑微的问题，那些对它来说没有意义的问题。但直到有一天，它发现很多它所不能懂的意义。它发现那些能够思考的生命的爱很忧愁。它发现了那些可怜的生命在面对起初并不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时，所产生的悲伤和绝望。真理之主说生命是会进化发展的，随着它们接触到的物质越多越丰富，它们就会出现原本所不曾有的悲伤，它们终究会在伙伴死去时，懂得眼泪的意义。真理之主也说，不要去触碰那些对神没有意义的东西，但劝说在此时，也会逐渐失去意义。”
　　“你们融入了我们低等生物的世界。”
　　王女对后续的事情做出了猜测。
　　“是的。”
　　神后回答：“起初我是拒绝的。因为低等生物的思考对我们根本不具备参考性。但我的搭档认为，它可能终其一生直到宇宙毁灭，所有低等生物都随星球覆灭，也依然不能去懂真理之主的思考。或许了解了那些低等生物的意义，就能够另辟蹊径，知晓一切的意义。我没办法阻止它，因为当时所有观察到生命的同胞血裔，都是这样认为的。它们都对那些低级生命思考的意义怀有情绪。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的神域最终脱离了恒星，来到更加严寒的行星，而我们也必须创造新的身体，来接受这里的冰冷环境。”
　　“你们开始近距离掌控生命。”
　　“是观察。”
　　神后否认道：“我们是在观察，而不想去统御他们。但近距离的观察后，我们会更直观地看到他们的思考，看到他们的悲伤和绝望。那些叫做情绪的东西不断着感染着树阵，让生命的思考中多了太多无所谓的东西。智慧不再用于纯粹的思考，而是被他们用在了其它的地方。我很惊讶，他们竟然会用自己的思考，去掠夺物质，来维护自己的生存。那行径充满了野蛮，但却和我们真理之主最初的作为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父神是理智地做这些事情，没有那样多的情绪存在，而他们则由种种理由和情绪在作祟。”
　　“我看你们的父神才是最恐怖的。”
　　王女断然摇头，她无法想象那个传说中的真理之主，是怎样理智地去残杀自己的同族，最终将它们全部吞噬的。
　　“那也许在你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但很正常。你毕竟是低等生物。你们的行为出发点，和神的思考出发点有着天壤之别。”
　　神后惆怅地叹气：
　　“总之，我们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学到了我们不应该有的东西。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开始真正主宰世界，创建属于低等智慧生物的秩序，让这些会思考的东西知道什么叫做规则。但我们知道规则会束缚它们，却无法发泄他们最原始的情绪，所以我们会想各种办法，来控制这些。顺便也学会他们所掌控的东西。很久以前，诗人海湾那里生活的人类，我们让他们在每逢神祭日时，献上一百个处女，好让他们在狂欢中懂得谦卑，懂得对至高无上的神明尊重。”
　　王女皱眉，她问道：“神这样的思考能力，也会忘事吗？你似乎隐瞒了些什么吧，那可是一百名处女啊，比现在的规矩还狠多了。你们是神，不会思考不到这样做的后果吧？你们的剥削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呵呵。”
　　神后笑道：“当神的记忆都模糊时，其实神就已经不是神了。我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当时的我们已经被你们感染了太多，失去了神性。我的搭档再那时已经开始成为男权的象征，他要坚强地主导一切，并要让我成为女性，不能再和他拥有一样的地位与神格。那时已经不止是我们，所有去观察低端生命的伟大血裔，最终都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但相比较同胞，太阳神族算是最早的，所以，因此产生的祸害也是最早的。”
　　“能想象得到。”
　　王女点头，如果这样的压迫还能长久，她觉得那些人类活着和死去已经没有区别。
　　“有一年，我们照例征收了一百名处女。”
　　神后回忆道：“将他们带回来后，我的搭档……不，那时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他在享受了低等生物的欢愉后，忽然异想天开，决定不再神域处理掉这些女人，而是选择将她们全部放回去，然后他要命令使徒，让人类处死这些女人，因为他想知道，那些只会颂诗的人类会出现怎样的情绪，他知道，这些女人中有很多早已经私定终生的，而那些男人永远不知道她们被送到这里后，会遭遇什么。他那时很想知道，这些男人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就作死了吧！”
　　王女几乎要笑出声来。这明明是嘲讽的笑，但神后却跟着一起笑起来，“是啊！”她回答道。
　　笑容渐去时，她脸上只剩下了颓唐：“那岂止是作死，他的举动，最终让那些生命苏醒了。你大概不知道在神谱之前的故事。在伟大生命诞生前，其实是一切都不存在的荒芜。有的只是黑暗中密集的某种意识，那种没有质量的意识不断增多，最终它们的渴望，创造了世界，并赋予了伟大生命使命。在世界出现的起初，有很多这样的意识飞散向茫茫宇宙，并逐渐有了物质形态，成为了生命。所有生命的身上，其实都有那种最原始的渴望，那从虚无的禁锢中跳脱出的渴望。太阳神的举动，最终让一个人类，苏醒了那诞生于黑暗的渴望，苏醒了生命本应有的灵魂，那个人类叫做赫拉克利特。”
　　“人王？”
　　王女挑起眉头。
　　“是啊。人王。”
　　神后仰天，看着树洞漆黑的顶部：
　　“他最初也是为诗人，还是歌颂神明最优秀的夜莺。他在那时和送往神域的某个处女早已经私定终生，还在海湾后的森林里，彼此刻下名字，来去找爱情的意义。没有人知道太阳神的举动之后，所有机缘巧合让他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这种痛苦促使了他的觉醒，那一刻整个智慧树阵都被染上了他的渴望，在这样一个瞬间，所有低级生命饱受压迫的意识悲鸣，让他承载了所有低级生命的渴望，然后拥有了近乎伟大生命的力量。”
　　“然后你们的王朝就因此倒塌了吧？”
　　王女笑问。
　　“当然不会。”
　　神后摇头：
　　“它的觉醒只会惊醒伟大的真理之主，然后被镇压，它在觉醒后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将成为一个被永久被封印的故事。但从那时开始，苏醒了0.0001秒的真理之主也发现了事态的严重，它说伟大血裔已经被人性污染了，神性不再纯粹，它为此做了许多安排，然后沉睡。在那短短的苏醒时刻，它重新创造了人王赫拉克利特的故事，命令复活的太阳神族修建米诺斯囚笼，等等。但它似乎并没有办法解决，诸神被人性感染的问题……所以，你才会看到现在的我，伟大血裔，星空之神，一个苍老的老太婆。”


第五百五十九章 祭祀
　　“重新创造故事？”
　　王女觉得事情不像神后表面描述的那样简单。
　　神后解释：“就是将原本已经发生的事情通过某种方式进行封存。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很难再去消除掉的，尤其是觉醒的人性，那是自发生起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即使你回到他觉醒之前的过去，也无法阻止他诞生渴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已经发生的故事彻底埋葬，再创造出一个新的故事，引导那觉醒的人性不断分裂，分崩离析。”
　　“什么方式进行封存？它苏醒的时间连一秒钟都不到，就能准备做那么多事情吗？”
　　王女追问。
　　“神的方式，你无法理解的方式。”
　　神后一句话将王女的问题终止。她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如果一个羽人都能够懂真理之主处理一件事情的手段，详细地能领会步骤，那神的思考就不具备任何优越性。尤其是真理之主，那是一个念头的思考，就能超过所有宇宙生命从出生到死亡，直至宇宙毁灭后索要思考到的所有事情都还要多的存在。
　　“真理之主思考速度是无限的。”神后提醒，“没有必要在有关它的问题上进行上纠缠，它只要有复苏的事实出现，哪怕是苏醒再短的时刻，它也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做出自己需要的所有思考。思考它的做法和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即使是神，也不会懂。”
　　“那它应该能够解决你们这个所谓的人性感染问题。”王女认真道，“如果它这么伟大的话。”
　　神后漠然摇头。
　　“也许吧，但父神没有。”
　　她意味深长地了叹了口气：
　　“总之新的故事诞生了，那个觉醒的诗人最终成为了一本尘封的故事。在超膜宇宙中，还有很多这样尘封的故事存在，因为米诺斯囚笼的出现。将它们作为故事封印或许很容易，但它那强大的灵魂终归会脱离一切的束缚，分散游离在世界中。那些代表原始渴望的原初灵魂并没有办法回到终生最初的彼岸黑森林，它们最终只能留在物质世界，或者自己凝聚成形，巴门尼德狐女就是这样的存在，或者落在物质生命上，诗人海湾的人类都传承了他的人性，传承了他的灵魂。最终，新故事里的赫拉克利特出现，在我们的规划下成就了另外一个故事。”
　　“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故事里。”
　　王女提道。
　　“是的。”
　　神后点头。
　　“新故事里面，你们每年只想人类索要七名处女，据我所知，还是为了米诺斯监狱的稳定。你们对人类的态度改观很多，尽管我听说你们的太阳神依然无药可救，最后还是被真理之主的信徒给分食，你能告诉我，你们的故事里，巴门尼德狐女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吗？”
　　王女提问。
　　神后微笑，“想知道吗？那就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们用彼此之间的信息作为交换，你想知道我所知道的，我对你这黑色翅膀的羽人，也感兴趣。”
　　“我？”
　　王女脸上显露出为难地表情。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开口。
　　……
　　探索时间第37小时，太阳神域。
　　神祭场。
　　这是位于神城之外荒郊野岭的地方，祭祀场呈现高塔堡垒的结构，但在最顶部则是一个火炉的出口。每年都会开启的祭祀场四周的环境都被控制得很好，也不会令人觉得太过荒凉。时值深夜，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的的太阳神族，决定现在就将到手的五名处女全部献祭，在祭祀场中献祭掉，先稳定住米诺斯监狱的维护力量衰弱情况。
　　这样就已经能够保住监狱大半年的安稳，但神祭日真正有效的祭祀时间的只有三天时间，剩下的时间里必须凑够剩下的两个祭品，否则时间一但过去，它们就得再次向人类讨要七个祭品。
　　而祭品送过来之前，消耗的将是太阳神族的神性与灵魂。眼下，太阳军团的精锐队伍已经压着祭品抵达祭祀场，由军团长罗斯亲自坐镇，准备献祭。
　　“不得不说，这些人类的灵魂真的很特殊，它们远比神的本源还持久。”
　　从太阳战车上走下来时，军团长罗斯就像自己的半神部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这样的叹息并非没有理由，因为他们太阳神族尽管为神，要远比人类更加强大，但在献祭这件事上，他们连充当临时的代替品都很勉强。
　　半神手下趁机拍马道：“这都是因为当初火神创造米诺斯监狱时，就是用人类灵魂的。这样才导致它们的灵魂力量看起来更加持久，如果当初用的是尊贵的太阳神族的神血，想必您在战场上挥洒的每一滴血，都能保证遗忘迷宫亿万年的稳定。”
　　“呵呵。”
　　罗斯军团长呵呵一笑，他说：“你就少吹嘘了。神只是看上去力量强大而已。其实你根本不懂神是什么，真正的神强大的从不是力量，而是……算了，我不给你解释这些了，我们所在的年代，早已和纯粹的智慧与神格告别，和你说这些，我说的话没有说服力，你更听不懂。去，把祭品带出来。”
　　“把祭品带出来！”
　　半神手下向身后的骑士下令，旋即紧跟在军团长的身后，走向神祭场，边走他边察言观色地说道：“军团长，我的神上。月神陨落，神后也是朝不保夕，您现在可是太阳神族最后一员了，您不想着为太阳神族传承子嗣吗？您如果需要神子，我有一个妹妹……”
　　“太阳女神现在就是太阳神族，是神域的主宰，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军团长罗斯猛然站住，瞪着自己的手下。
　　“我知道您的意思，神上，我的意思是说，主神可不是灵魂与遗忘迷宫有契约的太阳神族啊，她可不会为那里的稳定付出任何代价，真正付出代价、为神域负责的是您啊。您难道就不想着重新壮大太阳神族……”
　　“只有主神的孩子，才能成为神子。其它神明的孩子，都不配拥有神格。”
　　罗斯英俊的脸上展现笑容，他轻轻拍拍手下的肩膀，向他说明了这个如今眷民都已经忘怀的事情，“所以我就算是需要神子，也不需要你的妹妹，你知道我需要的是谁，所以，还要再用自己的亲人来换取我对你的提拔吗？”他问。
　　“神上智慧过人，神上……”
　　手下难为情地巴结，罗斯没有再多说话，转身直接往祭祀场的入口走去。军团的骑士们则将祭品从战车上拉下来，押往祭祀场。就在这节骨眼，早已经跟随女神记忆潜伏在祭祀场的小楠有些等不及了。
　　“差不多都快两个小时了，王辑的那个守护天使还没有抵达吗？”
　　眼看那些半神战士们就要将五名祭品送进祭祀场内，小楠感觉到，现在就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如果现在再不动手，等他们将祭品押进祭祀场，跟上那个军团长罗斯，再出手的话就会有各种束缚，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再不出手就真来不及了，现在这五个祭品被控制自由，我甚至无法控制她们进行自杀。不能等了，这个节点出去的话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者也能拖延时间，等到守护天使过来。”
　　做出决定的小楠不再等待。观察到军团那些太阳战车陆续向神祭场地四周开始布防，她就抓住这个还在准备的时机，从虚空中握住了清冽的月刃，草木荒林中，一弯月光倾泻而出，她的身影紧接着化为一道冲锋的光痕，一转眼杀进了军团的阵势里，目标直指那五个祭品。
　　“对不住了，保不住你们。”
　　心中一声抱歉之后，她已然冲进军团的重重围堵里，站在五位人类女子的身后，月刃一挥，顿时月光如潮从天而降，苍白的光流瀑布般从她身体周围流过，形成了强大的潮汐引力。光流在向外绽放时，反向产生了集中的吸引力量。
　　电光火石的刹那，月瀑将猝不及防第半神战士们震起，而引力则将他们拉近小楠的身体周围，小楠身影轻灵地一转，月光刀痕一闪，好像众星拱月似的场景在月芒中出现，那是无数浑圆的光体在她斩出月刃的瞬间闪现，昙花一现地绽放爆炸，轰轰烈烈地引爆了大片空间的震动。
　　防备不住的半神战士，连同五名被押送的祭品都在瞬间湮灭成了灰烬，连渣滓都没能留下。
　　闪电般地进攻之后小楠迅速转身冲锋，化身一道月痕撤离战场，但她既然都已经冲进来，就可能没那么容易走掉。
　　本已经走进祭祀场的军团长罗斯被一股月光气息所刺激，进入祭祀场的瞬间突然转身冲出来，眼看偷袭者就要逃走，他二话不说举起一道雷枪便扔向天际，轰的的一声，漫天的光雷在爆炸中形成了金色的湮灭隔离带，封堵了偷袭者的去路。
　　罗斯哑然。
　　望着那巨量月球爆炸后产生的一片狼藉，那一个个切面圆滑的深坑，军团长的目光最终望向那半空浑身散发月芒的人类。
　　“人类，你杀死自己的同族，这些没有犯任何错的女人，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
　　他问。
　　“和你一样。”
　　知道走不了的小楠转过身，正面面对那个力量恐怖的神明，太阳军团的军团长罗斯。


第五百六十章 恶灵
　　谈不上所谓的愧疚，当要动手杀死这些作为祭品的女人时，小楠就知道自己是保不了这些无辜者的，她不会装作高高在上的善人，去认为与其被当做祭品死掉，不如自己用知识一瞬间结果她们的性命更好，在此小楠并不试图将自己想的很高尚，但她也不会因此而陷入惭愧。
　　要面对这个太阳军团的军团长了，知道不是对手的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去尽量的拖延时间，等待守护天使的支援。
　　“无话可说。”
　　罗斯摇摇头，沉郁地说出了一句话后，挥手便向猎人投掷出一道雷枪，那是与王辑阳光枪截然不同的东西，耀眼的金色中并不纯净，而是夹杂着一种更近乎太阳颜色的深沉，气势也更加雄浑霸道，雷枪扔出时，罗斯的身躯已经燃烧起熊熊太阳烈焰，变身成了巨大的光焰巨人，沉重地脚步将大地震地轰响，以雷枪作为掩护，直逼猎人。
　　面对这样的攻势，小楠想都不想转身就逃，化身一道月痕躲避雷枪的冲击，她有多快就跑多块，月桂女神尚且都打不过这位神明，更别说是她。小楠做好的拖延和拉扯准备，就是逃跑，逃跑，再逃跑。
　　这种实力差距下就别想着反击了，行事偏向稳妥的小楠并不愿意为敌人创造任何可能攻击到自己的机会，因为一旦被打到就是死。
　　“我身为神，今天就教你如何做人吧，猎人。”
　　化身光焰巨人的罗斯脚踏空气，一步步登天而上，转眼已经走到夜云之中，好像是黑夜中骤然升起的烈阳，那燃烧的巨眼锁定了逃跑的人类猎人后，他举手抓住了浩瀚动荡的光雷，砸向了远空逃亡的月芒。
　　轰！
　　雷击长空，横跨群山的距离，最终在灵活的月芒躲过去后，炸进了平静的大湖，蒸发的水气与浪花迸溅形成了云烟水雾缭绕升空，噼噼啪啪地雷电作响中，罗斯的目光重新锁定目标，再度举手，引渡了更加庞然恐怖的雷海，要通过无差别的范围洗地，直接将那渺小的人类清洗掉。
　　他从不擅长精准细致的东西，如果野蛮和暴力能够将对方躲避的所有空间全部摧毁掉，那他根本没有去精准地操控奇迹力量。磅礴的金雷震动云空，神域这一夜注定不能够平静，种种暗流涌动更夹杂着惊天动地的奇迹景象，摇撼着这个长久时间里都很宁静的神秘土地。
　　嗙！
　　引导雷霆的奇迹核心在他手中炸裂了，顿时从他手心向四面八方绽裂出密密麻麻地雷光，窜流过整个天际，一片光耀辉映整个大地，天穹好像撕裂出无穷的缝隙，从缝隙里照射出更加庞然恐怖的阳光，直射向大地天空，一派辉耀中，小楠化身月芒逃跑的光影插翅难逃！
　　“暗影世界的东西，是不可能战胜光明的。卑微的东西，让你知晓什么叫做掌控雷电，什么叫做天神的制裁！”
　　罗斯的声音冷漠，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好像才是真的动了怒。
　　……
　　深夜，诗人海湾。
　　远海的天空映耀着雷光，无数雷电从天穹窜过，那景象好像天空被撕裂出无数口子，紧接着，落雷砸进远海，轰隆隆地震动摇撼整个海洋与世界，那景象起先是无数耀眼的光芒炸开，接着就是一股自然洪荒的野蛮力量横扫一切，卷起恐怖的风潮散开，狂猛的海风甚至刮倒海湾停靠的大船，紧接着，那从远海传来的强烈震感，很快传到大地，轰隆隆地雷声中，诗人海湾的地面也陷入了恐怖地震动。
　　“神怒！是神怒！”
　　“太阳神在警醒我们，必须快点找到祭品了！”
　　惶恐地人们吓得蜷缩成一团，那些本在睡梦中的居民们也惊醒，眼看大自然的力量如此狂暴，人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是天神的发怒，被因此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这样，在海港边上，漫卷的潮汐岸口上方，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年轻人发出了惊叹：
　　“哇，闪电风暴！我什么时候也有动用这种级别的超级武器权限啊！”
　　……
　　密集地雷海清洗过后，伴随着雷霆光芒的消逝，太阳军团高贵的军团长罗斯心中终于宁静了，从光焰巨人中恢复成了人类的状态，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长长地吐出来。
　　“宇宙宁静了。或许我不该像刚才那样，发泄自己积压的怒火，我是神，我不应当有愤怒，不该有情绪……”
　　感觉到发泄了在太阳神殿被虫子侮辱的怒火后，他睁开了眼睛，宁静地眼睛扫向澄清的世界，然后，他的眼皮向上抬起，额头挤压出了皱纹，那宁静空阔的眼神因为眼睛睁大而显得有些错愕和惊讶。
　　“你得到的这个所谓的月神传承，连这样一个小喽啰都不能正面对抗，还因此要激化矛盾，意义看来并不是很大啊。”
　　圣洁的白色羽翼出现天际尽头，一身红袍银甲的星界天使出现在猎人的面前，用满是辉光的羽翼挡住了刚才降下的所有雷霆，瀑布般的金发拂动肩甲，天使侧脸，看向了身后的女猎人。
　　“但对你来说已经可以了。除了战术思路和核心力量的差别外，你的奇迹掌控程度已经超过了他，这样看的话也算是一种投资吧，月桂神弓这个道具我可以帮你拿，但不用感谢我，我不是为了帮你而帮你的。”
　　星界天使如是说，语气清冷，看样子她是对刘小楠得到的奇迹传承并不看好，但又得过且过地接受了。
　　“你是谁！”
　　云空之上的罗斯暴喝。
　　“我啊，我是制裁你的天神，喽啰。”
　　天使伸手探入虚空，握定了裁决大剑。
　　……
　　同一时间，遗忘迷宫三层。
　　“你知道什么了？”
　　王辑问话。在他面前的这个骑士不断低语他知道了，知道了……他究竟知道什么了？被一本书禁锢在这迷宫都不知道多久，甚至连狱卒可能都懒得处理他的尸体，现在它突然复活，知道什么了？
　　王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苏醒的人类骑士脸上出现了欣喜若狂的笑容，那笑容逐渐变得狰狞，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因为常年保持一个姿势，他突然地动作险些让自己立足不稳倒地，可王辑甚至都敢去扶对方，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阎魔刀拔出一半，亮出锋利的刀芒，挡在身前。
　　不过，探神骑士并没有理会他，因为欣喜若狂而变得面目狰狞的他转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本困住自己的书籍，一瞬间，从书本中探出了众多苍白手臂，刺进了骑士的身体里疯狂挠抓着，但骑士却没有任何感觉，那些透明的手臂对他已经不起作用，知道了整个故事的他似乎免疫了这种爪子的诡异力量。
　　他抓着书本抱在胸口，而书本的手臂也抓着他，相互纠缠着，骑士以一副狂热的表情冲向了迷宫第四层。
　　“等一下。”
　　王辑向前踏出一步，想要叫住这个疯疯癫癫的骑士，但对方根本不理会它，直奔迷宫第四层而去，王辑眼见他都跑进了第四层，而位置在一层的未知生物也开始向二层移动，显然是已经解决了监狱的暴动，知道不能再拖延时间的王辑赶忙追上去，前往了四层。
　　遗忘迷宫，四层。
　　黑暗，迷宫第四层完全是一片黑暗，当王辑踏足第四层的迷宫空间时，他手中提着的心火灯笼突然熄灭了，火焰熄灭的瞬间，王辑的脚步不禁停滞。他望着入眼的一片黑暗世界，感到轻微的惊讶。
　　“不朽的心火也会熄灭吗？”
　　他心中默道。
　　不管这些无主心火还是否拥有神的本源力量，王辑也懒得管狱卒们的心火来历，就本身作为一种神格象征的火焰，怎么可能会在进入某个区域后，自行熄灭了？
　　但这是奇异的开始。
　　很快，一道苍白的光束就从黑暗的迷宫顶部照射下来，大概只有一米直径的光圈照在黑暗的某个区域里，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苍白的鬼影，王辑感觉自己视野模糊了，他迅速揉了下眼睛，看到了一个鬼魂。
　　那是一位类似国王打扮的鬼魂，它站在光圈里，就像是舞台剧中黑暗舞台唯一被灯光照亮的演员一样。发疯的骑士一瘸一拐地跑向它身边。最终腿一软，跪在了它的面前。那个国王鬼魂微笑了下，开口说话：
　　“我勇敢的侄子，我们王室的血脉力量就要枯竭了，我逐渐感觉不到我们血统中的力量，那是祖先赫拉克利特留给我们的奇迹力量，只要心有渴望，就能创造无限可能。但现在渴望依旧，而我们却不断受挫，你能前往太阳神域，找到我们的祖先，找到人王，找回我们王族的力量吗？”
　　“我可以，王叔，我可以。我已经知道了，我找到了，等我，我马上就将王族的力量带回去，等我……”
　　探神骑士喘息地说着话，那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如蚊子一样听不到了，突然，骑士从地上跳起，一把抓住了那个苍白的灵魂，张口咬了下去，一瞬间，骑士和鬼魂全部变成了深邃黑暗的黑雾恶灵，发出恐怖地咆哮，相互撕咬在一起。
　　“力量！我马上找回力量！”
　　探神骑士浑浊不清地喊着，声音雄厚而可怕，好像最原始猛兽的咆哮，王辑站在黑暗中默默望着那恶灵撕咬的场面，他蓦然记起，曾经在渊面看到的那些不死的恶灵。


第五百六十一章 求救信息
　　王辑很难想象，探神骑士是怎样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了由人类成为恶灵的蜕变，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是他探索这个世界的第37小时，好不容易来到遗忘迷宫四层的王辑并没有看到一个监狱应该有的样子，或者说，整个四层就是一个没有拘束的大笼子，在这里面没有狱卒，只有黑暗和怀揣恶意的暗灵。
　　代达罗斯父子没看到，事实上王辑觉得，在这种黑暗环境里，想要找到代达罗斯父子很困难的，甚至这对父子现在是否存活在四层，也是件非难难说的事情。眼下，那相互撕咬的恶灵就像极了王辑曾经在渊面看到的不死恶灵，它们怀揣着一样的恶意，相互噬咬获取对方的力量。
　　这种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无疑是异常惨烈的，王辑眼睁睁看着探神骑士蜕变的恶灵将对手撕碎，被撕扯到不成形状的暗灵发出沉重地咆哮，组成身躯的黑雾完全不像普通的灵魂那样不堪一击，因为躯体的破碎而造成能量的溢散。
　　相反，它们的身体组成结构异常坚韧，即使被撕碎，也依旧保证着自身力量不会流逝，可就是这种情况，造就了两个相互撕咬的暗灵之间根本不存在能量消耗的问题，此消彼长一旦确定优势，那弱小的那一方势必会成为强大一方的食物。
　　没有任何悬念。
　　在王辑眼里，那就是两团相互撕咬的暗雾，他的灵视能够让他听到那来自黑暗灵魂的原始咆哮，就像曾经在渊面感受的一样，但对这些暗灵的质量与回响，他无力去感知，更不知道该去怎么阻止。
　　另外这里还有个问题，阻止对吗？
　　探神骑士很快将那个国王变身的暗灵吞噬，完全吞噬对方的瞬间，他忽然又恢复了人类的状态。
　　“力量，力量……”
　　骑士发出沉重地呻吟，迈着艰难地步伐，奔跑向黑暗。在那里又有一道苍白的光束照出一个鬼影，探神骑士直奔那个人影过去，下一秒，光束照出的人影立刻变成了凶猛的暗灵朝骑士扑过去。
　　身为人类的探神骑士也迅速展现出了自己凶猛的形状，和来势汹汹的暗灵噬咬在一起，这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了数十个鬼影，那不可名状的黑雾暗灵身体前端出现了某种深邃如星辰的眼睛，发出恐怖地吼叫，竞相加入了相互的吞噬中。
　　原本是一对一的战斗立刻变成了乱战。王辑根本没有上去插脚的余地，望着入眼的无尽黑暗，他一时真的有些难以进退。
　　“但狱卒们放出的那个生物马上就要回四层了，我不能再来这里拖下去，还是想办法在这四层找到一个安稳的立足点，寻找代达罗斯父子的才好。”
　　尽管没有第四层黑暗迷宫的地图，心火灯笼也熄灭了，但消失的灯笼里依然清楚记录着前三层的迷宫状态，那个被狱卒放出的未知生物已经镇压了监狱暴动，此刻正在朝四层赶回来，察觉到这个情况的王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毕竟得展开行动。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只是这一小步，一段莫名的信息突然出现在了引力透镜中：
　　首字母A，你触发了代达罗斯的预言之力；他在黑暗世界留下的求救信号在实验机中为你展开：
　　拯救我的猎人，请不要轻举妄动。
　　这里是关押人王赫拉克利特一半灵魂的空间，在黑暗中徘徊着你前所未见的凶恶灵魂，保持现在的安全距离，不要进入它们的警戒线，否则它们会将你的灵魂撕碎。不要尝试去惹怒这里无处不在的恶灵，当看到狱卒的心火灯笼会熄灭时，你就应该明白，这是个连伟大之魂传承都会被撕碎的地方。
　　保持距离前进，我的求救信号会逐步为你揭示，找到我们的囚笼。
　　——本段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
　　王辑暂定脚步，眼望着那些相互噬咬的灵魂，依照代达罗斯给的求救信号所说，真的没有轻举妄动。
　　“在这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王辑的目光环视周围的黑暗，他本能地感觉到危机，但如果不是代达罗斯的求救信号提醒，自视艺高人胆大的他还真有可能闯进黑暗之中。现在的话，王辑听取意见慎重了，没有邂逅保护在身边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稳重。
　　果然，最初只是探神骑士和数十个恶灵的相互噬咬，因为激烈战斗地惨烈，不断发出呼声的暗灵开始陆续吸引出了一些可怕恶灵，那些黑雾似的东西完全是凭空出现的，它们出现的黑暗角落，在引力透镜的各种能量扫描中完全是出于平衡状态，而它们的出现也完全是凭空出现，没有任何来由的。
　　受到战斗吸引的暗灵们越来越多，它们逐渐从黑暗的种种角落中衍生出来，义无反顾地扑进了相互吞噬的惨烈战斗中，而越战越勇的探神骑士，他化身的暗灵也明显作为最强大的个体，遭到了其它暗灵的群起围攻，在呼啸中不断向前，一边撕裂吞噬着同类，一边前行。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暗灵相互噬咬的战斗场地发生了小小的偏移，王辑听着令人头皮发麻地恶灵呼啸声，缓缓向前走了一小步，接近了惨烈战斗的场地。熄灭的心火给予他地图指明，那个发光的目标点已经回到了第二层，正在朝第三层赶，速度快的发指。
　　首字母A，你触发了代达罗斯的预言之力；他在黑暗世界留下的求救信号在实验机中为你展开：
　　拯救我的猎人，见到这个信息说明你还活着，我很欣慰。
　　原谅我不能将所有信息一口气告诉你，事发突然，当我被狱卒从一层赶到第四层进行羁押时，我就知道了你的到来，但在前三层有狱卒的羁押，我完全没有机会留下求救的讯息给你。你或许会认为那些暗灵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但请继续按照我先前所说的。你所看到的那些暗灵个体确实很弱小，但它们都是属于人王赫拉克利特一半灵魂分裂传承的碎片。
　　现在这些碎片相安无事，但是当有外物接触它们时，这些暗灵原本一体的吸引力就会苏醒，它们融合后诞生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那是连神都无法匹敌的渴望力量，足以破坏一切秩序的可怕事物。
　　小心翼翼前进，我会在尽力为你留下讯息，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源于A号实验机。
　　“但是你并不知道，这里其实还有个更可怕的东西，现在正在从我背后赶来。”
　　王辑捏紧了拳头，他明白自己现在和这些暗灵的相安无事，完全是因为由那个探神骑士在前方为他吸引了火力，但是这位骑士就算再强大，它吞噬这些暗灵的速度也是很有限的，王辑算了下时间，觉得根本托不住。
　　照现在这样的进度，最多半小时那个被狱卒放出的生物就会回来，而这半小时里，探神骑士能前进的距离非常有限。他看到探神骑士化身的暗灵遭到了迷宫黑暗里的恶灵疯狂围攻，它个体的强大，让那凭空出现的无数恶灵趋之若鹜。
　　越来越多的暗灵凭空出现，所有凶恶的暗灵都奋力爬向探神骑士，就像一群疯狗在围攻一头猛兽似的，而那头猛兽也毫不示弱，不断通过吞噬弱小的疯狗，来强大自己的状态，焦灼的战斗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人王赫拉克利特，他好像留下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愿意柯塞汀那边能够很顺利，可以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王辑默默稳住情绪，没有尝试招惹那些恶灵，更没有帮那位探神骑士分担压力的意思。因为他不知道这里恶灵的真正属性，没有邂逅的情况下，他是没有办法轻举妄动的。他不招惹那些暗灵，那些凭空衍生的暗灵，也对他的存在完全视而不见，所有暗灵都冲向了探神骑士，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王辑并不知道，人王赫拉克利特和这个迷宫层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但他知道诗人海湾那边的情况不简单，人类王室那里也一定有着他还不知道的秘密。仅仅是一个被太阳神所控制，偷走狐女量尺宝物的人类，哪来的这么庞大可怕的灵魂？
　　而且，还是这种足以吞神的可怕东西。
　　……
　　空中花园，圣树树洞。
　　“所以，你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这里了吗？”
　　静听故事的身后在不知不觉中，脸色变得苍老不少，到最后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王女大致讲完自己的故事后，她很疲惫地问道。
　　“是的。”
　　王女点头。
　　“我很欣慰。”
　　闭眼的神后变得有如蚊子般细小，“那时间的断裂层后，原来是这样的星空诸神，但即使如此，它们也依然是可能被腐化，神子被感染人性，呵呵，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呢。但或许，它们的复杂反倒比我们要更纯粹许多。”
　　“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王女注意到了神后的神态有变化。
　　“米诺斯囚笼出现了不可控的东西，你的同伴……他要将那个遗忘之地捅漏了。”
　　神后抱紧了胸前的盒子，佝偻着身子，表现出了痛苦的状态。


第五百六十二章 打破平衡
　　“什么意思？”
　　王女吃惊地问，她的同伴要将监狱捅漏了？王辑干的？
　　“那个监狱的力量已经失衡，没有新的黑暗力量填补米诺斯监狱的秩序稳固，那里已经在消耗太阳神族的灵魂了。”
　　痛苦地神后勉为其难地睁开眼睛，苍白的老脸上艰难地露出笑容，她说：“不是说了吗？那个监狱就是用来囚禁赫拉克利特的伟大灵魂的，那里需要平衡，但现在平衡已经被打破了，某个邪恶的灵魂正在不断变得强大，它的出现破坏了整个监狱的稳定，快了，我的灵魂，马上就要耗尽在这个监狱的维稳上。”
　　“你要死了啊，那把盒子快给我！”
　　王女站起来，顾不上满地白发的邋遢，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神后面前。
　　“呵呵，你拿上它又有什么用呢？”
　　神后按紧了手中的盒子，问道。
　　王女细细想了下，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和太阳神族全都死掉，这个盒子会怎么样？那个监狱是不是会因为失去维护的力量而崩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要不要这个盒子都没有太大意义，反正到时监狱崩溃，王辑劫狱成功，按她小楠姐给的信息看，这个监狱的道具本物就没有了具体的意义。能否拿得到手，都不重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盒子作为监狱的象征物，又有什么意义？”
　　神后笑了下，闭上眼睛，身体痛苦地蜷曲在一起，紧紧抱着盒子，她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死去后，也不要将盒子拿走给米高神族，因为给了它，你的同伴就不可能从那里逃出来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等着，等着……”
　　神后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她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王女小心翼翼地上前触碰了她的身体。
　　还活着，但离死也已经不远了。
　　……
　　太阳神域。
　　崇山峻岭中一道横穿山脉的雷光闪现，轰雷刚起就变成了哑火，手持裁决大剑的星界天使也没有花哨的出招口号，挥着炽白光焰裹附的大剑追着军团长罗斯砍，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伎俩与知识奇迹的展现，星界天使用羽翼护身，挡住雷枪与阳光烈焰的所有攻势，然后就是追砍。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化身光焰巨人的军团长罗斯狼狈地逃跑，一边逃亡躲避着裁决大剑的劈砍，他一边开口说话，尝试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天使种族他是听说过的，但那不已经被伟大血裔所统治，成为眷族了吗？
　　为什么这个天使这么凶猛，提一把大剑就追着他杀？
　　不过，不管他怎么问，天使都没有正面回答，除了最开始嘲讽他是个喽啰外，她后面就再没有开口。
　　“不行，我得知道她的身份，然后想办法通过主神联络她所属的神明，这个天使太厉害了，根本没办法同台竞技，她这么追完全就是要砍死我的。月桂弓暂且扔给她吧，活命要紧。”
　　感应到星界天使那把裁决大剑的厉害，军团长罗斯在紧张地思维过后，因为记起对方是要为那个猎人争夺月桂神弓，也不多想的他马上将背后背着的深棕神弓往崇山峻岭中一扔，直奔神城。
　　然而，那个天使却并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杀，依旧挥动羽翼，手持大剑直追过来。
　　“为什么追我，我弓都给你了！不要欺人太甚！”
　　召唤出太阳马车逃亡的罗斯大吼。
　　天使没有回应，大剑一挥斩断了太阳战车的后悬梁。疾驰的战车顿时有失控，拼命控制住狂奔的独角兽，罗斯咬牙切齿地向后方扔出一道雷枪，但轰隆的雷霆刚散出密密麻麻的电芒，就被迎面而来的大剑直接斩断。
　　深山老林里，月芒落下，捡到月桂神弓的小楠也顾不上看弓的资料，背好后赶忙去追天使的身影。
　　“王辑这个守护天使太刚烈了，这样追着打一个神明，把它逼到神城，惹来神族的军团支援，恐怕不好吧！”
　　小楠心道。
　　她突然感觉到，这次探索的作战节奏突然加快了许多。这个星界天使的举动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她以为得到月桂神弓后暂时就可以终止冲突，避免再和神域出现更深的摩擦，完全没有想到，王辑的守护天使，追杀起神来太狠了，从动收起，就根本没打算给对方活路。
　　“追，我看你能追到什么时候。”
　　罗斯憎恶地看了眼身后追杀自己的天使，驾驭着残败的太阳战车加速往神城赶回去，他不信，这个天使赶追他进神城。可是，这样的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时，罗斯突然感觉到，自己崇高的灵魂开始出现了巨量的消耗，这种消耗的可怕，顷刻间就让他失去了很多神力。
　　“为什么……难道是米诺斯监狱……”
　　罗斯的瞳孔登时变得有些涣散，这种曾经在神域动荡时期，那种熟悉的灵魂力量莫名消耗地感觉，从深远的记忆中突然就再次出现在他身上，他一瞬间便明白过来，米诺斯监狱里面出事了。
　　“你觉得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能逃回神城吗？”
　　终于，身后追杀他的天使发出了冷冽的问候。罗斯惊愕地回头，望着那个挥舞大剑，浑身圣光涌照的天使降临。
　　“我说过，你只是喽啰而已。”
　　光辉耀眼的大剑劈来。
　　……
　　探索时间第37小时31分钟；遗忘迷宫；
　　已熄灭的心火灯笼地图显示，狱卒放出的未知生物已经赶回第三层，即将抵达第四层黑暗迷宫！
　　首字母A，你触发了代达罗斯的预言之力；他在黑暗世界留下的求救信号在实验机中为你展开：
　　猎人，我确定，我们父子现在正在走向第五层的大门。在前方我留下了一片羽毛，将它抛起，羽毛会指明我们父子躲藏的方位，在通向第五层的大门附近。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照它赶回来的速度，最多五分钟，五分钟就会回到这里。”
　　不知不觉中，王辑额头上出现了汗水，那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漫长精神集中的等待，造成的身体疲劳。此刻，站在黑暗迷宫中的王辑身边无时不刻不在诞生着凶猛地暗灵，那些令他耳膜发麻的咆哮声自出现起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幸而这些暗灵都朝那位英勇的探神骑士冲过去了，全然没有在意过王辑这个人类的存在，否则，就以目前那些密密麻麻的恶灵数量，王辑觉得自己一旦被缠住，也会陷入大ma烦中。因此他的精神保持着高度集中。
　　因为他记得，自己身上还保留了一个神的诅咒，诅咒他被未知力量生吞活剥，葬身未知之腹。
　　“但愿诅咒应验不是在这里。”
　　王辑心中默默说道，转头回望背后，那已经距离他很远的三层入口，马上，狱卒放出的那个未知生物就要回来了，而王辑至今都不知道，第四层迷宫有哪些囚笼，也没在黑暗中找到任何机关，代达罗斯告诉他，迷宫第四层已经是隐形机关控制，狱卒们根本不敢踏足这里。
　　到现在，王辑已经不去想第五层可能会是什么，因为按照提示信息，他就要找到需要拯救的代达罗斯父子了，他只希望在这紧要关头不要出意外就好。
　　“我马上就要完成树阵给的探索任务了。”
　　王辑在心中默道。
　　“我知道，你马上就能从那里逃出来了。”
　　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响起，在王辑的意识深处。那是星界天使的声音。
　　“怎么逃出去？”
　　王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步，握紧阎魔刀，提防着周围飘过的恶灵突然对他产生注意力。
　　“你现在感受到的那些相互吞噬的东西，是人性，是生命最初的欲望，也就是从那无名之雾的原初之地给予世界的东西。它们集体的意念足以诞生物质世界，当然也是可以赋予诸神力量和摧毁神权王朝的力量。米诺斯监狱的存在，基本就是为囚禁这种力量而存在的，因为这个世界诞生过这样一个可怕的意识，如今那意识已经破碎分裂在各处，你所在的第四层，这种意识碎片将近有一半都在这里。只要它们合成一个，监狱应该就困不住它了。到时也就是你的脱困时机。”
　　星界天使回答。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关押起来。”
　　王辑环望身边掠过的恶灵，手依然按在阎魔刀上。
　　“因为监狱的设计就是为关押它而生的。觉醒的人性在破裂后，有相当一部分给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有一部分被关押在这里，想要关押它当然得用同样的力量，太阳神族向人类索要处女，就是这样的原因。用她们的灵魂与血作为封印，远比神的伟大灵魂还有效。但平衡马上就要打破了，这些原本盲目痴愚的意识碎片原本都浑浑噩噩，没有任何主动意识，但现在受到某种欲望吸引，已经开始融合并结，平衡马上就要打破了。”
　　天使告诉他。
　　“我知道了。”
　　王辑心中回答的同时，默默向前一步，与此同时，突然一枚发光的白色羽毛从黑暗中缓缓飘下，进入他的视野，也是在同一个时间点，黑暗的风息从他身后吹来，那未知的生物，也终于从三层进入四层，赶回了这黑暗世界之中。
　　“哇……哇……”
　　王辑身后，那四层入口处的阶梯上，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第五百六十三章 魔宫之盒
　　探索时间37小时36分钟，遗忘迷宫四层。
　　婴儿啼哭声响起时，没有正常人不会在心中掀起波澜，但这波澜究竟是往那翻的就难说了。身处险境的王辑根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那婴儿啼哭声上，当看到羽毛在无风的黑暗迷宫中飘起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跟着羽毛走。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开始放大，就连那些后来凭空生出的恶灵也受到了吸引，原本冲向探神骑士，准备撕碎这个外来者的它们寻着啼哭声，扭动了自己雾一般的漆黑身体，向后观察。同一时刻，王辑追着飘起的羽毛，压低身姿已经开始加速，他的动作开始加快在恶灵之间穿梭，而那些恶灵却依然还是对他视若无睹。
　　突然，这些怨灵都如风一般飘散，变成了一股股黑暗力量朝着迷宫入口的方向过去，王辑在短暂的一瞬间迷了下眼睛，但引力透镜的视觉保护功能迅速恢复正常，羽毛因为气流的变化飞得更高，确定大致飘走的方位后，王辑仓皇回顾一眼，匆匆观察了归来的未知生物，幽幽夜视视觉里，一个体型巨大的巨婴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近了黑暗迷宫，他的每一步，都让迷宫产生轻微的震颤。
　　那个巨婴的体型足足有两米高，身上披着一面绣月的布遮掩身体，脏兮兮的布面上还是能清晰看到月形的纹案，王辑在看到这个巨婴的瞬间判断出了些什么，婴儿身上披着的月神之护，几乎就是最明摆的信息，但是他的步伐没有因此停下。
　　道具名称：月神之护
　　道具类型：祝福类道具
　　道具介绍：月神送给未来太阳神的裹布，祝福它平稳度过童年开端的好运布。但已经腐朽的神权王朝并没有那样安稳成长的时代，太阳神的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扔在了米诺斯遗忘迷宫里，将其作为狱卒们的粮食，无法痛下杀手的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遗忘掉这个带着耻辱的孩子。但作为未来的天神，这个孩子在遗忘之地凭借月神之护顽强地活到了现在，而且，它似乎觉醒了更为深沉可怕的东西，身为主宰的女神最终也放弃了杀死孩子的想法，她通过神性与血脉之力控制着自己的孩子，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道具效果：为太阳神提供强大的力量防护，保护天神度过童年岁月。
　　道具备注：黑暗深渊上的月光。
　　——源于A号实验机。
　　“是那个神子。”
　　王辑回头，目光紧紧盯住了代达罗斯留下的引路羽毛，他原本并没有想到狱卒放出的恐怖生物，其实就是如今太阳女神和曾经太阳神留下的子嗣，但当这个巨婴披着月神之护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也并没有感到意外。
　　如果未知生物就是神子，那么所有的强大和诡异，王辑也都能够理解，同时简单的身份信息也明确告知他，不要试图和这个巨婴去战斗，想想上个文明探索，他只是面对一个人类年龄的劳诺就已经九死一生，现在面对一个超过百年的巨婴，主动出手绝不是理智行为。
　　羽毛渐渐绕过惨烈斗争的恶灵，向着黑暗迷宫更深远的方向飞过去，王辑的脚步也没有停下，紧握阎魔刀跟上了羽毛的光芒。
　　这个节骨眼，他只希望不要出现意外的好。
　　同一时刻，他身后原处的那个巨婴突然发出了一声只有恶灵才能发出的呼啸，王辑迅速回顾了一眼，只见巨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黑暗恐怖的恶灵，它变身的同时整个遗忘之地都出现了剧烈的震动，强大的黑暗气流将羽毛越吹越高，那景象就像是它最初被狱卒放出来时是一样的，它迅速冲向那些张牙舞爪地恶灵，月神之护在它的眼睛处变成了两颗完美无瑕的满月，借助这种神力的保护，没有任何扑上来的恶灵能够抵挡得住它，眼看它就要追上王辑时，却突然一转方向，直接撕开了围攻探神骑士的恶灵群，抓起探神骑士变成的恶灵，一口咬到了它的半个脑袋。
　　这种可怕而惨烈的黑暗灵魂相互吞噬的事态再度放大，王辑跟随着羽毛迅速退开交战之地，远远避开。他看到逐渐壮大的探神骑士在被巨婴吞掉力量后，剩下的残躯迅速逃窜，远离巨婴变成地恶灵，转而去吞噬那些弱小的恶灵，它转变目标的思路很快，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转而去攻击比自己弱小的恶灵，通过吞噬弱者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来最终面对对手。
　　也是它思路清晰，否则在刚才那么长的缠斗和惨烈斗争中，它根本没可能生存下来。
　　不过，这并不是王辑在意的事情。
　　“快了，快了。”
　　黑暗气流的不断升降，推动着发光羽毛不断向前飘飞，王辑的目光始终留在羽毛的动向上，他认为这个羽毛是可以给予正确方位指向的，否则真的是随便跟着气流走，那代达罗斯给的求救信物就不止是在误导王辑，也是在葬送自己。
　　羽毛已经飞过了激烈交战的黑暗恶灵，王辑也马上就要从混乱的恶灵中出来，如果没有风行滑步与阎魔刀的身法知识，就凭他过去的知识体系，想要从这么混乱的局面翻滚出去，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情。
　　巨婴化身的恶灵依旧凶猛，粗暴地扯裂所有试图咬自己的恶灵，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将其吞噬，而是只将它们撕碎便没有再管，它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探神骑士化身的恶灵那里，不断去追击试图杀死和吞掉对方。
　　但除却它入场时吞掉的那一半黑暗物质后，就再没有讨上便宜，而探神骑士虽然疯狂，不断地咆哮也像是完全红了眼，但在这种博弈里，战术思路却异常清晰，就是通过其它恶灵被最强大的巨婴吸引，拖住对方的脚步，它拉开距离去吞噬其它更弱小的灵魂。
　　王辑几次留意，都注意到了这样的此消彼长。
　　“这个巨婴是受太阳女神控制的，它并没有试图去吞掉监狱本就囚禁的人王灵魂意识碎片，来扩大自己的力量加强优势，是因为不想变得太强大，破坏监狱的平衡吗？但它这样电话，那位探神骑士迟早就能获得与巨婴抗衡的力量，倒是就难说了。”
　　根据恶灵争斗的局势，王辑大概判断出了结果，他的注意力也不再这里停留，跟随着发光羽毛不断穿过那些凭空出现的恶灵，深入黑暗，他现在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只要现在附近的恶灵没有将攻击欲望放在他身上，那他基本是不可能会应验诅咒，被这些恶灵生物给分尸吞掉的。
　　发光羽毛不断向前飞进，并不断开始下坠，同时黑暗中出现的恶灵也越来越少，王辑的压力也在不断减少，最终羽毛坠地失去光泽时，周围已经完全没有恶灵存在了，黑暗的尽头是一个古老的漆黑巨门，上面雕刻着巨树星空的常见象征图案，而大门下面，那对身着古代长袍的父子靠在大门上，躲在这黑暗远郊枯燥地等待。
　　“代达罗斯。”
　　王辑率先发声，快速走向这对父子。大门前面的父子一个是秃顶的中老年人，典型的西方人面貌，鹰钩鼻，而儿子则是年轻英俊的年轻人，一头浓密的蜷曲黑发，躲在父亲的身体后面。
　　“你终于来了，猎人。我就是代达罗斯，你要拯救的人。这是我的儿子，伊卡洛斯，他才是真的无辜。”
　　代达罗斯站起来，激动地走上前和王辑说话。
　　“树阵让我救的是你们父子，而不是单纯的只有你。”
　　王辑说道。
　　身后那可怕的恶灵呼啸声依然在，王辑观察了一下后方，目光又落在面前的大门，他最终看向代达罗斯：“现在找到你们父子，我们也该想办法出去了，你刚才的留言貌似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当然，只要这里的平衡被破坏，我们就逃出去了。”
　　代达罗斯激动地说：“那些祭品你都解决了吗？不要让太阳神族再给这座监狱输送力量，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那些灵魂正在相互吞噬，只要它们成为最终相互吞噬成为一个整体，这个监狱是困不住它的力量的，它挣脱束缚的时刻，就是我们逃出去的机会。”
　　“那意思是现在就得等了。”
　　王辑说道，他看了眼躲在门边不说话的伊卡洛斯，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都不主动打招呼的，但王辑也能理解，被关押在这种环境这么久，想必长期以来也一直都是自己的父亲坐住，他当儿子的懦弱点，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如果现在只能等待的话，王辑的注意力也就放在了面前的大门上。
　　“这应该是通往第五层的大门，不知道这门后是什么。”
　　他在心中默道。
　　“不要打第五层的主意了。”
　　门边的伊卡洛斯像是看穿了王辑的意图，突然说道：“这门后是更加深邃恐怖的秘密，现在这个时间点去刺探不会有好处的。”
　　“哦？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准备真的这么做。”
　　王辑看了眼伊卡洛斯，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说话不是那么友善，他也就随便回答了一下。这种事情还用这位年轻人去提醒？王辑核心探索做过的也不是一次，他知道关键时刻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提醒。
　　……
　　探索时间37小时40分钟，太阳神域；
　　空中花园，圣树树洞。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王女默默观察着已经昏迷的神后，监控者她的生命体征，直到第41分钟时，将死的神后突然转醒，她抬起头，大把脱落的苍白长发里露出衰老的面容。
　　“你还在啊，羽人。”
　　神后的声音变得非常无力。
　　“对啊，我不在这里难道还能出去吗？”
　　王女找柜子重新做了下来。
　　“你的父亲其实是了解自己的孩子的。”
　　神后低下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怀抱中的盒子，她缓慢地说道：“即使他可能只是看过襁褓中的你，他看不到你的现在，但他其实还是了解你的。知道吗？创造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当你创造的时候，你就会对创造的事物充满了希冀，那就是一种了解。希望，本就是一种对未来现实的描述。”
　　“你在说什么？”
　　王女勉为其难地笑了下，对神后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去正面回应。
　　“我死以后，米高神族很快就回来。你拿到盒子后不要留恋，他们要就给他们。然后你就等待吧，希望是不会落空的。盒子只要被打开后，它最终就会回到你手上的，只要你相信，你希望。最后，你的名字意义太过可悲，让我给你一个名字，潘朵……”
　　神后缓慢地说道，声音渐低。
　　“什么意思？”
　　王女起身，赶忙问话。
　　神后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什么意思？”
　　王女迅速走到神后面前，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但神后悠然没有回答，王女试着用指头点了下神后的身躯，这具苍老的身体迅速沙化，变成了一堆瓦解的尘土崩溃。盒子最终也落在了腐败的床上。
　　“……”
　　王女将沙尘一扫，把盒子拿了起来：
　　道具名称：魔宫之盒
　　道具类型：封印类道具
　　道具介绍：米诺斯遗忘监狱的本物，工匠之神火神的造物道具之一。道具内部共五层，封印着种种对当前宇宙规则有着种种破坏的可怕灾难。盒子一旦被打开，所有被遗忘的灾祸都将出现。但诸神尚还有理智的时候，他们在盒子的最深处，存放在了灾祸中最珍贵的东西。
　　道具效果：封印道具，可创造一个巨大迷宫监牢，关押包括神在内的任何生命。
　　道具备注：友情提示，不要手贱。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觉得我控制不住要手贱了。”
　　看过道具资料的王女当时就忍不住要打开盒子了，打开这个盒子，王辑还有这次探索需要救的父子都会得救吧？
　　“那就试试看吧，羽人。”
　　树洞屋子的门口，米高独特地嗓音响起，同时，混沌的暗光从门外倾泻进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吃
　　“友情提示。”
　　王女将手按在盒子上方做出要打开的架势，一脸戒备地盯着到来的米高神族。“不要逼我太紧，要不我就毁掉这个盒子。”她郑重发言。如果没有米高神族的到来，她就直接选择打开盒子了，但她真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这么快，看来是在外面等候许久。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魔盒作为一种威胁。
　　“你完全可以试着摧毁它。”
　　晦暗的光瀑流进木屋，米高神族站在了木门前，身后跟随着两位金甲半神骑士，它对猎人的威胁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要怂恿对方这样做。
　　“你以为我不敢吗？”
　　王女手指用劲，想要掰开盒子最上层的盖子，但是那类似血脉经络的表层附着物，却牢牢束缚了盒子的外层，她吃劲儿怎么都掰不开。
　　“够了。”
　　米高发话。话音落下，它身后的两位半神骑士便挤进木屋，直接从王女手里枪过了盒子，没动用任何暴力，而王女也没有力量做任何挣扎和阻止，她的知识和一切力量，在这两位好比肉盾的半神骑士面前和玩具没什么两样。
　　没有选择动手还算她理智。
　　“就这样吧，你就在这里等到一切结束后，我就会放你离开这里。米高说话算数，从不食言。”
　　顺利拿到魔宫之盒的米高也没有再过多为难面前的猎人，已经有约定的它选择暂时将猎人囚禁。
　　“你们两个在上面守着，别出乱子。”
　　从骑士手里拿到盒子，米高软弱的双臂将盒子捧在胸前，吩咐了半神骑士继续司掌职责后飘然离去，不做任何逗留。
　　“得赶紧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魔宫之盒被拿走，意识到情况可能会出现变化的王女赶紧将自己这里的情况，告诉给了其他伙伴。
　　……
　　太阳神域。
　　轰隆一声，太阳战车从天空坠下，在山坡炸出一个巨大深坑，散落的太阳火焰里脱离控制的独角兽疯一般地逃走，军团长罗斯从火焰中挣扎地爬起来，他人类的身躯已经破碎不堪，皮肤的裂口处绽放出丝丝金色的光芒。
　　“监狱那里出事情了，难道女神不知道吗？知道的话，得赶紧想办法才对啊……”
　　神格与灵魂的力量被消耗无底洞的米诺斯监狱抽走，现在的军团长罗斯连站立都有些稳不住身态，意识到是监狱内部出现了变故后，第一时间想要回报的他却被那突然降临的天使追打。虽不好承认，但罗斯知道，自己就算没有监狱无底洞消耗神格这种事，本身也不是这个神秘天使的对手，现在被拖住的话，连逃都逃不了，基本死路一条。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支援，他的军团还在，而且在太阳神域发生这种事情，难道女神会不知道吗？她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吗？
　　咬着牙，罗斯艰难地站起来，回顾那天空降下的圣光天使。
　　绝不屈从的罗斯坚守着自己身为神的荣耀，他愤怒燃烧的眼睛盯着那阴魂不散地圣光，已经放弃了逃跑，他手心凝聚起了雷枪，如果不能逃走，他宁愿赶快战死，不再浪费时间折磨自己的精神。
　　没有任何话要说，罗斯义无反顾地举起雷枪，整个身体都化为金色的光芒，与雷枪力量融合，冲向了到来的圣光，光焰所汇，一天的炽白圣光都散射开来，星界天使神情依旧高傲，面对一位神的临死反扑没有任何过多的表示，她的羽翼张开，散落一空圣洁的光雨飘飞，圣焰燃烧的裁决大剑向前一举，直接与那到来的雷枪选择了硬碰硬。
　　剑芒斩下，炽白火焰立时撕碎了雷枪，炸裂了半空咆哮的金雷闪电，隆隆之声响应不绝，片刻山林重新陷入宁静时，一片连接着烈焰纹案金色肩甲的披风斗篷从散落的雷霆中落下，到来的小楠顺势从宁静的树林中跳出，一把接下了道具。
　　道具名称：日炎斗篷
　　道具类型：防具类道具
　　道具介绍：常见的太阳信仰防具，古代太阳信仰的精英战士或高等神明佩戴防具，也是主神赐予附属神的信仰物，作为信任象征。罗斯身为旧日主神和其同胞妹妹苟合的产物，得到了新主神的安抚道具，这件属于旧日主神的斗篷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很少穿戴这件道具，都是随身携带珍藏，每次战争前后都拿出来抚摸面料，感受主神对自己的信任，并满足自己对主神畸形迷恋的心理。
　　道具效果：穿戴斗篷后，道具外层能够持续燃烧起太阳烈焰，威力因佩戴者的灵魂强度而异，最强可成就恒星表层的恐怖烈焰。
　　道具备注：日炎温度不受灵魂力量外的其它任何加成效果。
　　——源于树阵联络机
　　“又是一件收获。”
　　拿到道具的小楠面露一丝喜悦之色，在获得月神传承和月火斗篷后，她又继续得到了太阳军团军团长罗斯的道具日炎斗篷，太阳月亮都凑集了，不得不说这次探索的收获很大，在她看来几乎是处处都有宝藏可挖。
　　“神的道具对于你来说作用不大，不过既然得到了就收着吧。”
　　在她身后天使的声音响起。拿到道具的小楠一愣，突然抬头向天使说道：“那个神后死了，现在军团长罗斯也死了。”
　　“哦。”
　　天使答应了一声。
　　“那支撑米诺斯监狱的力量来源就彻底断了，现在那里又陷入了平衡失控，应该很快就能救出人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要做好准备接应猎人撤退，果断地离开这个世界了。这里有米高神族留下的使者，是不能久呆的。”
　　她这样想道。
　　……
　　空中花园，太阳神殿。
　　拿到魔宫之盒的米高从圣树的树洞离开后，直接来到神殿，绕过宫廷的高墙，前去寻找太阳女神。那宫廷的隔墙之后就是一片无人的花园区域，作为女神休息的地方，不容许任何神或者神宫守卫进驻。
　　但规则总有例外，除了曾经时常溜进花园的太阳军团军团长罗斯外，作为米高神族在神域的使者，这位米高也拥有着通行的权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权限，它也不会知道军团长罗斯和女神的丑事。
　　但责任始终是要下位者去背的，身为主宰的太阳女神永远没有错误，米高也无意对这位诸神横挑鼻子竖挑眼，因为她几乎无可挑剔。
　　花园后的空旷宫殿里夜风飘扬吹动着挂纱，月桂树叶沙沙作响。米高飘到宫殿前停下，收起后背的虫翼静静等待女神的宣进。大约等待了有20秒左右，一个冰冷清脆地声音从宫殿里面响起：
　　“进来吧。”
　　米高捧着魔盒飘入宫殿里。在那神殿上的主宰座位上空空如也，而另一边的床榻上，则坐着一个身披胧月薄纱的女人，纱衣通透，完全藏不住里面的玲珑凹凸身躯，太阳神域的主神，在自己的神殿中就这样没有任何约束，只披一件纱衣。
　　米高对这一幕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于说没有眼睛的它，马蜂窝似的脑袋所感知到的女神，是否是现在这人类模样，都还两说。“叛徒的神王心火，主神是否已经拿下。”没有问没用的，米高到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邂逅是否已经拿下。
　　“不太行。”
　　坐在床榻上的女神回答，她的身体后仰，光洁的膝盖弯起，毫不在意地在米高神族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隐私部位，羊脂玉柱似的指尖向上一点，温暖的神王心火从她身后漂浮而出，立在她的手掌上方。
　　“不知道这位神曾经有怎样的经历，觉醒了究竟怎样的力量，我没办法掌控他留下的这样东西。这真的是被人性污染过的神明王魂吗？看样子并不简单。”
　　女神慵懒地问话，那庄严高贵的眼神望着米高。
　　“但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您不能直接驾驭叛徒留下的神王心火，那就只能再想其它办法了，另外遗忘迷宫那里也快失去控制，树洞中负隅顽抗的神后，还有太阳军团的军团长罗斯都因此死去，还能维持监狱的灵魂力量已经不够了。”
　　“把盒子放下吧。”
　　女神说道。
　　米高默不作声地将魔宫之盒放在了神殿旁的梳妆柜上面。
　　“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的，米高大人看样子也很累了，可以早些回去，或者去向星空汇报情况了。如果您坐不住的话，可以命令依修卡尔，让他去把赫拉克利特的后代全部消灭吧，他们留着已经没有意义了，在他们身上，赫拉克利特的初始灵魂力量不都近乎干涸了吗？不要出现意外。”
　　“知道了。”
　　米高默默鞠躬，然后退下。
　　空旷的神殿只剩下了女神一人，她坐在床上，用指尖轻点着神王心火，好像是在和这颗太阳做游戏，片刻，她突然一弹指，将神王心火放飞，任由其飞出神殿，远走高飞。放飞了神王心火后，女神起身，褪去了身上的纱衣，露出了光洁的后背，丰满有致的绝美身躯。她光着身子从神殿的过道走过，自在的脚尖点过冰凉的地板，最终落在神座面前。
　　一层深蓝色的火焰在她脚下燃起，并迅速在云雾般地变化中，形成了一件流动的华贵长袍，火焰呈现出渐变的动态，在衣服的边缘处缓缓变浅，并逐渐蜕变为白，袖袍边缘，则留下了一抹鎏金橙红的点缀。
　　火焰的不稳定状态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一件由光焰交织形成的衣裳，换了一身衣服后，女神这也就准备离开自己的神殿，准备出行。
　　……
　　探索时间第37小时51分钟；遗忘迷宫四层。
　　时间进展不快，但黑暗世界里的恶灵战斗却变得惨烈许多，不断边缘观察和强壮自己的灵魂力量的探神骑士终于发展到了差不多足以和巨婴对抗的力量，尽管没有巨婴身上的月神之护，但他的恶灵力量已经能够和巨婴对抗，在几次冲突中，果断地冲上去与对方厮打，相互间噬咬了许多灵魂力量。
　　至于监狱凭空出现的弱小恶灵，它们在两个强大对决者的斗争中，基本已经沦为了补给品，到这种双方僵滞的情况下，无论是被主神控制的神子，还是发疯的探神骑士，都毫不吝啬地去吞噬那些弱小的恶灵，作为补充自己受伤灵魂的补给品。
　　因为它们的战斗，遗忘迷宫陷入了更加不安的震动，而且愈演愈烈。
　　“马上就要来了，马上，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代达罗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在他身后，王辑还有他的儿子伊卡洛斯两个人都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态。
　　“犯不着这么激动的，这个代达罗斯的情绪浮动太大了。”
　　王辑看着兴奋到发疯的代达罗斯，感觉还是有些不是很对劲。这个代达罗斯在自己儿子面前表现的一点都不够沉稳。但这种激动也确实能理解，王辑没有多想。
　　咔嚓！
　　黑暗的世界顶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古老的监狱上层的石面突然崩裂，断裂带出现瞬间，立刻有无数黑暗的光流飞逝而出，而那崩裂的石面外，竟然有一柱月光从外面倾泻进来。
　　“来了！来了！”
　　谢顶的代达罗斯激动地语无伦次。可就在这时，感受到月光和外面世界的巨婴突然愣了下，它僵滞的恶灵身躯也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就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霎时间它神态外的月神之护转变为太阳的光芒，可怕的烈焰瞬间点亮了黑暗世界。
　　“哇……哇……”
　　巨婴神子哇哇大哭着，突然伸出黑雾般的双手抓住了探神骑士的恶灵身躯，奋力一拉直接将其撕得粉碎，大量的黑暗灵魂力量从裂缝中钻出，原本根本不会溢散的邪恶灵魂力量，在监狱顶部的石面破裂后，竟不断向外倾泻出去。
　　“封锁这里的力量消失了。”
　　王辑判断出了情况，这时候不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抓住时机的他一把抓住代达罗斯，另一手拉住了伊卡洛斯，奋力向上一跃，身影化成一道诡光闪现出去，从石面的裂缝中出去，一股陈腐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不断有黑暗的灵魂力量呈现出暴风地事态从内向外流逝，被王辑抓着的代达罗斯父子几乎睁不开眼睛，王辑一松手，将他们父子扔在了监狱外部的灰暗石面上。
　　石面上满是腐败而又满是血腥气息的巨大藤蔓，好像就是藤蔓将监狱牢牢封锁住的，王辑在这里还没稳住身形，那黑暗世界缠斗的两个强大恶灵便从监狱中冲出来，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探神骑士，他迅速从恶灵状态恢复成了人类，落在了外面的石板上。
　　“力量，我拿回力量了，我要把力量带回王都……”
　　探神骑士狂乱地挣扎站起，摇摇晃晃地就要逃离这里，可就在这时他背后响起了婴儿哇哇哭哭地哭声，婴儿满是光焰笼罩的巨手突然窜出来，从背后一把抓起他，毫不犹豫地送进了那巨大的嘴里，随着巨婴咔嗤一声拒绝地声音作响，骑士的身体立刻被拦腰咬断，血肉迸溅初来时，一道又一道的黑暗力量从骑士身体内窜出去，化成漫天流散的力量，飞向天空远方，分散世界各地。
　　咔嗤！咔嗤！
　　满嘴血腥的巨婴神子最终一扬脑袋，将咬的血肉模糊的探神骑士吞下去，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他也回过硕大的脑袋，看向还来不及逃跑的王辑和代达罗斯父子，从断裂带的缝隙处同时钻出变大的巨臂，向它们探过去。
　　“走！”
　　王辑高声知会，转身就去抓代达罗斯和伊卡洛斯，要通过光点跳跃将他们连个一起带走，可他回头的瞬间，却看到了伊卡洛斯歉意的眼神，王辑眼神一滞，迅速明白过来些什么的他看向代达罗斯，这个身为人父的男人却已经一脚蹬到他的胸前，一脚将他揣进了断裂带，然后转身扬起双臂，那腋下生出的羽毛鼓风形成羽翼，先行飞走。
　　“抱歉，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那个当儿子的伊卡洛斯则通过特殊的树阵联络机途径向王辑致歉，之后跟着自己的父亲，鼓动双臂生出的羽翼飞走。
　　“……”
　　这一刻王辑已经没有意识去思考自己被这对父子卖掉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与神王心火的联系重新出现了！
　　啪！
　　巨婴神子满是阳光的巨手握住王辑，发出沉闷地响声后，那指缝中突然爆裂出强大的阳光，巨婴神子不受控制地后仰，抓住王辑的手也松开，炙烈的神王心火从天而降，落在王辑左肩上方，伴随他回手一指，雷霆阳光枪从心火的眼中突然贯出，一击刺穿巨婴硕大的头颅，啪地一声骨骼破碎，浆血从巨婴后脑勺溅出，伴随巨婴后仰倒地，那模糊的血肉碎骨也在石面上溅落一地。
　　“卖我卖的还真果……”
　　收起主战的阎魔刀，重新夺回神王心火控制的王辑正准备去找回那对逃跑的父子，但回响传来的千米物质世界感知，让他完全愣住了。
　　他从监狱出来了吗？现在是在太阳神域？那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制作的巨大盒盖上方？
　　未能明白过来这一切，王辑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他猛然抬头，只见那月光不知道远了多少，月亮也不知道大了多少，而明月照耀下，一个身披庄严神袍的巨大女人正俯视着他。
　　那真是难以想象的大，感觉对方一个手指，对他来说都有十米以上的可怕规模，而那个女人的高大，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和蚂蚁差不多。
　　“你好，猎人。”
　　太阳女神捧着已经打开的魔宫之盒，望着那渺小的蚂蚁，她一开口，那说话引起的气流在王辑的角度，就是一阵夹杂暗香气息的风暴，他的耳膜都要因此险些震聋了。王辑没敢有半点犹豫，他的手掌立刻探进神王心火中，忍受着灵魂的燃烧，拔出了邂逅。
　　毫无疑问，他面前的应该就是太阳女神，那朦胧而强到无法面对的力量他在回响中能感觉到，纵使他现在小的可怜，距离对方也太远，但那过于强大的神魂力量，还是让他能感觉得到。
　　“这就是那叛徒的剑吗？”
　　女神没有丝毫畏惧地问话，下一秒，王辑已经挥动邂逅，在拔出的瞬间便否定了这个女神的存在。一剑斩空，那对他来说好像是山脉高峰的巨大女人便消失了。然后，下一秒，女神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确实是绝对真理啊，甚至能够否认我在神域的绝对主宰地位，这样的存在竟然不是通过真理之主肯定而出现的，真是奇迹。”
　　“……”
　　仅这一句话，王辑便松开了执掌邂逅的手掌，放弃了对抗金色的流光长剑一闪，自行飞回了神王心火中。与此同时，星界天使略有些焦急的意识回响在他脑海里：
　　“这个主神是得到过伟大生命肯定的主宰，她和太阳神域的领域结合也是不容否定的真理，你的邂逅无法对她永久产生效果的，逃！”
　　“逃？人家这种绝对领域，我逃不了的吧。”
　　王辑笑了下，面对完全没有办法战胜的对手，他心态出奇的平稳。对太阳女神是什么档次的主神他也有了真正的认识，简单来说就是他邂逅在手也完全不怂、但是拿对方无可奈何的主神，同样的，太阳女神拿拥有邂逅的他也绝对没办法。
　　但他没办法长久执掌邂逅，这是两者根本性的实力差距。
　　“这么快就放弃反抗了吗？”
　　太阳女神说话了，同时她伸出指尖向着王辑远远一点，将他放大，变成了大约有自己手掌的大小。这种程度的变化，让王辑坐实了心中想法。
　　“我在王女说的那个魔宫之盒上，这确实是在太阳神域，但这里的一切都受主宰意识控制，包括我在内。”
　　他看着脚下的石面逐渐变小，那魔宫之盒的外在模样很快就在他回响视野中有了准确观念，因为参照距离的不同，与此同时，王辑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是太阳女神手中的玩物，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只要他作死，就会像他身边被他贯穿脑子的神子一样惨。
　　“我错了，女神。”
　　王辑抬头，望着那对他而言仍然有些巨大的女神面孔，直视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只要您给个机会，我马上帮您将代达罗斯父子抓回来，然后咱们相安无事，我做您的信徒和附庸，您看怎么样？”他尝试缓和一下气氛。
　　“不，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要。”
　　女神摇头，她说：“我要的是你，你的身体，你的灵魂。”话音落，她的手掌已经从魔盒下方探出，一把抓住王辑，送到嘴边一口将头咬了下来。咔嚓一声，鲜血从断掉的脖颈处溅出，顺着女神饱满的红唇流下，一口咬死猎人的女神贪婪地伸出左手在空气中一抓，真理的力量一把抓住那从身躯里流出的猎人灵魂，将其控制不让它飞走，然后就着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嚼不烂的滑稽套装，连同神王心火，一起囫囵地吞咽进了肚子里。


第五百六十五章 众神之王
　　探索时间第37小时55分钟；太阳神域。
　　神城之外的森林大道，炽白焰光燃烧的大剑从土地上中拔出，星界天使双手把握裁决大剑，金发从面庞两侧垂下，伴随大剑的拔出，复活圣光从她脚下升起，圣洁皓光闪过，气流吹动的发丝缓缓落在银甲上。
　　“没办法复活。”
　　星界天使清澈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光泽，银甲挂坠的锁子被红色披风携带着滚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没有办法复活王辑。”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女猎人。
　　“那……”
　　小楠一时语塞，她还不知道神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辑的守护天使就已经执掌圣剑开启了圣光复活的仪式，来复活王辑。
　　王辑他也会战死吗？
　　在小楠记忆中，上次王辑战死需要复活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纵使那时去独自面对劳诺，他也活着回来了，这次战死，究竟是面对了什么样的敌人？
　　“他的灵魂还在，但现在已经被太阳女神给吞噬，目前没猜错的话正在被女神的伟大灵魂消化，我没有办法从一位主宰神明的身体内将他的灵魂召唤回来……”
　　星界天使低声自语，她这一刻已经完全和王辑的意识切断，不再能够与之意识连通，因为有一位主宰神明的身体作为阻隔。王辑那边的情况她现在完全不知道，她所知道的最后景象，只有女神将王辑的身体连同灵魂全部吞掉，仅此而已。
　　“代达罗斯父子已经逃出来了。”
　　星界天使沉默片刻，突然发话：“他们两个往那个方向逃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想逃出神域。他们逃不出这里的，我们去把他们抓回来。”
　　“他们已经逃出来了？”
　　小楠脸上出现了轻微的惊讶。
　　“是的，他们逃出来了，你的上司被太阳女神吃掉了。我不确定性他是否就此被消化死掉，还是有其它的可能。”天使张开身后的羽翼，说道，“所以只能先做你们猎人应该做的事情，留下时间观察情况。到你们来的那个大湖，他们父子应该会妄图从那里逃走。”
　　“知道了。”
　　小楠点头，树甲上浸透出月光。
　　……
　　空中花园，太阳神殿。
　　昏暗的宫殿里金色的灯焰燃烧起来，火光照映着女神庄严超凡的面貌，同时，米高的虫影也映在了墙上。
　　“恭喜您了，太阳女神，现在您不止在神域拥有了绝对主宰的权力，即使离开这里，你将也会拥有主宰星空的霸权。”
　　灰暗的光流从米高的蜂窝头中留下，米高大人恭敬地站在台阶下祝贺神座上坐着的女神，它说：“我马上就会通知星空神殿，您的名字将在至高支柱的最上方，作为伟大血裔的最杰出者，受真理之主眷顾的众神之王。”
　　“那就去做吧。”
　　女神的回答依然慵懒冰冷，甚至有些不屑，她一个拳头抵着自己脑袋，侧靠在神座上，另一手在身前张开，顿时，一把弥漫着黄金光焰的神剑出现在她掌心，随她力量的掌控，那金色的太阳烈焰逐渐颜色变淡，变白，最终出现了一抹蓝光，到最后变成了可怕的深蓝色，然后，它的光色开始变得异常耀眼，剑芒的表现似乎盈动着淡紫色的光焰雷火，而中央的亮度之可怕，已经失去了颜色的形容。
　　米高神族低下头，蜂窝似的头部表层所有缝隙全部闭合。“您所掌握的温度，已经是真理之主创造伟大血裔后，温度最接近的真理之主的神了。毫无疑问，您现在就是真理之主之下，最伟大最崇高的众神之王。”米高说道。
　　“但那没什么意义，不是吗？可通过各种手段衡量的光与热，和无限的光与热是没有可比性的。”
　　女神冷漠地说道，她缩回手，抚摸着打开的磨合上，那个被雷枪贯杀的渺小婴儿尸体，指尖点过处，死亡的婴儿伤口愈合，睁开了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巨大的女神。
　　“你就在这里面继续呆着吧。”
　　啪！
　　女神将盒子盖上，将那婴儿封在了魔宫之盒里面。封好的石制魔盒马上开始不安地震动起来，女神默不作声地指尖伸向悬在天空的光焰神剑，指尖划过剑锋，顿时，一行燃烧的光焰血液顺着剑锋流下，落在了魔盒的表层。
　　几乎同时，魔宫之盒停止了震颤，陷入了宁静，光焰神剑也在空气中消失。
　　“真理之主赐予我的力量，让一个灵魂中夹杂黑暗人性的祭品成为主宰，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样的不测吧。”
　　女神突然微笑，望着台阶下的米高神族。
　　“真理之主的意思，没有准确的指导，我们不敢猜度。”
　　米高神族头部的缝隙张开，恢复了蜂窝的样子，很谨慎地回答女神的问题。它在女神面前怀有万分的谦卑，尽管侍奉真理之主的它们理论上可以不畏惧任何神明，但任何这个词并不包括这里的太阳女神，一个因为得到真理之主垂恩而成就至高无上神格的人类。
　　侍奉这位女神，米高拿出了在母星聚集地侍奉真理之主的万分谨慎和小心，严格遵照太阳女神的意思办事，同时也按照真理之主的意思。
　　“那些逃出监狱的黑暗灵魂太多了，多到足以扰乱神域的稳定。”
　　女神闭上眼睛，靠在神座的一侧好像在休息，她说：“让依修卡尔办事吧，被释放了这么多的人王意识碎片，巴门尼德会坐不住的。另外，代达罗斯是否可以通往世界战役的战场，也没有意义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
　　米高神族小心回答。
　　“那还是在太阳神域搜捕，抓到他们重新押回监狱吧。”女神说，“树阵不让杀他们，那就让他们活着，以后说不定还会引诱时空断裂带后的猎人到来，那时说不定能送给我新的东西。我听说，你给了一个猎人誓约，允许她离开？”
　　“是的。”
　　米高答道：“这件事情和我们一族的诚信有关，还希望女神不要为难我们。”
　　“当然不会。这种事随你去做。”
　　女神淡漠道：“另外你去查查神谱，看看旧太阳神族还留下那些子嗣，半神也可以，填补下圣山神庙的位置吧，准备好了告诉我，我会赠予他们神格……没什么事情你就退下吧，我累了。”
　　“是。”
　　米高毕恭毕敬地从神殿中退出去，留下了神殿内女神孤零零一人。大约也是一人坐在孤独神座上没事做，在神殿中也没休息多久，女神便起身，形单只影地穿过高墙，回到了更加没有人影的女神花园。
　　……
　　探索时间进入第38小时，太阳神域；
　　平静的大湖附近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他们在那里！”
　　“快，把他们包围！”
　　从遗忘迷宫中逃脱的代达罗斯父子并没有像他们意料中那样，顺利地逃脱太阳神域。从神城离开时，他们就引来了大量的太阳战车追踪，凭借他们制作的飞翔羽翼，想要逃离太阳军团的追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转眼之间，他们便在那些疾驰的太阳战车围攻下，逃进了神域广袤的原始森林里，然后就在森林里，还得接受来自太阳军团的追捕。
　　父子两人在林中拼了命的逃跑，但黑暗树林中有越来越多的金光铠甲出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这里围堵，火光在密林中穿梭，父子两人喘息着加速奔跑，仍然甩不脱横行天空的太阳战车围捕。
　　“发射！”
　　伴随一台太阳战车上发出威严的发令，耀眼的金色光箭立刻照亮整个黑夜，万箭齐发，唰唰地落在树木和泥土中，噗呲一声，一道箭雨边缘的金色光箭扎穿了伊卡洛斯的小腿，这个年轻人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伊卡洛斯！”
　　父亲代达罗斯一喊，跑的快的他立刻停下脚步，跑回来去看儿子的伤势，眼见伊卡洛斯一副痛苦模样，那第二轮的太阳箭雨马上又要来，他赶紧背起儿子继续逃，伊卡洛斯痛呼不已，在父亲的后背上发出痛苦地哀嚎。
　　那黄金箭矢上加持的太阳剧毒侵蚀整个身体和灵魂，让他痛不欲生。
　　“发射！”
　　战车上的法令再度发下，阳光箭雨倾泻如注，光汇急流时，一道汹涌的圣光从天而降，鲜红的披风飘扬而至，降临的星界天使一把抓住逃跑的代达罗斯肩膀，举起时光尺在半空一摇，倾泻出无数光粒。
　　霎时间时光回溯，星界天使抓住代达罗斯父子，就在太阳军团的围追堵截里，众目睽睽下瞬间消失，不知所踪。
　　神城外，森林大道。
　　飘舞的光粒猛地一滞，湮灭空间的粒子迅速组织起来，代达罗斯身体一晃倒在地上，在他背上的伊卡洛斯更是痛苦地倒在草丛中，抱着中箭的小腿呻吟急地检查着儿子的伤口。
　　“你们从监狱逃出来时，其实能不用出卖猎人的。有他在，你们逃的或许更顺利，当时是什么想法，让你们出卖了救自己离开的猎人？”
　　炽白的光辉照耀，星界天使站在了父子两人的身边，高傲的眼神俯视着两人。


第五百六十六章 银之树叶
　　“别开玩笑了，太阳女神根本就是冲着救我们的猎人来的，我们如果不出卖他，连跑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代达罗斯苦笑地回答着，看着儿子的痛苦神态他焦急不急，一回头，他看到了光辉耀眼的星界天使后，马上转过身子跪在了天使的脚边：“求您拯救我的孩子吧，我们真的有需要马上做的事情离开这里。您是受树阵指派吧？看这个，这是树阵交给我们的信息，我们得赶快赶去世界战役的战场赴约！”
　　代达罗斯说着，赶紧从胸口拿出了一片银叶，递给了天使。
　　星界天使接过银叶，看了身边的小楠一眼，将银叶递给了这位女猎人。小楠接过了那精致的银制树叶：
　　道具名称：银之树叶
　　道具类型：契约类道具
　　道具介绍：银之城埃利都的伟大独立猎人与代达罗斯的约定，在世界战役到来之前，代达罗斯将带着他的发明来到银之城助阵。约定在特殊的时空中依然有效，但在实际的时间里，迟来的代达罗斯父子当抵达陨落的摩押防线时，看到的已经是焚烧成灰烬的城市蛾摩拉，更别提那更远的防线美索不达米亚。
　　道具效果：契约生效期间内，猎团所有军团和猎人都必须用尽一切办法乃至生命，保证代达罗斯父子的行程顺利。
　　道具备注：我们不生产银器，我们只是银矿的搬运工。
　　——源于树阵联络机
　　“就是这样，你也是猎人吧！请快些想办法拯救我的儿子，这是你身在猎团的使命！”
　　代达罗斯激动地和刘小楠说。
　　“我是猎人没错，但我的上司也是独立猎人，我没有必要听从除我之外其它任何独立猎人的指派。”
　　小楠平静地收下银叶，没有树阵告诉她自己的上司独立猎人已经阵亡，她就不需要听从任何其他存在的独立猎人指派。
　　“救他吧，再迟点这个人类就要承受不住太阳剧毒死了。”
　　天使淡漠地发话。直到这时，小楠才将乌鸦的羽毛拿出来，上前折断黄金箭矢处理伤口，最后将乌鸦羽毛放在伤口处。缓慢吸收太阳剧毒的乌鸦羽毛不断变白。
　　“捂着吧，等羽毛彻底变白，你的伤就好了。”
　　小楠起身说道。
　　“非常感谢。”
　　脸色苍白的伊卡洛斯感谢。小楠面对感谢只是淡漠地点点头，她回头问星界天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天使望着神城圣山空中花园的方向。
　　“等？”
　　“是的，等确定他死的时候。”
　　天使回答。
　　……
　　耀眼的光焰。
　　王辑能够感觉到的只有澎湃的烈焰在滚动，他现在没有形体，苍白的灵魂中只有一抹深邃的黑暗，勉强支撑着他还能够有微弱的意识，但这股意识很薄弱的，薄弱到他无力去思考太多东西。
　　他只知道自己的周围充满了可怕的光焰，那些澎湃跃动的高能粒子不断涌动着，裹挟着无比磅礴的能量，一个宇宙能够提供的能量似乎很有限，但绝大多数的能量，似乎都被集结在了这里。
　　……
　　探索时间第43小时，太阳神域。
　　日出。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对于神域绝大多数眷民来说，这个夜晚并不是很好过。红日初升时，很多眷民都走上街头，感受太阳给予的温暖通识，纷纷讨论着有关昨夜圣山的变动。没有久，日光照耀整个大地，布满神城每个角落。
　　日光照耀处，位于圣山顶部的空中花园，那太阳的光芒的中心，金色的光线中出现了太阳女神的幻象，她飘渺而庄严高贵的面庞就像是海市蜃楼般，浮现在整个天空，俯视着神域大地。
　　神城的眷民们纷纷抬起头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景象，神域的一天时间如何变化，太阳的中心，永远都在那高不可攀的圣山顶部。
　　“我的眷民。”
　　女神说话了。
　　遥远的厄运神庙附近，星界天使抬头仰望着太阳女神浮现在天空的阳光幻象：
　　“就在昨夜，我们给予万分信任的月神背叛了我，她带领着军团入侵了圣山，叛乱最终被制止，但我们的太阳军团军团长战神罗斯，也在平乱的过程中与月神同归于尽。这样的结果令我惋惜。但事实如此，我甚至没有办法复活他。神域经历了诸多的不平静，但依然会长久地存在下去，阳光也依旧会祝福你们，我是你们的太阳女神，你们的主宰。”
　　“赞美阳光。”
　　“赞美女神。”
　　神城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直到那阳光组成的幻景消失。星界天使望着那消失的光景，久久不语。
　　“怎么了？”
　　在她身后，从神庙中出来的刘小楠问道。
　　“她的力量足以掌握这个神域每一个存在的光轻子。”星界天使平静道，“但是她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的存在。”
　　“她知道我们在这里？”
　　小楠戒备了起来。
　　“当然知道啊。”
　　天使脸上露出了微笑，但笑容并不是那样自然，反而是有些意味深长，“但是这里现在除了她之外，没有其它神可能打败我，而她却对我……不屑。”
　　“我们是不是得先离开这里。”
　　小楠怀着谨慎的态度，她知道王辑的这位守护天使比她要强大的多，在王辑失去联络的情况下，这位天使就算不是猎人，也可以作为团队的暂时核心存在。
　　“逃不出去的。”星界天使摇头，“我说过这是她的领域，她在这里就是绝对真理，她与太阳神域同在，除非是犹格索托斯，否则没有其它任何存在可以对她指手画脚。除非……”说到这里后，她没再说下去。
　　“除非什么？”
　　小楠问。
　　“等吧。”
　　星界天使没有正面回答，她回过头，金发飘摇中，那高傲深邃的眼眸上下审视了小楠一番，后者被她的目光看得难受，好像整个人都被看穿一样。星界天使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走进神庙。
　　……
　　红日初升。
　　日光照耀着波光粼粼的大海，潮起潮生，诗人海湾在这样美好的清晨里并不好过，执政官总督一大早便迎候在海湾城市的大门前，和当地的其它官员站成一排，等待着王室派来的骑士，以及帝国的第一夜莺诗人。
　　城门口传来了马蹄声，片刻，沉重的马蹄声不断扩大，一匹净白无瑕的独角兽从城门口冲进来，之后紧跟着数十匹独角兽；人群陷入了不小的震撼，即使是跟随使徒过来的那些半神骑士，也没有资格骑乘独角兽，而这些拥有独角兽坐骑的半神军团，毫无疑问就是王室的守护者，诸神赐给赫拉克利特王室的守卫军团。
　　那些独角兽背上的骑士，一位位都是高贵远超独角兽这种异兽的半神，太阳神域的高贵骑士，他们被派到王都保护人王后裔，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而今这些半神仍然活着，和他们的坐骑一样，拥有着凡人不能想象的可怕寿命。
　　执政官总督赶紧从官员中走出来，恭候在独角兽的面前听候吩咐，兽蹄散开，半神骑士团的中央走出一位骑着白马、身披夜莺羽衣的诗人，和那些精神充沛的半神不同，身为人类的他因为连夜赶路明显疲惫许多，眼里也明显布满了血丝，休息不好的黑眼圈也很明显，但精气神严重不足，似乎并不是这次连夜赶路造成的，倒像是长期的纵欲过度。
　　诗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很有些沧桑感，这次王室的行动看来也是他做总指挥，高贵的半神骑士不肯从坐骑上下来，也就只有夜莺诗人自己主动下马，去和总督交谈了。
　　“这就是帝国第一夜莺诗人。”
　　“对，据说他的诗篇受到了太阳女神的赞赏。”
　　“我怎么听说他是个写情诗秽诗的，据说还常出没王都的风月场所。”
　　“那女神可真是叫人不能理解，那么多颂诗写的好的夜莺她不喜欢，为什么要垂爱这个污秽不堪的诗人，让他成为夜莺？”
　　围观的人群小声引论着，讨论着诗人的相貌还有经历。和大多数夜莺诗人不同，这位第一夜莺诗人是有不参加神祭日权力的，但人们对他的评价似乎并不是很好，意柯塞汀伪装在人群里，他听这些人的描述，那位受半神骑士们保护的第一夜莺诗人，貌似是个非常风流的角色。
　　“我想女神肯定有我们都不懂的理由，各位就少猜两句吧，太阳女神的智慧，哪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意柯塞汀故意压低声音，加入了周围人群的讨论。
　　“你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还要教训我们？你知道什么，这个夜莺当年在王都本就该处死的，他居然面对着女神的雕像，写了一首淫诗向女神表白，这么荒唐的亵渎，太阳女神居然原谅他，还专门让王室放了他，这可是不可原谅的罪啊！”
　　一个老大妈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正是女神的宽宏大量罢了，你们懂什么。”
　　意柯塞汀佯装嗤之以鼻，心里却记住了这件事。他和这些人不同，是有伙伴源源不断信息给他做参考的。意柯塞汀知道如今神域的太阳女神曾经是个人类，既然是人类的话，那这些作为不难理解。
　　那女神独自在神域至高点俯瞰众生，孤独得很，既然有人类的经历，有点人类的小爱好很正常。
　　“不过，到来的这些骑士个个都有太阳神的荣耀徽章，信仰坚定，不好洗脑。这位诗人的话，普通人类也就受到些祝福而已，可以利用。”
　　盯着那个下马和总督说话的诗人，意柯塞汀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也没多少动作，窃听这他们的交谈，然后悄然动手，向那个诗人使用了心灵控制。
　　夜莺诗人猛地一激灵。
　　“您怎么了？”
　　总督被夜莺诗人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感觉到事态很严重！”
　　夜莺诗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狐尾松森林你们不是没办法吗？女神刚才告诉我，要赶紧去看看。”
　　他说是这么说，但刚才那瞬间猝不及防的洗脑，已经把他认知里的太阳女神和意柯塞汀的心灵话语划上了等号。


第五百六十七章 巴门尼德
　　探索时间第43小时，诗人海湾。
　　红日初升时，世代守护赫拉克利特王室的半神骑士团如期抵达海湾，同行的还有帝国的第一夜莺诗人，无论夜莺诗人的过往怎么不招居民待见，他都依然是这次寻找祭品的总指挥。看准这一点后，意柯塞汀果断出手，这位夜莺诗人到来还没有五分钟，话都没和执政官总督聊热，就已经被人洗脑。
　　这一幕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但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尽管意柯塞汀的心灵控制并不是特别强，但这位诗人自己的信仰虔诚程度恐怕更成问题。也是拜王辑所赐，意柯塞汀始终留着自己的心灵控制，一个时间段内只能保持控制一个人，正好控制到作为指挥的夜莺诗人，也算是他的好运气。
　　“既然城里已经检查过了，那恐怕就是狐尾松森林了。时间紧迫，我们马上追查吧！”
　　诗人慷慨洪亮的话音落下，便丢了总督，直接翻身上马，这就要率领半神骑士团进入狐尾松森林进行调查。
　　“没想到这位夜莺诗人作风不好，但办事倒是很认真啊！”
　　“但愿找到祭品，我们这里也能安稳一些。”
　　路边的居民们窃窃私语。
　　……
　　狐尾松森林。
　　洗脑成功后，意柯塞汀也没有选择留在城市里拖延时间，避免引起那些半神们的怀疑，他立刻着手操纵这位诗人前往狐尾松森林去调查，带领着那些强大的半神骑士。那两名被他藏起来的女人早已经妥善安置，狐尾松森林那么大，王都到来的骑士团想找到怕不容易。
　　更别说，还有夜莺诗人的瞎指挥在，意柯塞汀觉得自己的战术很稳。
　　时间大概在上午八点钟，海湾外的内陆狐尾松森林外，路边依然等候着不少凑热闹的人群，等待着黑雾森林的探索消息。包括所有骑乘独角兽坐骑的半神骑士在内，在那森林中都必须听从夜莺诗人的指派。
　　因为只有受到女神祝福的夜莺诗人才不会在这里黑雾缭绕的树林里迷路，所以即使那些半神，进入森林后都要跟随诗人的引路。
　　所有人都是这样地对狐尾松森林迷信，包括那些身为半神的骑士也是如此。抓住这个心理的意柯塞汀在具体的暗箱操作里完全是如鱼得水。
　　眼下，意柯塞汀同样站在人群中等候，通过心灵控制操纵诗人的他带着整个半神骑士都在树林的边缘地带兜圈子。起初他并不相信这些传言，因为这样广袤的原始森林走到一定深度，不能升空拥有鸟瞰视野的话，迷失方向将成为一种必然，那森林深处也确实存在着一定的磁场异常，足以让指南针等小设备失效。
　　但在便边缘树木相对稀疏的地带，要迷路并不容易。
　　可就在他这一小时的试探里，他发现自己操纵着诗人带领骑士团在黑暗树林原地转圈，而那些半神骑士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并且问都没问诗人，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这次试探，让意柯塞汀留心了。
　　他在森林中也没有迷过路，仅只是通过上司恩与的阳光进行照明，他就能在那里自由活动，当然是在这片大到可怕的树林边缘地带，但就算没有阳光的照明，他认为哪怕只是举着火把，这座狐尾松森林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要不深入那无人区根本没问题。
　　因为边缘地带除了有些畏畏缩缩的老乌鸦外，在他看来那里和普通的树林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诡异的黑雾浓厚些，但根本不足以影响到人类的视觉以及思维方向判断。在较边缘的地带，他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超自然的力量作祟，能够让他在踏入这片区域后马上就会迷失。
　　可这些半神就不一样，工程师通过夜莺诗人观察到，这些半神在进入森林后，在神态上就会出现一种莫名的紧张，尽管他们依然沉默寡言，但一些小动作和神态上，完全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我原本以为，这座森林的可怕，有很大程度都是以讹传讹造成的，至少对人类是这样的。因为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我控制着诗人带领骑士团在黑雾中兜圈子，而那些半神骑士却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他们脑子正常，怎么都会发觉异常吧？我有阳光奇迹，他们同样也拥有，但它们怎么就和真的没方向感似的，很奇怪。”
　　意柯塞汀有些狐疑。
　　“我进去看看，顺便让他们更加深入森林看看，或许会有其它发现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他顺着狐尾松森林外的大道远离人群，绕着森林走了很远。直到来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后他进入了森林，往那些探索骑士的方向悄然接近。同时，他让夜莺诗人将那些骑乘独角兽的高贵半神往森林带。
　　狐尾松森林毕竟很大，走的太深真的可能会丢失方向感。就像是庞大的原始森林里面，方向感是敌不过距离尺度的。在树林边缘地带就已经傻到跟着诗人迷路且不自知，意柯塞汀很想知道，它们深入那真正会迷路的黑暗深处，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一边向树林深处接近，意柯塞汀一边向路途上偶遇的那些乌鸦打招呼。照现在这样的情况看，他能够将那些半神绕一天，只要他们敢赖在森林里不走。如果这样就能拖延时间的话，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要去冒险，暗杀这些半神的意义。
　　“神与半神是不能踏足这里的，叫它们快些离去吧，这是巴门尼德的森林，它们进来是会死的。”
　　路上那些畏畏缩缩的堕落乌鸦们提醒意柯塞汀。
　　“它们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意柯塞汀摇头，他可不是管那些半神生死的人。
　　越往林中深处，树木的分布就越密集，那些独角兽也没有办法迈开蹄子奔跑，弥漫的黑雾勉强挡住了独角兽的下半身，在森林更深处，活动的乌鸦也逐逐渐多了起来，这些身躯腐朽的老人对突然到来的半神骑士十分畏惧，看到它们之后立刻躲的远远的。
　　“离开这儿，神的仆人！你们不该来这里。”
　　躲远的乌鸦纷纷发出善意地警醒。
　　“你们这些堕落者说的话算什么。”
　　夜莺诗人骄傲地说道。
　　“你确定那些异邦的邪教徒是把祭品藏到狐尾松森林了吗？”
　　终于，骑士的头领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和前面的夜莺诗人说话了，“这些堕落者说的没错，这里是魔鬼的地盘，那些邪恶的暗雾令我们难受，我们在这里完全不能驾驭方向。”他说。
　　“整个海湾都已经彻头彻尾的搜查，这样都没找到。那就只有这个地方，可能藏了祭品。”意柯塞汀控制夜莺诗人做出妥当回答，“这样，我们再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就主动离开。”
　　“罪民，你们可曾看到有异邦的邪教徒来到这里，将神祭日的祭品藏进了树林？”
　　半神询问那些畏畏缩缩的乌鸦，但那些乌鸦看到它们就躲，除了告诉它们离开森林，哪会回答它们的问题。这些骑士也只能压着火，要去追杀这些堕落者的话实在是浪费时间，而且它们也有诗人指路，没必要去指责乌鸦。
　　伴随他们越深入树林，那树木中弥漫的黑雾越来越浓重了。意柯塞汀发现，这些雾气似乎让半神们很不安。
　　“要不我们退出去吧，这些巴门尼德的暗雾对我们怀有恶意。”
　　半神骑士的统领终于打起了退堂鼓。听到这句话的意柯塞汀愣了下，先前他控制夜莺诗人带着这些半神在边缘地带一直兜圈子，他们都没反应，现在深入探索了下，他们就感到了各种不适应，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像是对狐尾松森林环境有种天生的过敏和畏惧。
　　“那好，我们退出来再想办法吧。”
　　通过夜莺诗人，意柯塞汀做出了这样稳定情绪的回答。但这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表面上稳定半神们的情绪，实际上根本没有带它们离去的想法。带着半神们绕一圈后，他悄然让诗人选择了继续深入，深入到连他自己都从没有观测的区域。
　　在那里，黑暗的雾气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森林的顶部。
　　“不妙，诗人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我们不应该到这里的！”
　　暗雾几乎已经笼罩了视野，半神们完全看不清了树木了，它们紧紧抓住独角兽的缰绳，在城里一个个还很高傲的他们这时已经完全六神无主，彻底慌了神。
　　“没错啊。”
　　森林边缘地带的林中，意柯塞汀站在一颗大树下，透过夜莺诗人回话，他刚表明了这个意思，那暗雾弥漫的原始森林深处，便传出了一声声惨痛地呼叫，声音响起的瞬间戛然而止，意柯塞汀猛地一激灵，等他意识在反应过来时，他能感应到的那些半神全都消失了。
　　那些浓重的雾气，在某个既短暂的瞬间像是拥有了生命般，突然变成了无数可怕的呼啸暗灵，在这短暂的瞬间里，便将那些半神连同独角兽都全部吞噬。那发起攻击的猝不及防，容不得半神们有任何防备，便被弥漫的黑雾给吞噬。
　　黑暗的森林中只剩下了夜莺诗人一个人类，而诗人的坐骑白马则有些浑噩，对方才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意柯塞汀惊呆了，他甚至都没观察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半神就在雾气中消失了。
　　“猎人。”
　　一个轻盈地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在寂寥的森林中格外刺耳，意柯塞汀猛地回头，只见那难以名状的暗雾在他面前不断聚拢，逐渐形成了一个女性的特征，漂浮在他面前。
　　“你是……”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努力保持住心态平衡的同时，他悄然将受难之钉藏在了袖子里。这个黑雾形成的某种生命体可怕异常，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在他背后出现的。
　　“我就是巴门尼德，所谓的狐女。”
　　那涌动如潮的黑雾做出回答，在观察到意柯塞汀汗流浃背的狼狈神态后，它发出了清脆的笑声，“不用害怕，这个森林只是不欢迎神族和那些半神，人类在这里是不会被吞噬的，你很安全。”她说，“你的伙伴在太阳神域帮了我很多的忙，我非常感谢，现在，我们能否将合作继续进行下去？”
　　“你要我做什么。”
　　意柯塞汀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帮我拿回我的尺子吧。”
　　那不可名状的涌动暗雾说道：“如你所见，在这里存留的暗雾就是我的身躯，这是神族最想抹消掉的东西。但我依然还活着，到现在。你有伙伴给你信息，那你应该猜得到，这些暗雾是什么，而所谓的巴门尼德狐女，究竟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
　　平复心情地意柯塞汀靠在树上喘息着，到现在他的心脏跳动都依然有些快。远在神域的伙伴已经告诉他了，巴门尼德就是曾经人王赫拉克利特的一半灵魂，是一种代表渴望的觉醒灵魂。
　　但是，这个人王赫拉克利特的故事已经被封印了，如今的赫拉克利特王室，也不过是诸神在当时编排的谎言而已，只是这个谎言成为了现实。
　　“渴望自由的人性是无法被消灭的。”
　　巴门尼德说：“就在昨夜，你的伙伴打开了米诺斯囚笼，放出了那些被囚禁的人性，那都是属于我的灵魂碎片，它们现在都回到了谎言所树的位置上。感谢你们做出的帮助，现在，请帮我去一趟王都，带回我的尺子，拿回我遗失的灵魂碎片吧。只要灵魂恢复个七八，我就能帮你们战胜太阳女神。”
　　“……”
　　意柯塞汀沉默，没有马上答应。
　　“这是我们的机会了，你大约不知道，你的伙伴，那位拥有阳光奇迹的猎人，他已经被太阳女神吞噬了吧？在他的灵魂没有被彻底消化掉前，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将他救回来，但是一旦等到那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巴门尼德说。
　　“人王赫拉克利特是男人吧，我的同伴告诉我夜莺的故事，我知道他是为了心爱之人觉醒的男性。”
　　意柯塞汀盯着那团黑雾，这个突然出现的巴门尼德，并不让他觉得足以信任。
　　“这世上所有人性的化身，都是女性的。”
　　那黑雾形成的女性面庞仿佛在微笑，“知道吗？你的开心，你的失望，你的伤感，你的喜悦，所有情绪所诉诸的感情与渴望，那些人性其实都是女性的。你不知道，但你的同伴会懂的，因为他早已经丢失了自己的人性。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未欺骗你，一个男性的觉醒，往往就是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那固然在很多灾难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但也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东西。这些，你在未来会知道的。”
　　说完之后，一层暗雾凝聚的漩涡在意柯塞汀面前突然形成。
　　“如果你想拯救同伴，完成这次你们猎人的任务，那就站在那里，让我将你送往王都，如果你始终不肯信任我，那也没关系。”
　　暗雾凝聚的人形突然消散，留下了意柯塞汀一个人。他犹豫了下，看到巴门尼德的消散后，还是先给同伴传递信息，询问了首字母A的情况。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位上司的情况，只知道代达罗斯父子现在已经救出，唯一的问题是没办法离开太阳神域，仅此而已。
　　他很快得到了来自刘小楠的回讯，巴门尼德说的没错。
　　得到了这个结果后，意柯塞汀便没有了思考的余地，走进了那黑暗的漩涡中。具有强大吸引力的暗雾立刻将他拉扯进去，消失在了狐尾松森林。
　　同一时间，太阳神域。
　　“那个德国工程师向我询问王辑的事情。”
　　刘小楠向星界天使说道。
　　“那就是那个狐女巴门尼德开始行动了。”
　　知道这个情况的星界天使并不意外，她知道这一幕迟早到来，毕竟能在那已经冷寂的宇宙拿到她的尺子，她能够想象到，这个狐女究竟是怎样的生物。
　　……
　　探索时间第44小时21分钟；王都。
　　暗雾的传送，直接将意柯塞汀送到了王室的内城中。他落足的地点是在城墙高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照耀王都太阳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血色，昏红的日光下，城墙上满是已经死掉的卫兵尸体。
　　他到这里时，整个王都内外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差，王室的高城外，百姓沐浴光芒依然在正常地生活，而高墙另一边则是一片血腥气味和死寂。
　　“呃……保护……”
　　一个将死的卫兵抓住了意柯塞汀的脚踝，拼尽力气想要说话，但浑浊不清地吐出两个词语后便断了气。意柯塞汀踢开死去卫兵的手，径直朝着城墙的阶梯向下走，他看到沿路全部都是尸体，没一个活人。
　　“所以任务是拿回巴门尼德的尺子，这个尺子是被赫拉克利特拿走的，他和诸神拿来约定规则，创造了自己王朝。现在这个尺子应该是被王室收藏。但是巴门尼德的灵魂碎片，按照首字母A所说的探神骑士故事，应该就是人王赫拉克利特的力量，即使他的故事被封印，但是他的力量还是流失，给了诗人海湾的人，而诸神编排的新故事里，新的人王赫拉克利特故乡也在诗人海湾，所以他继承的，可能是相当一部分的觉醒灵魂力量，也是巴门尼德需要的……”
　　一边靠近王宫深处，意柯塞汀一边做出了详细的推测。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新故事里，赫拉克利特凭什么偷走巴门尼德的尺子，他进入那个森林，应该就会被巴门尼德吞噬吧？理论上是这样，但意柯塞汀又想到，或许是赫拉克利特继承的这种灵魂力量，本质上并不比巴门尼德差多少。
　　那个巴门尼德未必能够吞噬新故事里的人王，何况这位人王当时是有诸神的庇护。
　　王城内部遍地都是尸体，那些士兵和将军看上去都没死多久。看到这些尚且“新鲜”的尸体，意柯塞汀猜到，他这次的行程怕不会很顺利。高墙下来，巨大的王城内部广场已经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有很多将死未死的人挣扎地爬动着，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味，血红的日光下似乎将王室高墙内部单独划界，意柯塞汀戴上口罩，小心地避开了屠杀场。
　　从血流成河的广场上登上王宫阶梯，意柯塞汀悄然将受难之钉准备在袖子里，靠着宫殿的边墙继续往深处靠近，同时他开启了自己准备透视扫描，一方面方便检查生命，另一方面也好寻找巴门尼德的尺子。
　　马上，他在死寂中听到了一些声嘶力竭的辱骂。
　　“依修卡尔……”
　　“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那全是一些嘶声裂肺地声音，但这些吼叫没有持续太久就消失了。
　　“是杀戮现场吗？依修卡尔我就得从太阳女神专门从神域派出来的半神，是他在屠杀王室吗？”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意柯塞汀的心马上悬了起来。果然他的行程不顺，那位半神依修卡尔没有来狐尾松森林找他，反而现在是他来到王城，主动最去找这个半神来了。现在知道那个半神依修卡尔就在前面，意柯塞汀屏住呼吸，靠在墙边进入了默默等待。良久，他才在透视扫描中，看到一个奇怪的生物从宫殿后方出去，前往王宫更深处的后花园。那是个类似人马的生物，头上长着鹿角，上半身正常，下半身则是动物的身体，可能是鹿，也难说会是其它什么生物的身体组成部分。
　　和之前的类人的半神们完全不属于一个物种。
　　意柯塞汀默默等到半神依修卡尔走远，才从墙边走下来，进入了宫殿大厅。那地毯上已经躺的全是尸体，死去的有守卫还有仆人，以及一些穿着明显是王室的公主、王子等贵族。


第五百六十八章 半神依修卡尔
　　探索时间第44小时35分钟，王都。
　　王宫大殿内的死尸摆布很有章法，几具寥寥尸体摆布出羊角的形状，其它多数的尸体，或胖或瘦，或长或短，则被布置成了兽脸形状，那尸体摆布很像羊脸，但也说不定是鹿。总体来说血腥的现场充满了一种仪式感，那些多余的尸体都是被远远扔在一边，不被加入图案的。
　　“屠杀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摆布尸体，不可能是随便做的。”
　　意柯塞汀看着地面上的尸体摆样沉思，他转身从大殿中走出去，脚下响起了粘稠的血溅声响。整个大殿的地面上都被铺上了一层鲜血，场面很血腥。他虽然年轻，但还不至于傻到，就凭现场死掉的这么些人，血液自然流动就铺满整个地面。
　　“这很显然是那个半神怪物故意做的，可能用于某种仪式。”
　　意柯塞汀继续深入。
　　王城的宫殿与城堡格局并不是很大，参考这个时代下普通人类的居住环境，王城这样的规格其实已经远超生产力限制了，如果后世发现的话，即使被评为世界奇迹也不为过。意柯塞汀走在宫殿阴暗的长廊，血红的日光在大柱间交转轮错，所有好像是一场血腥黑暗的古代噩梦一样。
　　“救命！救命！”
　　城堡的石墙回应着一些无力的呼救，意柯塞汀置若无闻。他年轻俊朗的面庞上其实已经有了一层煞白，他知道那些呼救的地方就是半神依修卡尔的屠杀现场，在没有充足准备前，他绝不敢去涉险的。
　　“我知道要是首字母A的话，他肯定会去的。但这不取决于勇气，而是个人能力。他的能力让他无所畏惧，我不一样，我没有实在的强力知识，不能第一时间解决战斗，我就是死。”
　　年轻的工程师这样告诫自己不要上头，也是劝慰自己别太将此时的冷漠计较于心。这种命题作为现实问题摆在他面前的次数并不多，但政委的教导可一点都没少。想在长城防区时，那个食人医生没少用这种问题来故意刁难他：如果那个呼救的人是你，你会希望获得救助吗？
　　他的回答是：这就是你送双杀的理由？
　　报着这样及时止损的思考，意柯塞汀不断调整自己探索的速度，直等到依修卡尔屠杀结束后，他才会抵达现场，尽管这样能够收集到的信息并不多，但至少能保证他暂时的安全。
　　屠杀现场走的多了，意柯塞汀也有了一定的发现。
　　但凡是有王公贵族、这些从服饰上看就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贵族在，尸体的摆布势必就会呈现羊脸的形状，现场也必定会让鲜血布满地面的每个角落；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物，那么依修卡尔的屠杀看上去就很没有意义，那些尸体就像先前保卫王城的禁卫军团一样，完全是随手杀掉，不会在他们的尸体上费任何功夫。
　　依修卡尔所到之处，没有任何活口。
　　“看来捡漏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意柯塞汀心中这样叹息。
　　他原本还想过，或许会有人逃过杀劫，然后他用生命扫描找出幸存者，了解到屠杀的原因；但实际上就从很多尸体有过拖行的痕迹看，王城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依修卡尔的手里逃过杀劫。如他在长城防区看到的那样，一场屠杀后王族后裔幸存复仇的剧本，在这里发生的剧本很渺茫。
　　不知不觉，他跟踪着依修卡尔来到了后花园，因为他只管跟踪不管杀人的缘故，这一次他来的早了，当他来时惨叫声还在持续响应着，而花园的露天环境，也让他有了观察的条件。想都没想，他便爬上了房顶，拿出了望远镜。
　　树影中，一个体型硕大的怪物正游走林中，给意柯塞汀一个背影。那是个上身皮肤灰白的怪物，上身呈现出人类的状态，无毛，头上长着绿色的头发，额头向后长着褐色的鹿角；它的下身则是兽躯，类似鹿，容貌细致而浓密并呈现出深紫色，体格很健壮，无论是人类还是兽类的部分。
　　它手里拿着一个雕纹似龙的号角，有点和王辑的半神号角相似，但漆黑的颜色与庄重深沉，则与半神号角完全不同。在他不远处已经躺了很多尸体，而他面前则依然有一个活口，那是个看样子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头戴着月桂折成的冠冕，手里举着一把很特殊的剑。
　　说是剑，但更像是把尺子，因为剑身完全是长方形且不存在任何刃口，除了一边加上了剑柄外，那就是大的量尺，而且上满刻满了各种尺度。
　　“我尊贵的王子，请结束你愚蠢的行为吧，这样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
　　依修卡尔的声音有点绵软，像是绵羊在叫。
　　“我就知道你的到来不是好意，你是来夺走我们一族力量的，不是吗？没可能的，就在昨天晚上，我们一族传承的人王力量已经回来了，我要亲手杀了你，拿着你的头颅去质问太阳女神。”
　　王子坚决地握紧手中的量尺。
　　“您的决心令我钦佩，但是您的渴望还不够强烈，或者说，生在王家的您没有经历过足够的痛，就凭这样的决心只会让您自杀而已。”
　　依修卡尔说罢抬起了自己的臂膀，大地中一根根粗壮的血色荆棘顺应他的感召，突然冲出地面，抓住了那个王子，所有根须同时向前扎刺，瞬间便将这位年轻的王子扎的千疮百孔，血液迸溅出时，依修卡尔已经抬手就地一拉，风暴的力量立时席卷整个花园，草木狂摇中，周围死去的尸体全部被拉到他面前，以王子为中心，摆出了山羊脸的形状。
　　依修卡尔举起手中的龙角，那破口处突然出现了一股黑暗漩涡的力量，从王子还有两具尸体的身上，拉出了一股股黑雾般的能量，吸入了龙角中。
　　“好，女神交给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做完这一切的依修卡尔长出了口气，同时间肆意的风暴也在他的沉息中结束了。可就在这个时间，一点红光突然出现在他后背，随之红光覆盖到了他的整个身体，依修卡尔眼球停滞了下，他猛地转过身子，只看到那廊道的上方，一个爬着的人影正挺了一把莫名的狙击枪，瞄准了他的额头。
　　“哦！你不是这里的人，是猎人吧。”
　　依修卡尔修长的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笑容，都被狙击枪瞄准的他没有一点恐慌，反倒是冷静得很，“就用这种武器来对付吗？快开枪吧，枪械这种武器我在各个文明都见过了。”他自信地说。
　　旋即，昏红的天空出现了攻击机的呼啸声，依修卡尔脸色突然一变，他猛地抬头，只见一艘巨大的攻击机已经穿过天空，朝着他的方向俯冲过来。
　　“还有……还有这种攻击方式？”
　　感觉到有一丝危险的依修卡尔立刻调转方向逃跑，他四蹄狂奔起来时已经夹杂了风暴的力量，狂风摇撼着王宫花园的草木，但逃的再快，他也不可能逃过一艘攻击机的轰炸，呼啸的攻击机说到时就已经到了，强烈的气流将依修卡尔卷起的风暴对冲的一片紊乱，两颗导弹从攻击机的下方扔出，轰地一声，花园的树木被撞上了天，廊道被冲击力所瞬间击垮，早穿好防具的意柯塞汀也禁不住强气流的冲击力，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警告：目标并未完全消灭。
　　一行信息在树阵联络机上出现，噗通一声，意柯塞汀滚落在地，他忍着疼痛赶紧站起来，打开了火箭飞行兵的装备，嗤嗤喷气从尘烟和散乱的爆炸碎屑中升空，前脚他刚升空，后脚爆炸的火焰云中，依修卡尔已经怒不可遏地冲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
　　浑身是紫色血液的依修卡尔咬着牙大吼，一身干净绒毛的他被轰炸的毛发全部烧掉，上身有一半身躯被炸得血肉模糊，正在快速的恢复中，他四蹄向上一跃，一把抓住上升的意柯塞汀，在天空一甩直接往城堡的石墙上砸了过去。
　　装备调整，超时空军团装备加载完毕！
　　被狠狠甩出去的瞬间，依修卡尔召唤的风暴已经形成了刀雨卷下，同一时间的意柯塞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只能以最快时间调整自己的装备形态，飞行设备转眼变成了了超时空军团的冷冻装备，寒冷的气息蔓延开来时，意柯塞汀的身影在半空中嗖地消失，原本眼看就要撞墙的他一个闪现出现在上千米外的城堡上方。
　　冷却温度正在恢复中。
　　装备相关的提醒在他脑海中响起，意柯塞汀站在城堡的上方一动不动，结成冰的身躯正在解冻，超时空传送装备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强，尤其是他这套借来的能量储备和功率都很有限，但凡上了一定距离的传送，都需要相应的解冻时间。
　　毕竟，政委给他这套美联装备时考虑的根本不是他能否满世界瞬移，而是小范围遭遇战的保命能力。
　　“猎人，你不该来这里的。”
　　依修卡尔的阴魂不散地声音在半空响起，此时的半神已经踏着风暴的浪潮冲上城堡，进入作战状态的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个自己出丑的猎人逃跑的，一根根巨大的荆棘从大地中窜起，飞快地沿着城堡的高墙不断往上，眼看就要将解冻的意柯塞汀穿刺。
　　还没解冻的意柯塞汀没办法有反应，他眼睛紧盯着飞来的半神，一动不动。
　　“快快快！我还能秀他！我还能秀他！我还能……”
　　他心中不断重复念叨着这句话，昏红日光下，万物好像对他都没了声音，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砰砰砰，好像要炸裂似的。
　　解冻完毕。
　　相关提醒终于出现，心悬在嗓子口的工程师终于如释重负，下一秒他从包裹中抓出了一把贴着爆炸符的忍具苦无，就在依修卡尔的巨掌扑面时，他向前猛地甩出苦无，砰然一声烈焰在天空炸开，汹涌的火焰四散而出，城堡上方的石顶隆隆塌陷，狂舞的荆棘也炸的枯萎，火焰顷刻间被风暴撕裂，冲开烈焰的依修卡尔向前一把探拿，手臂上的刺刃深深刺在了一段浮空的木桩上，云烟散开，异世界的猎人早已经不见影子。
　　“在这里！”
　　意柯塞汀的呼声在半空响起，依修卡尔猛地回头时，只见一个忍术卷轴已经散开飘摇于风中，猎人手举一颗不断旋转的光丸正朝他的脸砸过来，“你还喜欢提醒对手吗？”依修卡尔忍不住都要笑，心中嘲讽一句后，起手就在手心聚集出一道雷枪，金色的雷霆汇聚瞬间，变迎着砸来的光丸打去。
　　光芒照映着依修卡尔的血污脸庞，对知识的运用他无比自信，不就是知识硬碰硬吗？他还没理由怕过谁。
　　呼！
　　预料中的大爆炸并没有再度发生，雷枪轻而易举地击碎了袭来的光丸和猎人，那冲来的身影瞬间就被打成了一团云烟散开，雷枪没有任何阻碍地穿过云烟飞入云空，看到这一幕的依修卡尔呆住了，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次吃亏的是他。
　　想到时已经迟了，后背一股巨大的压力的袭来，一瞬间砸弯了他的脊梁，意柯塞汀顺利从半神的背后发动袭击，一击将他整个身躯都打的蜷曲起来，从城堡顶部向下砸落下去，抓到优势的意柯塞汀也并没有就此停止，他顺势收手就举起了阳光枪。
　　金色的雷霆穿裂天空，炽耀的闪电在他指尖聚集成光电枪矛。
　　“真理？他为什么有……”
　　痛不欲生地依修卡尔依然咬牙停住，半神身躯的他远不是这样的痛苦就能击垮的，他痛苦蜷曲的身躯不顾断裂脊梁的痛楚，硬生生地再度伸展开来，面对那已经成势的雷枪他毫不犹豫地展开了风暴，就算那阳光枪能够杀死他，这个猎人也活不了，更何况，他还是有自信躲开那阳光枪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日食
　　风暴呈现出漫天的利刃狂野地展开，下一瞬间的依修卡尔乘风暴之势立刻拉开与雷枪的距离，交锋到这一步其实双方的实力都已经明朗化，身为半神的依修卡尔拥有绝对自信，不会败给一个只会各种小伎俩的猎人，因为他有着过硬的实力。
　　意柯塞汀的想法一样，拥有各种顶尖装备的他，只要不是面对碾压性战斗，他都可以打，只要有足够的环境条件作为依靠。
　　现在这种露天空旷环境，只凭肉身的魔法半神等生物，在他面前是没有胜算的。
　　伴随风刃袭来，依修卡尔开始拉扯距离的时刻开始，装备超时空传送装备的意柯塞汀就抓住这个时机跟着闪送，一下消失在了空气中，躲过了满天风刃的逐杀，闪送到了依修卡尔的身后。
　　双方本身的距离就不是很远，超时空传送几乎没有解冻时间。
　　“来！再跟我皮！”
　　他内心几乎是用呐喊的，想出了这句中文。念头闪过时，几乎是赌注的雷枪也贴着依修卡尔的身扔了出去！
　　轰！
　　雷枪一击炸穿了依修卡尔的头颅，没有任何悬念，而依修卡尔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至死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再度传送到了自己的背后。炸裂的血肉在雷电的湮灭力量中蒸发一干，依修卡尔巨大的鹿角粉碎成了好几部分，呈残渣状被风息吹走。
　　概念相同的套路意柯塞汀连续用了两次，而在这么短的交手时间里，这位半神并没有学会猎人作战的套路，他以为凝聚雷枪的猎人不可能同时再做出空间位移，但那是根据魔法奇迹而言的，意柯塞汀不需要通过这些，他只需要道具。
　　啪！
　　寒冷的气息在地面散开，意柯塞汀平稳落地，刚落地的他便像耗干了所有力量一样，浑身疲软地坐在了地上。
　　“哇，我这一手意氏传送雷枪杀，瞬间爆炸，这个半神对我这种王者级猎人的伤害真是一无所知。”
　　意柯塞汀晃晃脑袋，擦了下额头的汗水，一脸击破强敌后的满足感。
　　但他现在还不能动，因为双腿还有点发软，心跳快的也控制不住，感觉呼吸都有点难受，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身体调整，同时用一些话语，来慰藉刚刚都要跳出胸腔的小心肝。
　　“这个操作十分我给自己打十分，回去我就要上钻。”
　　感觉到身体沉重的意柯塞汀索性趟下来好好调整了下呼吸，片刻后终于起身，开始打扫战场。
　　依修卡尔死后除了身体的残渣不值一提外，分别留下了完整的知识一个，知识碎片一个，量尺和龙角道具两件。
　　知识名称：奇迹风暴
　　知识类型：奇迹类知识
　　知识介绍：半神依修卡尔的奇迹知识。这是他尚且还是德鲁伊导师、丛林守护者时所学习的奇迹，但后来他开始探秘原初奥秘，知晓了生命自无名之雾后的黑暗混沌中而来，便改信仰去侍奉真神，然而那满是原始生殖意味的信仰，并不能赐予他真正的奇迹，那不是平凡种族能够信仰与受感召的意义。
　　知识效果：拥有荆棘缠绕、风暴之力、荆棘光环、宁静四种奇迹技能。
　　知识备注：树人呢，我的树人呢。
　　——源于树阵联络机
　　“神他妈的树人，这知识没用，回头丢给那个食人魔，就算借用的受难之钉的利息了……你一个半神，连逼我用真理级道具的能力都没有，你还是回去打匹配吧。”
　　拿到知识的意柯塞汀对所谓的半神不屑一顾，乃至于对他的奇迹知识，也不觉得有什么实际用处，就这种半神，他还真不觉得有多厉害。
　　还有一个知识碎片就是雷枪奇迹。
　　知识名称：雷枪
　　知识类型：奇迹真理类知识
　　知识介绍：神明秉承的奇迹知识，大自然中最具破坏力的力量。依修卡尔在米高神族的辗转引见下，投奔了他一生中侍奉的第三个女神，一个由人类觉醒神性的至高主宰。这位女神仁慈地赐予了他阳光奇迹，也是让他真正拥有绝对的力量的垂恩者，他从此开始死心塌地地侍奉太阳女神，并按照她的意愿去做任何事，哪怕献出生命。
　　知识效果：可凝聚具有完美真理的雷枪。
　　知识备注：别走，你这个遭雷劈的。
　　——源于树阵联络机
　　雷枪的知识碎片算是依修卡尔真正一锤定音的主力奇迹知识，但没什么用，意柯塞汀从对阵依修卡尔其，就没有让自己中雷枪的打算，他这个雷枪就算再强大，打不中又有什么用？
　　这两样知识都没什么大用，意柯塞汀用早准备的知识书页，将这两样知识封存，然后检查了到手的道具，一个龙角，一个锈迹斑斑的量尺。
　　道具名称：古龙之角
　　道具类型：容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传说时代古龙的龙角，右伟大生命寄居的强大生命残肢制作。如今诸神用来收容黑暗灵魂碎片的容器，但收容这些东西需要一定的仪式。依修卡尔在自己侍奉的上一位真神那里，学到了神秘的祭祀与收容办法，很显然，依修卡尔虽只是半神，但他借靠信仰已经完全走过了猎人需要探知的真理道路，接近过光与暗的分界。自他接到女神命令，来监视赫拉克利特后裔、随时准备回收诞生于黑暗的最初灵魂时，他就已经走到了生命起源的边缘。
　　道具效果：道具为真神信徒用品，用于收容从原初之地出现的最初灵魂。
　　道具备注：我的头不见了，能帮我找下自己的头部吗？
　　——源于树阵联络机
　　除了古龙角还有一把被制作成剑的生锈量尺：
　　道具名称：智慧之尺
　　道具类型：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许久以前，世界观测者赐予星界天使一族维度量尺组，这把智慧尺就是其中衡量智慧的一把。我们知道，任何可衡量的概念都可能会形成独立维度，而这把智慧尺的尺度则在辨别基本的善恶伦理，这也是神话中文明的思考起源，当人类发现了善恶尺度时，他们就发现了神所在的维度，因而被赶出伊甸。事实上，这把尺子上最初是没有任何尺量的混沌，直到人心分裂，善恶有界。
　　道具效果；可通过量尺上的尺度来辨别善恶，亦可抹去尺度，重新创造文明伦理。创造毁灭，只在一念之间。
　　道具备注：善恶在耻，而不在尺。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个道具有点厉害，如果它能作用所有文明的话，那随意改造文明伦理，确实足够毁掉一个文明了。”
　　意柯塞汀看着道具的资料有些震撼，这个尺子就相当于如果能够影响人类辨别善恶等基本的常理思考，重现文明伦理，那上面任意的改动，都足以让一个文明陷入自毁。
　　意柯塞汀正在思考时，血红的天空下，破败的城堡外出现了黑暗的深邃漩涡，那雾气状的漩涡不断周转，上下升腾。
　　“是那个巴门尼德开始催了。”
　　拿着收获到的道具，意柯塞汀有点犹豫了。他现在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巴门尼德吗？不会造成什么错误吧？
　　但细细想来，他拿着这些东西也似乎并没有用，尤其是这把智慧尺，拿回文明几乎会变成一个定时炸弹，而神域那边的同伴还没着落，仔细思考过后的意柯塞汀还是走进了黑暗漩涡中。
　　……
　　狐尾松森林。
　　黑雾缠绕的原始森林里，意柯塞汀前脚刚落地，后脚那暗雾便形成了女性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非常感谢，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巴门尼德清脆地声音响起。
　　意柯塞汀楞了下，将古龙角和智慧尺全部交给了对方。雾气凝而不散，一双黑暗的手掌接过了这两件道具。
　　“我的同伴说，人王赫拉克利特的灵魂力量，被分散给了诗人海湾的人类，还有你。”意柯塞汀小心地问道，“所以你现在要恢复力量，还要拿走这里人类的灵魂吗？”
　　“不需要，他们身上的只是少部分，随着血脉传承，这种灵魂力量传承的也会越来越少。那点力量也就勉强让太阳神族用来续命还可以，对我来说，不足一提。绝大多数力量都在我和王室那里，它们无法杀死我，所以就开始回收王室那里的力量。”
　　巴门尼德说着，拿起古龙角来到嘴边，开始吸收里面封存的黑暗灵魂力量，霎时间，整个狐尾松森林都陷入了风起云涌中。那些宁静的暗雾突然就像有了生命般，开始了猛烈的呼啸，就像恶灵的狂呼一般，声音骇人，涌动的暗雾不断汇聚到暗雾人影的身上，巴门尼德的身躯不断变大，也从黑暗中变得逐渐通透，在她的身体里，好像有星辰的璀璨光色开始不断发出光亮。
　　笼罩狐尾松森林的暗雾开始消退，意柯塞汀的呼吸加促，随着光亮重新出现在林间，他隐约看到了无数乌鸦在阳光直射中痛苦地死去，那丝丝缕缕的暗雾从他们漆黑腐朽的身体里被抽出，不断向巴门尼德那里汇聚，同时，天空也开始变得黑暗，他猛地抬头，只见那斑驳的树影里，一个黑影正在缓缓吞噬着太阳。
　　日食。
　　日食的情况是骤然出现的，当他抬头时，黑暗的阴影已经吞噬了近半的太阳，整个大地与海洋开始变得黑暗，海湾远方的冰冷潮水也变得无比湍急，还在狐尾松森林等候的人们都被吓傻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
　　探索时间第45小时01分；太阳神域。
　　日食。
　　神城的眷民们纷纷走上街头，仰望着天空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太阳，对于神域的他们来说，日食这种现象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然而就在现在，那象征不倒神权的太阳却被一层黑暗所笼罩了，神域大地开始变得昏暗无比，昏聩的阳光在日全食时，仅露出了边缘的一点阳光，可那阳光粘稠如血，在巨大的阴影作用下，呈现出了诡异的血色。
　　厄运神庙。
　　“日食！日食！”
　　已经恢复到差不多的伊卡洛斯冲进神庙，紧张而害怕地向其他人说明外面的情况。
　　“知道了。”
　　星界天使坐在神庙里面，对外面的事情似乎全不在乎，她望着那祭坛上的太阳神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准备吧，我们能够暂时先离开这个神域。”
　　……
　　潮汐猛烈地拍打着陆岸，在一片激烈的山摇地动中，巴门尼德的身躯不断变大，变得透明，她逐渐成了一个清晰的光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形象，伴随着这种力量的变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干净的笑容也流下了泪水。
　　“我回来了，回来了……”
　　诗人海湾的土地上似乎出现了时空错乱的现象，意柯塞汀看到了很多光影在自己周围的树林中徘徊交错，他猛然回头，突然看到了一个光影趴在树下，痛苦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将手插在泥土上痛哭，而树皮上则隐约刻着两个人的名字，时光流转之间，巴门尼德的光影已经举起了量尺，那智慧尺在她手里变得巨大，上面刻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符文，而她则将手按在量尺上，剥掉了上面的剑柄，抹去了上面所有的尺度。
　　光与暗的交界就此崩塌，日食下的世界变得混沌不堪，混乱的时光交错里，黑与白的极端却因此相近了，熔岩火雨从天而降，开始燃烧整个大地，那颗笼罩世界天顶的太阳开始了不断的消融，滴落的火雨燃烧起整个海面。
　　一派末世毁灭的景象中，巴门尼德举起了尺子，流着泪的笑容面向太阳，将量尺直指被暗影吞没的太阳，直指大海远方。在那深渊的潮汐涌动处，笼罩神域的力量轰然瓦解，太阳神域出现在了海浪中，涌动的潮水顺着大湖疯狂涌进，吞没神域的土地。
　　厄运神庙。
　　“好，我们可以走了。”
　　星界天使起身。
　　“王辑呢？”
　　小楠赶忙问道。
　　“先到外面整合信息，然后再回来。这个神域进来容易出去难，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
　　星界天使说话间已经举起了时光尺，她知道离开这里的机会并不多了，也就是她举起时光尺的同时，在神域圣山顶部的空中花园，一道燃烧恐怖火焰的神剑穿裂天空，通天彻地，神剑的光芒瞬间穿越了所有尺度，在神意的感召下，直指诗人海湾。


第五百七十章 失控
　　探索时间第45小时03分，诗人海湾。
　　海港城市现在是什么样子，意柯塞汀并无法知道，身处燃烧的狐尾松森林，他是清楚地看到一道耀光剑芒闪过天空，光芒的强烈瞬间刺伤了眼睛，他猛地闭上眼睛蹲在地上躲避耀光，眼前依然是白茫茫的眩光一片，一时半刻想要恢复过来基本没可能。
　　也就是他蹲下的功夫，刚成形的巴门尼德身躯顷刻间就瓦解开来，她的光影身躯被耀光穿透，刺穿的地方向外一层层将透明的光影身躯分裂，好似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巴门尼德的身体前后摇动了下，那白色的裙子开始迅速褪色，一层又一层的黑暗物质瓦解如瀑布奔流。
　　绝对真理的压制，终究还是让一切挑衅的力量都土崩瓦解，而不需要讲任何缘由。
　　“你终究还是，终究还是……”
　　这一刻巴门尼德也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失败，这其中有太多可笑的细节，甚至都没有让他有时间去回顾，她看清了刺进自己胸膛的东西为何物，交错的时光中，两种近乎相同的力量将她击垮，给了她同一种结局。
　　大量的灵魂从从她身体内塌陷，她的意识已经无法统一的驾驭自己这份近乎伟大生命的渴望力量，那些分解的灵魂这一刻就是垮塌的瀑布，去势完全无法阻止，但得到这个结果的巴门尼德不是特别的意外，最后一次反抗的机会丢失，这次要被彻底击垮的她再没有曾经那么多的不甘和愤怒，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最后那一份安然。
　　沉沉郁郁的灵魂力量扑灭了狐尾松森林燃起的大火，黑暗的浪潮在林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意柯塞汀站在原地，闭眼默默忍受着无尽的黑暗从他面前闪过，好些时刻，他的视觉才勉强恢复到能看见东西。
　　啪！
　　生锈的量尺从天而降，成碎片扎进了森林的土地上，在空中时就已经粉碎成了数截，随后古龙角也摔落下来，但完好无损。森林不久前因为高温而燃起的大火已经消失，但那些暗雾中涌动的力量却无时不刻的澎湃涌动着，好像波澜逐浪的暗海。意柯塞汀用力揉着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了保护性的眼药水接连滴了两次，眼前的场景依然有些重叠，但好在是能看见东西了。
　　恍惚中，他看到了面前的一颗狐尾松树下，生长着一些泛着光的白花，这种罕见的花种他之前在狐尾松森林是没见过的，从暗雾的潮涌中意柯塞汀站起，走近那些花朵。那真的是一种漂亮的花，在花瓣上还有血色的泪滴，在黑树林里显得极为别致。
　　意柯塞汀抬头，注意到了狐尾松的树皮上隐约留着刻痕，勉强能辨认清楚那是两个名字，按照这个世界的文字，刻下了赫拉克利特与巴门尼德的两个名字。
　　“所以，刚才巴门尼德做了什么，是做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意柯塞汀转身，望着那泥土中扎着的量尺碎片。
　　“看来是失败了。”
　　他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就真的不必去猜了，当笼罩这片森林的黑暗力量瓦解重归森林后，巴门尼德必然是失败的，也就是说他先前为巴门尼德做的一系列事情，冒的风险最终都没有收获。
　　“但也不完全是，至少这个古龙角可以做收藏品。”
　　意柯塞汀将完好无损的古龙角捡起来，擦拭了上面的泥土，认真的检查了道具的完整性，因为森林现在重新陷入黑暗，他不得不用相关的夜视扫描工具去检查，然后他就看着一只戴着手甲的手掌从他手里抢走了古龙角。
　　“等，等一下……”
　　意柯塞汀抬头，看着归来的星界天使。
　　对方毫不在意地将古龙角据为己有，目光扫过了地上扎满了量尺碎片的区域，“把这些碎片在收集一下，任何非我族的持有者死亡后，都会在量尺下留下智慧信息的。”她说道。
　　“那个，号角是不是……”
　　意柯塞汀摘下眼镜，尝试提醒对方刚才做了一件不友好的事情。
　　“快。”
　　天使清冷地声音命令道。
　　“好，好的。”
　　意柯塞汀蹲下来，一声不吭地去收集那些量尺碎片。在他身后不远，小楠则看着同样带出来的代达罗斯父子。
　　“父亲，我们现在从太阳神域逃出来了，可以马上赶往世界战役的战场了。”
　　年轻的伊卡洛斯提醒自己的父亲。
　　“不用着急。”
　　星界天使微笑提醒：“到时我们一起会离开这里的，现在你们就跟着我们吧，在我们身边安全，不是吗？”
　　“是，当然是的。”
　　代达罗斯抹了一把自己的秃头，尴尬地笑道，说完便狠狠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大概是在抱怨他将事情想的太当然。很显然，这里的猎人可没有顺理成章放他们走的意思，不能确定那位被他们出卖的猎人生死，他们父子可没那么容易从这儿离开。
　　“这个巴门尼德也是天真了，她还以为自己找回力量就能战胜太阳神域，纵然那个女神没有得到邂逅，她的觉醒也只会招来更大的神性压制而已。”
　　望着那涌动的暗潮，星界天使心中漠然想道。那些暗雾似乎勾起了她许久以前的记忆，但无论如何，即使在巴门尼德向太阳女神发出挑战时，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她知道，众生的渴望是一切起源，但这并不是就意味着，最初的创生力量就足以改变一切。
　　真正伟大生命的意志，智慧的终极进化体，这种能够支配世界的神性拥有者，从它们掌握绝对的真理起，就不是能够被众生的渴望所轻易挑下来的。想到这儿时她看到了夜莺，那个两百年感情不变的凡人：达夫。
　　他依然活着，站在林中对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感到了由衷的淡漠，依然在黑暗的林中寻觅着自己许诺的东西。
　　星界天使看到的是他的背影，那个身披夜莺羽衣的挺拔背影，对人类来说两百年已经能够两代人加起来的极限寿命，但这个夜莺却始终活着。并且在刚才不像所有堕落乌鸦一样，在巴门尼德觉醒时就失去了维持生命的力量。
　　“看来他的力量不是来源于巴门尼德的怜悯，而是确实来自神的庇佑。我记得太阳女神也是两百年前被当成祭品进入神域的吧，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星界天使笑了，她从王辑那里知道了太多有关诗人海湾和太阳神域的故事了，当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时，很多起初猎人们并没有在意的重点，让他看到了。
　　“你。”
　　她指了下满地找碎片的意柯塞汀。
　　“大神您有什么吩咐？”
　　意柯塞汀抬头，应答了一句似是嘲讽的话。
　　“东西留给你，把量尺的碎片捡回来后，拿着这个号角，将这里徘徊的初始灵魂全部收集回来，然后给那个夜莺诗人，就是那个叫达夫的。”
　　她说着将收起的古龙角又扔给了意柯塞汀。
　　“好，好。”
　　意柯塞汀唉声叹气地点着头，虽然不是很高兴，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团队任务。谁让这位天使大姐比他厉害，又有团队领头人物的撑腰？听这话他怕是连古龙角这个收获，都算是暂时借来的。想到自己是承受着单带一路的压力，对上半神依修卡尔何其危险，到头来连找人自夸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得乖乖听指挥，这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自从苏恩离开后，他连吹牛皮都找不到人了。
　　……
　　太阳神域。
　　日食很快就结束了，神域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特殊维度里，伴随天空出现女神的安抚后，日光重新洒在大地上，神域在经历了很短暂的动荡中陷入了平静，这是大多数眷民都习惯的节奏。
　　不久前，邂逅的耀光几乎要燃烧整片神域的土地，所有眷民都不能承受这种恐怖高温的出现而蒸发消溶，但太阳神域毕竟是太阳女神的世界，这一切由她主宰的世界里，任何眷民乃至神明的生死，都在她的把握中。
　　一切平息后，眷民们继续议论太阳女神为何没有复活战神罗斯的事情，邂逅的光芒消退后，驻扎在圣山的米高也重新登上空中花园，向尊贵的女神道贺。
　　“您已经足以执掌整个星空的法则，维持所有世界的秩序了，我尊贵的女神。”
　　这次到来的米高匍匐在地，向高高在上的女神献上自己诚挚的祝福，但令它想不到的是，女神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当它到来时，女神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甚至无暇顾及它的马屁。
　　“敢问是用这把剑让您的力量消耗过大，感到不适吗？”
　　它关心地问起女神的情况，因为在它面前的神域主宰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神，她基本承担着真理之主对当下这个时代的所有愿望。
　　“我不知道，我身体不舒服。”
　　女神从神座上站起来，指尖那跃动燃烧的神剑逐渐消退了光芒，隐入她的身体内，脸色苍白的女神一手扶在神座上，另一手拖着自己光洁的额头，感到不适的她没有过多回应米高的问题，起身从神座上走下，穿过高墙，回到自己独居的花园。
　　“……”
　　米高望着女神庄严华贵的背影，原本还准备好的问题都没有机会问出来。是，巴门尼德被击败了，它面前那远去的背影只是弹指挥剑，便解决了星空诸神乃至它们米高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可那些人性碎片呢？叛徒的绝对真理之剑可以杀死巴门尼德，但却无法根除那弥漫在人世间的初始灵魂，这些东西一天还在，不能得到妥善处理，那对诸神的威胁就会持续一天存在。
　　既然巴门尼德死了，这些东西也理应被封存在遗忘之地才对。
　　神殿中，台阶下漂浮的米高神族思考许久，本打算按照誓约放走羽人的它决定还是再缓一缓，相关的威胁没有除掉，它的心放不下。
　　抱着这样的打算，它立刻回自己的神庙去联系依修卡尔，巴门尼德已经被女神杀死，那些徘徊在狐尾松森林的初始灵魂也应该全部回收，封存遗忘之地。半小时后，它发现半神依修卡尔失联了。
　　米高感觉到事情有点超出控制了。
　　……
　　探索时间第45小时23分，狐尾松森林。
　　智慧尺的碎片已经收集完毕，星界天使暂时无法将其恢复，但却也拼凑出了原本的形状，那上面的尺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第一年；赫拉克利特与巴门尼德在海岸相遇；神祭日，爱人随船前往神域远方；
　　第三年；诗人的父母一年内相继去世；家族争夺财产，诗人心灰意冷；
　　第四年春；爱人归来，神怒船倒；诗人赫拉克利特觉醒，挑战星空，同年被镇压；觉醒灵魂化身巴门尼德，驻留狐尾松森林；
　　……
　　十六年神祭日，巴门尼德许下寻名的承诺；新诗人赫拉克利特与爱人海岸相遇，相约名字，因为继承了强大的初始灵魂，赫拉克利特在神祭日后，在狐尾松森林中找到爱人的名字；诸神放人；
　　十九年，太阳神与赫拉克利特立约，诗人在狐尾松森林盗尺成功，成就王家帝国；太阳神赐予半神军团，永远保卫王家，监视初始灵魂；
　　……
　　六十三年，赫拉克利特死亡，初始灵魂力量部分由子嗣继承；部分遗留被半神收取，封印米诺斯监狱；同年，太阳神加派半神军团，继续监视赫拉克利特王室。
　　……
　　三百五十年，神祭日，夜莺诗人达夫与爱人狐尾松森林留名；但初始灵魂继承薄弱，没有人可能会找回名字；同年神域生变，旧神死，新神成就主宰地位；
　　三百五十一年，神祭日，半神依修卡尔来到王都，开始回收初始灵魂力量，王家血脉力量枯竭，帝国战事连年不顺；同年，米诺斯遗忘之地，主神之子开始吞噬初始灵魂，被女神控制掌控遗忘之地。
　　……
　　五百年，探神骑士受王家指令，前往太阳神域；王家已无初始灵魂的力量。
　　……
　　五百五十年，神祭日后，猎人于米诺斯遗忘之地释放初始灵魂，王家重新得到力量，半神依修卡尔在王都开始回收初始灵魂，巴门尼德受猎人帮助，夺回力量觉醒，死亡。
　　……
　　量尺上刻满了曾经执掌这把尺子的赫拉克利特，那个觉醒的初始灵魂的起源和归宿，看到这些后，星界天使应证了自己的想法，她回望那恶之花簇拥的狐尾松，那树皮上刻着的两个名字。
　　“果然是这样的，就算是神性在这里也没用的。那些夜莺诗人得到神的保佑，或许能保护自己平安离开这里，但这里对人类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性。所有人类的传说和畏惧都是源自生产力低下的迷信而已。但要在这里找到名字，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新故事里的人王赫拉克利特，并不是因为有神的宠爱而找到爱人的名字，相反他可能是被重点监控的对象。他能够在这里找到爱人的名字，从诸神那里夺回自己的爱人，是因为他继承了足够强大的初始灵魂，那种渴望的力量让他足以完成这件事。”
　　事情就是她所想的那样。
　　“而那个达夫，他是找不到的。即使有神的眷顾与祝福，即使他没有受到惩罚堕落成乌鸦，失去所有血肉和生命的力量，但他没有那种觉醒的渴望，就凭他的意志与痛苦，是不可能达到被封印故事里，赫拉克利特那样的力量。纵使是诸神编排新故事里的人王，所继承的力量也不是他能比较的。”
　　拥有充足的信息作为探索，星界天使也就知道了一切，她知道那个名叫达夫的夜莺诗人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的荣誉而受女神眷顾，从而能够作为人类始终不死长生，而不堕落成乌鸦，在这片黑暗森林里，曾经拥有一切声誉、备受诸神祝福的诗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能够在背叛与诸神的约定后，还能够保留人类的生命而不堕落。
　　达夫的情况属于特例，参考到他是和女神被作为祭品送往神域的时间非常有可能是同期，星界天使猜测，达夫应该就是女神在人间时的爱人，不是有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个背叛约定的夜莺诗人，是没可能得到这样待遇的，纵使他再有才华，在背叛前备受诸神宠爱。
　　“何况，当时的神域已经因为旧太阳神面对米高的鲁莽，而陷入混乱了吧。神是不可能违反自己立场做事的，他们只会暴戾和更加情绪化地去做正确的事，面对自己统治的低等生命。”
　　阅读了智慧尺上记录的所有信息，星界天使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尺子是何时落入赫拉克利特手中的，那是在他觉醒后到被真理之主镇压之前，这段时间可能并不长，但刚觉醒的他哪怕只有一秒的意识，那无穷的力量，都足以让他做太多太多的事情。
　　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惊动那位诸神的祖先，沉睡在初始宇宙维度里的最后一位伟大生命。
　　“所以说，我现在让他们做的事情是对的。”
　　天使回望整片黑森林，那位王辑的手下，年轻的工程师已经举起古龙角，开始回收徘徊在森林中的暗雾，因为是直接收取，他也少了很多复杂的仪式。


第五百七十一章 觉醒
　　探索时间第45小时31分钟；
　　笼罩狐尾松森林的暗雾终于退去，意柯塞汀有些难以想象这小小的古龙角究竟有多大的内涵，但如今这些黑暗力量全部收集完毕，依照星界天使的说法，他现在就可以把这些力量给达夫。
　　“你去找那位夜莺诗人，然后将古龙角里面的灵魂力量让他吸走，然后你就可以不用管事了。但记住，如果他要去太阳神域，你也跟着过来，千万别掉队，否则到时死在这里，我们可能没办法救你。”
　　将量尺的碎片收集完整后，星界天使这就准备出发，重新回太阳神域，那里毕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的地方，借机会出来整合一翻信息后，她这也就打算再回那里。
　　“那个……”
　　代达罗斯尴尬地发言道：“我们父子能不能留在这里呢，万一……”
　　“万一在这里遇险，就凭这位工程师，怕是保护不了你们两位的。”星界天使打断道，“所以我们一起回去，有我们保护两位，你们很安全。”
　　“好吧。”
　　代达罗斯没了声。果然，这位拯救他们的天使也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父子。“坦白说，我不是特别相信猎团的各位，如果实在需要我们随性的话，能不能我同你们回去，让我儿子留在这里？”深思熟虑后，代达罗斯依然决定敞开面说话。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当然能够保护你，事实上在这里才是危险，我们可没有要人质的意思，你们两位还是和我们同行吧。”
　　小楠借机说话，表明了并不存在的立场。话有曲意，其实就是要把这对父子紧紧抓在手里，一个都不会放。
　　“没事的老爸，我没问题的。”
　　伊卡洛斯这时也向他的父亲表态。
　　代达罗斯瞅了自己儿子一眼，那眼神好像有恼怒和责问的意思，这种意思也不可能当猎人的面说出来，他再没说话，一声不吭地服从安排。
　　“我们这就出发，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工程师。”
　　星界天使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挥动了时光尺，点点光粒散开，带着她和小楠以及代达罗斯父子穿越时光离开。森林中顿时只剩下了意柯塞汀一个人，他孤零零站着，双眼观察着手里的古龙角。
　　“现在笼罩森林的暗雾已经没有了，理论上阻挡达夫寻找名字的力量也没有了啊，那我为什么还要把古龙角的力量给他？我如果自己拿到不是更有用吗？对啊！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拿，我真是个天才！”
　　想到这儿的意柯塞汀立刻学着巴门尼德当时吞噬灵魂力量的模样，双手将古龙角捧起，对着口部，努力地吸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的腮帮子都红了，也没从龙角里面吸出什么东西来。
　　“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意柯塞汀放下龙角，将眼塞进龙角的断口向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猎人，只有灵魂中拥有人王觉醒力量碎片的人类，才可以接受他的觉醒力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无法拥有这些具有深邃力量的初始灵魂。
　　——树阵联络机
　　一段文字在脑海中显现。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看看他能不能自己找到名字，如果他实在勉强的话，我就给他。如果他能……不对，他是没可能到达太阳神域的，我得赶紧找到他，把龙角里面的力量给他，让他想办法带我也去太阳神域，那个天使真是心机，她直接自己去找夜莺诗人，把力量给他不就行了，非得为难我。”
　　一时脑抽的意柯塞汀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赶紧将古龙角收起，就在森林里去找那位夜莺诗人达夫的行踪，偌大的原始森林占地广袤，就算没有暗雾阻挡视野，要在林中去找某种事物，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意柯塞汀开启了热感应的搜索机器，开始地毯式搜索去找达夫的下落，对于有科技傍身的他而言，要在这里找一个人并不是很难。
　　半小时后，他在狐尾松森林深处看到了达夫。不再有暗雾的森林里依然光线昏暗，斑驳的日光在树叶中呈现了丝缕线条的单薄状态。依旧有些潮湿的土壤和积叶层上吸附着林间的声响，夜莺诗人依然还在一棵棵树上摸索，试图找到近两百年前留下的刻痕，但树林之大，纵使没有那些徘徊的暗雾影响，他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依然很难。
　　整片树林望眼欲穿，但那尽头处依然没有尽头。
　　“夜莺同志……诗人你好啊。”
　　意柯塞汀熟练地打招呼，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用语有问题，连忙修改了用词，他一脸热切地走到了诗人的身旁。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意柯塞汀正说着，诗人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径直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下一棵树上找名字去了。意柯塞汀的脸色有些尴尬，旋即他重新调整了个状态，转身走到了诗人身后，说道：“我能帮你找到你的爱人名字。”
　　“我不用任何人的帮忙。”
　　诗人的回答很冰冷，检查过这棵树的树皮后，他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意柯塞汀一呆，他还以为这位诗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会欣喜若狂，没想到这还是位有骨气的诗人，还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感天动地。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就凭你的本事，再花两百年你也摸不完这个树林所有树的。”
　　意柯塞汀感觉对方简直在开玩笑逗他。
　　“那就再多两百年。”
　　诗人的回答如此简单随便。
　　“再多两百年？你真以为你现在不死是因为怎么回事？大哥呀，明天你的爱人就要死了，你确定你还要再等两百年？等她一死，你别说两百年，你再多靠自己一秒有意义？而且你到死也再不可能见到她的面……别想跟我说什么死后相见，你们死后是见不了面的。”
　　意柯塞汀决定说一个谎。
　　寻找名字的诗人站住了，意柯塞汀见状趁热打铁：“她明天就会死的，你能等两百年还能再等两百年，没关系，是的。但是她没机会了，你再不去也没机会了。怀疑我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驱散了这个森林迷雾的大神，我这么英伟强大，像是要骗你的人吗？”
　　意柯塞汀直视着诗人看他的犀利眼神，眼珠子险些就要扭到一边去。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达夫望着面前的异邦人，突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领口逼问。
　　“我可是连半神都能吊起来打的大神，什么不知道。达夫同志，你再不去见你的革命伴侣，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意柯塞汀似是而非地说着，同时将火源纳米虫在手中放开，发光的纳米虫顷刻间散成一团火雾光粒，又重新凝结在一起，乍看上去就像一团火球的爆炸一样。意柯塞汀也没多展示什么，就凭借一些道具使用的小现象，来进一步欺诈面前的诗人，营造一种自己真是大神的那种感觉。
　　“那就快！快帮我把名字找回来！”
　　达夫激动地说。
　　“急什么，这种事情还是得让你自己来。”
　　意柯塞汀满足地一笑，突然将话题拉到了原点，不经意间地满足了一下对方的自我努力和自我肯定意图，然后将古龙角拿了出来。“这里面有让你找到名字的力量，拿起来吃掉它，那东西就会强大你心中的渴望，让你无所不能，找到任何你想要找到的东西。”他说。
　　“给我。”
　　达夫一把夺过了古龙角，拿起来就对着断口处啃咬下去，古老的龙角在他手里震动了下，从那断口处突然冲出了磅礴的黑雾，钻进了达夫的嘴里，大量的灵魂力量在达夫嘴边涌动蒸发，而他也痛苦地倒在地上，已经无法忍受那种力量的灌体，意柯塞汀也被吓了一跳，远远躲开。
　　达夫的这种灵魂吞噬或许和他个人是人类有关系，他并不能像巴门尼德那样能够在吞噬过程中，保证不流失这充沛可怕的初始灵魂，在他的吞噬里，那暗雾边缘有很多力量都在蒸发升腾，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载。
　　顷刻之间，狐尾松森林的上空又重新凝聚起了黑暗的雾气，达夫痛苦地在泥土中滚动，好久好久，龙角才从他的嘴边坠下，而他也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陷入了昏迷。
　　“别死了吧……”
　　意柯塞汀上去拍了拍他的脸，诗人没有任何反应，但气息尚在，还活着。
　　“唉，这就又不知道得等多久了。”
　　意柯塞汀默默摇头，心想自己这里的任务还真是浪费时间。
　　……
　　探索时间第54小时，达夫苏醒。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从进入探索后就没休息好的意柯塞汀已经沉沉欲睡，瞌睡的睁不开眼睛。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位昏迷的诗人已经苏醒，他的身影呈现出暗雾的形状，在偌大的狐尾松森林里开始徘徊。
　　同一时间，太阳神域。
　　“我感觉到了。”
　　休息里的星界天使突然睁开眼睛。
　　“你感觉到了什么？”
　　小楠急忙问。
　　“你的上司。”星界天使冷冷看了刘小楠一眼，“他还活着，是不是很高兴？欣喜若狂？那就尽管笑吧，我容许你为他高兴一分钟。”


第五百七十二章 孕期
　　探索时间第54小时；太阳神域；
　　黄昏时刻，在圣山神庙惴惴不安的米高终于迎来了太阳女神的召见，它急匆匆地从神庙飞出，乘着夕阳的迟暮光色抵达空中花园，面见女神。但进入太阳神殿后，空荡荡的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女神也没有出现在神座上接见它。
　　“米高大人，这是主神从后花园传来的命令。”
　　守护神殿的骑士主动提醒。
　　米高听到后也不留意，赶忙穿过高墙前往后花园，女神休息独居的地方。穿过花园时，那自后殿散发出的神圣阳光便让它的蜂窝头主动闭塞起来，那光芒太过耀眼和神威四射，让感官敏感的它不敢去直观感受。
　　后殿，米高神族飘然而至。
　　月帛飘动之下金色的阳光不断向外闪耀，米高神族通过自己的空气触觉隐约感觉到了女神的轮廓，她虽然半坐在床榻上，但浑身涌现的光芒依然神圣，令米高感到震惊的是，它依稀通过自己的空气触觉感官感觉到，女神身体的轮廓，在腹部那里大了不少。
　　人类形象的女神腹部变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女神……”
　　米高身上的虫鳞有些炸开，蜂窝似的头部也顾不上神威的可怕开裂，果然事情已经失控了，它现在感觉到头皮发麻。
　　“我不过是使用了一次邂逅，便产生了这种现象。”
　　女神抚摸着自己鼓起的独自，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地微笑，她向米高说道，“怎么样？还记得那三姐妹的诅咒吗？恐怕是要应验了，这个时空断层后的猎人啊，要通过我的身体夺得神域主宰的权位，而且看样子，他可能才是三姐妹真正诅咒的应验者，而不是我先前个可怜的孩子啊。”
　　“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米高匍匐下了身子，直觉告诉它这件事的后果很可怕，在它面前的这位星空主宰，权位不能够被夺走，如果发生了这种事，那就是伟大血裔崩盘的开始。
　　“去呼叫你的母舰，将米高的军队带回来吧。我现在有孕在身，拥有的力量都在被这个可恶的孩子给拉走，怕是无法帮你完成传讯，你亲自搭载自己的飞船去吧，不要太拖时间，我看他明天就可能要出生了，未来的年轻人，都这样的调皮啊。”
　　女神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并没有任何地气急败坏，反而对整件事情的态度很平静，没有任何焦躁。
　　“女神，或者我应该将魔宫之盒拿走，由我们一族代管的保险。”
　　米高深思熟虑后，向太阳女神提出建议。
　　“可以，拿去吧。”
　　女神对此很大度，全无所谓的态度。
　　“我这就去安排。”
　　米高答应了命令后，慌忙从后殿中退出来，到太阳神殿取回了魔宫之盒，这就回神庙安排回到母舰寻求支援的事情，米高神族的星战母舰游荡宇宙，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地方，现在距离太阳神域所在的星域更远，不靠神来传讯的话，只能由他靠飞船亲自去叫支援了。
　　同一时间，厄运神庙。
　　“什么高兴一分钟，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们回来不就是等他出现吗？”
　　小楠皱着眉头，望向星界天使的目光有些奇怪，她们现在回来，不就是因为王辑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别装了。”
　　星界天使高傲的昂着头，金色的发丝在银甲上扫过，她说道：“米高神族马上就要载飞船从这里离开了，你去拦住它，别让它的飞船进入太空；我去把那个小羽人接回来。”
　　“那这两位呢？”
　　刘小楠看了眼角落里啃面包啃的津津有味的父子，问道：“我们不留下一个人保护这两位吗？”
　　“不用，现在这个神域已经没有威胁了。”
　　星界天使摇头，清澈的眼神目空一切。她懒得去解释细节，这位女猎人只要知道她说的没错就好。现在女神孕期被肚子里的王辑吸收和剥夺着神格的伟大智慧力量，难以动身，而没有她的支持，神域目前存留的军团，在她面前就是个摆设。
　　……
　　最后的夕阳余光消失后，月色笼罩的圣山上，一处神庙的顶部缓缓打开，一座体积不小的宇航飞船从神庙内部缓缓升起，开始进入加速中。月色在空中花园的花卉上刚染出一层银色，一抹落光便在巨树的树洞外闪过。红色的披风在夜风中摇摆，星界天使大步走进树洞里，轻而易举地避过了看守的太阳骑士，在这里的布防，对她来说真的就是摆设。
　　昏暗树洞的尽头有一点光芒，星界天使走近时，隐约听到了一些游戏的声响，直到她站在门前，看到忽扇着黑色翅膀的王女靠在木墙上玩着手机游戏。
　　“玩够了没，这里有网吗？”
　　星界天使进去，二话不说敲了王女的脑袋。
　　“单机啊……你们终于来了，手机都快没电了！”
　　王女哀叹一声熄灭了屏幕，抬头看着到来的天使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有，白翅膀的大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参与的吗？我原本还指望抱你的大腿呢。”
　　“现在抱上了，走吧，赶紧的。”
　　星界天使没有多话，抬腿踢了一脚王女的屁股，让她赶紧起来离开这里。
　　……
　　飞船不断升空，远离大地，逐渐进入云空。米高坐在驾驶舱看着上面的量表，各方面信息没有错误后，它终于缓了口气，靠在专门为它们种族设计的座椅上趟下来，柔软的双臂抱着魔宫之盒，进入了短暂的放松状态中。
　　砰！
　　飞船顶部突然一响，整艘飞船都跟随着猛烈一晃，米高猛地从座椅上伏起身，看着驾驶桌面的报表，嗙的一声响，飞船右边舱门出现被破坏的警告，它还没反应过来，隔离过道的防护门便被月光瀑布所冲碎，一瞬间飞船里面的气压就失常了，它赶紧开启了紧急程序，维持了飞船的内部稳定，并紧急隔离了外部。
　　“米高大人，你可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人类猎人的声音从它背后响起。
　　“很遗憾。”
　　虫身弯曲在座椅上的米高还算冷静，它并不在意背后出现的猎人有多强大，总之再弱小也比它强大就是。但米高从来不是凭借身体来征服宇宙，而是智慧。“有你阻拦，我确实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但是猎人，我可以用米高神族的誓约名义告诉你，杀死我对你绝对没有好处。”它说。
　　后面的猎人没有反应。
　　“我可以返航，但我要劝你不要鲁莽作为。试图将我作为一种重要目标杀掉。我在太阳神域都是遵照太阳女神的意思办事的，小喽啰而已。只是小喽啰也有小喽啰的作用。猎人，我是米高神族整个种族派到这里的代表，你一旦杀死我，米高的战舰无论多远，十分钟内都绝对能够抵达。”
　　它郑重地警告背后的猎人，告诫对方不要头脑发热。米高不怕和有智商的人类做交流，它怕的就是遇到曾经太阳神那样，莽撞和不知所谓的东西。
　　“如何求证。”
　　小楠的月刃已经握在手里，她还真有打算杀虫越货的打算，但听到米高的告诫后，暂时忍住了。
　　“还用求证吗？你们猎人不是能通过树阵相互分享信息吗？也罢，看到右边机体气阀保护壳外挂着的誓约道具了吗？那就是米高的约定，我用这个约定向你证明，我的生命就是最后的求救讯号。我一旦死亡，我们神族的飞船十分钟内必然能抵达太阳神域。老实说，我这次离开太阳神域就是要过虫洞向母舰求援的，猎人，你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吧？”
　　米高说道。
　　“你们的母舰很厉害吗？”
　　小楠的身影靠边，从侧面注意到了米高神族抱着的盒子。
　　米高郑重道：“我的母舰可以在一秒钟内摧毁太阳系，精准打击，且不需要在意任何宇宙规则的束缚，太阳爆炸的瞬间，地球也会一起消失，不存在任何空间延时。所以对任何生命来说，死亡都是瞬间的，不要拿有意义的生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将盒子给我，然后降回去。”
　　小楠也没再多问，直接命令。
　　“可以，让我们以文明的方式进行交流，而不要试图在谈判中存在任何野蛮。”
　　米高镇定地将虫爪按在了紧急降落的按钮上，本都已经进入云空开始加速的太空船改变了命令，开始往大地飞降。
　　“不要耍花样。”
　　小楠警告。
　　“当然，我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米高是知晓生命意义的种族，而不是一文不值可以随便牺牲的虫子。”
　　米高的回答依然很冷静，冷静地让小楠生出一种对方不可靠、可能会耍花样的错觉。直到通过监控道具确定了飞船降落，她悬起的月刃才有所松懈。
　　“这个盒子也可以给你。但我必须得说，这只是暂时的。但愿你到时在失败后能够主动将它还给我，而不丢失我们现在谈判时的文明素养。”
　　飞船降落的同时，米高软弱的双臂举起魔宫之盒，并向小楠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小楠理都没理，直接上去将盒子夺了过来。
　　飞船降落圣山神庙。
　　“米高大人，我会持续关注你的，你是无法离开这里的，也请不要再做没用的努力。”
　　拿到盒子又迫降了米高的飞船，小楠也不打算在这危险的地方再多呆，目标达到的她丢下一句话，这就准备离开。
　　“等等。”
　　米高叫住了她，“在走之前将这个誓约拿上，它已经对你用过。这是米高神族最神圣不可破坏的约定，拿它离开，证明米高神族的话就是规则，不可破坏。”
　　“你们连受胁迫都要这么装高贵吗？”
　　小楠哼了一声，真的上去拿了那个誓约道具，月刃斩开飞船，从中撤走。等她离开许久以后，米高才无奈地叹了气。
　　“差点，如果她刚才没接受誓约道具，我就能用它呼唤母舰到来了。就差一点。”
　　米高重重地躺在座椅上，它这一刻算是知道，太阳神域这里的事情它已经没办法处理，只能等待那位主宰能够自己解决一切了。或许，它现在去见女神，让她复活战神罗斯，会是个理智的选择。


第五百七十三章 解放
　　探索时间67小时；狐尾松森林。
　　意柯塞汀醒来时已经第二天的事情，准确来说这已经是探索的第四天，如果将他们到来的那个中午也算成一天的话。他也不是自然醒的，而是源于树阵联络机的提醒，告诉他距离探索结束还有最后五个小时，五小时如果还没能完成探索离开探索世界，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警告在脑海响起时吓的意柯塞汀一激灵，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时就感到了鼻孔深处发痒，狠狠打了个喷嚏后才缓过神来。
　　“我是不小心睡着了。竟然已经只剩最后五个小时了。达夫，那个诗人呢？”
　　意识到时间不多的意柯塞汀一挺腰跳起来，张望这薄雾缭绕的森林，森林里早已经没有了达夫的身影，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意柯塞汀慌忙装载了火箭飞行装备，开启生物扫描仪飞上狐尾松森林上空，开始寻找达夫的下落。
　　“这个燃料还是够的，可别逼我再用其它飞行手段。”
　　意柯塞汀的目光望过整片森林，地毯式搜索着达夫的踪迹。科技靠山终究是和魔法世界的本质相冲的，号称只有神庇护才能不迷路的森林被意柯塞汀一览无余，那些单薄的暗雾也完全阻止不了他的视野。
　　片刻，他发现了达夫所在的地点，那位诗人依靠在森林深处的某处树下一动不动，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意柯塞汀降落。
　　“大哥，我可找到你了，那个名字你找到了吗？”
　　意柯塞汀取消了飞行装备，站在了诗人达夫的面前，他注意到诗人的手里已经有一块被剥下来的树皮，而达夫背后的树上，也确实被剥掉了大一块，那树皮上隐约刻着名字，就和人王赫拉克利特的一样，上面刻的名字是两个。
　　“我找了一整夜找到了，但是她并没有回来。”
　　达夫低头望着树皮，平静道：“这有什么意义呢？规则是巴门尼德定的，而现在那个狐女应该已经死去了吧，他死去了，我就算找到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啊！”
　　意柯塞汀大声道：“我的傻大哥啊，你现在就是巴门尼德……你继承了巴门尼德的力量知道吗？那是一种渴望的力量，只要你心中抱有希望，渴望去见到她，你就能见到她的！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走啊！”
　　“走？去哪里？”
　　诗人抬起头，茫然地问着意柯塞汀。
　　“但愿列宁同志能保佑你的觉醒，否则你真的就和海湾那些顽固不化的人一样智障。你们这些诗人就是最智障的，都现在了还跟我搞什么小资情绪！”
　　意柯塞汀拍着额头，突然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他慷慨激昂地说道：“还不懂吗？诸神抢了你们的女人，对你们进行愚民教育剥削你们奴役你们，你们这智障诗人还整天搞创作来歌功颂德，两百年都深爱的女人被被抢走了，你这臭资产阶级还给我俯角45度的黯然神伤？你现在已经有力量抢回你的女人了，竟然连发自心底的渴望都没有了？你是天生的奴隶吗？”
　　诗人有些震撼地望着意柯塞汀，说不出话来。
　　“智障诗人，你是心甘情愿让自己的爱人到神域被诸神奴役，甘愿被奴役被当成信仰的走狗是不是？你连自己去找回爱人勇气都没有，就知道依靠巴门尼德的规则，来安抚自己被打肿的脸，被戳烂的心吗？你以为你巴门尼德的力量是哪来的？不管你是诗人还是工匠，你如果连自己的内心都被他人奴役，那你就活该一无所有，你就活该注定孤独一辈子！就你这脑残模样，你连见心爱之人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意柯塞汀破口大骂。
　　“你放屁！”
　　心中生出怒火的诗人突然窜起，一把抓住意柯塞汀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这一刻他的力量大的可怕，速度也快到经过专业精炼的意柯塞汀根本无法躲避！
　　“你打我倒是有本事有力气，你这些血气就全部用在应对我的嘲讽上了！太阳神把你的脸都扇肿了，把你的爱人都骑了，你就躲在这里尽管跟我发怒吧，你的本事也就到这个地步了，我看你这脑残诗人这辈子都能干出点什么有出息的事……”
　　意柯塞汀大声叫骂，嗓子都要喊哑了，他看得出来连达夫根本不敢真正用力掐死他，否则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出声。被他嘲讽的诗人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眼球里也布满了血丝，一股股黑暗的力量在他后背上缠绕出来，好像涌动的暗雾。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大陆徘徊！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你个脑子四维蜷曲的智障小资产阶级，宗教还没围剿你，你他妈的自己先怂了！还跟我较劲儿是不是！你有这力气，你去找她回来啊我弄死你个臭傻缺ADC！辅助因为你都被对面干死一百回了你连气都不敢吭一下，jungle都来帮忙了还怂你＃￥＆……！”
　　意柯塞汀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诗人达夫浑身颤抖，气不打一处来，尽管他并不全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想必都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各别难听的话更是刺耳，没有任何掩盖的意思，明目张胆地将他的心绪撕了个稀巴烂，将他扒了个体无完肤，骂的他几乎都怀疑人生了。
　　可一想到曾在海岸时看到的倩影，所有的辱骂，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他发觉自己可能真的和对方说的那样，就是个软弱无能的蚂蚁。就算这样，他坚持两百年了，两百年来到头究竟是为什么了。
　　涌动的暗雾在他身上不断变得澎湃，其中隐隐透出了星光。
　　意柯塞汀也骂累了，嗓子干哑的他摇摇手臂，示意算了，不跟对方置气了。同时间，诗人放开了掐着猎人脖子的双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怅然若失的往森林深处中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影就变得轻盈飘忽，灿烂的光芒从笼罩他身体的暗雾中逐渐透发而出。
　　“咳……咳！”
　　意柯塞汀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感觉到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他注视着背对自己走开的诗人，对方缓慢的步伐踏入半空，开始不断向上走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光彩绚烂的长桥横跨森林出现在半空，另一头竟直指大海尽头，眼看着诗人就要在这条道路上走远，整个身体都要湮灭成一团虚无的云烟溜走，意柯塞汀赶紧用最后的燃料升起飞行装置赶上，扑上去便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大神团战带上我啊，我给你摇旗助威混助攻也是可以的。”
　　意柯塞汀迎风大喊，一缕光烟在天空散开，诗人黑暗深邃的灵魂湮灭了自己的身体，载着渴望，也夹带着抱大腿的意柯塞汀，变成黑暗的云雾，笼罩整个天空，向那初升的太阳而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一瞬间从物质身躯的解放，让他似乎知道了一切，他在意识中不断重复这句话，然而，此刻已经没有实在的眼睛能够为他提供泪水。
　　……
　　探索时间第67小时，距离结束核心文明探索还有不到最后五小时；
　　太阳神域；日出。
　　这一夜的等待并不算漫长，至少在星界天使看来是这样子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与王辑意识相通的她可以随时知道王辑在想什么，她知道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红日的光芒刚照在神域大地，她就将刘小楠叫起，告诉她该行动了，两人也从厄运神庙中早早出来。
　　“我的两位大姐，你们这么早出来要干什么？”
　　王女抱着魔宫之盒从神庙中追出来。天使回头看了她一眼，冷漠道：“你保管那个道具，留在这里保护那对父子，我们要去接应王辑……这应该就是最后决战，等完成之后我们就能离开。我知道你也挺想去打架的，但这里也得有人看护。”
　　“那是，打架我怕谁。但这里得有人看护嘛！”
　　王女嘿嘿笑着，用笑容阻挡脸上的尴尬之意，事实上在这个时间点，被活捉过一次的她还真不想去。“那你们一路顺风，我就不怂……不送了啊！”她摆出憨厚老实的笑容。
　　“看好那对父子，那是我们离开的关键点。”
　　小楠认真地提醒。
　　“知道，知道。”
　　王女怀抱盒子依旧傻笑。
　　“别废话，马上就要生了！”
　　星界天使冷冷地一声催促，挥动时光尺进行了时空跳跃。远方的神城圣山，空中花园则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女神痛苦地呻吟。
　　“但愿事态还能控制得住。”
　　圣山神庙，米高遥望着空中花园的方向，心中默语。它知道那个猎人马上就要借女神的身体出世了，而它对此没有一点办法，所有困难，都只能交给女神自己来解决了。它相信太阳女神依旧无敌，但出于某些缘故，它已经不是很相信太阳女神。


第五百七十四章 降生
　　探索时间第67小时；太阳神域空中花园。
　　初晨的花园里并不宁静，即将面临分娩的女神依然经历着不小的痛楚，纵使她已非凡人，但她即将要孕育出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类。尤其这个东西还吸收了她众多的力量。
　　花园中的黄鸟鸣叫起来时，女神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那照耀后殿的阳光变得无比浓郁，神殿里，一颗发光的金色莲子从床上滚落，落地长出了巨大的叶盘与莲苞，奇异的芬芳充满着殿内，耀光不断闪烁中，莲苞开始缓缓绽放。
　　首字母A，经过漫长的学习，你对知识掌控度提升了；
　　种莲金丹道（知识掌控度6级）；
　　你的生命与灵魂强度得到了提升，当前你可以持续使用邂逅15分钟以上；
　　你的灵视获得了空前提升；
　　你当前已经可以超越物质空间，与精神位面进行深层次的接触。
　　笼罩你灵魂的真理诅咒已经解除，你现在已经获得太阳神域的主宰位格，风行者滑稽就是你的胎衣，神王心火就是你的本源；并有资格与太阳女神争夺唯一主宰的地位；
　　警告：女神目前依然掌握邂逅的意义，击败并杀死女神，夺回邂逅的意义。
　　……
　　——源于A号实验机。
　　轻风摆动着月锦，伴随金色莲华盛放开来，空中花园的物质也开始紧密地被联动，在莲华的上方凝聚成人形，王辑的意识终于清醒的出现在物质世界，他睁开眼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床榻上仅有一层纱衣的太阳女神，女神的额头上依然挂着不少汗水，似笑非笑地看着重塑物质身躯的猎人。
　　“你好啊，孩子。”
　　她问候道。话音落，一柄无形的剑影便在她的身旁凝聚，那正是只有意义没有性质的邂逅，绝对真理的凝聚和出现，立刻卷起了无比恐怖的深蓝色光焰散开，澎湃的神焰凝聚在邂逅的意义之外，瞬间传出后殿，从空中花园冲出，所到之处，大量的树木和花卉，乃至于无辜的飞鸟都来不及逃走，湮灭成烟。
　　王辑的身影也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点逃出后殿，背对着女神的攻击躲开了一切，清楚感受到整个神域大地脉络同时，他向前直接抛出了一道阳光枪，笔直的金雷从他从手里窜出，一击穿过神王心火得到强化，飞向了远空。
　　砰地一声，本就被融化的神殿石墙垮塌下来，女神一身纱衣已经随她周身的光焰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庄严华贵的蓝金色战裙，她一把抓住从背后袭来的阳光枪，手指用力捏碎了那来势汹汹的雷霆，在无形邂逅的护身中，穿过砖石，浮空升起，追上了王辑。
　　“怎么了孩子，你不就是要来和我争夺主神的位置吗？”
　　女神一身戎装风姿飒爽，头顶的神冠在日光照耀下不断闪耀金色光泽，刚生过孩子的她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自从下床起就表现了全胜无敌的姿态。
　　“并非如此。”
　　王辑落在空中花园正面的太阳神殿上，转身正视太阳女神，“我只是求条活路而已，甚至在复活前我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现在你已经杀不死我，那就放我条活路，我带人离开这里，你也不要追究，我们相安无事。”他说。
　　王辑知道自己是被太阳女神吞噬的，但他根本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在太阳女神的身体内，在他复活之前的记忆里，他只知道自己置身一片近乎纯能量的可怕火海里，吸收着那无尽的能量，不断提高自己对知识的掌控，除此之外，他很薄弱的意识根本想不到其它东西。现在他知道了，情况或许就可以商量。
　　他觉得就算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轻易击败太阳女神，现在他分享着对方的主宰地位没错，但女神也同样共享着邂逅的绝对真理意义，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拼出结果的。王辑意识到这点，他知道探索时间所剩不多，所以在这里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就算我耗得起，我的同伴怕也不行。”
　　王辑想到这儿，目光看向了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神王心火。
　　“恐怕不行啊孩子，双星系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稳定，一个世界的主宰应该只能有一个。”
　　太阳女神轻笑着，伸手握住了自己身旁的无形邂逅。把握神剑的瞬间，王辑眼皮也梦地一跳，手掌一探直接伸入神王心火的火眼里，将邂逅从中抽出。往日那即使是他也难以忍受的灼烧灵魂真理之火，在此刻对他形成的痛楚也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同等可怕的烈焰汇聚在邂逅剑外，那金色的流光在他手中也逐渐变得苍白，直至升级同等恐怖的耀眼剑芒，与太阳女神针锋相对的一击！
　　绝对真理碰撞的瞬间，整个神域大地在一瞬间湮灭了，跟着一起消失的，是太阳神域所有的生命。但旋即，消失的太阳神域又重新恢复，毁灭和创造，都在执掌邂逅的两人一念之间。
　　两种力量就这样在短时间经过了无数次的碰撞，太阳神域也在短时间经历了毁灭创造无数次，这样的过程何等惊心动魄与可怕，但自出现起却又显得如同儿戏，一切都在念头可以完成的事情，再何等辉煌与史诗，也都显得随意和轻慢。
　　在这种情况下，神城内的眷民们甚至都无从查觉自己在很短时间内已经经历了普通生命所不可能经历的无数次生死，他们甚至不曾察觉到那圣山顶空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包括圣山神庙远望的米高。
　　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生死数次，在它每次死后的神族讯号都在刚发出去的瞬间，又因为他的复活而修改消失，它自以为无法被破坏的米高神族约定，乃至于真理之主所赐予的宝贵知识，在绝对真理的面前，都仅仅是被把玩的戏物。
　　唯一感觉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生死的是星界天使，因为她清楚那圣山顶部战斗的其中一方意识，他的思考都同步在她的脑海里。
　　“……”
　　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去和不去，对情况都不会产生影响。可是此刻她却管不了那么多。量尺扬起的瞬间，她和刘小楠便降临到了空中花园，落在了已经被粉碎不堪的花园里，两人出现的瞬间，太阳女神便已经注意到了她们，只是意识注意到的瞬间，她随意一个念头，降临的来人便被抹杀掉。
　　但顷刻间，两人又被她的对手所复活。
　　哗！
　　月刃挥出的斩芒在瞬间就抓住了战场的节奏，刚到来的小楠并不知道自己在降临瞬间便已经经历了生死，第一时间锁定目标的她转身便化为月神冲锋，直接撞向太阳女神，然而那辉耀之下，女神仅仅侧颜看她一眼，那一眼带来的否定力量，便瞬间剥离了她全身的月华，砰地一下，撞在日曜上的刘小楠粉碎碎骨地从天空摔下。
　　“别插手！”
　　王辑的声音相应在她的脑海里，旋即那同等可怕的太阳光焰里，王辑挥手间治愈了刘小楠身上的致命伤。
　　这在太阳神域已经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身为神域主宰任何念头在自己主宰的世界里实现，更何况是像太阳女神这样的绝对主宰地位，分享到这个位格的王辑拥有一样的本领。他在这里可以做到自己想到的任何事情，但无奈于，他面前还有一个拥有自己同等力量的太阳女神。
　　“这是你的后宫吗？孩子，你刚出世就和前世的情人搭上线，这样不对的，你还没问过你的母亲是否同意呢。”
　　太阳女神轻笑着挥动了邂逅，无形的意义之剑顷刻间散开了足以毁灭一切的真理力量。王辑漠然摇头，他无力阻止对方做任何事，但他能够否认对方做过的事情，太阳女神的邂逅一剑过后，王辑轻易将她破坏和毁掉的一切全部否定掉了。
　　“这样做没有意义，我可以离开太阳神域，不和你在这里争夺主宰地位，让我们离开，就能相安无事。”
　　王辑手握邂逅，燃烧灵魂的火焰从剑身已经烧他的全身，但对他对此全不在乎。
　　“当然不可以。孩子，你现在还是可以扼杀的，因为你没有完全得到我的位格与本源，得不到全部，你就是可以打败的。让我猜猜，你能把握这把剑多久？这个神域是无法给予你灵魂的，而我执意要和你同归于尽，你觉得谁会后死？”
　　太阳女神脸上的笑容不减，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神色，挥动邂逅继续对王辑进攻，一刻都不让他喘息。
　　王辑对此没有话说。
　　“说中你的痛楚了吗？是啊，你才出生多久，掌握了多少神的智慧？你还年轻，需要学习的太多了，趁你没有学到之前，杀死你是最好的，否则就没机会了，不是吗？怎么样，你的母亲是不是也一样聪明，那可是当然的啊，你的智慧可算是我的传承呢！”
　　女神微笑中，呼啸的焰剑顷刻将整个神域斩成两段，神域刚复原，她便已经提剑走到了王辑的面前。
　　“你的衣服挺不错，但应该脱下来让别人穿上，那样的话说不定你还能从我手里逃走，不是吗？”
　　邂逅剑再度挥起，王辑挥剑轻易挡下，绝对真理动荡的瞬间，他一把从虚空中拿出阎魔刀，破空从刀鞘拉出刀芒，顺着流光斩出的痕迹，一刀刺进女神的腹部，可这是对灵魂拥有黑暗印记的神才有效，面对太阳女神，一刀扎进去却不见任何效果。
　　“我曾是个人类，但我并未吞噬灵魂啊孩子。”
　　女神用邂逅强压下来。这电光火石的作战中，星界天使已经挥动双翼，举起裁决悄无声息地加入战场，时光尺的湮灭真空场刚出现，女神反手一剑便将其抹杀。下一秒当她复活时，女神冰冷地声音响起：
　　“不要掺合神的家事，可悲的失败者。”
　　激烈？
　　或许谈不上，规则交织的战斗就是儿戏般的毁灭与创造，同等的基础下不存在谁真正的上风，但王辑终究还是在正面战斗上落了些下风，因为他的知识与道具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下几乎没效，唯一有效的道具风行者滑稽，也是让太阳女神更加倍地猛攻他而已，而可以见效的知识上，经历岁月漫长、拥有神明智慧的女神，几乎拥有压倒性的胜利。
　　她足以将王辑逼上绝境，但她无法杀死王辑。这也正是王辑一开始所说，战斗没有意义。
　　“她现在只是在疯狂地消耗自己的本源而已，因为她认为即使拥有神王心火，我再加上和她同出一个本源也无法战胜她，是，我没有办法打过她。但她这样做，也是拼了要和我同归于尽。”
　　王辑焦灼地应对着女神的进攻，具体到一些知识细节，即使他能反应过来，也直接放弃了战斗，因为纵使那邂逅的意义之剑撞到他，也没有办法杀死他，一如他曾经用邂逅杀死对方一样，杀死的瞬间就会重新复活。
　　这种战斗与碰撞，消耗的是遥远星空那主神的本源而已。没有谁优势，因为消耗对双方都是一样的。十五分钟转眼过去，王辑依然掌握邂逅，没有半点灵魂的破损，因为他掌握邂逅，根本就用不到自己的灵魂力量。
　　他对太阳女神已经无话可说，因为他说什么，对这位女神都没用。嘴炮或许能攻略凡人，但击溃神明，王辑不抱希望；而无论刘小楠还是星界天使，她们在尝试帮忙后都没用，因为这根本不属于她们这个层次能够产生影响的战斗。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下。
　　日食再度出现了，没有任何预兆，神域天空的太阳便被一层黑暗所笼罩，大地立刻陷入黑暗，而邂逅的耀眼光芒则显得无限辉耀，几乎是同在同时，被动防御的王辑突然发现，太阳女神的位格似乎并不那么稳固了。
　　感觉到情况生变的女神动作也不再那么轻灵了，因为她察觉到，主神的位格正悄无声息地向猎人那边倾斜。
　　狂风在神域的山林大地呼啸，咆哮的暗雾恶灵开始这片土地上升腾，贪婪的人性变为幽灵在风中呼啸，无数人性渴望的意图，正缓慢地将女神从主神的位格上拉下。就在这时，远空突然传来了意柯塞汀的声音：
　　“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啊，boss！我打野归来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等待
　　黑暗从远方天际开始染指神域的天空，而刚升空没多久的太阳，则是从内向外被染黑，呼啸的远风将黑雾似的恶灵带临这片土地，这景象就好像是米诺斯监狱再度被打开一样，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的是，那些黑暗的恶灵并非逃跑，而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汇聚向圣山顶空的空中花园。
　　众多在空气中凝聚的黑暗恶灵伸出漆黑的手臂，在出现的顺便抓住了太阳女神的小腿，不断拉扯之下，竟然从太阳女神的身体里抓住了一团模糊的灵光，几乎就是在同时，王辑感觉到诸神的位格本源，开始向他这边偏移了。
　　“是那些初始灵魂，它们要把太阳女神从神位上拉下来！”
　　王辑明白当前情况的瞬间，他都没有试图抓机会主动出手，太阳女神便挥动邂逅，一剑扫灭了身体下方试图将她拖下神坛的恶灵，无形的邂逅意义撕裂了空间，在斩迹的结尾处波及到王辑这里。
　　王辑用邂逅轻易挡下，一如刚才没有实际意义的攻守。
　　“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啊，boss！我打野归来了！”
　　意柯塞汀的声音在天空响应的时间里，阴魂不散的黑暗灵魂重新自虚空出现，再次牢牢抓住了太阳女神，坚决要将她从神坛上拖下来。脸上笑容逐渐逝去的太阳女神也毫不留情地再度挥剑，但这次出剑的瞬间，王辑已然主动挺身上前，手中的耀光神剑一划，用同等的真理力量，牵制住了女神的动作。
　　“我说过这是没有意义的，你早放我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王辑平静的目光直视太阳女神，双方的距离不过半米，但就这半米的距离，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成为了绝对真理碰撞的绝对毁灭区域。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需要通过话语说太多，一次回响平淡的震动，就足以表达王辑的所有意思。
　　铮！
　　小楠舞动月刃向前一划，一弯流动的月芒斜向斩过天空，没有任何意外地穿透了太阳女神的后背，下一秒她也化身月神冲锋而上。当机会摆在面前时，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机会主义者，小楠出手的同时星界天使也没有落下，所有人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借机将太阳女神拉下神坛。
　　只要她被剥夺位格，堕凡的她在太阳神域就没有任何能力再和王辑抗衡，这一瞬间的机会并不只是决定胜负生死那样的简单，更是一次大胜利的前兆！一旦拿下太阳女神，王辑就是太阳神域的新主宰，他们的文明防区也将因此得到一个不败之地的金身，完全会有一次质的飞跃。
　　金色的太阳火焰爆裂炸开了无数星雨缓降，空气中流火千千万万数不清，因为星界天使的骤然出击，裁决大剑在时光尺的作用下直接撕碎了太阳女神身体外的战裙护甲，刺进了她的身体内，下一瞬间小楠的月神冲击也突袭而至，璀璨的月光从太阳女神的身躯中透体而过，带出一片辉煌的星火在天空爆裂！
　　“够了……”
　　极短时间内三人围攻的太阳女神脸色终于冷下来，抵受伤痕的她沉沉一语后，突然一声大吼，汹涌的深蓝色天体真理火焰从她身体内爆发出来，霎时间吞没半个天空，猝不及防的反手回击，轰隆一声仿佛炸雷般将围攻她的三人全部击飞。
　　噗！
　　王辑一口老血被逼出来，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震出去时，变成了滚烫的火雨坠落在空中花园的土地上，他并不知道女神用了什么奇迹，但这一刻她的爆发几乎废掉了王辑所有来自神格的本源力量，被抛飞了出去。
　　王辑他是这样，星界天使和刘小楠的惨状更不用去形容，甚至不需要，因为她们在女神爆发的瞬间就被蒸发掉了，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啪地一声，已经碳化的树木被王辑撞的四分五裂，断截的边缘还流动着火线。
　　受损不是很严重的王辑默默起身，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闪过，便用仅剩不多的主神本源力量，将已经死去的星界天使和刘小楠复活过来。
　　“我这样惨的话，她也不会好过。毕竟我们用的是一个神格。”
　　王辑抬头向女神看去，尽管刚才受了女神一次重击，但思维冷静的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惨也没关系，因为和他紧密联系的太阳女神也不会好过。
　　果然，真理的火焰爆裂之后，那些被粉碎的黑暗灵魂重新出现抓住了太阳女神的腿部，再次试图将她拖下神位，而太阳女神的护甲外全是火焰的燃烧，岩浆的涌动，她身上的伤口虽然恢复很快，但已经流出的神血，早已经在快速冷却化为熔岩，同样受到重创的太阳女神也无法在天空坚持了，她选择缓缓降落，降临在早已是废墟残骸的空中花园，一抬头，女神看向了被黑暗吞噬的太阳。
　　在那涌动的黑暗潮水中不断向外透出苍白清亮的光芒，而灵魂力量的边缘则携带着一个人类猎人。
　　“大神您别看我，不是我gank你的，我连助攻都没有的，我一直都是边缘ob的。”
　　被太阳女神看到的意柯塞汀吓的魂不附体，刚才女神那一爆的威力让他有些腿软，他哆哆嗦嗦地说着话，但带他来的黑暗力量却并不体谅他的难处，直接将他丢了下去。呼地一声，降落伞从他背后喷出来，载着他缓慢降落，但这一刻意柯塞汀拼命在空中挣扎着双腿，因为他降落的地点距离太阳女神太近了，近到对方一个眼神就足以杀死他。
　　他大约是被吓傻了，手哆嗦到甚至连火箭飞行装备都打不开，眼看就要降临到太阳女神的身边，意柯塞汀脸色苍白已经没有表情，整个人好像完全白痴掉了。直到在太阳女神的注视中，稳稳着陆。
　　“呵呵……”
　　那一刻意柯塞汀和太阳女神之间的距离不过三米，可以清晰感受女神身体外波动的天体真理之火，那火温可能稍微高一点，他就得灰飞烟灭。面临险境的意柯塞汀尴尬地对着女神笑了下，女神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他，只是眨了下眼睛，意柯塞汀便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女神饶命，我只是路过的飞行员，从不干涉神仙打架的！”
　　他匍匐在地上大声求饶。
　　“……”
　　王辑远远看着这一幕，无言以对。
　　片刻，女神依旧反应，汗流浃背的意柯塞汀稍微地抬起头看了下，映入眼帘的就是拉扯位格的无数暗灵，他吃了一惊，再翻眼往上看了下，太阳女神掌握无形邂逅的手掌，那上面不断有从手臂留下的滚烫岩浆滴落在地，他大胆地抬头提高可视角度，大约扬起了不足一厘米的高度，艰难地看到太阳女神苍白冷漠的面庞。
　　她根本没再看自己，而是目视着太阳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的意柯塞汀终于松了口气，匍匐在地缓缓向后退，拉开了与女神的距离。
　　天顶，被黑暗的太阳中初始灵魂的渴望力量不断涌动，王辑看着达夫的身影从中走出，缓缓向空中花园的方向走来。他的身体呈现出苍白的鬼魂状态，早已经丢失了人类的物质身躯。
　　“哦，原来太阳女神就是达夫曾经的爱人。”
　　王辑瞬间在心里明白了一切。是啊，为什么那么多夜莺堕落成乌鸦，唯独达夫是个特例？恐怕打动神的不是他的诗歌，而是他本人。明白了一切的王辑依旧站在原地没动，而是悄然将邂逅封印回了神王心火中。
　　到这一步，需要他再去动手拼命的机会应该已经没有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达夫还未降临到空中花园燃烧的土地上时，就已经拿出了那块被他从狐尾松森林里剥下的树皮，那干朽的树皮正面隐约还能看到名字的刻痕，距离太阳女神还很远时，他就将树皮高高捧起，递给太阳女神。
　　“是吗？”
　　冷漠的太阳女神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由衷地笑容，她目光望着达夫手里的那块树皮，但始终没有抬手去接。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太多力气了，毕竟这个时间里，她还被无数黑暗灵魂拉扯着，要将她的神格拖去，让她堕凡。
　　“我知道，我就知道的，两百年了我都没有老去，我知道是你一直在等我。”
　　达夫降临在空中花园的土地，说出这些话用了他毕生的勇气，他握着树皮的手不断哆嗦着。
　　“我来接你了，我们能回去了，不管发生过什么事。”
　　达夫苍白通透的面庞上写满了希冀，望着女神微笑的面容，岁月对他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回到了最初他们相识的时候，然而，太阳女神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内心咯噔了下。
　　“你的力量，是从巴门尼德那里得到的吧？”
　　太阳女神微笑着问。
　　达夫的表情登时僵滞，在很短的时间里，他无法想出该怎么去回答。
　　“你固执了两百年，但到最后，终究靠的还是别人的力量。是因为，你内心的渴望不够，不是吗？”
　　女神笑着说道：
　　“太迟了，达夫，太迟了，而且，你已经不是我要等的人。”


第五百七十六章 日落
　　探索时间第67小时；距离探索结束时间还有4小时14分钟；
　　太阳神域。
　　诗人达夫的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太阳女神，那面容分明就是他一直都铭记的面庞，两百年的岁月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刻痕，可当她说出那些话时，达夫猛然觉得，或许一切早已经因为他的软弱，而变得不可救药。
　　刻有名字的树皮从他手上掉落。
　　“呵呵……”
　　太阳女神忽然笑起来，起初那笑声很小，但她好像是忍不住什么可笑的事情，那笑声逐渐放大，到后来甚至有些发狂的意味，真理之火从她的身体内他燃烧起来，那些强拉她位格的黑暗灵魂们开始了不断的蒸发，然而，这些不屈的灵魂却不断的重现衍生，依旧固执地要将她拖下神位。
　　但这一刻太阳女神已经不在乎了，她笑的肩膀颤抖，在达夫僵滞的眼神里，笑的已然没有神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
　　她几乎要将眼泪笑出来，却还强忍着笑意在说话，她转过身已经不是在面对达夫，曾经凡人时私定终生的情人，而是望着花园远处的王辑。
　　“孩子，其实我早就知道，神的祝福是不可能让人在那森林里找到名字的，因为神的规则只是束缚这一切。我知道，只有人自己内心的渴望，才能够创造奇迹。这就是赫拉克利特为何能找到巴门尼德的名字，当他找到那个名字时，他就找到了自我，找了生命最初的渴望。”
　　女神的双臂展开好像演说，眼泪真的从她眼中流出来，那不是滚烫的岩浆，而是真的泪水，人类的泪水。
　　“在超膜宇宙，所有生命最开始的渴望，都已经在无时不刻的赌咒着诸神。只要你内心真的渴望，你真的相信心灵的力量，奇迹就会发生。我有这样的遭遇，而且我知道有人在坚持不懈地找我。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但或许我相信错了吧，我凭借自己的相信，从一个受尽屈辱的祭品牛羊，主宰了整个星空与世界，但我最终相信的，却是依靠他人力量的谎言，看来坚持从不是真的感情，不是吗？那或许只是脆弱人性的避风港。”
　　太阳女神的浑身燃烧起可怕的真理之火，那一刻所有黑暗的灵魂都无法再靠近她身体，真理的火焰烧透了无处不在的人性，那崩碎的黑暗碎片飞射四处，王辑怔怔望着女神，他感觉到那远在星空彼岸的主宰本源开始了剧烈的燃耗消耗。
　　“孩子，你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吗？”
　　女神笑着问话，可是还没有等到王辑回答，她便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邂逅，和王辑说：“孩子，你不需要做这里的主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真正的监狱，一个连死都无法逃脱的牢笼。”
　　手举燃烧的邂逅，威力恐怖的真理火焰不断从女神身上灌入这柄绝对真理的意义之剑上，忽然，那汹涌升腾的神剑焰光暴涨，一瞬间穿裂云天，刺破了苍穹。笼罩太阳的黑暗灵魂霎时间烟消云散，连同太阳本身也被邂逅刺破，自中心处爆发了无穷的烈焰。
　　王辑的瞳孔猛烈地跳动了下。
　　首字母A，你所在的恒星系统主星已经被引爆，主宰本源同步被毁。8分钟内神明本源爆裂的强宇宙射线与太阳云将会开始洗礼整个恒星系统，请抓紧时间马上带人离开，目前没有任何宇宙生命能够在这样的洗礼中生存。
　　毁灭倒计时现在已经开始；
　　——源于A号实验机。
　　一段警告信息出现在了引力透镜上。
　　“走吧，孩子，你解放了。”
　　女神微笑着说，真理火焰组成的护甲在她身上陆续破碎，伴随女神毁掉自己本源的瞬间，堕凡的她也不再可能掌控邂逅剑，那一瞬间邂逅的意义重新被王辑拿回，然而这个时间里，王辑也和太阳女神一样，失去了这片的神域主宰力。
　　悬浮在天空的空中花园在短暂的沉寂中，开始了缓缓的崩坏，宫殿倒塌，圣树倾陷，远方保护神域的无形防护也在女神失去主宰地位的瞬间消失了，汹涌的海水疯狂地灌入神域大地，整个太阳神域都陷入了剧烈的动荡。
　　“走。”
　　没有太多功夫再去理会眼前的情况，王辑向小楠那边使了个眼色，光点跳跃瞬间来到意柯塞汀的身旁，将依旧趴在地上的意柯塞汀一把抓起，从塌陷的空中花园中跳下，狂风呼啸在半空，汹涌地气流灌进意柯塞汀的嘴里，让他的惊叫哇哇一片听不清楚。
　　继王辑先走之后，小楠与星界天使也从将要崩塌的空中花园从飞下去。破坏和废墟燃烧的空中花园只剩下了太阳女神一人，以及那已经放弃物质身体的诗人达夫，轰隆隆，空中花园开裂，撞向圣山。
　　而断裂带的边缘，恢复成凡人的太阳女神浑身也持续的被太阳火焰燃烧的，然而纵然神格丢失，掌握着强大奇迹力量的女神也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她安静地坐在了破败的土地上，在即将要面临的毁灭面前，没有任何的胆怯与害怕，也不指望去逃走。
　　轰隆隆！
　　本就已经残败的花园宫殿陷入了更恐怖的倾陷，沉沉郁郁的巨响中，诗人达夫默默站在女神的远边，默然等候着毁灭的降临。
　　“你怎么不离开呢？”
　　女神抬头，微笑望着旧日所爱。
　　“我不能陪你活着，总能陪你死去。”
　　达夫依靠在废墟边缘，远远望着女神的身影，坦然说道。到这一步他想开了一切，他知道自己存在就是个苦苦挣扎的软弱者，他也不在寄任何希望，但当爱人要选择毁灭时，他能够陪同在身边，一起等待最后的选择。
　　“可以。”
　　女神脸上依然是笑容，她安宁地闭上眼，不再去思考过往的回忆，也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她这一刻只想要永远的沉眠。
　　……
　　神域破裂，汹涌的火焰云燃烧了整个太阳神域的天顶，那恐怖的金色火海尚未降临，大地便已经烤干，圣山神庙前等候的米高神族眼睁睁地看着断裂的空中花园撞向圣山，知道这个世界即将毁灭在女神手里，它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看来她并不是真理之主认为最杰出的神明。”
　　用惨烈代价得到这个结论的米高并没有太多失望，它很早就预感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但面对这个已经能猜到的结局，它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现在的它也得想办法逃离这个危险世界了。
　　很明显，这时候再上飞船已经迟了，它的飞船恐怕刚飞出星球，就要被那吞噬一切的太阳云所毁灭吧！
　　意识到这点的米高将目标放在了那从天空飞降的猎人身影上！
　　“等等！猎人，请带我离开这里！”
　　米高扬起双翼，蜂窝似的头部散下无数昏暗的光流，它赶紧试图追上撤离的猎人，希望能够踏上离开这个危险世界的最后末班车！
　　“我以米高神族的尊严起誓，带我离开这里，猎团将会得到米高神族崇高的……”
　　它的声音被淹没在天崩地裂的巨响中，天空无数飞过的乱石中，幻影剑的光点闪烁不断，一手抓住意柯塞汀正在撤离的王辑隐约听到了米高神族的呼叫，他回望了一眼那个对人类审美来说恶心无比的飞虫，在惊天动地的乱响里，因为距离太远，他并没有听清对方再说什么，回响更没有办法照顾到米高所在的空间区域。
　　“请等等我……”
　　米高的呼唤不停。
　　就在这时，巨大的空中花园已经撞上巍峨圣山，强烈的声响与烟云散开，圣山中，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忽然响彻了整个崩坏的神域，紧接着，一只巨大的婴儿手臂从烟云中探出，一把抓向天空。
　　它什么东西都没碰到，完美地避过了所有散乱飞射的巨石，唯独准确地一把抓住了米高，将这只飞虫扯进了汹涌的烟云里。
　　“救……”
　　米高的声音彻底淹没在天崩地裂中。
　　……
　　倒计时4分钟，汹涌的太阳火焰云已经笼罩整个神域天空。
　　厄运神庙的远山，抱着魔宫之盒的王女已经挥舞起漆黑的羽翼，忍受着酷热飞上天空，伴随时光尺的光量粒子飘散，圣山那边的猎人终于归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现在怎么办！”
　　王女在天崩地裂的巨响中拼命地吼道。
　　“时光尺……”
　　王辑回头看向星界天使，后者漠然摇头，“不可能的，得让那对父子带队离开，我是因为你在这个时空，才能降临到这里的。你和我都在这里，我没办法用时光尺穿过时空的断裂带回去，而这个世界无论我们去哪里，都逃不过去。”星界天使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暴动的光焰云。
　　再不需要多久，恒星爆裂的强宇宙射线就将洗劫这里的一切，而那主宰本源毁掉所带来的能量暴动，也将吞噬所有生命。
　　“羽衣！夜莺诗人的羽衣”
　　山脉的厄运神庙前，秃头的代达罗斯和儿子伊卡洛斯站在山坡上，嘶声裂肺地环函，此刻他们已经顾不上王辑在场的尴尬，大声向天空的猎人喊话。这时的他已经和儿子披上了夜莺诗人的羽衣，手里还拿着好几件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诗人羽衣。
　　“快去！”
　　尽管没明白代达罗斯父子的意思，他提醒了句后抓着意柯塞汀便降临到山坡上，从代达罗斯那里拿到了诗人羽衣披上。
　　“跟我们走！”
　　代达罗斯大吼道。
　　……
　　毁灭倒计时最后两分钟。
　　涌动的海面上不断有大量的水蒸气升向火焰缭绕的天空，即将在海水淹没的神域边缘山脉，一个夜莺从悬崖跳出飞向大海，其后紧跟着数只身影跟随，天空的云朵已经被烧成了汹涌的怒焰并不断下沉。
　　同时间的王辑感觉到了身披羽衣的酷热难挡。
　　“我要被蒸成熟鸡鸭了！”
　　借着诗人羽衣在上升气流中滑翔的意柯塞汀大声呐喊，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窒息死掉。王辑没有太留意这个丢脸的下属，而是稍微关心了下小楠那边的情况，因为她背上的羽衣已经被烧着了！
　　“boss！你的羽毛也被烧着了！”
　　意柯塞汀大声喊道，同时他的后背已经着火，但自己却不知道。
　　“闭嘴。”
　　王辑冷漠地说道。
　　众人背后的羽衣全都被点燃了，可就在这时，飞在最前方的代达罗斯却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代达罗斯的率先穿过薄膜过去，伊卡洛斯稍后跟过去。
　　轰隆隆！
　　巨大地响声从背后传来，王辑回头看了一眼，那太阳神域已经崩断，缓缓淹没在滔天巨浪中。
　　……
　　探索时间第68小时，陌生海域。
　　首字母A，你成功救出了代达罗斯父子，核心级文明探索已经完成。代达罗斯父子将作为你未来探索伊甸园、遇到基路伯前重要考验的解决契机。
　　下阶段文明探索已经为你开放；
　　探索任务名为：发条之心；
　　海洋尽头的岸地上，一位无意义的囚徒正在等待你，解放这个囚徒，它将给你下阶段的核心探索凭证。
　　——源于A号实验机。
　　夕阳洒照在陌生的海域上，羽毛已经烧尽的王辑被星界天使带着，跟随在代达罗斯父子的后面。他们猎人的诗人羽衣在离开刚才那个探索世界时就已经烧完了，而飞最快的代达罗斯父子则还保留了臂膀羽毛的那一部分。
　　临岸，降落。
　　……
　　“之前的事情非常抱歉，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们其实很早就知道太阳女神可能会将到来的猎人作为目标，而我们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总之我们不打算解释这件事情，常年和猎人打交道，我们很少有相信和不会出卖的猎人。”
　　海岸边，代达罗斯郑重向王辑道歉，他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坦白从一开始他们就做好打算卖掉王辑的。
　　“自私自利，可以理解。”
　　王辑把玩着从小楠那里拿到的银之树叶，也没有再多追究，他也不指望和代达罗斯父子再有多深交，但毕竟他们两位是树阵钦定需要拯救的人，整个探索也是围绕营救他们父子展开的，就算交往不深，但也不至于因此翻脸。
　　“我们还要前往世界战役的现场，就此别过，非常感谢你们的营救。”
　　年轻的伊卡洛斯鞠躬向猎人一行道谢。
　　“一路顺风。”
　　王辑没有其他要话说，客套的祝福后，目送了这对父子的离去。
　　“失望吗？”
　　星界天使站在了王辑身边，和他一样望着离开的父子背影，问道。
　　“什么。”
　　王辑面无表情地反问。
　　星界天使补充道：“没能成为太阳神域的主宰。”
　　“那本来就是没有希望的事情。”
　　王辑漠然摇头。他从来就没指望能把太阳女神挤下去，自己做主宰。他如果通过这个手段蜕变为神，还是太阳女神这样地位的星空主宰，那这世界上的可就太简单了。
　　“你们看！”
　　沙滩边上的王女突然举着魔宫之盒喊话，王辑回头，只见王女直接挥起翅膀飞到他们这边，将魔宫之盒捧给他们看。王辑低头看了一眼，魔宫之盒的前三层已经被打开，而第四层的表面则出现了一层薄膜。
　　那层薄膜应该象征着空间的隔断。
　　薄膜下，黑暗的四层空间中依稀可以看到巨婴和米高的身影。
　　“孩子，你为什么要救我？”
　　米高略有些胆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它小心地面对着趴在角落打滚的巨婴。那个婴儿扯着身上的月神之护，并没有理会米高。
　　“你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事的，不是吗？”
　　米高问道。
　　“哇！”
　　巨婴叫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米高身边，那一刻米高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停了。然而，巨婴只是围绕它走了一圈，并没有对它做什么事，坐在地上傻笑了起来。米高神族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是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难道？你的神性已经可以完美驾驭初始灵魂了吗？”
　　它惊讶地问道。
　　巨婴依然在笑，没有回答。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米高低声呢喃，忽然，他抬起蜂窝头部，软弱的臂膀指着四层尽头，通往五层的深邃大门，“太好了，我相信你会和你的母亲一样，成为一个完美的神明……不，你可能比你的母亲更加完美。孩子，来，到这里。”
　　米高向第五层的大门接近，并招手呼唤巨婴。但后者还是撕着月神之护，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到这里来，孩子，你的未来在这里。过来，打开这道门，我们去新时代，你在那里将会有新的玩物。我向你证明，那比你手里的东西要好玩的多。”
　　米高不断尝试着引诱巨婴起身，这个过程很艰难，但最终，对身上月神之护失去兴趣的巨婴站起来，摇晃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向第五层的大门走去。
　　“推开大门，我们一起过去。我保证，你就是未来星空的主宰，你已经掌控了初始灵魂的力量，我确信，你将是第一个诞生在深渊的星空主宰，而非仅只是伟大血裔的理智产物，我的神。”
　　米高急切说着话，催促着巨婴打开第五层的大门，最终，巨婴呵呵笑着，推开了米诺斯监狱第五层的大门，抓起身边的米高，乐呵呵地穿过大门，消失在了黑暗监狱中。
　　……
　　“所以他们去了哪里？”
　　王女捧着盒子，脸上写满了疑问。
　　星界天使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去了你们的时代。”
　　“看看道具新资料的吧。”
　　王辑平静道，因为巨婴的离去，整个魔宫之盒的资料也彻底变了。
　　道具名称：潘多拉
　　道具类型：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古代火神创造的道具，在经历了种种变故后，最终成为了它送给自己创造种族羽人的礼物。盒子中拥有着种种可以给世界创造灾厄的毁灭级灾厄武器，然而毁灭却并不是创造者的初衷。盒子的第五层他本意创造希望武器，但不懂希望的火神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未来是不存在希望的。
　　道具效果：道具可展开四种毁灭形态；分别对使用者进行装备体质强化、道具武器强化、知识武器强化、灵魂强度强化；每种强化都可带来强大的战斗力与毁灭力量。道具本拥有五种展开形态，但因为五层缺少象征，故而只有四种毁灭形态。
　　道具备注：你被强化了，快上。
　　（收集象征希望的事物放置在第五层，即可展开道具第五层希望形态）
　　——源于A号实验机。
　　“希望？”
　　王辑看着身边的众人。
　　“希望吗？我这里有个，不知道算不算。”
　　星界天使说着，将一片刻有名字的树皮拿了出来，那片树皮已经被赋予了道具信息：
　　道具名称：未完成的希望
　　道具类型：纪念类道具
　　道具介绍：刻着时代前某位女神名字的树皮，象征着她曾经为人类时的爱情。但所有海誓山盟终究都是岁月埋葬的谎言。女神到最后也没能等到她要等的人，直到她知道自己已经等不到为止。
　　道具效果：树皮上留下名字的女神与猎团领袖首字母A有着不小的渊源，将道具交给他，即可成为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
　　道具备注：孩子，这是母亲留给你的灵牌。
　　——源于A号实验机。
　　“把它扔了吧。”
　　王辑说着随手从天使手中强过树皮扔进了海里。
　　“别啊，把它给我，说不定就有用呢！”
　　王女急着跺脚，抱着潘多拉便跑到海水里面打捞树皮。王辑无动于衷，他知道星界天使故意拿出树皮整他的，“或许刻有人王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的树皮有用，因为赫拉克利特完成了自己的觉醒。”他向意柯塞汀说道，“所以那片树皮在哪里。”
　　“在我这里，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会抠回来。但这片树皮不是道具。”
　　意柯塞汀解释着，将自己从狐尾松森林顺手抠掉的树皮拿出来，但这面树皮明显不是道具。
　　“不可能是道具的。”
　　小楠在一旁说道：“当赫拉克利特完成了觉醒时，所有渴望和希冀的意义都汇聚在他一人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遗漏的东西留下，转化成道具。那个希望事物这次探索是没有可能了，但不一定就不存在。”
　　“也许吧。”
　　王辑随口回答，不再追究这种事，“现在还是先确定我们所在的时空和位置吧！你们看那里。”他抬头，看向了夕阳下海岸不远的一座黑暗山崖。在那半山腰处，一个漆黑的人影，正在艰难地推动着一块圆滚滚的巨石，往山崖顶端挪动。


第五百七十七章 篝火
　　探索时间第68小时；陌生海岸。
　　黄昏下的孤崖上，一个在日照下漆黑的身影艰难地将圆滚滚的巨石推山山崖顶峰，但也就是即将到达顶峰时，那个身影便撑不住了，步履艰难的他最终还是放弃逃开，让巨石顺陡峭的山坡重新滚落下去。
　　然后，那个身影便顺着迟暮的阳光走下去，看样子是要重新进行巨石的推动。
　　“西西弗斯？”
　　意柯塞汀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名字就是这个，那场景对他这种文化背景的人来说太过熟悉。
　　“大概是，我过去看看。”
　　王辑也没有过多对这个人物的身份进行猜测和分析，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做事之前总要顾忌危险、需要畏首畏尾的人。他的能力足以让他能够更加合理的作为。
　　孤崖的山坡下方，巨石滚进平地上便没有再走多远，停在了草地中。光点在巨石的上方一闪，王辑身影落在是石头上，继而跳下来，等待山崖上走下来的身影。下坡路永远不需要费力的，那个人影很快就来到平原上，是个西方人，黑色的卷发，胡子拉渣，脏兮兮的身上只有一件简陋的长袍勉强裹体。
　　“你……”
　　王辑刚想打招呼，回响感知到的地方却让他愣住了，而那个被意柯塞汀叫做西西弗斯的男人也没有理会他，走到了巨石后，艰难地推动起巨石。两人身影交错时，王辑也看到了他背后被深深插在血肉里的发条核心。
　　王辑没说话，直接走到他背后拔掉了发条核心。
　　“噗！”
　　被解放的男人向前猛喷了一口气，无力地趴在了巨石上开始喘气。
　　“有力气说话吗？”
　　这时王辑终于有了第一句问候，说话时他看着手上从男人后背拔出的发条：
　　道具名称：发条核心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古老的世界核心之一。在与阿里兰斯的战争中，被旧世界称为最强科技文明的特兰陷入了长久的磨难与险境里。登基的新王发誓一定要解决这样的困境，他聚集了文明数十个星域最伟大的科学家研究面对阿里兰斯灵魂世界的终极武器，最终一位伟大科学家发明了这个核心，发条核心的出现改变了战争的局势，也永远改变了特兰这个文明。
　　道具效果：对任何物质生物或死物使用发条核心后，使用者可获得该物质生物和死物的控制权，同时该生物与死物将永久保持运转状态，并在没有被人性所污染的情况下，永远无法脱离发条核心的控制。
　　道具备注：不息的永动机，统一的意志。
　　——源于A号实验机。
　　“和意柯塞汀手里的那个发条核心介绍有些不同。”
　　默默看过道具的资料，王辑将发条核心收起，等待这个被发条核心控制的男人说话。片刻，缓过劲儿的男人依靠着石头向王辑道谢了，“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都要在这里承受折磨了。我叫西西弗斯，感谢您的帮助。”
　　“我是异邦的猎人。”
　　王辑的自我介绍很简单，有了交谈的基础后他干净利落地提出了问题：“请问这里是哪里？什么时间，你为什么被要在这里受罚。还是被发条核心所控制，我现在要去发条世界，请问你是否知道路线。”
　　“这里是柯林斯王国的边界，猎人向西的起源地和通往伊甸古道的中转站。现在的时间……今年应该是纪元第4097年了吧？我是因为惹恼了隔壁世界的太阳神，最后被罚在这里的，发条核心是诸神战争前线得到的战利品，被神用来惩罚我再正常不过。”
　　西西弗斯看来也是受罚太久，对时间概念也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就算这样模糊的大致时间他也是清楚的，王辑一听就知道，对方所说的历法和他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毕竟这里是公元前的年代。
　　发条核心是诸神战争前线得到的战利品，这点王辑倒是在意了。
　　“诸神正在和特兰文明交战吗？”
　　王辑问道。
　　“准确来说是整个旧世界。”
　　西西弗斯点头道：“特兰据说是旧世界的领袖文明，也是物质生命能够达到的巅峰文明，即使星空的众神也没有办法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好处的。尤其是他们还有这样的发条核心。”他说着目光看向王辑手里的发条核心。
　　“总之非常感谢你，猎人。你不是想只要前往旧世界的道路吗？以前有很多猎团的猎人都曾经尝试到那里去，那些那踏上真理之路的人都在此交汇，但最终都没有回来。猎人，你看那山崖上，那悬崖边缘有熄灭的篝火，当你将这个巨石退到山顶时，山顶的篝火就会点燃，火焰会记录你的灵魂，并可以带你前往旧世界，或者，送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和你探索过还依然存在的地方。”
　　西西弗斯指着山崖，给王辑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非常感谢。”
　　王辑点头谢过。
　　“这是你救我应得的信息，猎人。我还要感谢你的拯救，从这里向东很大区域都是柯林斯王国的国土，你如果愿意到来做客的话，我会盛情接待你的。”西西弗斯感谢道，“我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王国了，不能陪同你的探索道路，愿你一路顺风。”
　　“希望你也路途顺利。”
　　王辑点头。
　　客套话后，恢复力气的西西弗斯便向王辑道别，转身这就往那远方的森林走去，在那树林远方就是道路，路途顺利的话，西西弗斯应该能够会平安回归文明。事实上王辑对这个男人的安全问题也并不关注，他被发条核心控制了这么久，恢复后能够这么快愈合伤口，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
　　换头熊过来都推不动这块巍峨的巨石，他居然还能快推到那陡峭的山崖顶部，他回归文明的路上就算遇到豺狼虎豹，恐怕也是这些的野兽的不幸。
　　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巨石上，王辑大致量了下高度自己是自己身高两倍的巨石，回头看着那陡峭的山崖。
　　“要推的吗？那可太费劲了。”
　　王辑喃喃道。
　　……
　　潮汐之中，王女好不容易从滚动的海水中摸到了树皮，用火焰将其烤干后，打开潘多拉，将树皮小心翼翼放在了第五层的空间里拍上，很可惜的是，放进树皮的的潘多拉并没有任何资料的变化，依然还是只有四种毁灭形态的展开。
　　“那个，小妹妹。”
　　意柯塞汀忽然站在了王女的身后，“能不给我看下你这个道具，我就看看，我绝不抢你的。”
　　“哇，你叫我奶奶我都嫌你小，你还叫我小妹妹。你从哪来的勇气。”王女侧脸上下扫量了意柯塞汀一眼，“不给，我可信不过你，万一你拿了就不还，我找谁说理去，现在还没说把这个道具分配给我，我不占住你们就抢了？”
　　意柯塞汀面露尴尬，说道：“你看既然道具都还没决定分配给谁，我看看也没关系的吧？你看，我这里有个宝贝，能跟你交换。这个道具可珍贵了，我拿着不保险，但是你拿着，那个天使就一定不会抢你的。我看出来了，你和她关系好。”
　　“哎哟，你个躺赢的能拿到什么好东西。”王女呵呵一笑，嘲讽道，“别想了，我不换。”
　　“我躺赢？”
　　意柯塞汀瞪大了眼镜：“那你可真是说错了。知道我在这次探索是什么地位吗？我可是一直是独当一面的单带啊！告诉你，很多重要信息都是从我这里挖掘出来的，最后一波团战要不是我及时抵达，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是啊，这位工程师同伴可是很可靠的，要是最后在空中花园面对太阳女神，没有那些动作的话，就完美了。”
　　远处礁石上的刘小楠也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眼看王女还要嘲讽意柯塞汀，她便开口给意柯塞汀解围，不过，她这话里其实还藏着一些东西。
　　意柯塞汀顿时脸一红，极难堪地说道：“其实吧，最后我看似跟从心意一点，但这其实是我的战略，我表面上认怂腿软，但我腿一软用了战略武器，太阳女神就失了智，她一失智就干出了同归于尽的蠢事，正中我的下怀，所以啊……”
　　“所以你怂了。”
　　王女下意识地抱紧了潘多拉，远离了意柯塞汀，“那我就更不能跟你换了，你这么怂怎么混进猎团的，这背后肯定是有不可描述的交易。”她说。
　　意柯塞汀一时语塞，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同志真的是……”
　　“同志！哇，原来真的是……哎呀果然是交易……”
　　王女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砰！
　　远方的山崖上传来一声巨响，意柯塞汀同时抬头，只看到那颗巨石已经落在了悬崖顶端，同时首字母A那边也传来了讯息，让他们到那边去。
　　山崖顶部，巨石已经被王辑用光点传送送上了悬崖顶端，落在中央的巨大魔法阵中央，巨石回归本位的同时，魔法阵前，靠近悬崖边缘的一团漆黑篝火也噌地一声燃烧起来，无数火星伴随上升气流散开，飘摇一把漆黑的骑士枪剑周围。
　　首字母A，坐在篝火边闭眼平心静气，即可开始传送，前往下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特兰星域的不灭恒星。
　　或选择回归文明准备播种战役；
　　下阶段的的核心级文明探索已经为你开放：
　　探索任务：特兰星域的不灭恒星
　　任务难度：9星
　　任务背景：在旧世界，阿里兰斯巨手发起的旷日持久战争最终烧到了特兰文明，这个走到物质极致的科技文明至今顽强控制着自己的星域，即使世界战役的结束，也始终不能影响到这个文明的抗争。作为树阵的中坚力量，这个文明在漫长宇宙岁月中坚持了太久，而今为了战争做出重大牺牲的他们，现在正面临文明内部的巨大危机，而阿里兰斯的幽灵与诸神的军队，依然徘徊在特兰星域在虎视眈眈。
　　任务目标：化解特兰文明的内部矛盾，帮助特兰文明击溃进犯的阿里兰斯幽灵与诸神军队，保留这个顽强抗争的智慧种族。他们会在面对诸神的战争中，为猎团提供最强有力的支持。
　　任务时限：30天内
　　探索地点：特兰星域
　　备注：前往特兰星域的传送地点位于伊甸传说古道的起源中转站篝火，需持有发条核心才可提供猎人团队前往特兰星域。
　　首字母A，你当前正在伊甸传说古道的起源地，中转站篝火旁。这里的时间是地球公元历前1903年，并非米诺斯囚笼所在世界。从真理之主创造米诺斯囚笼的故事，封印人王赫拉克利特时，米诺斯文明便已经在时空中呈现了两条路线，一种是你所在的原本世界线，一种是太阳女神的世界线。
　　太阳女神的身世和经历细节在树阵记录都很模糊，但树阵可以肯定的点是，她在面对神明创造的残酷规则中，用自己的渴望与觉醒引起了真理之主的注意，她是在永恒之梦得到了真理之主的肯定，从而有了后来的神格位置。但她并不属于伟大血裔的一员，这点进一步证明由初始灵魂不断进化的生命，拥有比伟大血裔的纯粹理性种族面对人性不受控制的污染时，有着更强大的抗性。
　　太阳女神也极有可能是在真理之主实验中，你所在时代的神明体系的起源实验产物，而后来人间快乐园里旧日神子与劳诺的存在，也间接证明这种实验产物并非真的可以抵抗人性污染。
　　智慧树阵希望你在这方面有进一步的思考，并理解自己的立场与当前思维状态，尽管树阵认为你在这次探索中挖掘程度还不够。
　　——源于A号实验机。
　　“不，我的团队将该探索的都已经探索到了，只是不需要明着和你说而已。”
　　王辑抹去了引力透镜上树阵给他的信息，对他来说这些言论已经无足轻重，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但他并不需要去向树阵去解释详细的来龙去脉。看资料的功夫，他的同伴们已经来到山崖。
　　“这次支援多谢了。”
　　王辑向星界天使表示感谢，这次探索他甚至都没有动用树阵支援就完成了探索，不得不说是有星界天使的支援，帮助他缓解了大量的团队压力，能够放心做单独的探索。
　　“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要居住的地方安稳而已，没操你的心。”
　　星界天使撩动了自己的金发，眼神依然高傲地回答，她看了眼篝火，说道：“好了，我累了，先要回去休息了。”
　　“呃……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意柯塞汀望着篝火，小心翼翼地看了王辑和星界天使一眼，犹豫地说道：“可能是我目前的中文水平还不够，理解有误，但天使大神，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您操wo的上司其它地方都好，属于日常情趣，我一点看法都没有。”
　　在星界天使的逐渐变脸中，意柯塞汀拼命摆手表示自己没其它意思，是很善意的，而且他的声音也因此不断变小。
　　“但是操他的心……这太危险了，闹出人命不好吧？”
　　他小声地劝告。


第五百七十八章 恶灵附身
　　公元2018年1月1日。
　　这天是元旦，无论对东方人还是住在防区的西方人来说，这都是值得纪念的日子。防区的跨年按中国的说法，也算是有虚岁了。没人知道这个文明防区是否能撑到第一周年的时候，如果乐观的话，可以参考报社的新闻说法，这座防区永远屹立。
　　防区的建设依然正常运行，各方面也都开始步入正轨，王辑这时就很少再在人前出现了，除了被强行要求的节假日值班，他在警局坐了一上午后便在没有事情。隔壁防区的海神殿建设也有了起色，伦敦防区也出现了第一家眼镜蛇俱乐部。
　　绝大多数的交易事务都根据最初的协议，由王辑交给了文明防卫军处理，除却和地狱的特殊交易。
　　这一天下午王辑去了冥界修复灵魂，晚上时便得到了来自龙裔的信件，龙裔再度高度评价了王辑给他的世界mod，并邀请他有空也到天际省来玩，这里到处都是泳装乃至裸装的妹子，龙裔目前已经过上了家里有屋也有田，每天乐无边的日子。
　　王辑挽拒了龙裔猎人的邀请，只是象征地将自己的龙魂封印壶邮寄回去，让龙裔帮他将龙魂布满，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它要求。
　　天际省的绝大多数东西，他都看不上。
　　来自资本帝国的感谢也到了，总统高兴地告诉王辑，他们在小组赛上已经赢得了开门红。王辑对此没有借机去索要任何东西，这件事就等他们的足球国家队夺冠再说吧。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王辑便重新选择了海盗船进行跨宇宙航行，一方面让文明科技力量逐渐适应这种科技航程，另一方面，王辑的知识也需要在超膜通道中进行更快的升华。
　　修真知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王辑原本没发现，可当他的修真知识掌控度到6级时，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有了一种质的改变。甚至于他现在感觉到，在不需要真理的介入下，他已经有可以和魔女阿蕾的一战之力。
　　前哨战是在1月5号凌晨；他有三天时间活动，只要4号晚上过去前回来就行。
　　……
　　三天后，4号晚上8点时星航海盗船回归，降落在英格兰的军事基地。王辑下船时，意柯塞汀亲自从大西洋城赶来接他。
　　“你今晚没事吗？怎么有空来接我？”
　　王辑从楼梯上下来，和迎面走来的意柯塞汀说话。
　　“当然有空，就算没空也得有空啊！”
　　意柯塞汀跟在王辑身边，一脸欢笑地说道。“最近过的怎么样啊。”王辑随口问道，向基地那边等他的专车招手，这就准备回长城防区。
　　“还可以。也就是今天出门有点危险，差点被坦克碾死而已。”
　　意柯塞汀微笑道。
　　“这么惨啊！”
　　王辑打开车门上车，应付着意柯塞汀。后者直接跟着钻进车里，“老大这可不是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让那位天使大神把我身上的厄运诅咒给解除啊！”意柯塞汀郑重地说道，“我排位现在都掉回青铜了你敢信？但这也就算了，我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你知道什么叫做死神来了吗？一个冰淇淋都能弄死我！”
　　“你去和她道歉求情啊，着还要我来帮你吗？”
　　王辑象征性地微笑了下。从篝火传送回来前，意柯塞汀说了一句非常粗俗的话，这句话直接导致他回到防区的一系列厄运，王辑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没多关注，他知道星界天使不会闹出事的，适当的惩罚，王辑也就当没看到吧。
　　“我求了，但没用。”
　　意柯塞汀拍着车座，认真道：“你知道我去求情，低三下四了都，这个女同志说了些什么吗？”
　　“说了些什么？”
　　“她就问我。”意柯塞汀学着星界天使高傲眼神，“你说我不能操他的心？我说可以啊天使大神，您别说操他心了，您操他肾我都不管了。我不该多嘴，求您饶过我，我就差给您跪下了，饶我一命吧，从今以后您随便操，我一句话都不说，再说我就是您儿子。”
　　“然后呢？”
　　王辑脸上本就是象征的笑容渐渐消失。
　　“然后她说不要我这个儿子，就走了。我没办法啊boss，您想办法救我吧，我实话跟您说，我根本就不后悔，我是您的手下啊，当然站在您这里考虑。他操您的心我其实心里一万个不答应，但是为了团结群众，化解内部矛盾我才忍气吞声。其实只要有您一句话我就跟她刚到底，大不了踩冰激凌滑到摔死，但boss您懂我，其实我是个腰板很硬，坚强不屈的斗士……”
　　意柯塞汀将手按在自己胸口，凭着良心说话。
　　“你get的点错了，你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语法理解有问题，听错了就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给别人一个台阶下。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担心懂吗？这样去理解，然后不要表任何态，否则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王辑认真地给他解释。
　　“那老大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意柯塞汀求道。
　　“我不用说话，你说什么其实我听到了她也就听到了，我是什么想法她也清楚。你自求多福吧。”
　　王辑摇头，默默看着意柯塞汀的眼神逐渐凝固。
　　“等等，我要下车！”
　　意柯塞汀撕心裂肺地打开车窗吼道。
　　……
　　长城防区。
　　王辑回到公馆时已经是21点半了，回来时整个流魂街都是黑的，王辑也习惯了这种黑暗，倒是庄园公馆的登是罕见亮着的。星界天使就在二楼阳台看书，穿着居家的衣服，后背的翅膀也消失了，看到王辑回来后半点反应都没有。
　　回来的王辑也没什么话要说，在办公室整理了下道具，然后直接去洗澡了，全程和天使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洗澡出来。
　　“小楠把月桂弓给我送来了没有？”
　　王辑站在桌子后面整理了下道具，穿上了风行者滑稽，问阳台边看书的星界天使。因为在地狱对青铜议会暴露了部分信息，他不能在前哨战中在使用目前的主战道具，所以需要暂时的替代物，小楠在太阳神域得到的月桂弓，可以作为代替品。
　　“不知道。”
　　星界天使平静地回答，细指翻过一页书。
　　“应该是送到的，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不准时的。”王辑的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但是我用回响搜遍整个屋子都没看到，是不是你藏起来了？”他的目光最终看向星界天使。
　　“别开玩笑，我藏你的弓干什么。”
　　星界天使背对着王辑说道。
　　王辑摇头：“这些天就你住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星界天使冷漠道：“你怎么不去问你的手下呢？说不定是她把事情忘了。”
　　“也许吧。”
　　王辑坐在了桌后面，不再说什么。也没尝试去联系小楠询问情况。他知道小楠绝对已经将月桂弓送到了的，但是星界天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弓给藏起来的，他不想去知道原因，也不在意这件事。
　　没有必要，因为到时星界天使会把弓给他的。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坐着，王辑觉得时间有些浪费，就开电脑随便看了些新闻，沉默了好一会儿，星界天使终于变换了动作，手指撩动了下头发，靠在躺椅上将书合上，望着天花板说道：“你们这个前哨战是什么时候？”
　　“23点15分准时来通知，到时马上就能展开传送。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王辑指尖点着鼠标。
　　“没什么，随便问问。顺便在想这次需不需要帮助你。没办法，我不是关心你，而是你太弱了，你要死了，这个防区就得动荡，我恐怕也住不安生。”
　　星界天使眨着眼，细长的睫毛上下交错。
　　“那你尽管放心，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王辑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前哨战的战场比较特殊，不是拼力量的地方。我智商不是很低下，足以应付这种局面。”
　　说到这里，话匣子也算是打开了，王辑突然放下鼠标，侧身看向星界天使，“问你个问题，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和你的意识连通了，是你屏蔽的吧？”他问。
　　“是的，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想什么，也没资格。”
　　天使闭上眼，安宁地躺在椅子上，“另外这也是树阵需要的，知道我的思考和想法，我的意识，对你并没有好处，而且也不符合你现在的状态。”她说。
　　“什么意思。”
　　王辑直截了当地问。
　　星界天使说道：“你的思维状态是智慧树阵认为最合理的状态，如果和我的意识相连，受到我的意识污染，你恐怕就不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了。你会因此变得平凡，不再能够胜任智慧树阵交给你的任务。”
　　王辑转过身去：“那这个状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无缺，还会受到别人的意识影响。”
　　“不，依然是完美的，而且不担心受到任何他人意志影响，哪怕神也是。你忘了自己曾经在黄石公园面对神吗？”
　　天使靠在椅背的脑袋缓慢摇动，一头笔直的金发顺着椅背全部散落开来。“虽然这样说有些难堪，但和你这样关系不大。如果没有我们的神附身于我，与你结合这件事。你当然是没有瑕疵的。但有了这件事后，就不一样了。你们的精神交汇在一起，结合在我还是光的身体上，刻印在我的光之魂里，自然不一样。你不能知道我的想法，因为知道的话，你就会在心中恢复爱欲，那时的你在智慧树阵看来，就会成为一个废物。”
　　“这么厉害吗？”
　　“当然。与你结合的是一位伟大生命。除非你有一天能够和她一样伟大，否则任何低等生命，都会沉沦在她的意识里。”
　　天使不屑地回答。
　　“那你呢，你有没有沉沦其中。”
　　王辑突然纠正了脸色，认真严肃地问道：“你会不会因为这种沉沦而对我不可自拔，甚至有可能偷走了我的弓，只为和我多说一句话。因为你知道在我的意识里，休整过后马上离开，根本不会打扰你读书。”
　　“自作多情。”
　　天使哼了一声。
　　“是吗？我这种人也会自作多情吗？”
　　王辑微笑了一下，转过头不再多说什么。他刚才的问话没有任何意思，就是思考最直观的问话，自作多情这种事，他也得会才行。
　　“我突然记起来了，刘小楠把月桂神弓放在地下的能量力场了。你的回响可能距离和障碍问题，没有发现。别以为是我藏着的，当然你硬要这么想，我也不会说什么。”
　　天使说道。
　　“哦。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王辑点头，给对方台阶下去。
　　他的回响虽然没有以前强，但还不至于弱到这么近距离都会感知错误。能量力场那里他早就一览无余，根本就没有月桂神弓。他当然坚持自己最开始的看法，就是星界天使把道具藏起来了。
　　至于原因，王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当面和天使这么说了，但对方没承认他也不去追问和证明什么，来让星界天使难堪和下不了台。接下来的情况王辑也想到了，无非就是他去能量力场，在那里真的会发现月桂神弓，因为他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星界天使时光尺的速度。
　　“对了，你那个神匠的创造知识，我拿走了。”天使说道，“正在学习，可能过些天会拿你那把折断的猎龙剑枪做实验，运气好的能修复，算是给你的补偿。”
　　“多谢。”
　　王辑点头，感谢的话平淡如水。
　　……
　　深夜23点，王辑在能量力场取回月桂神弓。
　　道具名称：月桂神弓
　　道具类型：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月桂女神在正式升格后，得到来自太阳神的馈赠。具有着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可凝聚真理之火成箭。后来这把弓被送给了新的战神罗斯，让他在战争前线能够应对永不熄火的发条。
　　道具效果：凝聚真理成阳光箭；具有着强大的毁灭力量；阳光箭第一箭命中目标后，后续的阳光箭将全部为牵引箭集火目标。发射阳光箭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与生命力。
　　道具备注：要来几发吗少年。
　　——源于A号实验机。
　　棕灰色的月桂弓弯曲出漂亮的弧度，仿佛皎月，细节的蜷曲花纹也美观异常；弓身两旁还有月桂叶子点缀，弓身前方则显露浅刃，表示作为近战武器也有战斗力量。王辑用传统烙印将其隐藏。
　　月桂神弓，半神号角；龙魂封印壶、颜王智慧、阎魔刀、三叉戟六件大型道具收藏在传统烙印的虚空中，用时随便拿出。
　　其它道具，诸如V5戒指、爆炸手套、风行者滑稽、救赎圣章等，他都是佩戴在身上可以戴的位置，火源纳米虫他也带了一个，藏在领口，小物件的道具口袋能装就直接装下了，如今王辑的道具早已经更新换代，主战道具基本都固定了位置。
　　坐在自己的房间等待了15分钟后，引力透镜上显示出了一行信息：
　　首字母A，树阵全面检测猎人身份已经结束，当前战区正在组建，正在分配你的防线所在战区；
　　战区已经组建；
　　混沌妖母已经开始前往战区；
　　首字母A，树阵在你的防线内选择你作为前哨战的出征猎人，同意接受该身份则开始传送，拒绝树阵将在你的防线内挑选其它猎人出征。
　　注：前哨战需20天才能结束；目的是为配合树阵完成对难以确定身份的猎人检验，提前消灭可能潜入猎团的青铜议会议员。
　　——源于A号实验机。
　　熟悉的提示发来，王辑确认接受。
　　超膜传送倒计时开始：
　　10，9，8，……
　　房间门打开着，星界天使就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高傲的眼神不屑地看着王辑，黑暗的房间内，月光洒照的一片区域内开始撕裂，前往前哨站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我走了，我不在的时间里，记住别操我的心。”
　　王辑侧脸看了眼星界天使，留下这句话后，向前一步，跨入了通道中。
　　“……”
　　星界天使看着通道关闭，默默地磨了下牙。
　　……
　　大西洋城。
　　噗通！
　　意柯塞汀一个平地摔倒在了基地的廊道。
　　“我的天，厄运没有减弱，居然还加强到平地摔的地步了？”
　　意柯塞汀大眼望着天花板，眼看着他头顶的灯泡突然炸开，知道厄运要来的他眼睛里满是惊恐。
　　“饶了我吧，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宇宙中，王辑开始接近混沌妖母。一切就和上次他参加前哨战时的景象差不多，星空之冰冷璀璨，无需赘述。银海的狂雷咆哮中，他很快穿过了混沌妖母的身体，抵达了中心的小世……
　　“不，一个比奥菲诺德要大很多的世界。”
　　王辑很快看清前哨战世界的全貌，那里并不是奥菲诺德，而是一个极为广大的世界，从王辑的角度去看，那是个多个空间折叠形成的世界，拥有着丰富复杂的地图。不止再是奥菲诺德的陆地森林和城堡，在那里有沼泽和苍莽高山，满是毒雾的森林，以及辉煌的文明遗迹，就像是一张巨大的上古画卷，极富层次的展开在王辑面前。
　　“这个地图比奥菲诺德大很多，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像奥菲诺德一样，也是过去时代留下的世界碎片。意柯塞汀那时的前哨战地点也并不是在奥菲诺德，而是在一个叫狼人村的地方。”
　　失去保护膜后，王辑的身影穿过一片光影交错的云层，感受到极弱引力的王辑选择了自由落体，观察这个新的大世界。那是个呈现出世界树层次的巨大世界，最顶部是一座辉煌的城堡世界，接连的高度辉煌古城景象简直就是神迹，完全超越了王辑对建筑的认识，月色下城市隐隐覆盖积雪，然而，王辑却并没有降临到这里，他依然在不断下落，穿过云端。
　　就好像又重新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同大地图区域造就的反差，给王辑极大的时空交错感，他马上从月下冬城穿过了一片残阳辉照的破败古城，和先前堪比神迹的城堡世界不同，这里的高墙建立在无穷的高山上，少了许多安宁与静默，却多出了一种苍莽气度，城墙上依然还有很多细小的人影徘徊，王辑依然在不断下坠，直到他看见，一棵他难以估量的巨树撑起了整座高山与天城，将那一切宏观事象顶在天空，他再回头，看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好与某个建立在云雾缭绕高山的聚落城邦齐平，而他脚下，还有更深的深渊。
　　再度穿过云层，世界陷入黑暗。许久之后光明重现，那是被乌云遮挡的天空，云层的边缘出现了银白色的天光，勉强透过缝隙照着苍莽山脉，云端的犬牙峭壁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修建，附近有众多破败的古代建筑。
　　他最终落在杂草丛生的荒凉山脉上，脚下的山路依稀可见排布整齐的石条，虽然大都出现裂痕，但至少算是道路。
　　首字母A，你已经抵达前哨地点：诸神之国
　　诸神之国是神明时代末期的众多黑暗角落的留下的缩影，漫长的岁月中宇宙不断变迁，最终失落，它的世界碎片粉碎成了多个版本，其中一部分永远埋葬，一部分被混沌妖母所吞噬，并在其体内形成了这片世界。
　　这里还残存着轮回的智慧光景，重演着神明时代末期所有宇宙几乎完全相同的种种世象和故事，在这里能够了解到神明时代都无法逃脱的命运历史；小心，那些智慧不一定会祝福你。
　　这里是诸神的埋葬地，也是前哨战最高规格的战场；青铜议会的主战场。
　　首字母A，在这里的前哨战猎人将有24位；其中树阵选召猎人数量为3；其余猎人中隐藏议员身份者3～5名；全部为青铜议会顶级议员身份。
　　战争背景：基础前哨战规则不变。找出议员身份将其彻底杀死或最后由选召猎人投票杀死；新增敌对目标：无名的恶灵。
　　在你前方的大型建筑为神明时代末期的传火祭祀场，在那里依然拥有诸神智慧的保护；没有任何怪物可能会入侵进入祭祀场（无名的恶灵除外）；但猎人需要在白天寻找足够的灵魂作为祭祀场的篝火燃料。燃料不足失去诸神保护，恶灵便可附身猎人；在前哨战结束后一同前往新时代。猎人在祭祀场外寻找灵魂燃料时，会不可避免的遭遇无名恶灵，较为低级的灵视无法察觉，无名恶灵可在野外附身猎人。
　　树阵将拒绝一切远古智慧阴影介入新宇宙时代；在此青铜议会在将选召猎人作为攻击目标时，也会尽力掩护无名恶灵抵达新世界。选召的猎人则是找出隐藏议员，并阻止无名恶灵的附身。
　　详细情报如下：
　　1.诸神之国一天时间为24小时；入夜23小时起即进入强制休息时间；共8小时；每小时都将苏醒三人看守篝火；避免被隐藏议员恶意熄灭。
　　2.因战争规格，树阵选召猎人三位有共享一次复活机会作为战争容错率（包括被神王裁决）；青铜议会议员被神王裁决后不可复活；
　　3.因战争规则，祭祀场前的骑士雕像可苏醒为任何参战猎人提供一夜的保护；包括青铜议会议员在内；但所有参战者战争内只有一次接受保护的机会；被保护期间无法被杀死，也不会被恶灵附身，绝对安全；
　　4.夜晚醒来守护篝火的猎人将失去神王保护，有被恶灵附身的风险；但无名的恶灵生前拥有强大的特殊身份（终结时代的黑暗之王），在诸神之国只有这一位恶灵；
　　5.在野外收集灵魂燃料时若有猎人被恶灵附身；祭祀场的防火女会在众人回归后，于某个时刻对所有猎人说“灰烬大人你回来了。”作为提醒，但她无法说出是谁被附身。
　　6.恶灵会在入夜苏醒后，会用生前的身份与位格；强行获取某位它感兴趣的参战猎人真实身份，如果是议员恶灵则会与其合作，如果是普通猎人，则按兵不动；如果是选召猎人，则可能会主动暗杀（恶灵拥有完全杀死任何生命的能力）。
　　7.无名恶灵一次附身总够有三次机会调查猎人的身份；跨度三天内依次使用；三天内必须找出附身者并将恶灵驱除；否则恶灵将与被附身者的灵魂彻底融合，无法再被驱散。
　　8.出现附身，且猎人无法确定身份的情况下，树阵会在第三天最后一夜，通过诸神在随机时间提供出无名恶灵附身的名字（不会出现在恶灵附身者苏醒期间），但可能会出现在议员苏醒时间（树阵无法确认议员伪装者）。
　　9.驱除恶灵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战胜附身者，将其打死或者打到濒死，迫使恶灵放弃这个身体；恶灵与猎人彻底灵魂融合，则必须杀死这个猎人，哪怕被附身者为树阵选召猎人，你在此也必须做出觉悟。
　　10.所有猎人，包括青铜议会议员在内都可能会被附身；保持理智即可不被附身入侵，意志薄弱时会被恶灵附身（因此休息时间才必须在祭祀场且篝火燃烧的情况下）。被附身的参战者即使被驱散恶灵，也会保留附身期间记忆，即知道无名恶灵查过的猎人身份。
　　11.恶灵附身者会偷偷保留收集的灵魂，并在无人发现或怀疑的情况下与防火女进行交流，强大自己的灵魂并融合附身者的灵魂，最终合为一体。它的力量会因此而不断变得强大且难以应对。
　　12.所有参战者都可以在收集灵魂后，通过防火女在未来时代中已经丢失传承的知识，来提高自己的灵魂、身体强度，改变和进化自己的生命。
　　13.无名的恶灵作为诸神之国世界碎片中最黑暗的缩影，目前树阵没有彻底找到杀死它的办法，包括绝对真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合作伙伴
　　以上为树阵提供详细情报；首字母A，请牢牢记住以上情报；在实际作战中，你会得到来自其它猎人的更多细节情报。你可以对确认身份的伙伴放心，本次前哨战为最高规则，参与作战的猎人都是猎团顶尖的强者，相信你们能够有完美的配合。
　　另外你的猎团id已经暴露，所有猎人和播种者都知道首字母A代表的身份，树阵重新选定ID“老王”，作为你本次前哨战的临时ID使用。
　　——源于A号实验机。
　　“这样吗？但是议员也是顶级议员，可不是普通议员的段位……”王辑思考道，“而且确实算是青铜议会主场啊，战争规则对青铜议会偏移很重。目前并没有能够反制恶灵的情报出现，这个恶灵在附身后可以有强行阅读身份的权限，就这点怕是比智慧树阵还有青铜议会效忠的那方面背景都要厉害，智慧树阵可是读不出这些议员伪装身份的。”
　　思来想去，王辑觉得这位无名恶灵不可能真的这样，在附身后完全无解。
　　“一定有发现它的办法，但是这种办法应该更倾向于一种经验之谈，而不是树阵所能提供的准确细节，所以在这里的情报才没有提到。在这里再多等没有意义，我直接去那里，见自己这次的合作伙伴吧。”
　　王辑沿着曲折荒凉的山道往那座祭祀场走去。
　　天色总体是灰暗的，只有乌云边缘的缝隙能够洒照天光，灰暗的山体上在边缘躺着为数不少的干尸，王辑恍然看到那肆无忌惮生长的黑草里面，躺着两具身披黑甲的尸骨，那头盔的样式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记得没错，那是在阳光奇迹的知识梦境里，他曾对这些高贵骑士有所印象。
　　山脉断崖的那边，祭祀场的边缘小道下方满是墓碑，那里同样长满了野草，这个世界地图内的植物都是灰暗的，除了天际的云光以及远山的苍莽的白雾外，一层阴暗的色调笼罩着群山与建筑，不见阳光。墓碑前还摆放着众多盔甲与武器，大都已经生锈。
　　王辑匆匆看过路上不多的风景，最终来到祭祀场的面前。这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山顶建筑玉山脉的颜色几乎一体，巨大的砖墙缝隙总能生出黑色的不明氧化物，祭祀场看样子有好几层，上方还有巍峨的钟楼，但整体也都破败不已，或者说没办法去想象他辉煌的样子，毕竟砖石缝隙里都长出了野草，而空洞的入口连大门都没有，空荡荡的，里面一片黑暗，看上去好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王辑走了进去。
　　一缕火光微微照亮了祭祀场的黑暗内部，五座巨大的王座呈环形分立在祭祀场内，中央的空地燃烧着一团火焰，火星飘飞，燃烧无声。王辑的目光落在篝火上，那火焰下的燃烧物已经成了一堆苍白的灰烬，一柄造型奇特的武器插在火焰中央，光度不算很强的篝火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那里等他，火焰照耀着以及后跟呈枪管的高跟鞋，以及被光黑油亮的黑皮裤包拢的大长腿，性感结实的腿部延伸到细致平滑的小腹，再到被饱满胸脯力直领双襟披着的星月挂饰，魔女阿蕾甩着自己黑长的马尾，一看到王辑从外面进来，她马上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
　　“这里这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辑眼神跳跃了下，看到了阿蕾火热的眼神。她为什么在这里？不应是饮血女王来主持前哨战吗？她是怎么来的？
　　祭祀场的入口进来后是内部的二层，王辑从环形的楼台上跳下去，落在平地上。“哎呀好久不见，我现在也是猎人了！虽然是暂时的。”阿蕾大声说着，过来一把搂住了王辑的胳膊，将其埋在自己的胸口。因为魔女本身就高再加上穿高跟鞋的缘故，她在王辑身旁装小鸟依人的模样还要弯着腿，很是滑稽。
　　“你怎么在这里？”
　　王辑面无表情地问话，同时将胳膊从阿蕾胸口抽出来。
　　“我啊，在地狱憋的慌就出来了。我老爸就让我去找一个不认识的阿姨，我就去了。你上回不是问我那个饮血女王吗？我知道了，那是莉莉阿姨的妹妹，现在是什么血族军团的军团长，是当年跟从独立猎人在古战区的魔女。”
　　阿蕾满不在意地回答，同手同脚地走到篝火前，将手探进了火焰中，“这个火是冷的，我刚才还准备用这个煮点吃的呢！”
　　“罗丹没让你做猎人吧。血族女王让你来的？”
　　王辑问道。
　　“是啊，阿姨她答应的让我来找你玩。反正前哨战嘛，规则我都知道了。你们防线不是有缔结的同盟条约，会一起参加前哨战和军团战役吗？我知道的，防线最多是可以和三个防线缔结盟约，战区最多可以有6个防线存在同盟关系的。”
　　阿蕾微笑道地回答。
　　“不可思议。”
　　王辑吐露出惊讶的四个字，但脸上却表现不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大概是女王也没想到这次前哨战是最高规格，才让她过来。不过阿蕾就论实力的话成猎人也差不多算是顶尖的，但这个前哨战明显拼脑子的更多，地狱那里的智商，总感觉不是很可靠。”他对阿蕾突然出现在这里猜出了些门道，但老实说，能力再强大，魔女怕也不能将猎人的战争当成儿戏。
　　但愿另外一个没到的选召猎人能够靠谱，王辑这样想到。
　　他记得自己的防线和意柯塞汀的主文明、女王的血族旧都、周长青的燕山渤海有盟约，而灰石王的窟窿山脉则与意柯塞汀主文明方面也有协防关系，所以这次前哨战里他会有这五个防线的猎人到来帮助，这五位都是知道他身份，可以作为掩护的。
　　但是现在阿蕾占了一位树阵选召猎人的位置，那阿蕾也就成了被保护对象和最后会议者，不可能由她来掩护王辑，这五个防线的普通选召猎人身份也就少了一个。也就是说，到时能为他挡刀的就得少一个人选。
　　现在除他和阿蕾外还有另外一个树阵选召猎人没来，但愿这一位是不再他协防盟约内，这样就能为树阵选召猎人减轻一份压力，并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话说你怎么能被选为树阵选召猎人，你应该刚成为猎人没多久吧？还有，你的猎人要持续多久，你不是真的要做猎人吧？”
　　王辑将心中的不解直接问了阿蕾。
　　“当然不，我就来找你玩嘛。实习猎人的身份，阿姨用军团名义给我签的。怎么样，厉害吧，军团名义也能够做到你们独立猎人的事情。”阿蕾笑道，“不过呢我玩够了就不干了，就走了。就是这么简单。你呀，太小看我们地狱了，我们地狱出身的，一个个那对智慧树阵来说那是根正苗红，跟你说白了，我们那儿是革命老区。”
　　“根正苗红，革命老区，你这是跟谁学的。”
　　王辑勉强微笑了下。
　　“木兰啊！不过听说她是青铜议会的议员，据说还很厉害呢。”
　　阿蕾笑笑，没有再对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她这么一说，王辑也想到了应该有的提醒，“对了，我现在的猎团id是老王，不要叫错的名字，会出大事的。”他肯定地说。
　　“没问题。隔壁老王是吧，厉害了。”
　　阿蕾拍拍手，开始很懂的嘲讽王辑新猎团称号。
　　“哎呀，竟然是熟人。”
　　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从祭祀场入口响起，穿着短袖和大裤衩的飞人陆老千背着手提着茶缸走了进来，一见到王辑的背影，他便打了大声打了个招呼，顺着一旁的破败阶梯缓慢地走下来，那步伐就像是北京街上遛鸟的大爷。
　　“……”
　　王辑看着飞人陆老千缓缓走来，心里有话，但最终嘴上还是没说出来。“我是燕山渤海的猎人，蓬莱东路最厉害的手机经销商，秦皇岛的麻将一哥，猎团称号飞人陆老千。大妹子，这次算你好运，我们防线的负责人周长青有点忙，所以就请我老人家专程出马，前哨战嘛！我很在行的，大妹子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我动动手指头，就给你解决了。”陆老千拿着茶缸走到两人面前，象征性地和王辑招招手后，便靠在阿蕾身边开始大言不惭地自我介绍起来。
　　“老千你好，我是吸血鬼阿蕾，看这是我咬人的牙。”
　　魔女阿蕾也高兴地自我介绍起来，顺便张嘴给陆老千看了下自己的虎牙，装吸血鬼装的煞有其事。
　　陆老千一拍自己的大腿：“吸血鬼好啊！我来之前刚看完一部吸血鬼电影，我手机还存着呢，来我给你看看啊……”说着，他就要拿出自己的手机推广。
　　“打住，等一下。”
　　王辑出手制止：“我们现在是在前哨战战场，还有……”
　　“还有八分钟前哨战就要正式开启。”
　　陆老千夺口而出，晃着指头认真地说道：“三分钟后树阵就会提醒，一分钟后就会倒计时，其他猎人都会就位。届时咱们就赶紧找地儿睡觉。你看我一个老头子记得比一个年轻人清楚吧？为什么？为什么我年龄这么大了还记得这么清楚？不瞒你们说我上次参加前哨战都是七年前的事了，但我为什么不就记得这么清楚？不是我的功劳，是我的手机！”
　　“卖手机还是卖命。”
　　王辑的脸色冷下来。
　　“嘿嘿，你一个独立猎人大肚点，我这有新客户，你这样不就有点没劲儿不是……”
　　陆老千尴尬地笑笑，手机都从胸口拿出来了，但一看到王辑变脸又给硬生生塞了回去，拼命忍住了自己推销手机的冲动。王辑见状也没再咄咄逼人，只是他认真地思考了下，觉得这次前哨战有点难。
　　刚才树阵还告诉他来的都是强者，可以放心做出配合，起到最完美的效果。结果他的合作伙伴一个是来找他玩大大咧咧的魔女，另一个是来推销手机的遛鸟大爷，这次前哨战，怕是要比他上次要困难的多。


第五百八十章 猎人公约
　　首字母A，还有五分钟树阵对你的保护将结束。届时除申请树阵支援外，前哨战时间结束前树阵将不会主动给予你任何信息。在现在所剩的时间里，树阵建议你在祭祀场内部中寻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区域沉睡，并在清醒时以最快速度赶到篝火处，寻找确认名单，确认自己的苏醒批次，以及死亡猎人身份和数量，保护篝火等各项任务。
　　——源于A号实验机。
　　最后五分钟时，智慧树阵发来提醒，这也是本次前哨战直到结束前的最后一次树阵提示。在此之后王辑将不会得到任何提示，直到前哨战结束为止。
　　又是漫长的20天。
　　“随便找地方休息吧。”
　　同样接到提示的陆老千打开茶缸盖子，喝了口浓茶。王辑本都准备在祭祀场内部探索，一听陆老千这话立刻站住，“飞人，这次前哨战不是开玩笑吧？”他转身问道。
　　“当然不是，但诸神之国这里不太一样，祭祀场区域并不大，你跑到偏远角落躲藏更可能遇到危险，就在这祭祀场中心区域反倒没事，这里的规则和其它前哨战地点不一样，没有议员敢在第一夜随便动手的，除非是想第一个死的。”
　　喝完茶后，陆老千就在把茶缸放下，直接在篝火便坐下来，拿出自己那晶莹剔透的手机，调出了户外睡眠模式，手机立刻展开成一个小帐篷，陆老千爬进帐篷里舒服地躺下，闭上眼这就准备睡觉了。
　　“哇，你这个手机这么好啊，回头我也买一个。”
　　阿蕾说话时已经已经在王座下方的火炉上砸好了钉子，将一个吊床拉起来后爬上去，拉上自带的被子只露出了脑袋。金红色的的篝火微光在祭祀场内摇动，王辑望着两个自行准备户外睡眠工具的同伴，一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参加前哨战还需要准备野外生存的这种道具，除了战斗和战略道具外，他并没有带那些功能道具。
　　“早知道你没带，我给你带睡袋了，还是情侣的，拿去！”
　　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阿蕾看到王辑有些窘迫的样子后扑哧一笑，双手在被子里摸索着，忽然就拿出件黑色的胸罩出来，“哎呀，拿错了！”她慌忙将胸罩收回去，那贴身衣物变成了黑色的长发，重新长回在她的头上。
　　“不用了。咱们就当相互不认识，明早第一次见面。帐篷里面的，我的猎团称号是老王，到时我有自我介绍后再叫，别叫错了，也别在我没自我介绍时就喊出来。”
　　王辑给他们提醒。
　　“知道了，我老人家关键时刻从来掉过链子。”
　　帐篷里的老头回答。
　　得到回应之后王辑走到祭祀场边缘的大台阶上，坐在那里望着篝火，思考起陆老千刚才说的话，确实，在这种规格的对抗中，第一夜没那么轻易就发生死人事件，奥菲诺德的规则在这里不是很适用。他望着祭祀场内部相对比较开阔的大空间，在这里做任何事情几乎都是一览无余，议员想有任何轻举妄动，都是冒风险的。
　　能被派来和顶级议员对抗的猎人，绝对也都是有刷子的，王辑记得王女和她提到过，那个飞人陆老千在知道长城防线面对的是五位顶级议员时，他的态度是有点困难，但能拼一拼。基本都这种能力的，议员想要搞暗杀并不容易。
　　他们在这里有很多投鼠忌器的地方，有些风险不能冒。尤其是在初次相见，同批苏醒猎人彼此都有戒心的情况下，任何议员式的举动，都可能遭到针对和怀疑。在此纵使是青铜议会的主场，议员方面依然有着种种风险，不是那么容易做成事的。
　　通过种种假设想清楚了各种环节后，王辑靠在台阶后进入了睡眠姿态。
　　……
　　王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白发的长袍女性坐在自己身旁，她外面披着黑色的披风，里面色是灰色的长袍，一头白发，眼睛用特殊的白银王冠遮挡。王辑猛地站起身，光点闪烁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他的动作幅度很大，但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回应，好像根本不知道身边有他这样的人。
　　“那是祭祀场的防火女，不必惊讶。”
　　一个类似电脑棒读的声音在篝火另一边响起，王辑回头，只见昏红的篝火边已经躺了不少猎人，包括边缘的二楼楼台上还吊着人影。和他说话的是一个机械生物，上身形状类人，但全都是钢铁铠甲外壳，胸口则燃烧着一颗能量源，被保护在核心里，下身则是四条稳定的机械腿，呈蜘蛛腿的形状散开。
　　篝火右侧向下的楼梯边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台饮水机，一个身穿深红色宽松嘻哈运动服的人影靠在饮水机上也抬起了头，应该是醒了。这个人戴墨镜，头顶黄色帽子，帽子外扣着耳机，好像是个欢乐的运动青年，但他的下吧留着小胡子，看样子年龄也不小。
　　“哇……”
　　他打声哈欠，从怀中拿出水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先喝了下去。
　　“老王，上海防区。2018年。”
　　王辑望着那个喝水的人，主动做出了自我介绍。
　　“一刀，仙户战区代表；时间我就不说了吧，历法不同。”
　　胸口有能量源核心的机械生物挪动自己的四条机械腿，站到了篝火边，挪动自己的头部，棱状的眼睛看向饮水机的旁边的男人。
　　“饮水机悟道者；釜山防区；2016年。”
　　饮水机旁的男人做出自我介绍。他是人类，貌似还是韩国那边的猎人，但看样子有点特殊。王辑想不到会有一个猎人能带着饮水机过来的，荒谬程度和戴着帐篷、吊床过来的猎人差不多。但事实就是这样，王辑在偌大的祭祀场内部，看到带枕头来的西装男，还有把巨大的魔法书当被子的异世界小女孩，甚至于一台黄色的科迈罗就停在火炉的边上。
　　不得不说，他这次是真长见识了。
　　“你是新人吧。”
　　一刀的四条机械臂下沉变形了稳定底座，在篝火边上坐定。“口渴吗？”另一个的饮水机悟道者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玻璃杯。
　　“谢谢。”
　　王辑向饮水机悟道者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口渴，然后面向机械生物一刀说道：“是的，确实第一次来参加这种规格的前哨战，军团内部的前辈也没给说太多。我来之前也没料到是最高规格的对抗。两位前辈有什么细节可以告知的，还请赐教。”
　　他的态度很礼貌。
　　“没什么。就是说下自己的主力知识，我们必须彼此了解对方的能力。因为被附身后无名恶灵可能会用出一些超过猎人本身知识范畴的能力，这将是我们识别的猎人一个经验标准。”一刀说到这里，突然展开右臂，那机械臂直接弹出一把锋利的银刀，刀锋指向自己胸口的能量源核心，“我比较特殊，只要无名恶灵附身在我身上，我的能量源就会变颜色，变黑，因为这个能量源是一颗恒星的浓缩源，和无名恶灵的深渊属性完全针对，两位请记住这点。”
　　“我主攻体术，空间跳跃，擅长拳脚功夫。此外我用出的一切其它知识，都可视为我被附身。”
　　饮水机悟道者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在天空随便伸展了两下，弹腿速度快的可怕，空气在他腿边都要摩擦出火星子，并发出了猛烈的爆炸声。
　　“我……我的知识有点多。”
　　王辑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讲起。
　　一刀提醒：“在这里没有谁的知识掌握是少数，说你这次准备的主战知识。”
　　“弓类知识以及体系魔法……时空跳跃我也会，包括这个。”
　　王辑一面回答一面掏出月桂神弓，他的身影呈白光一闪突然跳到了饮水机旁，这是维吉尔阎魔刀核心的瞬闪身法；做出这些举动后他手心举起一朵熊熊燃烧的红莲，莲火一熄，他伸手指向饮水机悟道者，从他身上轻微地汲取了一点生命力。
　　至此，王辑表明了他为这次前哨战准备的主战知识。同时，王辑也明白了一刀和饮水机悟道者的意思，他们看来是参加过很多次最高规格前哨战的，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而且针对无名恶灵附身情况，也明显做出了应对办法。
　　“无名恶灵附身者，可能会用出超出猎人本身知识范畴的能力，因此猎人相互间清楚对方的能力，也将作为基础。一刀说在这里没有谁掌握的知识是少数，让我拿出准备的主战知识。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前哨战中，我将只能用目前展示的知识能力，不能超出这个范畴。这应该就是猎人之间的约定，专门用来面对这样的前哨战。”
　　王辑做出这样的猜测。事实也如他所想象。
　　“违禁知识，真理级道具，有趣。”
　　饮水机悟道者微笑地说话，对王辑从他这里汲取的一点生命力毫不在意。
　　“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只能用你目前所展示的知识能力，在明天的世界探索中，无论遇到多危险的情况，哪怕是要战死也不能越轨。这是参战猎人的公约，任何超出这个公约的发挥无论任何缘由，都将被认为是恶灵附身者或播种者处理。”
　　他说。


第五百八十一章 名单效用
　　对暗夜游侠这种违禁知识的出现，饮水机悟道者似乎并不意外，包括那位机械生物一刀也一样如此。看出王辑的新人身份后，他们两位也没有过多表现，而是简单说明了在这里需要遵守的规则，猎人之间树立的规则。
　　王辑听到两人的答复与告诫后，他没有选择马上答复作为回应，而是仔细思考他们所提出的这个公约，是否对无名恶灵的发现有主动作用。
　　“因为附身者可能会用出超出猎人本身知识范畴的知识，所以这样的公约将作为一个死守的约定，猎人就算战死也要遵守这个规则，出于理智和大局。我相信这里的大多数猎人都能做到，做不到的也会被逼迫自裁退出对抗，从而保证规则。但是，这种办法只是一种牺牲方式的清洗，不具备任何主动性。”
　　王辑心中默默说出了饮水机悟道者话里潜藏的信息，然后抬头问道：“请问，你们如何判断附身嫌疑，这是我很在意的问题，因为树阵没有告知我这方面的情报和细节。”
　　“这不是情报，而是经验。”
　　一刀胸口的核心源不断跃动着，他主动给王辑回答：“无名恶灵是人性和黑暗的集合体，这种家伙在很多特殊场合下是难以保持自己理智的。我给你说这里可能的对抗套路吧。首先，到这里的猎人就算再感情用事，也不会有哪一位的意志和理智能够随便被无名恶灵突破，这是基于最高规则前哨对抗的基础，包括你这样的新人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出你没这方面的经验，但我们不会小看你的能力。”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无名恶灵对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的，它没办法轻易附身任何人。”饮水机悟道者：“它可能现在就在我们周围作妖，听我们对话，但对我们基本无可奈何。像这样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它没有任何机会，而青铜议会的议员存在，就是它的机会，在这里，它们会做出基本的配合。”
　　“如你所见，你现在看到猎人大多肆无忌惮的沉睡在篝火旁，没有在祭祀场找任何角落来隐蔽自己。对这其中可能存在的议员风险完全无视。为什么？这里面固然有开阔环境的视野缘故，也有猎人相互之间的牵制，即使议员拥有绝杀的能力，但是在这里的猎人也绝不是普通前哨对抗的猎人，我们能被召集到最高规格的前哨战场对抗，证明我们哪怕死，也有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能力。”
　　一刀接话，与饮水机悟道者轮流为王辑讲解。
　　“所以在这里，议员将会将风险分担给无名恶灵，因为这个同伴是可以不死的。他们的套路将不在是冒险暗杀这里的猎人成员，从而造成恐慌与猜疑。相信我，我们现在三个人站在这里，如果其中是一位青铜议会议员，他在试图动手时，其它两人都能在第一时间阻止，甚至将其围攻至死，让他绝杀的机会都没有。任何人在这里都不具备任何能力优势。当然，除了你可能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那种能够一打五的角色。”
　　“我可能不止一打五。”
　　王辑心中默道。
　　悟道者接着说道：
　　“所以战术风险会向无名恶灵那里偏移；议员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白天探索里下套，想办法让猎人理智受到影响，从而完成恶灵的附身。在这里的对抗细节，十中有九都可能发生在白天，而不在夜晚。因为这里的环境以及苏醒人员的近距离，是很难给他们机会的，但也不能轻易忽略。总之，当这个风险分担时，议员势必会在探索过程中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或者在谈话细节中，不同立场问题，爆出不正常发言，接下来需要的就是经验和论证，在此没有事情发生，难以给你做出详细解释。”
　　一刀说道：“包括无名恶灵，他在附身后跟随自己的世界探索时，尤其是探索时遇到一些曾经的旧敌，包括被怀疑时可能会有的过激情绪，乃至会悄然找这个世界的智慧阴影，偷偷进行交谈与对话……等等吧，到时多注意都会有发现的，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都不太了解，而过分了解的无名恶灵则总会尝试做些特殊的事情，来做到最终强化自己的目的，只要愿意花时间，要找出附身者并不是很难，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而已。”
　　“比如说，无名恶灵会偷偷与某些智慧阴影交谈，强化自己的力量等。他会想尽办法去做某些事情，而议员也会给它做出掩护，等等吧。这些就不细说了。需要说的就是新人，做好牺牲的准备，一旦你充分确认了一位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那就要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它；但你确定了议员身份的话，就要想办法公之于众，公开去死咬，会有人帮你做出正确的判定，除非你的思考有误。只要沉得住气，运气不算太差，这种战场对我们来说也不会有问题。”
　　饮水机悟道者靠在饮水机上接话，言谈之间很有一种风轻云淡的自信。
　　“好，我记住了。”
　　王辑点头。
　　总的来说和两位不太熟悉的猎人交流，王辑还是挺有收获的。虽然说他的选召猎人伙伴明显有点逗，但是目前和他第一夜同批苏醒的猎人看言谈还是很可靠的。
　　“那我现在是四处走走，出去探索看看，还是就在这里。”
　　基本该和王辑这个新人交代的话都说了，一刀下身的四条机械腿抬起来，有想要活动的意思。“我们不守篝火吗？”王辑看了下苏醒时间的计时，问道。
　　“无名恶灵是无法熄灭篝火的，除非他已经成功附身；在目前这个时间只有我们能熄灭篝火，所以我才说我们一起走走，相互监视，避免同伴或者潜在敌人做出不理智和恶意的行为。”
　　一刀说着，已经抬起机械腿往二楼的大门方向过去，王辑看向那里，没有门的出口被苍白的雾瀑阻隔着，伴随一刀来到雾瀑前，那涌动的雾瀑也开始缓慢消散。饮水机悟道者也没多说，直接收回水杯，扛着饮水机便跟了上去。
　　“跟上吧，第一夜不可能有情况，每位猎人都不具备议员嫌疑；但树阵选召猎人有必要提前知道名单。我们无法排除咱们三个里面是否存在树阵选召猎人，也无法确认谁是议员；所以还是要到处走走，掩护选召猎人寻找名单。这个祭祀场的地形简单，要探索完很简单”
　　一刀在前面说道。
　　王辑见状也只能跟了上去，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少数服从多数，他如果留在这里就是给自己招惹嫌疑。上台阶时他回头看了眼祭祀场内部沉睡的猎人们。很奇怪，一刀和饮水机悟道者似乎对在场的猎人们完全没有兴趣，王辑对此也只能无奈。
　　“对了新人。”
　　一刀即将要出雾门时，突然扭转上半身看向王辑，他说道：
　　“如果你是树阵选召猎人的话，请记住这点。三人同时展开夜间探索的话，一起来到名单地点，诸神之国的名单会优先给到树阵选召猎人，而不会给其它任何人，其它人是不知道的。但如果你已经是附身者，那你就失去了优先权。与你同行的两人在这里也会得到名单。所以在这里树阵选召猎人对名单的掌控力是百分百；而像我这样的普通选召猎人，也会因此知道有树阵选召猎人已经被恶灵附身，在情报中获取更大的容错率；这也是一个重点，明白吗？”
　　“原来名单也是种办法。”
　　王辑点头。
　　悟道者插话道：“虽然这对对找出议员没用，但关键时刻，如果你作为树阵选召猎人，成功确定了议员身份，同时确认了和你同批苏醒的猎人没有身份嫌疑，那就可以在找到名单时直接说出名单批次，来取信这两位猎人并得到追随者；但如果你信错了人，那就没有然后了，拿命换命这种事青铜议会可是完全不计较的，懂了吗？”
　　“这是种对抗里一种加快节奏的办法。”
　　王辑点头道。
　　“没错”。
　　一刀点头，在雾气散开后走了出去。王辑跟上。
　　很明显，在这里根本没有单独行动的权力。但这样他完全能够理解。在这种情况下，名单完全没有被篡改的风险，选召猎人对名单也将拥有达到百分百的控制力。
　　在地形相对简单的情况下，找到名单太过简单，而不存在任何延时情况；而如果相信与自己同批醒来的猎人，王辑就可以直接当这两位猎人的面预言出苏醒批次，只要在第二天的核对里无误，那么和他同批次的两位猎人就可以完全效忠他。
　　但如果他信错了，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噩梦绝境。他会被暗杀死亡，即使再被神王的规则所复活，也等同告诉所有人他不是选召猎人就是播种者，他不再拥有最安全的普通选召猎人身份。这种情况下他所要面对的就是绝境一搏，如果是残局他就还有希望，如果一开始他就犯了这种严重错误，那基本就是自杀。
　　“但猎人之间的公约规则已经很完善。在这里所有猎人挖掘细节创造规则，给予了我相当的主动权来面对那被动局面。这种情况如果还是被暗杀，那不是运气问题，就是我这里的战术思维确实太低，根本不配在这里和他们同台竞技。”
　　王辑的思考将责任分的很清楚。


第五百八十二章 血迹火纹
　　诸神之国第一天，深夜。
　　祭祀场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黑暗，黑暗的云层透着一种夜空的光。祭祀场外部的楼梯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砖石夹缝生长着黑草被机械的重肢压倒，一刀望了一眼黑暗天空，往楼梯上走走去。
　　“我没来得及调整及时，我们是第几批次苏醒的？”
　　他在前面问起，能量火源的光芒透过后背的晶体装甲透出光来。黑暗中立刻就有生物受到光的吸引，发出了酷似人类的沙哑声，迈步向这里冲过来。一刀对此完全没有在意，很平静地在机械臂里探出了火热的能量切割刀。
　　“第五小时。”
　　悟道者扛着饮水机跟在后面说道。
　　“诸神世界是24小时制；按照这种时间制度的话我记得在一天的23小时开始就会进入沉睡时间，到第二天的第六小时结束，第七小时所有猎人都会苏醒；所以现在应该是凌晨3点。哎！这里有个大家伙，真是罕见。”
　　一刀随手将冲过来的人形生命砍倒，踩着尸体顺楼梯上去，他像是看到些什么。发出了不小的惊叹。悟道者扛着饮水机从尸体旁走过，对这个妄图挑战猎人的生命也没有多关注，王辑留意看了眼，那是具拿着刀盾的干尸，身体早已经腐朽。
　　王辑的目光重新落在悟道者的背后，看着悟道者衣服后背上的图案，那是个徽章标志，两边展开翅膀，中间则留着t1的字样。他对这个标志莫名熟悉。沿着楼梯上去就能到祭祀场的顶部，王辑因为没有将神王心火带来的关系，也并不知道一刀惊叹什么，直到他跟上去，才看到祭祀场的顶部，一座巍峨的巨人抱腿沉睡在那里。
　　山脉上没有风息，万籁俱寂，除却祭祀场附近一些特殊生命的低吼外，也就是他们猎人们的脚步声。一刀挪动着自己的机械腿来到巨人的脚边，望着巍峨的巨人说道：“这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智慧阴影，而是我们的伙伴吧？”
　　“应该是。”
　　王辑望着灰石王回答。
　　果然，和他有战区协防盟约的灰石王也来了，坦白说灰石王也是很有能力的，但是它在前哨战的对抗战场上，能够发挥的效用真的不多，好在如今语言已经通畅，王辑这里已经记录了灰石王的语言，而灰石王那里也记录了众多的人类语言。
　　或许它本身就能听懂人类语言，只是在奥菲诺德时，能够听懂它说话的人类没有。毕竟，再和王辑这里协防时，它还没有任何其它世界的文明伙伴。
　　“这个大家伙应该是个安全牌。”
　　一刀的上半身机械躯体扭转180度向王辑他们说道：“无名恶灵应该是不会附身于他的，我记得很久以前也有巨人参加过这里的前哨战，恶灵可能是出于对它们种族的某种不屑，或者是其它原因，完全不会理会它。”
　　“或许我们应该把祭祀场修缮一下，让这个大家伙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好，回去后可能会被认为虐待其它文明生命的。”
　　悟道者将饮水机放下，靠在机身上提议道。
　　一刀的逻辑思维像是短路了一下，它的棱状眼睛盯住悟道者：“我不推荐这样做。上次我参加这里的前哨战，你们人类里就有工程师改建了传火祭祀场，把这上面，就在我们站的这里改成了游泳池，每天休息前开始核对信息时，就是你们人类开泳池派对的时候，那次险些就在欢声笑语中打出了GG。”
　　“泳装派对？不错的想法，那时我们没有想到。我们那时的工程师把祭祀场改成了空中城堡，每天都是开着城堡出去探索，到后来都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只看到无尽的黑暗，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迷路一直到战争结束。把那个无名恶灵都给气炸了，因为它也跟我们迷路了，在虚空它找不到灵魂强化自己，从而与与附身者灵魂融合，这算是个收获，但我们也因此都没有进化自己生命的机会。那20天除了第一天外防火女都没事情做，灰烬大人自第一天来后就永远走了。战争规格与对抗智商直线下滑，最后成了我们和青铜议会的厮杀，无名恶灵全程下线，所以说，工程师的改装确实并不是那么可靠。那次因为这个死了一半的猎人，都没办法复活的那种。”
　　悟道者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徐徐回忆起了曾经经历的事情。
　　“……”
　　初来乍到的王辑对此无言以对。他也想不到竟然有工程师会把祭祀场改成空中城堡，开到他们猎人迷路为止。但这显然说明了猎人的创造力是舒服不住的，如果不是有目前的规则束缚，恐怕崩坏会在这里发生的更加猛烈。
　　“肯定不可靠，我还是希望稳稳的按照常规探索来，话说至今都还没有人探索完这里的故事，你最快的进度是到哪里？”
　　一刀好像是忘了王辑的存在，直接和悟道者谈起了在这个世界的探索经历。
　　悟道者喝着水回忆道：“基本都是在那个泥沼那里迷路的吧，我有次运气好找到了那个要塞，通过熄灭三个地方的火炉，进去到那里，然后我们全员集结打败了那里的智慧阴影，再往前就迷路了。在这里没办法安装监控器这类的视野物，我连留个眼都会失去观察视野，很难。”
　　“你知道那个泥沼往前的一段路上，有岔路可以去一个大教堂吗？”
　　一刀说道：“我有一次探索时发现了，过去后遇到一群发疯的宗教徒，对，还有那个之前在僵尸村落后面的教堂上面遇到的那位铠甲很滑稽的骑士，他掉在那里的一座深井里。还要我们找铠甲，去哪儿找啊，我们队伍的凯丽直接给他重做了一个。”
　　“凯丽？我也和她遇到过。”
　　悟道者扶了下自己的墨镜，听到名字后便微笑起来，下巴的小胡子跟着抖动，“她那次答应给我强化一个拳套，那是我好不容易搞到宇宙史诗级别的道具，被她给弄成棉花了。”悟道者说，“如果不是我不怎么依靠道具，那次差点就忍不住给她一脚回旋踢。”
　　“这个我也有过，我当年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王辑举手，表示感同身受，他曾经还真的和悟道者一样，和这位凯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那就是记忆中另一回事了。
　　悟道者呵呵一笑，说道：“如果你不是真的见过她，那就是死肥宅了。了解她世界的人类，据说在后来经常被这么称呼。”
　　“大概。”
　　王辑摇头，表示对这个不关注。因为他死去时是在2016年，等他复活成猎人时就已经是2017年末的事情了。
　　“好了，继续找名单吧。”
　　一刀看看沉睡的巨人，也没有选择继续在这里停留。王辑这次到来并没有带神王心火，所以无法确认名单是否是在他这个时间点出现，但既然都出来了，就跟着两位猎人前辈一起探索下试试。说不定有，没有的话也绝对被他的其他两位同伴拿到了。
　　名单这件东西，在第一夜并不具备太多意义。
　　巨大的房屋顶部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需要探索和留意的地方，王辑跟在两位猎人身后上去塔楼，在那里的升降梯都大致走了遍，在回头时一刀说塔楼石桥另一边是可以跳下去的，那下面全是尸体，也就没有什么参照意义，到此都没有发现名单，而石桥另一边则被金色的神光所笼罩，不用一刀解释，王辑知道那里是宗教徒沉睡的场所。
　　包括在这里，拥有神信仰的宗教徒依然拥有着特权，有着专门属于他们的沉睡区域，和普通的猎人完全分割开来。
　　“不过这石桥下面好像能通吧，那些宗教徒的沉睡地点应该也一样全是骷髅尸体吧。”
　　王辑往石桥下望，看到墙壁边缘的空缺口里放慢了棺材，再往下则是早已经腐朽的尸骨和残骸，很是恐怖，如果不是宗教性质的话，他不觉得这种情况很简单。
　　“当然。这里的尸骨好像都是宗教人员，与这个世界的信仰息息相关。我想神让它们的宗教徒在这里沉睡，怕也是要让它们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一刀的机械腿向前前进不停，对那下面的尸骨残骸不屑一顾。
　　“我们准备回去吧，等苏醒时间结束后天亮就有事情做了。”
　　悟道者扛着饮水机跟在一刀身后，催促身后的王辑。“好。”王辑最后又关注了一眼这里的环境，然后跟上了前面的猎人。但坦白说，他是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因为刚才从石桥走过去时，悟道者就站在一滩血迹上，而他似乎对此并没有察觉。
　　确实有一滩血迹在石桥边缘，王辑看到了，他原以为那是肉眼可见的东西，而和他同行的猎人却并没有发现。起初他以为这两位猎人也发现了，但他们只是不屑一顾而已，直到王辑看到悟道者站在血迹上却没有任何反应时，他才确定自己是通过灵视看到的。
　　“那是一定程度的灵视才能看到的东西。”
　　王辑回望一眼石桥上的那滩浓稠血迹，转身出来，他看到这座祭祀场周边，向这样的血迹包括一些墙壁上留下的特殊火纹，并不止一处。


第五百八十三章 参战猎人
　　祭祀场。
　　王辑重新回到篝火边后，两位同批苏醒的伙伴便开始了交谈，内容都是与这个探索世界的背景有关，主要是在讨论某些地图的困惑，比如说悟道者就认为那个泥沼是恶心的地方，到处都是巨树和毒雾瘴气，还有徘徊的巨型怪物，和一些喜欢冷不防从阴暗角落跳出来，爬人头顶的直攻弱点的怪异生物。
　　“泥沼那里是公认的，基本没有必要讨论，我到时觉得这次可以好好寻找教堂，因为上次前哨战，我在这那座教堂那里，发现了一群可以屠宰的肉鸡，在他们那里可以拿到很多灵魂力量，基本上用来支持一夜篝火是没问题且有富余的，可以用来进化我们的生命。”
　　一刀四条机械腿的下盘稳定扎根在地上，它的棱状光眼一闪，摇头道：“不过找到的机会不是很大，我现在除了知道在有大螃蟹的泥沼，附近有个篝火外，具体路线已经想不起来了。”
　　“在这里的强化生命效果怎么样？”
　　王辑突然问道。
　　他对这点是有了解兴趣的，毕竟能够进化生命可以说是最高规格战场的一大特殊点，可以说猎团顶级战力改变战力基础的重要冒险区域，这里的生命进化包括了灵与质的同步升华。物质身躯尚且好说，难点就在灵魂的进化，他们猎人所在的年代已经没有这种知识，而王辑的种莲金丹道，还是从完全和超膜宇宙隔离的封闭修真世界那里得到的。
　　就目前看来，在诸神之国能够通过收集灵魂力量，在防火女这里进化生命这点，是要比他的修真知识进步效率要稳定太多。
　　想到这里，王辑看了那位防火女一眼，那个白发女人安静地坐在祭祀场边缘的台阶上，眼睛上被银制王冠掩盖，但老实说即使是挡住了眼睛，王辑依然能够那个方向有种凝视在看他这里。如果不是她的眼神，或许就是徘徊在这里无处下手的恶灵？
　　他对这种凝视感没太多关注。
　　“收集到的灵魂越多，你能够进化的越远。”
　　一刀给了答案，“不过别太抱希望。灵魂还要用来维持火焰的燃烧，在这里的猎人这么多，不怎么够用的，除非我们探索的进度能够非常快。别太抱希望。”
　　“她不会说吗？”
　　王辑悄然指了下角落的坐着的防火女问两人。
　　“现在她还没醒来。等明天早上钟声响起时就不一样了，倒是这里还有来其它智慧阴影，我这里有这个世界的语言记录，如果你有除树阵外的语言记录与翻译系统的话，可以用来记录语言。”
　　一刀为王辑解释了大概的情况，并将自己的一只眼睛从头部扣下来交给了王辑。“谢谢。”王辑感谢，用引力透镜开始装载探索世界语言，对应英翻再转中文翻译。不同文明的交流还是有些麻烦，就目前情况来说，代表地球人类语言的依然还是英语，王辑也不指望其它宇宙人能够用中文和他交流。
　　语言翻译系统装载完毕。
　　引力透镜上有了提示。
　　尽管不是树阵语言装载，导致王辑没有这个世界语言的口语能力，但翻译系统能够给他给翻译这个世界的语言，让他能够听懂以及看懂文字，已经是个进步。
　　王辑将眼睛还给一刀。
　　“现在记住自己与谁有过交流，接受过谁的东西，与谁有过肢体接触，都记住。现在一刀给你用了自己的眼睛，记住，如果你喝了我饮水机的水，也记住，在有旁观者能够证明的情况下。”
　　悟道者忽然告诉他。
　　“哦。”
　　王辑点头。
　　他记起上次前哨战时地精的爆炸手套，果然无论哪个前哨战，猎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或者物品交流，都是非常值得在意的事情。因为这简单的细节，就有可能是议员下手的时机。
　　三人继续交流，在苏醒时间没有结束前，他们都不能提前睡去，因为在苏醒时间没有神王保护的情况下，走神很可能会让自己被恶灵附身。直到他们三位的苏醒时间全部结束，时候一到三人同时昏睡过去，下批猎人的苏醒。
　　……
　　天亮。
　　笼罩祭祀场出口的雾瀑散去，阳光洒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从昏睡中醒来的猎人们相继苏醒，王辑睁开眼时，一束尺寸惊人的荆棘顶着朵鲜红的巨花在祭祀场内升起，一个青色皮肤的植物种族从花中缓慢浮现出类人的面庞。篝火旁的空地份外热闹，可以说在所有猎人都苏醒后完全就是群魔作妖，那台停在火炉旁的科迈罗还真不是猎人的载具，它自己在苏醒时就变成了具备火种源的机器人，而地上一滩完全看不出是生命的粘液，居然自己蠕动，塑造出了一位威严长者的形象，除此以外还有个五条竹竿组成身体四肢，仅脑袋上是点了五点戒疤的肥头大耳和尚。
　　王辑一时间觉得进了妖怪窝。
　　“1，2，3，4……20，还有四个在在哪里？”
　　阿蕾坐在吊床上大声数着在场猎人的数量。
　　“还有我们！”
　　宗教徒从外面赶紧来。
　　“上面还有个巨人，应该也是我们的人。”
　　一刀用机械臂指着祭祀场顶部，示意上面还有个巨人。“对，那个巨人和我们是同组醒来的。”二楼环形长廊上，一个头戴斗笠的熊猫人大声提醒，毛茸茸的指头也指着祭祀场顶部。
　　“那就先上祭祀场房顶，在那里报身份。”
　　那座巨大的荆棘花摇动着自己的根须不耐烦地说，她的身体开始浓缩和缠绕，变成了一个半人类女性的形象，上身人形，头部有血花簇拥，而下身则是不断缠绕涌动的荆棘根须。看样子这位猎人脾气不怎样，但说的话确实在理。
　　时间条件允许的话，还是猎人之间先相互确认身份的好。
　　……
　　祭祀场屋顶。
　　这个世界的白天也并没有见得多明亮，光线不是很充足，山脉依旧处于云雾苍莽的状态，阳光的光线也都是从乌云缝隙照射下来的。站在高处虽然距离云天也近，但乌云并没有让王辑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反倒有些空阔感。
　　按照苏醒批次，猎人们开始相互向其它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第一小时醒来的三位：
　　第一位是名叫艾德琳的灵魂，来自某个废墟星域文明，自称不定性的量子生命，能够定义自己是否对物质世界产生作用，主战知识也是灵魂知识，道具主体则为文明的量子科技道具。王辑留心观察了下，这位名叫艾德琳的灵魂猎人是个古典西方女性的形象，穿着睡衣，身上并没有存在黑暗印记。
　　第二位名叫安米，是个红发小姑娘，身高不过一米四，从外型看的话年龄很小。她自称来自魔道家族，是家族最年轻的继承者，也是她所在世界魔法文明目前的军团位列前排的人物。
　　“我会基本上所有的知识，但这次主战是毁灭魔法，只用地与火两种元素魔法知识。”
　　披着深蓝色巫师袍戴着巫师帽子的小姑娘扶了下自己的半框眼镜，小手重新落在很自信地说道。幽蓝色的眼眸很骄傲地看着在场的猎人。尽管她说起话来有故意装成熟的嫌疑，因为就外形看，王辑认为她就身体年龄比王女可能还要小很多，真的就是个小孩子。
　　但说不定小孩子的外表里面可能是老妖怪也说不定。王辑看得出来，这个小女孩说的这些是有资本的，他认得这位小姑娘戴着的帽子，那是个叫做“灭世者死亡之帽”的强大魔法道具，魔法知识的力量提升很可怕。
　　在她背后背着的惹眼法杖也很有名，道具名为炽天使之拥，至于手中那本体积不小的巨大魔法书籍，道具有隐藏属性的效果，王辑认不出来，但想必很厉害；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增幅护符、挂饰在巫师袍上不少，就算不稀奇，这些物件加起来也不简单。至于小女孩右手手指上带着的早已经失传的中娅之戒，王辑基本无话可说。
　　这是个厉害的，而且是明摆出来不要惹我的厉害。
　　第三位是位下半身为蛇躯的蛇女，她为自己介绍的很简单，名字就是很直观的蛇女，知识的话，全在她的眼睛里。
　　第二批苏醒的猎人；
　　第一位是阿蕾，她给自己的介绍是吸血鬼，知识的话也是吸血鬼的知识，能召唤夜魔蝙蝠的暗影，也能自身变成群蝠，阿蕾很聪明，她没将自己的头发拿出来说事，避免了魔女怀疑，也用魔女相对比较暗白的皮肤，来证明自己的吸血鬼身份。
　　“好在没在这里故意搞事。”
　　听完阿蕾整个自我介绍，王辑对她放这里稍微放心了些。正经事面前看来她还是足够认真的。
　　第二位就是那个荆棘花了，她自称荆棘王女，是来自植物智慧种族文明的王室猎人，知识就是她们的种族传承。
　　“我的身躯完全展开，能够扛起一颗半径在8000千米内的星球。”
　　对自己的能力，她描述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第三位是个海盗，当轮到他时，这位断了一条腿、装的是机械假肢的海盗正在自己的酒桶上切洋葱，一边切一边流泪。
　　“我是星海船文明的军团二船长，大家都叫我二船长。主管后勤和做意大利面，我的知识就是做一手世界上最好的意大利面，每次打仗都是船长说，二船长，你他娘的意大利面呢。我就端上来，让他吃了后变强抗在前面一个打五个播种者，我在背后下面助威。简单来说我是靠道具活的，没有可以作为战斗的知识，不具备参考性。”
　　二船长痛哭流涕地给自己做介绍，话说完时已经在酒桶上面做完了一盘意大利面，前面哭是因为洋葱，后面哭是因为小灶起的油烟。自我介绍后他也没急着享用自己的早餐，而是问道：“话说我最近已经信仰了飞天意面教，那面的宗教徒，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会被分配到宗教徒休息区，和这些没有信仰的家伙睡在一起？”
　　“也许是你信仰不虔诚，也许是你们的飞面大神抛弃了你。”
　　那边的宗教徒回答。
　　第三批醒来的猎人：
　　“我是奥德琳，如各位所见，我和刚才那位艾德琳是姐妹，但我们的文明情况特殊，我和她隶属不同的军团，我的知识也和她大不一样，我是科学家，知识主创造和维修管理科技道具，不住毁灭战争，主战全靠道具。”
　　另一位幽魂给自己做了很正式的自我介绍，相比之前的睡衣灵魂艾德琳，这位敖德林则视牛仔帽加防风衣登山裤的外貌，确实很明显和艾德琳不是一路，但她的姐妹说法得到了先前的艾德琳肯定。
　　“猎团代号不死圣人，如各位所见的，我的身体让我可以杀不死，而且这些细胞对绝大多数生命而言都是有腐蚀作用的，主战知识就是我现在的身躯改造与分解，比如说这样，我给自己的手指变成枪，打出强腐蚀子弹。”
　　做自我介绍的猎人就是王辑先前看到的那团绿色粘液，他现在呈现出人类中神情庄严的老人形象，在我介绍时他将自己的手指重组变成了左轮手枪的形状，从这点王辑能判断，他其实是能改变任意改变外型和模仿外貌的，但它改变的只是形态，而没能改变自身粘液细胞的颜色。
　　“海螳螂，星海文明之一深海领域，宗教徒，信仰铸星古龙。主战知识强化身躯，让物质身躯打到巅峰的坚硬与强度，所以在下的刀锋锋利，在下的头也无敌的铁。”
　　第三批苏醒的猎人最后一位，是个浑身虫壳幽蓝色的虫族文明，它自称为海螳螂，但除却三角头与镰刀前肢外，他的身体并不像螳螂那样长，反而像是甲虫那样的短和笨重。但就和它介绍自己头很贴一样，王辑观察到他全身都附着某种特殊金属，看起来很坚硬且没死角。
　　“头很铁确实没错，但这东西能防得住纳米虫？”
　　王辑低头看了眼自己领口爬附的火源纳米虫，又看了海螳螂一眼，发现对方也注意到了他领口的虫子后，王辑脸上很配合地表现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如果神秘失踪的话，就是你干的，人类猎人。”
　　海螳螂举起前肢的镰刀，直言不讳地指着王辑。
　　“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王辑无奈道。
　　没办法，他只能将纳米虫融入体内，强化了自己的手骨并示意给海螳螂看，表示自己在前哨战期间绝对不会再召唤出火源纳米虫。
　　“你不是头很铁吗？怕什么虫子。”
　　屋顶边缘，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醉醺醺地说道，舌头有些有些打结，声音也囫囵不清，言语里嘲讽海螳螂的意味，还没等对方有回应，其它猎人便坐不住了。
　　“保证理智很重要，保持意识清醒更是清楚。你刚才就醉成这样，很明摆是要让恶灵附身。他是那一批苏醒的猎人，和他同批的也有嫌疑。”
　　先前做过自我介绍的奥德琳很严谨地出言指责。
　　“没关系。”
　　穿着淡蓝色西装的醉酒男子舌头打结道：“我不会被附身的，恶灵没机会。请容我先做自我介绍吧，我就是东京防区有名的猎人，人称被诅咒的名侦探，沉睡的破案者，猎团代号：毛利五大郎。各位对我尽管放心，我不会被恶灵附身的，因为在我体内拥有着一个强大的第二人格，会让这个恶灵没机会附身。一旦我展现睡姿，那就是本侦探的真正战斗形态。”
　　“原来是东京防区的毛利五大郎，这名声我也听说过。”
　　悟道者一手靠在饮水机，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很认真地说道：“确实，毛利五大郎这个名号我也听说过，他可是前哨战中有名的猎人强者，败在他手上的议员不计其数，遇到他的青铜议会议员没有一个能活的。这家伙被所有和他合作过的树阵选召猎人认为是前哨战的最强大腿，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
　　“毛利五大郎。这个猎团代号在我们深海很有名。”
　　海螳螂说道。
　　“原来是毛利五大郎，刚才说话是我唐突了。”奥德琳也马上改口，“我们军团长说过，遇到这位猎人，前哨战基本就可以躺赢了。”
　　“原来是毛利五大郎啊，我也听说过，我们家族的家长说您可厉害了，我是您的粉丝。”
　　先前的小姑娘也一脸崇拜地和毛利五大郎搭讪，自信骄傲的声音马上变软，装起少女的可爱来。毛利五大郎哈哈大笑，说道：“好了好了别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姓名这么有用。那个继续吧，还有猎人没做身份说明呢。对，我除了过肩摔外主要靠道具，什么知识都不会，你们可以继续了。”
　　“听说您的过肩摔可以把一个星球给摔倒。”
　　荆棘王女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都是猎团朋友们捧的。哪有和天体玩过肩摔的。”
　　毛利五大郎闹着后脑的头发继续大笑。
　　王辑无语看着这位备受追捧的侦探，他有句话很想说但还是憋在了肚子里。那句话是：快醒醒，柯南不在，别活在梦里。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与众人吹捧的毛利五大郎同批苏醒的，其中一位是话很少的背剑老者，一身皮甲，白发白须，有点甘道夫的宗师意味，他自称叫做“德兰剑圣”，是一个叫做德兰星的星球文明剑圣，主战知识叫做星空剑气，简单介绍过后德兰剑圣便没有再多说，话真的很少。
　　另一位则是王辑先前注意到的，那个身体青竹、头是肥头大耳光头和尚的妖怪。在此王辑没有任何恶意，而是他看到对方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妖怪。这位猎人的身体就像火柴人一样，由五根碧绿鲜竹拼成，而中央的主干顶部则长出了一个人类脑袋，肥头大耳很富态，光头，头顶五个戒疤呈梅花状散开，王辑看他的相貌，忽然想起文明某位被ko过的太极宗师，脸部容貌与这位妖怪很像。
　　“贫僧五根大师。”
　　妖怪做出自我介绍，语态沉稳宁静，猎团代号用的居然是中文，让王辑听着异常耳顺。
　　“无根大师？”
　　阿蕾吃惊地瞪大眼睛，重复了猎人的名称后大眼睛上下扫量了大师的竹竿身躯，忽然她就嗤嗤地捂嘴笑起来。
　　“阿弥陀佛，贫僧是宗教徒猎人，学的是万法寂静，女施主笑就笑吧，贫僧心中无相，并不在意。”
　　五根大师淡然说道：“我是自东土大唐防区而来，知识学得是一手少林宗降龙伏虎的武学；但因我佛慈悲，我不能动杀心。所以这一手罗汉功只用生擒播种者与青铜议会议员将其点化，决不再这里用出。各位，我在此只用佛光金钟罩、菩提铁头功两种知识，用以为你们吸引这些可怜智慧阴影，由你们收魂；贫僧绝不染指这些杀孽，更不会借众生之灵，来加持自己的修行。”
　　说罢，五根大师一双竹臂在胸前清脆地撞击一下，表示双手合十，念诵一声“我佛慈悲”后，便不再说话，当是自己的身份说明结束。
　　“这个宗教徒说话文绉绉的，你们谁能给翻译下，我不太懂。”
　　机械生命体的一刀有点没懂五根大师的话。
　　“他的意思是说，他的主战知识是能够抓住龙、制服虎的武学知识，但是只用在生擒播种者和点化他们，绝不用来伤害圣铃。这里的智慧阴影留存很可怜，他不会在这里动手，只会用防护罩、以及强化自己头部坚硬度的知识，来为大家吸引火力，由我们出手解决。另外他因为宗教的独立信仰，他绝不会靠拿别人的灵魂力量，来进化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他不会收集灵魂，通过防火女来进化自己生命。”
　　王辑为猎人们做出了系统的翻译。
　　“施主看来是对我佛慈悲之理有些了解。”
　　五根大师向王辑说道。
　　“还好，还好。”
　　王辑应声。
　　“你确定你说的这些吗？你不是新人吧五根大师。”
　　饮水机悟道者主动善意提醒：“我也是很敬仰武学的，因为这体术就是出自武学的道理。但五根大师你现在反悔来得及，一旦不改口，这就要成你的规矩。”
　　五根大师平静道：“贫僧不说虚妄，既然都已经说明，那必然会践行。”
　　“大师厉害。”
　　悟道者佩服道。
　　“他要真能践行算他厉害，但我看这里面有一半是他强行装出来的。”
　　王辑暗中摇头，他对这位五根大师没多少好感。当然，不是对佛学如何诋毁，而是这五根大师本身的宗教徒立场，就说明他背后确实是有神支持的，王辑到现在与神的对立，几乎已经清晰到毛发可见了。
　　第四批猎人后就是王辑的第五批。
　　他们在做完身份介绍后就是第六批猎人，第一个说话的是位身穿特白色制纳米服装道具的英俊男人，外貌有点像魔戒里的精灵王子，自称是星际盗圣。
　　“主战知识没有，主要靠道具作战。”
　　他这样介绍自己。
　　“也就是说你会偷东西。”
　　一刀着重这点进行提问，因为他的猎团代号和偷盗有关。在前哨战里，偷窃类知识技能也让所有猎人都很敏感。
　　“是，会偷一手。但你不是主战知识，而且在这里对猎人我是绝对不会偷的。不过我这偷窃技能都是最初做猎人时为了生存才学的，我的id，其实更多意味着会偷心。”
　　星际盗圣说着，眼神看向阿蕾，手指一转变魔术般掏出一束玫瑰花来，献给阿蕾。
　　“呵呵，不接受。”
　　阿蕾笑着摆摆手，示意拒绝。星际盗圣微微一笑，优雅地扔掉玫瑰，知趣地退开。
　　“有躁火吧，要喝水吗？”
　　饮水机悟道者突然举起水杯，向星界天使说道。
　　“谢谢，我不渴。”
　　盗圣微笑拒绝。悟道者也没多说，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王辑看着眼前这一幕，回想起昨晚悟道者自己亲口说的话，突然感觉眼前这一幕值得玩味起来。常规思考来想，猎人之间都应该避免相互之间的道具交流，甚至于肢体接触，昨晚悟道者曾经递给他水喝，他拒绝了，后来一刀给了他眼睛用来交换语言信息，交换之后悟道者却突然提醒王辑，记住这些。
　　现在，星际盗圣又给阿蕾玫瑰示爱，被拒绝后悟道者又问盗圣喝不喝水，这些小细节仔细去思考的话，很值得玩味。王辑注意观察了下，其实此刻不止是他，星际盗圣和悟道者两人这些动作，都引起了其它人的注意力。王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想法和判断，所以只是记住了这件事，但并没有再花费无用功去思考，因为这些细节动作，要解释起来的话说话可以有很多。
　　“我是风暴烈酒，各位可以叫做酒仙。我在这里用的主战知识是烈酒与棍术。”
　　扛着木杖的熊猫人大声为自己做自我介绍，一席黑衣斗笠，王辑知道这位熊猫人的出处，他当时对这位英雄有莫名好感。
　　“我是巨人，主战知识是弓术。”
　　灰石王举起了巨大的石板，上面用箭矢刻出文字，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第七批猎人：
　　“我是鲍里斯，来自苏联，主战知识是我的格斗术与枪法。另外我的革命意志坚定，不会受到任何心灵控制或者其它影响，想要从我这里做突破口的话，议员们可以省省。”
　　身披苏联军大衣的鲍里斯手拿ak47，用浓重的俄罗斯口音做出自我介绍，并骄傲地说出了自己大苏联的革命意志坚定不移。王辑判断他应该是苏联派来的猎人。
　　“我是小蜜蜂，来自赛博坦，我能变形，主战靠武器，没有知识。”
　　由科迈罗变身的中型变形金刚用多重音浪交织的声音为自己做自我介绍。
　　白发苍苍的宗教徒猎人为自己做身份说明：“我是圣歌主教，我不主战，我的知识是通过圣歌来治疗各位。”
　　第八批猎人：
　　“我是游侠奥巴马，我的主战知识也是双枪，我的枪斗术很强。”
　　一位带着牛仔帽子身穿皮甲的黑人游侠这样给自己介绍，同时将自己显眼的两把手枪举在胸前，那是特制道具，枪杆很大，估计后坐力大的可怕，但很明显这位猎人能够克服这种因素。
　　“我是燕山渤海的猎人，蓬莱东路最厉害的手机经销商，秦皇岛的麻将一哥，猎团称号飞人陆老千。你们叫我飞人都可以，这次我的主战知识……棒法。”
　　陆老千说道。
　　“我是自然之女，德鲁伊猎人，我能够变成动物，与植物、大地交流。我的主战知识也将是德鲁伊知识。”
　　最后一位紫色皮肤尖耳朵的外姓女星说道，她身披羽衣拿着木杖，确实算得上是德鲁伊的古怪打扮。
　　至此，所有猎人的身份介绍完毕。
　　“那我们现在就回祭祀场，到那老太太那里拿收集灵魂的护符，钟声响起后，就能出发吧。”
　　依然有些醉醺醺的毛利五大郎开口说话，有些站立不稳的他靠巨人的脚边，大声说道：
　　“另外探索还是老套路。前四个小时的分组就清理祭祀场附近的区域，然后往墓地那边走，全部结束后回到祭祀场，通过篝火传送高墙跟上进度；后四小时苏醒的猎人，统一做先行队清理高墙区域，一路将整个高墙的灵魂全部收集，太阳落山前把那个断崖城关里的兽型骑士干掉，点燃篝火，回来，明天一起去那个聚落，然后我们就能迷路乱走了。同批苏醒的猎人为一个探索分组，全程一起走。我知道你们有人通过游戏作品，了解过这里的地景，但别搞错，那只是这些神明时代留下的世界碎片的投影，不管诸神之国还是奥菲诺德，狼人村，真正那个时代是和我们世界一样的复杂多变，你们会知道这里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猎人年代所想象，这里的一切也远比咱们知道的还要神秘。别托大，都好好活着。”
　　说着说着，毛利五大郎就滑步往屋檐方向过去，说完后便从屋檐上摔了下去。
　　“您没事吧，五大郎先生。”
　　毛利五大郎的粉丝安米迷妹冲到了屋檐旁关切地喊道。
　　“没事，我刚刚和这个星球来了个过肩摔，抵消了衰落的重力。”
　　下方传来了毛利五大郎的声音。
　　“毛利先生确实不会被附身。”
　　荆棘王女望着毛利五大郎消失的地方，叹息道：“我听我们一族的长辈说过，毛利先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而他自己却身染不死的诅咒。他无论从多高的地方下坠都不会死，因为他的过肩摔可以把一个星球倒转，从而抵消走自己下降的重力。”
　　王辑觉得再来这里听他们吹下去，自己的智商和常识就会受创。他不禁怀疑，这里的参战者，真有树阵说的那么厉害吗？
　　群山之间，黑烟从不知何处弥漫开来，王辑蓦然回首时，钟声响起。


第五百八十五章 高墙
　　王辑他们回到祭祀场时，原本四周封闭的空旷内部边缘的石墙打开，新出现了向下行走的石桥和道路，同时也增加了三位智慧阴影，老铁匠和老太婆，还有个下身已经烧成枯骨的人坐在王座上，前两位大约是夫妻档出现吧，铁匠在最里面，在他那里可以为道具做功能强化，老太婆那里则是售卖一些基础的防具和武器，包括一些在这个世界比较实用的道具吧，王辑没留心，因为这些道具都是需要灵魂力量来购买的，这点很奇特。
　　那个下身烧成枯骨的人观察上去则有些恐怖，他除了身上勉强有披着衣服外，头顶的金属王冠都已经半融化，彻底镶嵌自己头部，身体也严重畸形。
　　索性这些智慧阴影都不会主动说话，铁匠只会笑，老太婆会索要骨灰，那个半身王者会咳嗽，基本就不会发声了。
　　“看来在这里，灵魂力量算是主要货币。”
　　他意识到了前哨战所在世界的特殊，这是让他很在意的环节，一个正常的文明不可能是用生命的灵魂力量来做主要货币的，当灵魂力量变成最具信誉的货币时，很容易说明一点，就是灵魂力量在这个世界已经可能已经相对稀少，且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地步。
　　当智慧生命的文明交易信誉货币是灵魂力量时，很能够说明问题。因为货币之所以是货币，不是因为它的普及和原料制造都能够大规模生产和普世，货币最本质代表的性质是信誉，信誉才是能够普世的东西。
　　他只是按同组一刀的提醒，领取了收取灵魂的戒指，因为树阵功能关闭的缘故，他没有办法认出戒指的资料和属性，具体用法都是由一刀来告诉他：
　　“这枚戒指主要用于收取灵魂力量，戒指内部有量化数据显示，当你收取灵魂后，它就会显示你当前拥有灵魂力量的量化数字，基本我们一天内收集十万数值的灵魂力量就足够了。严格来说不是很多，但其实挺累的。”
　　一刀为王辑说明。就像王辑猜测的那样，灵魂力量在这里已经被数值化，有了清晰的数学计算标准，来作为对道具等物品的价格衡量。
　　“我刚才听毛利五大郎说，我们其实是可以通过阅读和试玩游戏作品了解这里的，你们昨晚聊这么多，就不知道有投影的游戏可以作为资料背景来了解吗？既然是游戏，就一定有人打通关吧？”
　　王辑突然开口，问了个很常识的问题。
　　如果有关诸神之国的探索其实是有资料可以去了解的，那么他们在这里的探索应该可以很顺利的，至少对这里的大背景了解是没问题的。
　　“了解有什么用。出门照样迷路。”
　　那边的星际盗圣突然搭话。
　　“没错，你不能拿投影作品来和真的世界做比较，在那里你能很清楚地把握剧情和主线脉络，但一个真实世界就很难说了。你能了解到的只有故事，但于这里没有任何用处。”说话一股冰碴子味儿的鲍里斯也说，“就像你知道你们了解我们的世界，知道大国博弈，但恕我直言，你们对我鲍里斯又知道多少？知道现实中的西伯利亚是什么样子吗？”
　　“道理是那个道理。”
　　王辑不可否认道。
　　其实他真正在意还就是剧情，剧情如果出现的话就代表这些事发生过了，而它能能够为人所知，也是在这里至少有过一次完整的演变，过去一定有猎人对这个世界探索很深的，深到足以让这里的故事展现出来。
　　至于前人还没有探索到的，王辑不认为自己有更大的能耐去挖掘出来，也就不提了。归根结底，他还是这个由灵魂力量当做交易货币的世界感到一丝兴趣。是只有在这里的“商人”才这样吗？还是这里所有的“商人”，都通过魂来做交易。
　　“篝火是传送地点，第二组去那个……”
　　毛利五大郎在领取戒指后，很有智慧气势的给做出分配，但可能有些喝多的他一时不太想起来地点名，“就那个城墙上，你们去就行了，就这样。”想到最后没想起来的他说。
　　“您今年几岁没有，是否成婚？为何要站在这里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灵魂对于一个人来多说有多重要？你知道自己的知识来历很罪恶吗？人性如水，至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茹毛饮血，贪食其它生命的。通过掠夺其它生命的灵魂，来强大自己，这本质上是一种最大的恶，防火女，你明白吗？你的信仰是什么，我相信你们的神不会教导你们做这种残酷的行为，你有认真聆听它的教诲吗？在听到那些痛苦灵魂的嚎哭后，你会后悔与痛苦吗？”
　　五根大师站在祭祀场洞口防火女的身前，语重心长地教导着这位执迷不悟地宗教徒。
　　“请带更多灵魂回来吧。”
　　对方这般回答。
　　“真是执迷不悟啊。”
　　五根大师叹气。
　　没有人理会你五根大师的叹息，准备结束后，王辑他们一组率先就在篝火边上激活了传送，前往了猎人们说的高墙，其它被分到第二组的猎人们稍后跟来。
　　高墙。
　　浩瀚天际下，王辑他们一行人出现在了巍峨的城墙内部。他们传送的位置是在墙体内部，王辑罕见地发现，自己是在一座有神坛有门窗的房间里，他们三人一起从里面出来后才确认自己真的是在巍峨高墙的顶部。
　　在墙体内部还有修建的房间，这也是他以前少见的，侧面可以看出墙体的宽度，以及这个文明鼎盛期的辉煌。
　　云空高阔惨淡，高墙顶端的事物好像经历过一场火烧似的，干枯的草木全都呈现了一种漆黑的外在，城巅中心一堆白灰覆盖的火堆，一刀熟门熟路的上去握住了篝火堆上的剑，火星子从灰烬中迸发出来。
　　“好，下次传送我们直接就可以到这里。”
　　一刀驱除了机械臂上的沾染的灰烬。
　　“我们可以从这里直接跳下去。”
　　王辑站在城墙边缘望着下方的苍莽白云，这里真的是高墙，墙的高度已经高到升入云空，王辑刹那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圣城。墙一边是辉煌而衰老的古代城市，而另一边则是万丈悬崖和浩瀚世界，山脉的高度都不及城市的根基，一切远如深渊。
　　“我记得这座城的话，应该是被一棵巨树给托到这么高的吧，感觉好像是北欧神话，建立在世界树上的神国海姆。”
　　王辑回忆道。
　　“别跳，这个世界时空交错，很混乱的。你这一跳很有可能就和我们不一个时空了。以前就脑残就这么跳过，至今都找不回来。另外也不要飞，可能会惹龙过来。”
　　饮水机悟道者急忙提醒。
　　“龙？我不怕龙啊。”
　　王辑微笑。
　　砰！
　　城墙粉碎出了大洞，小蜜蜂顶着下落的碎石从里面出来，发光的双眼无辜地看着外面的三位猎人。“这个空间太小了，我身体太大，只能撞出来，这里难道也有文物保护中心吗？”他问。
　　“没关系。”
　　王辑摇头，这座城墙又不是他们家的而，且本身也很破败，撞碎就撞碎了，这种细节并不重要。
　　“反正明天也会恢复的，你到时候还会再撞一次。”一刀也表示没关系。
　　伴随着城巅向下楼梯的城墙高台出现了盔甲声沉重的响动，二组的猎人们相继赶到，一刀举起自己的机械臂上，主动从传统烙印里拿出一把脉冲能量枪，站在了楼梯上。
　　“这里的骑士被惊动了，准备屠杀吧。没什么好解释的，把这里一切会对你主动进攻的生物全部杀死就行。”
　　biu！biu！biu！
　　说话间，一刀已经举起脉冲能量枪开始射击，王辑回头，只见下方城台处，密密麻麻地提刀干尸以及身披重甲的骑士都往这里赶来，大概是因为被方才小蜜蜂撞开城墙的声音所吸引，耀眼的脉冲光电不断引爆，没有任何防御的干尸瞬间就被蒸发死亡，而那些看上去很落后时代的骑士，竟然能够用自己重盾抵挡脉冲。
　　但很吃力，防御情况下几乎被一刀的脉冲枪打的寸步不前，但仅限于没几个，更多的守卫骑士扛着重盾不断前进，冲上楼梯。
　　“噗！”
　　到来的风暴烈酒打开酒壶痛饮一口，从一刀身旁夺步上前，口喷熊熊烈焰将逼近的骑士烧退。体态巨大的小蜜蜂也没什么好说的，扛起自己的武器长枪对着下方火力扫射起来。
　　“打死那个提灯笼的，他在会不断叫防卫城墙的骑士上来！”
　　星际盗圣高声说道目标直指在高台后方城洞处提灯笼不断尖声咆哮的防卫兵，但有重重骑士重盾的阻挡下，它的位置相对很安全。轰隆一声，王辑他们背后的墙体破裂，偌大的巨人从天而降，落地的刹那一片高墙都在颤抖，他向前一扑直接落在下方的高台，以为瞬间踩死这些拦路的守卫骑士，但难以想象的是，那些骑士居然用重盾险些将他掀翻。
　　轰然一声尘烟四起，被掀起的巨人重重倒在阶梯上，巨大的身躯好像落在钢丝上似的，一个不稳就向城墙边缘倾斜下去，灰石王一双巨手死死攀附在墙体边缘，这才没有坠下万丈深渊。骑士们提剑马上冲过来砍它的手指头。
　　“这些骑士这么厉害吗？”
　　王辑感到了一丝意外，没带神王心火的他并不能感受这些骑士的灵魂有多强大，但就目前看来，他们作为物质生命就物质强度已经很可怕了，他们这种生命出现在这种星球世界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我之前说通过投影作品了解这里没有任何参照性可言的，在那里高墙上骑士总数都能数过来，你在现在这里面对的可能是军队！”
　　星际盗圣大声说。
　　“以库！”
　　纷乱的谈话重，悟道者突然将饮水机向前一推，饮水机在他面前突然消失，闪现到了下方高台提灯笼卫兵的身旁，紧接着，悟道者大喝一声，身影瞬间冲开了骑士重盾防御阵型，直接杀到饮水机旁，一记回旋踢将提灯笼的干尸卫兵给踢上天空，落在了猎人中间。
　　簌！
　　下一刻悟道者抱起饮水机，闪现回到城巅。猎人们这一刻都没有犹豫，风暴烈酒挥起木杖，黑人游侠举起双枪，鲍里斯的ak47瞄准，星际盗圣也拔出光剑，一群猎人围着这位干尸卫兵便是一通火力全开的暴打，直到将其身躯打的湮灭，没有一点灰留下。
　　“魂我拿到了！”
　　没有动手的圣歌主教高兴道，王辑注意了下他的戒指，那上面的数值只有个“1”，于他们收集灵魂力量的整体任务而言杯水车薪。
　　“也算一血吧，话说这些骑士确实很厉害。”
　　王辑再没有关注圣歌主教抢到的灵魂，他的注意里放在下方城台上，依然阵型完整的守墙骑士，刚才猎人们接连的火力压制和攻击，都被它们都很有章法地抵抗下来，看情况这些人形生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弱，王辑对这里这些它们的强大也有了稍微的改观。
　　“我来帮忙。”
　　王辑招呼一声从身后拔出了背负的月桂神弓，因为墙体宽度毕竟有限，能够挡在前面进行火力压制的猎人也有限，一位变形金刚小蜜蜂就霸占了多半猎人的输出位置，更不要提那位还挂在墙上狼狈不堪的巨人，连用弓术的机会都没有，灰石王现在就得被骑士们的骑枪与大剑追着手砍，再不支援就得掉落下去。
　　“你的魔法箭还没我的脉冲枪有用！”
　　一刀大声说。可说话的功夫，王辑已经一个健步滑到了小蜜蜂的胯下，拉开月桂神弓的弓弦，指尖流动耀眼的阳光汇聚形成金色的细长箭矢，伴随王辑指尖一松，向前挥洒无数金色光点，落向城台。箭矢没入一面漆黑重盾，锋芒瞬间穿裂重盾，扎进了盾后骑士的身体里，说时迟那时快，王辑第二道阳光箭矢就要在直剑汇聚，可看到重剑骑士浑身开裂时，他马上停手。
　　砰地一声，中箭的守卫骑士身体爆裂，缝隙处奔涌出耀眼的阳光，伴随那骑士身体爆炸时，雷霆电光立刻在城台弥漫开来，形成了轰轰烈烈的金雷风暴，汹涌的狂雷向着四方隆隆震开，接触到的防守卫兵和骑士全部湮灭，一时间巨盾粉碎，重甲消弭，也幸好灰石王眼疾手快，眼见耀眼的金雷闪电呈雷瀑形状炸裂，立刻指尖吃力，向着边缘一跳，巨手一把穿进旁边的城洞，这才没被雷电将两只巨臂给轰成渣。
　　“咝……”
　　一刀的嘴部发出了吸气的声响，他放下脉冲枪，左臂的刀刃回收露出机械手掌，抚摸了下自己坚硬的金属面庞，感觉这打脸来的有些猝不及防。
　　“……”
　　王辑也感到了一时语塞，“也没多厉害啊……”他迟疑片刻，问身边的一刀：“你拿的是玩具枪，在这里划水的吗？”
　　“不，是你的道具太强了。”
　　悟道者靠在饮水机上有些汗颜地开口，目光落在王辑手里的月桂神弓上，因为没有树阵联络机，他也不知道这把棕褐木打造的弓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不管怎么样，这道具是强的发指。空气中一些苍白如蜘蛛网的魂迹不断从风中流过，缓缓流入王辑的戒指里，那戒指上的数字也从0快速涨到了300多。王辑的阳光雷电清场过后，高墙上猎人的气氛多少变得有些尴尬，小蜜蜂两颗突出好似车灯的眼睛也望着自己胯下渺小的猎人，悄然移动了下自己的位置，没敢在站在他头顶。
　　留着辫子的黑人游侠用手枪挠着自己脑袋，尴尬地说道：“我还没用力，魂就清完了。”
　　“那我们继续探索吧，距离今天收集任务完成还需要很多。话说刚才这城台上的骑士没300个吧？按一人一点算，我怎么拿了这么多？”
　　王辑看着戒指上的灵魂力量数值问道。
　　“生命有强有弱，越是强大的生命占据了更多的魂，而弱小的则越少，有些甚至已经没有。”
　　悟道者的回答也有点尴尬。
　　“那我们就继续探索吧。”
　　王辑也没有多说，第一波怪物清理完了那就继续探索，直到把这里的灵魂全部搜刮完为止。
　　“那个，你基本可以休息了。在这里就别出手，可以得下了高墙，去打城关那个兽化的巨型骑士时再动手。”
　　一刀提醒道。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咱们的那位巨人伙伴，险些就被你吓的从墙上掉下去。”
　　一刀指着依然抱住城洞，半天爬不上来墙的灰石王说道。
　　“……”
　　王辑：“好吧。”
　　……
　　黑色的灰烬在天空飘动着，高阔的天空下，巍峨的高墙上一个浑身皮肤好像石质的巨人好像在走独木桥似的，小心翼翼的沿着高墙移动，身体前面一群猎人前面行动。走到哪杀到哪，王辑原本在路上看到一些崇拜漆黑腐朽树木的干尸们，就好像曾经他在圣城看到的那些无智羽人一样，但不同的是，王辑发现这些树木的躯干形状很像人。
　　他无意杀这些跪地抱头的干尸，但猎人同伴们上去将它们杀了，来收集那一点微薄的灵魂力量。巍峨的高墙也异常高大，在有城洞和其它可以选择向下的路线后，二组的猎人按苏醒批次分头行动，王辑留在了高墙上方暂时没下去，因为他看到了远处一座城巅上方，爬着条巨大的龙。
　　“我能射它吗？”
　　王辑问。
　　“你弄不死的。我们以前试过，将它龙鳞打破后它就逃走了。我们追不上的。我说过飞行也别飞，在这里飞会吸引龙的攻击，而且龙飞的快，比飞行会被它们风筝至死的。”
　　一刀善意提醒。
　　“哦。”
　　王辑举起月桂弓，指向远方的巨龙射出一箭，轰隆隆的雷光爆裂声过后，耀眼的雷霆洗礼下龙已经湮灭，只剩下一点苍白的光点在高处闪烁，而风中，丝丝缕缕的苍白魂迹飘过天空，被王辑的戒指所吸收。
　　“好多魂。”
　　王辑说道。
　　“咝。”
　　一刀再度用机械手掌摸了下自己的金属面庞。


第五百八十六章 雾门
　　前哨战，诸神之国高墙探索，上午；
　　雄壮的暗黄高墙顶端依旧是一片荒凉，夹缝中长出的黑色杂草很多，生命力顽强。一些伸展形状好像人类展开双臂的枯朽树木在此也很常见，树皮的生长痕迹，以及部分枝干上的瘤子，都给王辑一种这是由人退化成树木的错觉。
　　和杂草一样，这些树木的外皮也呈现出焦黑色。难以想象它们是多么的缺少阳光，竟会进化出这种黑色的表皮，且顽强生长在海拔极高的城墙上。然而即使高到这样的地步，日光也并不充足，云天展现出了种万里白的颜色，尽头的太阳隐没在这暗白里，不能给人任何的温暖。
　　但要说冷还不至于，王辑猜想这座高墙不是在过去经历过大火，那场大火将这里的植被与人都烧的毁容和干枯，但却没有彻底毁掉他们；或者就是曾经经历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冰冷黑暗。黑暗让植被改变了颜色，保留热量与吸收光度，也让人们陷入了食物的短缺与饥饿混乱。
　　这也能解释，为何他在这里的高台上，总能看到一些提着灯笼的干尸。说起干尸，王辑仔细观察过，他认为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在他看来已经骨瘦如柴、身躯没有肉色、只会咆哮不会说话的卫兵，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以智慧阴影的投射，在王辑面前展现出他们生命的这一时态。
　　失智，浑噩，却又充满了攻击性。
　　对这些已经无法展现文明性的人类，王辑和他的同伴也没有手下留情。事实上怜悯反倒可能会将他们害死，因为在进入高墙内部，通过墙内要塞道路前往城市下方时，王辑注意到这些智慧阴影极其的阴险，他们总躲在出人意料的角落，在你的必经之路上，对你突然发动袭击，不打任何招呼，也不给任何的理由。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些自足敏捷的猎犬。
　　狗比人类看上去还要恶性恐怖，骨瘦如柴的它们如果能像生化危机里面的变异犬那样裂开自己的身体，那和生化变异犬真的没有区别。
　　磅！
　　城墙内部的环城走廊，王辑在靠围栏的地方看到下方另一面城墙的内部储物房，风暴烈酒挥起木杖，将一条狗从木窗里面打了出去。
　　“我不知道你们能否发现，这个世界目前所见的大多数生物外在形象，都与那位灰石王有一定程度的近似。他们的灰色皮肤，都很像是石色质地。”
　　王辑在栏杆边上说道。
　　“一库！”
　　悟道者很有气势的助声响起，光线并不充裕的阳光缝隙里，他的声音快速闪过夹缝，撞开了易碎的木箱，通过饮水机的牵引，悟道者闪现到重甲骑士身后，一记回旋踢将它踢飞，径直朝着一刀这里飞过来，猎人一刀挥起机械臂上弹出的尖刀，迎面朝着骑士胸口捅过去，刀尖扎纸似的，将骑士的重甲和胸口刺穿。
　　“可能都被石化过吧。”
　　解决了拦路的敌人，悟道者这才站在饮水机旁回答了一声，开玩笑的推测。
　　“石化？也许。”
　　王辑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倒不觉得这是自开玩笑，而是可能和石头有什么关联。想的再多不如赶路，拦住他们去路的高墙防卫骑士已经被消灭，王辑跟在两位猎人身后继续前行。偌大的高墙内部空间极大，王辑他们走的路线很简单，就是往下走。
　　如果前路被封，那就一定是先前的岔路没有选择对，原路返回继续前进就是。事实上如果真要下高墙的话很容易，但一路上可能会错过很多灵魂力量的收集。他们猎人要探索这个偌大的世界，初衷就是收集灵魂，如果为了贪图近路而放弃灵魂力量的收集，那才是不知所谓。
　　墙下城。
　　顺着高墙内部要塞空间一路前进，王辑他们终于离开高墙，通过墙侧的出口站在一座高大城楼上方，进入城市区域后，一切便都不再显得荒凉蛮荒与大气磅礴，城下建筑虽然依旧高而雄壮，但多了许多高墙不曾有的细节。
　　金属的栏杆在楼顶平台边缘包围，雕刻的花纹细节也有了高墙出于战争考虑而没有的细节，建筑顶部也不再那样平整，除却边缘仍会留有道路供人维修检查外，正常的瓦梁铺设在这里已经成熟，值得一提的是，王辑他们刚到墙下城区，便看到了许多和高墙上对树木进行崇拜的平民，站在房顶对着黑色的树木进行祭拜。
　　这种他曾经在羽人圣城到处都可见到的景象，倒是在这里也挺常见。王辑忽然想到，或许两个世界虽然时代不同，但可能有着一定的共通性。
　　“原来又到了这里，看来我们距离到地面已经不远了。”
　　“是啊，我们在这稍等下。”
　　悟道者和一刀对话说道，看来他们两位对这里的地理位置深有印象。
　　“老王，用你的弓瞄准那些祭拜者，全部杀掉。”悟道者指着那些祭拜者说。“这些事你们来就好，我犯不着对他们使用我的道具。”王辑稍有推辞地回答。
　　事实上他知道悟道者这样说就一定有需要这样做的理由，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这样做，是想知道这样做的原因。
　　“你想知道能原因？拿弓跟上来。”
　　一刀说着，下身的四条机械腿弹动，跳到高台接近那些祭拜者的房顶，王辑拿出月桂神弓刚跟上去，就看到那里的祭拜者里面，其中一位面露痛苦之色趴在地上，突然，一些黑色的物质就从他的后背爆发出来，变成了身躯巨大的狂暴红颜黑蛇，将周围的祭拜者同伴全部杀死，朝着他们这里冲过来。
　　“看到了吧。”
　　一刀刚回头说话，一串金色的流光便已经从他身旁穿过，一箭射杀变异的祭拜者。阳光的爆裂散射出无数金光，王辑放下手中的月桂神弓，“这个我也见过类似的，同样是在羽人圣城，不过我记得当时是在树上，而不是在人身上。有些不同，但相差不远。”望着爆裂的阳光，莫名其妙的，王辑觉得这里的一切距离他更近了。
　　“那是一种传染病。”
　　悟道者扛着饮水机跟上来，“就像是毁灭种一样，那种黑色物质会潜藏在人类的身体里，然后在某种特殊时刻突然爆发出来，防不胜防。我们之所以说要远距离干掉它，是因为这种东西也会感染我们的，比寻常的毁灭种威力更大，所以需要特殊对待。”他说，“另外其实在高墙那里也能遇到，但那里有其他组的猎人过去，就不需要我们管了。”
　　王辑说道：“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在文明遗产的探索里。”
　　“那算你见多识广了。”
　　悟道者笑笑，不予置评。
　　从房顶下来时，王辑见到了更多令他熟悉的东西。那是在四面楼包围的内院里，满地的浮尸碎甲甚至堆在了下水沟渠里面，残留的战火依旧在地面上燃烧着，在堆满尸骨的中央泉水上方屹立着一位石像，那大约象征某种神明或者这座古城的先王吧，王辑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一个身躯肥胖、铠甲厚重的骑士正拿着大斧在附近徘徊。
　　王辑在它后背看到不同于羽人天使的白色小型羽翼，形状好像小巧的刀轮，这种翅膀如果也能支持起这位骑士的飞行，王辑是如何也不会信的，他正迟疑间，“一库！”已经响起，悟道者一记刚猛的回旋踢，猛龙摆尾将骑士踢上天去，一刀弹出能量刀刃便跟上去，将这位骑士砍死，可怜它甚至都没有摆出任何敌意，就被两位动手的猎人配合打死。
　　“现在已经到中午了，可以，我们的进度比意料中快。”
　　悟道者看了下手表的时间，按照24小时计现在已经到中午时刻，花费一上午的时间从高墙上下来，在他看来已经是足够快的进度。
　　“其它猎人快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我们出去正好和他们汇合。如果他们没有到，我们就把外面的灵魂收集一下，进里面找那位主祭拿小环旗。老王，马上就是你用弓的时候，咱们从这里出去，那下面的大城关里面，藏着一个兽化的骑士，我的体术踢不动它，那家伙可能有霸体知识。”
　　“这里有很多智慧阴影都有霸体知识，知识的控制作用对它们都没有影响。”
　　一刀说。
　　悟道者说道：“所以挺麻烦的，感觉那东西跟纳什男爵有一拼的，咱们走吧。”
　　……
　　阴暗的内院中走出来，昏沉的日光照在城下的道路上，王辑在这里才赫然发现，原来在这里还有正常的树木，深秋泛黄的树叶落满庭院，道路正中央，到高墙的二组猎人已经全部聚集，甚至就连行动不方面的巨人灰石王，都已经站在院墙等待。庭院与道路上全是防卫骑士的尸体，看来他们已经先行抵达，将这个区域清理过了。
　　“你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啊，快点。”
　　星际盗圣大声向他们喊道，他头顶戴着一面巨大的黑色帽子，帽子半径都有差不多两米多长，但帽檐并不宽，里面需要很大的头颅来支撑，星际盗圣的整个头部没入在帽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在帽檐下看到一个伸出的大舌头，耷拉在星际盗圣的胸前。
　　“你这是什么装扮？”
　　王辑走上去问。
　　“呵呵，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知道这样有用就行。”
　　帽子里面传来了星际盗圣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得到了食人箱。在高墙要塞内有宝箱，有些里面可能会封存着大量的魂，而有的则可能是食人的箱子，那箱子的打开就是一张血盆大口，会将所有胆敢开箱的人给吞掉。但是这种食人箱的嘴里里肯定有大量的魂，或者这个食人箱本身，得到后可以带在头顶，让自己变成食人箱。这样做虽然会让箱子吞噬自己的生命力，但杀死智慧阴影得到的魂将翻倍。”
　　身披羽衣的女德鲁伊自然之女为王辑解释。
　　“哼！”
　　游侠奥巴马甩了下自己头顶的小辫子，不屑道：“这个小偷运气好，冒险从一个食人箱的嘴里偷到了这个东西，高兴的他赶紧戴自己脑袋上显摆，但显摆就显摆，还要闷骚地在外面在戴个大帽子，来遮挡食人箱的模样。”
　　“屁话。我这是为了维护我完美的英俊形象，也怕吓到你们。”
　　星际盗圣冷冷道：“快点，到里面拿了小环旗我们就走，要不就直接去打下面城关里那个家伙，它可拥有着大量的魂。”
　　“这么重的东西，你不怕把自己脖子给闪了吗？”
　　王辑看着星际盗圣这幅滑稽模样，尤其是他说话时胸前那耷拉的大舌头乱甩，怪异非常。一个大箱子戴在头顶已经很重了，他为这个大箱子又盖了个大黑帽，整个人头部就好像撑开的巨大雨伞似的，但他充当伞把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太过柔弱。
　　“少嘲讽我了，这都是为进化生命做准备。们快些吧，进去里面找那个主祭要小环旗。”
　　星际盗圣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们去，你这大头就在这里等着吧。”
　　游侠奥巴马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大量了星际盗圣一眼，转身往庭院深处的教堂去了，与他同批的飞人陆老千和自然之女跟上，依照同批三人必须同步行动的猎人公约。三位猎人离去后，其它人就在道路上等待。
　　王辑目送三位猎人过去，他隐约望见，那座雄壮殿堂的门口，地面上有三道火纹印记。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了太多这样的神秘纹案，但因为没有A号实验机的辅助，这些需要灵视才能看到的东西代表什么意义，他也并不明白。
　　但这种东西出现的地方，大都是猎人可能会驻足，需要交谈和对前方情况深思熟虑的地方。
　　“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聊天聊上瘾了吗？”
　　三分钟后，粗粒粗气的鲍里斯忍不住问道。
　　“会不会遇到麻烦？”
　　王辑望着殿堂方向说道。
　　“不太可能，除非他们杀心太重，把那个主祭都给杀了。”星际盗圣摇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里面有个比目前探索遇到所有强敌都厉害的智慧缩影，他们看样子都很熟门熟路，不会傻到做出那种蠢事来吧……”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声便从那里传来，盗圣最后的语音延长，众位猎人同时看向那个殿堂方向，眼睁睁看着那殿堂方向，入口的门径升起了一层汹涌的雾瀑，将入口完全遮挡起来。
　　“不好了！”
　　悟道者扛起饮水机便往雾瀑的方向跑，王辑见状也不明就里地跟了上去，其他别人也全都跟了上去，一旁无聊擦巨弓的巨人也从墙壁边缘跳下，往雾瀑方向赶过去。
　　“以库！”
　　悟道者大喝一声，刚猛地一脚踹上雾瀑，下一瞬间却被弹地摔了回去。难以名状的雾瀑上下循环滚动，汹涌有如浪潮，看情况很难突破。说时迟那时快，金色的光辉已经在庭院中闪耀起来，王辑拉开月桂神弓，朝着雾门就是一箭。
　　金色的雷霆光箭没入雾瀑，仿佛石沉大海消失不见。
　　王辑的心向下一沉，这一刻别说直觉要出事了，是突发事件已经发生，而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其它人，措辞认真地问道。先前获取探索太顺利让他有些掉以轻心，类似羽人圣城的情况，也给他一种尽在掌握的错觉。王辑其实始终没忘这里是前哨战的战场，但他没有想到，在这种追求平稳的最高规则博弈，竟然会有这么突然的事情发生。
　　他还是有些小看诸神之国了。在他看来月桂神弓是真理级道具，行走无论什么世界都应该是碾压，他完全没办法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能抵消月桂神弓真理之箭的存在。
　　“是个很难缠的强敌。”
　　星际盗圣目不转睛地望着雾瀑，汗颜说道。
　　“是，我们想办法看能不能突破这个雾瀑，救出里面的人。你们谁的通讯道具还能用？想办法联系下一组探索墓地的猎人，就算能打破这个雾瀑，就我们这些人手是不够的！”
　　悟道者大声向周围的猎人发话。
　　没人应答。
　　“砰！”
　　小蜜蜂向雾门发射了一枚能量炸弹，炸弹除了出膛有响声外，没入雾潮中也激不起半点风浪，带不出半点动静。
　　“没用的。”
　　星际盗圣一声叹息，摘下了自己巨大的黑帽子，露出了长满尖牙的宝箱头，他紧接着将宝箱头也从头部摘下来，让自己的英俊容颜重新得见天日。“没用的，你这炮弹还不如那老王的弓箭，话说老王你这弓也并没有想象种那么厉害啊，我刚才还以为你能一箭射破这面雾门呢！”盗圣脸色凝重地说道。
　　日光照在深秋庭院，猎人的影子映在地面上，面对星际盗圣这样的话，王辑低头叹息。
　　“毕竟没有真理，如果有真理的话应该就能破开这道门了。”
　　他眼看着地上开始出现了灵视所见的一滩滩血迹，很失落地这么说了句。他数着阳光照射下地面上的猎人影子，从高大的灰石王到他，只剩下了九个。二组到高墙来探索的猎人一共十二位，转眼就有三位可能遇险，王辑思考片刻，终于问起：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里面有位自称主祭的智慧留影。”
　　悟道者用手扶着自己的墨镜，摘下了一直佩戴的耳机。
　　“以前在诸神之国进行前哨战的猎人们就说过，在这里千万不要杀死任何没有主动攻击性的智慧留影，不要把魂的收集牵引到这里的任何人身上。这个说话就是源自这里，因为杀死那里面的主祭，就会让一个非常可怕的强敌出现，以前有猎人就有这样的遭遇，血的教训。据说当时按公约分组，二组负责探索高墙打头阵的12位猎人，在那里全部被杀死，那次时间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在猎团都是传说的。”
　　他为王辑做了简单的介绍。
　　圣歌主教摇头道：“问题是这件事在猎团内，对常年参加各种前哨战战场对抗的猎人来说，基本都是知道的常识。他们三个疯了吗？居然杀死了那个主祭。我想他们哪怕有一个保持理智，也应该知道不能这样做吧？”
　　“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没办法帮忙了？”
　　王辑问道。
　　砰！
　　灰石王一声不吭地挥起巨拳砸在石墙上，拳锋触及殿堂外墙的刹那，巨人的拳头应声开裂，灰石王痛苦地吼叫了一声，倒退着身躯坐在了庭院里，屁股落地震的地面碎裂。大地颤抖间，鲍里斯大声说道：“他们肯定没那么手贱，肯定是有议员在背后设了局！”
　　“……”
　　王辑无言以对，他静静望着脚下那一滩滩血迹，在看到面前不断动荡的雾门。这件事肯定不是手贱和杀心重那样简单是绝对的，而恶灵的话不附身它也难以对物质世界产生影响，那唯一会做这件事情的只有青铜议会的议员，而且这个议员一定就在现场。
　　不是在那雾门里面的三位猎人里面，就是在雾门外，他们这九位全都能为对方作证的猎人里面。
　　王辑此刻对这件事情的思考因为缺少太多线索链而陷入逻辑混乱，他根本没有入手点如猜测是谁干的，比较这种难以猜测的事情，这位议员的动机或许更值得去思考。如果这位议员在里面，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毫无疑问就是疯狂的自杀，因为在对抗第一天，根本不可能也没机会确认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但不得不说说假设议员真疯了，那他这样疯狂地去换命确实换对了。因为被困在雾门后的三位猎人里面，其中这位飞人陆老千正是树阵选召猎人，王辑的同伴之一。
　　“但疯掉就会被恶灵附身，所以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这样的话，做这件事的议员就在我们里面。”
　　王辑悄然看了眼身后。阳光照射下，他身后站着八位猎人的身影。
　　分别是饮水机悟道者、一刀、星际盗圣、风暴烈酒、灰石王、鲍里斯、小蜜蜂、圣歌主教。


第五百八十七章 幸存
　　白天时间第5小时；高墙下；
　　庭院中，道路上的堆积的枯黄落叶多少有些寂寥模样，时间已经进入到午后，王辑一行共9位猎人站在雾门前整整一小时。漫长的3600秒里他们都在等待，然而一小时过去了，雾门还没有散去，王辑几次试着伸手穿过白雾，但都被涌动的雾浪给阻拦出去。
　　“我们进不去的话就说明里面的伙伴还活着。”
　　悟道者敲着饮水机上方的水桶，等待的时间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而饮水机里面的水源仿佛也用之不尽，任他这样一直喝下去，水平线都未见下降。“或者只有还有一个同伴活着，因为他或者她还活着，导致我们无法进去帮忙。”他说。
　　“就算进去的话，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圣歌主教遗憾地说道：“一组探索目的的猎人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到时我们或许能全部参战，挑战那个强敌试试。但据说那个强敌有种特质，就是面对的敌人越多它所展现的战斗力就越可怕。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们恐怕收尸都做不到？”
　　“还有尸体可以收吗？”
　　星际盗圣无聊地在手里玩着两个骰子，“就算有尸体，我们也收不到，而且就算收了也没用。诸神之国这个世界是相互掠夺灵魂力量的世界，我们杀死了智慧阴影，就能够夺取它们的灵魂，而它们杀死我们，也能掠夺我们的灵魂力量。失去了灵魂本物，怎么复活，你们宗教有不需要借靠灵魂就能复活的奇迹吗？”他问圣歌主教。
　　“这肯定是没有的，只有树阵有这样的能力。”
　　主教摇头。
　　等待时间里，王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确实，诸神之国这里看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亦或是像奥菲诺德那样，只要猎人数量足够，展开阵势就足可防守。这里是相互掠夺灵魂力量的国度，一旦意外死亡就等同自裁出局，只能等对抗结束树阵的反应，正因为如此树阵选召猎人与青铜议会议员的复活机会，才这样显得珍贵。
　　一旦有死者苏生，就足以证明这位参战者的唯二身份。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让飞人陆老千死在这里，浪费掉他们三位选召者才有的一次复活机会，对于他们这里实在太亏，而且一旦陆老千复活，那么以他为中心，对抗的节奏瞬间就会变得激烈化。
　　现在的情况是，王辑还不确定被困在雾门里面的三位猎人，哪一位还活着，他或者她还能坚持多久，乃至于能否战胜猎人们口中的强敌。事实上目前的形势，也只有战胜强敌才有活路。否则一旦陆老千死在里面然后被树阵复活，情况就要变复杂了。
　　“诶！你们在这里……这个雾门怎么回事？你们把主祭杀死了吗？”
　　高墙之上，一道漂流星光的扫把从天飞过，侧坐在扫把上的安米发现了猎人们聚集的地方，刚打招呼的她看到雾门后，明亮的眼睛也猛然抖了下。“1、2、3……你们怎么9个，还有三个去了哪里？在里面吗？”她乘着扫把飞落在地上，下降气流吹开了满地落叶。
　　“在里面。”
　　一刀扭动自己的上身金属主干，面向安米回答了问题。
　　“真是疯了。”
　　安米将道具扫把回收，瞪着大眼睛咕哝句。这时墙下城的上方，一轮冒白烟的古典蒸汽飞艇缓缓摇着两旁的桨翼慢慢飞过天空，在偌大的庭院开始缓缓下降。那是前往墓地探索的一组猎人们，王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这样的出场方式，在如此雄浑苍凉的神明时代国度，在大气磅礴的古城上方。
　　船体开始缓缓下降，站在瞭望台上的德兰剑圣放下望远镜，从桅杆上一路溜下来。巨大的飞艇平稳落地，船下猎人们向上望去时，围栏旁，只穿着一条泳裤的毛利五大郎站在了他们面前。
　　“哇，你们疯了吗？连没威胁的主祭都杀。”
　　毛利五大郎摘下自己的太阳镜，望着雾门方向惊叹道，说话时，身穿绿叶泳装的荆棘王女递走到他身边递上果盘，毛利五大郎随手摘下了颗葡萄送进嘴里，咀嚼起来。咕咚一声，鲍里斯咽了口唾沫，原本看悟道者一直喝水他都没在乎，毕竟白水喝起来也没什么味道，但现在他看到吃水果的五大郎后，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毛利先生，他们把主祭给杀了！”
　　安米举起炽天使之拥朝着雾门向飞艇上方说道。
　　“看到了，别重复没用的话。”
　　毛利五大郎从飞艇上一跃而下，半空一个灵活的720度回旋转体平稳落地。落地刹五大郎弹了下自己的泳裤，向等待的猎人们喊道：“你们都在这里等什么？那里面应该有三个人吧？不用等了，从他们杀死主祭起就已经没救了。我们现在过去城关干掉兽化是骑士，然后乘坐飞艇到下个篝火地点就好。小环旗？不存在的，可以不要的。”
　　“没有小环旗，我们下去有可能被那些妖怪袭击。”
　　悟道者提醒。
　　“那就是些妖怪而已，不足为虑。”
　　五大郎自信道。
　　“要打败那个兽化的骑士需要很多人吗？”
　　王辑突然开口。
　　“嗯。你是……”
　　毛利五大郎摸着后脑勺，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王辑的名字，毕竟参战者那么多，王辑在这里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能够留下深刻记忆的地方。但旋即记不起名字的他摆摆手，“无所谓的，那个兽化骑士不比墓地的那位强敌厉害多少，我们也能够解决的。但我的意思是现在既然已经集合，那就可以一起走。没必要在已经没指望的事情上耗费时间，不是吗？反正现在有飞艇，我们一起过去的话，也能在前往下个篝火地点时，收拾那些空中的妖怪，不是吗？”他摊开双手说道，“反正你们在这里等也没什么用，有胆子就进去挑战试试，但进去就相当于自裁出局，你可得想清楚了。”
　　“我们无法进去，因为里面的挑战者还没有死，我们没有进去干涉的权力。”
　　王辑正色回答。
　　如果不是诸神国度有隐形的法则限制，王辑早冲进去把那个所谓的强敌干翻在地。
　　“没死吗？那也快了。”
　　五大郎满不在意地说道。
　　“喂，你们要抹防晒霜吗？”
　　阿蕾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飞艇上方，站在边缘的围栏后向庭院里的猎人们喊道，此时的她早已经不是那身作战的紧致皮衣，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泳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修长的身影极具诱惑力。“要抹要抹！”星际盗圣连忙举手，乐不思蜀地朝着飞艇过去。
　　“那你们可以先过去，我们组可以稍等，等到确定他们死亡后再离开。”
　　悟道者靠在饮水机边突然发话，说话时墨镜扫向一刀和王辑，举止表情有询问的意思。“当然，我不急。”一刀答应道。
　　“我也可以。”
　　王辑平静地说。
　　“那其他人呢？”
　　毛利五大郎望着其他人。
　　“还能怎样，人家都乐不可支地走了。”
　　风暴烈酒面部的毛发张开，望着星际盗圣兴高采烈蹦跶地身影，只得无奈地转身向巨人交流，然后让巨人起身，往城关的方向过去。“那我们也跟上大部队吧？”圣歌主教询问地眼神看着自己的队员鲍里斯和小蜜蜂。
　　得到肯定后，他们也起身离开，跟上了毛利五大郎。飞艇上第一组的猎人们也相继下船，决定一同下城关去处理那位兽化的骑士。王辑自始至终并未见过那个骑士，但他依然不感兴趣。等待其他猎人都走远时，扛着炽天使之拥的安米轻蔑地看了眼雾门前还要等待的三位猎人。
　　“你们呀，浪费时间。”
　　丢下这句话，安米也走远了。等待其它猎人都走远后，悟道者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水，一饮而尽后，靠在饮水机边上，突然说道：“不理智，不够理智。”
　　“嗯？”
　　王辑看向悟道者。
　　坦白说，这两位主动表态愿意留下来看候情况，已经在王辑的意料之外。他想不到这两位有任何留下来和他一起等待的理由。
　　“对基本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仍然保留态度，非要到最后确认不可，这种表态不是很理智。”
　　这时一刀也说话了，他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从正常的心理角度去猜想，留在这里观察不是在确认目标的确实死亡，着眼确认计划的实施；就是有太多不甘心需要完全确认自己的失败；无论哪样，对自己身份的保护都不是那么理智，不是吗？”
　　说到最后，一刀看向同队的两人。
　　“是啊！但现在无论怎样去选择，既然都已经泄露了态度，不硬着头皮做下去，反倒临时后悔跟着大队伍走，那才是真的畏惧和胆怯，恐怕这样才是真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是吗？”
　　悟道者莫名其妙地回答。
　　“是。”
　　一刀的机械臂弹出金属刀，开始擦拭。
　　“你们两个再说什么，一套一套的。”
　　王辑的神色更是莫名其妙，看着两人乱七八糟的对话。他知道两人话有所指，但这时最好的态度莫过于装傻充愣了。从夜里他们同批醒来，王辑就发现这两位在不断的相互试探，从悟道者递给王辑的第一杯水被拒绝，到后来一刀将自己的机械眼珠子交给王辑装载语言，期间言语试探对话不断，原本王辑还对此保有谨慎态度，但现在他看开许多。
　　因为这两位的相互试探档次和段位还是太低了一些。
　　在王辑看来，也就是奥菲诺德级别对抗的正常水平，与现在动用诸神国度规则坑陷猎人的议员相比，这种试探层次太低。从悟道者第一句尴尬的“口渴吗”，王辑基本就知道这是悟道者在强行装议员勾引潜在的议员出手，而一刀后面的话多也明显是在找主动权，像是真的上当，直到他当着悟道者的面，找机会将眼珠子交给王辑为止，悟道者突然提醒王辑，让他记住这里的一切接触，杀了个回马枪否定了自己先前伪装的议员身份，与一刀出现对立。
　　看样子就像是两位议员成功接头暗号再到被套路，很精彩，但没有实在的意义，可以说从根本就忽略了议员对暗号的基本原则：杀人。而且交代的暗号必须要和自己如何杀人有关，就像曾经在奥菲诺德时，那句“我不会受伤，我的伤口都在别人身上”一样的话。
　　因为没有实在的杀人行为，即使在倾向议员方面，发言也是不可能被一位真正的议员所认可的；而且不能证明杀人关联与逻辑，也无法表明自己身份。悟道者与一刀眉来眼去多少回，抛出的暗号信息量惊人，却没有一个有实在的落点，与本次事件能有确切关联。
　　这不是嘴炮是什么？
　　上次在奥菲诺德王辑的伪装之所以能成功，就是通过和不同人的交谈证明了杀人行径是自己做的，甚至在面对维罗妮卡时，是真的动手杀人来取得议员新人，从而才从不同方面取信和攻陷不同议员的信任，造成他们自相残杀，最终干掉竞争者来结束整个前哨战。
　　这两位空口无凭说了半天，却没有在事先放出任何与本次突发事件有关的言辞，所以他们就算有议员式的发言，也是不足信的。目前情况是悟道者勾引出一刀的议员行径，并开始默默发力怼，但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就没怼到正点上。
　　想想就知道，哪位议员会开局在看到有同伴嫌疑的猎人后，就主动贴上去爆自己身份的，就连在奥菲诺德都得有杀人考验，在这里更不会这么愚蠢，而一刀犯下的这个错误，在白天时饮水机悟道者也犯了一次，他在星际盗圣向阿蕾献玫瑰时，主动向盗圣暗示自己是同伴。
　　盗圣不喝他的水，他这样做就已经为自己拉嫌疑，但还仅限于演员；盗圣如果是议员而且是那种极为激进的流派，直接喝了他的水然后放弃理智被附身，悟道者就可以主动自裁出局了。
　　都是相互套路，但王辑认为，恐怕悟道者从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出局准备，毕竟他这种办法失败的话也只是他犯蠢，而成功的话，可能会勾引出相当部分的议员。这两位一直再强调诸神国度的对抗是最高规格，而他们的表演却太拙劣。直到真正的议员出手，王辑才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厉害。这个议员拥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完美的掩护了自己做出的事情。
　　“而且他在成功后已经趁势离开了，根本没可能留在这里陪我。因为我的不理智可以用新人身份去掩盖，而他们这两位不是还在相互怀疑，就是认为我这个参战新人可疑，呵呵。”
　　王辑暗中摇头。
　　以他对诸神之国对抗的看法，包括到目前议员所真正做出的事情，他觉得这位做出事情的议员是不会和他一起留在这里的，因为身为议员，从他神不知鬼不觉做出这种事时，他的目的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无论事情发展什么样，他都不需要再去时刻关注。
　　因为从迷雾将殿堂笼罩起，剧本就已经按照这位议员的想法开始走了，接下来根本不再需要他去做任何事，他根本没必要因为悟道者所提出的理由，认为对被困猎人有执念的猎人可能有选召身份，就留下观察。
　　没必要，因为那是恶灵要做的事情，事情到此已经和议员没有关系了。再坚持留下来，只是徒增自己的特殊身份嫌疑而已。但很显然，与王辑同队的这两位猎人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反而将思维落入了相互之间的博弈里，看不清事实。
　　大概一刀在想，这位悟道者摇摆不定需要观察，而且新人老王确实对雾门后的事情有关注，所以按原则和公约可以留下来；而悟道者则可能认为这件事情是一刀干的，所以要将他独立出来，至少让他少得到魂，至少不会让议员在这里得到生命进化。
　　两人的勾心斗角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他的目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杀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是绝对有明确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让恶灵附身。也许猎人本身是打不过那个强敌，但面对强敌被打的破绽重重，精神崩溃就不同了。那样的恶灵就有机会附身。是，我假设猎人确实是无法战胜这位强敌，但如果是那位恶灵，那位生前是终结时代的黑暗之王呢？”
　　王辑望着远方的城关，直到其它猎人进入那里，城关的大门关上，涌动的白雾将门遮蔽。星际盗圣、风暴烈酒、灰石王、鲍里斯、小蜜蜂、圣歌主教，这六位猎人的名字一一从他脑海中闪过，这六位里面一定有议员存在。
　　去掉灰石王、鲍里斯这两位王辑知根知底的猎人，范围可以再进一步缩小到星际盗圣、风暴烈酒、小蜜蜂、圣歌主教身上。如果之后灰石王与鲍里斯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他怀疑的破绽，那范围基本可以锁定这四位猎人。但坦白说，这四位的嫌疑程度都一样，他们没有任何一位有逾越和超出常规的地方，能够让王辑有理由相信事情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有关联。
　　但这也就是厉害的地方。
　　眼下，王辑知道殿堂里面的事情会结束的，他知道里面肯定会有猎人战胜强敌，最终活着从里面从出来的，哪位活着出现，哪位就怕是恶灵的附身者。抱着这样的想法，王辑回头看向雾瀑，这一望那迷雾已经散去，只见浑身衣着残破的飞人陆老千，和变成巨熊的自然之女，将已经重伤人事不知的游侠奥巴马从门里面费力地拖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八章 拷问
　　听到背后有声响，听力敏感地悟道者猛地回头，一眼看到成功从雾门内逃出来的三位猎人，他下巴留着的一小攒胡子耸动了下。
　　“你们……”
　　三位猎人的出现对他而言已经等同奇迹，悟道者起先只是打算在这里观望，他根本就没指望被困的猎人还能活着出来，如今看到这三位，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先想办法救他，这小子距离死已经不远了。”
　　陆老千将拖着的游侠甩到地上，放开了这位已经人事不省的同组伙伴，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软弱无力，看来是因为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让他的体力消耗非常严重。在他身旁的自然之女从巨熊恢复成人身，一股毛发烧焦的气味从她身上弥漫出来，那是她的衣物被火焰严重熏烤后产生的味道，同时兽皮衣物也多了很多被切割的破口，而破口露出的皮肤上也出现了许多尺寸恐怖的伤疤，看上去刚愈合不久。
　　他们三位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自然之女受伤很多，现在恢复成人类形态，脸色也苍白的像张白纸，原本深重的唇色也完全失去了光泽；陆老千也是一身衣衫褴褛，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至于那位游侠，他是最惨的，下身已经呈现了烂泥状态，昏迷不醒，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基本随时脚会踏过鬼门关。
　　王辑举目望向殿堂内部，巨大的宫殿内部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将宫殿里的一切点燃。“我恐怕是无能为力，得等那位圣歌主教，但他现在正在城关参战。”他说。
　　“那个兽化骑士处理很快的，我这就去到那里准备通知他们。”
　　一刀回收的四条机械腿迅速弹起，给王辑他们打过一声招呼后便弹起偌大的机械身躯，向着城关方向快速弹跳过去。
　　“应该来得及，能保他一命。”
　　悟道者摇摇头，莫名地叹息道。
　　……
　　前哨战第1日下午；1组猎人成功拿下城关兽化骑士，通过天堑来到城下，清理打开了城下聚落的要塞门，点燃了篝火后撤回祭祀场。猎人们最终没有趁夜冒险提高世界探索的进度，只要灵魂力量收集足够，任何在祭祀场外多余行为，都是在拿自己的安危看微笑。
　　夜色来临之前，圣歌主教用自己的圣歌奇迹治愈了游侠奥巴马，这时已经天色渐暗，阳光的光线已经严重不足，尽管还不到夜间，但毛利五大郎作为参战猎人中最有声望的猎人，毅然决定全体回归祭祀场，等待明天的探索。
　　这次再没有人不买他的账。
　　通过篝火传送回到祭祀场内时天色已暗，猎人们相继将自己收集的灵魂力量投入王座下的火炉，这些火焰的持续燃烧，能够保证中央篝火的不灭。王辑一整天都没有收集多少灵魂力量，当然是全部拿出，而收集灵魂多的，则要负责补齐剩下的灵魂，来保证第二夜的安全国度。总得来说是有猎人有收获，能够积攒下到防火女那里进化生命的灵魂力量，而多数猎人都没有这个机会。
　　当然，王辑对这点并不多关注，他更在意的是篝火会议。现在距离正式进入睡眠时间还早，在这段时间内猎人全部都在祭祀场，没有探索的情况下会议绝对是必须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第一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多了。
　　果不其然，在只有安米和荆棘王女两位美滋滋地通过防火女的“点化”，进化了自己的生命后，毛利五大郎率先就在篝火旁坐下来，其它猎人也都在祭祀场内相继找位置坐下，除却灰石王因为体型过大，只能留在祭祀场顶部过夜外，猎人基本全部集结在此。
　　“等等我，我来了。”
　　安米提着炽天使之拥，在被防火女接触了她内心的黑暗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突然变得特别好，兴高采烈地冲到篝火旁坐下来，守在毛利五大郎的身边。
　　“各位，按分组将自己组遇到的情况都说出来吧，一整天的探索，包括各种细节。陆老千，你们组最后再说。”
　　毛利五大郎优哉地在篝火旁泡了杯茶，开始主持整个会议。陆老千他们三个都没明确表态，算是默认了安排。
　　“第一组就由我来说吧。”
　　安米主动举手，“我和艾德琳、蛇女一队，跟随一组探索目的，我们一路走的都很小心，将看到的智慧阴影都杀掉了；在一个山谷里面，我们三个打死了一只大型结晶虫，从它身上扒掉了些材料，拿到了在铁匠那里强化道具的材料。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完成这些后我们就回到组里，跟随大部队一起传送前往高墙，我在到城下时率先去寻找二组猎人的下落，然后跟随大部队进入城关，解决掉兽化骑士，一同前往城下聚落，点燃篝火，然后回来。探索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她的发话算是代替一队做了全部探索说明。
　　“没有补充。”
　　“没有补充。”
　　艾德琳和蛇女全都认可了她的发言。
　　二队由荆棘王女发言：“我们主要负责面对强敌，探索自由，后续事情基本一队相同，没有任何意外可以说明。”
　　阿蕾和船长都认可了她的话。
　　“我们在目的探索也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是常规进行。”
　　三队四队都是一样的发言，前往墓地探索的一组猎人基本都是平稳开局和过度，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值得一提。到第五队时，悟道者也说正常探索流程，没有值得注意的点。第六队在场的只有盗圣与熊猫烈酒，他们的探索收获很可观，比如星际盗圣得到了食人箱，他现在明显有剩下的灵魂力量，但没急着马上给自己进化生命，而是节决定留在以后的火焰延续。第七队的鲍里斯发言，也是以正常开局为基本态度。
　　到此只剩下了遇险的陆老千一队，然而就在这时，篝火边握着茶杯的毛利五大郎却低下了头，背部弯曲，出现了昏沉的颓败精神状态。
　　“毛利先生。”
　　安米关切地唤了他一声。
　　下一秒，毛利的呼噜声突然响起，好像过山车般拉的极长，且升降极不稳定，祭祀场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安米一时也不知下句该怎么提醒这位受诅咒的名侦探，可是突然呼噜声就停下了，毛利五大郎依然是沉睡的姿态，甚至嘴巴都看不到张下，却发出了声音：
　　“我决定暂时先就此打住，将陆老千队的事情再往后推一下，留作核心事件进行讨论。我们先解决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将一些微小的误差彻底排除，然后再论陆老千一队遭逢险境的核心事件，将好戏留在后面。”
　　在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五大郎突然抬起头，昏沉的眯眯眼看向星际盗圣，“猎人星际盗圣，请告诉我你在白天介绍自己身份时，为何要向猎人阿蕾献上玫瑰。你明知道在这里，猎人不会轻易接受其他猎人的任何东西，但还要这样做与表态，原因何在。请拿出一个能够说服我们的理由，否则你将被列入嫌疑目标内，随时根据情况投票让你自裁出局。”他的声音一改昏沉，变得郑重许多。
　　“怕不是被附身了吧。”
　　王辑看着状态很奇特的毛利五大郎，对其状态有所怀疑。尽管他知道在祭祀场内，拥有神王保护的情况下，沉睡者是不会被附身的。
　　“第一，阿蕾小姐的美丽打动了我的心；相信在座各位对阿蕾小姐的美丽没有任何疑问。”
　　星际盗圣平静地说起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伴随着第一个理由出来，坐在角落抱腿听话的阿蕾也禁不住微笑起来，盗圣借机向阿蕾再度使了个眼色，暗送秋波后，理智冷静地说出了第二个原因：“第二，我这样做也有可能会吸引议员对我进行关注，从而让我可以获得有效信息，来帮助猎团成功度过这次前哨对抗，找出潜藏在我们里面的议员。”
　　毛利五大郎说：“现在你这样做出的解答，表明自己想法的同时，其实也就放弃了你试图混入议员体系的想法。也就是说你不再具备取信议员的可能性，你的第二理由在你刚才的发言之后，也不再具备任何效力。”
　　“其实第一理由更多。”
　　星际盗圣微笑着说：“第二理由在当时我的思考中，更多是为第一理由找出的借口而已。各位对我的性格不够了解，其实我并非只是个单纯的小偷，毕竟我的名号在此。我更多情况下扮演的是偷心贼，盗圣之名，其实真正的含义还是情圣。当然，我不认为我的第二理由就完全落空，因为在我的玫瑰后，那位悟道者也给我水来做暗示，非常直白。我认为我的举动很可能钓到大鱼，所以希望会议在询问我时，也不要放过其它可疑的点。当然，我没有任何逃避嫌疑的意思。不管猎团和青铜议会双方会如何看我的情况，我都决定对阿蕾小姐展开我合理的追求。”
　　话到最后，盗圣的目光看向饮水机旁的悟道者。
　　毛利五大郎没有马上被带节奏，依然咬住盗圣要进一步确认他的态度：“如果你的举动影响树阵选召猎人的最终决断，或者你现在的发言被议员利用，你还会坚持刚才的发言吗？”
　　“如果确实影响和被利用的话，我会主动自裁出局，来保护我们猎人立下的对抗公约与规则，留下空间为树阵选召猎人做判断，并保留我的帅气与尊严，给自己的心怡者，使我光明伟大的形象永远长存。”
　　盗圣自信回答。


第五百八十九章 黑影
　　前哨对抗第1日尾声，篝火会议。
　　王辑安静坐在祭祀场边缘，听着毛利五大郎对星际盗圣的连环拷问，不得不说这位侦探是有两下子的，他目前进行的事情，将对对抗所有参战者有着相当积极的作用，可以明确其中太多没有必要的细节误会，将整个对抗明朗化。
　　“在座所有猎人包括青铜议会议员将记住你的发言。”
　　至此，毛利五大郎对星际盗圣的询问伴随这句话说出口后彻底结束，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悟道者身上，来攻击他所表现出的议员行为。
　　“请对刚才星际盗圣所说出的，你递水发议员暗号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让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并在今夜允许你不用自裁出局，继续留在前哨战场推动整个对抗。请注意，你在目前被星际盗圣认为是钓出的鱼。”
　　毛利五大郎的措辞犀利。
　　他的转移鱼针对很有逻辑和章法，这样的拷问能够逐步为旁观者攻击第1天内有嫌疑行为的猎人，借会议的众人举火气势，强逼嫌疑猎人进行表态与解释，从而让旁观者有更清晰地认识与思考。坦白说这种规则履行者在前哨对抗中非常需要，但王辑认为，唯一的不足就是这种角色必须得让参战者扮演，而参战者既扮演运动员又扮演裁判，就完全掌控了对抗的节奏与风向，如果这个角色被青铜议会所牢牢掌控，而且把握身份的议员能力足够强，足以对树阵选召猎人方面造成强大杀伤力。
　　这个位置对参战势力无论哪一方都很重要，可以说在前哨对抗中，是一个必须争夺的点。摆在王辑面前的情况就是，他除却需要去提防恶灵附身和找出议员外，还要保证带节奏角色是表里如一都站在猎团阵营的，否则……
　　“我的目标同样是为了试探。”
　　悟道者很肯定地说道：“因为当时星际盗圣的作为很值得怀疑，所以我便有尝试与其沟通的想法，来进一步证实和确认他的身份。这种举动诚然冒险，但我不认为自己的举动，足以影响到树阵选召猎人的最终决断，因为直到目前为止我除以递水为信号外，没有做出任何其它出格的事情，而就目前的情况，今天发生的核心事件与我所伪装的议员信号没有任何关联。”
　　“确实如你所说，今天的核心事件与你所放出的暗号没有任何联系。你的伪装在议员方面看来也确实不具备任何的说服力。截止到目前，你和星际盗圣的言辞举措都纯属嘴炮，确实并不具备实际的意义。那么请问，你认为自己这种行径可以钓到议员的可能性有多少？”
　　毛利五大郎肯定了悟道者的回答，但质疑却不会因此而结束。
　　“可能性不高，但值得尝试。”
　　悟道者回答。
　　“值得尝试吗？很显然你的举措没有任何收益；而星际盗圣的举措收益到的是没有意义的你。盗圣的出发点其实在我们看来，更多是以猎人阿蕾为追究目标而进行的尝试，他的行为尚且可以理解为假公济私，纵然有失误，也有可以理解的出发点，你呢？”
　　毛利追问。
　　“我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悟道者一言既出，所有猎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这里。
　　“在夜晚第一次苏醒确定分组批次时，我与猎人一刀、老王两位同时苏醒。在苏醒期间猎人老王流露出初次参战的新人本质，发觉这点的我决定以新人作为诱饵，尝试确认与我同组的猎人一刀身份；我进行了同样的递水尝试，但新人也有基本的意识拒绝。但后来在我们的谈话探底里，一刀抓住机会将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交给新人老王装载语言，我有理会怀疑，在这个举措里他可能对新人老王做了些什么，而由于过程谈话异常顺利，导致新人放松警惕，从而接受了猎人一刀的眼珠，装载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但我怀疑，这里面不一定是只有诸神之国的语言翻译系统。”
　　悟道者很认真地说出了夜晚发生的事件。
　　“饮水机悟道者说的事情是否发生。猎人一刀、老王，请告诉我们。”
　　毛利五大郎向王辑、一刀求证。
　　“有。”
　　王辑点头。
　　“有，但并非他所形容的那样，是我利用了新参战者的语言需求，而趁势部署。事实上给予新参战者一定帮助，在我看来合乎常理。”一刀面不改色地回答，“更何况，因为悟道者这些证词而被招惹怀疑的我，如果真的是议员身份，此刻完全可以通过对新人的部署，两人集体否认悟道者的说法，届时完全可以逼他自裁出局。但我没有议员身份，所以我并不选择这种办法。”
　　“你为何会认为你如果是议员身份，就可以部署新人老王。从而做到两人集体否认掉悟道者的说法，这点我们很想理解清楚。”
　　毛利五大郎的矛头指向一刀。
　　“很简单，因为在这里的对抗与其它前哨对抗不同；在这里青铜议会的行动主题并非是寻找同伴、确认树阵选召猎人为中心展开的。参与诸神之国前哨对抗的议员，更多是以恶灵为核心主体展开行动，即让恶灵完成附身，查识猎人身份。所以他们对猎人的影响，必定以影响心灵、攻击意志为主要特性。我如果是议员，势必此刻已经能让老王失去理智，听从于我，或者在白天时已经让他被附身成功，我们完全可以联手来对悟道者进行排挤。”
　　一刀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到最后，第1日的核心事件并非围绕我们而展开，也没有按常理落实到我的身上，比如说此时新人老王按悟道者猜测，此时应该已经被恶灵附身成功。可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机会发生，而白天在我们队等待观察陆老千队伍情况时，我与悟道者有明显的牵制关系，他所猜测的我的部署全都没有发生。我想这已经能够证明，完全是他自己带来了节奏，套路了自己。”
　　“你的辩白很有参考价值。今天的核心事件我还放在最后，而你与悟道者的潜在博弈，已经被事实证明没有任何意义。”
　　毛利五大郎毫不否认一刀的逻辑，并将目光重新汇聚在悟道者身上，说道：“我有80％的把握，确认你不是议员身份，但你的智商与行为，已经对本次前哨对抗的公约产生影响。鉴于本次前哨对抗第一天才刚结束，而且眼下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面对，我想猎人可以对你进行暂缓处理，留待观察。”
　　“但我没有任何留恋战场的意思，如果各位都希望让我出局，我可以马上申请神王裁决，自裁出局来维护猎人对抗秩序不受破坏。”
　　悟道者立刻做出表态，证明自己随时可以主动出局。
　　“我能否将这句话理解为，你在成功完成自己的目的后急流勇退，为了不暴露更多破绽，从而影响最后树阵选召猎人的终结投票。”
　　毛利五大郎的言辞尖锐异常，在悟道者表态后抓住机会进行穷追猛打。悟道者一时语塞，说不上话来，因为毛利的话实在太过尖锐，他怎样再去表态都不对，否认会让自己显得气急败坏，认同则更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所以我们决定对你进行暂缓处理；但是饮水机悟道者，我现在可以很坦白对你发出通知，就是你目前已经成为议员下次行动的替罪羔羊；议员下次行动很可能会拿你做文章，所以到时事件牵连到你的话，那就将是你的出局时日。我现在只能通过自己的推测，来向隐藏的树阵选召猎人传递信息，告诉他们，你目前的表现仍然只能以自作聪明者来作为概括，在接下来的前哨对抗中，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自作聪明的举动，到时将你作为议员抹杀是小事，让战区出现沦陷区，神明时代的恶灵前往我们的时代，那才是真正的恶果。”
　　毛利的逻辑依然清醒。
　　“我接受。”
　　悟道者默默接受了来自毛利的评断。
　　“哇，毛利先生你可真厉害。”
　　安米由衷地佩服。
　　年龄不是很大的她其实对目前祭祀场所进行的会议，刚才一系列对话与博弈给搞懵了，但她所敬仰的毛利五大郎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却显得十分游刃有余。现在的他坐在篝火旁面对在场所有猎人，明显有一种统御全场的气魄在，这不禁让作为迷妹的安米佩服不已。
　　“核心事件。”
　　毛利五大郎说出了这四个字，在场的猎人精神和关注度都提高了些。解决完了杂事，终于要到最重要的环节了。气氛稍微变得严峻了些，至少所有猎人的注意力都提高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毛利将关注度正式放在了陆老千他们队上。
　　“请告诉我们，你们在领取小环旗时发生的事情全过程。”
　　他说。
　　“黑影。”陆老千回忆事件的神情凝重，“我们再与主祭交流时，主祭头顶的楼梯突然坠下来，砸死了主祭。我当时抬头去看，那大殿二层有个黑影，真的就是个漆黑的影子，他踢下楼梯砸死主祭，然后消失了。没错，是消失而不是逃走，它原地消失，让我们没有追击的余地，我们背后的大门关上，那个强敌就从殿堂的顶部，从黑暗的漩涡中出现……”
　　突然，祭祀场边缘与会议无关的防火女开口，幽幽说了这么一段话：
　　“灰烬大人，你回来了。”


第五百九十章 处理
　　伴随那句“灰烬大人，你回来了”，在场的所有猎人神色都出现了变化，没有其它话语的出现，能够比听到这句话后更让猎人感到形势急迫的了。坦白说，恶灵一晚只能知晓一位猎人身份，看似并不快，但如此积累下来的话，倾向青铜议会的雪球只会越压越大，直到演变成雪崩彻底让这次对抗一边倒。
　　在场每位猎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但展开的篝火会议却不能这样简单结束。毛利五大郎完全不在意猎人们的表情变化，继续针对飞人陆老千一队进行提问。
　　“自然之女，你是否认可飞人陆老千的话。他说是一个黑影，你是否看到了？”
　　毛利首先要确认陆老千的话没有问题。
　　“是的，他说的没有错。我没有第一时间观测到黑影，但是当主祭死去时，我正好看到大殿上层，那个黑影的消失。那确实是个黑影，根本看不清面貌。如果当时不是大殿内部还有些照明的蜡烛，很难观察到它的存在。”
　　自然之女肯定回答，表示认同陆老千说的话。
　　“游侠先生，你能否为飞人陆老千说的话作证。”
　　毛利询问被治疗好的游侠奥巴马。
　　游侠说道：“当然，事实上我认为我发现的比他们两个都还早，但那个黑影做事太快，我本要开枪将它打死，但根本没机会主祭就已经身亡，然后强敌出现，那个黑影达到目的后主动消失，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只能先想办法应对强敌，保住自己的性命。”
　　“很好。”
　　毛利肯定地说道：“接下来请你们为我讲述你们攻克强敌的经过。游侠，从你这位负伤者开始。不求详细，但要真实。”
　　“好。”
　　游侠点头，说道：“那个强敌是个带着头盔的女人，至少从身材看是这样的。她的体型很大，攻击速度非常地快，在相对狭窄的空间里作战，我们其实很难跟上，而且我的身法技能在这种环境下不好施展，所以就一直游离在边缘打枪，但说实话，我的子弹对她能产生的影响不大。自然之女通过德鲁伊知识变化，灵活地游离战场，保护我不被攻击；飞人陆老千是我们的主力，通过他的棒法知识技能。”
　　“没错，那个强敌虽然体型庞大，但确实非常灵活。我们在纠缠中打的很痛苦，我也没保护好游侠，让他被重创险些死亡，到后来就是陆老千一位猎人在与强敌纠缠，我在那时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最多就是使用德鲁伊知识，保证陆老千的生命状态与消耗，让他坚持不倒。”
　　自然之女接话。
　　“至于我的话，我就一直在和她绕柱走。”
　　陆老千表态道：“坦白说我的知识如果打到一定强度，就算正面打她也不是我对手的，但是就我一人和她正面硬打的话，我也吃不消。所以我就不断绕后，因为我发现她的姿态在后背并没有设防，都是通过调整身位来保护弱点。然后我就想办法跟她绕，有机会我就让我的大棒变大，趁机从背后捅她。她防住的话我就转移位置，重新找攻击点，总之就是绕后，绕后，不断绕后，最后一棒捅死了她。”
　　“……”
　　在场的猎人都说不出话来。陆老千说话的态度固然认真，但听起来总有歧义，以至于让猎人们不知该如何评断他的说法。
　　“听你的说法，打败强敌似乎很简单。”
　　毛利进行进一步确认。
　　“不是很难，但过程确实很消耗时间，我的知识技能消耗很厉害，如果没有自然之女的帮助，我恐怕也支持不到打败强敌的时候。”
　　陆老千回答。
　　“陆老千说的应该没有错。在黄石公园我和他聊过，他的主力知识技能都是来源于手机记录的知识强化，他最强的知识是手机给予的齐天大圣知识体系，在这次前哨战他也明显以此为参战知识来用。按他说的那样拼身位和消耗，他确实有可能战胜强敌。”
　　王辑暗自在心里有了杆秤。
　　“那我现在对你所描述的情况做出了两种分析。”
　　毛利开始做总结：
　　“第一种，你的主战知识技能确实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战胜过去众多猎人都不敢轻易挑战的强敌，击垮在在过去看来是绝不能触碰的血之教训；第二种，就是其实你已经被附身，之所以能打败那位强敌，完全是凭借恶灵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与记忆，从而保住了性命，成功幸存生还。现在，你觉得我所做出的两种分析，哪种更符合事实。”
　　“我没有被附身啊！”
　　知道自己被怀疑的陆老千辩解道：“这点游侠和自然之女可以作证，我自始至终都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根本不会给恶灵任何附身的可乘之机。怎么可能被附身？”
　　“他们在面对强敌时同样紧张，哪里能够完全洞察你的状态。”
　　毛利否认，然后询问你游侠和自然之女：“你们能够百分百确定自己在面对强敌时，自始至终都关注彼此状态吗？再进一步，你们能够为你陆老千做担保，确认他根本不存在附身的情况吗？”
　　“……，不能。”
　　两人沉默片刻，都只能做出相同的回答。
　　“但你也无法证明我绝对被附身，莫名其妙，为什么针对我。仅仅是因为我打败了你们这些弱鸡根本无法战胜的强敌吗？这是什么逻辑，你们弱怪我喽？”
　　陆老千的态度不满起来。
　　“请注意你的言辞，配合我们猎人立下的公约，不要试图意气用事。因为你目前任何情绪的话，都只会让我们更加认为你有可能被附身。”
　　毛利面无表情地提醒和辩解：
　　“另外强敌很难战胜这是事实。我们不否认你可能很强，但在这里更主要的问题是你的表现已经超出了在参战猎人意识中的常理存在。比较你能够通过队员配合战胜强敌，我出于理智会更偏向于你其实已经被恶灵附身，借靠着恶灵对诸神国度的了解，对自己曾经战争强敌的自信和经历，来战胜这位强敌。我当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你就被附身，因为这种观点太过自信与独断，但我想现在我有理由，通过所有参战者对你进行一个票选，决定你接下来被如何安排。”
　　“哦，那你直接说出安排吧。”
　　陆老千见状索性直接问出安排，没有再解释与争辩，因为对方已经说这样做没有意义，无非是给自己徒增嫌疑。
　　“如各位所见，防火女已经给出警告。恶灵现在已经附身成功。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里，飞人陆老千组是最异常的，他们三位合力打败了过去12位猎人集体面对都要团灭的强敌，这种实力超出常理。但就论到细节上，游侠被打到人事不知，没有圣歌主教险些死去；自然之女躲在背后不断逃跑和边缘观察，给飞人陆老千自然护佑，这都符合现实情况；唯独陆老千能够作为主力正面击败……”
　　“是背面击败。”
　　陆老千打断提醒。
　　“即使从背面击败强敌，也是一个超常规的事情。在我看来，这很有可能就是议员的成功套路。我在接下来说出一个可疑的议员恶灵联动逻辑供各位参考，但请注意这只是猜测，并不是事实。这个逻辑以自然之女为议员身份为基础，他们飞人一队三位猎人进入大殿，自然之女趁机放出烟雾弹，完成了初步杀死主祭的目的，然后假装又保护同伴不利，让游侠被重创人事不省，最后在给陆老千加持自然祝福时，趁机用了议员知识，攻陷陆老千的理智，恶灵顺势附身，和议员完成配合击败强敌。归来后做出伪证。”
　　毛利接着说出了一种推测。
　　自然之女惊讶地抬头，由衷莫名其妙躺枪的错愕。
　　“击败强敌可以收获很多灵魂力量，越强大的敌人身上所拥有的灵魂力量就越多，很显然，这次击败强敌的陆老千与自然之女必然得到了海量的灵魂力量。所以刚才我故意将飞人小队留下来专门做对待，没有让他们去进化生命，因为恶灵附身者去进化生命后会让恶灵与被附身者的灵魂更加契合，只要三次进化，就可以完全融为一体，无法主动驱除。”
　　毛利这般说道。
　　确实，从他回来准备篝火会议时，就特地留住了陆老千小队三人，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针对陆老千做出部署，他怀疑的议员自然之女只是捎带而已。
　　“为什么说我是议员？”
　　自然之女惊讶地问道。
　　“只是怀疑，而不是百分百确定，请别太激动。配合公约。”
　　毛利向她说道。
　　“所以在接下来的对抗天里，我认为我们应该对陆老千老持度关注，我们不能让他自裁，因为通过自裁来回避恶灵附身完全是断臂之举。我们只要做到对他的完全监控，不让他通过防火女进化生命，恶灵就无法在陆老千的身体中长久滞留。它完成自己的三次查询猎人身份后就会完全失去作用，在足够严密的控制下。届时恶灵想要有进展，就必须离开陆老千的身体，到时记忆留存，我们也能够从真正的陆老千这里，获取正确的信息。当然，不排除恶灵有持续附身蒙混过关的想法，但那没用，没有得到生命进化、灵魂完成融合的恶灵，是没办法跟随猎人传送离开这个世界的，它不想浪费时间就只能寻找下个可以附身的猎人，同样，议员也必须得为它找下个合适的附身者。这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使知道我们在引蛇出洞，议员也必须冒险这样做。直到他们这样做时，我们就可以解除对陆老千的监控和管制，毕竟那个恶灵的邪恶深重到所有生命的灵魂都对其抗拒，它没办法在同一次对抗中附身在一个猎人身上两次。”
　　“如果我没有被附身呢。”
　　陆老千无奈道：“你这样针对我，我是可以不在乎。但真正的恶灵附身者，这三天可就爽了。”
　　毛利说道：“所以这三天内，任何人都不得再与防火女接触来进化生命。已经进化生命的猎人和陆老千一样做监控处理。猎人安米还有荆棘王女，你们两位虽然没有嫌疑，但已经进化过生命的你们两位需要做出配合。”
　　“没问题。”
　　安米举手示意完全没问题，完全听从安排。荆棘王女也默认点头，算是遵从了毛利的安排。因为她们两个已经进化过一次生命，所以按毛利的意思，也将被列入主要监视目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收获灵魂多少，都不能再去进化生命。
　　如果被人发现，那就要被当成附身者处理。这种情况，看来是要直到等到恶灵被发现和赶走才能结束。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问题没有出现在我们主要监控的目标里面，且我们成功得到有关恶灵的线索，我们可以视情况来进行下一步推断和处理。但现在处于稳妥起见，德鲁伊，你现在被我列为重大议员身份的嫌疑人，但在这里的前哨对抗中，对于事态不明朗的情况我无法号召对你的自裁投票，所以你也将被列为观察对象，直到恶灵附身的情况得到解决之前，你最好不要在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明白？”
　　“明白。”
　　面对质疑，自然之女只能默默接受审查。
　　毛利说道：“各位牢记现在需要注意的目标对象，在今晚苏醒后如果是同一批次，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态。另外，恶灵已经附身成功，黑暗之王重新回到祭祀场，掌握了能够接触物质的媒介。在它附身的这段时间里，那些深渊的黑暗生物也会陆续在夜晚渗入祭祀场，各位苏醒时注意，黑暗之王的恶灵只有一个，但是它的手下，那些同样能够影响意识的生物将会到来。在正式确认附身者身份，赶出恶灵前，各位都小心些，别让事态再进一步恶化。”
　　说罢，毛利的身体突然向前一沉，他忽然就和睡醒了似的，打了个嗝挺起胸来，“事情解决了吗？哈哈哈哈哈……”他随口问着，哈哈大笑。
　　很明显，这是从侦探状态中撤离出来了。
　　“……”
　　王辑无言地望着毛利五大郎。
　　“他的思维很缜密，但是太过机械化。如果恶灵也是有个拥有智慧的潜在敌人，那么经过这么长久的对抗它势必会找出自己的致胜逻辑。很显然，毛利这套死监控办法，通过所有人都不去进化生命的办法来让恶灵无法离开诸神世界，在确认目标范围圈的情况下是很有用的。但是如果无法准确确定附身者的话，其实就是在浪费时间。因为除非能够持续到20天所有猎人都不进化生命，否则这就是一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而且因为这种追求稳妥，猎人会完全失去主动性，恶灵是可以提防，但议员怎么办，我们三个到最后怎么去投票选择议员。”
　　将出发点放在树阵选召猎人的立场，王辑在思考中发现，这位安排求稳的“裁判”太怕死，或者说太怕目前维持在前哨对抗参战者的平衡被打破，王辑原本会将希望寄与毛利，指望他能够做出具有建设性的安排，但现在看来，他的求稳安排完全锁死了一切观察点。
　　更何况，这一切还是建立在毛利的判断没有错，如果他的判断有错，那目前的一切都是将主动权交出，死保安全的徒然浪费时间。
　　“那我们就可以散了，各位想干什么都只管去做，但请不要离开祭祀场走太远，也请不要高兴到失智。”
　　毛利一脸开心地说完后，自顾自地开始喝酒，看得出来他这次来前哨战准备了很多酒，完全就是酒鬼的姿态。
　　篝火会议到此也告一段落。
　　迎接前哨对抗第二日的夜半苏醒前，王辑默默坐在祭祀场边缘思考了许多，他觉得毛利的安排和推测里还是有很多漏洞，就拿自然之女有议员嫌疑这种事来看，王辑觉得可能性就不高。
　　“因为太危险了。议员怎么都不可能通过可能将自己葬送的办法，来让恶灵附身成功。尤其是在这么招惹嫌疑的情况下，可以说完全就是在卖自己。我如果是青铜议会的一位议员，那我的基本盘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能够毫无问题的度过整个前哨对抗，让猎人发现不了我的身份，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只有确认这个基本盘的情况下，我才会追求更多。自然之女是议员的这种说法，很明显就不符合议员的立场思维。我更相信自己最开始的判断，做出这件事情的议员并不在陆老千队伍里面，而是当时我身后那几位猎人中的其中一位。”
　　王辑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
　　“但现在重要的一点，确实是确认陆老千的情况，他依然有被附身的嫌疑，这是客观无法避免的。今夜的名单可能就能确定这点，和他同批苏醒的猎人在寻找名单时，第一时间就能确定他的附身情况。到时那两位猎人自然而然就会做出应该做的举措，但我认为附身的也可能不是陆老千，因为就目前有自然之女作证的情况，他被附身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他觉得自己现在最迫切的一点，就是需要确认真正的恶灵附身者，相比于陆老千，王辑其实对那个一直不怎么发声的游侠奥巴马更怀疑。他是今天所有猎人里面唯一一个真正失去过理智、甚至失去意识的猎人，为什么没人会注意到他？
　　就因为他被打得濒死吗？
　　是，恶灵不会附身斌死者，但是当游侠被圣歌主教治疗和复原时，情况就截然不一样了。没有人在意死里逃生的游侠，这在王辑看来实在是个思维盲区。


第五百九十一章 意外
　　这次篝火会议对王辑而言，也并非完全没有任何收获。至少从对话中，他还是得一些猎人都没有否认的信息。第1，因为特殊缘故，恶灵无法在单次对抗中附身在一位身上两次；第2，恶灵附身后带来一系列深渊的黑暗生物，可以对猎人的意识产生影响；第3，就是诸神国度的对抗里，会尽量保留每位参战者的存在，神王裁决的存在，更多意义在于自保。
　　这次会议被毛利五大郎抓住太多可疑者，然而毛利并没有逼迫他们全部自裁，事实上想要在第一天结束就逼这么多猎人主动退出完全不符合现实，这样造成人员锐减不谈，也会为最终树阵选召猎人的票选带来巨大困难。
　　王辑认为，很可能就是这种现实情况，造就了猎人队伍里会出现个别人毫无团队意识的情况。总之，王辑对这种现实不会追究，因为一味求稳不主动出击，只会让自己对信息更加闭塞，他现在会将更多注意力放在那位游侠身上，注意他的问题。
　　夜深。
　　……
　　前哨对抗第二日；凌晨2点；祭祀场。
　　王辑醒来是在第三批，安米与自然之女与他同批醒来。昏黄的篝火旁，三位猎人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按规矩，看住自然之女，然后在祭祀场内外走一圈，确认名单情况。然后回来守夜。注意保持精神集中，开启所有官能道具。”
　　安米看样子年龄小，却是最有主动性和话语权的，对此王辑和自然之女都没有质疑，算是默认了这为魔法少女的指挥。三人在确定祭祀场内的猎人数量没问题后，一同离开祭祀场内部，开始对祭祀场内外进行常规探索。
　　祭祀场外的荒凉山坡上，隐隐约约在黑暗中站着众多的丑陋干尸。王辑是在发现了一些生无可恋的眼神在遥望祭祀场时，才发现了那些身影。在登上屋顶的楼梯边时他回顾了一眼，看到了那些骨瘦如柴的身影，连同一些莫名其妙的发光黑影。
　　“无论你看到什么，都当没看到，看住你应该看护的人。”
　　前面的安米提醒王辑不要走神，看到她们两个需要重点关注的自然之女。
　　“哦。”
　　王辑的回应很淡漠。
　　将祭祀场内外除宗教徒休息区域的其它地方都走了一遍后。在钟楼的石桥上，王辑得到了第二日的名单信息：
　　第一小时：海螳螂、五根大师、二船长；
　　第二小时：鲍里斯、奥德琳、圣歌主教；
　　第三小时：老王，自然之女，安米；
　　第四小时：阿蕾、风暴烈酒、星际盗圣；
　　第五小时：蛇女、不死圣人、飞人陆老千；
　　第六小时：艾德琳、荆棘王女、游侠奥巴马；
　　第七小时：德兰剑圣、饮水机悟道者、灰石王；
　　第八小时：毛利五大郎、小蜜蜂，一刀。
　　在这个时间得到名单其实并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情，眼下前哨对抗刚开始，王辑并没有足够的信息证明目前和他同行的两位猎人身份，因此冒险曝光自己身份来获得支持，并不是件很理智的事情。尽管就从概率上计算，他遇到议员的几率远没有遇到普通猎人的可能性更大。
　　三人回到祭祀场，重新坐在篝火边上守夜。魔法少女安米也是心高气傲，根本没有要和王辑他们说话的意思，受监控的自然之女也显得很沉寂，不想为自己引出其它麻烦。王辑注意到，无论是昨夜他的苏醒批次，还是现在，那位看守祭祀场的防火女都始终没有休息，一直保持清醒守在这里。那通道里的老太婆，以及后面的铁匠也都一样。倒是那位王座上的残废，被烧的不成人形的智慧阴影，他像是睡着了，而且说着些痛苦的梦话。
　　“她为什么用那种王冠遮住眼睛。”
　　王辑突然开口。
　　“怕吓到你呗，她是没眼睛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出乎意料的，沉默被打破后安米马上搭话，看来也是被这种沉寂逼得受不了。大约她造就想说话，但碍于面子不主动开口。
　　“哦。”
　　王辑答应，他想看出来的话很简单，只要调整引力透镜的相关功能即可，但如果这样做的话，他的视觉在能够穿过金属遮挡物时，势必也会穿过其它的阻碍，看到非礼勿视的东西。他没那么无聊会主动搞这种东西。
　　“自然之女，请问你能够将那个黑影的描述在详细地给我做个说明吗？”他转头盯向身旁的女德鲁伊，“我其实是比较相信你没问题的，因为我自己有更加信服的怀疑者。我想知道那个黑影更多的事实。”
　　“就是我在会议时所谈到的，漆黑的身影，隐于黑暗。”
　　自然之女的回答很简陋。
　　“没有更贴近的形容吗？”
　　王辑追问。
　　“诶诶！你别得寸进尺，现在不是了解信息的时间，而且你和她这么深对话，意图也不明啊。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明朗，最好都按毛利先生的安排来。你如果是议员的话，这么去问人家，很有想套出信息杀人灭口的表象。”
　　红发少女不满地挥起炽天使之拥，让王辑停止再和自然之女交谈。王辑对此不可置否，也就乖乖闭上嘴没再多问。归根结底这件事上他在已经附身的情况上面，只能付出观察的精力，而对于恶灵注定会调查猎人身份的事实，他无法干涉。
　　他所能做的，就是收集有关议员的信息，只有尽早确认所有议员身份才是最有效和正确的道路。
　　现在看样子，他是没办法多问了。
　　接下来的清醒时间里，王辑直到他们这一批苏醒的猎人时间结束为止，都再没有说话，那位暴躁的魔法少女对此也有些寂寞难耐，自己却找不到主动说话的理由，只能沉寂地让时间结束。
　　……
　　前哨对抗第2日；天亮。
　　天亮后猎人们相互核对名单，简单流程结束后就是探索时间，这次猎人依然进行了分组，没有全体通过篝火直接传达城下聚落。因为经过一夜休整后，那些在墓地和高墙的智慧阴影都会出现，除却那些特殊的强敌，生命或者说存在不能在单次对抗里重复出现外，大多数智慧阴影都会像不要钱的野草一样，割完一片重长一片，每天都能进行收割。
　　这也算是为猎人们有了固定的灵魂力量来源，因为对诸神之国的探索进度有限，20天内猎人们也不指望做出多伟大的探索，所以原本可以收割的灵魂力量，他们的核心意见是绝不放过。王辑按照这次的苏醒批次，被分配到第一组，前往灰烬墓地进行灵魂收割，而第二组则前往高墙，进行一次快速收割后赶往城下聚落，到时在那里等一组猎人到来。
　　另外还有个消息，就是因为飞人陆老千击败了强敌，墙下的殿堂内部楼梯，似乎也能够进入城内进行探索，但毛利暂时否决前往那里，他认为那条路线遇到的智慧阴影会很难处理，不如做对稳定“稻田”的收割。
　　和他一样，大多数猎人也都是这个建议，王辑原本对诸神世界和神明时代有一定兴趣，但现在这情况他也只能随大流。这一切他认为都只能等待，等待确认了基本议员的身份，将他们除掉后，如果时间足够，他就从防区召来自己的神王心火，对这个世界展开探索。
　　王辑跟随一组前往墓地。
　　相比高墙，墓地存在的智慧阴影几乎可以用难民形容，就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宗教徒，除了躲在角落里用弓箭外，几乎没有任何正面战斗力。全面的碾压和清理，一组猎人用到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小时，这还是在王辑一箭炸毁墓地后被禁止不让出手，五根大师慈眉善目用金钟罩铁布衫吸引仇恨、圣歌主教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看着的情况下，完成的快速收割。
　　王辑在这里得到了区区不过百的灵魂，因为这里的智慧阴影太弱，虽然数量多，但有其中一部分甚至已经不具备灵魂力量。
　　上午9点之前，一组便从墓地，直接来到城下的聚落等待高墙清理的猎人，相比于墓地，气势磅礴的城墙上要收集的灵魂力量则有很多，王辑他们没有在断裂带的边缘多等待，他们直接先进入聚落内开始屠杀，收集灵魂。
　　在这里王辑同样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以及他感兴趣的东西。
　　首先，高墙的雄伟神城是被巨树托上了天，而断裂带的前面则有无数背着壳好像乌龟的宗教徒，这些宗教徒就和当初王辑在地狱见到的，那些巡礼者的服装打扮很近似，但不同的这些宗教徒背着壳，据猎人们推测，那“龟壳”是用来防止在高墙上面，那些爆发的黑色巨蛇的爆发，而星空巡礼者的黑石碑是用来记录宇宙历史与编年。
　　这个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其次，他发现这些宗教徒大都已经石化成了雕像，就像是看到了美杜莎一样，这很有趣。因为王辑知道灰石王的皮肤也有灰色的石质感，在这里的干尸与智慧阴影，大都有这种情况，基本除却防火女与祭祀场的铁匠外，都有这种特质。
　　他们原来难道都是石头变的吗？
　　聚落里面，已经成干尸的村民对猎人们的到来也异常友好，看到陌生人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拿起刀具和各种武器上来伺候，送给猎人们灵魂力量，这些村民们大都也只会发出野兽似的干嚎，失去了文明标志的语言，它们本质上和自己关在外面被狗咬的干尸们没什么两样。
　　另外在简陋破败的聚落里，食人现象似乎也很普遍，王辑发现了这些村民大都在衣装格外华贵的肥胖宗教导师指导下，对燃烧的树木进行膜拜，聚落也到处可见一些铁笼，一个小铁笼里面关押就关押着好几个干尸生命，基本就和储存畜生一样，将人关在里面，而不少屋子里的血腥，也基本能让王辑发现这里的食人现象。
　　有可能食物短缺，也可能是与信仰有关，因为王辑发现偌大的聚落里还有不少干尸化的狗，这些狗都没有被吃完就先大规模吃起人来，王辑认为和宗教有很大关联，而且那些导师远比普通的村民更加热情好客，看到猎人，就会燃烧起身体张开双臂扑过来，要给他们一个火热的拥抱，而同为宗教徒的五根大师，因为承接了吸引火力的任务，这一路可没少神明时代宗教徒的热情拥抱，即使有强大的金钟罩铁头功，大师的竹子身躯也被熏黑了。
　　“阿弥陀佛，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要伤害我的同仁，要拥抱，尽管来找我。”
　　在导师们一派诡异的笑声与火焰拥抱里，五根大师陷入最热情的的左拥右抱中。
　　……
　　砰！砰！
　　在村落的一半山路上插满了巨大的钢铁箭矢，每一支的体积堪比一个正常人类的身高。在山路这边，猎人们的出现吸引了对面大量热情村民的注意，他们悍不畏死地冲出来，然后被巨大的箭矢砸成了肉饼，每一次有大箭落下，整个村落所在的区域都要跟着颤抖。
　　“这是个巨人在射箭，咱们现在贸然过去的话可能得被砸成肉饼，就算没事也得和那巨人生气。那个巨人其实是友好的，箭无虚发，能帮我们一直刷魂。咱们绕道从另外一条路下去。”
　　安米主动做出指挥。
　　海螳螂挥舞刀臂说道：“绕路？不存在的。我的头很铁，从来就没有因故绕路撤退的情况，我来前面给你们扛着看，你们后面跟着我走就没事。”
　　“恐怕是要把你的头砸到稀巴烂哟。”
　　安米拔出炽天使之拥，不满地说道：“反正就绕道走，从另一边下去。别只顾自己。你要执意这样，你就是下个要监控的目标。”
　　……
　　转道继续向下清理村落，王辑望过大地形，他赫然发现，猎人这一路行走就是不断往下走，从高到万物空阔、群山低头的高城墙头，一路下到现在这不见底的黑村地下，而且看情况似乎还要还要向下走，真不到这坑是能下到哪里。
　　因为某些地下通道实在过脏的缘故，猎人们最终没有钻进去看，而且据安米回忆，那地下也全是些恶心的老鼠和干尸，能给与的灵魂力量很少，她宁愿不要那么一点灵魂，也不愿意前往那里。王辑对此不予评价，因为有这位安米的缘故，他们的探索异常顺利，拥有一身绝顶魔法道具的安米几乎是以碾压态势，拿走了探索绝大多数的灵魂。
　　但蹊跷的是没人对她有意见，其他猎人没意见，王辑自然也没有意见。这一路上也都是这位红发少女坐在扫把上见人就杀，强势到所过之地不留活口，基本除五根大师要被宗教徒智慧阴影热烈拥抱外，其他猎人都是旁观看少女超神的。
　　王辑乐得躺，反正他觉得游历和观察世界更重要，灵魂有人收集的话他并不在意。
　　简单清理村落后王辑他们看到了一座钟楼，射箭的巨人就在那上面，安米主动上去和巨人交谈，解决了巨人对他们的敌意后，红发少女便从钟楼下来，决定继续清理村落，知道最后在村落修建一片打进山谷的宗教走廊里，看到一个雾门后，探索才算完成，整个过程用了大概三个小时。
　　这三小时王辑都是慢悠悠走的，沿路看风景，因为魔法少女安米的扫把来去如风清理太快，他连聚落都没怎么细看，走马观花的看看风景，多数地方都还没去，对整个庞大村落的屠杀便已经由安米一人完成了。
　　也难怪她有充足的灵魂力量进化生命，感觉所有资源都被这小女孩一个人给吃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二组。”
　　山体内的长廊，你安米作为一组里面最有主动权的猎人发话。
　　“我已经躺好了。”
　　星际盗圣熟练地将食人宝箱戴在头顶，露出了大舌头捶在胸前，因为阿蕾在场的缘故他忽然觉得不妥，便在并不宽敞的走廊中，艰难地拿出帽子，盖在了自己头顶。王辑默默望着地上不满的花朵，观察着这神庙意味浓重的地方，一声不吭。
　　……
　　中午之前，二组的猎人从高墙上赶了下来，除了灰石王因为体型过大，只能去和钟楼的巨人打招呼外，其他猎人都到来这里雾门这里。
　　“这里面有位强敌，但也不算多强，相对来说还算好对付，在我们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毛利五大郎说道，“各位都做好准备，一会儿尽快干掉它，可以的话我们下午就直接前往下个区域。因为这个大型村落过去后，在往下就是大沼泽森林，在那里就是探索的分水岭了，可能未来17天我们都在那里徘徊，但说不定我们早做准备，就能突破那里。毕竟除掉强敌后，就凭墓地、高墙、城下聚落三个地方，也只能勉强提供篝火的保护，大家到这里都要收集更多灵魂来进化自己，总不能没有收获，但是陷入泥沼的话，长久呆在那种黑暗区域，对我们来说很危险的，毕竟那里最适合议员做事，我们除非就靠着墓地、高墙、城下聚落三个地方吃本钱，放弃所有主动权来保虚幻的安全，否则在未来17天里是毫无建树的。准备好，我们就进去吧。那个老王，听说你的道具非常厉害，一会儿你就直接用自己的最强道具，干掉那个强敌。”
　　“可以。”
　　王辑对此并不拒绝。
　　“有多厉害，再厉害也没我的魔法快。”
　　安米骄傲道：“我的地火魔法一起，几秒钟就烧光那个巨树的所有蛋蛋，这里的前哨对抗我都参加好几次了，哪次我都是主力。”
　　“小姑娘真有志气。”
　　阿蕾举起拇指夸赞。
　　“那是。”
　　安米不屑道。
　　“好好好，我们进去。”
　　毛利不再愿意啰嗦，看得出来他们二组在高墙上清理也挺浪费时间，估计是被城墙上的正规军搞的够呛。见人员差不多都有态度，毛利第一个进入雾门，其他猎人先后跟着进去，站在了雾门后的巨大广场上，遍地生花，以及一些游荡的干尸，和广场远方一棵黑暗的大树，伴随猎人们进来，那棵大树突然就像是苏醒了似的，所有粗壮的根茎猛然一甩，碎石飞扬，众多拜倒在巨树树根下的干尸们直接被打碎了身体抛飞出去，偌大的根茎横扫整个广场，进场的猎人们纷纷四散退开。
　　“喝！”
　　坐着扫把上天的安米清亮地呵斥了一声，拔出后背的炽天使之拥，召唤出大量的火雨从天而降，点缀在复苏的巨树身上，却没有点燃这这课大树的任何枝干，陷入疯狂的巨树依然狂舞根茎，横扫整个祭祀广场。
　　“打它身上的瘤子！别攻击其它地方，没用的！”
　　毛利敏捷地在地上一滚，大声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它把蛋蛋都藏在背后和身体下面了，等我绕过去！”
　　魔法少女乘坐扫把绕过天空，想要攻击巨树的弱点。应该是弱点，王辑当听到他们说蛋蛋和瘤子这些话时，就能听出来这棵巨树是有弱点的，但是那些狂舞的根茎与触须，可以说是将巨树自己的主体掩盖的密不透风，很难去找到它的弱点位置。
　　“分散一下，因为有恶灵在，这些智慧阴影的投射力量都会更强大的。”
　　对诸神世界很有经验的毛利继续大声地指挥。轰然一声，狂舞的根茎砸烂了广场边缘的墙壁，混乱中，广场上膜拜的干尸们也拿起武器朝附近的猎人冲过去。征战强敌的探索也变得毫无章法与混乱不堪，到来的猎人们个个都很厉害，但因为彼此的配合度不高，第一时间并不能做出足够好的配合，饮水机悟道者一声一库，极快的身法穿过狂舞的根须，一记猛龙摆尾踢了个空，而核反应爆发的一刀探出能量刀刃，接连去切割好几段树根，但碰上去就像遇到了最坚硬的金属物质一样，被硬生生地把刀给弹了回去。
　　海螳螂哇哇大叫，挥舞刀臂直接撞上去，三角铁头撞在巨树坚硬的根须上，哐当一声撞的七荤八素，摇摇晃晃后退，然后被树根击飞。而跑得慢的不死圣人更是惨，直接就被树根砸成了烂泥。
　　“你们这样干什么？打个蛋啊！”
　　毛利躲在角落大声指挥：“别硬碰硬！打个蛋蛋！打个蛋蛋它就知道疼了！这么搞这老树皮都不掉血的！老王！你找位置射它蛋蛋，它身体下面全是蛋蛋！哎！你找方位再射……”
　　王辑没听那么多，他拉开月桂神弓朝着大树就是一箭，阳光箭直穿巨树身体，爆裂的雷霆瞬间就将大树炸成了碎片，同时也将并不是很稳的广场地面直接扎穿，他第一时间都没察觉到这里的建筑竟然这样豆腐渣，偌大的广场地面瞬间崩塌，他这才意识过来，这地面竟然这样薄弱，而且下面竟然是个大深坑。
　　大量的苍白魂迹在半空散开，没入猎人们的戒指，被炸裂的巨树碎片化为光粒消散，并未留下物质身躯，王辑一个瞬身落入地下，落在了边缘点满白色蜡烛的地下，其它猎人也相继用手段来着陆，这种高空降落对于大多数猎人来说都已经家常便饭了。
　　然而，当王辑所有猎人都能成功着陆时，却看到胖乎乎的风暴烈酒身体好像一枚炮弹似地，疾速俯冲向地面，砰然一声砸进黑暗地面，在幽幽烛火的照耀下，摔出了巨大的深坑。
　　“……”
　　动弹不得的熊猫人嘴角溢血，染红了脸上的白毛，他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连喘气都显得艰难，这一摔是真的让他粉身碎骨。
　　“意外？”
　　看到这一幕的王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但同时也对这个词产生质疑。


第五百九十二章 穴屋
　　地下穴屋。
　　伴随阳光箭爆裂大树，广大祭祀场的地板全部塌陷而下，王辑并未曾料到这偌大的祭祀地下面居然是广阔的挖空区，但他不知道是情有可原，那位名叫风暴烈酒的熊猫人却不是新人，他怎么也会不知道？更何况就算是他这样不知道的，都没有因为突然的陷落而中招，其它猎人包括兴冲冲来当猎人的也没有，怎么就风暴烈酒一人倒霉了？
　　噗！
　　已经没力气说话的风暴烈酒吐了口闷血，四肢轻微地颤抖了下，眼看就要蹬腿升天，圣歌主教羽毛似的飘摇降下，连忙拎着法杖冲到风暴烈酒跟前，亮开嗓子大唱圣歌，神圣的治愈光芒在幽暗穴屋里环绕起来，开始缓慢治疗风暴烈酒。正和那时治疗游侠一样，见效虽然慢，但治疗效果很稳定，只要圣歌一起，就必然能将伤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你可别死啊老伙计，好不容易前哨对抗来个你这样的国宝级猎人，就这样死了太不值了。”
　　毛利五大郎摸摸西装口袋，从里面掏出了烟斗，塞了团烟丝点燃，站在风暴烈酒身旁说道。
　　“是议员刚才出手了。”
　　小蜜蜂蹲下身站在穴屋边缘，闷头闷脑地主动提醒。
　　“我们当然知道，不用提醒。”
　　荆棘王女冷冷说道，态度强势。
　　情况很明摆着是这样，也确实不用小蜜蜂愣头青似的提醒，但王辑能看出来，提醒不提醒是一个意思，荆棘王女这强势的态度，真正的意思是不要讨论这件事情。知道怎么回事不讨论，和知道不知道议员干的是两回事。
　　知道但不讨论，这里面的意义就多了。
　　“大约是因为无法确认做事议员的手法，更无法确认议员的身份，所以贸然去讨论和指责，只会让猎人不理智地相互指责吧。或者说，让本来被怀疑议员身份的猎人得到更多的不利和没有理智的指责。”
　　王辑心里猜测。
　　“喂，意识清醒的话快说句话，别让我怀疑你。”
　　毛利蹲在风暴烈酒身旁大声说话。
　　“还活着。”
　　风暴烈酒嘴边的胡须抖动了下。
　　“那就好，你要是再装傻，我就得怀疑恶灵趁机转移到你身上了。”
　　毛利意味深长地说道，用指头弹掉了烟斗的烟丝，站了起来。他这句话有意无意，都有莫名地针对方向，站在远处的游侠脸也有些绷不住了，他主动开口道：“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是被恶灵附身的猎人？”
　　“我什么都说啊，你干嘛这么慌？”
　　毛利瞪大眼睛。
　　“没有就好。”
　　游侠耐住性子，甩了下辫子再没话说。
　　“等他起来后，咱们就从上去继续前进。咱们这批猎人的探索进度真的快，打这些强大的阴影存在都不费力气，话说老王你那个道具是真的强啊！小心收管，毕竟每次前哨战，参战者中总少不得一些小偷小摸的，而且多半可能是议员身份。”
　　毛利说着话擦着烟斗，等说完后在烟斗上一吹，将其收在了口袋中。
　　“话说你抽烟是什么动作，有什么意义吗？”
　　王辑突然开口，看完毛利整个抽烟动作后他对此有些感兴趣起来。因为他不记得毛利是个抽烟的人，在前哨战所过去的一天里，他也从来没见到毛利抽烟，更没有拿烟斗抽的范儿。现在他突然在风暴烈酒身旁抽烟，这只是随手的动作？
　　“当然有，这是侦探的解压物，还有着很多不能提的功效。”毛利微笑回答，“哪天你会领略到的，我这个烟可不是随便抽的。”
　　话音刚落，那凝而不散的烟雾便在空中散开，好像有某种事物冲进烟雾中一样，导致了烟雾的动荡缭绕，一团不好形状的虚无物在烟雾中穿过。
　　“它们可跟着真紧啊……好了没，能走路了就赶紧起来，我们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等回到祭祀场在说。”
　　毛利催促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风暴烈酒。
　　“再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风暴烈酒小声回答，他尝试着挣扎了下，痛到根本无法起身。
　　……
　　有关风暴烈酒被议员暗袭的事件暂时就先揭了过去，按照毛利的意思就是等到回祭祀场再讨论。痊愈后的风暴烈酒甩起木杖，能直接将木杖当成螺旋桨，像直升机似得原地飞起，这更坐实他被议员袭击的可能。
　　不过，在祭祀场外并不讨论议员相关，似乎也是前哨对抗参战者形成的公约。
　　从穴屋离开后，猎人们便来到了山脉间的钟楼，王辑在那钟楼顶部见到了巨人，它真的就和灰石王没两样，好像两块巨石。到此王辑才惊愕的发现，即使相处不同时代差距何止亿万年，但巨人和灰石王民族的语言，还是有着某种程度相近。
　　他们基本是可以直接交流的。
　　王辑到来时不知道灰石王与巨人说了什么，那名巨人陷入了某种怪异的黯然神伤。在这里，毛利登上上升的楼梯井，在钟楼边缘的楼台上，与不知名的披甲骑士交谈对话。其它猎人对此基本都没什么兴趣，王辑一样，他除却觉得骑士的铠甲像个滑稽的球外没什么感受。如果是他一人的话，他很愿意和面前那位智慧阴影交谈，来了解这里更多的事情。
　　但既然是前哨战的话，暂且就算了。那名骑士似乎是想猎杀前方村落一群燃烧身体的恶魔，示意到来的猎人们都小声些。
　　“哇，以前的恶魔就长这种模样啊。”
　　阿蕾小声惊叹。
　　“……恶魔？”
　　王辑觉得与其说恶魔，自己看到的更像是一群被点燃的树木。从形态上说的话，这所谓的恶魔确实不是树木的形状，但王辑说的是身体组成部分。前面他看到的那些智慧阴影大都有类似石质的皮肤，就像灰石王那样，而那群恶魔与其说恶魔，王辑觉得树魔这个命名更符合。因为它们的身体好像由交织的燃烧树木组成。
　　“它们应该与目前时代的主流生物不是一种进化群体，所以被认为是恶魔的话……也能理解。”
　　王辑猜测。
　　“你们谁下去帮忙，把它们干掉。”
　　毛利故意大声问话，声音引来了废弃村落们里恶魔们的注意力。
　　“我来吧。”
　　王辑从背后拿下了月桂神弓，拉开弓箭。
　　“住手……”
　　毛利赶紧劝阻，表示本意还真不是让王辑出手的，话音未落，安米已经举起手中的魔法书，召唤出陨石火雨从天而降，肆虐起整个燃烧村落，偌大的陨石直接将恶魔砸的稀巴烂，也就像之前所谓强敌的大树一样，这些恶魔死亡后身躯会自行消散。这点很奇特，因为大多数智慧阴影都是会留下物质身躯的，而这种恶魔不会。大约它们也会像那些被挑战过的强敌一样，一旦死亡就真的死亡，即使明天王辑他们过来，也不会出现。
　　安米出手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恶魔们之后，毛利又和骑士的智慧阴影交流，直到这位骑士彻底睡着。
　　“我们继续往前走，接下来的路在钟楼下面，我们做电梯井下去，巨人王，你麻烦点翻做山吧，安米，你用扫把跟上，稍微保护下巨人王。”
　　毛利做出安排。
　　……
　　进入钟楼下方的空间时，王辑他们意外遇到了一个残疾的骑士，对方浑身散发着寒冰气息，疯狗一样扑过来，然后被刚恢复地风暴烈酒一口酒焰点燃，用木杖按在地上捶，坦白说这骑士很厉害，被按着打时还完全没有痛感，发起疯来比它还要粗壮的荆棘须都控制不住。
　　“在前面路上还有很多这样的骑士，它们不是瘸子，而是被兽化成了这样。这些远征骑士我记得是那座冰城主教派来的，按照这个世界发生的剧情，是派去讨伐王室的军队。对，咱们起点的那座高墙，其实保护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王城。由传火者留下的王室，大概情况就是现在的王室不想为再把为世界的延续做出付出，宗教徒就派出了远征军去讨伐王室，就像东征的十字军一样。这条路往前还有更多这样的迷失骑士，王城里面也是，总之战争比想象中，包括咱们所了解的投影里更激烈。”
　　毛利在风暴烈酒单挑（暴打）冰骑士时，为在场的猎人们做出解释。
　　“你了解这个世界的故事，那你对恶灵的来历也应该有了解。”
　　王辑主动与毛利交谈。
　　“黑暗之王嘛，让世界陷入黑暗，将时代送往终结的某个生命罢了。”
　　毛利慵懒地伸着腰，随口答道：“说白了，就是某个前代英雄奉献生命后留下的残躯，复活后成了只剩下渴望的无智者，通过不断挑战和杀戮，聚集了世界所有的能量，转而将这股力量捏在手中开始摧毁文明的人而已。我就不评断好坏了吧，反正这种只靠投影去了解的事情是没人能理解的。你不能因为战争邪恶，就认为整个文明罪恶吧。当然了，猎团从不否认自己邪恶的，这种事情去思考也没有任何意义，想的太多都会变成中二议会的人，不是吗？”
　　说罢，毛利拍拍小蜜蜂的腿部：
　　“你不打算变成车帮帮我吗？我可是走的很累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 遗址
　　崎岖的山路上匍匐着为数众多的鸦人，处理起来并不是很容易，一来它们数量众多且会飞行，二来一旦靠近它们这些鸦人就会陷入狂化，王辑意外发现这些智慧阴影就像是曾经见过的堕落乌鸦一样，但不同的是它们战斗起来很强。
　　路途也并不顺利。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躲在山脉阴暗角落的宗教远征骑士团，它们仿佛是经历过一场巨变，变得极其畏惧阳光，在为数众多的情况下猎人是不会和它们相见的，但猎人队伍里有安米这样的屠戮狂魔，经过的地方非得杀光所有阴影来夺取灵魂，那它们也自然逃不过。
　　大约在接近下午5点时，王辑终于开始走下坡路，并发现了一座废墟建筑里面有篝火，在那里出现了两位依然还有理智的智慧阴影，两名披甲的骑士，它们为猎人指路继续向前，而前路就是不断下山的路，王辑总觉得在山脉上绕圈子，接下来的路线如他所想。
　　猎人赶路还算快，下午五点半时，他们进入一片山下的森林，枯黄的树叶漂浮满水面上，森林广阔超越想象，林中满是剧毒的菌类生物与巨大的水生物，但因为树木的高度还不是很可怕，又有可以飞行的猎人进行鸟瞰指明路线，道路还算顺利。
　　穿过一些古城废墟，他们不知不觉中就进入暗雾弥漫的地下古树森林，到此，鸟瞰视野再也无法进行道路指明，暗雾笼罩着整个古树森林的上空，而地下的泥沼也变得无比漆黑粘稠，空气中满是剧毒，感觉到气氛古怪的王辑在抵达这片区域后，马上拉起了忍者面罩。
　　“让我想想……”
　　猎人们站在地势相对高处，毛利仔细地回忆过后，说道：“欢迎来到法兰要塞。也许它本名不是这个，但是大家都这么叫的。对了，这里曾经似乎是个古国遗址，但因为和深渊的勾结最终导致国家的覆灭。仔细做参考的话，这里就相当于一片沦陷防区，当然算是小国家，就想在咱们基本知道的文明古国，在如今可能也就是个城市。我们以后的时间里，可能有都很大部分都是在这座沦陷区迷路，要通过这里的话，就得在一天之内，熄灭这里的所有祭祀火炉。到时要塞前面的大门就会打开……小心了，这里存留着肆无忌惮进化的毁灭种，虽然对咱们没有感染性，但我想大家都知道，就算一头猪被毁灭种感染，你放任它进化一年，这头猪也会有相当强的战斗力。”
　　毛利的话音刚落，森林里出现了沉闷的震动，一连沼泽的黑水也泛起波澜。
　　猎人们都安静下来。
　　“距离我们回去还有大概半小时时间，半小时内，我们的目标是找到篝火点燃，只要有一个篝火就能省去我们很多路程。”
　　毛利接着说话，此时黑暗的树林上空却出现了数不清的红色迷魂在闪烁。
　　“等下，你看……”
　　王辑主动提醒。
　　“什么？”
　　毛利回头，放眼望去，只见黑暗的泥沼森林飘满了凶恶的红魂，四周也响起了凶厉地呼啸，猎人们迟疑间，那暗雾笼罩森林的深邃林间冲出无数呼啸的鬼魂，以及身躯变异的不明生物，势如潮水，数量多的可怕。
　　“它们怎么全都跑出来了。”
　　毛利面露惊讶之色，但现实情况根本没有给他喘息之机，一头数十米长的巨杖已经破雾砸出，穿过浓稠的暗雾，轰然一声砸碎了猎人所占据的高地，猝不及防的一击砸下，王辑从干净地面翻滚下来，其它猎人也纷纷散开。雾破，一个头生羊角的巨物撕裂大雾，呼啸着巨树森林中撞出来，身躯可怕的它挥舞巨杖向前猛挥，将来不及反应的猎人全部冲散。
　　王辑脚尖在腐朽的木枝上一点，轻灵地一跳跃空，转身刚拉开月桂神弓的弓弦，又一个巨物冲破暗雾，挥舞巨杖向他这里砸过来，连阳光力量都没有汇满，他不得不马上放箭，然后匆匆闪身躲过攻击，狼狈地落在一棵巨树枝干上，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在他脚下，一群长相古怪的巨型毒蛙口喷毒雾，紧接着上跳往他的脚步咬，数量多的可怕。
　　“……”
　　王辑反身往巨树上方移动，身影呈现白光闪烁，躲过了巨蛙的跳击。就在他数次向上闪现时，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尖啸声也数次从他身旁掠过，好像有些身姿敏捷的怪物要跳上他的头顶，但全被他闪开，王辑不禁意地回头，看到猎人已经被冲散。这并不奇怪，在这样多的怪物冲击下，为数不多的猎人们没有时间做好阵地防守的配置，完全没可能抵挡得住这种数量级别的冲击，坚持站着原地不动就是坚持找死。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啊。”毛利的声音从远方半空的暗雾中响起，“各位自谋多福，没有制约就别坚守约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保命要紧，毕竟这就是议员的目的。到有文明遗迹的地方寻找篝火，在太阳真正落山前赶回祭祀场，就是这样。”
　　这是毛利最后的安排。
　　……
　　黄昏时刻；暗雾涌动的古树巨森没办法渗透阳光，几乎是永夜的沼泽地也没有清晰的时刻分明。到处都是来自不明生物的尖啸，除却星点猩红的凶魂徘徊在暗雾中外，王辑偶尔能看到地面处有些燃烧的火把。他的身影不断进行光点跳跃，自进入沼泽地后就没有落地。
　　猎人已经全部分散在黑暗沼泽森林中，对于其他同伴的安危问题王辑没有任何担心，如果是在相对被约束知识的环境下，参战猎人在相应环境约束下确实很难施展开，但毛利已经说过，现在是各自的保命时间，在全部分散的情况下公约将没有任何约束力，而毛利显然也放弃了这点。那么火力全开的猎人，还是能够加入这种级别对抗的参战者，理论上是没有在这里阴沟翻船可能性的。
　　“当然不排除议员在这里出手的可能，但目前已经有恶灵附身的情况下，议员行动能够做出的事情非常有限。他们的目的也应该不是分散猎人出手，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出手也未必能拿得下任何一位猎人。分散前毛利说的话，是怀疑这里的怪物暴动是议员引起的，这很有可能。我也没有办法想象这些只会咆哮的生物，会出现一开始那样集体的主动攻击性。所以他的想法可以成立，确实有议员在这里做事，引起了怪物们的集体暴动。”
　　林中几经飞转，王辑仔细回忆不久前经历的怪潮情况。
　　“但是议员也隐藏在猎人团队中，这点毫无疑问。能够做到这点，就证明做这件事的议员拥有分身能力。就像那时陆老千他们队伍被困在雾门后，被迫挑战强敌的事件一样。他们说是一个很难发现的黑影做的。那么在这座森林的黑暗环境里面，那个黑影再度出动也是很难发现的事情。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这样做的原因，就算在这里，他偷袭一位猎人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反而可能会因此暴露身份。我认为他更有可能是为恶灵行动做事，恶灵的行动，会去干什么……”
　　一番思考，让王辑觉得这次分散事件的动因，很可能是议员为恶灵展开行动而做铺垫，但恶灵要做什么事就值得思考了，它已经知道一位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了吗？有可能，如果它知道的话借机会去杀死这位树阵选召猎人，也是完全可以的。
　　“何况陆老千没有被附身的话，以他的表现被恶灵作为查身份首选，也几乎是必然的。”
　　考虑到这点，王辑觉得自己可以为同伴的退场做提前“悼念”，但他觉得或许事情还有其它突破点也说不定，恶灵在第一夜完全没有机会去进化自己生命，让灵魂融合，它现在能做的事情选项其实有很多，而不一定非得杀死树阵选召猎人，毕竟树阵选召猎人有一次复活机会，而它现在动手，就会让所有猎人知晓陆老千的身份，从而在接下来做足保护。
　　思虑之间，暗林中突然闪过一个暗影，同时间一声野兽呼啸响起，像是猫科生物狩猎的声响，王辑身影在天空略一停顿，在扎在巨树上的幻影剑上站定。注意力放过去时，只见一头敏捷矫健的黑豹飞一般掠过水面，身影半空变成人影，转身一路天女散花般的扫射，那所在方位的区域时间似乎都因此陷入缓滞，暴躁的变异生物不断落入水中。
　　“唔……”
　　汹涌的猩红凶灵再度于黑暗半空出现，一头羊角巨型生物从附近追来，还未挥动起木杖，王辑便听到了熟悉的咒语声，巨大的紫色空间面出现在巨树间，狂涌的黑暗组成了凶恶的地狱生物，一口拦腰咬住追来的目标，将其生生活撕。
　　嗷地一声，漆黑的猎豹闪过半空，出现在王辑身后。
　　“嗨呀，这么大的森林里面我们都能相遇，这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漆黑猎豹变成人形，阿蕾漂浮在半空中，双臂揽在胸前望着王辑，咬着根棒棒糖微笑道，胸前隆起的金色半月徽章很亮眼。
　　“前面。”
　　王辑平静地向阿蕾展示了自己无名指上的二维戒指，然后指向前方：“在那里有一面城墙，文明遗迹，我们过去。”


第五百九十四章 伏击
　　时间接近日落，或许已经日落，王辑的路程也因此加紧，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与阿蕾同行在一座古城墙内发现篝火后，两人点燃，但并没有马上从篝火传送回祭祀场。发现王辑没有离开的意思，阿蕾不禁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去上面看看。”
　　王辑说道。
　　因为城墙内的楼梯指明上面还有道路，他觉得还有时间可以让他上去再观察下这里的环境，而且，他是否赶回祭祀场只取决于其他猎人是否都已经回去，而不在于在野外是否会遭到恶灵或者深渊生物的袭击，这个探索世界对于其他猎人或许还有震慑力，但对他没有。目前并没有任何能够对他产生震慑力，需要让他敬畏的世界。
　　从城墙内的楼梯井出来后，便能看到黄昏的落光洒在古老的城墙，天还没黑，但日光已经迟暮，王辑没有逗留，转角继续向上走。
　　“还真别说，这里的机关设置倒是听精巧的。”
　　阿蕾跟在她身后说道。
　　城墙高处，一座巨大的破败古道出现在王辑面前，这应该古老城关的遗迹，道路两宽在百米以上，修建异常宏大高阔。密密麻麻地石砖多已经破败且不成形，宽敞的古道这样放眼望去应当是一座极长的城桥，在半途中连续有数座高大雄浑的关门。
　　“那上面不是高墙吗？”
　　阿蕾指着远方那巍峨的高城说道。
　　“是啊，走了那么远其实是绕回来了。”
　　王辑回望整个苍穹下的世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目光并不是很远，事实如他所想象，从村落那里不断沿着山脉向下，最终来到的只是真正的城下而已，现在再去看，诸神国度陆地表面的世界其实能够看个大概，偌大的黑暗泥沼森林就在脚下，再往前有巨大的城关要塞，再往前则远到一片荒凉废墟，视野已经很难看见。
　　与黑暗泥沼森林不同的方向，则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教堂地，那教堂大的足以称之为城市，再往前也同样也是远到看不清的地方，陆地在那里仿佛都要蜷曲起来。原本跨度世界的诸神国度，这样看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广大，或许说，他们能够探索的地方其实很有限。
　　“估计加起来差不多也就是算是普通的防线大小，战区可能都比不上。”
　　王辑估计。
　　或许还有更加深远的地方可以探索，但他觉得再多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大到多少，考虑到这是神明时代末期，很有可能世界大部分都已经陷落或者损坏，能留下现在这片类似大型防线的世界很正常，打比方的话比如说地球被毁掉的话，那么他的防线也将在保护膜的作用下，牢牢组合，形成一个时空交接的共融世界。王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个比方，但以他的知识阅历，这样想象也在正常不过。
　　“看，那边也是个恶魔吧，屁股真大。”
　　阿蕾指着远方城关下一个徘徊的巨大身影说道。那确实是个恶魔，但身上并没有着火，看起来就像一颗巨型发霉的树瘤。
　　“你的屁股也不小，就别嘲讽同类了。”
　　王辑向阿蕾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落下时恰好看到阿蕾紧俏浑圆的臀部，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目光转回看向古道边缘，“这里边缘可以走。”说着王辑从道路上跳下来。
　　“讨厌。”
　　阿蕾追上来冲着他胳膊狠狠拧了一把。
　　从城墙边缘的城砖可以绕过城关到城桥另一边，王辑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个工程师在当初设计了这么逗的城墙，也许是生怕城关铁门一关人们就走不过去，亦或者生怕下面爬上来的人没有地方站脚，总之王辑他们顺着这条窄小的道路绕过城关，顺利来到城桥另一侧。
　　一条巨龙的尸体倒在城桥上面，将偌大的地面撞出大坑，边缘的砖石和地面也大规模的塌陷，边缘裂开了黑暗的口子，道路这边，一位背着“龟壳”的巡礼者跪倒在紧闭的城关面前，尸体已经干朽，身体半伏在地上，道路尽头，巨龙的尸体背后，巨大的裂层还能看到远方跪倒的巡礼者群。在那里，王辑看到了一位隐约的人影站在那些巡礼者中间，似乎在与谁对话。
　　“那不是游侠吗？”
　　阿蕾问道。
　　她的视力极好，隔着很远距离依然能看到那边的人影是游侠。此时，昏聩的阳光已经要落下，天边的山脉上方只剩下一弯火红的光晕。随着太阳落山，与游侠交谈的那位巡礼者逐渐消失，游侠的身影也向远方的城关过去，看来是要到那上面，通过那里的篝火传送回去。
　　“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阿蕾推搡了下王辑，感觉游侠的情况不对。话音刚落，一座飞船便从城下突然上升而起，直达城桥高度，出现在对面断桥的边缘。已经换好睡衣的毛利站在甲板上，双手握住栏杆向断桥上的游侠喊道：“奈亚拉托提普总统，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
　　“奈亚拉托提普？那是谁？克苏鲁？”阿蕾瞪大了眼睛，“克苏鲁也来了？”
　　“不，只是黑奥巴马而已。”
　　王辑摇头。
　　“好啊，我正要找你们呢。”
　　游侠在另一边的城头高声回答，说话间已经在手心举起一道光彩夺目的雷枪，伴随黑夜到来，散发出嫩无比强盛的雷霆裂光。战斗的发生也未有任何悬念，雷枪划空骤然击碎了飞船，火雨碎片中一刀的钢铁身甲率先冲出来，粒子光刀从前臂弹出，二话不说便冲游侠过去，风暴烈酒随后挥舞木杖冲上城关，口吐酒焰与火力全开的小蜜蜂加入围攻，在之后，毛利和二船长从从火雨中跳出来，平安无恙。
　　“早就知道你有问题了！”
　　安米坐在扫把上升空而起，挥动炽天使之拥瞄准游侠的身影，法杖尖头猛然爆出一道炙烈的火焰魔法冲击炮，游侠在三位猎人的围攻中，一路滑步强行杀出扫射范围，原本用的双枪也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长枪，横扫冲突，抵挡住猎人围攻，硬生生杀出条血路。但逃不远，他跑到哪里，安米的冲击炮便追到哪里，因为距离远的缘故，安米可以随意调整角度。
　　“你不是精通枪法吗？怎么热武器枪变成冷兵器了！”
　　二船长大笑着提双刀冲上去，刚加入围攻便被游侠猝不及防就被游侠一枪捅穿了胸口，呲地一声，游侠枪尖拔出来，连续翻滚向后躲开一刀的能量刀锋劈斩，突然从后背架起一道小圆盾在胸前一挥，居然拦住了小蜜蜂发射的炮火，将其弹到边缘。砰地一声，将周围击败的背锅宗教徒们炸的粉碎。
　　“哇，你这枪法果然厉害，扎心了老铁。”
　　满以为能和其它猎人一起痛打落水狗的二船长扔了双刀，捂着胸口被刺穿的伤口一脸痛苦状，他挣扎着从腰间拔下火枪冲着游侠的方向随手开一枪后，这次连火枪丢扔了，双手捂着心趴在了地上，“医疗兵！我受伤了快来救我！”他朝着城下大声喊着，声音意外的大，感觉像是撞上了百倍的喇叭，直接可以穿透整个泥沼丛林。
　　游侠的知识招式很简单，除了雷枪轰炸外，就是枪盾的简单用法，能逃就逃，躲不开就用盾挡，攻击就是向前一枪，没有任何花哨的舞枪把戏，但是意外好使，他的攻防滴水不漏，就凭这简单的招数，就把围攻自己的三位猎人攻势全部抵挡，这一刻他比原本用双枪射击的游侠都要厉害。任凭一刀的能量刀刃去打，都无法击中对手。
　　王辑想起，自己过去在学阳光枪的知识梦境里，也有玩这种墙盾的骑士陪练，但这还不是最难缠的，真正可怕的是拿大剑的黑甲骑士，那东西的攻防躲避才是真的完全让人吃不透，而眼下这位游侠，不比他记忆中的黑骑士差。
　　突然，游侠在扔出一道雷枪逼出一刀后，用盾弹开小蜜蜂的炮弹，上前一枪拼翻吐焰的风暴烈酒，气势汹汹地向前踏步，手心凝聚雷枪冲着看戏的毛利就是一发射击出去，汹涌的雷霆还未到毛利身边，五大郎的右肩突然出现一道幻光人影，迎着冲杀过来的雷枪就是一拳，那一拳发出璀璨夺目的钻石光芒，呈现出多面的光华散射，一拳迎上雷枪将其打散。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阿蕾做势想要出手帮忙，“要帮早点帮，何必要等。”
　　悟道者的声音从两人耳边穿过，声音落下时，饮水机已经从天而降，落在断桥另一边，悟道者的身影也随之闪到断桥另一边，来到游侠背后，一记猛龙摆尾朝着游侠的后脑踢过去。游侠奥巴马的反应速度同样惊人，小辫子一甩架起圆盾就反身挡回去，要把悟道者这刚猛霸道的一脚弹开，就像弹开小蜜蜂的炮弹一样。
　　但这一脚比他想象中的威力要大，咔嚓一声与悟道者腿部接触的圆盾碎裂，接连着游侠持盾的左臂也受力扭曲起来，向内侧旋转超过了270度，骨裂的声音在暗下的夜里格外清晰，游侠当场被踢得翻到，头部也被踢的超过180度转角，颌骨全裂，应声倒地。
　　“哎呀，来迟了！怎么打起来了！”
　　圣歌主教的声音这时从城关上面响起，很明显是通过篝火传送回来的。
　　“把他治疗一下，带回去。”
　　毛利指了下倒地不起的游侠，示意这里的伏击战已经结束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诅咒
　　前哨对抗第2日，夜晚；
　　祭祀场。
　　“话说你也太耿直了，一整天我们都没动那位‘龟仙人’，明摆着就是等你入套。谁都知道恶灵肯定会找到那‘龟仙人’，毕竟那是除却防火女外可以进化生命的其它智慧阴影。这么直白的圈套你每次前哨对抗都跳，也真是头铁。”
　　篝火旁，毛利点燃的烟斗冒出散出烟雾，在祭祀场的半空形成了薄纱似的烟气，无形漂泊的恶灵穿过，留下了一个透明的人影。王辑现在大概明白，毛利的烟斗是用来做什么事情了。恶灵需要相当高的灵视才能看到，而这种灵视层次是目前他也无法抵达的高度。
　　但通过毛利吐出的烟气，徘徊的恶灵就会显现出某个事态的静态影像，通过烟雾的勾勒。
　　“好了，奈亚拉托提普总统，现在听我的话。”
　　毛利磕了磕烟斗，向静默坐在他面前的游侠奥巴马说道，“在附身时间里，如果你确定了常规参战者的身份，请明示；如果你确定了青铜议会议员的身份，请指出；如果你确定了树阵选召猎人，就请拒绝我的问题，保留自己所知道的。你的回答将在休息时间到来，防火女说出或未说出预警后，彻底生效。”
　　因为附身者保留附身时间的记忆缘故，眼下猎人们就要确认，游侠在被附身时间内，所确定的猎人身份。毕竟恶灵附身最大的威胁，就是它能够在每晚确定一位猎人的真实身份。王辑能够猜到，通过这个环节可以加速对抗许多节奏。
　　如果是常规参战者须说明，如果是议员身份也直接当场对峙指出，如果是树阵选召猎人的话就保留发言不说，这也算是是在对抗初期最好明朗化迷局的手段。但如果进展到后期的话，那么对树阵选召猎人的保留发言，其实意义不会太大。
　　“我保留发言。”
　　游侠开口。保留，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一位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
　　“确认？”
　　毛利重复了一遍问题。
　　“确认。”
　　游侠郑重道。
　　祭祀场内气氛显得有些寂静，每位猎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总的来说就是因为一件事实而各怀鬼胎，就是前哨战才到第二天，就已经有一位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暴露，至少目前恶灵已经锁死了一个攻击目标，对它来说还有18天的活动时间，如此轻松开局它可以放慢节奏许多，来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怪不得它这么随意，甚至要和我们正面硬刚，原来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毛利略一沉吟，弹去烟斗上的灰烬，说道：“今天的篝火会议就到此为止，各位等到休息时间来临，确认防火女的预警后，今天就可以结束了。”说完，他慵懒地起身，到边缘的台阶上坐下来，靠在墙边不再发言说话。
　　“等下！毛利先生，那飞人陆老千和自然之女怎么办，还有其它怀疑人选呢？”
　　安米举手提问。
　　“等确认预警后，全部作废，不再深究。”
　　毛利回答。
　　“就这么算了？”
　　安米睁大眼睛，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意外和迷惑。
　　“对，就这样算了，你也别再问了。”
　　毛利郑重发出劝告，示意话题可以停止，不要再继续下去。
　　安米不再举手提问，其他猎人自然也不再发言。这种情况王辑看得明白，当然不能再说下去，因为再去深究与细论，很可能就会波及到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目前看来恶灵知道了一位树阵选召猎人的身份，那么三位树阵选召猎人都需要为此而瑟瑟发抖，但事实上，真正确认身份的只有一个，而且考虑到综合条件的话，王辑觉得，暴露身份的是陆老千。
　　有这样一个问题很值得去思考，那就是恶灵查身份是随机挑选去查，还是会根据经验和观察去查？王辑认为，但凡是个有思考能力的生物，恐怕都不会真正去做随机的事情，行为绝对会有倾向性。这种倾向性体现在哪个方向，就是个很值得去猜的地方了。
　　王辑认为哪位猎人的表现很抢眼，或者说很强大，可能就会被恶灵作为查身份的首选。足够强大的知识能力或多或少可以作为找出树阵选召猎人的参考，就算不行了解强大参战者的背景，对于恶灵来说也不是件很差的事情。
　　他觉得亲眼看到陆老千击败强敌的恶灵，第一夜查的身份应该就是陆老千。当然，这点是他的直觉猜测，还没有真正可以依托的证据。总之王辑觉得，最早被查身份的猎人有四个：有真理道具的他，能单挑强敌的陆老千，掌控对抗节奏的毛利、魔法强悍的安米。
　　涉及到同样强大的议员存在，恶灵很有可能不会查王辑。
　　篝火旁的游侠突然开口说道：“被附身后又获得自由，我是不是在这次前哨战已经没有存在意义了？接下来我应该会被议员当成无用者杀掉，借以和同伴建立联系？”
　　“理论上是这样的，毕竟已经被附身过的你无法再被附身，于青铜议会而言，你在这次前哨对抗自然没有了存在意义，用你的死来汲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嗯……他们确实会这样做。”
　　躺在台阶上的毛利充分肯定了游侠的想法。
　　“我要申请保护。”游侠起身，“我还不能死，至少要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猎人，将我知道的事情传递下去，不能让信息丢失。”“这点你尽管尊重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我认为意义不大，因为你现在所知道的，下个附身者也会知道。”毛利说。
　　游侠没理会毛利，转身走出祭祀场，到外面找到了黑骑士雕像，片刻，一道闪亮的光柱在祭祀场外闪现，游侠再回来时，身后已然跟随了一位身披重甲的黑骑士，这位神王派来的骑士将会在今夜保护游侠，直到天亮为止。
　　每位猎人都有这样一次受保护的机会，但也仅有一次。猎人们对游侠的做法都保持沉默。只有安米小声地认为，或许这次保护留给树阵选召猎人更好，但没人理会她。没人会给她解释，就算这次保护机会留下，树阵选召猎人也不会傻到主动去暴露自己身份。
　　……
　　直到休眠时间到，防火女也并未说出那句“灰烬大人，你回来了”，这一夜也将是晚平安夜，至少没有被恶灵附身的可能。
　　……
　　王辑苏醒在凌晨0点以后，是第二批苏醒的猎人，与他同批苏醒的猎人是不死圣人与风暴烈酒。常规的探索后，王辑并没有得到名单，证明名单并不是在他苏醒时间出现看，回到祭祀场里面后，三人便坐在篝火旁展开了沉寂模式。
　　三方彼此之间几乎没有话要说，到最后还是王辑主动打破了寂静，他主动询问风暴烈酒：“你在那座地穴时，究竟是出现了怎样的意外，才让你摔伤的。”这或许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王辑觉得既然有时间的话，还是搞清楚为妙。
　　至少能从这里获知议员的能力，它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对猎人进行攻击的。
　　“我应该不是摔伤的。”风暴烈酒摇晃着自己的酒壶，平静地回答，“我在没有落地前，身体就已经遭到了一种重力打击，这股力量直接废掉了我的身体，让我对接下来坠落的情况无法做反应。你们看到我是被摔成重伤的，其实不是，我在此之前就已经被攻击，是被攻击才导致坠落，能活着简直是大难不死，也幸好是我皮糙肉厚耐揍吧。”
　　“之前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王辑提醒道。
　　“通过诅咒之类的方式嘛。”
　　不死圣人插话，身体从软泥中缓慢升起，凝聚出了头部，“议员一般都会有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暗害方式，手法非常多。像目前我们见到的这种这很常见，但问题就出在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的方式。当时那里坍塌时光线瞬间就变暗了，黑暗中类似昨天陆老千队所说的黑影出现，我们也很难在第一时间观测到。包括到后来我们进入那泥沼森林，黑暗环境里面出现了怪潮的暴动，这种环境显然都很适合议员动手。他们正面与我们对手，未必是对手，但就论暗中操作的手段，在主场他们是有绝对优势的。”不死圣人分析道。
　　“不，我不是被外部力量攻击的。”
　　风暴烈酒摇晃自己的头部，表示并不是不死圣人想的那样，他说：“我是从身体内部，从脏腑开始就受了巨大的压力，那一瞬间的压力分摊到了我的身体内部，给了所有重要部位强大打击。从胸腔开始扩散，这才是真正指明的地方，否则我没理由扛不住的。”
　　“不是受外力的话，那就一定是诅咒。”
　　不死圣人一口咬定。
　　“有可能。”
　　王辑也比较认同不死圣人的话，他说：“我曾经在前哨战里见过议员的一种杀人手法。他根本不需要去主动攻击任何人，而是可以将自己受到的伤转移到别人身上。那位议员自身经历无数次鏖战都不受任何伤，身体好像铁打的。但其实不是，他只是将伤转化到别人身上。这位议员的杀人手法也很简单，他想杀谁只要选定这个目标然后自残就可以。但坦白说，这种能力是最难发现的。我当时能够发现他，也是因为他和同伴在做暗号交流时，被我注意到。那位议员的暗号是：杰森不会受伤，杰森的伤疤都在别人身上。”
　　这里面有基本逻辑，希望各位能懂：
　　1，王辑觉得自己暴露可能性小，是因为自己目前靠道具发挥，而不是知识；
　　2.除游侠外任何人此刻去申请黑骑士保护，就是在给所有人说：我是树阵选召猎人，杀我；
　　至于原因，我想我应该不需要解释，各位综合考虑取舍和价值，应该能明白目前情节的实际情况。


第五百九十六章 减员
　　“还有这种操作？”
　　不死圣人对王辑所说的议员手段表示了相当的惊诧。“但我觉得其实也有反制手段，如果他承受的伤转嫁到别人身上，而他自己一点上都没有的话，那他可能在对抗前期可能会相当有竞争力。但是到后期人员减少的情况时，他就没那么容易继续浑水摸鱼。这种议员如果让我见到的话，我也不会怕他。”不死圣人自信说道。
　　“那是，你是不死的嘛！”
　　王辑微笑，突然，他转念问道：“敢问你这个不死是怎么完成的？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没有杀不死的生物。”
　　“呵呵，你看我的形态。”
　　不死圣人的身躯逐渐从软泥中浮出来，随着他的身体凝固，身体下方的软泥也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塑型成人类身体，“如你所见，我其实是没有固定形态的。我可以凝聚成各种形态与各个文明种族交流，靠的就是这身体。我曾经在中子星上呆过，虽然无法离开那里，但就算那样的引力也无法杀死我，最后还是被猎人救出来，我才得以重见大千世界。”不死圣人的面庞做微笑状，模仿王辑的笑容模仿的惟妙惟肖。
　　“所以说那样的议员我是不怕的，目前所知道的所有手段，基本对我都无法形成足够的杀伤力。我也就是凭着这点才在猎团立足，作为军团代表出席所有的前哨战。”
　　不死圣人自信道。
　　看得出来他的生命属性在前哨战里很吃香。毕竟这是个不怕死的家伙，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也就是说当时有议员，将自己受的伤转嫁到风暴烈酒身上。这是很有可能的，当时在面对那棵大树时，我记得有三位猎人吃瘪最厉害，第一位是五根大师，他用金钟罩在前面就是挨打的；第二位就是海螳螂，他冲上去被大树抽的七荤八素；第三位就是不死圣人您，您是直接被砸成烂泥，连一丝还手力气都没有。如果选定一位暗害风暴烈酒的议员，不死圣人你可同样有嫌疑啊。”
　　交谈说到最后，王辑亮剑！他当然不可能说没用的话，在借机会向风暴烈酒了解当时情况时，他真正的意图其实是缩小排查议员的怀疑圈。话说到这份上，风暴烈酒的目光也看向不死圣人。确实，王辑说了一个非常常见的议员手段，而且能够与风暴烈酒被偷袭的事件能够完全叠合。
　　“哦，我也有嫌疑了啊。”
　　不死圣人的神色显得有些尴尬，“那你就主动监视下我吧，我对此没什么好解释的。被怀疑就要配合接受调查，不是吗？但不止是我，那位海螳螂和五根大师，你到时也仔细关注下。理智配合我们才能赢。只要能通过这次前哨战，让我自裁也是可以的。”
　　“他只是说了一种可能，你也别太敏感。”
　　风暴烈酒把玩着酒壶说道。
　　不死圣人说道：“这不是敏感，而是应有的警觉。”
　　“对，警觉。”
　　王辑对此充满了肯定。他并没有直白地认为就是不死圣人这么干的，只是说明对方有嫌疑而已。难道连认为有嫌疑都不行了吗？王辑知道，如果在这里所有议员都不主动发暗号给同伴，而单纯用自己隐藏的知识能力、道具能力去做事，他在这次前哨战能够成功过关、获得树阵额外支援的可能性很低，找出议员难于上青天。
　　那么将暗杀现场外，做些适当的心理博弈是应该的。直到目前，这位不死圣人的反应都很理智和正常，无可挑剔，王辑在他身上，也不可能找出更多的突破口。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五根大师与海螳螂被作为无关人员裁决出局的话，事情就能够明朗许多。
　　“青铜议会在自己的主场，一定有某种原则来规避在相互之间无法确认身份时，可能产生的互相偷袭与杀伤。”
　　王辑心里对此同样充满肯定。
　　直到目前这次前哨战绝大多数参战者都采取了保守姿态，没有进行过多表现来展现个人知识与能力，乃至于在话语权的争夺上也很显得冷静稳重。王辑曾经想过游侠为何会被挑选成为第一个被附身者，他认为是奥巴马在做自我身份介绍时很跳，因为当时除却海螳螂说自己头很铁外，其他参战者的身份说明就算骚话再多，在说到实力上也会有个准确定义，游侠不同，他明言自己的枪斗术很强，没有定义的强大。
　　这或许用在游侠被附身这个问题上能够解释，但放在风暴烈酒被暗袭的问题上，就变得不能理解。事实上这也是王辑困惑的原因，他试图从最开始做身份介绍时就掌握的信息，来了解议员的行动意向，但随着风暴烈酒遇袭，种种逻辑也就此连接不上。
　　议员是无差别攻击吗？
　　有可能，因为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让恶灵附身而已，无论附身于谁，只要最后成功让附身者离开诸神世界，就算他们成功，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附身议员也是一样的。不过这样的话战争规则的开放性就太大了，王辑在这里扮演的角色难度也会因此提升太多太多。
　　仔细想象，这里果然不愧是最高规则的前哨战场，议员的主场。截止到目前为止，王辑觉得自己在这里的工作很难展开。一切难点其实也围绕议员不相互通暗号开始，他们只要死死守住这点，那么他们做事再过分，王辑也很难有办法。
　　但这样的保守对抗思维对议员来说也是双刃剑，只是目前剑刃还没有转到属于议员的那一方罢了。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
　　前哨对抗第3日，祭祀场。
　　初晨所有猎人醒来后开始集合对照名单，在全员都在的情况下，名单的存在意义其实已经不大。但还是必须的过程。
　　第一小时：巨人，一刀，海螳螂
　　第二小时：不死圣人、老王、风暴烈酒
　　第三小时：毛利五大郎、星际盗圣、小蜜蜂
　　第四小时：鲍里斯、自然之女、飞人陆老千
　　第五小时：游侠、蛇女、二船长
　　第六小时：安米、阿蕾、艾德琳
　　第七小时：奥德琳、荆棘王女、悟道者
　　第八小时：五根大师、圣歌主教、德兰剑圣
　　对照过后新一天的灵魂收集也开始了。伴随猎人能够探索和收集的区域变大，收割灵魂的工作需要的时间消耗也就越长。但毛利显然并不这么想。按照常规分配，前四小时为一组，后四小时为二组，分开进行探索。
　　“上午结束前全员必须抵达沼泽森林。一组分管从墓地到高墙的灵魂；二组从城下村落到沼泽的收集工作。”
　　关键时刻，诸神之国的大世界地图给了令王辑眼亮的改观，确实毛利参加这里的前哨对抗经验丰富，能够思考到的事情比他宽泛许多。探索诸神世界不止是为了给猎人足够的灵魂力量来进化生命，更重要的是，通过地图不断探索，遇到越发强大的敌人，来逼迫参战者不得不显露自己的知识底蕴，给议员创造做事空间。现在怕的就是他们不做事，没有机会和空间做事。不这样去分配任务的话，一场前哨战下来所有参战者都保留了自己的实力，那调查还从何谈起？
　　王辑被分配到一组，从墓地到高墙的探索，这对他们来说还算相当手到擒来的事情。
　　……
　　午后，一组猎人通过篝火赶到黑暗沼泽，在这里，二组的猎人早已经在篝火前等待，再往前就是黑暗领域，而他们并没有轻易进去。
　　毛利站在山坡上问道：“你们谁知道，其实通过这些破败废墟，其实是能够走另一条道路，到在高墙那里能看到的教堂？”“我知道，以前去到过，但路很难认的，我只记得确实没有经历过前面的黑暗沼泽地。”悟道者扶在饮水机边答道。
　　“那我们今天就别进去了，免得又被议员利用怪潮冲散队伍。今天下午主要就去找那个教堂。反正灵魂收集的已经差不多了，不是吗？”
　　毛利提议道。
　　他的提议基本不需要回答，也没人会否认，沉默就可以代表默认。毛利见状直接一句出发，便定了接下来的方向。“哎呀，又要有灵魂收集了，希望今天没有议员附身，我也好进行一次生命进化啊！”出发前，星际盗圣重新戴上了食人箱。
　　“你能把那大舌头放进去吗？就这样掉在外面真难看。”
　　阿蕾回望了一眼星际盗圣，看到那宝箱大舌头还露在外面，便随口给了句提醒。
　　“嗨呀！我也想，但这舌头总是控制不住要掉出去啊！没办法，还是要保证自己的英俊容颜与美好印象。”
　　星际盗圣无奈地拿出大帽子，遮在自己头顶，并念念有词道：“希望今天的收获足够大，我被这箱子咬也值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了游侠一声惊叫，猎人们纷纷回头，只见站在山坡边缘的游侠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被拖进黑暗古树森林中，片刻，令人耳麻地怪物咆哮声也从暗林远方响起。
　　“我去救他！”
　　安米说着已经坐上了扫把。
　　“不用了，有这时间人已经死透了。”
　　前面的毛利摆摆手，示意不用去浪费时间。
　　“我倒是奇怪，游侠在二组一上午都没事，怎么我们一组的人刚过来他就被弄死了？看来不是有人想嫁祸，就是我们一组这边的十二位猎人里面，确实是有议员在啊。厉害，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人，真是自信。”
　　毛利望着身后众人微笑，眼神也不知道是在看着谁。


第五百九十七章 爆炸
　　前哨对抗第3日下午，诸神之国泥沼森林，参战猎人游侠奥巴马死亡，猎人正式减员1位。
　　如果是放在以往规格的前哨战，当前王辑所见的这种死亡节奏已然非常缓慢，但战场规则不同，两者也完全没有可比性。相比于往常规格的前哨战，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就目前看来，实在太过扑朔迷离。游侠的死亡可以说是议员很激进的处理方式，但就算是在这样激进的条件下，猎人也没有抓住机会，了解到隐藏在其中的重要信息。
　　因此当游侠的呼救声消失在怪物潮水般的咆哮中时，毛利五大郎选择放弃。
　　“我们原目标不变，继续寻找前往教堂的道路。我会找高处进行路线指引，一刀，鲍里斯，你们两位你与我同行吧。其他猎人分组不变，继续探索。”
　　毛利如是做出安排。
　　沿着废墟所连接的山脉，猎人们继续前行。王辑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偶尔会望一眼处在山脉高处的毛利与一刀还有鲍里斯，这个组合表面上看去很奇怪，因为没有明显的联系，毛利凭什么会让一刀跟在自己身边？但仔细想想，王辑也能懂。
　　毛利是自称有第二人格，没机会给恶灵附身的猎人；而一刀则是一旦被附身，胸口核心源就会受人性感染而变色的猎人，鲍里斯更声称自己意志坚定，没有被攻陷心灵防御的可能。这三位的共通之处可以说就在此，而且就目前参战者的综合表现看，一刀与鲍里斯的表现都中规中矩，他们没有任何破格的地方。
　　总的来说，毛利将一刀与鲍里斯呼唤自己身旁，就算没好处也没有任何坏处，而王辑的观察，则是在关注他们之间是否有过多的语言动向。但以他观察，同行的三人话并不多，几乎没有交流，只是单纯的同行而已。
　　这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王辑目前不太清楚。
　　沿着山脉道路，王辑总能发现一些地方留有火纹烙印的痕迹，然而其他猎人对这需要灵视的点并不能给予关注，王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到处可见的印记代表什么，但随着探索加深，他发现但凡有这些火焰图纹的地方，附近多半是有道路可以同行，并且可能存在着一些隐藏比较阴险的怪物，这在深山老林中，潜移默化的为他产生了一种引路的作用。
　　整个猎人团队的探索，也在无形中慢慢往王辑所在的位置以重心靠拢，这种变化可能谁都没有感受到，毕竟每当王辑遇到潜藏的干尸或者不知名生物时，附近其它的猎人也都有可能有类似遭遇，而猎人们在没有明确路线的情况下，也以能够收集到灵魂的生物为线索前行，整个探索的主体道路也自然而然往王辑这里靠拢，而其它支线走到尽头绝路时，自然得回头。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受到了同伴的指引，猎人们都以为自己不过是走在团队探索的主要核心方向上，每位猎人都有所参与，而不存在是谁指引道路。在这种情况下，时刻占据高地的毛利在茂密树林的视野阻碍下，也很难有所贡献，几乎是一路跟着大队伍走的。
　　在群山道路间，王辑他们意外发现了一位比较特殊的智慧阴影，那是个呈现老者形态的大帽子法师，操纵着结晶魔法，并不断移形换位，创造假身。但这对于数量有优势的猎人来说，并不是多么有威胁的技巧，一群猎人围攻上去，将这位根本不会与猎人沟通的智慧阴影杀掉，夺掉了它为数不少的灵魂力量，继续向前。
　　山脉几转，道路逐渐明朗。
　　“看到那个大教堂城市了，我们竟然这么容易就来到了这里。真是不可思议的快。恐怕以青铜议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也不会有这么高的效率吧？”
　　毛利的目光远望，看到那深邃高大的巨型教堂后，免不了对行程感到相当地讶异，他很难想象在种种未来道具科技手段无法作用的情况下，猎人团队能够单凭肉身探索，就有这样绝好的运气，撞上正确道路。这种好运甚至让他怀疑，团队中已经有猎人被附身，而附身者在悄然为他们指引正确的道路。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看到了，就继续往前走吧。
　　随着猎人逐渐接近教堂，所遇到的智慧阴影也就越来越多，成编织的干尸军队与宗教徒拿着武器，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做出徒然反抗，但起不到些许作用。这些生命的缩影可以死无数次后，在明天的太阳出现时重新复活，能够复活和无偿再现，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生命价值不值一提，只是一点微薄的灵魂力量，甚至于那些宗教徒也要点燃自己扑上去，来为自己的生命廉价做更好的证明。
　　教堂。
　　庄严深邃的教堂大门紧闭，安米试着用火魔法轰炸了次，大门纹丝未动。通往教堂的大门道路在门前有个大转角，通往更高的区域，毛利在山脉高处发现，那里是经过一片教堂的墓地坟场，穿过那里会有其它路线可以进入教堂城内部，而且路上有众多可以收集的灵魂。
　　“我们换方向走吧，走下面的道路不行，我们可以从上面进去。”
　　毛利大声提示，示意还有其它道路可以走。
　　“有人吗？”
　　教堂门前的老井里面突然传来了人声。
　　“谁在下面？”
　　安米吃了一惊。
　　“是前面遇到过那个穿很滑稽铠甲的骑士。”
　　悟道者似乎对此很了解，主动到老井旁与下面的骑士对话，大意就是对方受陷害，丢了铠甲，所以希望猎人他们帮自己找回铠甲，现在他在下面光溜溜的，有骑士荣誉在身的他不好意思上来。当然这只是个插曲，还没猎人知道怎么帮他找铠甲，毕竟目前他们队伍里也没有凯丽这号人物。
　　接受了骑士请求后，猎人们合计绕路进入教堂，然而当其他猎人都接受了毛利这个意见后，王辑忽然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我走了这么久都到它门前了，它们把门关上，我就必须得绕路吗？”
　　说罢，他便从后腰取出了锤子。
　　像是这种类似的门锁与机关，王辑向来是不能忍的，谁能保证这道门正面无法突破，是不是背后一推就开的恶意把戏，类似这种事情他先前在遗忘迷宫见过很多个，王辑无法在面对这种“因为一道门阻拦就必须得绕路走”的设定，他挥起锤子对着教堂大门就是一锤，轰然一声砸爆大门，走进了教堂黑暗的内部，站在了不远处的篝火面前，点燃篝火，留下传送印记。
　　“分组吧，一组从这里继续往前，二组上去清理上面的灵魂。”
　　王辑对身后的猎人给出建议。
　　……
　　对教堂的探索展开，王辑在一队进入教堂内部，在这里面曲折的机关还有很多，但他都没给机关发明者留面子。这座教堂内部的空间意外大，完全打消了猎人开始以为的城市想法。有关这里的探索，也无非就是有惊无险。因为王辑发现，这里的怪物隐藏总是很别有用心，每一个房间都好像精美装饰的陷阱，或者在墙上，房顶，或者在柱子上，总有些不可思议的软泥状生物，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教堂边缘地带的房间和走廊设计很紧密，但中央区域则异常宽敞，地面全是些和泥沼森林差不多的粘液，爬附着那些难以形容名称的软泥状生物，说是一滩烂泥，那些生物身上都有凸出的骨骼与刺角，有些甚至会呈现出人类肋骨的环状。
　　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样的故事。整个教堂内部阴暗恐怖，无法形容。而且大殿内部还锁着被奴役的巨人，很难想象它们是怎么被锁紧里面来的，因为四周的出入口，都没有合适它们进出的地方，哪怕就是猎人灰石王，此次探索都是等在教堂外的。
　　被缩在这里的巨人们对猎人们主动进攻，它们的结果也不需赘述。
　　在这里唯一让一组过来的猎人能提得起兴趣的，恐怕就是在教堂深处，那雾门后一堆发狂的红眼宗教徒了，它们围绕在一座巨大棺木下方拿着宗教器具与烛灯，竟然不知死活地对猎人们主动攻击，猎人一刀杀这些宗教徒跟割草差不多，到最后意外获得到了不少的灵魂力量。猎人们根本无法想象，就凭这些弱小和外面宗教徒差不多的智慧阴影，如何能提供这么海量的灵魂力量，它们本身弱的与草没两样，哪来的这么浑厚的灵魂力量。
　　一层探索结束后，猎人们来到上层，并最终与二组的猎人们成功汇师。二组的形成也基本顺利，就是在进入教堂后，相对狭窄的空间让他们施展不开，这时是那位德兰剑圣站了出来，他用指头在空中划，隔空操纵着自己漆黑的道具长剑用星空剑气知识开道，为后来的猎人规避了众多狭窄区域的伏击。
　　“哇，你们还记得那个巨人吗？他的箭可以射到这里，刚才经过墓地时，它还帮我们清理了大量复活的活尸，给了我们许多灵魂。话说这里的灵魂好多啊，到现在还没探索多少，但是已经拿到了很多魂啊，果然杀宗教徒最好了。”
　　安米向一组过来的猎人们兴奋道。
　　“咳……咳。”
　　五根大师的表情不是那么自然起来，咳嗽出声。
　　“那我们继续往上去探索吧，我们在这里的收获一定很大。”
　　德兰剑圣说。
　　“对了，我们刚才过来时，遇到一个穿前面被暗算骑士铠甲的智慧阴影，他穿着铠甲想骗我们，然后一刀直接把他砍死，铠甲也夺回来还回去了。”
　　王辑也简单向二组的猎人说明了他们的经历情况。包括那些宗教徒的大量灵魂收集。简单交代完情报后，猎人们继续往更高处探索。时间缓慢流逝，接近下午六点时，针对教堂的探索已经展开的差不多，王辑他们发现在一个蛆虫守护的幽闭室内，有一个怀抱烂肉泥的黑衣女性，但那个女性没有恶意，王辑也没有出手攻击她。
　　教堂二楼的楼台。呲呲两声，德兰剑圣驾驭黑剑，用剑气知识处理掉了最后两位保护教堂的重甲骑士，与一组再度汇合。再度简单交流后，毛利认为今天的收获已经比想象中要多太多了，他们现在可以撤回祭祀场，等待明天的探索。
　　“总得来说今天虽然我们损失了一位同伴，但也算挽回了些损失。”
　　毛利这般遗憾地说。
　　猎人们稍作休整，便前往篝火处准备传送离开。接近篝火所在的房间时，没有任何预兆的，轰地一声响，一道漆黑的巨型箭矢突然穿破抢石，炸裂城砖，瞄着猎人一刀冲过来，轰隆一声扎穿它的腰部，将它牢牢顶死在地上，箭矢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即使先听到声音，猎人也没有任何防备。砰地一声，一刀便应声倒地，腰部的机甲外壳损毁严重，流出了大量绿色能量液。
　　“我……我怎么被巨人攻击了？”
　　一刀棱状眼睛怔怔望着刺穿自己的箭矢，他清楚记得这是那位钟楼巨人的大箭，但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瞄准了自己？破碎的殿堂外，灰石王沉默地俯下身，看向教堂里面，手里并没有任何攻击弓矢道具。很显然，它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天外来箭感到了意外。
　　能量液还在流逝，一刀胸口的能源开始变得暗淡，毛利赶紧说道：“别管那么多，先想办法救人，小蜜蜂，你能修复他的身体吗？老王，你的火源纳米虫呢？”
　　“我的火源纳米虫只能修复道具，这个的话只能试试。”
　　王辑摇头，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放出了火源纳米虫，尝试着对一刀机械身躯展开修复，同时小蜜蜂也将自己的机械臂展开，笨重地拔出那恐怖的大箭，对一刀破碎的腰腹进行维修，但一来小蜜蜂不是维修型的汽车人，王辑的火源纳米虫对道具外的机械没有修复程式，因此修复缓慢，好不容易将伤口修复，一刀胸口的能量源依然在持续变得暗淡，眼看就要死亡。
　　“没用，修复不了。”
　　王辑无奈道。
　　“我来试试。”
　　圣歌主教主动开口，面对一刀这样的机械生命，展开了圣歌生命治疗。尽管可能会没效果，但眼下还是尝试下好。天色渐暗，被破坏的教堂墙壁外已经照射下月光，阿蕾感觉到月光出现会让自己的魔女身份暴露，她无声地退后，躲在了墙壁后方。
　　逐渐的，一刀的能量源在圣歌作用下开始恢复，光芒从暗淡逐渐变得有力。
　　“哇，这都有用！你信的神是何方神圣，我也要信！”
　　信奉飞天意面神的二船长见到这种奇迹，不禁有了叛教的心思。
　　“算了吧。”
　　圣歌主教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勉为其难地回答。圣歌作用下，一刀的机械身躯重新得到活力，并在月下站起。
　　“厉害，真没想到你的奇迹这么厉害，这回真的是……”
　　复苏的一刀出言感谢圣歌主教，后者也倍感欣慰地点头准备应答，可他答复的话还没从毛到嗓子眼，一刀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只见核心能量源外的保护层出现了微弱的裂响，细碎的裂痕在上方缓慢出现。
　　毛利勃然变色。
　　“走，都传送走！”
　　他说。
　　“等下，我……”
　　一刀望着身边退散的猎人。
　　“都快点！”
　　毛利大声逼促。猎人们纷纷跑到篝火旁开始传送，陆续传送回传火祭祀场。一刀望着猎人们陆续远走，此刻情绪难以言说。这时刻就算是王辑，在看到一刀胸口逐渐崩坏的能量源，也感到了轻度的震撼。看来前两天比较平稳的过度还是太让人放松了，就在今天猎人的减员就不是一位。
　　“我是从内部被破坏的。”
　　猎人们陆续离开，转眼教堂内只剩下了寥寥数人。王辑和毛利都还在，饮水机悟道者也在，望着最后在场的猎人，一刀用平静地语气说出自己的遗言：“我确定刚才圣歌主教已经治愈了我，但是有一种力量从内部瓦解了我的内在机械结构。那种力量不是常规的破坏力量，应该是某种诅咒。是议员动手，但我恐怕无法为你们提供出准确信息，告知你们是谁。”
　　“再见。”
　　等待了最后遗言后，毛利反身回到篝火旁，默默传送走。
　　“重点是那个大箭！”
　　一刀将目光转向王辑与悟道者，这两位第一夜与他同批苏醒的猎人，也是本次前哨战最早认识的同伴，着重提醒。
　　“走！”
　　悟道者催促王辑。
　　“记住了。”
　　王辑点头，与悟道者转身回到篝火旁，传送离开。两人前脚刚走，一刀胸口的能量源便发生了爆裂，堪比恒星爆炸的能量瞬间释放出来，同一时刻，祭祀场方位，透过边缘的楼台，猎人们能够清楚看到夜空爆射出的一道光柱，那远方的土地迅速开始湮灭，而爆炸出现的强大能量，硬生生地被引渡到天空，消失在宇宙，混沌妖母的身体内，被其消化与吞噬。
　　前哨对抗第3日结尾，参战者减员X2。


第五百九十八章 推论
　　前哨对抗第3日晚，祭祀场。
　　火光消尽在远空，等待一切归为平静后，毛利说道：“别看了，回去吧。今晚过去后被破坏的区域便都会重新恢复。都回去，核实今天的信息。”
　　一刀的能量源爆炸并没有给诸神世界带来太多的波澜与震动，强大的能量不稳定出现时便引起了混沌妖母的注意力，爆炸能量最终被混沌妖母所吸收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惜树阵不会给王辑提供专门的回归路线，否则当传送来诸神之国时，他就能直接杀掉混沌妖母，解决后来军团战役的祸端。
　　祭祀场内，也就是猎人们刚回来稳定下来，守候在边缘阶梯旁的防火女便开口了，“灰烬大人，你回来了。”
　　“……”
　　猎人们的表情都在一定程度上僵滞住了。又有猎人被恶灵附身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察觉到？最惊人的地方莫过于此，当听到防火女的警告后，根本没有一位猎人能通过整个白天所有回忆，来找到附身端倪。
　　“都先坐下，这件事慢慢计较。”
　　坐牢话语权一号位的毛利示意让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我们来慢慢应付已知和需要解决的事情，这次事态特殊，谁也不能逃过。我需要所有人的发言。”他表情稍显凝重，谈话间头已经垂下，采取了睡眠的坐姿，语气也完全换了种风格。
　　他的侦探模式又出现了。
　　“首先，游侠被作为目标进行攻击洗白后，确实达到了赶走恶灵的效果。这是我们昨天的收获。但游侠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杀死，接下来按今天的分组，逐一来对这件事情进行分析，或者你们至少说出自己的看法与倾向。灰石王没有办法参加会议；一刀目前也已经身亡；从一队猎人海螳螂开始，二队不死圣人、老王、风暴烈酒三人做准备。”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扑朔迷离，自知从个人观察方面根本无法解答，毛利试图通过猎人发言，来寻找突破口。
　　“我不能判断是一组前四队的猎人做的这件事，还是二组后四队中有议员的存在。”
　　海螳螂发言道：“我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游侠被偷袭把握的时机和环境早有安排，时机是我们定下探索路线时，环境则是在泥沼森林，在那里已经很接近黑暗的法兰要塞，光线黑暗，能够避过绝大多数猎人的视野。但就截止目前，我们猎人对抗者中除却拥有人类还有其它不同种族，我认为议员的手段绝不可能逃过所有人的感官。我对触觉的敏感可以达到感受空气水准，但我无法确认袭击手法与我的感官有联系，因为当出现游侠被袭击时，我感觉到的空气变化是突然的，没有任何预兆，无法做出精确判断。我怀疑是类似灵魂突击的非物质袭击，所以艾德琳、奥德琳姐妹理应知道怎么回事。”
　　他的怀疑目标放在了鬼魂奥德琳、艾德琳兄妹身上。
　　“你的看法其实已经很针对二组，并且有细指鬼魂姐妹有问题。下一个，不死圣人。”
　　毛利对此做出概括，海螳螂的发言并不高深，第一句话其实就已经摆明是二组有议员的态度，问题并不是处在一组猎人身上，同时他觉得灵魂姐妹有嫌疑，因为他们的感官比其它猎人更接近议员的杀人手法。
　　“攻击游侠的应该是议员的特殊能力，硬要去找人背锅的话我觉得不太合适。因为议员的杀人手法，未必就完全有被窥探的可能。对灵魂两姐妹的怀疑有些为时过早。在这里我不怀疑猎人海螳螂的居心，只是想说明，我对此怀保守态度。”
　　不死圣人简单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欲盖弥彰，其实你就是在怀疑猎人海螳螂这么说的居心。下一个，老王。”
　　毛利对不死圣人的发言也毫不给面子地给予了剖析，然后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哦。轮到我了。”
　　王辑沉吟片刻，他知道自己在这里避不过去，参考毛利对已经发言两位猎人的评价，其实已经摆明要强行给明确立场，不给任何参战者浑水摸鱼保持中庸的机会，认清这点的王辑索性也不保留，就当着所有猎人的面，将自己一直有的怀疑给说了出来。
　　“因为信息不足的原因，我的分析有一定武断性。但我能做到的仅有这一步。我记得在第一天飞人陆老千队遇到突发状况时，其它猎人都不在场并且能够互相做不在场证明。在事后陆老千一队三位猎人都不约而同地谈起黑影，他们形容那是个漆黑的影子。我相信他们在紧急关头的观察与记忆，所以我认为这个黑影是议员一种分身手法。分化出这样一个暗影来暗中做事。”
　　王辑话讲得很慢，徐徐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既然所有猎人都不在场，那么议员杀人于无形的能力也就基本确认。这种暗影是议员的什么？我的想象力有限，我认为这是议员的影子。他可能有驾驭自己影子的能力。思考到这点，我回忆当时的情况，当时的时间里我们二组所有猎人都在墙下庭院，阳光洒照，所有猎人都有影子。只有一位没有，这位就是星际盗圣。”
　　“哦？”
　　毛利对王辑的话起了分兴趣，同时在场的猎人表情都有所变化，但因为目前是王辑的发言时间，他们无法插话。
　　“是的，他本人是没有影子的。当时他头部戴着食人宝箱，外面有加了顶帽子。这顶帽子仅仅是半径就超过了两米，完全遮挡了他的头部，同时也让日光除却在早晨与黄昏的角度外，完全没有照出他的影子，能够照出的只有帽子的巨大阴影。当时陆老千队遇袭是在午后发生的，而游侠遇险的时间也与此很相近，最巧合的是，他前脚刚把帽子戴上去，后脚游侠就死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各位自行判断。”
　　这是目前王辑一直在心里记着的事情，他本打算留着继续观察，但今天通过游侠的事情王辑觉得说的时机到了。尽管他不认为，通过这个观察就能足以将星际盗圣拉下马，真正需要确定议员身份还需要足够的观察，目前的观察显然不够。
　　“有点建设性，风暴烈酒。”
　　毛利跳过王辑，继续问下一位。
　　“我只能确定如果按老王所说，陆老千一队与游侠是被星际盗圣的影子所偷袭的话，我被攻击就不是他。因为我遭受到的攻击不是外力，不是像游侠那样会被拖走，我是从身体内部器官就遭受了重大压力，以至于我没办法及时对坠落做出反应。”
　　风暴烈酒认真地说。
　　“也就说你认可了老王的说法，在游侠这件事上。但你的事情上另有议员而为。下一位发言者是毛利五大郎也就是我。我的观点就是我很欣赏老王的发言，他观察到了我们都没注意到的细节，星际盗圣值得怀疑。”
　　毛利对王辑的看法与观点出乎意料地支持，紧接着他将话语权交给下一位发言者，“星际盗圣，现在轮到你发言。请说出这件事情的看法，以及你对先前我与老王的怀疑，所要做出的辩白。”他说。
　　“我从最开始得到食人宝箱后，每当遇到灵魂收集时都会主动佩戴。任何微弱灵魂我都会尽力地去挖掘来提高掠夺量。并不是只有在这两次事情发生的时候，而是所有探索和收集灵魂时都会这样。各位都记得。”
　　星际盗圣平静道：“但这样就被隐藏的议员作为替罪羔羊，我也很无奈。有关于辩白处我还真的是百口莫辩。但各位可以仔细回忆，当时在泥沼森林时我本只佩戴食人宝箱，因为考虑到山道环境相对狭窄，我再戴帽子并不方便。但是我的女神阿蕾她看不惯宝箱外露的舌头，我是为了让女神的眼睛不受污染，才隐藏了自己的丑陋。原本以我不戴大帽子的本意，尽管当时阳光稀薄，但依然可以找出我的影子，而不受帽子影响，结果我戴上帽子，就惹上了嫌疑。当然了，为了我心目中的女神，这个锅我可以背。我会完全服从调查与监视，直到我清白或者被裁决出局的那一天。”
　　说到这儿，星际盗圣朝阿蕾笑笑。
　　“所以你没有办法为自己辩白，就把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拉过来和你一起背锅，暗示我们她也有嫌疑。明白了，下一位小蜜蜂。”
　　毛利嘴上依然不留给盗圣任何情面。
　　“我觉得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议员的杀人手法是不是真的通过影子。如果是的话，我觉得老王的说法没问题。但如果不是的话，我恐怕不能这么轻率。”
　　小蜜蜂说。
　　……
　　第一轮猎人表态从最开始的说明自己心中想法，逐渐转变到对王辑所说出的观点认可上，没有任何一位猎人敢否认王辑的看法，他们的理智只能让他们对杀人手法这个问题上有疑问。因为王辑这种观点，是建立在“影子杀人说”上，如果这个假设基础成立的话，那后面的怀疑逻辑完全水到渠成，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还没有一位猎人能够找出充分理由，否认掉王辑的“假说”。
　　这种猜测的杀伤力太大了，它的根基纵然只是假设，也是目前难以动摇的合理假设，在此之外没有猎人能够讲出比此更合乎逻辑的推断。其实硬要辩论的话，强行否定王辑的说法也不存在难度，但没有比这个假设更有说服力的推论，当王辑这个观点推出来时，基本是处于无敌状态的。
　　“我哪想那么多，就觉得他老想骚扰我，和我搭话。我看到那大舌头露在外面觉得挺恶心的，所以就叫他收敛下，谁知道我也就因此染上嫌疑了。”
　　阿蕾对此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并一脚将星际盗圣狠狠踢了下去，拒绝让他抓自己这根“救命稻草”。
　　“然后是一刀的问题。”
　　有关游侠的事情说过去后，毛利暂且放弃下定论，继续推动新的事件思考：“一刀死得更诡异。他的死亡可以牵扯到很多猎人。我暂且不做任何辩白，等到需要我发言时再说。海螳螂，从你继续开始。”
　　“首先是你和鲍里斯有嫌疑，尤其是你。你在下午时要求和一刀、鲍里斯同行；我们无法确定你在这段时间内做过什么事。然后星际盗圣也有嫌疑，可能是他用影子搬来了那道巨人的大箭；灰石王也有嫌疑，大箭有可能是他在外面发射的；老王、小蜜蜂也有嫌疑，他们修复一刀明显没有效果；可当圣歌主教治疗一刀成功后，一刀却由内而外爆炸了。圣歌主教也有嫌疑，但我觉得他更像是被前面的人算计。另外鲍里斯可能是下个受害者。”
　　海螳螂罗列了一堆值得怀疑的人选。
　　“所以你一口气怀疑了我毛利五大郎、鲍里斯、星际盗圣、灰石王、老王、小蜜蜂、圣歌主教共七位猎人。其中鲍里斯可能是下个受害者，圣歌主教被人算计，考虑到这些后你的主要针对点是剩下的五位猎人，可以，下一位不死圣人发言。”
　　毛利对此不予置评，直接喊下个发言者发言。
　　“这个嘛……”
　　不死圣人犹豫了下，思考了一小段时间后终于发言，他说：“一刀的死亡太过扑朔迷离难以推断，坦白说我是没有任何头绪的，而猎人海螳螂的推断太没有道理，一口气怀疑这么多猎人我觉得不够理智。但我也智慧有限，说不出比他更有见底的观点。我只能保持乐观地认为，如果猎人海螳螂的推断是真，那这次一刀猎人的死亡就很很有价值，同时也透露出了相当危险的事实。因为我们看到的，很可能是参战的五名青铜议会顶级议员，通过胜乎玄学式的暗中交流与合作，成功对接信号，并通过合力暗杀一人，完成了暗杀与嫁祸，尽管可怕，但对于我们来说却也算是个机会……我不能再往深讲，因为这也是我的猜测，只做参考。”
　　“不，给你发言机会，你就必须讲清楚话，充分表明自己的立场与观点，别含糊其辞。”
　　毛利断然否定不死圣人最后的话，他说：“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刚才的话其实就是说自己怀疑毛利五大郎、老王、星际盗圣、灰石王、小蜜蜂五人可能都是青铜议会议员，通过暗中协作与相认一同害死了猎人一刀，并成功栽赃嫁祸与甩锅。是这样的话，请说出你的原因和思考出发点，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请说清楚。”
　　“我其实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不死圣人的软脸保持笑容。
　　“不，你是在暗示。”
　　毛利否认道：“你在暗示自己的观点，然后在我问原因时和稀泥而已。猎人不死圣人，你可能过去没听说过我的名号，没关系。但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在我面前和稀泥的下场，如果你的身份还是猎人的话。”
　　“这就开始威逼啦？”
　　不死圣人惊诧道：“你用不着这么急咬我吧，心虚什么？你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应该保持些颜面上的风度吧？我要解释什么？我有这种想法是有客观原因的。你要让我硬说清楚，我怎么说清楚？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你就是有嫌疑，猎人海螳螂也认为你有嫌疑，难道这种客观事实还要让我详细说明吗？毛利先生，您太仗势欺人了太针对了吧，坐在现在这个裁判位置上，不允许有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言论？”
　　祭祀场内莫名地就有了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我懂了。下一位老王发言。”
　　眼看再这样叫下去可能会让情况失控，毛利对此再没有深究，而是选择将发言继续进行下去，让王辑发言。
　　“我和饮水机悟道者是最后离开教堂的，一刀临死前遗言是给我们说重点是那支大箭。”
　　王辑毫不隐瞒地以此为开场白：
　　“我想我应该明白为何那支大箭会被一刀认为是重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亡与风暴烈酒的可能是一回事。是同一位议员而为，至少是相同性质的；而那支突袭的大箭很可能证明有新的议员浮出水面，并主动实施了对一刀的突袭。下午时毛利与一刀、鲍里斯同行，我在路上注意到他们从未有过肢体接触。所进行的交流也仅限于最开始同行的交谈。他们三位猎人同行我认为不一定非得是嫌疑意义，更可能有其它原因。比方说，议员从游侠开杀戒，杀掉已经被附身过的无意义者，而是否猎人团队还有这样的无意义者？”
　　王辑目光扫过祭祀场所有猎人的面庞，自己做出回答：
　　“有的，毛利与鲍里斯都说自己无法被附身，而一刀也说自己被附身后身躯会有能量异常反应可供识别，这三位猎人在议员看来，就是无意义参战者，所以一刀的死亡与自身的无意义有关。我对此不清楚的除却做事议员的身份与手法外，就只有一点，为什么死的是一刀而不是鲍里斯，我想可能议员认为一刀的威胁性更大，这点可以理解，因为截止到一刀死亡前他都是猎人中的战斗主力，而鲍里斯只是躲在人后开枪的家伙。毛利的话，议员应该知道自己无法通过这支大箭杀死他，乃至于可能根本无法伤到他，所以没有作为首选。至于最后杀死一刀的人，我没有掌控足够信息所以无法推断。发言完毕。”
　　“下一位，风暴烈酒。”
　　毛利对此完全没有评述与剖析，继续下一位。
　　“不死圣人有害我的嫌疑，也有暗杀一刀的嫌疑。”
　　风暴烈酒第一句开场白便针对了先前的发言者，话语简单直白：
　　“我遇袭时感受到的是从身体内部的创伤，我怀疑是议员常用的一种伤害转嫁能力。相信在场各位对此都并不陌生。当时在面对大树主要受到伤害的有海螳螂、五根大师、不死圣人三位。其中不死圣人更是被根须直接砸扁。我后来马上受到了同等伤害。除此之外我怀疑他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刚才的言论很有问题，以老王先前的假设为例，老王的先前的假设是在基础事实上，添加假设链条然后组成逻辑。不死圣人刚才的发言，也是在基础事实上添加假设链条，但在中间的杀人方式上并没有组建合理逻辑关系，五个人合力暗杀一刀的猜测也没有具体流程与时间、环境推测，他的怀疑是纯粹怀疑，而没有实在的合理假说。我认为他在混淆视听。发言完毕。”
　　风暴烈酒来势汹汹，矛头直指不死圣人。王辑其实能理解，风暴烈酒真正怀疑不死圣人，恐怕主要原因还不是自己遇险，而是刚才不死圣人的发言确实问题。基本上这种不理智，已经让王辑坐实不死圣人就是议员的想法。
　　因为截止到目前，除了海螳螂可能真的是智障脑子不够用，发言呈一锅粥、将能怀疑的全部拉过来乱炖的脑残格式外，其他猎人都没有脑残过，这位不死圣人也没脑残，而是故意扔掉理智分析来混淆视听，而且这锅最后可以让海螳螂背。
　　“轮到我。”
　　毛利发言：
　　“风暴烈酒的说法，在针对自己遇袭的问题上，不死圣人可能真的有嫌疑。但有关一刀的却不是。因为在今天的探索里，不死圣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主要是我们也没有遭遇到可以令猎团手忙脚乱的强敌。所以按你的诅咒转嫁式说法，不死圣人有害你的嫌疑，在这点和海螳螂、五根大师一样，但以此推论确实就没有害一刀的可能，他在这个问题上是清白的，这是现实。如果你们回忆白天所有经历的话，我想应该能够确定这点。”
　　他以此作为开场白。


第五百九十九章 强打
　　“回到一刀的问题上。”
　　毛利做出解释：
　　“我今天和一刀、鲍里斯两位同行，确实如先前老王发言所说的一样，是对有关无意义者的讨论。这点鲍里斯可以为我作证。我的主要意图也是为尽量保护这两位。这里不怕兜底，我说过我第二人格，这是真的。我的这种能力可以让我有办法保护任何我需要去保护的人，尽管到最后没保住一刀，是因为我在最后时间的松懈。我从来没有与一刀做过任何身体接触，这点不在大家视野下的时间里，鲍里斯同样能够给我作证。最后就是那只箭，我整体考虑与老王一样，有新的议员出手操作了一刀的死亡事件，而且这里有议员间的相互配合。因为参考到大箭没有马上杀死一刀，一刀是在圣歌主教治疗成功后突然暴毙这点。在认为自己没问题为出发点上，我认为老王、小蜜蜂、圣歌主教三位有问题。三者嫌疑程度是一样的，发言完毕。下一位星际盗圣。”
　　毛利的发言总体还是倾向理性的，在为自己辩解的情况下，仍然不忘对嫌疑者进行怀疑，而且还是怀疑先前还算是挺过他的王辑。王辑对此倒并不放心上，反正有小蜜蜂、圣歌主教两位猎人与自己的嫌疑程度一样，在考虑周到的情况下，他并不认为这件事能给带来太大影响。毕竟今晚的篝火对话涉及到的猎人太多了。
　　“轮到我了吗？在这里我想先说，为什么各位在一刀的事情上不怀疑是我，认为是我放出自己的影子，做出了这件事情？”
　　星际盗圣微笑道：
　　“因为当时已经探索结束，大家都准备传送回来。我也早摘掉了帽子和头顶的爆响。各位应该都是观察入微，记得当时我站在篝火旁，个别对细节记忆清楚的话甚至可以知道我的影子还在。所以在这件事并没有找我的麻烦，而认为是新的议员出现。在此我想说，那支大箭的到来，与先前陆老千、游侠遭遇的清醒，在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其实根本没什么不同，都是议员有躲在暗处偷袭的能力，都是作用于物质媒介，且极难被观察发现。这三件事情本质上是一样的，就是同一位议员做的，为什么前面几位宁可相信新议员冒险出现，也不肯为我证明清白呢？我的发言结束。”
　　星际盗圣趁机为自己做了洗白。
　　接下来的发言也难以再有建树，所有针对点也基本围绕着先前王辑与毛利说的展开，亦或者顺着风暴烈酒去指责不死圣人，阿蕾显然还是对这种情况还不能应付自如，说起来就像是在编口头作文似的难堪，好不容易说完，毛利对她的发言都无言以对。
　　王辑发现，诸神之国的参战者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精英，只能说是不犯基本错误，有个别思维与观察力很敏锐，而且这几位还不能保证完全的猎人身份。大多数参战者都有一种故意藏拙、或者说有保守态度。
　　他对此也无话可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被分到和毛利一样的出头鸟位置，接下来将有的遭遇还很难说。
　　“如果情况不利的话，我就得把神王心火召唤到这里，明着来了。”
　　王辑思考道。
　　有关一刀事件的讨论结束后，最后就是恶灵附身的问题，他们刚回来就被防火女警告那位灰烬大人又回来了，这无疑是眼下最紧要的危机，如今猎人减员两位的情况下，如果恶灵附身者在最后两小时的批次，那毫无疑问与之同批苏醒的猎人，是很难对其有约束力的。
　　今夜那位已经暴露的树阵选召猎人处境会很危险。
　　“今晚就这样吧。”
　　毛利将谈话草草收尾，最后有关恶灵附身的问题直接选择了跳过，王辑了解这样处理的思考出发点，因为没有任何实际的线索能够为找出恶灵附身者做参考，在这件事情的任何讨论与言论无疑都是毫无根据与责任的，强行讨论只会激化矛盾，将情况推向复杂化。
　　谈话结束。
　　……
　　王辑在第一批苏醒，同批猎人是蛇女与鲍里斯，这两位目在参战者中相对比较透明的两个。常规的祭祀场巡视后，王辑又发现了那些在黑暗山坡上远远观望着的黑暗生物，他们依然没有过来，王辑也没疯到在入夜后行动。
　　名单没有在他的时间里出现。
　　巡查过整个祭祀场后，王辑在篝火旁与蛇女和鲍里斯聊天，重点是了解下蛇女的文明，她属于什么样的文明，有什么背景。至于鲍里斯那里的话王辑其实很了解，兴趣并不是很大。
　　“很普通的星球文明，我们并没有踏出母星的科技，文明主体是魔法与机械知识，国家与种族文明很多。我们的防线是我们蛇人自己民族的防线，没有与其它种族联盟。因为在星球上我们种族不是很受欢迎，因为之前被诅咒过。”
　　蛇女对此回应简单寥寥，不愿意多说太多。王辑看得出来对方不想多说，也没有深究。他只是将面前的蛇女，和撒旦那里的蛇身形象巨灵做了些比较，相较于撒旦那里的蛇身与人身泾渭分明的形象，他现在面前这位蛇女显然不是一类品种，她的蛇鳞从下身直接蔓到上身后背，只有在身体正面是一片光滑的皮肤。黑头发，但头发明显有种诡异的活性，在没有风的条件下也会自己拂动，有种美杜莎的感觉。
　　“我退休在西伯利亚护林时，就在悬崖边看到升阳帝国的坦克过来……”
　　在另外两位猎人话少的情况下，鲍里斯便主动回忆起自己的退休故事，缓解起祭祀场的沉寂气氛。
　　……
　　前哨对抗第四日，清晨。
　　祭祀场的迷雾散去时，宗教徒猎人来到祭祀场内报道，猎人们陆续起身，依照老规矩到祭祀场顶部，找灰石王进行新一天的探索任务分配，其它猎人都起身出去时，灵魂姐妹却留在了祭祀场内，这按照公约来说当然是不能允许的。
　　“妹妹！”
　　奥德琳呼唤自己妹妹，艾德琳坐在防火女身旁，不动于衷。已经到出口的猎人们纷纷停下脚步，纷纷看向艾德琳所在的方向。
　　“我觉得你们有必要都回来，听我过来重申规则。”
　　艾德琳突然开口，说出了这段很古怪的话。猎人们的表情都僵住了，毛利从台阶上下来，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所在原地不动的艾德琳，“离你妹妹远点。”他和奥德琳说。
　　“就一个人吗？就一个你们恐怕打不过我的呀，尤其是我以现在的生命形态。”
　　艾德琳从台阶上站起来，透明的身体从内而外透露着幽蓝的光芒，睡衣飘飘。这话说出来，她无疑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本要离开的猎人们见状立刻下意识摸到武器和道具，分散站开。
　　“青铜议会的，我记得我曾经和你们的领袖说过我的原则。你们这次的参战者难道不知道吗？”
　　艾德琳抬头环视所有猎人：
　　“我记得我说过的，生命的存在就是享受物质的，不能真切享受物质的鬼魂都只是悬在虚无深渊的迷失者，最终会被遗忘和湮灭的无意义生命。我说过，不要试图为我准备奴隶种族与灵魂种族的躯壳，这是对我的侮辱，你们不懂吗？”
　　艾德琳说话很轻，她的眼神一改以往的内敛，变得冷漠而霸气，不屑地望着在场所有猎人。
　　“妹妹，你别鬼迷心窍。”
　　奥德琳抓紧了自己的袖子。
　　“她已经不是你妹妹了。”
　　毛利微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烟斗，慢条斯理地装上烟丝点燃。
　　“你们的合作态度值得怀疑，至少缺乏了尊重。但没关系，这件事我没必要对你们这些下人撒气，我会在事后专门询问你们议会的领袖。但这次附身我做了我需要做的事情，身份我已经查过，但我恐怕没办法在这个恶心没用的身体里再多呆一天。你们现在可以记住，那个叫飞人陆老千的猎人，是拥有最后投票资格的猎人。”
　　话音落，艾德琳突然捏起一道雷枪想脚下砸去，金色雷电汇聚瞬间，飞人陆老千掉头便往祭祀场外逃跑，交战一触即发，汹涌的雷电在地面炸开瞬间，所有猎人第一反应都要往逃跑，但就在雷光刚炸开的瞬间，王辑一个瞬身杀到艾德琳裙底，从她身下风行滑步闪过，手举一朵熊熊业火盛放的红莲，怼向雷枪，随他指尖一转，宣战的红莲一举牵引走了雷枪力量，转身挥向祭祀场二层楼台，通过边缘破裂的墙体，将其扔出祭祀场，飞向远空。
　　腾挪身姿的瞬间，王辑转身对艾德琳挥手沉默，他五指未握时，艾德琳的身形便已经在原地消散，化成虚无的量子态散开在空间里。祭祀场内虽然相对空间宽敞，但根本不是交战之地，感觉到根本无法施展的猎人陆续从祭祀场内冲出来，局面混乱。
　　“快去保护下陆老千！她的目标是杀他！”
　　手握点燃烟斗的毛利向跑出去的猎人们说道。
　　“我知道！”
　　安米坐在扫把上飞出去，声音已经很远。当艾德琳以量子态消失时，几乎所有猎人第一想法都和陆老千有关系，尽管青铜议会参战议员为恶灵挑选的附身人选或许并不让这位灰烬大人满意，但是于战略上却是一个优选，眼下艾德琳以量子化扩散消失后，没有任何猎人能够在第一时间防备得住她这一手，无论她要去哪里，干什么。
　　王辑警戒地留在祭祀场，他的灵视隐约能察觉到，艾德琳其实并没有离开祭祀场，去追杀逃跑的陆老千，她的影响还在这里。
　　祭祀场必须有人，否则谁知道恶灵说出的话真假，它让人以为自己要去追杀树阵选召猎人，回头就在在防火女这里进化生命，没人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艾德琳的量子化优势，注定她能够和猎人打出非常优秀的牵制，而很难去制约。
　　祭祀场内只剩下王辑与毛利、奥德琳三位猎人。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它竟然敢这么主动，但确实有所依仗，不好对付。”
　　王辑从背后取下月桂神弓，很警戒地从奥德琳身后转过去，感受着。
　　“是吗？我倒并不觉得。”
　　毛利吐了口烟，“你知道做侦探的最烦什么吗？”他像是闲聊似的，在这异常紧咬时刻和王辑聊到，“就是超出规则的东西。只要是人作案就不可能不留下破绽，就算他们再怎么营造是悬案气氛。但鬼魂就不一样，人作案总是将罪责推到鬼身上，因为超越规则的力量在人们看来总能完成一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超出规则的东西……呼！”
　　说到最后，毛利向外一口浓烟吐出，烟雾在空气中你自然凝聚出了一个扩散形态的魂态，王辑猛然回头，只看到毛利的右肩上方出现一个强大幻影，钻石般的拳头猛打烟雾与空气，瞬间就把不可名状的魂态打回原形，艾德琳的身影刚从祭祀场上空坠下，毛利将烟斗往嘴边一衔，双手上前猛扑，在半空翻滚中一把抓住艾德琳的双腿。
　　“筋肉强打！喝啊！”
　　毛利极具气势地一吼，落地将艾德琳双腿抓住扛在肩上狠狠撞击，整个鬼魂的躯壳都因此扭曲，然后被重重摔下，碰撞地面的灵魂身躯瞬间就破散开来。
　　“妹妹！”
　　奥德琳急切地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毛利用过肩摔将艾德琳摔了个魂飞魄散，这种诡异景象就连王辑也觉得离谱，和滑稽嘲讽一样的离谱。
　　“不堪一击。”
　　毛利拍拍手，拿下烟斗弹去了烟灰。
　　“妹妹。”
　　奥德琳鼻子一酸，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望着飘散的魂光，用哭腔喊道。
　　“解决了？”
　　悟道者从祭祀场外伸头进来，“我刚才听到筋肉强打，是我的错觉吗？”他有些发懵的问。
　　“解决了，告诉他们赶紧把飞人陆老千找回来，别让他被议员给暗杀掉了。”
　　毛利风轻云淡地回答。


第六百章 戏路
　　前哨对抗第四日名单：
　　第一小时：老王、蛇女、鲍里斯
　　第二小时：飞人陆老千、船长、奥德琳
　　第三小时：艾德琳、自然之女、荆棘王女
　　第四小时：风暴烈酒、阿蕾；圣歌主教
　　第五小时：五根大师、德兰剑圣、悟道者
　　第六小时：海螳螂、不死圣人、星际盗圣
　　第七小时：安米、小蜜蜂
　　第八小时：毛利五大郎、巨人
　　……
　　被猎人迎回祭祀场的飞人陆老千多少还有些惊魂未定，“这还搞个毛，第四天我的身份就暴露了。再往后这是要遭殃啊！”他发泄情绪道。毛利挑眉道：“这么说你还真的是树阵选召者了？”“我倒想不是，但你们信不信无所谓，关键是议员方面得信才行。”陆老千苦笑，抓了把自己的白头发，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头皮发麻。
　　莫名其妙地自己身份就暴露了，陆老千还偏偏没有犯下任何失误，要埋怨也只能怨自己时运不济了，而眼下的情况对猎人们来说并不乐观，前哨对抗从最开始的和平开局，已经演变成了减员严重的紧急情况；昨天减员两位猎人，而今天一大早再度减员一位。
　　“昨天是谁和她同队的。”
　　从妹妹被毛利五大郎打爆后，奥德琳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其他猎人的眼神也不再友善，但坦白说，对于艾德琳的死亡，她还真的无法去埋怨毛利。对这点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不过，她显然不认为这件事就可以善罢甘休。
　　“是我和阿蕾，怎么了？”
　　安米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一直和她同队，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的问题？恶灵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附身在她身上吗？你们两个是不是议员。”
　　奥德琳的问话咄咄逼人。
　　“这个问题嘛……”
　　毛利突然插话道：“昨天基本都是大部队一起同行，根本不存在同队之间的暗害情况。奥德琳，有关议员的问题你说了恐怕并不算。还是保持理性别得好。再说被我打死又不代表她就彻底死亡，在这里就算被议员绝杀死掉，等这里的前哨对抗结束后，她还是能复活的。这里无非就是代价的取舍，但对树阵来说问题都不大。”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上是不希望引起非必要的不理性怀疑。
　　奥德琳低声道：“你这么护她们两个，恐怕你也是有问题的。”
　　“这恐怕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星际盗圣主动搭话，“总之我相信这两位小姐是绝对没问题，至少目前没问题。你因为这件事如果失去理智，那你恐怕就有被恶灵附身的危机啊。”
　　“好了。”
　　毛利示意这样的交谈可以停止，“准备开始今天的收集任务吧。今天出发前各位可以到防火女那里进化生命。照常规，一组负责墓地与高墙；二组负责城下聚落到泥沼森林。昨天去的地方就不用再去了，第一次我们有机会找到那里，第二次就不一定有了。”他分配了分组与任务。
　　王辑漠然看着眼前这一幕，艾德琳的死亡能够给他的启迪并不多，他个人的注意力，也放在艾德琳被附身这件事上更多。没有任何预兆和前提，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艾德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恶灵附身，王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诡异。
　　“如果对艾德琳能够做到悄无声息让恶灵附身的话，那么对其它猎人是否能够做到。如果都可以的话，那我对此也没有任何防御性可言。如果不是，那可能就与艾德琳是灵魂生命有关；同时奥德琳也会有类似风险。”
　　他在这件事情上思考很多，理智告诉他还不能马上有确定理论，但以目前议员活动如此频繁看，接下来距离真相不会走太远。
　　……
　　当天上午，当探索二组的猎人再经过钟塔时，猎人们望着那钟楼上的巨人陷入了小小的争论，这次在清理城下聚落时巨人依然帮助他们，用巨大的铁箭压制村落的凶暴村民，向猎人表达了友好。面对这种可能被议员利用的友好，猎人产生了分歧。
　　他们究竟是选择干掉这个巨人，还是继续留着它？几经波折后，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巨人的攻击区目前看就两个地方，至少泥沼森林那里是不可能有危险的。
　　前哨第4日下午，泥沼森林。
　　一组二组在这里集合，然后集体走向黑暗。在接近黑暗边缘时，他们不出意外地受到了黑暗生物的潮水冲击，当听到那些怪物的咆哮声时王辑就已经预见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议员不会放弃这里的黑暗环境，来通过引导要塞附近的黑暗怪物，冲散猎人集体将之孤立，一旦有这个机会他们还是会选择做的。
　　王辑在这个节骨眼去看星际盗圣，他依然在头顶戴着食人箱，并在上方盖着帽子，这点习惯仍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也是王辑始终没有放弃怀疑他的原因。星际盗圣做展现出的厚脸皮、不要脸，以及对阿蕾的秘之好感，这些都是真的还是在演戏，他觉得很值得怀疑。
　　“陆老千，一会儿跟着我走。”
　　毛利向陆老千提出同行的请求。是的，因为目前陆老千树阵选召者的身份暴露，有关他的一切也显得非常敏感，而这秦皇岛的手机经销商也是胆大，他并没有因为身份而暴露，而长时间显得忧虑不堪，调整心情后，他就跟随猎人队伍继续探索，将潜在的议员可能完全没在心上。
　　事实上，他可能心里已经有底了。
　　“哎呀，我要是跟着你死了，你就得背锅。”
　　眼望那凶恶的红魂从黑暗林中群星般密集地申请，陆老千淡然自若地回答毛利的话。
　　“我没死你就一定活着，我死也能保你一条活路。”
　　毛利的答复非常自信，说话间已经提前跃空，举出一把升空机械伞，绕林从边缘隐去，陆老千也不再有所质疑，变身成飞人形态跟了过去。其他猎人都是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走的，没有猎人再试图接近那个方向，在怪物的潮水波澜冲击到来前，各队分散进入黑暗沼泽中，饶是如此，汹涌的巨型怪物和毒雾，依然将他们彻底冲散。
　　王辑和蛇女鲍里斯便散开了，蛇女看来并不具备飞行手段，在毒沼中穿行也和王辑的退避路线完全不一样，鲍里斯的喷气飞行装备速度缓慢，转眼就被一群手脚敏捷的凶物在树木之间将他重重包围，一路追着打，王辑没有太多手段来驱赶这么多的怪物，只能先隐入沼泽地，再另想办法。
　　“陆老千，你自谋多福吧。”
　　王辑心中如此说道。
　　从陆老千被暴露起，王辑就已经放弃了这位同伴，这才是前哨战第四天，但对抗已经发生了重要转折点，王辑记得上次前哨战最早暴露的周长青都没有陆老千这么早，处境更没有现在这样危险。接下来的时间还长，王辑不希望自己因为陆老千而被卷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让陆老千自谋多福，王辑不会在处自身处于暗处的情况下，对陆老千进行任何主动帮助，他很难确定，在这黑暗林子里是否还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观察着一切。上次他之所以敢和阿蕾同行，是因为当时恶灵已经附身，现在他不会和任何猎人再有过分亲密和主动交流，因为恶灵就在这毒雾笼罩的黑暗中，注视着一切。
　　“我现在做任何事情，都可能在恶灵的视野内，在没有附身的情况下，它可以通过自己的特殊存在暗中观察一切，如果我通过这里太快的话，是否会引起它的注意力？应该会吧，我能通过那些火纹来找到正确的道路，很有可能他也是通过这些火纹，来引导自己路线的。”
　　想到这儿，王辑的心思更加慎重了些。
　　理智告诉他，他也应该将探索的进度推快些，想办法脱离这黑暗沼泽的环境；但如果他太过刻意去追逐进度，势必也会让恶灵发现他的特殊。这里，就需要的他取舍了。
　　……
　　剧毒的泥沼与巨森下，王辑身影在黑暗中快速闪烁，在路过一处隐秘的山坡上时，他注意到了山坡地面上留下的三道火纹印记，王辑注意到了，却没有因此而止步，而是继续往前。五分钟后，他出现在一片非常容易迷失的巨树林间，周遭全是一些莫名诡异的红光在闪烁。
　　“我是不是迷路了。”
　　王辑望着周遭的黑雾开口自言自语，旋即，他原路折返，绕过盘踞在巨树下的巨型黑暗生物，按先前的路线重新回去，然后接近山坡所在的地方。“这里有路。”当看到地面的火纹时他从半空落下来，每一步都加以自言自语地说明，然后往路面上方走去。
　　他在那里发现了众多的墓碑以及燃烧的火炉。
　　“这是什么。”
　　王辑自说自话地走到火炉旁触动了机关，炉火熄灭。周遭的黑暗生物突袭，被他用生命汲取杀掉。他知道这些机关恐怕就是离开这座沼泽的关键，但就算如此，他在假设有人暗中观察自己的情况下，依然演出了应该的戏路。
　　“本来这里就够黑了，结果着炉火怎么还熄灭了。算了，到其它地方看看。”
　　他表现的好像自己真的一无所知。


第六百零一章 求救
　　第4日下午17点前，黑暗沼泽内三座隐秘的炉火被王辑全部熄灭掉，从最开始时王辑还对此表现的很不明所以，但到最后的炉火熄灭后，他反而很坚定了这种行为的正确。做完整件事他几乎花掉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在这座也就防区城市大小的沼泽地中徘徊行走。伴随着炉火的熄灭，黑暗深处传来了一阵阵隆隆的响声，王辑幡然回首，循着声音过去。
　　巨大的声音响彻黑暗沼泽地，所有猎人都在听到声音后，往那音源的方向赶过去。在那里，一座古老的黑暗要塞大门打开了。
　　“你们也听到声音了吗？”
　　“是的，这也算是个信号吧！”
　　“我在城墙上，看到森林的三座火炉全都没了动静，那声音就出现了。”
　　到来的猎人们相互询问，想要探知有关这座大门的事情，王辑在此并没有选择主动，对要塞大门的事情他保持沉默。但不管怎么说，大门已经开启，新的探索方向已经出现，而沼泽的毒雾与黑暗环境，并不会让在这里收集灵魂的猎人舒服多少。
　　眼看猎人陆续抵达，要塞大门内的某处，却突然出现了星际盗圣的求救声，“快来帮忙！救命！”的声音非常响亮，几乎是撕心裂肺过来的，王辑一怔，他什么时候就已经到大门里面了？
　　“去个人帮忙，我们留在这里。”
　　毛利指派道，他决定和陆老千留在这里等待后续猎人到来，不轻易去救援任何人。王辑决定过去看看，拿下月桂神弓，他往星际盗圣那里赶过去，同行的还有鲍里斯与悟道者，自然之女。星际盗圣的声音是在要塞大门后向上右侧的一座山谷后，王辑迅速赶到那里时，发现了一座极长的文明建筑遗迹，再往前便可以看到篝火与荒凉的废墟尽头，没有其它景色可言。
　　星际盗圣的呼救就在那废墟上方，在乱石与瓦片的背后。
　　“上去！”
　　王辑向其它猎人支会一声，瞬身闪到废墟建筑的上方，他的脚步迈上去的瞬间，黄昏的日光突然就从他眼前消失，转而一片幽邃黑暗的废墟大地出现在他眼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穿过了某个空间层，来到了诸神国度的另一个黑暗世界。
　　“老王！我在这里！”
　　星际盗圣的求救声就从那废墟城市大地的某个荒道传来，王辑看去时，那枯萎草木覆盖的黑暗街道上，满是一些边缘散发白光的黑暗魂魄，以及红了眼的披甲干尸，王辑眼神稍有僵滞，他看到了一些莫名熟悉的东西。
　　那些黑暗魂魄的形态，头部类似突兀的山包形状，边缘圆润，身体责在整体形成了一种倒立的三角状，边角也不锋利，也很圆润，身体是完全漆黑的，只有边缘散发着白色的光晕，包括头部闪烁的两颗眼睛，飘在黑暗的废墟地面，而那些黑甲腐化的干尸骑士，则紧紧抓着星际盗圣的双腿，要将他拖到不知哪里去，戴着食人箱的星际盗圣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在喊话求救。
　　王辑以前是见过这种类似的黑暗灵魂与骑士的，在星空巡礼者的故乡。但眼下情况不容许他多想，眼看那些干尸就要将盗圣完全带走，王辑拉开月桂神弓，朝着那破败腐朽的城市射出阳光的一箭，发光的箭矢离弦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落入黑暗大地中轰隆一声引起强烈的爆炸，但耀眼的阳光刚分散出去，便被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暗所吞噬。
　　“我来！”
　　关键时刻，自然之女变成大乌鸦飞上黑暗天空，张开双翼俯冲星际盗圣，巨大的双爪抓起食人箱便往回飞，与此同时，那黑暗荒原上突然升起无数白色的星辰，密集恐怖，细看之下全是眼睛，下一刻，呼啸的黑影入雷暴骤雨前的云潮似的，涌动而来。
　　“跑！”
　　鲍里斯抓起ak掉头就往来时的路逃回去，饮水机悟道者则更利索，直接把饮水机往回一扔，闪身跳回去。王辑回顾，身后就是那片夕阳洒照的建筑遗迹，在悟道者穿过去时，无形的空间间隔犹如水波震动，他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等到自然之女的乌鸦成功撤离后，王辑最后向后一跃，回到了诸神世界。他看着那些红眼的干尸与星眼的灵魂，回忆到了什么，却难以将情况连接起来。
　　废墟古道。
　　噗通一声，王辑翻滚重新出现在日光下，半空的自然之女也变回德鲁伊向下降落，星际盗圣则紧紧抱住她的双腿，直到降落后被一脚踢开。
　　“我的天，差点就没了，这回多谢了。”
　　星际盗圣摘下自己头顶的食人宝箱，力气耗尽地躺在破碎的石道上，说话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鲍里斯准备上去踢他一脚，脚都伸出来了到最后还是缩了回去，“你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赶紧交待清楚！”他严厉地说。
　　“黑影。”
　　星际盗圣心有余悸道：“我刚刚路过前面，不知道怎么的，黑暗中一座要塞大门就开启了，然后我就到这里看看，发现了篝火，就往这里的篝火走，结果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把我拉进了那上面的废墟里。那明明就是没有前路的地方，不知道怎么，我就被拖进了一个黑暗世界，感觉好像穿越了。我是花了所有力气在求救，因为被那些黑影抓着，我感觉自己所有生命力都在加速流逝，根本没力气反抗，幸好你们来得及时，要不我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你没有穿越，那里的地形确实和这里连接，但所在时间可能有偏差。”
　　王辑摇头。
　　以他观察，两个世界的地形其实是完全连接着的，但可能因为这里的世界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地理上联系的土地，在时间与自然气候上可能出现了截然不同。对此王辑暂时不想去过多了解，现在要塞大门那里猎人们应该到齐了吧？得回去汇合了。
　　“哇，德鲁伊大姐，这次可真是承蒙你的相救。”
　　倒在地上的星际盗圣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鲜红的玫瑰，递给自然之女，后者理都不理，跟着王辑直接离开。
　　“稍等，稍等。”
　　星际盗圣拼命从地上爬起，软弱无力地像蠕动的软泥，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
　　“哦！所以你刚刚经历的事情，其实又是给你洗白，你现在已经和之前袭击猎人的黑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嗯，我懂了。”
　　猎人集合后，面对刚才星际盗圣的遭遇，毛利只是淡然嘲讽了这么段话。没有给大难不死的星际盗圣任何安慰，而是自始至终保持着怀疑度。“唉，你这个人真的是没有任何人情味，算了，我不解释。我在猎团这么久，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星际盗圣对此也没有多在意。
　　王辑对此也没多加留意，更不想去思辨什么，因为这些事情还不足以形成有效线索，来证明某种事实。当初他们没救游侠，是因为游侠就求救了一声便死掉了，而星际盗圣一直在拼命呼救，这里总不能完全认为星际盗圣就是在做戏，万一人家本身就是生命力强悍，就比游侠强大的多，难道王辑还能怨他生命力强大，没和游侠一样死掉吗？
　　集合之后，猎人抱团前进，并在山坡最上方除掉了拦路的黑暗生物后，发现了云雾遮掩的大门，毫无疑问迷雾背后就是强敌。照例，五根大师走在所有猎人的前方，“阿弥陀佛，贫僧为各位施主开路，吸引强敌的仇恨，各位到时动手将其超度。”说完这句话后，五根大师第一个穿过雾门，王辑手拿月桂神弓第二个跟了进去。
　　穿过雾门他第一时间拉开弓弦，做好战斗准备，可令王辑没想到的是，雾门后的巨大空间里，有两个穿着怪异的智慧阴影便相互先砍了起来，其中一个眼里还闪烁着诡异红光，而另一个则很正常，这位正常的智慧阴影砍死与自己服装相同的同伴后，转过身，看向到来的猎人，举剑，做出了怪异动作。
　　“阿弥陀佛！”
　　五根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身外笼罩佛光金钟罩，眼看那智慧阴影提剑向自己走过来，他好像领悟了什么，也向那智慧阴影走过去，“我知道你罪孽深重，想要皈依我佛，我也想度化你，但你还要先放下手中的屠刀，才能立地成佛啊。”
　　“别过去。”
　　王辑大声提醒，拉开弓弦，他的灵视让他在那智慧阴影上感觉到了惊人的杀气，尽管这个智慧阴影体型看上去远没有先前的强敌有压迫感，但力量上却完全超过了之前所有的强敌。王辑能觉察到，所以主动提醒五根大师，这里怕有硬仗。
　　“没关系，就凭他的刀剑，是伤不到我佛门金钟罩的。”
　　五根大师慈祥地说道，走近持剑而来的智慧阴影，面对这个体型与自己差距不大的智慧阴影，五根大师充满了佛门悲悯，他说道：“施主你也不必……”
　　突然，那个智慧阴影向前翻身跳跃，凶狠的一剑砸爆金钟罩，斩断了大师的竹子身躯，佩戴黑色手套的左手抓住五根大师的大耳肥头，按在地上开始一顿爆锤猛砸，王辑连忙开弓一箭，但箭矢射出去的瞬间便被对方躲开，提着大剑的智慧阴影身影迅猛，抓住五根大师便闪到墙边，轰隆一声将大师的脑袋砸进墙里，再把血肉模糊的脑袋从墙里抠出来，又砸了上去。
　　“救命，我再也不装了！救命……”
　　五根大师奄奄一息地求救。


第六百零二章 四日终结
　　可以说战斗还没有正式开启，猎人便有其中一位被强敌按在墙上暴打，偏偏王辑在这种情况下还拿不出有效的解救方式，月桂神弓威力强到他不敢轻易使用，将五根大师抓在手里，这要塞内的强敌便相当于有了一面挡箭牌。
　　第一发太阳箭没中，王辑便放弃再用弓箭轰炸，五根大师的竹子身躯本已经被强敌拦腰斩断，这要是再被王辑一箭射过去，基本就是凭空蒸发的结局。这节骨眼倒是拥有体术知识的悟道者反应快，他将饮水机向前一抛，回身瞬闪往强敌身后跳去。
　　“我来！”
　　他大声向五根大师提示讯号，示意自己出手的瞬间大师也最好抓住机会动手，可悟道者身影刚闪现到强敌身后，强敌便华丽的跳空斩，穿出数十米的距离，朝着雾门这边的猎人冲杀过来，大剑舞动唳唳生风，迎着挡在众猎人面前的海螳螂就是一劈，饶是他自称头铁，也被这大剑一砸，整个身体都被砸进地板，猎人纷纷散开，身法较快的阿蕾身影化成蝙蝠一散，再形聚朝着强敌扑上去，飞扬的蝙蝠刚凝聚成身体，强敌以大剑为转心，已经狂砍出去，冲散了猎人的防御阵型。
　　“这不死队单人战斗力就这么强啊！”
　　毛利识趣的绕开强敌，示意陆老千也躲到他这边。
　　“不死队？”
　　陆老千一个空翻，像是猴子翻筋斗般躲到毛利身后，坦白说他的知识能力在参战者中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但眼下身份暴露，他不想再正面加入与强敌厮杀的战场，免得到时会出现有心人手滑，不小心把他打死的现象。
　　“相当于神明时代的猎人吧。虽然面对的敌人性质可能有所差异，但本质没什么区别。”毛利回答的功夫还不忘提醒其它猎人，“都散开些，尽量别在和他正面缠斗，用正义的远程武器来攻击它。”
　　王辑趁自己到强敌背后时，偷偷对它使用了沉默。但沉默没什么效用，那名被毛利称为不死队的强敌依然挥舞大剑狂砍，所向披靡。全程它左手都抓着五根大师宽厚肥美的光头，舍不得松开。
　　眼看猎人也不可能马上找出手段营救自己，五根心凉了半截，可就在这时，那满地的尸体中，突然站起一位红眼的强敌，挥舞大剑便朝五根这里劈过来，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这大剑一劈，异常精准地劈在不死队成员背后，一剑将他劈了个趔趄，向前几步松开了五根大师。
　　“呵呵，你以为我就不还手，你就能随便打我吗？看我点化入教的佛徒如何对你！”
　　五根大师慌忙逃窜，被松开脑袋后它的青竹身躯迅速恢复，两条竹腿跑动如风，迅速拉来与强敌的距离后，转声念诵一声佛号，大声说道：“各位放心，我已经点化了这里不散的冤魂，马上这些皈依我佛的门徒就会围攻它！”
　　“你确定那红眼不是感染了深渊毁灭种吗？”
　　毛利问道。
　　“那是，我连毁灭种都能点化。”
　　五根大师自信说道，话音刚落，那苏醒的红眼不死队便被劈砍的连连倒退，摔倒在他身前。“快起来，你已经被佛门点化大法给强化了，快上！”他催促脚边的红眼，不料那家伙翻身之后，挥手面向五根的大头就是一刀，也幸好这次大师撤退的快，否则那大脑袋就得被竖劈成两半，一击不成，红眼翻身又去攻击自己那并未红眼的不死队同伴，而地上躺着的尸体中，陆续有红眼站起来，加入了对那位同伴的围攻。形势莫名其妙就发生了变化，起初都在跑位的猎人，到后来都停下步子，看着强敌自己打群架。
　　“超度他！”
　　血流满面的五根大师自信道。
　　而那些红眼的“佛教徒”这时还真像是听他的，加速了围攻，直到将其彻底劈倒，再也起不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五根大师看到这一幕后慈悲怜悯地念诵了佛号，“这也算是你这罪孽一生的超脱了。”他低声自语，身外重新流露佛光，形成了温和的金钟罩。
　　到这一步看似结束，但在场远远围观的猎人们并没有得到相关的灵魂，而后，所有死尸的血液在天空汇聚，那名倒地的不死队成员重新站起来，手中的大剑燃烧着火红的烈焰，一如它泛着红光的眼睛。没有针对其他猎人，它的目光从再度苏醒起，便锁死了慈眉善目的五根大师。
　　大剑一挥，烈焰狂舞，这位强敌的跳空斩再度袭来，一剑劈碎了五根大师的金钟罩，大师吓得魂不附体，掉头便跑，险些就被灼热的大剑再度劈到，这次情况生变后，再没猎人敢主动上去与其近身死斗，王辑隔着很远，都感受到了那大剑的火焰灼热。
　　“你们都滚开点！”
　　王辑向强敌附近的猎人们大声传话，同时松开弓弦放出金色的箭矢。直觉告诉他，没有其他猎人的话，单挑他肯定能打死这个家伙，但是因为一群不肯真正出手的猎人，反倒让他有些施展不开。就连只是借来的月桂神弓，都不能轻易使用。
　　这些边缘ob的猎人表现的实在是太弱了。就目前所能体现的战力，恐怕一起上都不够那不死队一人砍的，尤其是现在的燃烧大剑，通过灵视，他能敏锐察觉到强敌的身体中有大量的灵魂在燃烧，因此而产生的力量，在没有回响的情况下，王辑完全摸不到上限。
　　“我来缠住它，你只管瞄准射击。其它不想动手帮忙的都滚远点，到时死了算你们活该。”
　　眼看着阳光箭矢被强敌轻易躲开，因此产生的爆炸还唬的一群猎人乱跑位，看见这种情况的荆棘王女知道再这样耍猴戏，他们在日落前是不可能回到祭祀场了，一旦到黑夜还在野外，无处不在的恶灵怕能做出太多事情，在议员配合下。
　　荆棘王女大声传告后，便不管不管地将自己的青藤扎进土地中，霎时间整个要塞都产生了巨大的震动，轰鸣里一根又一根的巨大带刺青川穿破地面，撞开砖石狂舞而出，偌大的血红色花苞展开，亮出无数锋利的牙齿，那景象就像众多王辑曾见的血路狂花挤在一起似的，朝着不死队强敌便是一阵扑咬围攻。
　　但这些植物在燃烧大剑的劈斩下，脆弱的也像一张张纸，如果不是拥有强悍的生命力能够不断长出，恐怕早就被全都砍断了。
　　“快点！”
　　荆棘王女示意王辑出箭，根本用不着她提醒，在她开口时王辑便已经放开弓弦，真理阳光一箭轰进飞扬的植物根须里，轰然炸开时将周遭的一切都为之湮灭，被炸伤的强敌从半空跳出，火剑狂舞，从很远的方向便朝王辑这边杀过来，大剑冲杀之际，又一群缠绕的植物根须拔地而起，像一只巨手牢牢抓住了它的脚，王辑手指没停，再一箭射出去将其逼退，还不等对方落地，他追上去第三箭，直接炸碎了对方的身躯。
　　轰！
　　破败的身体被阳光引爆时就像已经风干的碎片，大量的灵魂从中飞散而出，王辑低头看了眼戒指，上面的数值疯长，同时，一缕发光的魂光从半空落下，仿佛知识果实的摇动。
　　“薪王的知识。”
　　毛利的嘴唇抽搐了下。
　　果然，在这诸神的世界除却能得到灵魂力量，进化生命外，还能够得到稀有的神明时代知识。这知识的出现相当惹眼，但在场猎人这么多，不知道谁拿得好。
　　“哦，知识吗？那就由我代管吧！”
　　机智如陆老千，当即便开口，承包下了知识的收藏。他是树阵选召者，当然有充分的资格来收取知识。王辑放下月桂弓没说话，既然陆老千要就让他拿吧，反正这知识他回头还能要回来，一时归属权的问题无所谓的。
　　“呼……”
　　荆棘王女长出一口气，身体的根须从地面中拔出来，看样子她并不是很疲惫，没有花费多少力气。这是理所当然的，王辑完全记得她最初介绍自己怎么说的，她只需要一个支点，便能够举起一个星球。
　　“唉，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五根大师摸了下自己头顶的鲜血，慈悲说道。
　　“厉害。我就知道，其实只要咱们这里的某些强大猎人愿意主动出手，在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够阻挡我们的智慧阴影。毕竟时代总是向前走的，没理由远古神明时代的智慧缩影，可能还不及他们生前力量的一半，就把我们逼的无路可走。诸神之国算文明任务难度的话，也就8星到9星之间，对寻常猎人来说不行，对咱们来说不至于就是无解。各位少些怀疑，多些信任，就没那么多的难事。”
　　毛利拍拍手：
　　“看到篝火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的探索圆满成功。各位赶紧回去，如果今天没有恶灵附身的话，我想这次就是大收获。老王，我发现你一直都攒着灵魂，看来这次是要发啊。”
　　“哦。”
　　王辑随口应付了一句。
　　他现在确实攒了很多灵魂，但他没准备用这些来进化自己的生命。王辑对这个世界了解还不够，没必要的话，他不希望与这个世界有太过瓜葛。进化生命而已，他的生命已经比在场多数猎人要强大，必要性不大。
　　直到从篝火离开前，王辑还注意了要塞下方的地穴入口，那条路再往前，应该就是目前绝大多数猎人都未能探索到的未知领域了吧？
　　“但愿到时这些猎人真能靠得住。”
　　他在心中默道。
　　王辑是绝对不信，这里会存在某个强敌，强到一人足以灭掉一半前哨参战者，所谓的诸神之国终究只是世界碎片，是智慧铭留的投影，再难充其量也就和当时安山县最初的诸神战争，给个8星难度不算离谱。在这里真正困难的，无非就是你全力以赴面对强敌后，背后有人捅刀子，猎人传说中当初被团灭的王城教堂内的强敌，大概也是占了议员插手的便宜，否则没这么容易杀死能够参加最高规格前哨对抗的猎人。
　　“这个陆老千得赶紧去死才行，他这样一个明摆着的树阵选召者在这里，探索所有猎人都会畏手畏脚，留一手来保护他，现在这个不死队还好，毕竟它本身就打不过我，后面的未知领域就麻烦了。人人都畏手畏脚，那遇到点特殊情况可能就得一起死。”
　　王辑看了眼被毛利保护的陆老千，心中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话说大师，你这不需要治疗吗，满脑子都血，都变形了。”
　　圣歌主教关心地问光头。
　　“不需要，一会儿我自己就会恢复的，不需要治疗。”
　　五根大师挽拒了圣歌主教的好意。
　　……
　　前哨对抗第四日结束，祭祀场。
　　“灰烬大人，你回来了。”
　　王辑他们刚传送回来时，防火女的提醒便出现了。归来的猎人都是一怔，今天他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有猎人被附身了？面对这种匪夷所思四的情况，毛利在篝火旁马上展开会议，讨论被附身者的身份情况，毛利认为：“我觉得，五根大师可能被附身了，他被不死队暴打，脑浆都差点被打出来了。”
　　“我也也是这么想的，可能当时恶灵就趁机附身于他。”
　　“那就举手表决，然后对五根大师进行处理吧。同意对五根大师进行驱除恶灵处理的举手。”
　　猎人们纷纷表达了建议，并陆续都举起手加入表决，眼见所有猎人都同意了对自己的处理，五根大师慌忙道：“我没有被附身，被附身的不是我。”
　　“一库！”
　　他话音未落，悟道者已经一脚踢上了他的脑袋，这一脚当场踢的五根大师昏迷过去，如果不是已经确定已经有人被恶灵附身，悟道者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良久，五根大师才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了圣歌主教慈祥的微笑：“我已经帮大师治疗好了。”他说。
　　“我要去申请黑骑士的保护。”
　　陆老千在篝火旁说。


第六百零三章 古怪
　　前哨对抗第五日，早晨。
　　因为有黑骑士的保护，这一夜飞人陆老千过渡很安全。通过这五天的对抗日程，王辑也认清一个现实：诸神之国真正的危险并不在暗夜，猎人之间有效的互相监视与公约规则，基本能够完全杜绝青铜议会趁夜杀人的情况，所有人都沉睡在篝火旁，在每小时只有三位猎人苏醒的情况下，少数人之间更加敏感地相互观察，让议员敢冒风险的可能性很低。
　　再加之议员之间彼此并不联络，只通过某种青铜议会的暗中原则来相互确定存在范围，在没有完全把握下，他们敢冒险的可能性很低。这一夜过去，保护陆老千的黑骑士消失，而被保护者也失去了唯一一次受保护的机会。在出发探索前，王辑能够想象得到，他这位年龄不小的老伙伴迟早得死在野外。
　　按照核对出的名单，猎人进行分组展开常规探索。这一次王辑与阿蕾久违的同队，因为他们同批苏醒，当然，因为有安米这位旁观者存在，魔女阿蕾也没敢公然骚扰王辑，两者算是相安无事。这一夜过去后，因为有恶灵附身的缘故，所有猎人都没有进化生命的权力，纵然打倒毛利口中的薪王，也只能将得到的灵魂暂时扣住，拿出部分用于篝火的光明延续。
　　照例，王辑这次在一组，前往墓地。
　　探索进行不到十分钟，王辑他们便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情况，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宗教徒，有些人已经没有灵魂力量了，这些本就行尸走肉的干尸宗教徒，此刻真的成为了行尸走肉，除却一两个稍有战斗力的还保留一点灵魂外，其它智慧阴影已经完全失去了灵魂力量。
　　“为什么，这些宗教徒身上收集不到灵魂了。”
　　大肆杀戮的安米在进行一场大屠杀后，仅仅收集到了两个数字的灵魂。这种变化在她看来完全是不可接受的。
　　“也许，是因为打败昨天那位不死队的缘故。”毛利沉吟道，“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去高墙，到那里去看看，看看那里是否有变化。”
　　……
　　高城之上，猎人们对城墙要塞展开第一轮清洗，得到的回报也并不可惜，除那些身披王城铠甲的骑士外，普通的智慧阴影已经完全成为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而那些骑士身上能够得到的灵魂也很有限，每位骑士身上少的话是1点，多的话也不超过数值10。
　　“看来可能真的是因为昨天击败的薪王缘故，这个世界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来起始地点来大量获取灵魂了。我们不能不再停滞不前，应该再往前走了。”
　　毛利叹息道。
　　……
　　从高墙下来，路过墙下大教堂时，在二船长飞船上的王辑忽然指向那里，“那里击倒强敌后没有进城的路吗？或许这座王城里面，有更强大的智慧阴影，可以让我们挑战，来得到灵魂。”他说。因为王辑发现，每击倒一个强敌后都会有新的道路，陆老千打败了那教堂宫殿里面的强敌，他曾提到一面梯子坠下砸死了主祭，那梯子上方通向哪里？
　　“或者，我们直接开船往那王城之巅去吧。”
　　王辑说。
　　“我觉得还是不要。”
　　毛利慌忙摆手，给王辑说道：“可能我昨天给你说了些什么，你就信了。但是我现在得告诉你，我说咱们只要团结就能打败所有强敌，那只是为团结随便说说的。其实这里有些智慧阴影我们可能还是打不过的，就算只是他们生前力量的万分之一，我们也打不过的。你懂得，无限大的力量是没有万分之一这种说法的，就算有万分之一，其本质也是无限。”
　　王辑侧目：“什么意思？”
　　毛利摇头道：“没什么意思，我们照法兰要塞的路线继续往前走吧。什么都别管。这边王城之巅就别去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这话我没听懂。”
　　王辑断然摇头，希望毛利将话说明白。
　　“嗯……怎么解释呢。”
　　毛利犹豫了下，说道：“在你刚才指的王成之巅，那里是有位王子，拥有非常强大的灵魂，强大到只要他愿意主动出面，他的灵魂燃烧起来，可以让整个神明时代继续存在下去。我这么说，你大概懂这灵魂的分量了吧？不过这位王子不愿意管拯救世界这种无聊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个世界本身所发生的故事。你想挑战的强敌可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挑战神这种事，你又不是独立猎人，我想咱们没必要在这里去冒险和送死的吧？”
　　“这么恐怖的吗？”王辑问道，“那这里的故事本身是什么，我们走的路线难道是防火女口中那位灰烬走的路线？他才是真正终结时代的黑暗之王不是吗？那那位神肯定被他打死喽？”
　　“理论上说是的。”
　　毛利点头，加以解释：“但恶灵并非你想的那样无敌强大，能够打倒所有人。它是得到了这个世界除王王城之巅的王子外，几乎所有的灵魂力量，哪怕是进化留下的一点残渣都被它给掠夺光了。因而才有的力量，能够去挑战神明。这种事情是要让你明白不要冲动，中国有句古话讲得好，叫做闷声发大财。咱们在这里的前哨地对抗青铜议会，悄悄能够进化几次生命就不错了，总有一天猎团会出现强大如神的猎人，但在此之前别总想着挑战神，没意义，不存在的。别失去理智，咱们传送去城下聚落找二组的猎人，可能他们那里的灵魂情况比较好些。”
　　……
　　城下聚落的情况确实相对好些，虽然能够掠夺的灵魂力量有所减少，但相比前面的墓地与王城边墙的情况要好许多。王辑一组在村落跟上了二组猎人的进度，之后继续前进，最终在中午时重新抵达黑暗沼泽地。
　　猎人在这里稍微出现了些分歧，有猎人的看法是传送教堂，重新掠夺那里的灵魂，王辑则认为直接传送进入法兰要塞的篝火，前往地下，探索新的未知领域。他对此的理由很简单：“就目前的情况看猎人的灵魂掠夺已经出现了入不敷出的情况，教堂那里的宗教徒弱的不像话，能够拿到的灵魂很少，而且如果再被巨人的箭矢射死人，在相同的死法上，猎人很难从中获得有用信息。”
　　不过，王辑的话语权终究还是不行，多数猎人都认可去教堂，那也只能前往那里。
　　……
　　事实和王辑想的一样，通过篝火传送到教堂地点后，猎人们通过杀宗教徒能够获得的灵魂力量屈指可数，那些宗教徒身上的灵魂也就面前保持了昨天墓地的灵魂收入水平，达到每个智慧阴影拥有最少一点灵魂，但也仅有这一点。
　　在今天之前，十万灵魂数值的篝火延续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强敌可以提供很多，个别强大的智慧阴影个体也能够提供许多，而如今强敌不能再复活出现，而原本的强大智慧个体，仅能保证有基本的灵魂力量在但绝不多的情况下，猎人们对此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坦白说，每位猎人的戒指里都有不少灵魂，全部加在一起完全能够支撑五天左右的平安无事，但每位猎人收集到的这点灵魂，都是要留给自己在以后有机会进化生命时用，为了现在这尴尬情况，而要付出的话，恐怕多少都有些不愿意，而且这五天过去后，剩下的一半时间怎么度过？
　　失去神王们的保护，让恶灵随意附身，激化整个对抗的节奏吗？
　　“各位认为在法兰要塞继续探索可行的举手。”
　　毛利对此展开了举手表决。
　　没人举手，没人愿意再进入那剧毒黑雾弥漫的毒气沼泽地里，那里相当广大一片区域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偏偏绝大多数的灵魂，都在那些剧毒地。
　　“认为进入地穴更合适的举手。”
　　王辑举手，实力同样强大的荆棘王女也举手，对灵魂渴望的安米举手。就他们三个，除却他们三位就没有其他人了。这个情况倒是出乎王辑意料，他本以为那地穴的未知环境，可能会让议员觉得更有下手时机，因而帮助王辑，结果除他意外就只有两位应者，还都是那种沾不到嫌疑边的猎人。
　　“其他猎人都算弃权，我们去地穴吧。”
　　毛利最终做出表态。
　　……
　　地穴。
　　起初的道路上沿路都有火把的照明，猎人们探索起来也相对轻松，而灵魂掠夺数量也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这点让猎人们多少心理都安稳了些。但地穴的道路是不断向下的，越往下越黑暗，即使所有人同行，没人心里都不是那么平静起来。毕竟这对于在场几乎所有的前哨老油条来说，都算是全新的未知道路。
　　地穴展现出的是一个诡异恐怖的地下遗迹，内部庞大而复杂，在墙壁上满是极富古典文明文化色彩的尸柩，而出现的智慧阴影不是骷髅，就是身躯残败的干尸，而且，它们的战斗力虽然并不强，但那么些骷髅不彻底粉碎掉骨骸的话，在某种特殊魔法力量的作用下，它们会不断复活。
　　机关比先前任何地方都要多，遍地都是莫名其妙的陷阱，一踩过去便有成排的暗箭扫射，威力卓绝，甚至能够打破五根大师的金钟罩，尽管它的金钟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在这里他们还遇到了先前遇到过的某个智慧阴影，她在这里找不到同伴了。
　　当然，没人理她，猎人们继续往前，路到一半，他们便走在了一座修建在黑暗深渊上方的楼梯。
　　“这往下是要下到地底多深的地方啊。”
　　安米望着黑暗的深渊。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猎人们陆续往下，王辑在这里稍作停步，因为他发现梯道上一滩滩鲜活的血迹还在滚涌，那些通过他灵视才能看到的东西，好像有些不详的意味。
　　“感觉好像有机关。”
　　王辑提高了警惕。
　　不出意料，漫长的楼梯走到一半时，突然，一个由尸骨堆积成的巨大滚球从天而降，顺着梯道隆隆滚下来，速度极快，眼看自己就要变成保龄球撞飞的球瓶，王辑回望测算距离，瞬身闪到梯道旁的烛台，其他猎人各自想办法闪躲，五根大师反应慢了一拍，直接被撞的飞起，被自然之女变鹰救回。等骷髅球下去后，心有余悸的猎人赶紧从梯道下来，进入地穴隧道，没想到，那巨球居然又原路返回了。
　　“都让开！”
　　悟道者一扔饮水机，迎着巨球闪现上去一脚将其踢爆，霎时间万千爆开的枯骨变成活体，提刀在空中朝着猎人们猛砍，狭窄的地形几乎无法作战，猎人们转眼间，就在庞大的地下各自散开，再一转眼就各自离散。
　　……
　　黑暗地下的烛火与火把开始变少，王辑单独行动，一路听声，庞大而空荡的地下迷宫不时回荡着猎人们彼此的呼唤声，但回音连绵，根本无法确定具体位置。王辑自己也已经尽量跟随声音走，结果一个猎人都没找到，反而是遇到为数众多的机关以及埋伏。
　　一个戴头巾披风的红眼骷髅背对王辑站着很远，在迷宫夹角的视野盲区，则藏着好几具骷髅埋伏，只等王辑前脚过去，后脚便要对他形成包围，然后这些骷髅便被王辑全部碾碎，唯一那位头戴破旧兜巾的红眼骷髅，手提长刀，和身穿风行者滑稽套装的王辑秀走位，秀两回合后被不耐烦的王辑用月桂弓劈了个粉碎。
　　和王辑秀走位的除了这位会甩镖的刀哥外，还有驾驶轮子的一群骨头，当然，这些对他不在话下。
　　智慧阴影并不是很厉害，唯一的难处就是迷宫和机关让人头疼。
　　一时找不到其它猎人，王辑只能选择按照他灵视所见的火纹烙印以及血迹前行。不管声音的话，他反而汇合的两位猎人，最先遇到的飞人陆老千与毛利，即使猎人们相继散开，但他们两个始终同行，看得出来，毛利这位保镖做的也很合格。
　　作为议员的话，都有这种机会来杀飞人陆老千，结果毛利没有，他的身份多半不需要怀疑。毕竟树阵选召者不是议员，会因为彼此之间不知身份而被蒙骗。三人见面后话没多说，结伴而行，再往前不远，王辑一行三人发现了饮水机悟道者。
　　这家伙正在与一群玩刀的红眼骷髅哥走位，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
　　遇到悟道者后四人继续结伴前行，偶遇的灵魂猎人奥德琳，至此失散的猎人集合五人，王辑没想再多去找其他猎人，他觉得组队一起同行，反而会有很多风险，相反放弃这些家伙，他们可能会活得很好。目前的关键猎人陆老千在他这里，王辑觉得情况还好，阿蕾那边，王辑不担心她会死，所以继续循着火纹烙印的方向走。
　　只不过因为有同行者，沿路要清理一些智慧阴影收集灵魂，中间花费了不少时间。王辑觉得，照现在这样的路程走下去，应该能遇到这地穴可能存在的强敌。
　　这次还是被他猜中了，但他没猜中的事情还在后头。
　　路过地下某个吊桥时，一群苏醒的骷髅突然从背后追上了他们，然后被王辑用生命汲取全部抽了个粉碎。沿道路再往前，莫名其妙地，沿路的蜡烛多了起来，道路也变得单一，通往一道门，直线的路径视野清晰，王辑他们发现门已经被开了，而且更怪异的事情还在后面，自然之女竟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并触碰了宫殿里的某个东西。
　　随之暗雾从那东西中开始释放，疯狂地充斥着整个宫殿空间，门这里也开始出现雾瀑，王辑眼疾手快，看到雾门即将形成的瞬间，意识到强敌出现的他一个瞬身冲进门里，悟道者的反应速度在其次，将饮水机往里一扔，也闪进去。
　　眼看已经有两位猎人有了动作，飞人陆老千和毛利也跟着冲进去，最后仅剩的奥德琳也由不得她，硬着头皮跟上。在雾门还没有彻底形成前，猎人全部进去，站在了一片黑暗空间。视野所见，极致黑暗处没有尽头与边缘，仅有前方一小块区域存在光明，自然之女已经冲到光明区域，忽然间，黑暗中一个巨大的骷髅探出头来，巨大的身躯凌驾在自然之女上方，骷髅臂上的金色手镯闪闪发光，自然之女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变成巨熊，冲向骷髅的发光手镯，一击扑咬，发出清脆的震动声响，而黑暗中的巨型骷髅也明显身体一震，身下暗雾滚滚散开。
　　“她为什么这么熟练？”
　　王辑看向身边的其他猎人，为什么自然之女直接去攻击手镯，她为什么这么熟练？就在这时，自然之女转身去扑击骷髅另外一边的手镯，而那个骷髅学聪明了，突然将手臂伸进半空的黑暗中，躲过攻击，而就躲避的这么一下，自然之女明显动作出现了僵滞，显得有些吃惊，没来得及多犹豫，她转身变成老鹰便扑上那半空的发光手镯。
　　骷髅将手臂一弯，藏进了身体下的滚滚暗雾中，晃了自然之女一手，紧接着，他藏着自己的手镯，用单臂往王辑这边冲来，放弃了攻击自己的自然之女。
　　“嗯……你们也到了！”
　　变回人身的自然之女回头，猛然看到跟来的五位猎人后，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可这时说什么都没用了，“一库！”悟道者一声令词，身影瞬闪到自然之女身后，甩腿就是一记回旋踢，可这一脚并没有踢中，在他攻击的同时，自然之女就已经做好了防备与逃避的准备，闪身躲开了他的一脚，继而挥手就是一道雷枪，朝着陆老千这里射来。
　　轰隆！
　　陆老千和毛利先后躲开，王辑在地上一翻滚，朝着袭来的巨型骷髅就是一箭，阳光在骷髅头部爆裂，金光霹雳轰隆隆地作响，但没有丝毫效果，骷髅依然向前攀爬，竟然不管王辑，直接朝着陆老千逃避的方向追过去，它身下的暗雾也滚滚而来，冲向陆老千。
　　这种针对可不是普通的异常。
　　“干你个香蕉皮，为什么不管所有人直接来追我了，你和谁是一家的。”
　　陆老千翻着跟头狂跑，根本不敢还手，追击他的骷髅身后，自然之女也变成老鹰追过来，在半空中突然变回人形，举起雷枪朝着他这边扔，悟道者将饮水机一扔，再度瞬身去追自然之女，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可以自由变化的自然之女快，再次被躲过。
　　情况莫名奇妙地就变成了强敌与恶灵联手去追杀树阵选召者，这一幕看着王辑都觉得诡异，混乱之中，毛利的替身再度出现，钻石光芒耀眼的一拳迎空砸下，凶狠的一拳直接将巨型骷髅砸到在地，就在这节骨眼的瞬间，王辑指向自然之女一转手，沉默魔法，瞬间失去变形能力的自然之女来不及抵抗，被悟道者一脚直接踢上后脑勺，一脚直接从半空踢入黑暗。
　　啪！
　　饮水机跟上，悟道者再一闪，回旋踢将已经无法起身的自然之女踢的当场昏死过去。同一时刻，被砸到的骷髅再度起身，抓住机会，王辑锁定那深渊气息凝重的黑雾，指向隐藏的发光手镯放开弓弦，一箭将其手镯打爆。
　　“呼！”
　　幽灵般的巨型骷髅挣扎了下，然后被拖进了茫茫黑暗中。
　　宫殿迅速恢复正常。庞大的灵魂被在场的猎人全部掠夺，一个强敌竟然这样简单解决，也是完全在意料之外。但说是意外，其实还是自然之女的示范，让王辑知道了如何去对付那看似厉害的强敌。那家伙头硬到强吃真理阳光一箭都没事，但被攻击手镯后立刻就会消失，也是自然之女展示出的结果。
　　“但是它为什么会追着陆老千打，这就很奇怪了。”
　　王辑看向不远处的毛利，他对这一幕感觉到由衷的古怪。


第六百零四章 战场
　　地底宫殿的篝火点燃后，猎人在全新的探索地点也算了有了标记，可以作为下次篝火传送的直接地点。此时时间已经逼近夜晚，王辑他们没有在野外多逗留，尽管此时与他同行的猎人只有七个，其他猎人的处境还处于未知，但处于安全考虑，他们还是通过篝火回到祭祀场。
　　回到祭祀场时，圣歌主教已经和星际盗圣先步赶回来，王辑他们归来稍后，不死圣人也和德兰剑圣、安米、阿蕾四人归来。人员不齐的情况下，大家彼此之间几乎没话说，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纵然有附身者，防火女也不会提出警告。祭祀场内有些无聊，陆老千也就让圣歌主教先把自然之女救醒，“看她死透了没有，没有的话就救过来。”他说。
　　直到入夜20点钟以后，猎人才全员从地宫回来。虽然说基本都是通过篝火，但篝火所在的位置却很不同，有猎人在地宫迷路瞎走遇到篝火，有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火熏烟缭的地下湖，还遭到了机关和怪物的袭击，总之地穴展现出的是一座庞大的古文明遗迹，走到最后都没人摸清楚整个地形，也不可能摸清楚。
　　但总得来说都平安回来了，这也勉强算得上奇迹。但王辑觉得很合理，没有猎人公约的约束，到这里的猎人怕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在外迷路到死，那也算是阴沟翻船的小几率事件。
　　人员到齐后，谈话马上开始。照常规的那样，毛利率先对自然之女展开了询问：“如果你知道了树阵选召者的身份，请保密，如果是常规参战者的话，请指明。如果是议员的话，请马上指明。你的话在防火女的警告没有出现情况下，将代表你的立场。记得，避免去谈树阵选召的猎人。”
　　毛利在最后做出主动提醒。
　　“被查出的议员身份有一个。”身体恢复的自然之女低声说道，“那就是毛利五大郎，他是青铜议会的议员。”
　　“……”
　　毛利无语。
　　“你确定？”
　　陆老千跳起来：“我今天全天都和他同行，你确定？”
　　“是的。”自然之女点头，“我非常肯定，我记忆没错的，恶灵昨晚查出的身份是议员，而查的猎人就是毛利五大郎。因为他一直掌握着参战者的话语权，又有隐藏很深的知识能力，所以恶灵将他作为目标，查证他的议员身份。”
　　自然之女的证词好像砸进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在猎人之间溅起了巨大波澜。王辑侧目有意地观察了下这位女德鲁伊，她的神情语气很认真，没有说谎和开玩笑的可能。事实上怎么可能开玩笑，在篝火前所有猎人的交谈与对话是非常重要的内容，一旦有可疑信息没有受到控制，对最终结果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感觉不像。毛利目前没有任何可疑的纰漏。无法从任何点去怀疑他有议员嫌疑；但自然之女也一样，她也不像是议员被恶灵附身，在事后故意混淆视听。准确来说，这两人根本不在我的怀疑圈里面，在目前也根本找不出任何可疑线索，能够说明他们有议员嫌疑。”
　　王辑觉得自己被一时打乱了阵脚。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有议员嫌疑了。”
　　毛利这这时开口，望着燃烧的篝火平静道，“没关系，在目前无法确认自然之女的绝对身份情况下，我也只能被认为是嫌疑人。还不能因此判定就让我出局。不过，我确实没有办法再主持目前的信息核对，因为我的可疑身份。我从现在只表态，不再引任何节奏。你们想办法选出一位新主持者，来继续进行今晚的信息核对。”
　　表明态度后，毛利便不再说话，从现在开始他就只能作为一个表态者发言，再不能主动对任何人的言论进行主动引申和主持谈话了。在此之前一直守候在陆老千身边，很有说服力与公信力的猎人，就这样轻而易举被否认了位置。
　　“那当然就是我了。”
　　陆老千舍我其谁地接话，身为已经被暴露身份的树阵选召猎人，他当然拥有着不二的话语权，接受这个位置再合适不过。
　　“自然之女，你能描述出自己被附身的详情吗？或者，你对自己被附身的情况，拥有怎样的印象。如果时间没差的话，你应该是在昨天回来之前就已经被附身，从而被防火女提出警告。这很奇怪，据我所知你在昨天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与意外。你的动向几乎一直都有人在身边，被附身是什么时候？”
　　陆老千开始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的风格很明显和毛利不同，其实这样的提问很可能是废问题，如果猎人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附身的，那这样清晰的理智，就不可能存在被附身的情况。
　　“我不知道，应该是在沼泽地中就这样了。”
　　自然之女摇头，表示对自己附身的情况确实一无所知。
　　“确实，只有那段时间是猎人各自离散，也是青铜议会下手的最好时机。在此之后要塞大门打开，猎人都陆续循声集合。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有机会。”
　　星际盗圣也为此做出分析，并心有余悸道：“也幸好当时她救我时有饮水机悟道者与老王在，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情况。”
　　悟道者笑道：“你心有余悸个什么？恶灵附身成功本身就已经成功了，还冒什么风险。再说你又不是飞人陆老千，你怕个屁。”
　　“这倒是。”
　　星际盗圣勉强微笑。
　　“这么说就是落单被暗算喽。”
　　安米插话。
　　虽然话说的有来有往，但此时很明显没有了毛利主持谈话时的秩序性，按毛利的风格这里就不存在讨论和辩论，只有每人表明自己的立场与思考，按秩序发言不允许任何人干扰，现在陆老千主持局面，情况莫名其妙就成了讨论组。
　　“注意发言，陆老千没问到，你们最好别主动发言。”
　　王辑主动开口，希望这样的情况在开端时就得到扼制，因为他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毛利失去话语权和指挥权后，这里的交谈对话方向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后，除了安米的插话外，之前话语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足以误导整个局面。
　　而且这种这种讨论组形式的七嘴八舌一旦展开，议员就能在其中肆意带节奏，完全能以零损失将整谭水搅乱。王辑不太希望情况变成奥菲诺德那样愈演愈烈，到最后逼着树阵选召猎人担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亲自加入撕逼才能将情况控制。
　　目前陆老千已经身份暴露，再需要一位同伴去担这样的风险，很不划算。
　　“那陆老千没让你开口，你不也说话了？”
　　安米哼了一声，直面反击了王辑。她觉得王辑这样说是故意怼自己，所以不甘示弱地要怼回去。
　　“……”
　　王辑对此没再说话，理智的保持了沉默。因为直觉告诉他，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如果他再说话与安米抬杠，那这水就要完全被搅浑了。现在应该是陆老千发言的时候，王辑只希望这位同伴能懂他的想法，细节决定成败，篝火前的谈话存在不同的信息核对方式，就可能会产生两种完全不同的结局。
　　最高规格的前哨对抗，也绝非是战场凶险与收获高，规格能高都是猎人和青铜议会抬的，哪一方失去理智，这对抗就会失去高规格的强度，变成奥菲诺德的闹剧。
　　“都住口，听我说话！”
　　陆老千果然也是不傻，马上回过味来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让谁说话谁再开口，我没问你就是嘴里能吐出莲花来，也给我乖乖闭上。”
　　主持者的发言轻易控制住了局面。
　　“我现在给你们说一件事，这件事我非常在意，我一定要搞清楚。我说明情况后会让你们逐个发言，我没让说话就先闭嘴听着。”
　　陆老千清清嗓子，说道：“这件事情非常奇怪，今天的灵魂收集任务和探索里，在地穴迷宫里我和毛利、老王、奥德琳还有饮水机悟道者五位猎人在离散后重新聚集在一起探索，然后也算是运气好，阴差阳错的发现自然之女单挑强敌，当然有关恶灵的事情不需要细说，自然之女从遇到强敌开始就知道如何对付对方的弱点，从她敢单挑强敌和知道强敌弱点、对寻找强敌收集灵魂的路线有极高效率这件事上，基本我们当时就能判断是她被附身。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追上去解决这件事时，那个骷髅居然主动追杀我，他放在身边的猎人都不管，一个劲儿地追杀我。问题是，我根本没有主动攻击它，没招惹它的仇恨，它为什么要专门杀我？”
　　陆老千讲起这件事时，周围的猎人大都有些不明所以，但旋即都懂了陆老千的意思，这位树阵选召者认为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恶意针对，而是有青铜议会在暗中的蓄意谋杀。
　　“我们细细来分析这件事情。”
　　陆老千慢条斯理地说道：“当时幸好是毛利救我，才让我逃过一劫，没有被那个强敌的深渊吐息所吞没。但现在我怀疑，这可能是毛利你故意这样做换取我的信任，从而在我死前成为我的信任者，套出我的同伴信息。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在当时，老王的弓对那个强敌都无法构成伤害。你们应该都能感觉到，虽然说老王目前知识表现来说也就是个保命级别，但他的道具很厉害，真理这种东西想必你们都是常年面对顶级议员侵略的，对这种存在都无法伤及的事物，我现在询问毛利，你是如何制止那位强敌的，通过什么样的手段？”
　　陆老千开始了询问。
　　“真理并非万能。”
　　毛利淡然道：
　　“各位面对过这种存在的话，应该都清楚。真理其实是作用某种领域和规则下，可以起到绝对效果。但涉及到领域和规则的话，中间有很多逻辑是可以扭转乾坤的。老王的真理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真理应该是普遍所见的杀伤性和威力。性质为纯粹的破坏。这种真理的逻辑很简单就是破坏，而有很多漏洞是可以缓解这点的。那位强敌的身体根本不是它的本质，而是被深渊灵魂所控制的载体，深渊的存在想必各位也懂，那是真理都难以作用的区域。老王无法正面杀伤强敌很正常。但我不同，我的知识，我的第二人格，对这种东西有着足够的制约，即使无法杀死，但阻止和控制事态是完全可能的。没这点本事我也活不到现在。我解决被附身的艾德琳时就这样，即使她量子化，我也依然能抓住她。老王的真理箭无法杀伤强敌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他的真理与其不属一个位面，抓不到对方，所以没用，就这么简单。回答完毕。”
　　“还有真理抓不住的东西吗？”
　　陆老千接话。
　　“是的。”
　　毛利应付：“比如深渊本身就是真理作用的另一种维度或者说存在，单纯的杀伤和破坏对其没用很正常。但是某些可能不是真理级道具的东西，就因为其特殊道具功能可以与之作战。我想这点应该不需要细说。我的解释到此，只是辩解并非是我控制强敌故意演你，我还没有那种能力，那可是被深渊吞噬的灵魂，如果有人能控制的话，只可能是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而且他们如果没有特殊的知识能力能够钻取规则漏洞，我认为他们也无法做到，尽管这里是青铜议会的主场，但那仅是针对恶灵与青铜议会的合作而言的，这个世界本身并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否则神王根本无法保护得了我们。”
　　“那你现在给我一种漏洞解释，让议员能够控制强敌的理由。”
　　陆老千说。
　　这种提问很明显，王辑都感觉到，其实就是陆老千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所以通过所谓的询问，变相地来了解毛利的想法。
　　“这恐怕就不是在我智慧范畴内能答出的问题了。抱歉，回答完毕。”
　　毛利摇头，表示无法猜测这其中的原理。
　　“那就算了。再继续其它问题。”
　　陆老千遗憾道。
　　“聪明”
　　看到这一幕的王辑在心中淡然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的意思是说毛利的答复很聪明。现在的情况与之前不一样，王辑明显能察觉到，从自然之女开口指认毛利是议员起，篝火前的会议就已经成为了激烈的交战现场，在这种情况下，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毛利猜不到吗？他可能已经猜到了，因为王辑觉得自己智慧并不过人，但他都通过观察思索到了可能性，毛利就之前表现的观察入微，会不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但不敢说，因为他现在说出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他说的越合理，就越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丝毫没有给自己洗白的可能。
　　因为作为一个已经有嫌疑的猎人，他不应该再知道这么多。
　　道理就这么简单不需细考。在场有头脑的猎人应该都能看出来。他如果真是议员这样做是作死，他如果只是普通参战者，也必然会因此被议员彻底按死，再没有翻身可能。
　　“不管怎么说，我倒是乐得他装糊涂。因为这种猜测再没有得到进一步结果时是不能说的，他如果说出来把自己害死也就罢了。要是再让议员有所警惕的话，那对我来说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要说就说能够完全肯定的事。比如那个星际盗圣，我能完全肯定就是他就是议员，而且现在加倍肯定，因为这家伙已经起了杀心。有关他的特殊能力，我也大概能摸清楚，就等他进一步自己作死了。”
　　王辑心态放得很稳。
　　果然有些想不清楚的事情交流是最有用的，这次谈话（交战）虽然让他小小得罪了那位魔法家族的安米一下，但应该有的收获他也确确实实得到了。截止到目前，他已经基本确定议员身份的有一位，嫌疑者有三位，还有最后一位王辑得等着他暴露，而其它嫌疑者，他们会自己慢慢将身份暴露出来的，现在这情况，王辑觉得也快了。
　　唯一值得他感到有点棘手的，就是他能感觉出这些议员身份的同时，恐怕议员彼此也会心知肚明，并会慢慢彼此完全确认身份，这种不需要交流就能做到的确认身份是最可怕的，王辑本身也为此感到了轻微的震撼，因为这不止需要智慧与头脑，还需要运气和胆量。
　　这次前哨战，王辑是没有再假装议员来做突破口的准备，因为这些顶级议员的玩法实在太过危险，他怕是玩不转。
　　……
　　“今天沉睡前，如果没有防火女警告的话，明早我们就可以集体去进化生命。我现在这身份暴露，也不知道能在这里还能呆几天，能抓机会得些好处算些好处，反正不能浪费。”
　　陆老千最后做出总结后，篝火会议结束。


第六百零五章 黑影
　　前哨对抗第六日，清晨。
　　一夜无事。
　　即使再没有黑骑士保护的机会，陆老千依然平安度过这一夜，早晨醒来看到陆老千从帐篷里面出来时，王辑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虽然议员已经有人动了杀心，但这并不代表让他们会有不稳妥的选择，在祭祀场就对陆老千下手。
　　核对名单批次：
　　第一小时：不死圣人，阿蕾，蛇女
　　第二小时：飞人陆老千，风暴烈酒，奥德琳
　　第三小时：海螳螂、安米，五根大师
　　第四小时：自然之女、小蜜蜂、毛利五大郎
　　第五小时：老王、二船长、灰石王
　　第六小时：星际盗圣、鲍里斯
　　第七小时：圣歌主教、荆棘王女
　　第八小时：饮水机悟道者、德兰剑圣；
　　……
　　名单也很正常，王辑所认为的议员嫌疑猎人都被分散在不同批次，没有合作相认的余地。因为一刀与游侠相继遇险，艾德琳也因为灵魂脆弱而被毛利打死，如今存活参战者还有21位。在目前已经到来的第六天，这种人员保留还算尚可。
　　充足的人员保留是在祭祀场限制议员行动的基础，所以其实就算议员是在同批苏醒，祭祀场的环境与约束，他们动手杀完陆老千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论处境的话其实听他们完全有冒险的可能，但相关的代价却不是他们能够付得起的。
　　顶多就是他们冒险相认，确认身份后开始协同合作，这也是眼下名单对于王辑来说比较重要的点，从昨晚的暗流涌动结束后，接下来的名单批次就要非常重视，因为只要王辑的猜测和身份预估预测，只要通过苏醒批次和名单，他就能知道接下来一天内发生的事故上限。
　　今天的事故仍然是议员各自作战暗中配合，还算能够接受，而且以地宫的地形复杂情况，这种配合很难。
　　……
　　“老王，你一次都没在这里进化生命，难道要攒着等到最后吗？”
　　鲍里斯突然向王辑打招呼。
　　因为防火女警报并未出现，今天是安全的一天，对于猎人们来说机会珍贵，每一位都舍不得放弃这次能够增强自己的时机。在场的猎人除毛利被指认为议员，因为嫌疑而暂时没有这个权力外，也仅有王辑没有过去，而且他是一次都没在这里进化过自己的生命与灵魂，去追求那质的蜕变。
　　“我不是很着急这点。话说，那触碰内心的黑暗是什么意思，她给每人都这样说。”
　　王辑随口回答，找话茬与鲍里斯聊起天来。他暂时对这种进化生命的方式持保守态度，谁知道这样以后会不会身上留下灵魂的缺口，导致自己变成渴魂的生物。
　　“人性，感性，就是能够让有动力的一切。”
　　刚刚进化过生命的星际盗圣插话。
　　“人性？感性？”
　　王辑对这个定义感到不解。
　　“智慧与理智是无法让生命自本质上得到蜕变的，它们本质上只是欲望与渴求的工具。我们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并用智慧去学习和理解从而运用。但这本质上是学到的一种外物，它们看起来可以让我们变得强大，但那终究是表象，无法改变灵魂的脆弱。只有驱动自己学习的渴望，才能够改变一切。”
　　星际盗圣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但是在我们的时代，已经没有如此纯粹和原始的纯粹渴求了，世界在光明的道路上走的太远，所以丢失了黑暗。在诸神之国这里就不同，我们有一次接触黑暗、接触自己最深欲念的机会，这些东西能够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从灵魂上去蜕变整个生命的本质。你或许应该去尝试下，而不用去担心和害怕什么，正视自己的渴求，可以让你走得更远。”
　　“可如果无欲无求呢。”
　　王辑微笑。
　　“连神都不能做到无欲无求，你太年轻了才会讲这种话。”
　　星际盗圣的回答很潇洒。
　　五根大师加入谈话，说道：“阿弥陀佛，并非如此，贫僧便是无欲无求，心中只有普度众生的宏愿。”听到五根大师说话后，安米马上大声质问：“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忘了，僧侣！你之前说你不通过防火女来进化生命的，当时话说的可好听，怎么刚才有屁颠屁颠过去找人家了？”
　　“阿弥陀佛，贫僧确实没有通过她来修持。你可以看这戒指上的数字，这被动收到的灵魂我全都未动，都留作篝火传承。我刚才过去，只是要接触那防火女内心的黑暗，了解她的过去与人生，想要找机会开导与点化她而已，没有其它意思。”
　　五根大师的回答依然正直。
　　“总之我还是将灵魂留着吧，谁知道未来这些天会发生什么，总得给自己留些后路。”
　　王辑和善地微笑，将这页揭过去不再多言。这是他很有意的话，再向外透露信息。因为其他参战者到来后，都是不指望能够在这里呆多久，能得到些好处算些好处。王辑的态度明显与此不一样，他的谨慎，其实是在暗示，他要在这里做长期战斗的准备。
　　猎人不愿意过早退场是因为有能够进化生命的好处；而一位根本没意图进化生命，就是要在这里留下来做长期战斗的猎人，这就很值得玩味了。王辑知道自己就算透露出这些信息也没有什么，因为线索不清，其他猎人随便去猜，也猜不透他这里的意思，不同的有心人会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立场去思考，那就让他们去思考去猜吧。
　　“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从地宫离开，到下阶段的探索地点收集灵魂。”
　　陆老千作为树阵选召者开始分配任务：
　　“相信各位都不相信在地宫多呆，我也不想。昨天的探索里，我们遇到强敌也发现了通往地上的道路，真是运气好，毕竟能和恶灵附身者走一条路线。我们仔细核对下自己经过的地点，然后通过各自点燃的篝火传送，找到想通处，开始想办法汇合。只要不费劲去硬探索地宫的话，我想应该还算容易，好，就这样，没有分组，大家各自按篝火传送，最好中午之前能集合。”
　　……
　　陆老千以为简单，其实真正的情况一点都不简单。按照篝火点燃的各自不同地点，他和王辑同队来到了距离地上最近的篝火，其他猎人都不知道方位。有些好找的，比如大家记忆里都有一座吊桥，很快就能集合，有些完全迷失方向的，则要他们去反向配合。
　　到这节骨眼，陆老千的万能手机也变得很难用，在庞大的地下文明遗迹中几乎莫不清楚方向。也幸亏有猎人沿路做信号，而王辑暗中也看得见火纹烙印，通过不同的烙印地点能够辨认方向，猎人才没有迷失方向。
　　下午三点时，所有猎人才终于全部聚齐，然后还要按着最先的路线重新折返，让所有猎人在必经之路的篝火留下印记，这才算完成能够集合的据点，然后回到地表。当他们真正走上地表时，惊讶的发现地表已经是一片月夜。
　　巨大的满月下，一座安静祥和的教城沐浴在神秘深邃的月光下，道路上还有雪迹。整座城市都散发着寒冷凌冽，仿佛一座内涵厚重的冰城，自内部透发着严寒。这显然已经和之前他们探索的地方不再是一片世界，没有如此相近的地方能够出现截然不同的两种天候与气象，这更应证王辑之前猜想的，诸神世界的世界碎片，呈现出的是一种防线化的情况，就像长城防区如今步入寒冬，而黄石公园已经万物复苏。
　　完全不是一种气候与时间，时间在此完全交错。
　　山谷出来后前方就是一片坦途，天空也非常适合飞船游行，探索环境与地穴迷宫相比简直就是天堂。连王辑此刻都有一种错觉，想起自己曾经打冰封王座战役时，从地底蜘蛛王国中走出来，迎接最终决战时的痛快感。
　　只不过那种满足与畅快，如今已经只能成为回忆，不会再有了。
　　对灵魂的掠夺行动也正式开始。
　　……
　　冰城的机关可以说近乎没有，除却最开始石桥上有只能够喷吐雷电的巨兽出其不意出现外。后续探索里，守卫冰城的宗教骑士拥有冰火魔法尽管很强悍，甚至能一度守住猎人的进攻，但在荆棘王女使用植物知识的情况下，基本也只有溃败。
　　到这里后战斗才算真正有了质的提升；先前的敌人如王城高墙的守卫军，虽然有着强悍的纪律性和集体作战能力，但没有知识与魔法的压制，仍然很快就被猎人所击溃，但从进入冰城后，这一切就不同了。冰城的守卫军拥有着威力卓绝的强大魔法，在集体协同作战的情况下，王辑他们第一次尝试进入冰城，便被完全压制了回去。
　　到后来是荆棘王女的巨大植物强行开路，后续王辑用月桂弓压制，鲍里斯的狙击枪终于舍得召唤攻击机轰炸，再加上小蜜蜂的火力和安米的地火魔法对撞，才硬生生从守卫中撕裂一个口子。不过，有了一次成功对抗经验后，猎人后续对冰城的侵略也就显得很游刃有余了。
　　配合到位，参战猎人各自清楚自己的位置事情就好办的多。从王辑先手的重要沉默开始，后续的战斗就变得非常容易。否则后手去沉默，他们也支撑不住宗教骑士与守卫们的第一轮魔法轰炸，毕竟这些家伙除却魔法知识外，还拥有魔法道具可以使用。
　　冰城还是很大，在遇到岔路后猎人决定分组行动，对整个冰城存在的灵魂进行掠夺与收集。最开始能够压制守卫魔法火力的几人也被分散开，因为在这种作战条件下，像陆老千、悟道者这些知识为单挑型的猎人面对这里的守卫力量会打得非常憋屈难受。所以王辑和荆棘王女必然得分开，还有安米与小蜜蜂鲍里斯三位，也被分撒开来，作为战斗主力，来通过各组猎人同伴的帮助，一同掠夺灵魂。
　　……
　　下午5点钟，王辑一组在绕过一座建筑后，一路来到冰城下方，在那里他们遇到了陆老千一行，这个老头子上身披着羽绒衣下身还是大裤衩，一脸狼狈地楼梯边缘跑上来。
　　“你们遇到没有，这里有种隐形的鬼魂，完全检测不到的那种，刚才成百上千地出现过来包围我，谁都不管就追着我扑。很异常啊，我感觉是有议员想在背后阴我。幸亏风暴烈酒帮我挡得早，否则我得被万魂分尸不可。”
　　一见到王辑他们组，陆老千便抱怨器了自己组遇到的情况，看得出来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那你也不应该一个人跑，很容易遇到危险。你说的那种鬼魂我们也见到过。其实还是能观测到的，他们的眼睛很特殊。还有，其它猎人呢？”
　　王辑问。
　　陆老千说道：“他们帮我挡那些鬼魂，就在下面。我是刚跑上来，就遇到了你们。”
　　“你跟我们过去，所有猎人都在，能保住你。”
　　王辑肯定道。
　　……
　　这座宗教大城下方的平台上，陆老千所在组的猎人已经排开阵势抵挡鬼魂的入侵，面对类同的生命形式，奥德琳的科技道具威力异常强势，她的激光枪对那些显形的鬼魂杀伤力异常足够，然后有安米的地火魔法封路，抵挡鬼魂也相对轻松。
　　王辑他们组到来，让灵魂力量的掠夺更加顺利。
　　猎人结合后并没有过多交流，只是确认向上的道路大都被封堵，按照猎人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想法，自然就会找有路去的地方搜刮灵魂。于是他们继续往下，直到发现马上就要离开城市，到附近山脉的某些地方，他们止步，原路返回，从城下重新回到城里面，不对这里的探索结束，他们是不会轻易到下个地点的。
　　过程中他们又遇到之前曾经见过的那位智慧阴影，铠甲很滑稽的那个骑士。由安米与其交流后，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就到了冰城中心，修建在城市大上方的教堂，看守禁卫森严，而云雾覆盖了整个教堂大门，想都不想，猎人们就冲上去血洗了守卫，夺到灵魂后，集体进入教堂内。
　　在教堂内的强敌看衣着像是整个身份不凡的人，就算不是宗教领袖也应该宗教高级人士，身躯魁梧挺拔，戴着宗教面具，两手大剑：一手火焰一手紫色魂光甩起来很厉害，刚见面就冲着第一个进入教堂的五根大师冲过来，火焰大剑砍得掉头便跑，在这里强敌能够击破五根大师的金钟罩，似乎也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照例，王辑和荆棘王女直接展开了配合，巨型植物的束缚加上阳光箭的轰炸，在五根大师被追着砍时一举得手，打的强敌一个趔趄，吃了满真理阳光箭，阳光雷霆爆裂下，惊人一幕的发生了，这位强敌在雷电过体的情况下，居然面对王辑方向，噗通一声腿一软跪倒在地。
　　它用剑支撑身躯，俯首向王辑做出了虔诚的礼拜状，像是求饶，也像是求神。
　　此景此景王辑也吃了一惊，被这么一跪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再攻击，因为这种宗教徒一般都只会跪拜神的吧，这宗教领袖都被王辑一箭射的直接腿一软跪了，这就说明它应该还是能交流的，不是先前那些见面就要往死里正面硬刚的强敌。
　　“哇！你这一箭直接让他给跪了。”
　　陆老千也惊叹道。
　　“这就尴尬了，它都被吓得直接给我跪了，我要不要杀它？”
　　王辑看着其它猎人，用询问的语气问道。此时他的弓弦已经拉开，箭在弦上就差将其射杀了，但猎人的习惯是一般不动手杀能够与他们做交流的智慧阴影，这个看样子是强敌的家伙见面二话不说就朝着他们狂砍，在场所有猎人都下意识地要去围攻它。
　　可现在它很直接地给跪了，证明它其实还能交流的，至少懂得害怕。
　　“这还杀什么，你收拾的它都以为你是天神下凡了，就差叫你声玉皇大帝亲祖宗了。”
　　陆老千作为目前参战猎人的领袖主动站出来挥挥手，示意王辑暂时停手，然后训斥跪倒的宗教领袖：“你小子早点跪下……不，我们进来你早说句话，打个招呼我们也不会像刚才这样收拾你，现在被吓住了知道跪了，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可他的话未说完，那跪地做礼拜的宗教领袖身上突然爆出一团汹涌的气焰，火焰的光粒漫天乱飞，陆老千猝不及防眼看就好被掀翻，毛利出手迅速，无形的第二人格突然出现在右肩，光彩夺目的钻石光芒帮陆老千挡下气焰的潮汐。
　　与此同时，荆棘王女召唤的植物瞬间就被这股气焰烧成了气焰，宗教领袖顺势就要起身，王辑眼疾手快，当然不可能给对方再度站起的机会，紧捏的第二发阳光箭立刻贯射出去，但就在宗教领袖起身的瞬间，这股身材伟岸的家伙突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瞬身闪开阳光箭的直射，拥有了分身，而后，两个它挥舞大剑，对包围的猎人猛然挥起大剑冲锋。
　　“小心。”
　　星际盗圣大声招呼，甩手就往冲来的强敌扔了个科技夹子，发光的夹子落地展开立刻定住了冲锋的强敌一只脚，但它的分身却绕过夹子，俯身火焰大剑向前一突，正中盗圣的头顶的食人箱，正面一剑冲击将其打的七荤八素，转身回去摔倒在地，一副狗吃屎状站不起来。
　　强敌分身趁势前击，挥起大剑就要斩死这个最好杀的敌人。在这紧急的节骨眼，荆棘王女的植物重新出现，偌大的血红食人花从红地毯中突然冲出，长满尖牙的花苞张开，一口死死咬住了强敌分身的下半身，王辑顺势放箭。
　　汹涌的雷霆连同食人花全部消灭，阳光一箭瞬杀了强敌的分身，在配合上完全没有间隙。
　　“这小子刚才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不是专门给跪的，只是找机会爆气放大招而已，快！干死他！”
　　陆老千气急败坏道。
　　科技阻碍他说话时候，王辑冷不丁地在灵视上感觉到一股寒意，他猛然回头看向退在人后的陆老千，一个漆黑的影子不知何时在教堂内出现，站在了陆老千的身后，抬起那黑色尖爪，从背后朝着陆老千的心窝方向掏去。
　　这突然的袭击变故发生太快，快到王辑第一时间察觉到也无法做出救援，毕竟距离太远，这种背后袭击太突然也太快，任谁都没能有这么快反应。王辑能反应到，但那黑影不是攻击他，而是去掏陆老千的心窝，这就很难阻止。
　　“呼！”
　　一口酒焰突然冲刷过陆老千的身后，感觉到热意的陆老千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热了，脑子一激就往前打滚过去，想要扑灭后背烧起的火焰，猎人们这时大都反应过来，这才注意到熊熊烈火中一个缥缈不定的黑影。
　　风暴烈酒几乎是同时和王辑发现的，但不同的是他的站位几乎和陆老千平行，而且早有一口烈酒被他含在口中，看见准备袭击陆老千的黑影瞬间，嘴里的烈酒便化为火焰喷出来，朝着黑影淹没过去。趁势，悟道者一把将滚在地上的陆老千拉起，扯到背后，但下一幕的事情更难以估计，被酒火吞没的黑影明显不畏惧火焰烧身，但它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再去追杀陆老千，一击不成的他在悟道者拉走陆老千的同时，同时沿着火焰的方向，转身冲向风暴烈酒。
　　“……”
　　看到这一幕的王辑随手拉开弓弦放箭将被科技夹子锁定的强敌射杀，目光关注在黑影行动上的他甚至都没正眼去看那挥舞两柄大剑挣扎的强敌，举手之劳般将其解决。电光火石的瞬间，风暴烈酒反应还算快，挥起木杖便朝着黑影的头部砸过去，木杖眼看陷入黑影的头部，而冲过来的黑影身影依然未停，感觉到不对劲的风暴烈酒瞳孔瞬间放大，整个身体突然被不受控制的一拉，堪堪躲过了黑影的正面冲击。
　　角度再转，原来是被打趴在地上的星际盗圣手套吐丝，缠住风暴烈酒毛茸茸的大腿，将其闪电般拉到自己这边，让其躲过了黑影的冲刺。
　　“哎哟。”
　　本就被趴在地上还不能动弹的星际盗圣惨呼一声，被自己拉过的来风暴烈酒肥胖身体砸中了腰。下一瞬间，王辑拉弓放箭，从背后一箭将那冲出烈火中的黑影射杀湮灭。


第六百零六章 核对
　　“你快起来，要了命了。”
　　被熊猫烈酒坐在腰上的星际盗圣痛声喊道。熊猫烈酒迟钝了下，可能是被呢星际盗圣的一拉还有些回不过味来，片刻后明白自己是被救后，他这才从星际盗圣后腰下来。他是起来了，但星际盗圣还是站不起来，“我的腰刚才差点断了，快！医疗兵，我需要治疗！”趴在地板上的他努力挥着手。
　　圣歌主教上去帮忙，给他提供奇迹治疗。
　　强敌已经被干掉，而时间上现在早已经进入夜晚时间，再来祭祀场外逗留的话也难说会发生怎样的意外，等星际盗圣被治疗起来后，陆老千便指示了篝火传送，全员返回祭祀场。这一天的探索强度对于猎人来说很高，没有必要再来冰城逗留，尽管看样子对这里的探索还并没有结束。
　　“灰烬大人，你回来了。”
　　这是他们回到祭祀场后，防火女发出的第一句问候。在场的猎人大都出现愕然之色，又有猎人被附身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回想过整个白天，除却在地穴迷宫存在分散情况外，他们似乎并没有暴露出落单的情况。
　　正和之前自然之女被附身时是一样的，这次被附身也依然让猎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恶灵附身就成功了。
　　……
　　“哎呀，我这仅是头疼。”
　　照理到篝火会议时，看着所有默默等待自己发言的猎人，陆老千用手拍上自己的额头，“我都知道这次该说什么。你们谈谈对这次附身的看法吧，有那些可能。比如说附身的时间。”他说。这点其实根本不需要谈的，因为所有猎人在这里都认为，是在地宫汇合时给了恶灵与议员机会。
　　王辑其实内心真正的想法并不完全这样认为，但在这个时间点里话不能乱说，所以他附议了其它猎人的想法。这件没有讨论意义的问题过去后，就是有关在面对强敌突然出现的黑影事件，那真的是像是一个活过来的影子，拥有了自己的厚度。
　　但其实有关这个话题，也根本没有更深层的展开，因为猎人们的发言，无非就是认为黑影要趁机杀掉陆老千，一击不成被风暴烈酒阻止，于是就转手去攻击风暴烈酒，顺手创造下一位附身者，但星际盗圣阻拦及时，没有让黑影得手。王辑对此有其它看法，但此时依然不能开口。现在是议员时间，还轮不到他出手的回合，最好是先看议员们表演。
　　“最后一件事，我为何会惨遭那些鬼魂针对？我记得我被袭击时站位很安全，那些鬼魂是很头铁的硬往我身上撞，险些就把我的命给换了。不要忘记，先前艾德琳被附身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死圣人，你说话。”
　　陆老千看向不死圣人。
　　“呃……根据你这样的说法，我认为可能就是操纵灵魂吧。议员有操纵鬼魂的能力。所以现在奥德琳的处境其实很危险。或者被附身的很可能是奥德琳？”
　　不死圣人根据陆老千的话推测下去。
　　“同意议员可能有操纵灵体能力的，举手附议。”
　　陆老千环顾在场的所有猎人，抓住节奏点的他不再选择将话语权一一交给猎人发言，而是直接选择了让所有猎人表态。这种态度其实已经可以暗示出，不死圣人的猜测就是他的意思，毕竟不死圣人的话就是跟随他的话去做出的分析。
　　毛利举手，王辑举手，其它猎人纷纷举手。
　　陆老千这一手主动进攻算是突击战了，前面他还说自己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谈话之间突然就杀了个回马枪，用自己的话语权与会议统治权，开始了战斗。他已经不需要猎人去一一表态，可以说这个时间点谁敢对他的话提出意义，谁今晚就有可能被认为是议员，强行被打出局。
　　常规的参战猎人清楚，青铜议会议员也不会傻到在这时主动上去触眉头硬刚正面，现在的猎人数量上保持优势，对议员就会会形成震慑让他们不敢公开翻脸对杀。
　　“看来明天陆老千必死了。”
　　当看到陆老千运用自己的话语权开始做针对后，王辑已经预料到了明天会发生的事情。原本陆老千对议员可能形不成威胁，因为他的智商不足，但现在他智商上线的话，就不是议员能够继续容忍的事了。
　　“很好，看来各位都是这样认为的。我也觉得议员拥有操纵灵体的能力。它操纵灵体对我进行偷袭或者强行攻击，要用这种最无偿的办法来换取我的参战权乃至于性命。奥德琳，你身为灵体处境非常危险，甚至有可能现在已经被附身，你懂我的意思？”
　　陆老千询问奥德琳。
　　“我知道，所以我愿意听从安排。”
　　奥德琳点头答应，表示自己将完全服从。
　　她不敢不服从，这时的陆老千是代表了所有猎人的意愿，他说什么都将是所有猎人的想法和意志。无论她是什么身份，聪明的话都别和陆老千抬杠，这是理智的基础。
　　“把你的戒指给我。”
　　陆老千也不啰嗦，直接索要了奥德琳收集灵魂的戒指，没了戒指她即使被附身，也将没有获取灵魂力量的道具来源，无法去进化生命。
　　不能进化生命的话，附身也就没有意义。
　　奥德琳默默交出戒指。
　　王辑完整地观察着这一幕，在他看来直接收走奥德琳的意义不大，其实他更相信那时恶灵所说的话，这位灰烬大人不太可能会再附身到一个灵体身上，来打到前往现世的目的。至于原因当然不是恶灵所说的不屑，而是有其它原因。
　　但陆老千出于谨慎并不信。
　　“我想我明天应该会死吧，当我通过自己目前掌握的权力开始怼人起。”他突然这样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并不是很怕这样的结果。我知道我们在场的议员心中已经动了杀心，我只想说尽管来，我一点都不怕。就这样。散会。”
　　“你也算有自知之明。”
　　王辑心中默道。
　　他觉得是召唤神王心火的时候了，因为从明天开始一切矛盾就会激化，就连陆老千也知道自己明天得死，那他是绝对必死的情况了。王辑乐得预见这个结果，因为从陆老千的死亡上可以判断出很多迷离的局面，王辑很想知道明天到时陆老千会是以怎样的死法死去。
　　这点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起用他的神王心火。
　　诸神之国并非最是的神明时代，它依然是处于当前时代的宇宙里，在混沌妖母的体内，重复着曾经发生的故事。这样的宇宙距离纵使隔着再远，他也依然能感受到心火的燃烧，只要他愿意，这火焰就会在瞬间降临到这个世界碎片中。
　　但现在这个时间还是算了，王辑知道这个世界渴求火焰，他不是很希望心火到来这个世界后，引起太大的波动，更引起议员们的注意。
　　……
　　深夜。
　　大约是真的运气好，王辑与阿蕾还有飞人陆老千居然在同批苏醒，醒来的时间是在第五批，也就是最后一批三位猎人同时苏醒的时刻。在前哨战来到第七天的凌晨，才终于有了这次极靠运气的机会。当然，看到这两位熟人跟自己同批苏醒时，王辑便知道，他们三个树阵选召者都可能同批醒来，今夜议员们相见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名单。”
　　王辑也不多说，直接起身从祭祀场里出来，前去寻找名单。名单在此也有了两个作用，第一王辑是要确认有没有可能是陆老千被附身，如果不是的话让他就能确定真正的附身者是谁；第二就是确认他所怀疑的议员，是否可能在同批苏醒，且没有其他参战猎人的干扰。
　　没有的话，他们就会相认并制定刺杀陆老千的计划。在恶灵已经附身的情况下，王辑他们就没有了最关键者的监视，交谈也能够顺利许多；而其他从深渊而来的恶灵，在王辑看来都是些无智生物，它们只怕无法将自己看到的信息，准确交给那位灰烬大人。
　　名单在天台找到：
　　第一小时：毛利五大郎，灰石王、德兰剑圣
　　第二小时：荆棘王女、安米、饮水机悟道者
　　第三小时：海螳螂、不死圣人、风暴烈酒
　　第四小时：小蜜蜂、二船长、奥德琳
　　第五小时：老王、飞人陆老千、阿蕾
　　第六小时：星际盗圣，圣歌主教
　　第七小时：五根大师、自然之女
　　第八小时：蛇女、鲍里斯
　　……
　　祭祀场内。
　　“明天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星际盗圣会和圣歌主教就会合作杀掉你。当然，我不排除还有其他议员杀你。毕竟昨天暗杀你的已经有两位议员。另外昨天被附身的其实是熊猫烈酒，但目前抓不到他的把柄，他不露出破绽，我们这里不好对付他。”
　　专门核对过名单后，王辑直接给陆老千说起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并问陆老千道：“你对诸神之国了解多少，我们前面的探索，是否还有可以让那位灰烬露出破绽的可能性？”
　　“我又不是毛利专门通过文明渠道了解过这里的背景，我对这里的理解仅能到法兰要塞，再往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陆老千摇头表示遗憾，再往后他还真的不确定，是否有能够让那恶灵在露出马脚的时刻。
　　“等等，为什么说风暴烈酒被附身了？”
　　阿蕾示意两人打住。
　　“很简单，他和星际盗圣有过肢体接触，和星际盗圣有过接触的自然之女也被附身了，而且即使附身解除，这位女德鲁伊也依然没有了理智，被控制着指认毛利是议员，毛利一旦被卸下权力，各种妖魔鬼怪便都出现了。”
　　王辑给的讲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毛利真的是失手杀了艾德琳？”
　　阿蕾若有所思地问道，从这个问题其实就能看出来，她是比较怀疑毛利的，因为毛利失手杀了一位恶灵附身者，如果没有的话，那艾德琳就会被排除恶灵，然后指认当夜的恶灵真正查出的身份者。阿蕾显然认为毛利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故意打死了艾德琳。
　　“他应该不是失手，但艾德琳就未必一定是他杀的。跟你这么说吧，你认为被附身者是能够保留恶灵的所有记忆，还是仅有附身时间的记忆。恶灵附身在一位猎人身上查出的猎人身份，下一位被附身者是否会保留恶灵在前一位附身者的记忆。”
　　王辑问阿蕾。
　　“我不知道。”
　　阿蕾摇头。
　　“以前是可以的，所以有关这个世界的故事，也被猎人带到了现世。但后来恶灵学会了完全压制被附身者的灵魂，让自己被附身时的记忆时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听到什么，不可能得到恶灵的记忆。”
　　陆老千帮忙回答。
　　“那就对了。”王辑说道：“如果艾德琳那一夜查出的身份确认毛利是议员，那他打死艾德琳就是对的。但事实上毛利是议员这点是自然之女被附身时查出来的。当然你可以理解为毛利着急，但自然之女知道这点就很不寻常，因为我相信艾德琳那夜确实查的是毛利，而不是在附身自然之女才查出来的。因为毛利在此之前的篝火会谈中咄咄逼人，很有力道，以他的表现如果恶灵不去查身份的话，很异常。要知道在此之前恶灵只有一次查身份的机会，就是附身游侠，而那时查出来的身份，是树阵选召者。”
　　“也就是我。”
　　陆老千点头。
　　“但其实想要确认毛利是否是议员的问题，通过去确认自然之女说谎，还是猜测艾德琳查出的身份，都是没有根据的。”
　　王辑说道：“目前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游侠没有说谎，他第二夜查身份确实查出的是陆老千。后来没用死掉后，恶灵附身艾德琳就给议员们指明了攻击目标。从这里开始毛利就和陆老千同行，直到昨天也就是第六天冰城的探索之前，怀疑他是议员是合理的，但在今天冰城的探索，真正的议员却因为一个失误暴露了了自己，从而给陆老千洗白，让她露出了马脚。”
　　“她？”
　　阿蕾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是的，她。从自然之女指认毛利是议员前，其实议员之间暗地里的配合都很好，思路也完全清晰。当时在地宫，我和陆老千还有毛利、饮水机悟道者以及奥德琳五人一起同行，结果我们遭遇了想要单挑强敌的自然之女。”
　　王辑肯定道：
　　“当时在场除了我和自然之女外，饮水机悟道者、毛利、奥德琳三位都有操纵强敌的可能，而从冰城探索按名单分组起，毛利就因为有议员嫌疑不能和陆老千同组，荆棘王女作为主战人员和毛利调换，结果在毛利和悟道者都和我在一组探索，不在场的情况下，又有灵魂攻击了陆老千，之前的可疑人员只剩下奥德琳当时还和陆老千同组在场。除了她做这件事的就不可能是别人。她可能太心急，居然没注意到这种重要细节，在已经失去背锅者的情况下，鲁莽冒险去暗算陆老千。她是目前暴露最明显的议员，但就算如此，智谋也和奥菲诺德那里的议员不是一个级别。”
　　陆老千嘿嘿笑道：“我也觉得是她在搞我，所以没收了她的戒指。”
　　阿蕾问：“为什么不能是自然之女控制灵魂和那个深渊强敌？”
　　“她要能控制的话，那还需要去和强敌战斗？直接对手自杀交纳灵魂就可以了。”
　　王辑摇头说道：“她没那种能力，那位灰烬大人也没有。这个世界不是任由它支配的。今天打那位宗教领袖强敌时发生的袭击事件，当时饮水机悟道者与陆老千接触过，我当时想了就是这接触瞬间可能让陆老千被附身的可能，因为在我预测中，恶灵附身在陆老千身上是最稳妥的，而且我还有个议员位迟迟没确定，所以我怀疑饮水机悟道者。”
　　“但是名单能为我洗白。”
　　陆老千微笑，问王辑：“这就是你刚才专门要核对一遍名单，其实是看我能不能答出准确批次吧？”
　　“是的，恶灵附身者是无法得到名单的。”
　　王辑点头。
　　尽管他认为悟道者是议员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只要有一点可能，王辑就不能忽视。所以他专门核对名单，用这种方法确认陆老千的附身风险。这种技巧简单到不值一提，只要挑专门的小时苏醒批次询问对方，就能够确认。
　　名单在这里就有这样的用法，在这里树阵选召者得到名单的可能性是百分百，除非被附身才可能名单旁落。
　　“哦，所以奥德琳本身是灵体，又有操纵灵体的能力。”阿蕾恍然大悟道，“而且恶灵很可能知道这点，所以才说绝对不会再附身在灵体身上，因为参战者的灵体种族只有两个，就是她们姐妹。”
　　“她们是姐妹还得两说呢。”
　　王辑摇头：
　　“记得那是奥德琳还专门和自己这所谓的妹妹说，不要鬼迷心窍。现在看来是真的早已经鬼迷心窍了。从第一天开始做自我介绍前，就已经完成了。所以艾德琳承认了奥德琳是自己的姐姐。我在此之前只听说恶灵不会附身巨人，因为这是它认为实打实的奴隶种族，可从来没听说过它也看不起灵体。它说绝不会再附身灵体，是给奥德琳找台阶下罢了，因为她的妹妹被附身，而她自始至终都平安无事，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回到毛利的问题上，奥德琳只要在毛利攻击艾德琳时，控制其自杀掉，毛利身上不就正有一个无法洗白的疑点吗？后续议员攻击他，怎么都有理由的。毕竟这家伙对议员来说，威胁就短期而言可能比我们三个都还大。”
　　“那个黑影究竟是谁的能力？”
　　阿蕾问。
　　“星际盗圣的，他洗白不了。昨天黑影出现的又很巧合。”
　　王辑答道：“当时黑影出现时星际盗圣完全被打趴了。趴在地上后他的阴影面积会减少最小，又有荆棘王女的大型植物做阴影掩盖，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完全没有影子的。这种掩盖很精妙，但在我已经注意他的情况下，就很拙劣了。我全程看他的表演。不得不说很强，他的思路很清晰，从一开始就知道暗杀陆老千不可能成功，转手就去杀风暴烈酒，自己的影子杀，自己再救下来。通过肢体接触将其理智摧毁，成功让恶灵完成附身，完美战术。”
　　“你这么肯定啊，难道没有意外和巧合吗？”阿蕾说道，“自然之女也有可能在沼泽地就已经暗算的。”
　　“确实有可能，所以就要看这次的被附身者是不是风暴烈酒。如果是的话，那星际盗圣就没有洗白的道理。当然，猎人们怕只会记得风暴烈酒和黑影正面对抗，木杖打到过黑影，只要星际盗圣说是与黑影接触导致的理智丢失，而自己只要和黑影撇开关系，他就能一直在这里混下去。但我不是瞎子，从那天在墙下庭院雾门出现时，我就怀疑他了。”
　　王辑就是这样肯定，坚定不移。
　　“对了，他给你玫瑰向你示爱，其实也是表演而已。因为接受过他玫瑰而被附身的，那所有猎人都会怀疑他。从他展示玫瑰起，猎人们认为他是议员的可能性包括议员能力，都可能会以玫瑰展开，从而猎人们都将怀疑他的点放在重心玫瑰上。其实不是这样的，这是他转移视线重心和创造关注盲区的能力，因为他知道没人会贸然接受礼物的，在前哨战中。事实上这位议员的能力很可怕，他是通过肢体接触，来完成的偷心。”
　　王辑提醒。
　　偷心，这个词星际盗圣曾经用到过。
　　“我当时真没注意到，以为他只是想自夸是情圣万人迷之类的。”
　　阿蕾小声嘀咕。
　　“这也是他创造的关注盲区之一。你如果接受玫瑰被附身的话，所有人都会怀疑他。但你没有接受，而且你就算接受了，他也会让你平安无事，直到最后一刻需要让你被附身时。还有，盗圣从没有说过自己的偷心是只针对女性的，有关这点我们可以等待关注风暴烈酒的情况，而且我估计，今天恶灵查身份怎么都查到我了。我这样公开怼过盗圣，到时风暴烈酒如果被驱除恶灵后，恢复自由之身可能会冒险指认我是议员，因为他也已经被控制。”
　　王辑说话的语气很慢，目光不断闪烁，慢慢猜测着接下来的事情走向。正因为预感到这些，所以召唤神王心火的到来，才变得必须和迫在眉睫。


第六百零七章 失去保护
　　对接下来事情的走向，王辑已经预估的相对完备，并且决定提前做好针对战术。本身他是可以慢慢陪议员玩的，因为这里前哨对抗的危险性其实并不是很大，但这都是在议员没有亮剑的前提下，他们中有人动了杀心，事情就不再是同一种概念了。
　　想必对杀起来要远比奥菲诺德时的前哨对抗要惨烈的多。
　　“最后你们都确认了几位议员，能行现在清晰说明下吗？”
　　阿蕾问道。
　　到此为止，阿蕾一直听到都是王辑对星际盗圣和奥德琳的怀疑，而议员位选满共有五位，只能确定两位的话距离对抗成功还有段距离。
　　“不死圣人的嫌疑很大，在行动上他隐藏得很好，始终让自己有背锅者可以作为，海螳螂和五根大师可以作为他的背锅者。但五根大师嫌疑很小，因为我观察到五根大师的细节很好，他在面对那位薪王时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坚持自己恢复而没有借靠圣歌主教的帮忙，典型的普通参战者思维，精明事故，用滑稽的表演吸引议员的注意，同时保证自己尽量不被议员嫁祸和利用。海螳螂也是，他用头铁来当做自己的代言，主要功能就是为了吸引议员的注意和使用，吸引他们对自己下手。不死圣人其实之前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完全可以被认为是可信者，但他在发言上暴露了自己。”
　　王辑将自己关注到的人员情况一一分析。
　　陆老千补充道：“那是在一刀的死亡问题上，海螳螂是正常怀疑，但选可疑人过多不理智；这算是可以容忍的失误；毕竟在这件事上你、毛利、圣歌主教、小蜜蜂、鲍里斯都有一定程度的嫌疑。但不死圣人那时根据海螳螂的发言深化，暗示五人的数量正好就是五位议员，这居心就很可怕了。”
　　“没错。他想一口气扑杀五人，怎么都能祸及一位树阵选召者。”
　　王辑点头，认可了陆老千的想法。
　　因为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海螳螂是智商不够，只能举例说出客观事实，而不死圣人在说明自己智慧有限后，马上就在客观事实的基础上加以恶意揣测，直接想盖上议员帽子，这种言辞的杀伤力就非常恐怖了。
　　以在这里前哨战的规格，这种发言绝对不是普通参战者敢随便说出的。
　　“我相信毛利当时是听出了不死圣人的发言问题，所以才要强行针对不死圣人，想要确认他是否清楚自己是在说什么。结果这家伙岂止是很清楚，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智力有限的猜测，抵死都不认错，很明显就是要将这种想法深化下去。”
　　王辑补充，让阿蕾回忆那夜发生的对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是议员在此先布下的地雷迷阵，一时半刻不发威，但会在关键时刻引爆。
　　“然后就是被作为牺牲点的圣歌主教。我和小蜜蜂对一刀的修复很有限，而他的治疗可以起到治愈效果这点很惊人，他能起到正面效果的话就未必不能起到反面效果，当然这点有待确认。真正让我怀疑他的是，星际盗圣那时让他治疗自己，我想只是被风暴烈酒压了腰，以星际盗圣的准备，他不可能这点简单的伤都要治疗，再说我可没见过这里有人主动求治疗的，普通参战者甚至连让碰都会觉得有异常。星际盗圣这样做，很有可能是洗白圣歌主教这个点，这样的话，谋害一刀的锅到时计较起来，我和小蜜蜂可以背，而星际盗圣与风暴烈酒都能作证，他们并没有因为受到治疗而出现事故。”
　　王辑如此推测。
　　在此王辑不得不说议员们的合作在这里简直强到可怕，按部就班，细节掌控很完美。本来以为会被当做牺牲点的圣歌主教，也因为自己提前布局加之和星际盗圣的配合与运气，做到了很尽善尽美的地步。有关这点是老天要帮他们，王辑无话可说。
　　谁让昨天救下陆老千的猎人风暴烈酒。
　　“最后一位应该就是用大箭攻击一刀的那位吧？你有想法没有。”
　　陆老千问王辑。
　　“有，但你可以先说自己的想法。”
　　王辑认真看着陆老千，想知道他对此是否已经有了看法。
　　陆老千摇头苦笑：“你这就是难为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最后一位议员肯定就是五位议员中的保底人选，他肯定不会参与进任何事，明哲保身到最后的。这也是最难缠的地方，议员如果真的就放弃风险，只求平安过度整个前哨战役，我们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的。”
　　“平安过度？”
　　王辑平静地挥手，表示：“不存在的。五位议员中有四位搞事，一位负责保底，如果这位保底议员真的能容忍一切，那么他理所当然地足够能胜任青铜议会交给他的任务，甚至能够获取我们的信任，但那是在奥菲诺德，没有恶灵查身份这一说。在这里如果恶灵查出他的身份怎么办？那就不是简单的遗憾出局可以形容了。所以我们这位议员选择了搞事，至少要让同伴或者恶灵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他们避开自己……你们对德兰剑圣这位猎人有什么印象没有？”
　　“德兰剑圣？”
　　陆老千对这位老剑圣的印象只停留在沉默寡言的自我介绍上。
　　“多注意下他吧，这位老剑圣可能是议员里面最骚的一个了。明目张胆的在所有猎人使用自己的杀人能力，而每位猎人对其都没有防备，就算想到类似的事情，也想不到他头上。”
　　王辑在德兰剑圣的问题上没有再多说，因为这位剑圣是嫌疑程度最低的，王辑也只是通过对其知识的能力观察，怀疑他而已。但这种怀疑还无法到其他议员的地步。对这位他只是顺口一提，但会暂时持保留态度。
　　“他好像是能够隔空操纵武器……”
　　被王辑这么一提醒，陆老千终于回忆起来。在大教堂时因为环境危险的缘故，德兰剑圣是隔空操纵自己的佩剑开路的，这与刺杀一刀那道大箭说关系的话，也并非就完全就不可能。尽管距离可能远了些，但巨人的金属大箭可也不是普通佩剑的大小可比较的。
　　但这点说服力不是很够，德兰剑圣尽管可以解释自己是剑气知识，只能隔空操纵自己的佩剑。想要最用这点怀疑他的话，不找到现行很勉强。
　　但在这里，是注定不可能抓到议员现行的。
　　“一件事也要从正反两面想。”
　　王辑突然道：“我们以此来猜测德兰剑圣就是第五位议员，证据不足。议员需要确定他是自己的同伴，怕也不是很保险。如果这家伙只是通过配合来做一次简单的刺杀，就想让自己拥有安全牌的话，他要真实身份是树阵选召者，对议员来说难道不够糟糕？安全牌没那么容易得到的，他后面肯定会在这方面更做努力。我们明天看着吧。”
　　“对了，荆棘王女和二船长没问题吧？”
　　阿蕾突然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我第一夜拿到名单，然后告诉了他们批次。现在这两个猎人应该算是我的部下，死保我的。”
　　阿蕾笑道。
　　“……你有点厉害。”
　　陆老千佩服地伸出手指头。第一夜直接拿名单收部下，敢担这种风险的猎人真不多，阿蕾这完全就是野路子，陆老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得好。
　　“本来说是嘛。我来这时我阿姨就告诉我随便玩，反正那些议员是打不过我们魔女的。”
　　阿蕾说道。
　　“下回别这么干了。”
　　王辑给了句简单的劝告。魔女艺高人胆大，对此他也无话可说。交谈结束后王辑迟疑了片刻，本来想通过陆老千再深度了解下这个渴求火焰的世界，但陆老千之前已经明说自己对这里了解也不够，目前参战者里真正有一定了解的应该毛利，而毛利眼下又不在场，所以王辑也就没有求证的地方。
　　没有办法，他只能直接去召唤神王心火了。至于因此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只能暂时抛之脑后，反正神王心火降临后，他还不至于因此担心在有心火的情况下，还可能会被那些顶级议员秒杀。他们应该没这样的能力。
　　或者，王辑自己有自信不会被这么简单地杀掉。就算在这个世界引起了骚动，也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波澜。
　　他通过心灵的联系召唤了神王心火，那个在太阳女神身体内，已经与他彻底融合的火焰。意识过处，远在宇宙彼岸乃至跨过世界星河的长城防区，停留在公馆的心火有了反应。
　　……
　　长城防区，公馆。
　　正值深夜，星界天使穿着睡衣坐在桌前，用电脑刷新着有关地球的神话知识，照耀客厅满室内的小太阳火眼骤然一跳，消失在了空间里。大厅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笔记本的屏幕还依然亮着，投射出的光影处，鼠标响动两下，星界天使摘下了眼镜。
　　“你要让心火降临在那神明时代腐朽的末期？那怕是整个世界都要因此癫狂，所有残留的灵魂都怕是想急切地烧了你，或者夺走你的火焰……罢了，我看你就是想在魔女面前逞英雄而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少了一盏灯而已。”
　　天使打开台灯，自顾自地浏览网页，对这件事再没多关注。
　　……
　　跨越空间与时间，神王心火穿过混沌妖母的星空雷霆银海，出现在了黑暗世界中，沉寂的王辑突然睁开眼睛，双眼里燃烧着金色的熊熊烈焰。恍然一刻，那火焰从他眼里消失。阿蕾和陆老千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的变化，而且正相反，真正警觉的反而是那阶梯座上的防火女。
　　“火焰……王兆已现……”
　　她轻声说出了些断断续续的话。
　　“哎呀，时间也快到了，我要回帐篷了。”
　　陆老千看下了时间后，起身进了自己的帐篷里，阿蕾见状也起身爬上了自己的睡袋，“要不要到这儿来睡啊！”她爬进被窝里后向王辑说道。
　　“不用了。”
　　王辑平静摇头，宁静地等待着沉睡时间的到来。片刻，陆老千熟悉的呼噜声响起来时，星际盗圣的太空休眠仓出现了异动，刹那间，计算过时间的他这才意识到沉睡时间早已经来临，陆老千早已经打起了呼噜，而吊床上的阿蕾也已经睡去，下一批的苏醒者星际盗圣与圣歌主教已经苏醒，而这个时刻，他却并没有按照预定的神王保护沉睡。
　　这算什么？神王心火抵达这个世界的开始，他就失去了神王们的保护了吗？还是，他已经不需要所谓的神王保护了……
　　王辑头猛地一沉，就那么坐着假寐过去。他刚低下头时，星际盗圣的休眠仓便打开了舱门，苏醒的星际盗圣从舱内跳了下来。王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更清楚感受到了他的回响。整个祭祀场内的光影波动，全都暴露在他的回响中。
　　“凌晨四点零一分，这个时间是第六批苏醒者。第五批是最后一批三人苏醒，我这里应该是醒来的应该只有两个人。”
　　查看时间后星际盗圣对自己的苏醒批次有了了解，看时间他环顾整个祭祀场，他并没有坐着沉睡的王辑有过多关注，“在这里没有醒来的，那应该就是宗教徒苏醒了。不知道过来的猎人是那佛教徒，还是圣歌主教，亦或者是头很铁的海螳螂。”星际盗圣猜测道。
　　片刻，圣歌主教从宗教沉睡区过来。
　　“这可真是好运啊。”
　　看到圣歌主教后，星际盗圣就在篝火旁坐下，到来的圣歌主教也不啰嗦，将主教衣袍一拉也在篝火旁坐下，两人完全没有去寻找名单的打算。放在他们的立场上，王辑也能理解这种情况。王辑之前没想到因为拥有神王心火，他就有能够超越神王保护不需要沉睡的权力，但现在看来这点似乎并不差。至少他能听听，两位议员的谈话。
　　圣歌主教坐下后来了一句简单的开场白：“明天打算拿那位飞人怎么办。”
　　“这就得靠你了。”
　　星际盗圣淡漠道：“我应该没有机会再近他身了，他应该对我的影子有所防备，就算他没有，其它猎人也会重视的。我想咱们那位还不确定的同伴，德兰剑圣应该会知道该怎么表现吧。明天决不能上亚诺尔隆德，不合适，灰烬还没有完成它需要完成的任务，没有得到应该有的黑暗之穴。不做到这些，它是不会去亚诺尔隆德的。因为他的黑暗之王婚礼无法完成。”
　　“那些东西就这么重要？这可很担风险。”
　　圣歌主教微笑。
　　星际盗圣恬淡道：“当然，没有成为黑暗之王的它对我们作用也不大。议会不会需要这样的废物。如果德兰剑圣聪明的话，我们明天就登不上王城的，到时我们就去罪业之都，那里的环境很适合暗杀，另外灰烬也能趁机完成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我想不到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去王城。”圣歌主教摇头，“炸断那两座石桥吗？他们会用飞的。德兰剑圣那同样办法我看用不出第二次，那个老王拥有纳米虫，是可以吞噬金属的。我想有了地下废墟的经历，他们不可能再轻易进入地下的。”
　　星际盗圣说：“那也不一定，我们标配的前哨对坑能力，足以抵挡进程。只取决于我们是否想这么做而已。总会有人站出来的，不一定是你我。这次虽然有毛利五大郎在，但因为有老王这个猎人，参战猎人的起始点就很高，我看能够到最后的初始火炉，就那猎人的一把真理武器，足以杀到那里了。不错，只要达到那个进度，就一定能够拿到神明的阳光枪知识，我们不能学习，但eve总可以，她可以直接把那个知识吞噬掉。”
　　“……”
　　王辑其实这一刻的念头在想，既然基本确定了议员的身份，是不是直接动手将这五人干掉，然后自裁出局？因为对抗到此已经可以结束了，这些顶级议员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压力，王辑需要思考的就是，是否要找一个陪这些议员玩下去的理由。
　　他们其实已经输了，从王辑召唤神王心火开始。
　　“灰烬愿意给吗？击倒那些智慧阴影所留下的知识全都让他私吞了，他愿意交出？”
　　圣歌主教问。
　　“你看来时刚进顶层，对此不太了解。它不给的话eve直接将它吞掉就是了。这家伙在见到eve后，不会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深渊之子，谁才是终结现世的黑暗之王。它会懂自己早已经是个过去式，用来给eve吃掉的补品而已。总之阳光枪很重要，这次有机会的话议会必须得到。”
　　星际盗圣着重强调了这点：
　　“之前也是一次有机会得到，但还是被当时参战的独立猎人给搅浑了。那段世界碎片遗失掉，很久都没有找回来。更可气的是，在这世界碎片的力量在完全消失前，居然阴差阳错的被猎团那个首字母A得到了残留的部分，这是最可恶的。好在艾泽迪巴长眠前获取了信息，把那个世界碎片找回来了。现在重新启动的话应该还能用。”
　　“苏恩啊，那小子现在很厉害啊！”
　　“独立猎人的后代呗，就是他祖宗把世界碎片给弄走了，这小子传承知识不多但好歹继承了智慧，厉害是肯定的。”
　　星际盗圣满不在乎地说道：“今夜不出意外的话，灰烬应该会查老王的身份，我不记得青铜议会有这号人物，还有这种真理级武器的。应该不是我们的同伴。普通参战者的话有这样的道具也不可能，这小子从开始就暴露了，我没搞他，只是探探他的底细而已。”
　　说到这儿，星际盗圣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怎么了？”
　　圣歌主教问。
　　“我只是想起eve的文明本姓也姓王。我不记得猎团除独立猎人外，还有其它这样厉害的东方猎人，也和王有关。那些还称王称帝的猎人，大都在人类文明中消失了。因为生存环境不同，文明发展的伦理状态也大有差别。”
　　星际盗圣回忆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撞见那位独立猎人了？”圣歌主教微笑道，“那感情好啊，我们在这里把他做掉的话，也算是除掉一个祸害不是吗？”
　　“你们可能打不过……”
　　星际盗圣迟疑道：“上次虚空去的五位议员都被干掉了，虽然他们也菜得抠脚，水平很垃圾也就是了。但根据传回的信息，他似乎是可以直接碾压这五个的，哪怕同时遇到五个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可能是得到绝对真理了？应该是这样吧，否则杀掉他们没这么快的。”
　　“那就厉害了。感觉是有点打不过。你呢？”
　　圣歌主教追问。
　　“不知道，五五开吧，我和eve在议会训练时，我也经常单杀她的。”
　　星际盗圣摇头道：“总之还没确定的话，我想没必要太在意这件事。要是他的话也没关系，无论正面对抗还是背后偷袭也都不怕，只要不是升级到树阵规则的抹杀，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但其实我倒是不愿意现在就非得和他生死搏斗，没必要的，反正得到绝对真理的他迟早能看到真理之门，到时他会成为我们同伴的，现在这样相互消耗，无论我杀死他还是他杀死我都没好处。这都是伟大生命那些后代乐于见到的。怎么都是我们吃亏。”
　　圣歌主教摇头表示不相信：“你这么确定？独立猎人不是智慧树阵计划的产物吗？”
　　“神，伟大生命也是智慧树阵的计划，但这些会按照它的意愿吗？不会，它们反而会来污染整个树阵。你太年轻了主教，我和艾泽迪巴当年行走宇宙，去领悟生命意义、与诸神和当时的独立猎人谈笑风生时，你怕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愚蠢信仰。”
　　盗圣微笑，表示圣歌主教在他面前还是年轻了。
　　“没有猎人在看破本质后，还会执迷于物质和虚妄的，这是彻悟。哪怕是绝对理智的存在，否则你以为那位伟大生命为何会沉睡，是因为它怕，怕自己去思考，去知晓。”
　　他说。


第六百零八章 死亡
　　前哨对抗第七夜；祭祀场。
　　王辑假寐漠然听着两位议员交谈，从这里他意外知晓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原本已经升起的杀心，也因此逐渐冷却下来。在那位星际盗圣的口中，即使王辑拥有绝对真理，竟然也是和他五五开的，这个海口夸得就很大了。
　　但星际盗圣就是有这样的自信，不简单。
　　“你知道这位灰烬的配偶吧，她在故事里不算多么重要的角色。是的，但是她给了黑暗之王最重要的黑暗印记。让王的力量变得完整。她的故事你可了解过？那也是个悲剧。她在一个国家被阴谋所覆灭的时代，一个孩子会被抓起来供某位强大篡神者食用者的时代，伴随着恐惧成长，奋斗，立志要击败给予自己国家和文明灾难的邪恶，但她注定是个弱者，不可能成为击败邪恶的人，她的同伴会死，而她或者成为真正能够终结这罪恶的贵人配偶，为其贡献自己的力量，或者就是死在无人问津的洞穴。这就是她的结果。”
　　盗圣平静道：
　　“现在我们议会也写出了新的剧本。我们会看到首字母A，他会出现在一个文明被进攻、痛苦挣扎的年代，他会因此而奋起而战斗，他会得到自己足以信任的同伴，会一起对抗邪恶。但他一开始或许并不明白这邪恶的最终来源，而与我们抗衡。当他真正明白时他会去面对那些星空的强敌，去挑战它们。但他注定失败，懂吗？其实从开始就注定他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是为真正能够终结罪恶的贵人提供自己的力量，去凝视黑暗，为eve补完自己缺失的部分；或者……就是在同伴死绝后，在悲痛中死在无人问津的文明废墟，让人痛惜，可谁让他不是这时代的主角，有人生来就是踏脚石，有人生来就是天定的主角，就像eve，她从出现起，就注定是终结邪恶的王者，她的双手会沾满血腥，但身为黑暗之王，这是王者的必经之路。”
　　“那跟着主角，我们也一定有肉吃。”
　　圣歌主教笑道。
　　“不，时代终结后所有人都会死，eve将是最后一个独守到下个时代来临的哨兵。”星际盗圣否认，“不要否认，我们自诞生起就已经牢牢和诸神的罪恶绑定在了一起，除非能够自毁，否则你永远无法战胜那星空彼岸的统治者。我们要做的是最伟大的事业，流血牺牲是注定的，等待我们的是永恒的长眠。难道，你还贪图生命的存在享受吗？贪图这虚妄的物质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照着你的话继续说而已，没别的意思。”
　　圣歌主教摇头，表示自己的革命决心毋庸置疑，刚才只是玩笑话而已。
　　“总之，明天按计划，这个陆老千如何都该出局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用绝杀。别让智慧树阵给他复活的机会。树阵给我们专门用来杀智慧树阵选定者的权限，别浪费，认准机会就杀，一换一也没关系的，进议会就别怕死。”
　　星际盗圣像是作为一位前辈给自己的后辈开导。然而就论外表，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圣歌主教却是个白胡子老头了，这种教诲就显得很奇怪。
　　“别说的那么恐怖，我还不至于被迫到一换一的地步。”
　　圣歌主教的回应很乐观，“其实前哨战对咱们来说还算相对简单的。这次撞见那个毛利五大郎，也终于有机会制裁他了，我感觉这个猎人的威胁比树阵选定者还大，就他目前在前哨战的战绩来说。不弄死他的话我认为怎么都得吸纳到议会，至少也可以像Enkidu一样做个导师，专门训练打前哨战的议会成员，话说议会没注意到这个人吗？我在参加前哨战前，都听说了这个家伙的恶名。有他的地方，我们的议员基本都是全灭。”
　　“当然知道，只是没什么机会而已。但进青铜议会就算了。Enkidu至少算是艾泽迪巴的同伴，有个神骨战甲也能当混子，打普通的猎人军团没问题，而且性格不错受学生爱戴能当导师。这个毛利除了斗心眼外没其它本事，会污染咱们议会的团结，这次制裁掉就算了，青铜议会可不是什么心性不正的坏人都能加入的，你呀也别忘了初心，什么猎人都选择，我们要拯救的是那些还心有良善的猎人，而不是那些混迹文明、贪图享受的苟且之辈，和那些只会剥削的暴君和苟活者。”
　　星际盗圣挥手，表示拒不吸纳毛利这样心性不正的猎人加入青铜议会，让他们拥有播种者这种纯洁善良的职业。
　　王辑感觉自己好像在听冷笑话。
　　猎团是个邪恶组织里面有很多猎人都不是好东西，这点王辑深以为然，但青铜议会就成善良纯洁的灭世组织，这又是哪个文明的笑话？
　　再往后星际盗圣和圣歌主教又说了些什么，也不再是重要的事，王辑没有再深加关注，重要的事情都聊过后，他们话家常的时间更占多数，大约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战争主场，议员对于前哨战的精神集中力度似乎并不高。
　　即使如此，他们在很多细节上都已经做得相当完美了。
　　“在初始火炉，得到阳光枪后，立刻将这个知识传递给eve，不要浪费时间。免得我们已经暴露身份的，到时被树阵裁掉，没有机会将知识传递回议会。”
　　星际盗圣这样说。
　　王辑原本思考的是，是否要现在就要结束战争，但现在看议员的计划，他们对于阳光枪知识似乎势在必得，王辑不清楚他们所需要的阳光枪与自己得到的有多大关系，但他不认为这样东西让青铜议会得到就是件好事。
　　仔细想想，他觉得自己需要慎重些了。不管星际盗圣是盲目自信还是真的有本事，当他提到绝对真理这种名词时，王辑理性上是绝不会轻易与其正面硬刚的，毕竟他担的风险也不少。但就凭借树阵规则抹杀的，恐怕也不行。
　　“我现在如果直接跟他们硬打的话，到时有可能将这些议员全部消灭，不过风险可能非常大。我如果选择直接自裁出局，等最后裁决……我不在的情况下，很难保证这里会发生什么，首先未必所有猎人都会配合和我一起自裁，就算是这样，如果他们不这样做的话，只要保留一位议员复活，就有机会去得到那个阳光枪。”
　　之前他并不知道议员在诸神之国需要做这么多事情，原本他想无论自己主动出手，或者退场等待最后的裁决名单都是轻而易举的的事情，无论怎样他都没有估计，但现在知道了议员要在这里做事，他就不能轻易做出结束前哨战的选择了。
　　“那么，就先跟他们玩下去了，看他们的表演。”
　　王辑心道。
　　既然已经来到诸神之国，而且是从开始就做好了担风险的准备，王辑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让青铜议会此次在诸神之国的计划破产。阳光枪他们是得不到的，也不可能会有一位顶级议员能够浑水摸鱼，成功抵达战区。
　　至于主角这个话题……王辑并不关注，至少他目前在一个故事里是作为主角的就够了。以后到底是谁死在废墟，还是未知的事情。如果艾泽迪巴与星际盗圣、eve这种水准的议员就能代表青铜议会最高战力的话，王辑并不是很怕。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星际盗圣与圣歌主教的苏醒时间结束，两人提前返回到各自的沉睡地点，新一批猎人苏醒，王辑没再多关注后续猎人的情况，如果不是都是议员的话，苏醒的猎人之间交谈对话也实在乏味可陈，王辑听都懒得去听，他就侧靠在阶梯上睡去，等待天亮。
　　没有神王保护的强制沉睡，王辑便只能按照自己习惯去休息了。他知道恶灵可能已经查了自己的身份，但没关系，王辑无所谓的。
　　……
　　第七天。
　　“我的剑呢！我的剑不见了！”
　　早上王辑刚睁开眼时，就听到了德兰剑圣的大呼小叫，他睁眼看过去，只见这位话很少的老剑圣站在篝火旁紧握着拳头，耳根发红，一副急眼的样子，大声询问着周围的猎人。
　　“你的剑？谁知道你的剑去哪了。”
　　陆老千打着哈欠答话，看德兰剑圣的表情有些慵懒，更有一丝意味深长。
　　“我的武器被偷走了……”
　　德兰剑圣的胸口极度起伏，一副丢失了重要东西的急切模样，突然，他将目光投射到了刚从休眠舱中爬出来的星际盗圣。“小偷！”他大声说着，同时大步流星地冲到盗圣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在这里就你一个小偷，一定是你偷走了我的武器！”他说。
　　醒来的猎人都看热闹似的看向他们这边。
　　“大爷，您别开玩笑。你的武器是什么厉害东西吗？还值得我冒风险去偷，别把猎人的节操假设成零好不好，我绝对没动你的东西。”
　　星际盗圣摊开双手，猛地一推德兰剑圣，将其胳膊掀开，示意对方放尊重点。
　　老剑圣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饶地说道：“在这里就你一个知识与偷盗有关，不是你拿我的道具，又是谁偷的。”
　　星际盗圣满不在乎地说道：“要是我偷的，我就让雷劈死。”
　　“行了行了，就算是他偷的他也不会承认的，老剑圣，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情就别计较了，谁出了这种事都得吃闷亏。不要随便因此就怀疑别人了。他偷东西的能力明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还以身涉险的可能性大吗？当然了，他肯定有嫌疑，你把气消了，咱们准备今天的灵魂收集。”
　　陆老千做起了和事佬。
　　“大概是自己长翅膀飞走了吧，不一定是盗圣偷的，人家都说了，人家其实是个偷心贼，是情圣。”
　　王辑忽然微笑开口。
　　“是啊，老王经过这两天了解，看来已经很了解我了。”
　　盗圣也是微笑，完全不将自己被怀疑的事情放在眼里，“总之你的武器丢失我也很遗憾，但真不是我偷的，我虽然没有金盆洗手，但您得知道，我是星际盗圣，偷的都是宇宙至宝，您那小玩意儿，我怕不是不会看在眼里的。”他很随意地给自己辩解。
　　总而言之，早晨发生的德兰剑圣丢剑闹剧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在场没有一位猎人会试图蹿腾老剑圣真的与盗圣翻脸，在前哨对抗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要懂得吃一时的闷亏，不能对一位嫌疑人进行穷追猛打，那是没意义的，谁知道这把武器到底去了哪里。
　　亦或者，没有猎人敢百分百确定，德兰剑圣丢剑的事情就是真实可信的，他如果以此硬要去赖上星际盗圣的话，那在一旁推波助澜的猎人就是帮凶。
　　闹剧暂时结束，核对名单，分组探索，一切都按常规进行。王辑除了偶尔发两句吐槽外，其它情况都是静看议员们的表演。没什么意思，很无聊，但通过这些表演的闹剧，王辑能猜出他们想干什么。
　　……
　　按照所有猎人所预计的那样，今天的探索和灵魂收集地点依旧在冰城，在击败强敌的神殿内作为开始，继续向上去探索。
　　从宗教领袖的神殿中出去，猎人继续向前道路上又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些被奴役的巨人，以及红眼的疯狂宗教徒，这些都不在话下，都是供提款的智慧阴影而已，那些巨人看似厉害，实际上根本禁不住灰石王一拳，宗教徒的魔法也远没有城下的宗教防卫军队厉害。
　　王辑要等着的是，前往所谓的亚诺尔隆德，议员会在路上设置怎样的阻碍。直到在通过高塔上升到对面一座更高神殿城市时，王辑才看到了通往更高神城的石桥，但还没有走上桥，他们便遭到了来自高城上方的大箭扫射，虽不比巨人大箭，但也足够恐怖。
　　那城墙上占满了拿大弓的骑士，猎人们刚露头，便被火力扫射回去，王辑也是在反应过来，直到这就是登上所谓王城道路的石桥，这才放出了火源纳米虫，将那些射下的箭雨全部吞噬，单纯仅仅是大箭的扫射，还是压不住他的。
　　然后更厉害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从城上至高点，一道道雷枪从天而降，炸毁石桥，朝着猎人所在的高塔疯狂倾泻而下。雷矛如雨点般汹涌，炸的石塔崩塌，巨石碎落，王辑象征性地往那雷光涌现的起点处射出一箭，没有动静。那地方距离他有点远，远到他的回响很难感知到，是什么存在用这么强的雷枪雨进行洗地，火力狂猛，远不是王辑一个V5戒指所能比较的。
　　如星际盗圣夜晚所说的那样，他们在不用自己公约外的知识情况下，很难突破这种火力覆盖区域。包括用王辑用无声圣者的红莲去挡都很难，因为同时射下的雷枪数量太多，多到王辑觉得自己必须用些非常规手段，才能突破。
　　目前看来还真如议员所愿了。
　　“哎，既然这里闯不过去的话，那我们就去其它地方吧。这雷枪也太猛了。不知道上面是谁在做事，感觉我们根本没办法过去。也许现在不是上去的时候，我记得城下的大湖有能去山脉的道路，我们到那里看下？”
　　星际盗圣很主动地说到了这点。
　　猎人们都没意见，连荆棘王女的荆棘花都被雷枪给射爆，他们眼下还真没可能登上那城市更高点。所以几乎也不需要怎样去表态，猎人们便都同意了盗圣的这个观点，原路折返，前往城下。
　　……
　　山路联系着古文明的遗迹，猎人进入这段区域后，不知不觉便发现自己又在往地下走，这种道路一下子让所有猎人都警觉起来，别又是到先前经过的古文明遗迹，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因此猎人们格外注意机关。
　　但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份外恐怖的机关，甚至就没有机关这种东西。不知不觉，王辑便跟着大队伍来到地下，经过一片监狱和荒凉的文明遗迹，在这里除了稀少的火把外，几乎就没什么光源。很显然，这就是议员所需要的环境。
　　黑暗山体内的地下道路，猎人们行走在悬崖旁，稍有不慎就要堕入深渊，也就是这里，那黑影再度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所有猎人都没防备之前，一把抓向陆老千的脚，但这里的所有得将王辑除外，它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些，没超过王辑回响的感应，就在黑影出现的瞬间，王辑像是提前预知似的，拉开月桂弓突然一箭将其射杀。
　　“发生了什么？”
　　完全没感到发生了什么事的陆老千回头问道：“你为什么朝深渊射箭？”
　　“是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当猎人问起时王辑安之若素地回答。
　　“你的反应可真快。”
　　星际盗圣微笑的夸赞。
　　“应该的，弓手都应该有这种反应。”
　　陆老千随口替王辑回答，好像对这种保护毫无所谓，但就在这时，陆老千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的表情变得狰狞难受，忽然就跪倒在地上，好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
　　圣歌主教关心的问起。
　　“没事，就是感觉身体内部有点不对劲。继续走。”
　　陆老千说完这句话后，居然又硬撑着站起来，带头走到了前面。
　　“……”
　　王辑感觉到了，陆老千的脏腑细胞正在加速死亡，受到某种力量的催化，而当前情况下，他注意到能和陆老千身体细胞死亡速度持平的，也就是不死圣人了。在拥有了回响后，王辑能够清晰看到这次前哨战所有参战者的生命形态。
　　那滩烂泥号称不死的家伙身体拥有着惊人的新陈代谢速度，几乎每分每秒都承受着超越普通生命所能承受的生命蜕变，好像是个永远不会枯萎的植物，在不断凋谢和重新发芽，而就在刚才，陆老千的内脏系统突然就和不死圣人同步了，他的生命周期也因此加速，如果说原来是蜗牛，那现在就是光速飞船，这种巨大变化当然让陆老千承受不了。
　　但这家伙确实强悍，居然一时忍住了。但忍得住一时不会能忍太久。路走到一半，陆老千突然就跪倒在地，浑身上下传来了咔嚓咔嚓骨裂的声音，王辑看了下，这家伙的腿骨已经溶化，根本无法再支撑身体。
　　“主教，帮我治疗下，我身上突然出现了不知名的诅咒，这种东西会让我身体不断出现暗伤。”
　　陆老千咬牙说话，逻辑还分很清晰。
　　“是议员动手了吗？”
　　圣歌主教慌忙来到陆老千身旁，用圣歌奇迹开始治疗。在这种化生力量的挽救下，陆老千的身体内部暗伤还真就被治愈了。同一时刻，陆老千与不死圣人的身体同步情况也得到缓解，“多谢。”陆老千喘了口气，再度站起。
　　“或者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荆棘王女关切地提醒道：“这里环境很异常，我怀疑议员其实已经决定动手要在今天把你给除掉。我们可以到此为止，原路返回的。”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在搞我，就算回去我也得死，咱们继续。”
　　陆老千坚持己见，对自己的结果早已经看开。
　　……
　　路到尽头，王辑他们果然来到一座地下文明遗迹，一座黄金与宝器遍地的文明遗迹，说不清这里曾经有多繁华。先前见到的那位智慧阴影，这位铠甲奇怪的骑士和他们在这里又再度相遇，然后一同进入雾门面对强敌。
　　几乎都没让猎人怎么动手，这位骑士自己便击败了强敌，打垮了那位提大斧的火焰巨人。这应该是猎人最轻松的一场战斗，但却得到了超越以往的海量灵魂力量，轻松程度与收获简直让所有猎人都意外。然后就在这座巨大的宫殿内，完成最后战斗的陆老千在众目睽睽下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
　　他的肉身迅速溶化掉，化成烟雾的血肉里面，出现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娃娃，里面闪烁着大量的数据光芒，猎人们都没意识到陆老千怎么死的，一段信息与投影便从里面出现：
　　惊喜吗？
　　实话告诉你们，我在身份暴露那天就已经自裁出局了，留手机陪你们玩而已。我的死亡信息是，议员是通过一种神秘的诅咒契约能力杀死我的手机，很遗憾他用了绝杀却杀错了人。别想再杀我，老子从一开始自裁就不准备复活。
　　最后告诉你们毛利并不是议员，我不在的时间里，毛利继续执行篝火会议。
　　投影里面，陆老千微笑着说。


第六百零九章 压制
　　前哨对抗第七日。
　　这一天的探索也意外顺利，原本陆老千出局的唯一痛点也因为他的留言而有了解局。他早已经自裁出局，如今的死亡纵然是绝杀也无法伤到他的根本，甚至于手机记录的信息，到时会在他复活进行最后裁判投票时传递回去。
　　总之对于议员来说是挺伤的，至少一位议员因此失去了绝杀的机会，尽管他们的容错率要比猎人要高，但没有意义的击杀且需要付出代价，想必谁也不好过。但王辑知道，此刻其实让议员更加感到糟心的，是毛利五大郎重新获得了权力。
　　在地下文明遗迹时，重新掌控主动权的毛利马上解放了团队，让猎人们按分组自由展开探索，想要自己继续收集灵魂或者回祭祀场的选择都可以随意，要知道这个时间点，是有猎人已经被恶灵附身的，他这样放任自由，很可能会出现意外。
　　至少，这随了恶灵的意。
　　在此王辑其实还是知道毛利意思的，他应该是有什么套路，才会选择这样的放任自由，知道毛利有所考虑，王辑便和阿蕾主动再来地下文明遗迹探索，随便走走，以其它猎人对自己的怀疑，换取了参战者的分散。
　　不出意外的话，恶灵附身者应该就会趁着分散时间去做些它所需要做的事情，因为在下一步前往亚诺尔隆德时灰烬有很重要的事情，而目前它并没有完成前提，可以想象到的一点是，在灰烬不完成这个重要前提的话，议员会死死按住猎人继续探索的脚步。
　　黑暗山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难道不打算到再回之前的地下文明遗迹去看看吗？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抓它一个正着。”
　　阿蕾给出王辑建议。
　　“不打算，因为去那里没有意义。除我之外又有谁知道灰烬在那里还有未完成的事务，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没人会去那里。我一个人去抓的话根本没意义，而且到时我驱赶了灵魂，没有圣歌主教的治疗恶灵附身者很有可能因为拖延伤情而死，到时就是授人以柄。我们不做这样的事情，不是所有人在场的情况下，谁去做这事谁就是想提前出局。”
　　王辑对此持否定态度。
　　他知道谁被恶灵附身没有意义，必须得让所有猎人都知道才行。刚才在巨人强敌那里，王辑已经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强行要继续探索收集灵魂，尽管有猎人明白他的意思并作出配合，但归根结底，谁都不愿意做禁令刚解放下的第一人。
　　尽管毛利允许猎人分散，但绝大多数猎人的意见都是结束灵魂收集回传火祭祀场，因为这一天的收获已经相当充足，再想留在外的话没有太大必要，都是让议员与恶灵附身者有机可乘而已。王辑知道毛利需要有人配合，在其他猎人都采取保守态度的情况下，主动要去分散探索。
　　可能大家都会明白场面上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打破僵局，但他们都希望这个人是别人而不是自己，因为这样做需要担被怀疑的风险，后续时间在篝火会议上，会让自己变得有把柄。眼下王辑已经是这样了，他希望这种怀疑可以到此为止，而不要因为太执念于对付恶灵，让自己的情况更加被动。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这儿好无聊啊，要打不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真是没劲儿。”
　　阿蕾吐槽道。
　　“随便走走看，顺便确认下是否有人跟踪我们。等情况差不多合适，咱们就回之前的王城，我可以到里面找那位王子，提前干掉它，看能不能扰乱他们的计划。”
　　王辑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
　　他知道议员留在这里是想走完整个故事，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王辑对此不是很了解，但他想知道自己提前断掉一些强敌和道路，能否扰乱对方的计划。王辑想到，或许议员们对那亚诺尔隆德应该有守备的，毕竟要是有猎人趁现在的机会搞事，打乱他们的一些计划的话，会让他们很难过。
　　但最初王城那里的王子，那位神就不同了，如果没猜错它应该是整个故事里很重要的一环，如果王辑提前将这个强敌收掉，不知道议员的们计划会因此提前爆炸。眼下，王辑正通过回响确认着自己与其它议员的距离，并暗中观察着是否暗影这样的东西，在背后尾随自己，令他感觉事情顺利的是，根本没人试图尾随他。
　　这点倒让王辑感到意外。
　　黑暗山道接近一座古塔的地方，王辑忽然在这里发现了几具不动的智慧阴影，他们以非常诡异的坐姿坐在悬崖旁，面对着远方的黑暗山脉静坐，有些智慧阴影从身体上还能感觉到还活着，只是静坐起来一动不动像是死物石像，有些则是真的死了，尸骨都已经只剩下腐朽的干壳，只剩下风化的铠甲还勉强保留着姿势。
　　其中一个长相完全是龙人的智慧阴影也在那里静坐，先前猎人们在王城那里见过的骑士，也有在这里参悟的。
　　“那里好像确实有东西。宗教神吗？”
　　王辑望着那黑暗山脉，站在了一个空位上，看旁边留下的火纹，感觉是有隐藏细节的他学着这些参悟者的模样，静坐下来。
　　“你干什么？”
　　阿蕾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什么，学学。说不定有什么秘密呢。”
　　王辑说着，安宁心神心无旁骛，闭上眼睛。时间的流逝在他身边仿佛静止，思考的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永恒。阿蕾惊讶地看着王辑，眼睁睁地望着燃烧的神王心火从王辑体内升起，耀光照破黑暗，闪现在了远方的黑暗群山之间。
　　好像一颗烈日砸进深山似的。莫大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所有猎人都可能注意到这一点。
　　“哎呀，大事不好。快起来！”
　　阿蕾赶紧叫王辑起来，然而对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没给任何理会。
　　……
　　荒凉山道。
　　王辑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这地方，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而前方则是古老荒凉的山道，这景象让他迟疑了下，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物质层面上的自己，而是浑身燃烧太阳烈焰的灵魂状态，心火的回响在他额前凝聚成眼，因为他的灵魂与意识是与神王心火完全融合的。
　　“我灵魂出窍了？”
　　王辑感到轻微的惊讶。浑身散发光耀的他像是烈日降临大地似的，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神王心火的状态毫不保留，好在这火焰的温度全部内敛在灵魂内，没有将力倾泻出去，否则怕是要将这片山脉都要化为灰烬。
　　难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因为回响所感应的道路，第一感觉就是给了他一种虚假感，没有实在的物质依托，完全是灵魂和意识层面的古道，心火真正可怕之处，也正是对这种层面的事物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可以烧掉这里的一切。
　　“大概是像知识梦境一样的地方。怪不得会有人在这里参悟，不过，我在这里似乎并没有见到别人。现在这情况恐怕不太好，我以这种姿态出现的话，神王心火怕是要引起太多波澜，这附近有篝火吗？快到找一个，看能否传送回去。”
　　王辑向山上快速走去，每一脚都在山石上踩出绽放的火莲。路到一半，山道上穷凶极恶的智慧阴影出现，但这些穿着复杂厚重衣服的怪物在看到王辑后，都不约而同地惶恐退散，大概它们尚有的理智让它们能感觉出来，到来的生命不是它们所能阻拦的。
　　那些智慧阴影全都远远退散开来，远远朝着王辑所在的方向跪倒，进行着莫名诡异的祈祷，那语言王辑不懂，但回响能够分辨这种意思，大概就是它们对王辑的敬畏与害怕，王辑对此并不在意，他拥有着神的本源，并在当前以神的本源姿态行走世界，这些生命对他敬畏，理所应当。
　　没有人敢主动拦王辑，王辑也就没有开杀戒。
　　山道上方有一座古老的神殿群，在附近的篝火处，王辑留下了自己的印记，然后脚尖一点升上云空，落在神殿上放去看整个宫殿群。空旷的云天下高台隐约可见一位神明的石像，王辑看到了那位神明手中双持的武器：猎龙剑枪。
　　高空有一条巨大的飞龙，但因为王辑的存在，它似乎并不敢飞近，只在山脉中盘旋飞翔。王辑没理会它，目光看了很远，最终穿过山脉再望向更远山脉，在那巨大山脉上伏着一条巨龙尸体，一条龙的尸体覆盖了一片高山。
　　难以想象的大，比巨人都还要大太多。
　　“就这些了吗？”
　　环视脚下整个世界，他看到的大概就是这些了。知道自己与这里有渊源后，他没有再来这里多逗留，而是决定从这所谓的知识梦境中苏醒。这儿的一切太过逼真，逼真到完全已经抹掉了意识与物质间的距离，但即使如此，这梦境也困不住王辑。
　　他不需要通过篝火传送去完成什么，就足以能直接醒来。
　　……
　　王辑睁开眼睛。
　　“快点起来，有人过来了。”
　　阿蕾一看到王辑睁开眼便赶紧催促。古塔方向，一行猎人因为看到远方的神王心火光芒，正飞快往王辑这里感。然而他们动作还是不够快，等到来时王辑已经苏醒。“你们看到了吗？”荆棘王女站在楼梯上面问道。
　　“看到了，那个地方可以过去。”
　　王辑回答。
　　“可以过去？”
　　“是的，不过那里的智慧阴影看起来比我们这边的要厉害，所以你们想去看看的话，可以去，但没必要太深入。”
　　王辑安之若素地回答。
　　……
　　入夜，祭祀场。
　　“灰烬大人，你回来了。”
　　一句照例还有的警告后，持续整天的灵魂收集到此结束，最终因为意外发现一个类似知识梦境的地方，王辑也因此没有机会再去王城，因为后续到来的猎人队伍都要求王辑给他们指引，王辑没办法，只能守在那里告诉他们怎么去，但因为心火在自己身边的关系，他没办法亲自带路，只能守在那里看守猎人留下的躯壳。
　　守着守着，前往那座山脉的猎人身体便消失不见了，等再建立联络时就已经再祭祀场，诸神之国是时光交错的区域，这种跨度甚至超越物质与意识灵魂，让人难以琢磨。荆棘王女和安米在那山脉上搞了不少的灵魂，最后被巨龙追着喷火，逃过一劫后美滋滋地通过篝火传送回来。
　　“那条龙是真厉害啊！还有那山上的灵魂力量是真的多啊！那些蛇头宗教徒拥有着超越很多智慧阴影的灵魂，明天肯定又会重新复活，我们以后可以去那里，那里的光环境也好，感觉除了别轻易惹龙外，其它条件就是最好的。”
　　安米坐在篝火旁兴奋地和所有猎人说道。
　　荆棘王女也说道：“那条龙的灵魂其实更多，但环境受限，咱们去的人又太少，所以不好处理。下回我们可以都过去，就可以掠夺龙魂。”
　　两人还沉浸在那黑暗山脉上的遭遇不可自拔。
　　“高兴什么？恶灵附身者还没有找到，你们得到再多灵魂力量，也没有办法使用。”毛利在篝火面前坐下，“现在开会。承蒙树阵选召者的相信，我现在重新主持我们的篝火会议。在这件事上我想感谢陆老千的我没必要去说明了。咱们可以切入正题。”
　　交谈收获的猎人们全都安静下来，等待毛利开口。片刻，毛利脑袋垂下，出现了标志性的沉睡坐姿，开口说道：
　　“首先，各位应该明白，在陆老千那里承认我不是议员这件事情，对我们所有参战者而言具有怎样的意义。所以我在这里不用多解释，各位也应该懂我的意思，自然之女，很明显你的辛苦工作与发言并没有得到陆老千的认可，你对我的议员指控也存在着重大问题，考虑到今天已经有猎人出局，我不希望一天内同时有太多出局者，所以你将在明晚出局，对这个决议你可有异议？”
　　没有任何犹豫和疑问，更不可能有心慈手软，回归的毛利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自然之女出局。他可还记得自然之女指认他是议员的时候，毛利深知这样的指控意味着什么，这位女德鲁伊不能久留，他要现在就确定，这位女猎人已经失去可信力度，让她接下来所有的话都将成为不可信的空谈。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让她出局。
　　“你是议员没有错，这点我绝对没有说谎。”
　　自然之女淡定说道：“陆老千只是信任错了人，所以才让你的阴谋得逞。你和那个老王已经是很明显的议员，我想这点不需要我多解释什么，各位足以能够看清楚。出局的话可以，我今晚就可以神王裁决离开，反正我留着，迟早会被你们当成没有意义的人给扫除掉。”
　　王辑抬眼看了下自然之女，没说话。
　　“果然，议员反扑的速度很快，他们反应速度可以。”
　　对此结果王辑显得很淡然，被怼这种事早已经在他预见中，只是他没想到议员方面反扑这么果断，确实是够凶狠。
　　很显然，当毛利获得权力正式回归后，深得陆老千信任的他影响最大的就是自然之女，可以说所有的杀伤力与重压首当其冲需要面对的就是这位女德鲁伊，无论星际盗圣怎么想，他现在都必须得放弃这个可用的棋子。
　　但在放弃前物尽其用是必须的，不狠狠咬一口就被踢出局，那这个弃子的可用价值就太低了。
　　“是吗？我倒觉得最奇怪的一点，是游侠在失去可被附身的价值后，马上就被议员方面暗杀，而自然之女却不这样，为什么你能够平安活到现在，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不被议员除掉的原因，是什么？”
　　毛利问。
　　“当然是因为成功指认你，让你与你的同伴不敢动手。因为我在指认你后如果死了，那你就是最大的嫌疑者。那样的话现在出局的就是你了，不是吗？”
　　自然之女的答复相当老辣，话说到这一步她可真所谓是物尽其用，要当成即将报废前的手枪，打出所有子弹，每一句说话的机会，都绝不会放过公开去怼毛利，顺便再带上其他在议员看来有威胁的猎人，王辑知道自己不是无辜躺枪的，而是星际盗圣那里很有可能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有了毫不犹豫决定的怒怼。
　　在第一次发言就把王辑打入议员籍，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但不到王辑说话的时候，他绝不会开口，这时间里他很沉得住气。
　　“有道理。”
　　毛利毫不否认自然之女在这里发言的逻辑，他说道：“所以你坚持陆老千相信错了人，才将主持会议的权力交给我。这就是你的遗言。但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将老王也列为议员，请说出你的考虑，在临死前供大家参考吧。因为明晚没有机会。明天灵魂收集结束后，你在篝火会议前必须完成自裁。”
　　毛利依然坚持着让自然之女出局的想法，并直接将目前自然之女的话定义为临终遗言，没有有任何动摇。
　　现在已经是白热化的战争，是双方拔刀亮剑的激烈时刻，而不再是普通的讨论，他不管这位女德鲁伊，自然之女就要死咬他，这点他还没傻到会去仁慈地放过对方，进行绥靖。从自然之女指认他是议员起，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谁在这节骨眼都不能怂，谁怂就是将话语权拱手让出，让对方追着咬，死缠烂打到信誉崩盘。尤其是对于刚夺回公信力的毛利来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按死这个栽赃自己的猎人，无论她什么身份，什么用意，从她有迫害意图时，就必须出局，失去所有公信力的出局。
　　王辑知道，现在的交谈，就是毛利要用一切话语权与逻辑思考能力，动用所有智慧，按自然之女彻底按死，让她说话，并攻击漏洞，要让她所有的话都变得一文不值。这是战斗，不是询问，毛利在此也不是公平的裁判，而是能用尽一切资源与能力的开挂运动员。
　　“你在重新得到会议掌控权后，马上放任猎人进行自由行动；而没有对此进行所有制约，谁都能看出来你在这里的用心；但我们所有猎人都还保持理智，希望通过默契全都赶回祭祀场，制约恶灵附身者与议员行动。但这点默契全都被老王打破，这是你们的配合，谁都能看出来。后来老王不是真有所发现吗？不是对这里了解，不是从恶灵那里知道些是什么，他怎么知道那什么山脉可以去。”
　　自然之女这般说道：
　　“还有，在上那座高城时我们遭到了雷枪雨的封堵，我看这根本不是雷枪，而是老王作为议员的能力，他的真理武器早已经暴露了自己。我从未听说猎团有谁拥有这样的道具，倒是青铜议会，拥有真理道具的有很多。”
　　“就这些了吗？”
　　毛利平淡道：“请将你能想到的一次性说完。这是你的临终遗言，请对自己负责。假设你不是议员的话，那就请在背后操纵你说话的那位议员，请动用你一切的智慧与我对抗，不这样做的话你不止会丢失自己的棋子，连你自己都可能会死得很惨。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这种垃圾输得明白，别这次失利后总会回想事件经过，觉得自己当时换一种战斗思路就能赢，你赢不了的，怎么都是输，所以可以多尝试一下。”
　　“这就是你的询问吗？用这种质疑和扣帽子的口气？”
　　自然之女挑眉问道。
　　“那应该如何，向一位指认我为议员的可疑人选跪地求饶吗？是你搞不清楚状况，还是控制你的议员搞不清楚状况，现在想凭这种话来质疑我，凭你们也配？”毛利问道，“怎么，已经没话说所以要攻击我的用词和态度了吗？最后再通知你一遍，这是你的临终遗言，没有的话本侦探就要把你吊起来打。”
　　“没有了。”
　　自然之女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有些强撑镇定。不止如此，王辑注意到星际盗圣表情也有些不对劲，看到这一幕，王辑就知道他不行了。昨夜在面对圣歌主教时还是一副前辈的训导模样，现在被毛利一通语言就已经打的在气势上就输了。
　　他还拿什么来质疑毛利。
　　“我让猎人自由行动，是因为不这样做恶灵附身者就可能被死死限制在公约里，从而导致它就是想露出破绽也没办法的情况。没有猎人会不记得第一次找出恶灵附身者时我是什么做法。你拿点抨击我没有任何代表性。或许你想说，这样并没有取得实际效果。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如今已经到了曾经几乎没有抵达的进度，不了解恶灵方面的时期需求很正常，但总不能就这样死死限制，让它查今晚的身份，明晚的身份吧。”
　　毛利说道：
　　“至于老王的真理道具，猎团虽然已经失去了真理级知识，但真理道具剩下一些，也总能拿得出手。能到这里参战的猎人，d系列骰子这种道具作为常规配置都很正常。猎团真理道具少但也并非没有，否则哪有实力和青铜议会抗衡。你在这里满口对猎团底蕴质疑，一副身居青铜议会俯视猎团的高端样子，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再说，从雷枪雨就联系到老王的真理道具，从知识表现联系到道具，老王的道具一直就在身边使用，你从哪方面推测出，他在你身边与你协同作战的情况下，另一面释放雷枪雨？线索和逻辑在哪里？箭矢和枪是一个样子，让你分辨不出来的吗？”
　　自然之女坚持己见道：“那他知道前往山脉的办法，又是怎么知道的，这点难道不可疑？”
　　“这就得让老王回答。”
　　毛利将目光看向王辑，示意他发言。
　　“因为在悬崖边上，有很多智慧阴影采取了宗教意味浓重的静坐修行姿势，面向那座高山，而我在模仿这个动作时，看到了那里出现的阳光，并出现在那里。就是这么简单。至于问我为何模仿。在那里很多智慧阴影都采取这种意味深长的姿势必然有理由，之前在城下聚落的断桥也有类似的跪拜场景，我为何不模仿，因为面对王城下跪与面对山脉静坐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一者在臣服而一者在修行。说到底就是这里奇怪，所以我做了，硬要因此就认为我是议员吗？我的解释完毕。”
　　王辑平静解释一通。
　　静坐又不是机关，王辑知道在这点上自然之女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加深他的议员嫌疑，更不可能因此强行为他定性，因为这里无法形成绝对逻辑。
　　“最后一点，他与吸血鬼阿蕾是和陆老千同批苏醒的，很可能是他暗害了陆老千。”
　　知道攻击毛利无望后，自然之女将目标突转，开始死咬王辑。毛利听到这句话后都笑了，甚至没有攻击自然之女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主动发言。
　　“你第一天和陆老千同批苏醒，同时遇到危机。这么说你也很有可能就是当时开启强敌挑战的议员喽？那黑影也是你的分身喽？”
　　他微笑着问。
　　“你可以认为是这个逻辑，我也不掩盖自己的嫌疑。但老王现在和我一样，有这种嫌疑。”
　　自然之女毫无所谓毛利对自己的怀疑，依然死咬王辑，就算自己出局也要让老王给自己陪葬。毛利对此只是微笑，不作答。
　　“你笑什么？”
　　自然之女怒道。
　　“没什么。”毛利说，“我只是笑，既然你不掩盖自己的巨大嫌疑，那我凭什么相信你这种大嫌疑者的话，去质疑另一位被你疯狂攻击的猎人？如果说你们两个人之间是存在对立关系才让你这样去坚持不懈攻击他，我更有理由相信你现在是议员的垂死挣扎，不是吗？”
　　话说到此，毛利对自然之女的智商压制已经显露无遗。


第六百一十章 追逐战
　　“既然从开始就是这样的针对，那我言尽于此，议员做事自然是有一套完美为自己开脱的逻辑。在你们身上找不到任何漏洞，是我技不如人。明夜这时候我便自裁，无话可说。”
　　数次交锋中败下阵来，明白自己再这样拖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后，自然之女不再尝试去争辩什么，坦率地服输，但即使是认输，她也依然坚持己见，死咬自己是辩论不过青铜议会，所以自裁出局。能说到这一步，王辑认为她还是有理智的。
　　或者说，操纵她的星际盗圣对局势判断还是足够准确。因为自然之女最开始的价值就在于，她是个被灰烬附身过的猎人，拥有灰烬所查出的猎人身份，抓住这点并以此为根基进行争辩的话，只要死咬如何都能杀伤对方。
　　但在毛利的威逼下，星际盗圣的思考落点很明显从最开始的掌握基本盘，转移到不自信从而开始扩大目标，将厮杀点强行拉在王辑身上。在线索不足以构成大规模杀伤性的情况下，一个人怎么可能辩得过两人？更何况在本身对付毛利这点上，星际盗圣就已经很费劲了。
　　到最后他好在是明白过来了，没有再让僵局再继续下去。王辑只能说从开始他就犯了不该扩大的错误，到现在猎人们对自然之女的言辞还能保留几分信任，恐怕是无限接近于无。死磕毛利，其实比临死要拉上更多垫背的，要理智太多。
　　“哦，那看来你的临终遗言说完了。”
　　毛利点头：
　　“好，那今天的会议就这样子吧。今晚恶灵附身者会再查一位猎人的身份，我们到现在暂时没有办法。明晚就是树阵给予附身者身份的最后时刻，但愿在此之前我们能够找到它。否则真要到那时候，这里面的未知数就太大了。散会。”
　　篝火会议结束，整个会议的核心就是毛利怼自然之女，除此之外其它的事情毛利一概不提，其实猎人们很多对陆老千如何遇害都有浓重的兴趣，因为这种手段太隐蔽和强大，如果说黑影尚且还是可以观察的，那这种杀人无形、莫名其妙就让陆老千蒸发掉的手段，怕是在场多数猎人都害怕的。
　　王辑对此倒是不感兴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通过何种手段，厉害是厉害，但已经不用再害怕了，因为今晚王辑就准备找机会，先让这位不死圣人出局。没办法，谁让这位的能力太过恐怖，恐怖到王辑都觉得过分。
　　尽管诅咒这种东西对他没用，向来好运的他，所有诅咒在他身上都将只会增益状态。但阿蕾还有其他猎人，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入夜。
　　王辑已经只能通过苏醒批次猎人的数量，来确认自己的所在批次了，因为心火的存在王辑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不眠猎人，就和那位防火女一样，任何时间他都醒着的。
　　第一小时苏醒的是圣歌主教、荆棘王女还有海螳螂，这三位里面只有圣歌主教一位是议员，在有两位猎人的情况下，他显得很沉默寡言。第二小时是饮水机悟道者与安米，用回响感知到宗教沉睡区那边五根大师没动静，而这里的猎人确实都处于睡眠状态，没可能有人故意给他设圈套后，王辑睁眼。
　　每一批猎人在苏醒后都来要照常规找名单，而王辑从名单到来的瞬间，便已经感应到了位置。
　　“跟我来。”
　　佯装醒来的王辑打了个响指，醒来后和两位猎人说道。简单的三个字，意味却不太一样，安米与悟道者相互看看，跟了上去。
　　祭祀场上方钟塔石桥上，拿到名单的王辑开口直接利索地报出名单：
　　第一小时：圣歌主教、荆棘王女、海螳螂；
　　第二小时：老王、安米、饮水机悟道者；
　　第三小时：鲍里斯、自然之女、小蜜蜂；
　　第四小时：德兰剑圣、熊猫烈酒、毛利五大郎；
　　第五小时：星际盗圣、五根大师；
　　第六小时：二船长、奥德琳；
　　第七小时：阿蕾、不死圣人；
　　第八小时：蛇女、灰石王；
　　报完完整的苏醒批次名单后，王辑说道：“这是名单批次，我已经报上，明早你们可以进行核对。我的意思想必你们明白。在这里我我给我们说些需要重点关注的猎人。第一位是星际盗圣，注意不要让他肢体接触到你们，也不要接受他的任何东西，如果被接触的话将不再得到我的信任；第二位是圣歌主教，在往后的探索里尽量不要受伤让他治疗；第三位是奥德琳，但我目前还没挖掘完整她的能力；第四位是德兰剑圣；这个人很厉害，但目前没什么好提的；第五位是不死圣人，不过没差，今晚我要杀死他，但这家伙号称不死，我不确定能杀了他。”
　　以上交代的五位，就是王辑所认为的五位议员人选，和名单一样作为信任交换，来换取悟道者与安米的绝对信任。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死保王辑，没有其它可能。
　　“还真没看出来，一个像议员的居然是树阵选召者。”
　　安米对来自王辑的命令有些反应不过来，良久后才说了这么句话。相比之下，饮水机悟道者对此则接受的很快，他双利地谈起重要的事情，问：“有确定的恶灵附身者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多留意。”
　　“有的，风暴烈酒、明天我们会再尝试去那高城。如果能够突破雷枪雨的阻挡，那就说明恶灵已经完成了该完成的事情，它的进度到哪里了。我听说它要在那里找到配偶，我们可以在那里伏击。想办法把它收拾掉。”
　　王辑肯定地说。
　　“意思就是说明天会有议员放水，让我们登上那座高城？”
　　安米的反应虽然慢一拍，但猜的还是很准确的。
　　“会放水。但就算放水，我也不能确定能否顺利突破，因为到时肯定会制造混乱的，只有混乱才能让恶灵附身者有机可乘。所以……”
　　王辑沉吟了下，在黑夜下于掌心释放了灵魂中的神王心火，温暖的阳光火焰在他指尖升腾而起，缓缓升上暗夜云空中不见，可又在一瞬间，出现在王辑的掌心内，消失不见。“我到时也会做事的，反正有这种能力的不是只他们一个，到时肯定能登上亚诺尔隆德，可以放心。”他说。
　　“那是什么东西？”
　　安米睁大眼睛望着心火离去。
　　“好东西。”
　　他说。
　　……
　　入夜第三小时，王辑假寐。
　　趁着鲍里斯他们按常规从祭祀场内离开前去确认名单情况时，王辑睁开眼，神王心火从他身体内浮出，王辑确认那滩沉睡的烂泥后，伸手从心火中拔出邂逅，把握邂逅的刹那，瞬间太阳火焰点燃了王辑全身，阳光照满整个祭祀场内。
　　“我在黑暗中，看到了遥远的光亮。”
　　一直沉默的防火女突然说话，王辑没理会她，反正这个智慧阴影除却能为猎人进化生命与提出警告外，不会管任何事情。呲地一声，燃烧金色神焰的邂逅剑锋扎进不死圣人那滩烂泥里，浓重的烟气迅速烧开，整滩烂泥在一瞬间被烧至虚无。
　　做完这件事后王辑松开邂逅，真理之剑自行飞回心火中，王辑收取神王心火，回到原地继续假寐。片刻，鲍里斯他们回到祭祀场。“怎么有股怪味？”鲍里斯闻到祭祀场内的气味不对劲儿，但观察周围情况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不死圣人那滩泥不见了。”
　　小蜜蜂扫描过整个环境后开口说话。
　　“……”
　　自然之女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说不上话来。
　　……
　　后半夜苏醒的猎人陆续发现了不死圣人失踪的情况，但谁都没有在心里有个准确答案，只能将怀疑推到之前的猎人。最后一小时蛇女前往祭祀场上方寻找灰石王时，王辑将神王心火放出，将其推上渐亮的天空，隐藏了起来。
　　做完所有安排后，王辑便开始等待天亮所有猎人的苏醒时刻。
　　……
　　“不死圣人失踪了？”
　　“应该是被杀了。我们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后它就失踪了，然后祭祀场内的气味很难闻，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味。”
　　“我在找灰石王时，看到一颗太阳从祭祀场内升起。”
　　种种线索完全没有办法联系起来，猎人们一大早便发现了减员情况，但谁对这件事上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星际盗圣的脸色严峻，显然是因此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其它王辑认为的潜在议员脸色也或多多少不对，在目前所有猎人都对此感到困惑和隐忧的情况下，他们的表现一点也不突出，完全能够理解。
　　唯有毛利对此显得风轻云淡。
　　“我们今天再去尝试一下上亚诺尔隆德吧，昨天一天时间也是让恶灵附身者做了足够的事情了。它今天应该会迫切地去那地方吧。”
　　他说。
　　……
　　冰城。
　　猎人们又重新抵达了昨天到来的那两座石桥横梁，上方守卫的大箭一如既往扫射如雨，王辑拿出火源纳米虫将其全部吞噬，然后雷枪雨便如昨天的情况一样出现了，但这次猎人准备比上次充足太多，二船长直接开着飞船，载着所有猎人横冲直撞，硬生生撞进那高城里，将城墙撞断一大截，碾死了守卫骑士无数。
　　混乱中所有猎人下船，而后雷枪密集如雨直接往城上露天区域轰炸下来。
　　“到宫殿里！”
　　毛利第一时间指明了方向。
　　二船长痛惜地回望一眼自己的飞船，猛然看到前方很远的一座巨大旋转升降台，回头看到巍峨的高城，大声问道：“等下，那里不是的旋转台是通往真正至高点的地方吧！我们是不是着陆错了？”
　　“管那么多，先想办法躲开攻击！”
　　毛利大声催促。
　　猎人暂时闯进宫殿里躲避开了雷枪雨的密集轰炸，与此同时，王辑感觉到了来自高城至高点，一柄黑剑的剧烈波动。它就悬在城市最高的神殿顶部，不断释放着万千雷枪向下贯射，依旧封堵着他们前往更高层的道路。
　　“老王，搭把手！”
　　悟道者忽然提醒，因为他们进入宫殿内遭到了守卫骑士的疯狂围攻，王辑这次连月桂弓都懒得出了，扔出火源纳米虫吞掉了所有骑士的铠甲，让他们在猎人的进攻下，再不能形成所谓的铜墙铁壁。
　　“他这水放的太小了，跟昨天相比也就少了个位数的雷枪而已，不行，这样怕上不去那上面，我得出手警醒他一番。”
　　王辑想到这儿，便通过意识呼唤了神王心火。隐藏在远天云空的神王心火穿过云海，神眼中指向那神殿最上方，猛然一道雷枪贯射下去，霎时间将那柄黑剑震的激烈晃荡，在宫殿内作战的德兰剑圣猛地就吐了口血，有些立足不稳地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老剑圣？”
　　王辑回身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
　　德兰剑圣晃晃手，眼见就要几位骑士拿着大剑朝自己劈过来，不敢指望别人的他一个翻滚逃开战场，意识过处，开始凶猛地去呼唤自己的黑剑。汹涌的雷枪雨立刻更加汹涌地射下来，贯穿城墙，直接朝着神殿硬撞进来。
　　尘烟飞扬，乱石四滚，猎人本就和这里存留的智慧阴影杀成混乱一片，金色的雷枪不断轰炸下来，将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不堪，在一派乱局中，不断有高墙倒塌，石像粉碎，毛利注意到前往升降台那边的火力不是那么密集了。
　　“去那边，趁现在可以上去。”
　　毛利大声说。
　　“等等，风暴烈酒呢？”
　　早等这一幕的王辑突然大声提醒。
　　“他往那里过去了！”
　　安米指着一个长廊，说话间，王辑已经往那里冲了过去，毕竟在他这里早有预谋，他的回响时刻注意着风暴烈酒的情况，而安米和饮水机悟道者更是如此，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在这混乱中还真的难有人注意到风暴烈酒的下落。
　　更别说有议员为他打掩护。
　　说时迟，那时快，王辑沿着那道破碎的宫墙直接往下冲去，道路上一个背着壳的巡礼者上来就来阻止他，但被突如其来的饮水机给砸翻在地，“我来帮你！”星际盗圣大声喊着，挥手一道太空手雷扔过来，直接扔到王辑前面，轰地一声能量爆裂炸塌了整个宫殿廊道。
　　“你这帮忙还不如不帮呢！”
　　荆棘王女说着，召唤一根巨大青藤撞开了塌陷的乱石，尘烟肆意飞扬处，巨石全被清扫开来。风暴烈酒扛着木杖从廊道深处跑出来，“干什么啊你们！我在找道路上那高处，你们胡闹什么？”他气喘吁吁地说。王辑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看到那宫殿深处，一个躺着脑袋被剑插着的智慧阴影后，摇头说道：“恐怕不是，你在这里是有其它事情要做。”
　　“一库！”
　　难以全部散开的尘烟中饮水机突然从半空砸下，悟道者瞬间闪现到背后，抬脚朝着风暴烈酒的后脑勺便踢了过去，根本不给任何说话的机会，电光火石的瞬间，风暴烈酒突然举起爪子，一把从背后抓住悟道者踢来的腿，咔嚓一声折断摔在墙上。
　　甩开悟道者，风暴烈酒口喷烈焰逼开王辑，朝着廊道便冲了过去。
　　“拦住他！”
　　王辑大声向身后赶来的猎人们说话，一箭射空后瞬身跟上风暴烈酒，从廊道过来的猎人们显然还没摸清楚情况，倒是荆棘王女反应快，召唤出数十条荆棘封路，但是被风暴烈酒一口酒焰全部烧成了灰烬，“别走！”星际盗圣身如鬼魅地跟上风暴烈酒，然后被它随手甩开，撞在了神像上。风暴烈酒像是暴走了似的，火速冲开所有猎人的阻挡，朝着升降台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追，快追！”
　　安米骑上扫把冲出宫殿，但被一轮雷枪就给射的狼狈归来，这时天际一道狂雷咆哮，浓郁的阳光冲破冰城上方的月夜，散射出无穷浑厚的阳光照射而下，一道阳光枪传射云空，狠狠炸在亚诺尔隆德的至高点，黑剑再度被震动，阻挡禁卫骑士的德兰剑圣当场就昏死过去。
　　“我去？这里怎么也倒了个？”
　　正要跑进宫殿深处救人的圣歌主教见状为难了起来，刚才他听到了悟道者的断腿痛吼，急忙要去那边救人，结果星际盗圣就被风暴烈酒狠狠摔了一次，主教还没反应过来，德兰剑圣也倒了，一时间竟然有三个人需要他救。
　　“我没事，先去救悟道者！悟道者现在还有意识应该马上救，德兰剑圣已经昏死急救没用的。”
　　星际盗圣从地上爬起来，大声给主教建议。
　　“好，我知道了。”
　　主教马上往悟道者那里赶。
　　“不用了，我已经喝了自己饮水机的水，腿马上就恢复好，你先去管老剑圣！”
　　宫殿廊道深处，断腿的悟道者已经扶着饮水机站起来，手里捧着水杯，接上了饮水机的水一饮而下，然后给圣歌主教答复，表示自己已经复原。
　　“……”
　　主教的眼神闪烁了下，“你不早说你的水能治疗。”他丢下一句话，赶紧转身去管德兰剑圣。
　　“跟我去抓熊猫！”
　　王辑冲出宫殿，站在露天处朝着身后的猎人大喊一声，眼看升降台就要螺旋上升，他大步一迈飞跃上去，抓住边墙爬了上去，此时雷枪雨的火力覆盖已经消失，没有任何阻挡他的东西，而另一边安米也骑着扫把飞上来，猎人们都一拥而上，用着各种手段爬上升降台。
　　隆隆……
　　升降台经过转动后终于停止，楼梯上方的出口连接更高的平台，风暴烈酒迈着大步直接冲往远方的巨大阶梯神殿，王辑和一众猎人紧随其后，而前面的风暴烈酒越逃越快，木杖随便甩翻拦路的骑士后，绕着紧闭的大殿殿门，从边侧的道路溜了进去。
　　追击的猎人们紧跟上去。
　　“别去那里，地形狭窄，不好打，你们堵路强追，我去封他的路！”
　　王辑朝安米他们喊了一声，跃过挡路的禁卫骑士，从腰后拿出颜王智慧，朝着风暴烈酒绕开的那面正殿大门直冲过去，一击砸开大门，冲进里面，直接从正面走近道去阻拦风暴烈酒，他前脚刚进来地面满是黑水的黑暗大殿，风暴烈酒便从大殿上风一个楼梯上跳下来，直接冲进大殿深处的雾门，要撞进去。
　　“你要去哪儿！”
　　王辑一个瞬身追上，与此同时他身上突然闪现传送阵，安米捏碎一个传送卷轴，以王辑为目标直接带着所有猎人从天而降，一起闯进笼罩的迷雾中去。大殿内部，猎人刚赶到时，就看到一个下身一团泥物如蛇，上身是人类面貌的强敌举起一柄奇迹力量拟态的长弓，向天射箭。
　　“散开！”
　　意识到不对的王辑赶紧瞬身逃跑，顷刻之间漫天的发光箭雨散射下来，密集程度简直能将人射成筛子，风暴烈酒朝着宫殿旁的大柱子后逃跑，王辑追过去，那强敌便将长弓又转化的法杖挥舞起来，召唤出无穷的魔法光点再度覆盖过来，大范围的知识覆盖区域在相对狭窄的地形向下，逼的猎人们不断左右逃跑，因为人数众多的关系，躲起来地方十分有限。
　　混乱之际，风暴烈酒朝着他们躲避的区域便喷射起酒焰，通过强敌的压制，竟然准备开始反打，也是他独身一人，只要顾忌自己走位，因此在这狭窄地形内少了很多顾忌，王辑眼看情况混乱，偏偏他自己被压制的连月桂弓都拿没机会拿出来，更别提召唤语法圣者的红莲与沉默。
　　眼看局势就要转变，猎人方面要成被迫防守的一方，蛇女突然下半身的蛇躯缠上石柱，身影几番回旋，突然一转身朝着强敌一声清啸，她的眼里迸发邪光与血泪，千万长发变成长蛇狂舞，迸射妖异的石化光芒，举杖的强敌瞬间就被石化成了雕像，而与此同时蛇女转首看向逃跑的风暴烈酒，刹那间的眼神对视，将其完全石化凝固。


第六百一十一章 撕破窗纸
　　亚诺尔隆德下方神殿。
　　“你们治疗好了没有，再迟我就不等直接上去追人了！”
　　星际盗圣用手雷炸跨房梁，堵住了从城市下方源源不断追来的禁卫骑士，在这里依然凶险依旧，神城的银甲禁卫潮水般涌来，无穷无尽，不过片刻就要轰开碎石的封堵，冲杀而入。盗圣因此语气显得非常急切，恨不得将赶紧登上那神城至高点去。
　　这里的的骑士战斗力可远不是先前王城高墙的防卫军可比，拥有奇迹力量加持的他们战斗力无比凶悍，而大队猎人追击已经前往神城上方，去追击恶灵附身者，而下方只剩下星际盗圣、鲍里斯、自然之女、悟道者、德兰剑圣、圣歌主教寥寥数人，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大部队。
　　“你们快过去！我看议员马上还会有袭击，要是跟不上，那里情况会很麻烦的！”
　　苏醒过来的德兰剑圣第一时间向星际盗圣喊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盗圣一怔，转身就往升降台那里跑，这时间点他也不再走楼梯，径直召唤出自己的星际睡眠舱做进去，让舱体直接喷射火焰冲上云霄，追去最高神殿。
　　轰隆隆！
　　被强烈阳光笼罩的天际出现沉闷的响雷，亚诺尔隆德上方，一柄黑剑浮空而起，引渡从天而降的震雷，在隆隆巨响中，剑锋分裂出无穷的阳光枪直射而下，刹那间神殿崩溃瓦解，乱石滚涌地动山摇，王辑眼色一凛，知道是那位德兰剑圣又恢复了意识，想都没想，他立刻通过神王心火向那柄黑剑再击狂雷。
　　噗！
　　城下宫殿，刚醒来的德兰剑圣又一口老血喷出来，昏死过去。
　　“我……你开什么玩笑，我刚把你救起来，你又给我死过去了！”
　　无语的圣歌主教眼看禁卫骑士们手提剑盾大步流星地冲过来，这一刻救你德兰剑圣的心思都没有了，赶忙拖着老剑圣的身体逃跑，鲍里斯拿枪堵在宫殿口断后，几梭子的子弹全部倾泻出去，全都被大盾挡下来，对那些禁卫骑士连一点威胁都无法构成。
　　城上，倒塌的宫殿中猎人们赶紧往出逃跑，缠在石柱上的蛇女是动作最慢的，毕竟还要从柱子上下来“小心！”正在这时，星际盗圣大喝一声从天而降，舱体破开落下的乱石，而他从睡眠舱中跳出，一把抱起蛇女的下半身蛇躯，扛在肩上就往出去跑，走位极其精髓，躲开大堆下落的巨石与落雷，堪堪在大殿完全塌陷时，冲出神殿。
　　许多在这里潜藏的软泥怪与红眼宗教徒都没猎人逃得快，那些胖子慢悠悠地举起手臂，用小法杖施法准备攻击逃跑的猎人时，魔法都还没有聚集起力量，便被下落的碎石砸的稀巴烂，更别说那些蠕动软泥怪，根本没有逃的余地。
　　除了一块软泥躲在角落，默默看着猎人逃跑，发现没有合适目标后，静静藏了起来，等待事情的结束。
　　伴随星际盗圣作为最后一位猎人冲出宫殿大门后，整个雄浑壮观的神殿宫城轰隆隆地垮塌下来，废墟上还有不少消溶的积雪，王辑一眼看到被星际盗圣扛在肩上救出的蛇女后，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他无言以对。
　　“放我下来。”
　　蛇女大声说道，面庞上隐约可见一些因知识使用而产生的蛇鳞。
　　“哎呀，可真是险啊！”
　　星际盗圣喘着粗气，将肩上的蛇女放下来，擦着汗水，一副劫后余生的暗自庆幸模样。王辑回顾废墟上的巨大尘烟，不知何时，德兰剑圣的那柄黑剑消失了。片刻，他藏起心火，那穿破乌云，笼罩世界的阳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城下，神城的禁卫骑士追逐圣歌主教一行冲到露天处，刹那间感受到阳光的他们抬起头，却发现那日光转瞬间消逝，所有骑士全部垂下了武器，默然站在了原地。大约这已经是亚诺尔隆德无法再见到的太阳了吧，趁着这个时间，圣歌主教后背长出白翼，将老剑圣拖着飞上升降台，赶紧加以治疗。
　　这次突然的作战也到此结束。
　　……
　　许久之后，得到大量灵魂的猎人终于在废墟中找到了篝火，作为这个地点的传送印记，然而同时找到的还有风暴烈酒被砸碎的石化身体，他就和宫殿里其他存在着的石像一般，被下落的巨石砸了个稀巴烂。蛇女说：“被我石化掉就是死人。”这意思简单明了，想从风暴烈酒那里得知一些恶灵查取猎人身份的信息，是彻底没指望了。
　　不过，王辑对这个结果还算感到满意，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这次突击作战的最大功臣，蛇女被星际盗圣触碰到了身体。这一手来的太突然，将会让接下来他的情况出现被动。果然，在击倒强敌和干掉恶灵附身者后，被救起的德兰剑圣开口了。
　　“我想知道，老王，你们抓风暴烈酒到底是什么情况，有确定的根据吗？”
　　原本是作为议员保底者的德兰剑圣此刻公然开口询问王辑信息，不再保持沉默，这种情况倒也没让王辑惊讶多少，毕竟他用神王心火轰击黑剑多次，让与此有心灵联系的德兰剑圣倍受重创，险些就死在这座危险的神城。
　　老剑圣不傻的话，被攻击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有的，我们都在作战时风暴烈酒突然失踪，有猎人留意了他的位置，我就过去查看。结果看到他前面一座是有石墙的地方背后出现，站在那里的隐藏廊道上。首先当时宫殿的破坏延伸到那里，他出现在那里就代表着知晓这里的秘密，其次，我跟过去后一个背锅侠挡我的路，这很奇怪；最后我在廊道下方的隐藏宫殿，看到风暴烈酒后面多了一个智慧阴影的尸体，脑袋上插着一把仪式剑，那个智慧阴影就是我们先前在城下聚落往下走时遇到，后来在地宫时也见过的，所以我认为他与这个世界的联动太多，很值得怀疑，结果我还没动手，他就先动手了。”
　　王辑详细解释了情况，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在尽量保证在其他猎人的视野下，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现在还可以去看下嘛！”
　　悟道者说：“那个背锅侠是被我的饮水机砸翻的，尸体应该还在那里，还有那个智慧阴影，她也应该在那里，肯定的，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那过去看看呗，反正我觉得老王应该没追错，毕竟当时我也隐约看到了他们说的事，我想我应该没出幻觉。”
　　星际盗圣微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后，王辑便感觉到，事情正在发生变化。
　　……
　　回到神城下方，来到那座隐秘的长廊中时，那位背锅的巡礼者尸体已经失踪，一连那深处宫殿内，原本躺在那里的智慧阴影也不见了，那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像王辑刚才见到的东西，其实都不存在。星际盗圣环视整个隐秘宫殿，无奈地挠着头：“难道是我也看错了？我记得好像有啊，那个背锅侠的尸体也不见了。”
　　好像，表示可能和不确定，在此实意为拆台。
　　德兰剑圣意味深长道：“我的带头大哥啊你可千万别是弄错了。这要是当着这么多同伴的杀错了人，那可就十分尴尬了。不说风暴烈酒这个重要人证死掉出局，我可也因此被议员暗中不明攻击了好几次，差点就吐血而亡了。”
　　寥寥几语，老剑圣将自己方才数次莫名吐血的事情，总结为遭到议员的暗中攻击，也算是对此有了充分的解释。
　　毛利突然问道：“议员为什么会攻击你？”
　　“谁知道呢，或许是看我老实老欺负吧。他们攻击人还需要理由的吗？”
　　老剑圣无奈地摇头。
　　这两段话说得极有水平，一者为自己发生的不明事故找到充分理由，二者是深化了众人对老王gang才挑头行动的质疑。这要是风风火火打半天，结果是搞错的话，那这件事情会变得非常古怪。于猎人的立场，王辑所做的这些就很值得怀疑了。
　　议员发起攻击需要理由吗？可能还真的不需要。
　　王辑用回响无声地观察了整个隐秘宫殿，坚持己见道：“我没弄错，当时确实有这回事。悟道者当时也看到了，他是反应速度最快的，还帮我砸死了那位拦路的巡礼者。星际盗圣虽然反应慢些，但也有模糊的印象，虽然他帮了倒忙没错。至于这些证据为什么失踪了，我也很奇怪，就像一夜过去后，不死圣人也莫名地突然失踪一样。”
　　王辑知道，或许自己真的是小看了不死圣人，这家伙可能没死，还很有可能就藏在暗中观察着一切。在场的猎人没有谁有机会处理这里的证据，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不死圣人了，用绝对真理抹杀掉的存在，还有可能活着吗？
　　有些人不能，通过特殊的真理逻辑某些神就能做到。那位不死圣人是否也是这样，就是暂时不得而知的事情了。王辑在此提到不死圣人除了他确实是想到了这个被自己杀死的议员外，也有威慑的意思，如果议员能够听懂的话，他们应该懂，王辑突然提到不死圣人是什么意思。
　　“我也确实能够为作证，当时我也看到了。”
　　悟道者这时主动开口，为王辑作证。
　　“唉，看来这议员确实是可怕异常啊。”星际盗圣说道，“眼见不一定为实，我怕是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太多虚假的东西，看到的都是幻觉。”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却没有清晰的所指与意图，既可以理解为对老王辩解的嘲讽与攻击，包括反击悟道者的证词，也能认为是为他个人在关键时刻的视觉恍惚所做感叹。
　　“好了，这件事留作事后讨论，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选择继续探索和收集灵魂，也可以给自己放假，提前回到祭祀场休息。毕竟走到这里，我们谁都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回去后可以认真盘算下。”
　　毛利制止了在这里无所谓地讨论下去。
　　……
　　祭祀场。
　　“灰烬大人，你回来了。”
　　防火女熟悉的问候，让猎人们这次突击作战后本就怀疑的心情落入了冰窟。坐在篝火旁，毛利一时也找不到最准确的开场词，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在理论上应该去说什么，然而要说这个话题的话，可能会让局面变得混乱。在找不准切入点的情况下，毛利在沉睡姿态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天都没说话。
　　但他不出手，会有人主动出招的。
　　“话说今天是我的出局时间，不是吗？如果今天我们不再出去收集灵魂的话，我就可以自裁出局，按照公约的话，像我这样的出局者是可以完成自己最后的生命进化，然后自裁的，不是吗？”
　　自然之女选择了出动开口，语气出奇地冷静。她已经是被认为今天要出局的猎人，所以这种会议的约束力对她能够产生的作用确实不大。可以说在这关键时刻，她即将要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王辑当听到她说话时，想到的是或许毛利还是手软了。
　　或者说毛利还是太大意了，他想留着自然之女这个点，来欣赏议员围绕这个即将出局的猎人做文章，看他们做挣扎，以此来获得更多信息。但实际情况是，议员方面根本没有试图保这个点，反而是通过其它方向打开了局面。
　　“你可以去进化自己的生命，然后离开这里。你在这次前哨对抗中的表现，我们事后会和你的军团说明，到时会有你的军团来对你进行处理。”
　　毛利熟练地说出了这番台词。
　　“好。”
　　不以为意的自然之女起身，在众目睽睽下来到防火女面前，进化了自己的生命后，重新回到篝火旁，“我突然还有些新的临终遗言需要补充，不知能否说完再离开这里？”自然之女问。
　　“可以。”
　　毛利回答。
　　猎人在出局前有什么话都可以说的，这并非不情之请，而毛利也想不到任何理由，来堵住自然之女的嘴。事实上这时阻止自然之女说话是极为不明智的，在当前这种情况下。
　　“我就是想给各位建议。”
　　自然之女欣然道：“让大家在今晚凌晨苏醒后格外留意，因为如果老王的行动有错，那么恶灵附身者将平稳度过今晚。得到第三次身份的查证。另外各位还记得那些巡礼者吧，第一次恶灵附身在王城下断桥找到的那位，各位应该都知道，他那里是可以为恶灵提供进化生命的，因为之前的前哨中猎人都知道了这点，后来恶灵都让其完全隐藏起来，不在祭祀场出现。昨天的自由探索让恶灵有了这样的机会，可能今晚过去，他就彻底附身成功了，因为昨天的自由行动，和今天老王的错误攻击。到时就有一位猎人，会因此而必须被树阵抹杀，前提是我们还得知道恶灵附身者是谁。”
　　自然之女说了这样一件事情，还是王辑所不知道的，但看样子参加过诸神之国前哨对抗的猎人都知道这点。没有人否认自然之女的话，连毛利都没有直接否认。
　　“那好，就这样了。我先自裁了，各位以后玩的开心。”
　　丢下最后一句话后，自然之女很坦然地自裁出局，完成了自己的所有任务。当然，不是她作为参战者的任务，而是议员能在她身上找到的所有价值。在自然之女自裁后，毛利还是久久不语，他应当是思考着白天的事情，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里面有太多细节需要考虑，在他立场上，确实出现了许多不明朗的地方，值得思索。
　　“目前的问题是，没有办法确认恶灵附身者是之前就一直存在的，还是在这次追击风暴烈酒后，又重新出现的吧。”
　　良久之后，毛利开口：
　　“我们走过的区域其实已经很大，很难说再有机会等到恶灵附身者露出破绽。所以想确定这点也非常地困难。如果以此做绝对定论的话，我也很难做到。我认为接下来不是我的时间，让各位坐在这里随心所欲的发表言论，我也认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今天就此揭过。在这里我也不用举手表决，因为届时发言和表态必然会对立，我也会因此有失偏颇，你们可以在这点上进行举手表决，如何。”
　　毛利的意思是，他无论询问是否可以揭过这页或者必须把事情弄清楚，直接来要求态度的话，恐怕会很难办，因为在场多数猎人恐怕思绪还没他整理的清楚，所以他决定直接绕过去不采取表决，自己处理这件事，让在场的猎人对此表态，是否认可他这样处理。
　　还有，他要的是举手表决，不让说话。
　　“这样是不太好的吧。”
　　德兰剑圣突然举手。
　　“那老剑圣你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如果没有想法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做不对，那希望你还是听我的处理。”
　　毛利看向德兰剑圣。
　　“我今天几次被攻击差点死亡，我认为议员在此绝对有大动作，它在想方设法拖延我们，不让我们登上那神城至高点去。我怕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隐瞒真正的恶灵附身者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在此也不隐瞒，直到今天事情发生前，我依然不相信自然之女的话，尤其是他对老王的攻讦完全没有道理，但今天这件事过后，老王，我对你真的有所怀疑。”
　　德兰剑圣的语气渐重。
　　毛利说道：“请你将自己对他的怀疑系统说出来，讲明缘由。”
　　“我认为你有一种议员能力，就是制造假象，欺骗猎人们的肉眼与感官。”
　　德兰剑圣说道：“首先就是有关一刀的死，现在大家记得的话，都知道你在这件事上有脱不开干系的嫌疑，当然，小蜜蜂与圣歌主教与你有相同的嫌疑；但在这件事上你做的相当谨慎；我认为你在当时就动用了这种能力，制造出了假象，其实一刀那时已经身亡，各位试想，圣歌主教的奇迹治疗对机械种族的一刀怎么可能会有用？其实当时老王已经杀死一刀，但制造感官假象，让人以为一刀还活着，从而让圣歌主教加入嫌疑圈，扩大怀疑链来保全自己，这是其一。”
　　老剑圣用当初王辑对盗圣的假设法，开始说编织出一种系统的逻辑。
　　“还有那个黑影，也是你制造出的视觉假象。”剑圣强调，“你用这种视觉假象来欺骗猎人，造成有议员偷袭的现象，并以此制造逻辑将此怀疑推到星际盗圣的身上，抓准出手时机制造让他有被合理怀疑的情况。同时再由你指出来。但你这个能力虽然强大但也必然有代价，对这种视觉感官欺骗的塑造，很可能也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这种能力你用过三次，其中有两次已经得到了反噬，于是你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不久后你可能会有第三次。”
　　“请继续说下去。”
　　毛利补充。
　　“第一次是你制造雾门假象，当时陆老千一队很可能没有遭袭，而是因为幻觉陷入自相残杀，导致游侠被攻击，假设出了黑影。我注意到你在当时一直不愿离开雾门附近，因为很明显，你一旦远离那里的话，因为距离太远，就无法再对陆老千他们产生持续的影响。最终你成功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但将这件事推诿到了别人身上，让别人代你受到怀疑。第二次就是你杀一刀的时刻，其实当时一刀已经死亡，但你制造假象让人以为他没死，甚至被主教治愈中真的醒来，当时听到一刀临终遗言的就你和悟道者两人，没有其他人作证；第三次就是在冰城黑影再度出现时，其实那黑影就是假的，是你创造出欺骗视觉的。”
　　德兰剑圣说。
　　“请你将自己的猜测逻辑继续完整下去。”
　　毛利让德兰剑圣将自己的猜测逻辑完善，因为目前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可信。
　　“三次以后你就开始受到这种力量的反噬，比如说陆老千死亡的昨天，半途你突然朝黑暗深渊射出一箭，说那个暗影又来了。但其实当时并没有人注意到暗影的来袭，而你当时却注意到了。你因为知道自己的使用限制到了，自己即将会被这种力量反噬，所以借机在到地底，处于光线昏聩环境下发作，第二次就是今天，你看到了错误的东西，但你知道自己看错了，趁着混乱想要杀掉风暴烈酒，由你的同伴悟道者协助你，让你成功过度此次难关。但你的行动实在还是露出太多破绽，还是让人看出了端倪。”
　　老剑圣的话语中，王辑和悟道者成为了一起做事的同伙。
　　悟道者抬起头来。
　　“请让他继续说下去。”
　　毛利开口，堵住了悟道者尝试说话的预兆。
　　“不一定是同伙，但很像。悟道者那时在第一天雾门时间发生后选择留下来，明显是想牵制一刀，因为他发现了你和老王的秘密，所以他要留下监视你们，但很遗憾，他掌握不到实在的证据。但他的怀疑还是具备风险，以至于到后来你们还是选择对他痛下杀手。”
　　老剑圣毫不隐瞒道：“包括今天也是这样，又是你们两个配合导演了这样的戏，真正发生的事情只有你们两个看到了，而星际盗圣看到隐隐约约，在那种混乱情况下，所有猎人的情绪都被你们带动，产生错觉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不敢肯定，也只有你的同伴悟道者才这样坚持肯定。你们攻击风暴烈酒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那天他的木杖接触到了黑影，感受到了这个存在的虚实，所以你们觉察威胁想就着就借这种混乱杀死他。这样的猜测说到现在其实也是有嫌疑，但我们不如看看，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突兀情况，我猜你有第三次，因为这种反噬是挡不住的。就是到时想办法祸害谁，就很难说了，也许是我吧，因为我的言论威胁到了你们。”
　　这一席话话下来很厉害，不止是推测已经发生的事情，甚至连预言也做出来了，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因为他这么一说，表面看来被怀疑的老王就不能杀他，因为一旦这样做就会惹上真正的嫌疑。可这里也有一种摇摆可能，就是人们都觉得王辑不敢这样做，他却真的做了，到时王辑也会有解释的说辞。
　　“完了？”
　　毛利问。
　　“完了。”
　　老剑圣点头。
　　“老王，请你对刚才剑圣的发言做出辩解。”
　　毛利将目光投向王辑。
　　“哦。”
　　王辑答应，他知道剑圣这套言论是什么意思，不止是在目前怀疑他，而且要预判他的下一步动向，王辑知道议员们对此应对很强，他们已经无声地配合好要做局来坑他。看清这点的话，王辑知道自己在此做辩解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到这一步，议员怕是对他这里的身份已经有所了解。不过既然都已经了解的话，还要做局跟他玩阴的就不合适了。因为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做局的时候。坦白说议员这套应对玩得非常不错，但也得看对付谁，对他的话到这一步还要做局？
　　恐怕王辑不会认，他要掀桌子了。
　　“各位，请允许我重新为自己做出自我介绍。”
　　王辑起手，触摸起那柔和的光线，神王心火浮现在他掌心，阳光的火焰烧遍王辑全身，指尖穿过烈焰处，光焰汹涌的剑柄已从心火中露出半截。
　　“首字母A，还请讨教。”
　　王辑开口说道。


第六百一十二章 截胡
　　当拿到邂逅剑起，王辑便已经能够确认自己胜券在握，在这一刻这里没有谁是他的对手，或者说能够突破的杀戮规则，熊熊烈焰燃烧的神剑尚未从心火中拔出时，圣歌主教、德兰剑圣、星际盗圣、奥德琳全都从篝火旁消失掉了，甚至都未能见血。
　　再没有出现能够与邂逅绝对真理抗衡的条件下，王辑对谁都是可以做到秒杀，且不存在一剑砍死一位那样的麻烦，某种意义上杀掉一位议员只要王辑把握这把真理之剑便可以做到，而不需要动作的劳费周章。神剑只露出半截剑柄，王辑便骤然松手，在完成瞬间的四杀后，让邂逅飞回心火中。所有议员除掉后，王辑唯独留下蛇女。
　　Sa！
　　沉默的蛇女在逃过一劫后，立时睁开眼睛瞪向王辑，张开的红唇露出蛇牙，发出了威慑的声响，满头的卷发变成狂怒地毒蛇吐着信子，然而那能够凝固一切的石化之眼却并没有奏效，甚至于那摄人的光芒都没能从眼里冒出来。
　　王辑开口道：“你已经被沉默了，用不出知识的，现在不如我们安静地聊聊，可以相互好好沟通了解一下，说不定我们会有共识。”
　　“放你娘的屁！”
　　蛇女挥舞响动的蛇尾扑上来，迎面撞上笼罩在王辑身外的阳光，被硬生生给逼迫回去，说时迟那时快，悟道者起身就提饮水机朝着蛇尾一砸，就听蛇女一声痛呼，便被饮水机给强行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知识用不出来，身体自由又被控制，可以说她唯一那么点威胁性，也在这短暂交锋中消磨殆尽了。
　　王辑敢将这危险的蛇女留下来，就说明他有控制场面的信心，完全不惧怕接下来对方会做出任何事情，纵使她被恶灵附身，有着非常多的战斗经验与这个世界的知识，对王辑来说也不值一提。这恶灵想反抗，那任它怎么做，在此都没有任何意义。
　　场面因此得到了控制。
　　“能为我们解释下，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沉睡姿态的毛利开口，他可是清楚观察到了整个场面的变化，稍不留神，四位参战猎人便莫名失踪了，再不注意，蛇女就已经被控制了人身自由。一定程度上他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缺少关键联系点的问题，他没办法对所有猎人做出解释。
　　“首字母A，独立猎人，本次前哨对抗的树阵选召者。”
　　王辑说道：“悟道者和安米能够为我确认，另外阿蕾如是，我已经完全确认了本次前哨对抗的五名议员，但因为顾忌到他们有一次共有的复活机会，所以没有马上出手，刚才我觉察到他们想对我做局，我知道这样再拖下去没有意义，所以就提前动了手。”
　　他的回答非常简练，没有任何多余无价值信息。
　　“是的，我能作证。”
　　悟道者摘下自己的耳机，认可了王辑的说法。“我也能。”安米举手。到最后阿蕾看情况也开口了，“好无聊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也是树阵选召的猎人，不过还没怎么玩就结束了，无聊呀。”她对如今的情况被感惋惜。
　　“阿蕾的身份可以确认。”
　　靠在酒桶上的二船长顺便作证，相应的荆棘王女也开口，他们两位在第一夜就已经被阿蕾收为心腹型的猎人，在本次前哨战有了明确的效忠和追随目标。
　　“这么快就要准备庆功宴吗？”
　　被按在地上的蛇女笑道：“未免太早了些吧，首字母A是吧？查身份时我早就查出你来了，你以为你藏得滴水不漏吗？告诉你，你在这里所有的意图和行动，青铜议会都看观察到了的，你以为偷偷杀不死圣人就那么简单吗？没用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我洗耳恭听。”
　　王辑在篝火旁坐下，宁静地语气问道。蛇女笑道：“你跪地上求我，我就考虑是否告诉你。”
　　“没用的。”
　　毛利这时也说话，“既然确定是恶灵附身者的话，就按照常规程序驱散恶灵，或者直接让蛇女出局吧。这家伙才是真的头铁，嘴硬得很。他是个不死之人，你拿他没办法的，最多就是让他主动离开这个身体，你赚不到的。”
　　“聪明人。”
　　蛇女微笑地给了毛利评价。
　　“……”
　　王辑思索了下，最终在这个决议上保持了沉默。
　　……
　　由悟道者直接处理掉蛇女后，再简单和猎人说明了事实，王辑对接下来的计划向猎人提出要求，他说道：“议员方面还有1次单议员复活的机会，所以我不能就此自裁离开，因为我现在知道了他们的部分计划，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等确定彻底粉碎了他们的计划后才会自裁离开。我不敢保证接下来各位的安全，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主动自裁出局。”
　　这是王辑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星际盗圣应该会利用议员复活机会，在接下来诸神之国的某处进行复活，加之不死圣人极有可能也还幸存在这诸神世界，在完全将窗户纸捅破，造成对立的情况下，王辑并不敢保证面前这些猎人的安全，因为他还记得星际盗圣那句五五开，保险起见，他希望自己能够独自面对眼下的情况，而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这些猎人的存在就是后顾之忧，尤其是作为保底的猎人阿蕾也暴露了身份，王辑认为她非常有必要马上自裁，这样到时就算出现意外，阿蕾也能拿着信息与陆老千汇合完成最后的投票审判。
　　“你确定你能单独面对吗？我是不会被附身的，我认为我可以留下来帮助到你。”
　　此时的毛利已经从沉睡状态中苏醒过来，主动提醒王辑，他在这里应该是没问题的，毛利自信自己有实力，足以在这里生存下去。
　　“我不建议这样。”王辑直接否认，“在场还有资本雄浑的猎人，认为能够在这里继续收集灵魂，但我直白的告诉你们风险很大，还有你们谁留下来都恐怕无法服众。毛利想留下来，那荆棘王女也认为自己有实力留，魔道家族的安米至今一身的道具都没用出多少，她觉得自己也能留。这算什么？这次前哨对抗你们已经得到了超过以往得到的很多东西，去进化自己的生命，然后离开吧。”
　　王辑知道目前在场的猎人有人舍不得现在这样的机会，但他们得到的其实已经超过以往前哨战得到的许多，现在退出已经功德圆满，没必要再贪了。在这里太贪的话是无法保证安全的，王辑如果不是因为决定要抢到阳光枪，他也没有在这里逗留的理由。
　　因为他已经赢了，对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都散了都散了，别瞎起哄。”
　　鲍里斯大声督促。
　　既然是王辑坚持的意思，在场的猎人也知道该给个面子，对于他们而言这次对抗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尽管很多猎人都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甚至毛利在例如不死圣人、德兰剑圣这两位议员的身份细节上都没搞清楚，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王辑通过回响这种超越常规的力量已经确认，就没要必要再去强行求证。他们只需要确认王辑的身份，知道这点后就可以主动退出，不再干扰独立猎人做事。反正对抗结束他们只要准备迎战军团即可，首字母A是死是活这里的前哨对抗猎人都已经获胜了。
　　猎人们相继将自己的全部灵魂力量用以进化了自己生命，然后陆续自裁离开诸神之国，等待最后的复活。在这种情况下，王辑自己一直保留的灵魂力量就显得很有价值，但较真的价值也不大，因为他已经不需要神王们的保护。
　　“我们战区见。”
　　王辑向猎人们说道。
　　“哇，独立猎人大佬你可得活着回来啊，我可是你的粉丝，你看我这眼里全是小星星。”
　　安米在自裁前大声向王辑说道。
　　“哦。”
　　王辑淡然点头。
　　等待所有猎人离开后，王辑从祭祀场内离开，来到了顶部的鸟巢，看望灰石王，这位老伙伴收集了许多的灵魂，但因为体型的缘故始终没办法进入祭祀场内，只能在露天地接受风吹日晒，没有进化自己生命的机会。
　　灰石王沉重的声音问：“我听到下面的动静了，其它猎人都走了吗？”
　　“是的。”
　　王辑点头。
　　巨人说道：“我自裁恐怕不是很方便，怕还要得把这传火祭祀场的房顶给破坏。你帮忙结果了我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
　　王辑回应，手心开始凝聚阳光。
　　“那位不死圣人，在城下聚落面对那棵大树时，曾经被砸成了烂泥，他就在那里留下了自己身体一部分，所以你抹杀掉的只是他的部分身躯而已。这个议员可能在参战前，就已经在诸神之国的世界外，为自己留下了分身，所以你可能是完全无法将其根除的。”
　　灰石王在临死之前提醒王辑。
　　“猜到了，没关系，至少树阵能够杀死他作为猎人的虚假身份，我们战区见。”
　　王辑说罢，甩出雷枪将灰石王的身躯炸碎，巨石滚落在房顶，王辑转身，默默回望渐入黑夜的诸神世界，苍莽的远山云海中突然出现了怪异的月光，一些遥不可及的蝶影发出清啸，在云海中起伏不止。神王心火依旧燃烧着，祭祀场下山下远方，许多从墓地到来的干尸，都匍匐着靠近着祭祀场。
　　因为心火的存在，这个世界似乎出现了怪异的变化。
　　“……”
　　王辑反身回到祭祀场。
　　……
　　入夜，云海中不断起伏着蝶影呼啸，祭祀场外数不清的干尸在齐声颂唱着莫名的史诗，在这种环境下王辑自然是无心睡眠的，他看向那王座上的半截身体的王者，这家伙好像才刚从噩梦中醒来，迷离的目光好半天才恢复，凸起的眼球艰难地转动，看向了下方。
　　祭祀场中心的篝火依然燃烧着，但这点绵薄的光芒比起王辑身边散发温暖阳光的神王心火，差的实在太远。
　　“那下面的矮人啊，你拥有着近乎初火力量的王魂，为什么不肯坐上王位？这个世界需要你的延续，你可以坐到那最上方的王位，称为世界敬仰的薪王的。”
　　忽然，那半截身体的王者向王辑开口了，在以往这座祭祀场内除铁匠的话最多外，无论防火女还是走廊的老太婆，都几乎是不说话的。这位身体已经被烧焦、下半身甚至都烧没了的王者，也几乎不和猎人们说话。
　　这算是它第一次主动向猎人开口了，向王辑说话。
　　“哦，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放逐者鲁道斯，是传火的薪王之一。曾经我也拥有可以与你比较的灵魂。但那些力量并不具备王魂的力量，只有坐在这里，我才有被称为王的资格啊，呵呵。你不是不死人，你从哪里来？你身上近乎没有黑暗之魂，你是矮人吗？还是继承神族王室血脉的矮人。”
　　王者问起王辑的身世和来历。
　　“我谁都不是，我是首字母A，后来时代的猎人。你的文明时代已经终结了，并没有延续下去。我也不会将自己的灵魂用在这没有意义的宇宙记忆碎片。还有，在我的时代神的灵魂并不是用来延续时代的，而是整个时代都需要向神供奉自己的养分。”
　　王辑摇头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相信那是你们的灵魂还没有枯竭。你们的道路还没走到终点。这天迟早回来的。到那时所有生命都会将你绑到王位上的，只是那天对你们来说有些远而已。”
　　王者的目光惆怅，他说：“早已经结束了啊，那还真是奇怪。钟声把我唤醒，我一路爬到这里坐上了王位，用这残躯来支撑着阳光。我知道其它王都跑了，是啊，哪有活着时抓来烧，到死后都还要被唤醒。但我听说在我醒来世界已经经历过黑暗了，想必那是真得难以接受的日子。真是遗憾，当黑暗出现过一次后，大概就表明没人愿意在登上王位吧。我没想到，自己还要经历这一次次可悲的时间里，但到最后却一点用都没有。”
　　王辑在此保持沉默，没有尝试再来这个问题上沟通。
　　鲁道斯问道：“猎人啊，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你可以留恋的东西了。你留下来还是要帮我们做什么事情吗？”
　　“我要留在这里，拿到阳光枪。”
　　王辑回答。
　　“阳光枪？那是神王所拥有的奇迹啊，只有最虔诚太阳战士才能得到这个奇迹。不过那不是矮人能得到的，我知道矮人有得到雷枪奇迹的，但纵使金色的雷霆也不是阳光，只是古老的神明所给予的恩与。那是太阳长男给予矮人的奇迹。你想得到它，或许你可以到初始火炉那里去试试，你可以直接到那里去的。”
　　鲁道斯回忆道。
　　“我要怎么过去？”
　　王辑抬头。
　　“不知道吗？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世界，不过是我们爬上王位后临时撑起的避难所而已。真的世界或者已经失去了阳光，或者就在薄暮，但火焰尚未完全熄灭……呵呵，我知道了，那个灰烬拿了所有薪王的柴薪吧，怪不得你不知道，我想他现在正在去洛斯里克王城之巅的路上吧。这个家伙继承了我的余烬，结果背叛逃离了吗？呵呵，当看到隆道尔的活尸时，我就应该想到的……只有继承了我们所有薪王的余烬，它才有资格去挑战传火的神明，但猎人啊，你很不同。用你的王魂去感知这火焰燃烧的起源，拥有神王资格与力量的你会找到初始火炉的。”
　　“怎么做。”
　　王辑起身走到了篝火旁。
　　鲁道斯问：“去触摸那把螺旋剑，你会看到的。猎人，请告诉我，你是否愿意用自己的灵魂，来延续你的时代？”
　　“这又不是说说就算数的，再见。”
　　得到了最重要信息的王辑不愿再逗留，他本来对接下来的行动感觉很被动，但从这位鲁道斯口中，他意外得知那位灰烬大人可能附身在议员身上，要去挑战洛斯里克那位神一般的王子，大概摸清楚这里的故事细节后，王辑知道自己可以抄近路截胡，因为拥有神王的心火，自灵魂位格上就有优势的他可以直接跳到最后，去初始火炉。
　　“等等，请接受我的余烬吧，我不希望自己的余烬被叛徒得到。”
　　鲁道斯急忙说。
　　“余烬？”
　　鲁道斯说：“是我残存的力量。得到我的余烬或许对你挑战我们的神明有所帮助。但愿你能好好利用这种力量，如果我们这里是已经结束的世界，那得到初火力量的你，希望你能在回到自己的时代，珍视自己所能感受到的阳光。”
　　“何必呢，如果这样你可能会死吧。”
　　王辑摇头，他大概理解这余烬的意思了，基本可以说是这位王者最后生命的力量了。目前鲁道斯用生命支撑着世界的光明延续，王辑要拿走的话，这里怕会陷入黑暗，这位王者也将死掉，王辑觉得这意义并不是很大，他不差这点力量。
　　“我仅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余烬被叛徒拿到而已。我和他说你要回来啊，结果他走的太远了。”鲁道斯说，“猎人，如果可能的话，请帮我的忙。就是在得到那残存的初火后，帮我杀掉那个灰烬。”
　　“我可能杀不死他，他是这个世界的黑暗之王，是不死之身。”
　　王辑本已经将手放在了那烧至通红的螺旋剑上，但因为鲁道斯的请求，又缓了下节奏。
　　“当然可以。他不死我是知道的，那是因为他得到过初火，所以他不会死。但你得到的话，那他便不再拥有这样不朽的本源。让我想想，你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历练吧，就像我们也曾闯进那些恶魔的世界一样……呵呵，请拿到初火，拿到这个世界的本源，让这些该结束的永远结束吧，我不想在知道结果后经过一次次愚蠢的过程，去寄希望于本就没有希望的未来。”
　　鲁道斯说完后，整个身体在王座下方的火炉灼烧下忽然间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了王冠与残存的衣物，星星火光飘摇而下，王辑举手接住了这些火星。霎时间，火焰的纹路燃遍了他的全身，王辑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得到了一种怪异的增强，但这种强化并不是很大。
　　“……”
　　王辑反手握住了面前的剑柄，回响与燃烧的篝火连接，燃烧的火焰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牵引着他进入另一个世界。意识回味处，周遭的世界已经陷入黑暗，唯有篝火还在燃烧，祭祀场也成了一片废墟，王辑回头，发现祭祀场内的人都消失了，他也没对此做太多留意，直接从祭祀场内出来。外面也不再是孤立的悬崖，而是一片断壁残垣。
　　雄浑的古城倾垮，迷失在暗淡的雾色里，远方的天际太阳中心已经镂空，好像日食，边缘的日光昏红，呈现直线下落流逝的景象。篝火就在悬崖不远，似乎能传送到更远的地方，王辑上前触发篝火，传送到了世界的另一边。
　　也是在一片山脉上，周围就是倒塌的古城，和一条向上的苍凉古道。他沿着道路上去，沿路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好像是在知识梦境看过数次的景色，他走过类似的道路，也渗入地下，找到一座黑暗的篝火地点，如此种种的景象很多，全是在他曾经学习阳光枪所经历的只是梦境。
　　路到尽头最终来到开阔的废墟，无数残败旌旗与武器以及野花和满地剩下的灰烬，远方篝火旁坐着一位熟悉人影，看到了王辑的到来，那身体沐浴火焰的人影起身，和知识梦境完全相同的情况，提剑冲杀来。
　　“这就别打了吧？老师，我在只是梦境里打死你都多少回了。”
　　王辑将手伸进了神王心火中握住了邂逅。就和知识梦境中一样，他试图和教自己的那个人影沟通，但和梦境一样的是，对方根本没有回应。就像在梦境中另一位时常出现的白发王冠老头一样，那个身材伟岸的老头也从未回应过王辑的任何话，只会固执地提剑冲过来。
　　可和知识梦境不同的是，这次还没开打时他就知道自己胜之不武。这不是技巧和知识上的超越，而是面前这位曾经的导师，在神之回响中所能展示的灵魂力量，远不及它在知识梦境最巅峰时所能展现的那样强大与震撼。
　　现在在王辑面前的只是一具已经被烧枯的残躯干尸，挥舞着一把能够燃烧的螺旋大剑，尽管活蹦乱跳地逼近王辑，看似和知识梦境中的它一样冷酷强大，但实质早已外强中干。
　　通过回响，王辑可以轻易探知这位老师的灵魂力量上限。坦白说比这个世界其它智慧阴影都要强大得多，但要面对掌握神王心火的王辑还远远不够。它已经拿不出能够与王辑抗衡的力量，更没有资本用出曾经在知识梦境里，那足以震撼天际的阳光枪。


第六百一十三章 等待
　　宁静的残花摇曳，沉重的螺旋长剑深深插入地面，守护火焰的神明化身身体无力地抖了下，在王辑从它胸口拔出邂逅时，膝软倒下。
　　这一倒就仿佛有无数的魂光与火星被释放出来，在地面激起了一轮厚重的光晕，火星子散开时，神明化身双卧紧握烈焰灼烧的大剑又要重新站起，这一幕对于王辑而言并不意外，他握着邂逅的手又向前推了一推，扎碎了神明化身的胸膛。
　　尸体重新失去了力量，倒在地上彻底消逝，化为无形的火星与浑浊的光圈散开。王辑击倒这位对手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大战，甚至连交手的回合都不用去细数，在提剑的神明化身冲来时，王辑迎着那火焰纹路流露的胸口就是一剑，结束了这不必要的战争。
　　跨过尸体，他向那不远处的火焰走过去，站在了这微弱的火焰旁。久违的，树阵的提示出现了：
　　首字母A，在你面前的火焰是本属于最初伟大生命的心灵火焰，火焰伴随它们的使命而产生，几经流转最终熄灭。因为新世界的产生，旧世界的余烬也被点燃，伟大的神火也在空荡的宇宙中复兴，但难及盛时的余火只能重复运演最终熄灭前的最后时光，诸神之国的世界碎片因此产生。
　　拿走火焰，诸神国度将因失去本源力量而步入消亡；留下火焰；余火将伴随新世界神王的心火不朽而苟延残喘到世界终老。
　　注：接近火焰将被灼烧灵魂，火焰将烧去物质世界带给灵魂的一切，直至将灵魂烧至空无。火焰本质与神明本源相同。树阵认为用神王心火将其吸收最为稳妥。
　　另：首字母A，如果你已经完成前哨战的战争目标，安全起见请尽速申请神王裁决，因为你接近世界本源，诸神世界的规则保护力度已经减弱了，当前智慧树阵能联系到你的同时，议员也可能恢复了与议会的联系。
　　——源于A号实验机。
　　“神王裁决？那怕是不行吧，我现在已经失去了神王的保护，他的裁决怕对我也是没用的。”
　　王辑摇头，情况可没有树阵告诉他的那样简单，从他将心火带到这个世界起，通过古代神王们筑建的规则对他就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一得不到神王们的规则保护；二来神王的裁决也没有可能杀得死他。更别说现在，王辑要拿走这个火焰。
　　“阳光枪吗？还是没找到，那看来只有这个东西可以拿了。或许这个就和阳光枪有联系。”
　　王辑蹲下身，伸手探进火焰里，已经所剩不多的篝火在接触到王辑的皮肤时，顺着他的皮肤瞬间点燃他的全身，开始灼烧他的灵魂，感觉到这种似曾相识的灵魂灼烧痛苦后，他起身将这火焰点燃的身躯探进了神王心火中，握住了邂逅。
　　哗。
　　篝火上的火焰熄灭了，汹涌的火焰在王辑身上澎湃着，最终全都通过邂逅涌入了神王心火的内部，这颗小太阳也因此产生了激烈的蜕变，那火红的焰光开始变得更加纯澈，金色中开始透出一股耀眼的白，火温更盛。
　　在他那收集灵魂的戒指中，数不清的魂光从中飞出，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成为填火的薪柴。
　　首字母A，你获得了来自初始火焰的力量；你的灵魂因此得到蜕变，所有因此火焰而诞生的灵魂属性都将回归燃烧，你的知识金丹种莲道得到大强度的提升，当前知识掌控度提升至20级；你的生命形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进化。
　　因火焰产生的奇迹阳光枪上限解锁；晋升为真理知识并不再受太阳王知识上限评估；知识掌控度提升，你当前阳光枪掌控度为162；阳光恩与为160级。在激发初火余烬的燃烧状态下，因该火焰而产生的奇迹知识阳光枪将成为绝对真理状态。
　　初火余烬状态持续燃烧灵魂，即物质为灵魂带来的全部属性，包括对物质的支配与智慧，灵魂空无状态下将对物质产生作用。
　　火焰灼烧特性与邂逅相同，双倍消耗对你的灵魂损害巨大，请酌情使用。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得到了一个对自己提升可以达到邂逅一样的东西。
　　“哦，所以其实议会要拿的阳光枪就是这个吧。”
　　他在这一瞬间也完全回味过来。是啊，一个知识有什么了不起的，以青铜议会的能力不至于连一个非真理的知识都这样难搞到手，真正想让议会要的是这火焰吧，因为拥有这个火焰后，因为这个火焰而产生的知识与奇迹，在使用中都会晋升位格，而向阳光枪这样的奇迹直接就可以升级为绝对真理，意味着绝对杀伤。
　　收获颇丰，而且可以说是他捡来的好处。
　　“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里继续等吧，反正我也暂时没办法离开，不如就等等看，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的，我也正好可以领略下，那位星际盗圣是凭什么和我五五开的。”
　　主要目的完成后，王辑接下来的时间就轻松了很多，他在这空荡孤独的旷野坐下，守在熄灭的篝火旁，随手用火焰点燃余烬后，默默等待时间的结束，和最后议员与灰烬的到来。
　　……
　　王辑自始至终都并不知道自己最初探索的高墙是在洛斯里克，当鲁道斯与他提起这个名字时，他也是很陌生的态度，只能凭印象猜测就是王城。他本来是有打算去挑战这里的神，那位王子，但因为有能到最终道路的地方，他还是没来这里。
　　当然，会有人代替他拜访这里的。
　　从城下庭院过去后，星际盗圣与不死圣人发现，在这里封印的冷冽谷舞娘真的是被陆老千给击败了，他们继续向上，在夜幕下深入城中，并在石桥上遇上那被控制的猎龙铠甲，将其收拾掉。直到这时，不死圣人有些埋怨道：“你们议会真是婆婆妈妈，在我查出身份时，就赶紧下杀手，哪有那么麻饭。现在可好，我这次前往你们时代的希望又落空了。”
　　这话很明显不再是不死圣人的立场说的，而是附身的恶灵，对这次议员的行动表达了不满。
　　“如果你能一人挑战所有的猎人，那我们当然没有顾忌。”
　　盗圣平静道：“不能的话就别抱怨。至少这次我们还能让你稳定完成自己的使命。走吧，上书库。争取明天天亮前，我们就把双王子杀掉，夺到他们的余烬，到时我到祭祀场引开猎人，你进去集合所有薪王的余烬，到初始火炉。”
　　事情到此盗圣对整个前哨对抗寄希望也不大，总得来说就是计划破产而已，等待他的结果必定是智慧树阵封杀而已，但没关系，诸神之国毕竟作为青铜议会的主战场，智慧树阵至多只能抹杀掉他们伪装猎人的文明身份而已。
　　对他们来说也就是计划破产，还不至于能威胁到顶级议员的生命地步。但涉及到树阵层次的原则是一回事，在诸神之国真正所面临的情况又是另一回事，这次首字母A的行为确实让他吃了一惊，也是他反应快速，在对方真正用邂逅斩杀他们的时候，盗圣甩自己隐藏的力量提前完成自杀，否则他可能连那唯一的一次复活机会，都没机会使用。
　　一定程度上说，真理已经与树阵产生了隔阂，两种力量因为某位伟大生命的存在，已经少了很多可沟通的逻辑区域，尤其是对绝对真理这种存在而言，与树阵的复活冲突也是绝对的。
　　也是可怜了他的其他三位同伴，尤其是德兰老剑圣，老头子好不容易编出一套栽赃手段，要通过智慧来战胜对手，谁都没料到，这独立猎人竟然会嚣张到这种地步。
　　……
　　事情一如盗圣所想的那样顺利，在他们两人联手下，拿到王子的薪王余烬也是手到擒来，尽管过程可能有些波折。
　　“装备好避神石，我们回祭祀场。你在外面等着，我先去把他引开。”
　　盗圣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和打算。在天亮之前他们赶回了祭祀场。通过不死圣人被暗杀的事件，他们两位也清楚了王辑如今已经不受深睡规则的约束，即使身在祭祀场也能保持清醒。这无疑给他们的回归制造了很多难度。
　　做好周密计划后，他们回到祭祀场，一番刺探后，两人望着鲁道斯的残骸说不出话来。
　　“那家伙，他居然杀了鲁道斯！”
　　恶灵附身的不死圣人对眼前这一幕感到了震怒不已，这一刻它简直气得发抖，“余烬呢！鲁道斯的余烬呢，没有他的余烬，我没办法到初始火炉。”它试图去感知这片区域，但根本无法获知余火的位置。片刻，星际盗圣进入祭祀场，询问情况。
　　……
　　“他会不会已经抵达那里了？”
　　得知情况后的星际盗圣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他只是给我用绊子而已，不能集合薪王余烬，是去不了那里的。”
　　恶灵否定。
　　“那你现在怎么办，你也去不了那里。”
　　星际盗圣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也是他事先没搞清楚状况，任由首字母A留在传火祭祀场，才导致了现在的问题。
　　“没关系，让我们去隆道尔。”恶灵无所谓道，“那里的游魂会为我们指明前往初始火炉的道路。虽然花费些时间，但完全没关系。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里的规则被破坏掉，连你进入祭祀场都不再需要沉睡，说明你担心的那位独立猎人，他可能在这里做了很多事情啊。他的火焰，我要了。”
　　“如果你有那个能力的话。”
　　盗圣对此应答得很敷衍。他不怕首字母A在这里搞多大的事，但他怕的就是，这家伙可能已经在初始火炉，并且得到了他不该得到的东西。有关这点盗圣非常在意，即使是在和自己同伴聊天时，他都没有说明，到那初始火炉究竟是拿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区区阳光枪就给掩盖过去。
　　但奇迹不过是表象，真正对议会来说重要的是产生奇迹的那个东西。
　　……
　　初始火炉。
　　隆道尔游魂的指引下，星际盗圣和恶灵终于抵达了初始火炉，苍老残败的世界在他们面前堆积成了一片腐朽的垃圾，顺着山道往上走，恶灵附身的不死圣人模样看样子很是急不可耐，直到路口，它看到了远方篝火旁静坐的身影。
　　“到了，这就是初始火炉，那里面就是神明化身。你帮我一起把它干掉，就能夺得初始火焰！”
　　恶灵指着前方给星际盗圣介绍，然而当它自己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它觉得自己仿佛看错了，初始火炉依然是那个初始火炉，初火也依然是那仅剩的渺小火苗，然而，火焰旁坐着的身影却有些恍惚和陌生，他好像看到，历代薪王化身的头部，变成了一颗黄色的圆润脑袋，侧边露出了斜眼的深邃笑容。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种笑容让它心生怒火。
　　“……”
　　它无语了片刻，按捺住心中了怒火，“我眼睛有点瞎，这么远看不清楚，你帮我看下，那个篝火旁的是历代薪王化身吗？为什么我隐约看到了篝火旁是一个黄色的圆脑袋，斜眼笑容，让我心生怒火？”即将走完整条黑暗之王道路的恶灵向身边的议员问道。
　　“你确实有点眼瞎，那不是你要挑战的神明化身，是首字母A。”
　　星际盗圣目光肃然，捏起了拳头。
　　篝火旁，默默等待了两天的王辑终于在听到交谈声后转醒，他身前的火焰随之熄灭，苏醒的王辑起身，从身旁虚空闪现而出的神王心火中，拔出了邂逅，神剑出现时，自心火中陡然飞腾出了汹涌的火舌滚涌开来，在偌大的初始火炉上，形成了一场气焰滔天的燎原大火。火光里王辑的身影有些漆黑，周身回荡着火焰的纹路，手握邂逅，王辑径朝火炉边缘的两人走来。
　　“有人拜托我杀你，敢问你现在是不死之身吗？灰烬。”
　　王辑问话，剑身在手中一转，不死圣人灰飞烟灭。


第六百一十四章 心灵力量
　　恶灵之所以能不死，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伟大的位格，多么强悍的灵魂。无论任何世界都不存在无法摧毁的事物，包括所谓的黑暗之王。这条道路之所以能够终结时代，还是因为它得到了智慧与文明起源的东西：火焰。
　　初始火炉的燎原火焰不息地燃烧着，但火焰的主人已经归属他人，恶灵大约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失去火焰，整个世界碎片都开始步入衰老。但纵然注意到也没有用，此刻，王辑要它生便生，要它死便死。弹指间杀掉了恶灵及其附身的不死圣人，王辑将目光放在了星际盗圣身上，这位扬言可以和他五五开的人物。
　　邂逅也没有任何招呼的必要，直接挥起，要抹掉这位盗圣存在的证明。
　　但这次的抹杀则没有王辑意料中那样的顺利了，王辑起剑的刹那，盗圣自胸口透发出一股光明来，这股清光亮成一圈保护自己的光罩，竟然在潜移默化中，抵消了邂逅的绝对真理抹杀效力。下一秒，身体沉下的盗圣向身后扔出一块移动手雷，只身切出一把粒子态的匕首冲近王辑身前，还未完全近身，自身的保护膜便与阳光激撞在一处。
　　阳光咔嚓咔嚓地裂开，星际盗圣咬牙，捏着匕首拼命挤上前，他就想一块钻石被强硬地按在金属上似的，竭尽全力，要撞开王辑护身的阳光隔层。这种堪比真理的力量让王辑无法不去重视，咔嚓一声，盗圣那自胸口透发的清光保护膜，竟然在他努力硬压碎了王辑的阳光。
　　“喝啊！”
　　星际盗圣拼命吼了一声，抓紧匕首直插王辑的胸膛。怎么说呢，对抗真理的盗圣每一步行动都显得举步维艰，困难地好像对空气都要做出搏斗，但纵使被压碎了阳光的保护层，王辑也依然气定神闲，那不过是他恩与周围空间的一丝阳光力量而已，纵使被打破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
　　身影轻易一闪，他便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扑了个空的盗圣向前一个趔趄，身后的移动手雷突然发光，唤回他的身影，刹那间好像时空回溯般，星际盗圣立刻恢复了所有的力量。
　　王辑身影围绕星际盗圣徘徊，即使对方准备了避神石，他也单凭自己目前的强大灵视察觉到了端倪。
　　“从他胸口散发的光量需要消耗他的大量生命力与精神，甚至于灵魂。这是很容易观察到的，因为在这种层面的力量没有任何是无偿的。但是，他的移动手雷可以起到时间回溯的召唤效果，让他对这种力量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单凭他自己的生命力与灵魂力量，看来是根本没有办法长久坚持这种力量的。”
　　王辑注意力最终放在了盗圣所扔的手雷上，不出意外，这位顶级议员是通过道具与自身知识能力的配合，才有了与他抗衡的力量。他本身的灵魂力量其实很有限，纵使可能在诸神之国进化过数次生命，也依然没有超乎宇宙平凡生命的极限。
　　“你就是通过这个和艾泽迪巴相提并论的吗？”
　　王辑问话，意识转移处，一念之间毁掉了盗圣抛下的移动手雷，强烈的能量爆炸在火炉的燎原大火中掀起波澜，但下个瞬间，火焰回流，引爆的手雷居然重新恢复原状，在盗圣胸口透发的光芒照映下，那是洁净透明的光，在火焰中染色之余，映射出了七彩的光。光芒本身并没有任何颜色，受到环境影响，可以反映出种种颜色。
　　“是的，首字母A，这就是一个平凡宇宙生命，最终所能觉醒的终极力量。”
　　手握匕首，盗圣身体稍微向后移，胸口的光芒散裂，化成了数道光流流离在他身体周边。光芒清冽洁净，从中感受不到任何可怕霸道的力量，但就是这样纯净的光泽，在无形中拥有了与真理抗衡的力量，甚至于邂逅的绝对真理，都没能将其抹杀。
　　这点还是令王辑感到意外的。
　　“哦，还是他的这种知识能力，他用这种知识能力回溯了手雷的存在，而手雷又能回溯他的时间，两者相互间形成了完美的互助逻辑。”
　　尽管没有认清对方这种力量是什么，但王辑要认清对方的战术体系与配合逻辑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你还以为真理是神垄断的吗？”
　　星际盗圣突然出手，冲碎阳光逼近王辑，用匕首切割向王辑的喉咙，但他没可能摸到王辑，侃侃冲破阳光时，就被王辑轻易移步躲开。
　　“我用最原始的武器，都能杀死你。”
　　星际盗圣的眼眶泛出猩红色，在失手继续追击王辑的身影，冲杀在火焰中，这次他并没有通过事先布置的手雷进行个人时间的回溯，就是强撑着被大量消耗的生命与灵魂，在熊熊烈焰中追逐王辑飘渺的身影，去击杀那个斜眼笑容。
　　“……”
　　王辑没有回应，悄然在对方已经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毁掉了那个能够为盗圣提供个人时间回溯的手雷。对他来说，这种战术逻辑并非铁板一块，来自滑稽的强力嘲讽，可以轻易击碎星际盗圣的理智，让他没有办法坚持自己的战术逻辑。
　　“我不用杀你，你都快要死了。”
　　王辑在火焰中漫不经心的提醒。
　　“喝啊！”
　　星际盗圣扑进光焰里，再度扑空。
　　“能在死前给我介绍下你的这种知识能力吗？”
　　王辑漫步在炉火中。
　　“呵呵。”
　　杀红眼的星际盗圣冷笑不已，手提匕首转身又朝王辑扑过去，这次王辑连躲都没躲，挥手邂逅一剑劈碎了保护盗圣的光流，耀映火光的光流碎裂开时，盗圣瞬间白发老化，双腿无力地倒在烈火中，“呼……呼……”盗圣喘息数次，胸口重新流露净光，那老化的身躯重新变得年轻，拿回了作战能力。
　　“你耗不过我的。”
　　王辑简单说了这六个字。
　　这位顶级议员表现的知识能力在战斗层面上真得很高，但他缺少能够支撑这种战斗状态的硬件，就像曾经只能坚持一瞬间邂逅的王辑一样，在面对同等战斗力的对手时薄弱异常，只要王辑稍微注意，他就没有任何机会。
　　本来他能通过简单的移动手雷来持续自己的作战能力，但在王辑的滑稽嘲讽下，失去理智的他连这种基本的续航基础都没有了。
　　“啊！”
　　星际盗圣猛地甩胳膊，一口气扔出了数十颗具有特殊效果的手雷，抛进火焰里。下一刻，这些手雷全部王辑的意念驱动下被抹消掉。还是那句话，顶级议员在消耗上，是绝对耗不过他的。尽管王辑全状态需要大量的灵魂消耗，但他现在的生命形态，灵魂强度，也远不是得到初火之前的自己可比的。这位议员在他面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不愿意介绍自己的知识能力吗？”
　　感觉到自己可能从议员嘴里拿不出任何信息，王辑也不再试图去获取什么，因为先前不想邂逅、初火双消耗的缘故，王辑只用出了邂逅。现在他决定放弃用邂逅，因为就在同真理层面上的战斗来说，道具是无法战胜知识与奇迹的。
　　邂逅回归神王心火，而燃烧的火焰则靠近了王辑的身体，融入他的灵魂。流动的火焰霎时间在他身外汹涌起来，激发了初火余烬的王辑遍身炙烈的焰光，他无声地举起了一道阳光枪。这就正和当初面对太阳女神的战斗一样，女神拥有着超越王辑的知识与奇迹，即使共享着相同的位格，她也依然能够压制王辑，而王辑拿她没办法。
　　现在这位顶级议员星际盗圣拥有着足以挑战神的力量，但至多也就是与神站在同一个位面上而已，而王辑拥有的知识奇迹掌控度，却是他根本无法企及的。情况也和曾经面对太阳女神不同的时，王辑这次站在太阳女神的位置，星际盗圣却没有与他同等的能量源相比较。
　　雷霆响起，四野震动，废墟大地在金色的电光扑朔迷离时，产生了轻微的震动，灰暗的天空陡然出现裂缝，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炸出，烁光连接在一起时引起了剧烈的世界震颤，远方积压的古城废墟开始隆隆塌陷，王辑猛然挥起手中的狂雷，一击迎面贴脸砸上了星际盗圣的护身清光，那自胸口绽放的流光好像一朵被风暴璀璨的野花，霎时间凋零了个干净。
　　隆隆之声回荡在昏暗世界，火炉地的焰浪澎湃，掀起的灰烬仿佛一场灰色的雪迹，少时，焰火休歇归于沉静，王辑这时再去看星际盗圣时，他竟还奇迹般地活着，但显然全身都被烧焦了，那一身的星航服也残留着余烬的火光。
　　这就很厉害了，正面吃王辑的初火阳光枪一击不死，可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王辑，好歹他也刚刚得到了能够作用于知识的绝对真理力量。
　　“怎样，还沉浸在神明的力量中吗……”
　　星际盗圣烧成黑炭的指尖艰难地动了下，这个时间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是通过胸口前那侥幸没有被破坏的星航道具发声的。看得出来，即使禁受这么一击，他看起来也命不长久，王辑能感觉到星际盗圣已经只剩最后一缕魂火飘摇，随时都能死去。
　　“首字母A，你得到的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也不是这个宇宙所有平凡生命的力量。你自以为还能够代表正义吗？或者说，还以为能够凭借神的力量保护自己的文明？不，你只会越陷越深，你的灵魂已经与神的本源融合，掌握着只有它们才能拥有的力量，还指望自己能够战胜诸神吗？你根本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宇宙生命，其真正的力量究竟源于何处，正如你注定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只能成为踏脚石而已。”
　　星际盗圣尝试爬起身。
　　“所以，你刚才所使用的力量就是源自于你作为一个平凡宇宙生命，能够掌握的终极力量吗？”
　　王辑俯视着趴在余烬上的人影。
　　“对，你根本不懂奇迹为何物，以为掌握着诸神创造欺骗芸芸众生的知识伎俩，你就无敌吗？你太弱了，你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你的结局早已经注定，或许你最终可能会堕落为神吗？但结果还是一样，你的未来只会成为被践踏的枯骨，被……”
　　星际盗圣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碎了一半的发声器都因此而震动起来，从他胸口再度爆发出浓郁的光流，这一刻盗圣整个身体都黑暗起来，清澈的光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朦胧的白光，盗圣的身体也因此彻底模糊，变成了一个没有神智的恶魂，身体的细节被迅速抹杀，除却眼睛呈现闪烁的光点外，众多的物质细节在他身上迅速丢失，而转变成恶灵的盗圣也逐渐失声，话语声从语法逻辑尚可分辨清楚的文明语言，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咆哮。
　　咔嚓！
　　王辑一脚跺碎了星际盗圣的脑袋，尚未完全恶灵化的枯骨被他踩得粉碎。
　　“还真挺能吵闹啊，你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但你也没见得比我厉害啊。你看样子对自己很骄傲，没猜错的话，你展现出的这种与我抗衡的力量，应该是你自己通过努力觉醒到的，张口闭口平凡宇宙生命，很理所当然地是为这种力量的觉醒感到骄傲，结果到最后，你把自己的灵魂都给烧空了，我还以为这种力量能否赋予你，无偿使用绝对真理的权限，才值得你这般称道。”
　　王辑抬脚，星际盗圣的尸体已经化为无形的黑烟，在他脚下散去。他是亲眼看着这位顶级议员恶灵化，就像曾经在渊面看到的无智游魂一样，当退化到这种地步时，王辑估计，大概他背后的树阵，也无法将其复原了吧，毕竟已经背叛智慧的议员，在失去这些东西后，怕再也找不回来。
　　“我知道，你的力量大概来源于你的心灵与意志，或者说你的渴望。和我曾经在太阳神国时，见到的最初灵魂一样，类似于赫拉克利特那样的东西。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能看得出来是什么。但赫拉克利特或许能代表觉醒反抗神的意志，你们这些摧毁文明的播种者议员，又能代表得了谁。那些被送进屠宰场的猪吗？”
　　也许正是如此吧，王辑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他也不会试图去和这样的理论讲理，当星际盗圣提到正义这个词时，王辑便从这个许久未曾听到的词汇中了解到，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共同语言的。
　　还要去怎么相互理解？
　　当人学会思考时，种种自毁情绪便已经伴随智慧的迸发而出现了，文明的出现必然会造成思想的分化，挣扎在温饱线的平民只想着如何去吃饱，贵族在这时已经为自己的罪责而采取了宗教式的忏悔，将地震与自然灾难全部归于自我的不当，将对未知的崇敬作为自己的奴役。镣铐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带上的，无论起源于要奴役自我，还是要奴役他人。
　　你用神的力量还指望击败神吗？
　　也许不能，但就经历而言王辑认为，青铜议会这种心灵渴望式的力量，也根本没有面对诸神的能力，他记得赫拉克利特的故事，这位人王拥有着何等的渴望，代表了众生的意志觉醒，但在面对真正伟大生命苏醒时，只是苏醒的一瞬间，便将他的故事彻底尘封。
　　“你们差得更远。”
　　王辑平静地望着初始火炉的澎湃大火，直到这火焰归于沉静。
　　接下来，他可能就要默默等到整个战役时间的终结了，当神王无法再对他造成裁判时，这个世界便没有存在能够再杀死他，包括王辑自己，也无法完成这件事。
　　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在静默中沉睡在知识梦境，消化着这个世界能给与他的灵魂力量。星际盗圣的问题他不再深入去想，他只要知道，如果自己的道路不存在正确的话，那不会再有第二条正确的路。包括青铜议会的eve，她也不行。因为这些愤世嫉俗的议员大约还沉浸在神明时代里，迷失在黑暗之王终结整个时代的故事里不可自拔。
　　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应该幻想着创造第二位黑暗之王，达成篡夺智慧神格的目的。这种想法依旧包含着天真，但时代早已不再是那个神明年代。神也不再是当初那愿以付出心火、让自己变得羸弱不堪的神，而王辑所知道的一切黑暗，也全部在星空的统御下。种种前事与历史，早在第一位伟大生命苏醒时，它的智慧就已经看穿了这一切。
　　挑战神或许还不行，但王辑想到，自己距离解决青铜议会这个危机，可能已经不远了。
　　……
　　星空之中，混沌妖母承载着不计其数的毁灭种，依然在宇宙长河中缓慢前行着，漫长的星空道路对于它而言其实需要走的并不是很远，跟在后面的议会知道，他们需要克制的只有智慧树阵而已，是这种无形的存在，在宇宙道路中设置着种种屏障，让他们注定只能在规则定下的时间，抵达战区目的地。
　　这种约束至今是有效的，因为尽管播种者们放弃了智慧立场，但出身于文明的他们无法放弃思考，当思维还有一天在运转，来自于智慧树阵的约束，便永远不会停止。这种情况其实再罕见不过，理智能够让人远离危险，也能让无知纯真的少女拥抱最凶残的暴徒。
　　生存与毁灭都在一念之间，而其向背，永远都是件无法预知的事情。
　　来自远方神殿的消息，议会的高层人员、参加诸神之国前哨对抗的星际盗圣，他的生命卡在议会的观测中燃烧殆尽。不需要多去猜测，奔赴战区的议员就懂这个消息的真义，他们的同伴永久的牺牲，提前步入了永恒的长眠。
　　星空放大，上前头混沌妖母在宇宙漫步，夹杂的暗能量影响着诸多星系。在容许有生命进化的星球上，留下了万千可怕的毁灭种穿过大气层萌芽。时空久远，妖母后的庞大舰队群，一座星璇闪耀的星空之门下，议会最新的领袖，那位年轻的女人目光穿过保护膜，望向即将成型的文明战区。
　　这次到来，她有着了结夙愿的任务。每一位播种者都需要在亲手毁掉自己的文明后，才有资格加入议会，而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至今都没能完成这件早就该完成的事。按议会前辈的思考，她的母文明会有着猎团重要的独立猎人守护，在没有确定的把握前，她不好轻易去涉险。
　　如今，她早已经能够战胜猎团多数的顶级猎人，打败旧军团的遗老，尽管相较于整个宇宙而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薄弱，但有同伴的相助，她也应该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星空之门，一个比起她而言更年轻的身影，一个透明的灵魂穿过星璇的大门，从议会彼岸来到了前往前线的战舰。
　　“议会决定，这次让我来完成自己该做的事。你会被派到其它战区。”灵魂说道，“虽说伊甸园军团已经瓦解，但猎团依然还有很多实力很强的军团，这些军团最近有抱团防守的迹象。议会认为，应该早些剪出其中的核心军团，让他们的结盟无法形成。”
　　“你能阻止敌人联手吗？仅仅是通过杀戮。”
　　议会的年轻领袖问道。
　　灵魂没有回答。
　　议会领袖又问：“你做好准备了吗？刚刚议会死了一位前辈，在前哨战诸神之国的对抗里。不是因为智谋问题被裁决掉的，因为还不到最后的裁决时间。他是被人杀死的，将他的生命和灵魂全部消耗掉，让他战死的。我知道谁有可能会做到这种事，你要面对的就是这个猎人，你有把握吗？”
　　“我没有把握战胜他。”
　　灵魂摇头，缓缓说道：“但我有把握毁掉一个文明，毁掉一位猎人存在的意义。”
　　“那就去吧。”
　　议会领袖说：“你必将得到永眠，或在今天，或在未来。”


第三卷 永恒之梦 


第六百一十五章 满足愿望
　　诸神之国，初始火炉。
　　第20天的深夜，阿蕾与飞人陆老千复活在这灰烬堆积的荒凉区域。
　　此时大地已是一片昏暗，暗日流下的血柱也接近干涸。等到两人的到来后，王辑伸手点燃了早已熄灭的篝火。魔女望着铺满地面的灰烬与附近残留的冷兵器，对于自己的处境她感到了好奇，“这是祭祀场吗？你们打架把传火祭祀场都给掀翻了吗？”刚复活的她便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确认名单吧，然后离开这里。”
　　王辑没有应答，简单说明前哨战可以就此结束。有关这次前哨战的疑问早已经消除，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他觉得没必要再来这里拖拖拉拉，顺带还要聊天讨论，说些没意义的事情。早些回到战区熟悉情况，对于他来说更有意义。
　　“我感觉你变化不少啊。”
　　陆老千对王辑的状态稍有留意，比起他过去所见的独立猎人，现在眼前的首字母A力量似乎更加深邃许多，在他手机的观测下，王辑的状态好像寒潭。冷冽而深不见底。“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是他通过诸神之国所有的收获吧。”陆老千这样猜测。
　　名单拟定，上交树阵。
　　……
　　树阵正在检索文明，请稍候；
　　检索文明完毕；
　　首字母A，你和你的同伴提交名单内容完全相符；所涵盖的五位猎人及其文明已被树阵全部抹除；
　　剩下防线将合并为战区；如果你们的名单提交有误，届时你们战区内部将出现沦陷文明，进化完全的毁灭种将成规模侵蚀边地防线，在混沌妖母未抵达战场前，提前掀起播种战争。
　　5分钟后树阵将开启超膜传送；
　　首字母A，你们抵达战区的时间为混沌妖母抵达前10小时；请利用这段时间内探索战区猎人同盟；完成防线基本建设；准备迎接军团战役。
　　——源于A号实验机。
　　“我们战区见。”
　　最后的等待时间里，王辑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要说明。让一切都等到军团战役来临吧，他现在也已经显得有些疲惫，在等待前哨时间的结束时，他也不止一次忍受来自这个世界智慧阴影的骚扰，那些生命对于火焰熄灭显得非常狂热，然而对最终拿走火焰的王辑，又表示了极度的不信任与攻击性。尽管对于王辑而言，这种骚扰甚至不及蚊虫叮咬来的有效。
　　但嗡嗡嗡的声音总是烦人的。
　　等待时间里，树阵为他们提供了一系列的相关复活信息与防线情况。
　　猎人安米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龙谷南巅；
　　猎人饮水机悟道者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釜山；
　　猎人一刀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仙户基地；
　　猎人海螳螂已在战区复活，防线为浮城洞穴；
　　……
　　长城防区。
　　等他传送归来时战区已经合并，归来的王辑简单问候了防区的情况，心理医生已经从魔法学校赶回黄石公园，刘小楠也在伦敦就位，意柯塞汀在大西洋城的建设也有了不小的建树，羽人族的女王这次依然在基地训练，没有赶在保护膜出现前，赶回防区。不过这样也好，就军团战役而言有没有她存在都是一回事，区别就是有没有移动眼而已，羽人王女一定意义上还不算真眼，充其量是个饰品眼。
　　所以这次防线参战的主战猎人就成为了王辑他们四个，包括空岛前线基地的羽人都在装甲防务基地陪同自己的女王训练，空岛交由防卫军管理，王辑能够调动的资源也因此有了约束，一定程度上，他这次军团战役不可避免地要与刘昌民做交流。
　　但现在还不着急，在与防卫军打交道前，他要先了解战区的地形。在战争迷雾尚未完全笼罩世界之际，战区各防线的猎人都开始了相互联动，王辑在和灰石王与鲍里斯交流后，也马上确认了自己的老位置。他依旧在沿海位置，左边是东美防线，由苏联政府的猎人外交官主持；右边则是窟窿山脉，由灰石王统领。
　　在他防线北方，连接黄石公园北部群山的宁静胡，那是德鲁伊的防线，目前德鲁伊猎人们正在为他们的猎人自然之女做驱魔，如果还是无法保证其对军团的忠诚度，那么这位女德鲁伊很可能就要被军团处理掉。窟窿山脉下方，也就是与长城防区临海的东方，是釜山与东京双防区，毛利五大郎的防区与悟道者的城市紧密连接。
　　从只有单一城市加入军团作战中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军团对于这种大规模作战的态度还是很谨慎的，派出的猎人依旧会多，但防线会进行一定程度的缩减，让自己的放线部分参加常规播种战役，部分来参加军团战役，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另外，这次军团战役的地图分部也比过去特殊。因为有特殊星空智慧种族文明的参与，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和星球气候，让战区的联系也变得非常立体。保护膜所覆盖的战区世界，也不再单纯的是平面的大陆，而是出现了树形的立体递进层。
　　王辑的长城防线是在地表，也是整个战区的最底层，与他同层次的盟友，分别是坐落在黄石公园西北方，与东美防线交界的地下灵庙，由蛇人文明统御，整个防线其实是贯穿地上地下，不能说纯粹的就是地下城；而东美防线与西部燕山渤海的北方陆地，则是一片浅水湖区，这是植物王族猎人统御的树界最底端，扎根于浅水湖区的树根部，而上层则接壤着高层的魔法防线，与魔道家族的龙谷南巅接壤。
　　那对王辑而言，就是云空与战争迷雾以外的天空世界了。
　　树界底部西部就是血族旧都，魔女的城市还是和王辑同维度的，而他们则算是战区的最底端，保底的地表文明了，而树界与魔道家族的龙谷则建立在云空以上，可以说两座防线完全笼罩了一个平面层，风暴烈酒的翡翠城只占极小区域，而它们还并不算高的，因为在龙谷边接壤的巨大竹林，那建立在浮云上的群竹，已经升上了太空。这也是令王辑意外的一点，那探入探空的巨竹就是升降电梯，而顶层则是五根大师的防区凌空寺，整个防区都在太空环境。
　　五根大师的防线西就是海盗舰队，船长黑珍珠统御着巨型太空舰队防区，一艘艘巨舰就是他们防区的全部生存环境；而凌空寺东部则是海螳螂种族的浮城洞穴，是古老太空废墟建筑改造的洞穴型城市，主体像是被镂空改造过的小行星。小行星旁依然是历史悠久的太空城，是不受星球环境拘束的灵魂文明的防线城市，艾德琳在此处正在接受军团的净化。
　　太空城往东南就是仙户基地的底座，猎人一刀的防线城就在上方，这是距离地表最远的区域，一刀的仙户基地与小蜜蜂的汽车人的哨城，是距离地表最远的大型防线，也是整个战区最“高”的区域，就整个立体式的防线分布而言，它们可能是距离混沌妖母最近的区域。
　　所有防线里，游侠的夜岛是最后发现的，在意柯塞汀派出的驱逐舰探索中，发现了那荒凉黑暗的岛屿区域，整个处于黑夜的岛屿是被完全被月光所封锁的，岛上的猎人在与战区建立联系后给予了说明，尽管在这里他们拥有圣光力量加持的猎人城市，但整座岛屿依然存留着许多可怕的生物，为了避免岛上的物种对其他战区造成破坏，他们只能暂时封闭掉防线，只在需要的时刻，对特定猎人或者团队开放。
　　相对来说，这座孤岛比较独立些。
　　在混沌妖母即将到来的最后十小时，战区彼此有了相互理解后，各自也对战争做了最紧急的安排，例如德鲁伊的宁静湖与蛇人的地下灵庙，都对参加前哨战的猎人进行净化，希望解除来自前哨战时留下的负效果，而相对无事的长城防线，刘昌民试图与东美防线以及东京、釜山建立合作联系。
　　当然，就防线合作而言，防卫军的话语权还是低了些，和猎人谈的话是不可能有公平谈话的，他们还是只能与文明政府方面进行沟通，希望搞出些互助的协议。这算是文明交流了，王辑对此不甚重视，因为需要他去作交流的只有猎人而已。
　　在猎人的通讯会议里，基本能够确认，仙户基地与汽车人的哨城，这两座修建在远离地表的太空基地与城市，应该是最早要面临混沌妖母冲击的，对此一刀早有准备，他说：“我们的防线基本每次参战都要最早面对混沌妖母，所以早就有了对其的应对。现在一般看到我们基地的话，青铜议会都不敢直接让混沌妖母冲脸降临的，他们会想办法打一波渗透，我们只要守好不让渗透，混沌妖母就进不来。”
　　简单而言，就是一刀他们根本不怕混沌妖母冲脸，对于他们这种连恒星源都能用作个人用途的顶尖科技文明而言，要粉碎混沌妖母的进攻易如反掌，议会在进攻他们这个点时，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一般。
　　“不过我们机械文明还是很容易被针对的，所以我希望在我们需要援助的时候，你们能比较及时。”
　　到最后，一刀还是给自己保了一手人品，没将话说的太满。
　　“我们船长说了，舰队随时能开上你们基地。”
　　负责传讯的二船长在通讯中自信表态。
　　“要渗透的话必然是全面的，战区是立体的，也就让无论哪个层面都有被攻击的可能，各位也还是多注意一下吧。战争来临前因为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所以我也没办法去多说什么。但是血族旧都这边，我希望饮血女王你能稍微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试图强行解散战区，你如果要单打就直接去单打播种战役好了，没必要在这里接了军团战役，又给强行取消掉，改为狩猎。”
　　王辑在猎人的视讯交谈中说话，言下之意说出了上次军团战役时，饮血女王在当时做出的事情，让他觉得不是很满意。
　　“哎哟，真不愧是结了婚的猎人，连气势都不一样了。”
　　身在旧都的女王微笑，完全不接王辑的茬。
　　“那就这样吧，我没什么话和各位说了。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们联系我。我还有个人的私事，就不在这里多聊了。”
　　王辑同样也没有理会女王的调笑，在了解过战区情况后他切断了视讯，然后起身准备前往伦敦。
　　既然已经回来了，他在开战前去看望下研究所前哨站工作的姐姐，提醒下这次军团战役让她多加小心，也是应该的，而且说到底既然回来，去见一面家人也是应该的。
　　“那就记得在开战前回到自己的防区，免得又有时空电梯这样的东西，把你困在那里，我可懒得帮你守这座城市。”
　　坐在阳台看书的星界天使随口提醒。
　　……
　　入夜九点，距离混沌妖母降临只剩最后三小时，王辑在处理完战区信息后来到威斯敏斯特市，等他到研究所见到王思时，这位老姐因为工作关系还没有吃晚饭，王辑也就耐着性子等她整理完所有资料，在近十一点时，从研究所出来，找地方吃夜宵。
　　此时城里普通的餐馆和夜市都已经开门了，只有参与防区居民自卫会训练，有充分道具和准备的部分商人店家还开着门，但这时开店的意义已经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主要为了彼此的联系与集会，在王思的带领下，王辑就找到这样一个餐馆，里面坐着的居民都是武装穿戴完整的家伙，走道和桌上到处都有枪支与武器。在这里也注定吃不上好东西，除了安全的罐头外，能有杯热茶就算是不错了。
　　因为有租用苏联卫星的关系，在伦敦的电视目前是能收到太空电视的，餐馆里的人们大都是团体集合在这里，通过大电视的卫星频道，去看来自最远仙户基地的情况，那座太空基地在黑暗太空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这样看多少有些无聊，但这些居民们却在热议中，无时不刻显得非常亢奋。
　　时间到23点半，距离混沌妖母到来还有半小时。王辑坐在这餐馆里，依旧回答着来自他姐各种各样的问题，墙上的秒针转过一圈指向0点时，滴滴滴的声音在餐馆各处响起。
　　是手机短信。
　　城市的通讯信号因此有些混乱，就好像最开始人们接受到来自播种者时的信息一样，这次当人们打开信息时，上面出现的信息也很简略：
　　在新一天到来之前，各位请许下愿望吧，任何愿望我都可以帮你们实现，在我毁掉这一切之前。
　　——播种者


第六百一十六章 拦截
　　掩体时间第11小时30分，播种者向战区发出攻击讯息。
　　这可能是目前为止，战区所能接收到最为古怪的消息。以假设青铜议会确实能够毁掉战区，那么拥有这样的信心也再正常不过，让战区在临死前对下辈子能够个好的希冀，也算是个比较宗教式的慰藉说法。但如果说，在死前许愿并为之实现的话，这种话就显得很奇怪了。
　　王辑也觉得，这种讯息其实是一种议员进攻手段的暗示。一直以来播种者方面对文明防线、战区都是有心理优势的，自信的播种者或青铜议会顶级议员，都会提前发出这样的讯号暗示，甚至曾经王辑所见的第一位播种者，他人都还有很久需要才能抵达防区，进攻信息就已经先发布出来。
　　这种讯息一方面表明了作为进攻方的议员很放纵和自信，另一方面也暗示进攻方在此次军团战役上，有着相对完美的进攻计划。
　　伦敦餐馆。
　　“把东西打包下吧，我送你回去。”
　　王辑起身推开椅子，委婉表明了自己需要离开的意愿。直觉告诉他播种者方面的这个信息要出事，现在这个时间最好还是先回防区就位，与其它防线有所交流是最好选择。但是在做这件事前，将王思送回研究所确认安置将是眼前的任务。
　　王思放下筷子，翻阅了手机上收到的播种者短信，从信息里她也能看出相应的暗含讯息，在这里也没有必要直接与王辑讨论，毕竟猎人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防区早已经沦陷。王思对自己老弟也表示理解，她和颜悦色道：“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先走，不用在这里等我的的，先走吧。”
　　“麻烦你配合一下。”
　　王辑面无表情地补充。其实他知道这样的话干涉王思太多，但非常时期非常处理，他不想让自己有后顾之忧，至少他现在能确认王思的动向，而不用让在出事后，再去思考问题出在哪里。
　　“好吧。”
　　王思抹抹额头，答应了老弟的要求。她大概也能理解在这个时间点里王辑的处理方式。毕竟距离混沌妖母抵达战区还剩不到半小时的最后时间，谁都没有办法预言这次军团战役里，青铜议会会采取怎样的进攻方式，以及首要进攻地点。
　　更别说如今的战区不再是曾经的大陆，而是立体的上下连接结构，长城整个防线的位置在这次军团战役中并不安全。
　　……
　　“如果播种者说的是真的，能让每个人都在死前实现愿望的话，那应该是很自相矛盾和混乱的局面吧。”
　　光线通明的市区街道，王思在路上突然开口，表达了自己对这则播种者信息的思考。她的立场和切入点也很简单，就是播种者方面可能真的会有这种实现愿望的能力，这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假设，如果说每个人的愿望都是不死，那议员们该对他们如何处理？
　　在古代的话，假设有十万个人的愿望都是当皇帝，而真的这十万人都成了皇帝，本身是否又是一个矛盾？无论怎么说，这则信息暗示的东西很奇特，也很匪夷所思。确实值得猎人去注意。
　　王辑给予答复道：“也有可能只是谎言意义上的，你不用太在意这点，安稳等在研究所。有情况的话我会主动通知你的。”
　　和王思在一块儿时，他并不会试图去和她讨论有关军团战役方面的事情，这毕竟对于他而言是家人意义上的事物，如果说他在这里都需要无时不刻去提防着播种者的策略与进攻手段，那他这猎人职业未免太累了些。
　　“好吧，如果需要核对毁灭种信息的话也尽管通知我，或者你让小楠找我也行。”
　　研究所楼下，王思站定了脚步。
　　“你进去吧。”
　　王辑点头，没有太多的话要说。目送王思进了研究所后，他转身前往地铁站，赶回长城防区。目前来说各个防区都有猎人防守，唯独长城防区只有一位星界天使坐镇，王辑不太敢指望这位天使能站出来，或许关键时刻她会吧，但到那时候就太迟了。
　　如果能从战役开始就掌握主动权的话，哪位猎人会希望被动挨打直到关键时刻，不得不站出来？王辑的意图也在此，既然要打军团战役，就应该和其它防线的猎人合作，将战区的联动性维持到最好，在最开始就尽力去把握住战争主动权，就算不行，至少也能将前期播种者进攻态势下的战区损失减少到最小。
　　……
　　长城防区；
　　23：55分；午夜零点到来前的最后五分钟；王辑在公馆坐下，重新在军团连线中打开了通讯猎人的频道，与所有防线通讯负责猎人展开联络。
　　“已经是最后五分钟，我们从现在开始保持联系吧。尤其是仙户基地与哨城，想必到时观测到混沌妖母的话，你们应该是最早的。我们时刻注意下播种者的动向。”
　　播种者的军团马上就要到来，在这个时间点所有防线保持战区的整体联系最应该不过。这件事也不是王辑这样认为，而是所有猎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但主动展开战区连线的是王辑而已。毕竟无论在猎团还是在目前的战区，他都是最有话语权的。
　　首字母A这个猎团代号放在这里，目前已经没有猎人能够僭越。
　　“我想我们对此还是要有准备吧。”
　　仙户基地方面的负责猎人一刀在通讯中表态道：“我们的防线在军团战役中，时常处于太空位置，因为和地表文明的生存环境不同。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是第一个与混沌妖母有直接冲突的。因为有以往军团战役的经验，我们防线在针对混沌妖母上有很多准备，青铜议会在远程确认我们的太空防线后，不太可能让混沌妖母强行登陆，所以我们这里可能要做好太空战争的准备，各位也尽早查询相关的太空战争方面支援，免得到时需要紧急支援时，你们地表的防线找不出合适支援，来增援前线。”
　　“我们会做准备的，你们尽管放心。”
　　旧都的女王表态。
　　尽管文明防线还在地表，但魔女一族在太空道具设备上的准备还是相当充足的。
　　……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零点，战役时间正式开启。
　　长城防区上空，盘旋的扫雾机再度从城市上空呼啸而过，清理出了一片战争迷雾区域，多个防线的扫雾机联动，保证了防线城市区域最大程度的视野清晰。王辑坐在公馆二楼的办公室，望着窗外的夜空闪光的扫雾机飞过，再回过头来，面前的虚拟屏幕有了动向。
　　消息来自太空层理论上战区最前线的仙户基地，通讯负责猎人一刀说道：“我们目前已经观测到混沌妖母，它在距离哨城5000公里外的太空区域停留。距离战区已经非常靠近，但没有再进行深度接近。坦白说混沌妖母在我们的防线防御体系的攻击范围外，如果要主动应对的话，我们需要派出战舰。”
　　“哨城太空站也观测到混沌妖母的存在，目前驻留在太空区域没有靠近，因为暗能量波动，我们没有办法探测到后续有青铜议会的部署。”
　　汽车人的哨城也有了观测信息。
　　“继续探测吧，不要主动尝试接近。”
　　王辑说道。
　　混沌妖母没有强行登陆，这也不算是个意外情况了。当前面一刀表示自己防线在针对混沌妖母有充足准备时，王辑对这个结果就已经能预料。在仙户基地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议员还要坚持让混沌妖母强行登陆，那无异于是在强行送。
　　但对接下来是否打太空战争的问题上，王辑则保持谨慎态度，他不认为在青铜议会的播种者们停止混沌妖母前进后，就唆使仙户基地主动对混沌妖母出击是个理智选择。因为在根源上，王辑不认为依靠仙户基地这样的文明防线为核心，对青铜议会主动展开太空领域的战斗，是能够打赢的。
　　播种者这种以毁灭文明为主要目标的组织，还持续生存在地表上的可能性不大，从他们对文明生活完全的杜绝与摒弃上，王辑觉得播种者很可能是已经放弃了固定的文明生活方式，漂泊星空怕早已经是他们组织的常态，如果在这方面没有强大的武备，他们没可能在诸神的注视、文明的痛恨下生存下来。
　　保护膜无坚不摧的意义，王辑认为也不只是杜绝毁灭种的传播，试想播种者势力如果真得足够强大，他们何必还要降临作战，真正能够跨时间与宇宙维度的战争势力，如果对文明的征服是以毁灭为主要目标，还要强行登陆星球表层，实在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他们在太空中用科技武器，足以远程毁掉星球表层的文明一切了。
　　总之种种原因吧，让王辑认为仙户基地派出自己的战舰去和播种者拼军团的科技战斗力，是个非常找死的行为。
　　这也涉及到了青铜议会方面的播种者人员组成，在这个世界芸芸众生都在为生存做努力，怕很少有人顾得上去记恨整个文明与智慧生命的罪恶错误。能够成为播种者的智慧生命，在王辑看来不是宗教徒式的疯子就是些吃饱撑的精英，就是那些物质生活能够支撑得起自己精神痛苦，让其有闲功夫去记恨世界的。但这些人又并非真的没有能力，他们如果没有能力的话，恐怕解决自己吃饭都是难题，哪有功夫去想着毁灭世界。
　　能够组成这样的毁灭力量，播种者的人员构成不会简单，所掌握的资源也绝不会少，王辑认为不是有保护膜与种种树阵的规则约束，青铜议会早能从太空战争上，毁掉猎团所能涵盖的绝大多数文明，类似他目前所在的地球文明，在这种层面上将毫无还手之力。
　　一刀所在的仙户基地怕也够呛。
　　“那看来他们是要打太空战争了？”
　　东美防线的外交官在通讯中问起了这种情况。
　　“不会的。”
　　王辑摇头否认，“如果他们想要这么做的话，我们只要龟缩在保护膜内他们一万年也打不进来。青铜议会进攻战区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就是通过混沌妖母的强行登陆，这种生物是可以跨保护膜强行冲进战区的；第二就是播种者的渠道传送，渗入战区；这在常规播种战役里比较常见。现在的情况其实就是，议会方面没有办法拿混沌妖母强行打开局面，为后续的议员、播种者军团创造最直接的根据地，在这种情况他们无非两种手段，一种就是把我们诱惑出去打，创造播种机会；第二就是播种者悄悄渗入，创造混沌妖母的登陆机会。”
　　他这套说法也算是对议会的手段有相当详细的说明了。事实上播种者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再有超脱的话，那青铜议会就完全可以甩开规则，如果能甩开规则，那就根本不存在战役这种说法，青铜议会直接可以横扫文明，碾压战区，不需要任何意义上的登陆与正面战斗。
　　“等吧，看播种者他们是什么反应。”
　　王辑总结道，“另外他们八成是准备用渗透了，各防线都多注意下，提起警戒心吧。”
　　“你们猎团还真是不缺天真的。”
　　一旁看书的星界天使在听到通讯里猎人们的交谈与发言后，也很淡漠地说了话：“如果能不顾及保护膜来展开战争的话，人家播种者早就把你们猎团毁过一百次了，捎带你们整个文明与星球都要被扫荡，居然还想着跟人家打太空战争，也是天真。”
　　……
　　凌晨三点；来自仙户基地有了新的情报。
　　“树阵联络机消息，有播种者穿过保护膜，传送抵达了我们基地。”猎人一刀在通讯里面紧急表示，“我们已在得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展开了排查，我们仙户基地有覆盖全基地的监控防御系统，但除了第一时间得到的树阵联络机讯息外，我们并没有找到可能的播种者线索。我们稍后会做相关的技术支援，你们防线也要都注意，这次树阵信息里，有超过百人的播种者渗透进入了战区。”
　　“知道了。”
　　王辑答应道。
　　播种者渗透战区的情况第一时间传达到了各个防线。所有防线也几乎是在同时有所反应，上自仙户基地与汽车人哨城展开了防线大规模排查，下到地表战区在王辑通知了防卫军这则信息后，刘昌民方面也有了排查动作，开始按防区人口登记信息，在防线内成编制的展开了排查与戒严巡逻，以确认任何可能的嫌疑人员。
　　这样浩浩荡荡的工作并非在所有防线都开始实行，只是多数有这种能力且警惕的防区防线在进行。
　　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5点整；龙谷防线。
　　还在这半夜时间里，掌管龙谷防线的魔道家族的猎人便察觉到了峡谷内的野兽异常波动，还有他们在峡谷留下的魔法标记有莫名丢失迹象，在确认这个情况后，家族的重要成员猎人安米在守卫的同行保护下，前往峡谷的原始森林中野区展开探查。
　　出发前家族负责猎人直接向战区通讯报告消息：议员可能已经从太空层的仙户基地，进入了大气层面，在他们龙谷防线有了活动迹象。
　　龙谷原始森林。
　　茂密的森林中出现了魔光的光迹，尖啸马车稍后穿过林间道路，车厢里的安米沿路在峡谷内丢下了魔法标记，做了充足的视野标记，只要有非龙谷的生物出现，魔法印记会在他们家族的魔法水晶上立刻显露位置，一方面补充视野，另一方面他们也要确认渗透的播种者走的是什么路线。
　　茂密的峡谷森林，安米在这里见到了一些已经死去的野兽与魔法生物，尸体大都呈现出非常整齐的切割伤口，但没有留下杀戮使用的道具器物，这些小细节上能够看得出做这件事的人非常小心警觉，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自己信息的线索。
　　峡谷的守卫们检查伤口后确认了一些基本信息：
　　“伤口切割面很整齐且没有留下能量波动，说明使用武器很锋利且只停留在物质层面，没有使用任何超自然能量与科技力量；死亡野兽都是领地意识极强、攻击欲望极高的生物，死亡现场除野兽自己的动作后，完全没有任何留下搏斗痕迹，说明杀这些野兽的人并没有主动攻击这些野兽，试图以它们作为毁灭种感染源，是野兽在发现他们的踪迹后，主动进攻才被杀掉的。最后就是杀它们的人员很谨慎，不愿意留下自己的任何身份线索，而且目前距离野兽死亡时间并不是很远，而附近完全没有它们的踪迹，这点说明他们还要持续渗入，并没有以龙谷作为目标。”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很有纪律性和整体性与目的性，不像是普通的议员导师带领播种者新人的模式。”
　　安米补充了一点，然后说：“把这些信息全都给家族，让他们上报战区吧，另外赶紧确认他们的大致渗透路线，我们要确定播种者的活动地点，主动出击堵住他们。”
　　……
　　龙谷方面的消息也迅速通过战区的猎人通讯传开，在安米还有没有确认播种者的渗透路线时，王辑便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播种者的必经之路。
　　“哪位猎人有时间的，请马上到植物王族的树界，在根部的浅水湖区做拦截，那里是唯一抵达地表的路线，除此以外就要强行打穿大气层防线的地表了。在那里百分百能拦截到渗透的播种者，但我认为需要一位比较强的猎人，我感觉太弱的话，挡不住他们。”
　　王辑在通讯中表态。
　　“我会让秦皇岛的飞人陆老千过去。”
　　周长青在通讯中表态，显然想要将战争的主动性进一步把握在他们防区手里。
　　……
　　凌晨六点，树界底端。
　　宁静的浅湖呈现出湛蓝的天空颜色，湖心生长着一棵望不见尽头的巨树，主干消失在云端，巨大的根茎盘根错节在湖面，远远望去雄伟万端。湖水旁的沙滩也异常干净，并伴生着许多蚌类生物与腐烂的植物，地势相对起伏不定。得到命令的陆老千风尘仆仆从燕山渤海感到了树界，来到了这偌大的巨型浅水湖畔，隔着大湖能够远望到那巨树根茎上生长的无数菌菇植物，那是树界最底端的居民，都是些体型肥硕臃肿的大蘑菇，隐约能看到手脚，在树根上行走。
　　最爱菌类火锅的陆老千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驱逐了对这些植物智慧种族的食欲，耐心等待起渗透的播种者到来。等待了有近一小时，他手里捧着的水晶娃娃双眼突然闪现出红色的警戒光芒，那毫无疑问是有人来了，陆老千撸起袖子从沙滩枯木上起身，目光望过湖区沙滩四野，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隐藏了行迹吗？我要更改模式。”
　　警觉地陆老千马上开启了手机的战斗模式，手机瞬间化为无数幽绿光芒的代码数字围绕所在陆老千身旁，他的二股襟和大马裤立刻改成飞人模式，数据凝聚成一根符文大棒被他紧握在手心，自动戴上护目墨镜的陆老千两眼冒金光。
　　“给我显形吧你们！”
　　他呵斥一声，两眼冒出的光芒好像灯柱般扫过湖区，眼光照射下立刻找出了数十个在半空疾走的黑影，那些影子行动快得只能在空气中留下残影，脚踩着莫名的幽蓝色光芒，快速在空中滑行。陆老千也不手抖，挥起符文大棒往湖区一敲，霎时间激起了巨大的浪花，大棒立在湖水突然变大，而陆老千突然抓着末端，挥起来迎空一扫，要将这些疾走的黑影全部当蚊子给拍下来。
　　莫名的怪异声效突然在大湖上方的半空响起，某个黑影突然在疾走中双手结印，快速做出了难以捕捉的手势，紧接着手掌在空气中一拍，凭空拍出一团花纹诡异怪诞的图案，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巨大的白雾在半空中滚涌开来，而一头巨兽转瞬间从虚空中到来，自白雾中探出了脑袋，陆老千吃了一惊，眼见着一头叼大烟斗的赭红色巨蛤从图案法阵中探出脑袋，那蛤蟆的眼神肃杀，有种睥睨天下的锋芒，他忙挥转大棒，要将这巨兽给打回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演出开始
　　接近清晨的树界，最底端浅水湖起雾，巨型蛤蟆从白雾中现身。
　　“检测到大量超自然能量波动；警告，有超限的空间能量运动。”
　　未来科技的手机在感应到超自然能量的波动后，马上给予陆老千警告。只是普通巨兽的话在防区还无法掀起风浪，但当大蛤蟆从白雾中出现时，湖面上空便产生了剧烈的能量波动，这表明着到来的巨蛤身体内拥有着类似魔法类的强大超自然能量，陆老千再进一步推测的话，很容易想到这种生物能够使用魔法或者某种知识，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回去！”
　　飞人模式的陆老千挥舞符文大棒重击滚动的白雾，大棒前端扫过天空，于空气中激起绚烂的火星子，迎着巨型蛤蟆的头部便砸下去。
　　“哟！”
　　赭红色身体的蛤蟆张开大嘴，发出了一声类似打招呼的声音，迎着大棒继续向雾外现身，似乎根本不惧砸向头部的大棒，滚涌的白雾散开，露出了蛤蟆的打扮身体，身体披着简陋的瘪三服，腰间绑着白色绷带，好像日本街头流浪的狼人装束。
　　眼看大棒就要击中头部，巨蛤拔出腰间的短刀凌空一劈，银白色的刀光闪烁而过，轻易抵住了符文大棒。陆老千顿时感觉到吃力，他咬牙用劲儿，双手奋力大棒尾端，右手拇指按着几近把指印压到转动的发光符文里，正在这时，又有一头紫红肤色的武士蛤蟆从白雾里探出大头，提着一顶巨叉猛地向前符文大棒，硬生生把陆老千给撞击了回去。
　　噗嗤一声，陆老千倒摔回了沙土中，在沙滩上摔了个跟头。
　　“哟！”
　　又一声来自巨蛤的招呼，而后白雾里迅速杀出位第三位巨蛤，拔出后背背负着双刀便向前一跃，从白雾里跳出落在湖水里，激起千层浪花。着陆的第三只蛤蟆肤色呈水蓝色，高昂着头颅举刀便朝陆老千的方位冲杀过来，双刀好像西餐的刀叉似地高举头顶，要把陆老千当成盘中每餐。
　　也就在这个时间点，那些疾走的黑影迅速从大湖四面的半空中消失，全都逃跑殆尽，成功渗入了战区之中。
　　“三只蛤蟆？”
　　猝不及防的陆老千连忙爬起后退，想要拉开自己与三只巨蛤的距离。但提双刀杀来的水蓝色巨蛤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双刀展开横砍竖劈，打了个陆老千一个措手不及，狼狈地翻身逃跑，但他想逃是不可能的，后方提巨叉的蛤蟆已经从侧翼绕过，要两面将他包抄，而最开始出现的那位拿短刀的巨蛤则保持原有的身位，没有贸然冲锋攻击，但巨嘴已经鼓起，像是在蓄力什么。
　　“真是麻烦！”
　　左蹦右跳反复依然逃不过巨蛤们的围攻，陆老千起手一挥便要天降D系列的骰子，但他这起手动作刚出来，上帝也还没将骰子扔下来时，鼓嘴蓄力的巨蛤抓住时机突然发难，大嘴一张蓄出一颗巨型水弹，直接朝他方位喷过来，这颗水弹来势汹汹仿佛导弹，转眼便将飞天而起的陆老千轰在地上，疼的他半刻展不开身体爬起来。
　　“哟！老头，准备把命交给我们了吗？”
　　巨蛤口吐文明语言，说话间已经各自从背后拿起一面巨大蝇拍，像是打苍蝇蚊子似地朝着陆老千便一顿猛拍，陆老千狼狈地硬翻滚躲着蛤蟆的攻击，反应稍慢点就要被拍成肉饼。巨型蝇拍的面积大约五米宽七米长，拍人类是怎么都绰绰有余了。
　　“快，我要支援！”
　　陆老千打开了手机的紧急频道，给燕山渤海传递消息，D系列骰子拿不出来，单凭武力作战他还真不是三只巨蛤的对手，这些蛤蟆太厉害了，他现在要是有半点掉以轻心，只怕马上就要命丧那蝇拍道具下面。
　　……
　　掩体时间凌晨6点，长城防区。
　　夜幕下城市有防卫军的巡逻军队在各区展开调查登记与核对工作，隔很远王辑都能在北海镇听到部队的车辆经过声音。
　　“陆老千在树界调查与播种者遭遇，眼下已经处于被围攻的紧急状态。他需要紧急支援，我已经派了空军基地的攻击机作为空中支援前往树界，事出匆忙，可能回程时需要在东美防线紧急迫降。”
　　周长青在战区通讯中说话，希望东美防线方面能够给予帮助。
　　“可以，把你们的攻击机信息提前给我，我到时在他们进入领空后直接建立基地联系，让他们到基地补给。”
　　外交官给予了很爽快的帮助。
　　“陆老千有把播种者的消息传递回来吗？”
　　王辑插话。比较陆老千遇到危险这件事，他更在意陆老千是否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说能够堵截到播种者，至少他总应该获得相应的播种者信息，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他这趟行程未免有点失败。
　　周长青点头道：“应该已经拿到，但目前尚且没有办法传递回来，他现在被缠着打，能够发送紧急求救信号已经很不容易，我们支援后把他带回来，应该就能拿到相应的讯息。”
　　“是吗？”
　　王辑垂眼，说道：“那就快些吧，毕竟天都快亮了。”
　　这一夜竟然这么平静过去，王辑内心却始终静不下来，在他印象中播种者都是非常珍惜时间的，降临的第一夜往往都是他们布局的重要时刻，等到天亮时所有的布局都会引来第一轮的爆发，今夜如此宁静，安逸到只是播种者的尝试渗入，让他觉得未免太轻松了些。
　　第一次播种战役来临时，降临的播种者在夜半便已经完成播种，说明要给防区好礼，结果天亮时市长被绑架，后续的陷阱全都铺设完成；第二次播种战役在掩体时间开启时就产生了剧烈的灾祸；第三次播种战役，在黑夜里机械羽人也完成了对大西洋城的包围；如此种种不需赘述。
　　这一夜没有毁灭种的播种信息出现，除播种者尝试渗透被猎人发现外，没有任何异常事件，实在让王辑感到不解。难道说这次军团战役，进攻方的负责顶级议员是个慢节奏的家伙？王辑可不敢确认这点。
　　……
　　树界。
　　战机的轰鸣声远远响应在半空。
　　“快！快让我来续一口！”
　　三只巨蛤拿着过了雷电力量的蝇拍对着陆老千穷追猛打，好不容易将这个猎物折腾的筋疲力尽时，远空战机的咆哮声已经在树界引起了巨大震动，超音速战机到来引起的音爆堪比炸雷的猛烈，眼看着那些尖端科技力量的攻击机已经锁定了自己作为攻击目标，三头巨蛤见状立刻放弃了对陆老千的追击，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云雾消散在沙滩上。
　　“差点就让拍死了。”
　　陆老千躺在沙滩上心有余悸道，半晌，看着冲过天际的攻击机开始返航，他打开了与燕山渤海的联络，“目标已经消失，先派直升机接我回去。”
　　……
　　“三只蛤蟆？”
　　驻守在长城防区的王辑接到了来自燕山渤海的消息。
　　“是的。”
　　周长青在通讯视频中点头肯定：“陆老千将自己的作战情况全部做了第一人称视角的视频记录，我这就给你们拷贝过去。”
　　“他平安回来了吧。”
　　王辑询问。
　　“是的，目前已经坐上回归的直升机，预计半小时后应该能赶回防线。我们在看过视频记录后再商讨策略吧。这次我们好像遭到了类似忍者军团的播种者进攻。难以猜测他们会在战区搞怎样的破坏，单纯是躲在暗中播种，就已经很让我们被动了。”
　　周长青在最后表达了对此次军团战役的忧虑。
　　王辑没有再多说，这种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他暂时切断了视频通讯，打开周长青传递的作战资料。视频记录以陆老千的第一人称视角记录，从他发现那些疾走黑影到其中一位播种者用通灵术召唤了巨蛤，到他被巨蛤围攻追着用蝇拍打最后获得支援为止。
　　“这是蛤蟆文太、蛤蟆健、蛤蟆广的三蛤组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王辑关闭视频，目光望过破晓天空，稍感一丝意外。
　　“我记得之前树阵提到过，它们的世界与我们的维度完全不同；在它们世界的智慧生命乃至种种生物，都没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我也没有印象有真人电影实体化了这些生物。但它们确实是以实体化形态出现，那么一定是有我疏忽的真人电影出现，让它们的存在成为现实。如果没有的话，那文太它们的出现就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王辑马上翻开笔记本查询了相关的资料讯息。
　　结果不出意外，他并没有在自己文明的网络记录中找到相关真人电影的出现，但这也不能绝对代表什么，因为王辑不能保证在其它世界的文明中，已经有了相关真人电影的记录，来证实这种世界的实体存在。总之他对证明这点不抱希望。
　　相反，他觉得当文太这些特殊生命被通灵实体化来到现世，就代表着一定有奇异的事情悄然发生，而因为发生的起因与过程太过隐秘，让他与所有猎人都没有察觉。
　　“一定是播种者他们做了什么，才导致这种事情的发生，但这事情究竟是什么。”
　　王辑觉得，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他已经窥见到了些什么，但因为缺少太多关键线索，让他依然还是抓不住重点。在这里的关键词无非就那么两样，播种者可以满足所有人的任何愿望，本不能存在于他们世界环境的生物，在播种者的召唤下出现了。
　　……
　　掩体时间第二日第七小时，破晓；
　　滴滴滴，滴滴滴……
　　昏暗的公馆二楼办公室，桌上的智能手表闪烁起光来，发出了信息提示。王辑目光落在手表上，紧接着放在办公桌边缘的手机也自动苏醒了屏幕，息屏的笔记本桌面也突然亮起来，桌面的文档自动打开，一行文字无声地出现在屏幕上。
　　想好你们的愿望了吗？
　　没想好也没关系的，演出已经开始了。
　　——播种者
　　“……”
　　王辑无言地坐在桌前，望着屏幕上的两段文字。
　　“演出指的是……”
　　他从桌边起身，走到阳台，呼吸着初晨寒冷的空气，太阳未出，远天只有一片鱼肚白，万物昏暗，渺茫的自然光下城市显得有些颓败与无力，似乎是经过一夜努力毫无收获后显得有些沮丧。远山黑暗，王辑忽然看到，那微弱的自然光里，天空才出现了微弱的幻影。
　　那应当是没有定形的暗云，云层形成了一座巨大的佛祖形象。
　　光暗交际处，云雾的运动好想让佛像活了起来，它好像在拍手鼓掌，而身边的阴暗云雾则有些像传教士所绘的基督形象，它的上半身依旧是那神圣的样子，但下面却骑着一头羊，伴随云雾的运动，耶稣好像是在与身下的羊正是发生着某种难以启齿的关系，而周围的佛则在为此拍手鼓掌，荒诞怪异，令人无法直视。
　　那是幻觉吗？王辑不觉得。
　　……
　　新都会，市政府大楼。
　　“播种者又有信息发来了。”
　　秘书处的人风急火燎地来到市长的办公室前，抓住门把手就要进去，但被门前的警卫给拦住了，“市长刚刚已经睡着了，没有紧急情况的话最好还是别打扰。”警卫说道。眼里满是血丝的秘书楞了下，从战区合并后，一直在配合防卫军工作的市长并没有多少时间睡眠，但他们秘书处的人也多是如此，但现在领导要休息，他可能还真找不出理由去打扰。
　　只是目前的简单信息，他们秘书处就可以备案等候处理的，而且猎人与防卫军方面，也并没有主动的要求提出来。
　　“好吧。”
　　秘书点头。
　　砰！
　　啪啦！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在市长办公室内响起，紧接着玻璃粉碎的声音碎落一地，门前的两位警卫脸色一变，连同警卫处值班的警卫员也全都从旁边的房间冲了出来，众人连忙打开市长办公室的门冲进去。只见办公室内的玻璃窗已经被撞碎，而市长则站在堆满资料的办公桌上，衣服早已经不见，只穿着个内裤。
　　“市长先生，请快下来！”
　　警卫员一拥而上要将市长拉下来，然而下一刻市长突然拥有了难以想象的神力，胳膊一甩将所有警卫甩在了地上。
　　“演出开始！”
　　失去绅士风范的市长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随即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微笑着看着警卫员们和秘书，砰地一声，打穿了自己的脑袋。这一瞬间所有警卫员都惊呆了，而下一刻脑子被洞穿的市长却欢笑着从桌上跳下来，顺着破碎的玻璃窗跳了出去。
　　“演出开始！”
　　新都会的城市四处仿佛响起了回声，回应着市长豪迈的状语，秘书连忙冲到窗前下望，“快下去！”他大声喊着，然后看到一个暗影突然从楼外崛起，震惊的秘书吓得退到在地，眼睁睁看着一头巨型的白猪从地面爬起来，市长的下半身完全没入猪头，只剩上半身光着膀子在猪耳朵的中央，他用手指着城市远方。
　　“我的胸口全都是化学能量，亚瑟王现在就是的榜样啊，来吧皇家的军队，为了日不落帝国的复兴！为了伟大的女王！跟我冲啊！”
　　市长大声呐喊着，指挥着白猪沿着街道冲向远方。
　　新都会的街头，破晓黎明，一场大雨莫名地降下，沙沙的雨水是黄金与英镑还有人民币，复苏的城市开始了呼吸，街道碎开，醒来的人们陆续从高楼中破窗跳下，摔落在地却没有成为烂泥，而是重新站了起来，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化，开始了狂欢。
　　金钱成雨，生命质变，停靠在路边的电车长出腿来欢快跳跃，加入了人类的狂欢，红绿灯出现了血肉与脸庞，灯光胡乱的闪烁，笼罩战区的战争迷雾似乎全都消失了，一刹那间，阳光普照大地，温暖的日光熏照着尘世土地，扫去了一切阴霾。
　　欢笑声在城市中响起，街道上莫名地走过了许多绚烂荒诞的众生影像。
　　市政府办公楼，一直都没有休息的警卫们怔怔望着破碎的玻璃窗，他们仿佛看到许多旧世纪的马车与雕像从面前走过，那是圣母玛利亚，慈祥的她袒露着上身，将怀中的圣子当成滑板划过街道，留下了一地乳汁与开心的笑声，满头卷发的东方佛骑着甲壳虫弹着吉他紧随其后，路边的树木散发出绚烂的光芒，卖生殖器的小贩用鞭子抽着汽车叫卖而来，吹着风笛的蜗牛缓慢地爬行，吹奏着悠扬的乐曲，回荡在混乱的城市交响乐中，那壳子上写满了中文拆字，并散发异臭。
　　“我的愿望就是当个电视机啊，这样我就能把所有明星都吞在肚子里。”
　　办公楼里的秘书眼望着那怪诞的音像，目光迷离的他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他的脑袋在警卫们的惊恐注视下变成了一台电视机，屏幕出现了秘书的笑脸，他放下了手里的所有资料，破窗跳出，加入了混乱的街景中，成为了这欢乐与演出中的一员。


第六百一十八章 断根
　　掩体时间第二日，清晨6点45分。
　　长城防区。
　　晨光过早地洒照城市，高楼大厦与社区堡垒出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与乐曲，且不说在防区城市是何等怪异，纵然是普通的文明城市，也断然不可能在一天的最开始时，出现这样类似广场舞的节奏。南岸区街头，巡逻的防卫军士兵在交班时，趁着唯一的一点在外休息时间，本想安静抽根烟，等同伴买个早餐回来，但附近社区的刺耳声响突然出现，让他们猝不及防地爬上了装甲车。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整个城市便陷入了异常的狂热。装甲车顶的士兵眼中闪烁着骇意，眼睁睁看着街道另一边的社区大楼，数不清的人影正在破窗跳出，那集体自杀的景象已经让他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毁灭种已经开始繁殖的消息，仅只是播种者的渗透，不可能造成眼下这种灾难级的现象吧？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超出他们想象，起先是这种欢呼与奏乐的迅速泛滥，几乎是在顷刻间，整座城市都出现了这种欢呼的回响，紧接着，南岸区的街头陆续出现了种种难以言喻的生物，士兵们亲眼看到那些从7层、8层高楼跳下来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有的就地站起变成了电线杆，有的则出现了兽化乃至于机械化的变异，有的人下身变成了atm机，有人双腿变成筷子，还有变成蜗牛和昆虫的，更有甚者化身成为了基督雕像或是画中的斯芬克斯，景象千奇百怪。
　　面对这种紧急情况时，防卫军的巡逻部队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解决情况，当看到如此数量与范围的大规模异化后，巡逻部队的长官第一个能想到的念头就是撤离城区，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撤离城区，并在这段过程中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递回军区。城区目前出现的这种级别变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们保持的理智态度看样子并没有问题，然而实际操作中却出现了更加恶化的情况。
　　“快给军区报告消息，联络其它街区的巡逻部队，我们马上走，不要做任何逗留！”
　　军官在观察到异状后马上做出反应命令，但靠在装甲车驾驶座上的士兵却没有反应，他好像是因为一夜的巡逻有些疲惫所以睡着了。
　　“别发愣！快发动！”
　　军官大声下达命令，这是驾驶座的士兵终于睁开眼，发动装甲车轰轰前行，油门踩到了底。士兵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我来带你们逃离危险区域，我刚刚知道去天堂的路在哪里，我带你们过去。”他说着，全力加速载着一车的同伴，撞进了路边的商店，撞碎大门冲向深处……
　　混乱的形成在防区城市快到不可思议，还没有人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的混乱与破坏便已经不可挽回。无论新都会还是兴阳古路，街头都沾满了异化的人群，他们大都还勉强在各种异化后保留了自己的原本面目，但也仅限于面庞，而身体早已经改变的不成人样，但纵使保留了原本面目，他们也出现了不多见的欢快笑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成群结队，不知所谓。
　　雨点更加密集，下落的黄金与硬币不断砸落在地面，晨风吹起漫天的纸币与内衣内裤，咔嚓咔嚓的相机声响起，变成音响的人们高放乐曲，绚烂的彩带飘荡，到处都有红地毯，到处都有欢乐的人群。
　　……
　　紧急事态警告！
　　首字母A，当前战区智慧生命正在加速锐减，因为智慧生命的数量急剧减少，支撑树阵的集中智慧意志力量也在持续削弱，当前树阵给予防线的保护力度将会同步得到削弱！你必须保证防区居民的基本安全，妥善处理文明居民的避难需要。防区如果人员死亡数量过大，你的战区无法保护居民安全前提（低于十万），保护膜将会有被从外部攻破的危险！
　　当前树阵在15分钟内，失去战区内大量智慧生命的智慧意志支撑，所剩尚且拥有智慧意志的居民还在持续减少。目前树阵仅拥有600万的智慧意志集中，在刚才战区发生的不明变故中，共计失去了将近3000万的智慧意志集中源。
　　保证文明人口与居民基数，是保证树阵能够给猎团畅通无阻支援渠道的基础，同时也是保卫文明战区不被外部攻破的堡垒。首字母A，你必须尽快调查清楚当前战区出现的不明变故，制止这种情况的继续蔓延。并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挽救已经失去的智慧意志来源。以数据计算，当前损失如果落实，将对战区各防线所属的各个文明造成重创。
　　目前所剩的600万智慧意志来源也在持续减少，首字母A，猎团目前唯一的独立猎人，现实目前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源于A号实验机。
　　同一时间，流魂街公馆。
　　王辑得到了来自树阵的紧急警告，这通警告来的异常突兀，但配合现实所发生的事情却很顺理成章，当整座防区城市陷入癫狂时，王辑通过神王心火清晰感觉到了，如今他的回响也不再是最初的千米可以形容的。是的，整个城市确实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故，播种者的暗攻与爆发堪称完美，纵然让王辑有了警戒心，也没有让他发现实际的端倪可以抓取。
　　眼下王辑站在公馆的阳台，可以清晰看到那整个癫狂的城市，不知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这座城市活过来了，那赛百年的大楼就在王辑的注视中，被变成了巨大的摩天轮，载着无数房间在天空转动，社区常见的堡垒也变成了爬动的巨型乌龟，锁着脑袋在大地上爬行。
　　这景象或许已经不能用荒诞来形容了。
　　“我或许从最开始就直接前往战区的前线，在那里堵渗透的议员，但真的时他们将情况恶化到现在这步，我到现在都还不敢肯定。”
　　王辑在阳台的花草边迟疑片刻，突然转身，大步走向星界天使休息的房间。
　　“没必要想那么多的，摆在我面前最实用的办法就是拿时光尺将一切变迁到事态没有恶化之前，我直接到战区前线的仙户基地。不，我应该直接离开保护膜去找他们太空决战，我一个人就有可能全部解决的。我在这次军团战役的失误很大，从最开始我就不该有坐镇防区的保守幻想。”
　　公馆内部，王辑快速从二楼的走廊中路过。他脑海中闪过很多战争逻辑，有关直接穿过保护膜与议会作战，在目前的他看来也并不是件很难超越的规则。Eve可以强行穿透保护膜降临文明世界，这点如今王辑也完全能做到，只取决于他是否想这样做。
　　这次军团战役其实最开始他就有直接解决整个战役可能性的，但是因为顾忌到自己的鲁莽出战，可能会遭到青铜议会的专门埋伏，他保守地采取了坐镇防区、静观事态变化的策略。事实证明这是他的失误，现在这次军团战役根本不是以往的常规战役，而是有青铜议会的专门针对。
　　对的，从前哨战结束，像星际盗圣这样地位的议员也死在诸神之国后，以青铜议会对顶级议员的保护与信息把握，播种者是不可能不知道星际盗圣牺牲的，而这种牺牲情况结合部分信息判断的话，要猜出是谁做的这件事并不难。
　　毕竟盗圣不是死在最终树阵的裁决下，没有死于游戏规则，而是死在力竭，耗尽了最后的灵魂力量，死亡时间也不是最终裁决的时间。
　　“只要掌握死亡时间的情况，青铜议会很容易判断出我参加前哨战的可能；而且至少我的防区目前参与军团战役的战区已经固定，要针对我并不难。掩体时间第二日凌晨刚来，混沌妖母便已经抵达战区，然后有长达三小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这明显就是要试探我的想法，我要是主动出战他们就用已经准备好的针对办法杀我，我如果没有，他们就针对战区。”
　　这一点在王辑心中已经思考过无数遍，他从开始那诡异的宁静时间里就悟到这点，他在此做出的选择是不选择自己主动去踩青铜议会已经设计好的埋伏，因为军团战役是整个战区的，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太过于犯险，整个战区坐镇的猎人也都不是吃干饭的。
　　但目前的情况恶化，已经让王辑认识到他的想法错误，这里他也不会去认为战区其它猎人还真是吃干饭的，毕竟就提防渗透与议员策略的问题上，采取保守态度坐镇在自己防区的王辑也年轻了，他在此前根本深入想到，议员摆在他面前的不可能是一条活路与一条死路的岔路选择，而是根本性的两条死路，只让他选择怎么死而已。
　　战死太空或因防区陷落憋屈死。
　　过去太多播种者主动找他打架，让王辑并没有意识到播种战役根本性的原则问题，播种者根本不需要找他打架，只要有办法毁掉防区，猎人再强也没用的。在专门针对他这种级别的战术而言，其它防线的猎人存在形同虚设。
　　都是移动眼而已，本质与王女没有区别。
　　或许，这种战术失误还是他之前的他太孤独。在经历种种事，开始参加军团战役后王辑习惯了有同伴配合，就算同伴有失误他也会尽力去挽回损失，并开始相信配合与集体战略。可能正是这些对他人的信任导致了他这次战略的失误。针对他一人的话他怎么都有属于自己的容错率，但如果议员真有毁掉防区的办法，他在很多情况下的努力也将无济于事。
　　王辑由此豁然想到，或许这就是之前独立猎人们的弱点，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难以想象的暴力毁掉一切。但好在目前就容错率而言，王辑个人上的容错率可以影响到整个战区。他现在甚至顾不上联系其它战区，而是去找星界天使，将目前的困境解除。
　　啪！
　　王辑直接推开了星界天使的房间，门打开的瞬间，汹涌的云雾所在他眼前扩散开来，云雾之后就是遥远的星空，王辑愕然，站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回顾一眼身后，依然是公馆的二楼走廊，挂着曾经伊莎夫人的画像，但他再回头看门内，确实一片难以企及的星空，甚至那空气的稀薄都是如此的真实，连他的回响，都无法否认这星端的真实性。
　　那星路远方，星界天使已经在遥远的星河尽头，张开双翼，飞向迷失的远方。
　　“回来！”
　　王辑大声呵斥，但远走的天使并没有听到。
　　“连你都沉浸在这种世界里面吗……”
　　眼看着星界天使走远，没有任何办法的王辑只能穿过房间的大门，周身散发着余烬的光焰与温暖的阳光，坠向远走的星界天使。如果星界天使真的想要离开，他不会尝试挽留，但如果她拿走了成为王辑重要容错率构成的道具时光尺，那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事了。
　　……
　　“竟然这么容易成功了吗？”
　　伊莎公馆，降临到防线的影忍军团领袖站在阳台边，眼望着那位被议会视作重大威胁，已经成长到难以战胜的独立猎人就这样迷失，他感到了由衷的讶异，甚至是不敢相信。
　　“这是让伟大生命永眠的梦境。越是灵魂强大，灵视越可怕的生命就越会沉迷其中。这是神的待遇，放在首字母A身上奏效再正常不过，因为这是最合适他的。”
　　年轻的灵魂靠在阳台俯瞰着整座流魂街：
　　“故地重游，不过曾经的故人都不见了。那个enkidu也真是多管闲事。我的履约需要她多管闲事的吗？”
　　“你当时冥顽不灵，谁都不知道你能何时真正懂得真理。”
　　影忍军团的领袖转身说道，周身都是一片模糊的黑影，隐约可见忍者的装束。“对了苏恩，你打算怎么做？现在混沌妖母已经可以降临了。”
　　“没必要。让他们在狂欢最和自相残杀中死去吧，要断智慧树阵在这里的根可以有很多办法，没必要非得浪费毁灭种。”


第六百一十九章 噩梦
　　“不是，我是在说，你准备怎么处理首字母A。”
　　忍者领袖问道：“我不认为这种梦境能够困得住他多久，伟大生命愿意的话也能随时从永恒梦境中醒来，我想这对首字母A的作用也有限。”
　　尽管眼看着首字母A步入星河走远，但忍者领袖并不敢就此放心。他清楚这次任务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角色。这个幽灵的沉着冷静让他觉得刺眼与突兀，总觉得苏恩是过分的乐观与自信，这要是被打脸也没什么，但要命的是打脸的后果可不是单纯的脸疼，而是要命。
　　“梦有两种。”
　　苏恩望着流魂街出神，幽蓝深邃的灵魂身躯和他当初离开这里时没什么区别，但与当初听话开朗的美国士兵不同，现在的他确实多了太多的自信与风霜，甚至于隐藏的一丝惆怅，“第一种，是那种可以实现的梦，也是绝大多数生命在梦中所追求的；春梦，美梦，满足着生命在幻想中的渴望，让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也是让大多数人都难以离开的梦，因为这些得不到的太过珍贵，让人不愿离开。”
　　他说：
　　“但首字母A不一样。我曾经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暂，那时对于他的认知也太少，但后来在议会看过的越多，明白的越多。我即使不再能够跟随在他身边，也对他有了更深的理解。如你所担忧的那样，这种梦确实是困不住他的，因为在他心底从来就没有对美好事物的渴望，以他目前的灵视与神之回响，能够轻易看破这一切幻想。所以我专门为他准备了第二种梦，噩梦。”
　　“噩梦？”
　　忍者领袖重复了这两个字。
　　“是的，永远无法实现的噩梦，那才符合他的现实，让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困境。你知道吗？那位星界天使的梦境与他不同，她渴望着实现着自己的梦想，而她的梦想势必会践踏首字母A的思考，现实也是那样的，有人在沉迷在梦里就有人势必会因此受伤。”
　　苏恩说道：
　　“所以首字母A已经不足为虑，我接下只想安静地欣赏演出，永恒之梦的秩序就让你们来维持吧，但我想这种时间里也不可能再出现意外了，当首字母A也被困其中时，没有其它猎人能够逃脱。当所有人的希望与恐惧都变为现实，他们回天乏术。”
　　忍者领袖愣住，他仔细思考苏恩说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但也并非牢不可破。但那又怎样，这执掌梦境的能力是苏恩从真理之门后带回来的，代表着一个可能真实存在的世界。对掌控这种级别事物的苏恩来说，他的意见根本就是一坨狗屎，不值一提。
　　或许他说的完全正确，忍者领袖只能这样认为。
　　……
　　掩体时间第二日清晨7点之前，战区出现重大变故。当相关的树阵警告降临在战区每位猎人的头上时，对于绝大多数猎人来说已经迟了，树阵的集中意志失去了战区大量的智慧意志作为依靠，几乎是出自树阵本能的向战区猎团发出警告，然而，这则紧急事态警告之后，相关的战区猎人通讯却未能马上做出反应，出现了完全瘫痪的情况。
　　古老昏聩的星空中，星界天使展开双翼也越飞越远，一路前行没有回头，王辑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强行用真理的力量破开了超膜的通道去追逐，但任他跨越时间与空间如何去追逐，都永远无法拉近与星界天使的距离。那一抹圣光扇动的羽翼越来越远，穿过了无数星河，王辑这时如果再没有警觉，那他就真的是脑残了。
　　“我走远了。”
　　王辑心中默道。
　　站在岁月变迁不着痕迹的亘古宇宙，荒凉的黑暗中，王辑转身回顾最开始出发的地点，在他身体外散发的阳光在宇宙中显得何其渺小，根本没可能照亮前路与归路，而那卧室的房间门也是望眼欲穿，再看不见。王辑的神态无比宁静，他已经全然明白过来，这时自己已然成功站在孤立中，无论前进还是回头都已经路了。无论再去追逐星界天使还是回头，都失去了可能。
　　往前追不上，向后没有归路。
　　“我也可能被困在这种可笑的世界里吗？”
　　他回顾整个荒凉的宇宙，星璇显得那样稀薄与昏暗，暗星甚至都不值得他再去看一眼，世界在他面前是如此立体，却无法呈现出任何可做参考的坐标系。或许和别人不同，王辑并没有沉迷其中，他清楚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然而却没有办法打破这一切。
　　纵使神的感官回响，所观测到的荒凉星空也是这等的真实。
　　“给我消失。”
　　王辑一手探进神王心火拔出邂逅，面对着星空劈出一剑，大量的星体在瞬间爆裂坍塌，一瞬间爆发的光与热吞噬了宇宙。阳光照映下，前不可摧的真理光芒保护着王辑没有与这恐怖的灾祸同归于尽。但时间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那是对他而言没有尽头时间的艰难等待。
　　……
　　等光沉寂后，云开雾散，日光的红光照应波光粼粼的海面，远来的潮汐声不绝于耳，向日葵的田野一望无尽，伴随晨风的拂动轻轻摇曳着花枝，在他面前，一对恋人的尸体宁静地坐在城墙上，相互依靠着等待死去，女人早已没了呼吸，而衰老的男人则苟延残喘，当最后一滴泪珠从他闭上的眼睛坠下时，男子死去。
　　“我想和爱人厮守在这里。”
　　劳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王辑猛然回头，看到劳诺就站在他的背后，目光望着欣欣向荣的大海与世界，站在金黄色的田野中一动不动，仿佛是注意到了王辑的目光，劳诺低下头，“怎么了？”他问。
　　“会的。”
　　王辑答应道，并拔出阎魔刀，一刀砍死了田野中的劳诺。
　　杀死劳诺的那个瞬间，理想世界也在他眼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杀死劳诺让他仿佛也失去了自己的力量，让他对周遭环境的变故变得力不从心，王辑想要努力握紧邂逅，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握不住了，眼睁睁望着邂逅从他手中溜走。
　　“他没有犯下错误，没有成为星空主宰，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旧日神子垂老的责备之声在他耳边回响，静默的王辑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他自始至终都清楚这点，从未变故，哪怕是死。但他终究还是死不了，只是无法摆脱这令人烦恼的梦境，王辑未曾想到拥有绝对真理的的他也能沦陷在此，这种对周遭世界的认知越真实，这仿佛梦境的世界也就越真实，王辑猛地意识到，这大约就是类似独立猎人的考核挑战，他拥有的力量越强，所面对的反扑力量就会越强。
　　或许，这就是青铜议会想到专门来针对他的办法？
　　也许吧。
　　当他终于在找到一丝力量时，该隐的血魔之躯出现在他面前，一脚踩爆了他的脑袋，然后拖着自己的伤痛之躯，一瘸一拐地离开海滨，任王辑坠落大海。王辑霍然记起，这真是他曾经经历第二次独立考核的时候，那时的他在向该隐的挑战中战死，然后在诸神的布局中复活。
　　但那是他是真的死了，不记得后来的一切直到复活为止。而此刻他将经历的事情重新经历，意识依然存在，无力地在潮水的推动中出现在岸上，他想动却找不到力气。雾海在他眼里依旧是雾海，港口也依然是那个港口，一切都淹没在夜雾里。
　　直到一艘残败的上船被退到港口，黑暗中的出现了微弱的奇迹光芒，但很快，微光开始变得浓郁，王辑能感受到那遥远的温暖光芒。片刻，一个淡薄的身影从血污覆盖的港口中缓缓走出来，一脚深一脚浅，步履艰难地向岸上走来。
　　“是她。”
　　意识还在，王辑记起了那是修女爱丽叶。
　　“还没有都死，还有希望。”王辑听到爱丽叶颤抖地声音自言自语，“这是在多佛港，贤者多佛尔在白悬崖后的避难城堡还安顿了许多人，我还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修女爱丽叶因为对自己的鼓气而逐渐找到了自信，她最终在来到岸边后发现了王辑的尸体，“是他。”她向王辑这边走过来。王辑漠然望着爱丽叶的靠近，直到看到她跪在自己身旁，肩膀颤抖了下。某一个瞬间，王辑还是清楚这是幻梦，但他在这幻梦里知道了自己曾经甚至不曾知道的事，那原本拼命挣扎的心也突然因此缓和了下来，没有再猛烈的挣扎。
　　“你是主派遣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他听到修女说话，语气平和陈静，潮水再度拥来淹没了王辑的尸体时，王辑听到修女说：“我带你去避难城堡。”她艰难地将王辑翻身，被在了背上，艰难地开始了漫长的前程。
　　……
　　“然后找到多佛尔贤者，自从再伦敦分别后我再没有见到他，他是教团的领袖，肯定会有办法的。或许托洛斯贤者只是开玩笑的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失去奇迹的力量，他们是最虔诚的。”
　　……
　　“这里已经被血族占领了，不能，我不能在走这里。我得绕过去，然后直接登上白悬崖，到避难城堡。”
　　……
　　“忍忍，就到了，就到了。”
　　……
　　雷光闪过，夜雨淅淅沥沥的下来，王辑的意识跟随在修女爱丽叶身边，一路看着她吃力地前行，她有条不紊地避过危险，在看到人间炼狱的景象后，苍白的脸蛋上嘴唇不断哆嗦，在一次一次不安中找到勇气，即使看到食血的教会人员后，脚步也依然坚定。
　　就这样，她将王辑拖了上白悬崖。大雾弥漫的海域穿过银雷，雷电照映下可以清晰看到数不清的血奴行动，冲进了那远方的避难城堡。王辑注意到，爱丽叶就是正是看到这一幕后，那所有的相信全在这一瞬间崩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长夜永在，王辑看到爱丽叶在静默中绝望地痛哭起来，他不知道修女还要哭多久，直到她声嘶力竭后，她才平复下来，将目光注意到了身边的尸体上。大概这一次她终于明白贤者们全部背叛了神明，再没有人像她一样还拥有纯净的信仰，再没有人拥有的奇迹力量能超过她。于是修女爱丽叶咬着苍白干瘪的嘴唇，做出了那个决定，她将手放在王辑的胸口，指缝中散发出浓郁的奇迹光芒时，修女念起了诗句：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
　　王辑没想到即使已经痛哭过，修女依然还是再度泣不成声，那就是王辑在朦胧记忆里有过的事物了，然而那濒临复活前的记忆，却远没有此刻他所能看到的清晰，他现在清楚地看着修女痛哭地倾诉：
　　我不知道我们的信仰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雾无法散去；
　　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对立。
　　但教会已经被毁掉了，神明的使徒也都已经死去，马上我也将消失，来换取神的奇迹，不再没有人约束你，欺瞒你，我们的一切都已经化为尘土，但我请求你，求求你，让这里的雾散去吧，圣灵在上，我愿意承受一切的诅咒，请求你，请求你……
　　……
　　王辑就这样复活，复活在昏暗的废墟，有关爱丽叶的一切也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所只剩废墟的医院；血色的雨水在断壁残垣中呈现出暗红的水滩，猩红的血月高悬在黑暗的天空，神秘深邃而令人惶恐。一个泛着蓝光幽魂少女站在月下，望着零落的血雨发呆。
　　“你又回来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王辑的到来，少女回头，微笑地望着王辑，“我的父亲他还好吗？”
　　“……”
　　王辑默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唱片机。沉默许久。
　　“他死了。”王辑终于开口，“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怪物。因为我向说谎你们还好，但那没用，他最后还是在挣扎中变成了植物，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他终然还是说出了与曾经不同的答案，没有再欺骗面前的少女，而是告诉了他事实。或许这是他试着打开这个世界的窗口，不同的尝试，也许会让结果不同。但愿少女能够因此憎恨，因此而绝望。这样王辑也不会再有任何背负。
　　“谢谢。”
　　出乎意料的是幽魂少女的答复与记忆中一样，她的声音也如记忆相同地哽咽起来。
　　“谢谢你帮我圆谎。”她抽泣地说着，“如果他在临死前知道我和母亲已经死去的话，那他在最后一刻也无法得到安宁吧，我希望能好好活着，可是……我知道的，我知道它不会放过一切的，我已经很满意了，猎人，谢谢你，非常感谢……”
　　幽蓝的泪珠没入砖石，王辑沉默地站在废墟中，对这一幕无言以对。
　　“我马上就要走了。”
　　幽魂少女止住了哭泣，温和地与王辑说道，并抬起头，伸出手指向了窗外的血月：“在那里，有一种力量的感召正在叫我们去……”
　　依然是记忆中的语言。
　　“谢谢，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了，圣灵在上，主会保佑你的，猎人。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说过这些话后，少女的身躯开始破碎，挂着微笑变成星河的碎屑飞天而起，消失在血雨红月中。王辑看到这一幕后终于笑了，仿佛呼吸着整个宇宙的疾患，病入膏肓不可自拔。他无力地坐在废墟上，开启A号实验机，“开启战区联讯。”他说。
　　首字母A，距离阴影彻底吞噬整个世界还剩下最后5分钟，请尽快离开这个文明世界，你的文明世界需要你的守护。
　　——源于A号实验机。
　　“我是首字母A。”
　　王辑没有理会树阵的这则讯息提示，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也知道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这充满遗憾的虚假世界，正如他无法摆脱现实一样，但这并不能击垮他，抓住任何可能的稻草，王辑也非得打破这困住他的世界不可。
　　议员实现愿望的能力在他这里并没有得到任何体现，相反，还是让他一次次地经历遗憾，王辑知道这是青铜议会为他准备的“礼包”，在这种意识入侵到达如此地步的情况，就算他叫来了树阵支援，自己也未必能把握得住。
　　“我现在已经被困在青铜议会专门为我设下的局，没有办法脱身。我目前的位置在长城防区、恶魔镇后流魂街公馆；接到讯息并没有被此意识干扰的猎人，请想办法尽速到位置对我进行援助，我会申请相应的树阵支援，只需要各位到来处于第三视角的帮助。”
　　第一则求援信息发送完毕，王辑命令A号实验机挂断通讯，尽管他这里看到的是假象，但在现实情况下，A号实验机应该会得到的他的命令信息。
　　“我要申请树阵支援，线索如下：
　　1.议员声称能够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2.我被不断重复曾经的失败经历；这与第一点有冲突，因为我在此并无法实现自己的想法，反而不断经历近似现实的失败，我认为这是青铜议会专门针对我的修改；
　　3.神之感官回响无法分辨这种世界的渗透虚实，怀疑为专门对神的武器；
　　4.我的灵视同样无法分辨虚实，但来自灵视的感受没有回响深刻；所以这种武器类似独立猎人考核，灵视越高则反扑越强。
　　线索提供完毕。
　　相关道具请在第二项树阵支援抵达后再发送，我要申请第二项树阵支援；
　　要求如下：
　　能够保护道具不被议员夺取，只能由与树阵联络机沟通通畅无阻的猎人能够获取的道具保护容器；保护第一项树阵支援。请求结束，请上交。”
　　到此王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传递信息给我目前在战区的所有从属猎人，表明我向战区其它防线公布的讯息，所有从属猎人在得到信息后，尚且还保持理智不受侵蚀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必须来我这里援助。”
　　王辑一口气做出了他能够做出的所有针对安排，一切完成后，他便静下心来。等目光在留意周遭的世界时，他已经回到了凌晨的城市街道，难闻的蜡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一个披着黑皮衣的人影站在路灯下，脖子上捂着深色的警帽。
　　“明天上午到我家，你嫂子明天中午包饺子。”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王队看望他时叮嘱重新浮现在脑海。
　　……
　　掩体时间第二日早晨7点钟；战区大混乱。
　　釜山防区。
　　悟道者从公会走出来，冷情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大早上街头没有人走动也很正常，冷风吹着地上的报纸拂过老街，悟道者也没在意，走到街旁的豆浆店想要买个早餐，老板却神情僵滞地站在柜台后一动不动。
　　“一份豆浆，再要两个包子吧，老板……”
　　悟道者点自己要的食物，豆浆店老板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叫了一声老板，希望将他从神游物外叫回来。老板艰难地扭过头，向悟道者说道：“有丧尸，好多丧尸，快跑！”
　　“什么？”
　　悟道者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救我，我要被咬了！”
　　老板眼神惊恐道。
　　“你疯了吗？”
　　悟道者莫名其道地问。这老板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的，首先他没有接到相关的丧尸毁灭种感染消息，其次在老板刚说话时，他已经用扫描仪器暗中扫描了老板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丧尸留下的咬痕，老板说的一切都是不成立的。
　　大概这老板还没有从上次播种战役的恐惧阴霾中走出来。悟道者这样判断，然而下一秒他惊呆了，老板的脖子上突然就出现了血流如注的咬痕，豆浆店老板也在瞬间变异，发疯般地从柜台后冲出来向他扑咬。
　　“一库！”
　　悟道者一脚将老板踹飞，转身便从豆浆店中出来，然而等他再站在冷静的老街上时，他惊呆了，街头巷尾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丧尸感染者……


第六百二十章 意外
　　掩体时间第二日清晨7点；东京防区。
　　迎接毛利五大郎所处军团的早晨同样不够友好。在一夜安眠放任第二人格去思考世界后，当他的第一人格苏醒时，东京市的防空警报刚好响起，突兀地警报声伴随巨大的混乱与躁动出现，一头前所未有庞大的巨兽突然在东京出现，没有任何树阵警告，军团基地内部的猎人们全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嗷！”
　　类似蜥蜴的巨兽吐出热烈的等离子射线，烧烤起整个城市街道，在防区城市的居民们惶恐不安中，奇迹的光从遥远的天外照下，光之巨人的雄伟身躯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并与巨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一切就像是特摄片拍出的梦幻场景相仿。
　　然而，混乱到此还不止，惶恐逃难的居民群莫名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变异，类似cr72号毁灭种的变异到处都是，然而变异的情况也并不单一，有些居民物化变成死物，有些获得了强大的超自然能量或者魔法能量，并在某种未知的力量左右下，对城市展开了破坏。
　　“文京区出现毁灭种cr72号感染，并未接到树阵相关毁灭种感染信息！”
　　“江户川出现哥斯拉态怪兽与光之巨人混战，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
　　军团基地的严峻事态报告不断传递给各区的猎人，位于江户川的毛利从自己的地下基地来到街头，亲眼看着街头的野狗出现了大量的变异，并对张皇逃窜的路人展开袭击，感觉到不对劲儿的他马上打开树阵联络机，检索了相关树阵提供情报，记录空空如也。
　　干净的街道上流满了鲜血，拥有悠久历史的古屋上爬满了没有骨架的怨魂，广场道路另一边的超市屏幕上方，一只披发如贞子的巨型鬼魂也在这大白天里爬了出来。城市陷入严重的混乱，然而毛利看这些却越发觉得不真实，因为他有两个人格存在，这两个人格观察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
　　毛利闭上眼睛，蹲在结头，沉默地等待片刻后，换了自己躲在心灵深处不受影响的第二人格出现，这再睁开眼时，他便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了一座巨大湖面上，湖面上下成就了截然两种不同世界，相互倒映彼此，一个是他右手边的正常世界，仿佛梦游的人们经历着莫大的恐慌亦或欢乐，而在他左手边的异界，伴随着梦游者的思考，倒影世界出现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可怕事物。
　　缠绕古屋的鬼魂，横行城市的怪兽与光之巨人，变异的人类……
　　当分清楚这世界的间隙时，一系列相关的树阵联络机提醒在他的第二人格面前展现：
　　紧急事态警告！
　　猎人毛利（江户川），当前战区智慧生命正在加速锐减，因为智慧生命的数量急剧减少，支撑树阵的集中智慧意志力量也在持续削弱……你的战区无法保护居民安全前提（低于十万），保护膜将会有被从外部攻破的危险！
　　……
　　目前所剩的600万智慧意志来源也在持续减少，猎人毛利（江户川），请尽速配合战区其它防线猎人调查清楚情况，及时挽回损失！
　　——树阵联络机
　　备注：该消息发送于半小时前。
　　猎人毛利（江户川），你得到了来自独立猎人首字母A的广播信息：
　　“我现在已经被困在青铜议会专门为我设下的局，没有办法脱身。我目前的位置在长城防区、恶魔镇后流魂街公馆；接到讯息并没有被此意识干扰的猎人，请想办法尽速到位置对我进行援助，我会申请相应的树阵支援，只需要各位到来处于第三视角的帮助。”
　　——首字母A
　　“……”
　　巷后电线杆旁，毛利对这些信息解读片刻，回味过来的他陷入短暂的沉思，“连拥有最灵活支援的独立猎人都能被困住吗？那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就是青铜议会有备而来，专门准备了对付首字母A的办法，让我想一下……”他马上打开猎团天空，通过对这种类似梦境干扰的线索，去寻找相关可能的毁灭种。
　　军团总部的答复马上在天空出现：
　　猎人毛利，请接受以下信息：
　　1.独立猎人首字母A已经拥有真理级道具甚至可能是知识；
　　2.青铜议会的行动专门针对独立猎人；
　　3.能够针对到独立猎人的武器，对战区将会毫无疑问拥有绝对统治与横扫的战斗力；
　　4.军团没有获取树阵为我们开放真理层面体系内容的开放权力；
　　5.你当前最理智选择，就是以最快速度支援独立猎人；
　　6.青铜议会必定会在独立猎人被困地点设置埋伏，你自求多福。
　　7.军团仅能为你提供完整D系列骰子作为行动资本。
　　“那就够了，把骰子给我，我自己想办法。”
　　毛利肯定的回复。
　　……
　　毛利军团总部给予他的建议与推测线索基本正确，基本是相同时间里，长城防区流魂街公馆，被困在永恒之梦的王辑在无视所有阻力的情况下，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记忆，按部就班完成了对A号实验机的所有命令语言，他的全过程，都在影忍们的注视下完成的。
　　“真是不死心，永恒之梦的作用下，只要他自己处于迷失状态，就会自动断绝智慧意志与树阵联络机的联系，这个独立猎人还试图希望通过树阵联络机做什么吗？”
　　影忍军团的播种者是这样认为的，但事实完全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在王辑完成一系列命令后，一颗纹路怪异好似核桃的坚果从天而降，落在王辑的头颅内，同时间王辑的身影显得有些虚幻，明显是处于现实与幻界的边缘。
　　“惊了！刚才是他叫来的树阵支援吗？”
　　“不可能！现在怎么会有树阵联络机还能不受永恒之梦的干扰！”
　　两位束衣忍者言语中流露出惊疑，旋即两人眼神都变得冷峻起来。
　　“我们是不是得必须干掉他了？他都把智慧果这种东西给支援到了，我们拿不到他叫来的树阵支援，就让这东西这样留着，是个大隐患！”
　　“你想死吗？他迷失在永恒之梦不代表就没反应，苏恩说过这家伙其实就还是醒着的，你动他把他拉回现界，他扭头把你杀了怎么办？”
　　“还有梦中杀人这种操作？我很烦。”
　　忍者心态有些爆炸地说道。
　　但尽管很烦，他们还是将这重要信息提供给了军团的领袖，毕竟这次军团战役可能是议会交给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了，首字母A在被困于永恒之梦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命令树阵联络机，叫来支援，那也就意味着他完全能够在梦境中叫来战区其它防线猎人的支援。
　　尽管这点可能微乎其微，因为他们自信就连首字母A都被困的情况下，没有人能从永恒之梦的控制中逃脱，但处于稳妥考量，这件事情必须报告不可。现在的情况是，首字母A已经获得相应的树阵支援，尽管他自己无法得到，但因为他一系列的命令，那真正搭救自己的支援被隐藏在了智慧果中。
　　议会是清楚知道智慧果是什么东西的，反正背叛智慧树阵的他们是无法得到这样东西的，拿不到首字母A可能解除自己被困条件的关键道具，那这次军团战役就随时有可能被翻的风险。
　　……
　　同一时间，血族旧都。
　　云瀑以下的黑暗城市已经陷入了狂热，在梦境中无限扩大的欲望，让下城的居民们轻易摆脱了来自魔女的控制，并幻想着自己在守护魔女统治亦或者掀翻魔女统治而战，这种幻想能够现实时，激烈的居民混战便形成了，云雾下的黑暗城市本就生活着狼人、吸血鬼、鬼魂等超自然生物，而眼下这些超自然生物陷入了狂热的自我征伐中，在没有魔女的控制下，混乱成了一团。
　　云海以上的高城，则再现了远古的防线，已经毁灭掉的摩押防线，乃至那飘渺云雾中的美索不达米亚，古老的文明史诗无论歌颂千百遍，都无法再塑造出的辉煌。云雾以东，苏恩刚刚抵达这里，在配合他行动的影忍军团领袖陪同下。
　　“这次除却让首字母A的幻梦破灭外，议会还交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饮血女王。”
　　苏恩的幽魂之躯身外披上了一层漆黑的羽衣，与曾经艾泽迪巴所披的羽衣相同。“她出自美索不达米亚防线的魔女氏族，我记得她的真名叫夜。与现在统治地狱红海的莉莉是姐妹。议会的长辈们说过，在世界战役来临前两百年，银之城埃利都的独立猎人要扩增猎团的力量，为世界战役做准备，也是在为伊甸园军团的延续做安排。能够为伊甸园军团的高层填充新鲜血液，而除了美索不达米亚众城的王族外，能够让独立猎人们在意的，就是魔女氏族了。”
　　“银叶城埃利都……”
　　影忍军团的领袖回味起这漫长到在绝大多数宇宙时光线，都差不多是在六千年前的故事，“我记得银叶城的埃利都的独立猎人夫妻，似乎就是你的父母，最后战死在摩押防线，结束了世界战役。”他说，“很抱歉，议会都会因此而哀悼。”
　　“是的，艾泽迪巴也是这样说的。”
　　苏恩平静道，“但我没有他们的相关记忆，即使穿过真理之门，我也只朦胧记得埃利都的轮廓，摩押防线的烈火。当摩押防线被太阳的烈火摧毁，蛾摩拉众城相继沦陷时，我已经被他们送往了未来。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那似乎就是最后的绝望，从那以后猎团就再没有出现独立猎人，直到首字母A，也是从那开始，议会开始真正崛起。”
　　“是的，在此之前我已经在议会。但当时独立猎人还在。你的父母是最后伟大的猎人了，当时应该整个超膜宇宙里，进化到极限的宇宙生命都汇聚在伊甸园，跟随他们两个做最后的战斗，我想你应该懂，当时已经是猎团能够抵达的巅峰时代了。尽管整个超膜宇宙都流传着曾经猎人的史诗，歌颂曾经的独立猎人多么强大，但那一代是猎团确实最强大的时候，毋庸置疑。艾泽迪巴他们都在那一代，在此之前，没有猎人能够在伟大血裔中获得如此多的胜利。尽管当时的独立猎人只有两位，他们两个未必能超越前人，但追随他们夫妇的猎人，绝对是空前的时代人物，也是人类这种生命最高光的时代。”
　　影忍领袖回忆到此，那鬼将面具下露出的嘴角不禁有了些弧度，但片刻间他的声音却惆怅起来：
　　“实话说，在当时就算是青铜议会也会怀疑自己的立场，包括当时还只是普通议员的我也是这样，甚至一度想去洗清自己的罪孽，因为那时的伊甸园军团的阳光太耀眼了。可谁都没有想到，真正正确的还是我们。世界战役猎团失败了，无尽岁月长河里绝望的浪花里，唯一掀起的希望也变成了泡沫。也是因为这点，才有众多的猎人选择了放弃，加入议会，加入真正正确的立场。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对的，区区不到6000年的等待，树阵的调和，让eve出现了。议会所有的计划也有了落点。”
　　“可首字母A看起来应该比我的父母要强大呢！”
　　苏恩微笑。
　　“是的，但当时追随你父母的猎人里，比现在首字母A强大的猎人更多。”
　　影忍领袖道：
　　“确实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智慧树阵已经自我矛盾与失败中彻底疯掉了，它的脆弱正如那些沉迷在永恒之梦不可自拔的可悲生命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创造出首字母A这种实验怪物。我能判断出让放任他成长，这家伙最终可能会达到犹格索托斯那种地步，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创造了第二个伟大生命而已。智慧树阵早已经无数个宇宙时代中尝试过了失败，火之时代是它失败最彻头彻尾的一次。智慧只会给予生命膨胀与毫无止境的欲望，它的行径只是想让我们的时代成为悲剧，最终毁在永恒之梦的破灭之上。好在绝望是希望并行的，我们抢到了eve，我们抢到了希望。”
　　“也许吧，我也走进过真正的永恒之梦，见证过那真正包容一切的宇宙，但那里确实是一片荒芜，是只有伟大生命才能生存的世界，而不属于所有在进化中挣扎的黑暗灵魂。所以我并不认为eve会比这摩押废土曾经存在的军团走得更远。但不尝试的话，结果谁都不会知道。话说，我们不是要来找魔女吗？怎么说到了那么多？”
　　苏恩微笑道。
　　影忍领袖摇头，既然苏恩是这样的想法，他也不再接话茬。因为信仰确实是无端与狂热不知所谓的，6000年前整个超膜宇宙都信仰着伊甸园军团，竞相在自己的神话里安排属于伊甸园的位置，以人类生命最为狂热，但结果就是被打的头破血流，陷入绝望。
　　议会如今真正从伟大生命拿到过值得吹嘘的胜利吗？没有，都是依靠着对智慧生命清除计划的信仰，对eve的信仰，挺进到现在。所以影忍领袖能够理解苏恩的想法，也不对此进行任何辩驳，来为议会的未来做坚定不移的美好预测。
　　梦想是用来一步步实践，才有可能成为真实，在此之前希望越大也没有用，至多就是换取更大的绝望而已。
　　“在当时进化最前的魔女氏族里，莉莉和夜她们姐妹是最厉害的，是自诞生以来就超越太多生命的强大。姐姐莉莉对物质的操纵在婴儿时期，就已经超越了粒子对撞机的地步，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初窥神的领域，相当于自出声就掌握了近乎圣贤炼金术的知识；而妹妹夜，她的进化在魔女氏族的某种宇宙实验中，诞生出了能够自天生就无偿获取灵魂与生命力量的能力，那就是她的眼睛，一颗瞳仁深蓝，是灵魂之穴，能无偿获取万物灵魂，而另一个眼睛瞳仁血红，是物质归属，能够掠夺一切物质的活性力量，包括基本力。”
　　苏恩为影忍领袖说了这些往事。
　　影忍领袖说道：“我似乎听说过，所以饮血女王并不怕eve，即使她不能战胜eve，eve也不能轻易战胜她。这家伙在我们上次剿除伊甸园那些残留的顽固分子后，可以说是目前猎团真正的顶梁柱了吧？但据说因为首字母A的出现，这位女王如今混的很，连以往必参加的军团前哨战，都没有可能与她有关的消息了。处理enkidu，应该是她最后出手了。”
　　“是这样的，议会基本剪出了她当年在摩押防线还有印象的所有熟面孔，她当然没什么动力的。”
　　苏恩笑道：“我听议会前辈说过，你知道她加入猎团，成为埃利都守护前离开氏族，她姐姐跟她说什么吗？他姐姐说夜你要跑快点啊，一定记得打不过就得跑。后来她真的就每逢战役就逃，包括到世界战役退无可退时，她也依然相伴跑。不过也算是拜她所赐，正因为她要跑，所以世界战役最终失守的只是摩押防线，美索不达米亚防线陷落成了地狱，也成了现在绝大多数人类文明的维度起源宇宙。这种人就像当年我在防区时，我的一个沉迷网络游戏的朋友给我讲的，永不团灭的那种人。”
　　“据我所知，世界战役的起因貌似就是因为她吧？”
　　影忍领袖说道：“当时就是因为她与生俱来超越神的能力，又被埃利都收为猎人，所以伟大血裔才在忍无可忍中发动了那次世界战役。结果最后还是她逃了。后来就是因为她一直逃跑，逃跑，软弱得让米高神族失去了对她的兴趣，重新审视了宇宙规则，才让她苟活到现在的。”
　　“那不是我关心的，我只是要单纯的拜访下这位姐姐而已，毕竟在议会长辈口中，她算是我父母的养女。我只想和她简单聊聊过往。聊聊过去我不知道的事情。然后引领她加入议会，回到曾经故人的身边。她对我来说也算长辈。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苏恩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望着那摩押防线的远古梦景，说道：“我想她就这样逃避，逃避，6000多年的逃避也应该很累了，她值得获得永远的安宁，也是该进入永眠了。”
　　“是这样的。”
　　影忍领袖点头，片刻他的身体一僵，“有新情况。”他压低声音道，“首字母A呼唤来了树阵支援。”
　　“不可能。没有这个剧本！”
　　苏恩摇头，“生命被困在永恒之梦，就会切断与树阵的联系。否则真理之门也不是那么难寻，伊甸园无法触摸了。”
　　“但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手下给我的消息。”
　　影忍领袖认真道，“他在永恒之梦依然对树阵联络机完成了命令，苏恩，你别忘了他是智慧树阵的危险实验品。”
　　“像他这样的实验品还少吗？”
　　苏恩的神色突然变得固执，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情报。
　　“但其它实验品都半途夭折，就他到现在活着，还是已经能够放在台面的唯一独立猎人。”影忍领袖摇头，“情况可能有变化，我必须去看住他，不能让任何风险情况出现。”
　　“可以，那就让我一个人去见那位姐姐。”
　　苏恩点头，语气有所缓和。确实，首字母A能够在被困永恒之梦的情况下，依然对树阵联络机下达命令这点，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但目前看来也只有影忍领袖的处理办法最为妥当，这也是议会要让这位常年活动暗中的议员辅助他的原因，尽管这家伙实力不强，但漫长的岁月磨砺让他在这很多意外情况上比自己更有经验。
　　“也就是说独立猎人身上其实还有更多秘密吧。”
　　苏恩心中默道：
　　“但没关系，马上我就能到这梦境中，知道所有的事实。”
　　他心中对此充满了肯定与自信。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争分夺秒
　　掩体时间第二日早晨7点20分；大西洋城。
　　基地总部启动了红色警戒，防空警报在城市响起时，基地同时陷入炫目的紧急红色警报。
　　“盟军空袭！”
　　“空袭！盟军空袭！”
　　空指部的警告抵达基地，呼啸的阿波罗战机穿空而来，在重工维修部的意柯塞汀还未有所反应，便与同批的工程师被闯进来的征召部队包围。“盟军空袭，我们按命令被保护你们撤到安全区域！”到来的征召部队军官站在车间里大声宣读命令。
　　“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
　　人群中，穿着一身破旧工作服的意柯塞汀抹了下额间的汗水，对这些征召部队的命令起了疑心。但凡是涉及到自己人身自由的命令安排，他都是慎之又慎，不可能会下达有影响到自己自由行动的安排命令，除他之外，大西洋城也没有其他人有资格下达这样的命令。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你们全部上车。”
　　证照部队的长官坚持道。
　　……
　　从隔离性极好的重工车间出来后，天空呼啸的战机声便从开始疯狂折磨地面人们的耳膜，不远空指部基地的飞机不断起飞，强烈的气流让坦克工厂这边广场的征召部队在气流中举步维艰，意柯塞汀惊讶地望那呼啸而过轰炸城市的阿波罗战机，眼中依然有不小的震撼。
　　“不对，防区怎么会出现阿波罗战机，这种级别的盟军科技在东美防线都没有预备部队，为什么会突然对大西洋城展开空隙？”
　　意柯塞汀分明记得现在是军团战役期间，怎么会有这种战机的空袭到来？
　　砰！
　　基地远方的森林出现出现剧烈能量波动，一顶巨大的能量罩在地面上散开，汹涌的热能量波动瞬间蒸发了一片树林，来自盟军科技的先进武器未来坦克在地平线上出现，沿着森林往基地一路碾压而来。“快上车，快上车！”证照部队发来紧张地催促。
　　“……”
　　意柯塞汀脸色凝重地甩开身边试图将他押上车的警卫，起身展开火箭飞行装置飞上天去，他前脚刚掏出武器飞天，后脚征召部队便举起枪朝他扫射过来，激烈的枪声响起时，征召部队的长官狂野地大叫：“是美狗的间谍！快打死他！”
　　“这些脑残疯了吗？两种意识形态分世界治理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已经头脑昏乱的士兵，因为没有接受到相应的毁灭种感染消息，意柯塞汀并没有选择直接干掉这些人，否则如果坐实这些士兵已经被感染，以意柯塞汀的脾性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全部清洗掉。现在这情况没有调查清楚事实，他还是选择暂时不动用武器。
　　但这还是取决于危险程度，当火箭飞行装置一路高声穿过云雾时，空指部起飞的米格战机还是在发现意柯塞汀后，毫不犹豫地向他展开了攻击，忍无可忍的意柯塞汀在知道自己随便中一个导弹就会必死的情况下，放出了火源纳米虫，开始清理自己周边的空域。
　　任何接近他1000码以内的金属物将无一例外地全部遭到摧毁。
　　“这些飞行员也疯了……”
　　意柯塞汀低语道。
　　当他的高度能够俯瞰整个城市时，来自整个城市的混乱也就尽收眼底，街头巷尾到处充满了巷战与盟军的坦克部队入侵，远方的海防线也早已经猛烈的轰炸下成了废墟，巡逻城市的天启装甲部队在那里与登陆的盟军突袭驱逐舰展开激烈的对抗，突袭驱逐舰都的磁力装甲仿佛黑洞一般展开，能够抵挡住来自天启装甲部队的所有炮火轰击。
　　而天空也是焦灼的空战，在更远方的海域上空，他安置在海域控制海洋的战争要塞，竟然和一群来自未来升阳帝国科技的将军战列舰群进行战争，那漫天飞舞的无人机还有意柯塞汀并不多见的天狗战机激烈交火，战列舰的轨道炮在距离陆地务必要远的地方，便展开了猛烈的炮火轰炸。
　　“……”
　　无语的意柯塞汀落在城市一座高楼上，眼睁睁看着街道上的地面出现裂痕，一位位戴着铁帽子的升阳对装甲部队从地里面钻出来，对巡逻的履带车展开围攻，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些战争似乎都不属于他防区世界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干死这些入侵的小日本！”
　　那些枪械的居民在街头狂re地乱叫，枪声乱成一片。
　　没有任何播种信息，也不存在任何地战争先兆，战争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发生了，气血上头的防区居民们纷纷在街头巷尾展开了激战，异化的人到处都是，被那些狂热的居民全部打死。意柯塞汀无形中感到了种畏惧，“不会真的发生战争了吧？”
　　某一瞬间，他对防区的记忆里模糊了些，幼年在德国家乡记忆里所见到的欧洲战场，慢慢就他面前凝聚成形，他恍惚了的那一刹那，大西洋城竟然和东柏林重叠起来，来自盟军的装甲部队开始疯狂登岸，展开了对欧洲战场的碾压。
　　“……”
　　意柯塞汀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当他想过这些童年记忆中的事情时，远方的海岸就成了被碾压的柏林墙，盟军的装甲部队以横推之势逼近城市，先进的大西洋城处处也褪去了新鲜的外皮，变得和老柏林一样陈旧，猛地一瞬，意柯塞汀找回了些许理智，但眼看着那能够融化一切的光棱坦克群进入城市街道，他预感到了自己的某种意识沉沦，这种思维的陨落即使受过最高强度大脑训练的他也不能避免，意柯塞汀能感觉到自己意识仅有清醒的部分，拿出了发条核心，安插在了自己的胸口，控制自己。
　　树阵智慧意识重新建立联络，请稍候；
　　树阵联络机连接智慧意志完毕；
　　紧急事态警告！
　　实习猎人意柯塞汀，目前战区智慧生命正在加速锐减，因为智慧生命的数量急剧减少，支撑树阵的集中智慧意志力量也在持续削弱，当前树阵给予防线的保护力度将会同步得到削弱……
　　——源于树阵联络机
　　猎人意柯塞汀，你得到了来自你的上属猎人，独立猎人首字母A的信息……
　　——首字母A
　　猎人意柯塞汀，树阵目前战区智慧意志统计数量将时时给你提供信息；
　　当前战区智慧意志统计数量：5753921人（—271）
　　当前战区智慧意志统计数量：5753650人（—325）
　　……
　　请在该数量低于10万之前，竭尽全力想办法扼制继续目前的持续减少情况，否则战区在总计拥有智慧意志生命数量低于10万的情况下，保护膜将有被播种者从外部攻陷的风险，若数字清零，战区缺少智慧生命的情况下保护膜将自动瓦解，但届时你已经死亡，可以不用担心这点。
　　当前树阵计算时间，如目前智慧意志减少情况稳定，你在误差计算内只有3小时左右的行动时间，不排除有意外干扰的可能，进尽快展开行动。
　　——源于树阵联络机
　　刹那间头脑清醒过来，意柯塞汀猛地一激灵，接受到了来自树阵联络机的一系列信息，从战区的紧急事态通知到他上司给予的命令等等，全都一股脑地发送过来。从这点意柯塞汀能够看出这些信息其实已经积压许久，但因为他之前可能与树阵联络机断开了联络，所以相应讯息全部积压下来。
　　“难办了，这应该是播种者使用的大范围知识或者道具，不是毁灭种，所以树阵没有半点反应……”
　　意柯塞汀面露难色，他抬头再看周围的城市，混乱依旧，来自盟军的攻击部队依然存在，好像幻影般在整个城市穿梭不已，而这座城市的居民也仿佛梦游，拿着武器与幻梦激烈作战，因此而相互误伤的情况不能够再普遍，这不是毁灭种的感染，而是播种者的知识或者某种道具作用，而且范围扩及到整个战区。
　　“整个战区的智慧生命数量大概在3600万左右，在刚才第一轮的变故中，有差不多三千万的智慧意志失去了与树阵的联系，这些人不是死亡就是和下面这些人一样，完全陷入了疯狂。但目前战区供19个防线，尚且还有五百多万的智慧意志处于稳定状态，但这种稳定是稳定减少。但看样子现在已经比较趋于稳定，所以树阵有了预估时间……”
　　意柯塞汀将接收到的信息稍作整合，那每秒钟数百的数字掉落有些触目惊心，这代表着每秒钟都有数百人死亡或者失去理智，即使以目前整个战区剩余尚能组成树阵集中意志的智慧意志数量，也完全不够消耗，差不多三小时后就要消耗殆尽。
　　在那以后最后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能够左右战区的树阵就能瓦解，这还不算意外情况和播种者在保护膜发动攻击的可能。
　　“那就以3小时计算吧，时间很紧张，看情况首字母A那里已经有了能够解决这种事情的道具支援，但我现在还得赶到长城防区才行。不出意外的话，在那里应该有播种者的重重包围，就我一个人的话不行，所以还是先去找其他猎人，伦敦防区那边，还有那个食人魔，但愿他们没问题。”
　　思考到这儿，意柯塞汀看了眼自己胸口安插的发条，之所以恢复了与树阵联络机的绑定，他完全是靠这个玩意儿，让自己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完成了控制自己的目的，在真正沉沦前恢复了理智。那陈旧的发条在他胸口缓缓转动，表明了不息的动力，意柯塞汀不敢拔掉这个玩意儿，谁知道解除控制后会发生什么。
　　他有这发条核心才幸免逃过一劫，但其他同伴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但愿那个吃人的家伙还正常。”
　　意柯塞汀心中默道。
　　……
　　掩体时间第二日7点45分钟；距离树阵估算智慧意志低于10万的时间还剩下2小时51分钟；
　　黄石公园。
　　争分夺秒的意柯塞汀从大西洋城乘坐超膜列车抵达黄石公园，从超级地铁站内出来的是在深水市，当他出现在街头时，这座城市并未向大西洋城那样出现了白天幻梦的场景，相反，天空下着血色的雨水，城市道路上全是血红的积水。
　　深邃的血月当空，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众多茫然兽化的身影，一些身体长毛的兽人，还有变成巨大荆棘花的植物，而城外的森林公园则树林攒动。
　　“……，这里的情况看起来更严重。”
　　意柯塞汀心中捏起了几分小心，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后，他没敢惊扰这些已经变异的生物，悄然打开火箭飞行装置飞起，喷气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生物的注意，一些长着血盆大口的血红巨花在感觉到动静后，立刻发出疯狂地咆哮，挥舞着巨大的带刺荆棘朝着意柯塞汀的方位扑来，好在意柯塞汀升空迅速，否则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些数十米的疯狂荆棘。
　　升到半空，意柯塞汀这才注意到那森林公园的树木已经全部复活过来，变成了体型巨大的树人群，茫然地行走在公园的大地上。这片防区的异化比他想象都还要严重。
　　“赶紧去找他。”
　　触目惊心的场景并没有让意柯塞汀停留，在这重要时间点他必须先找到心理医生，至少这家伙如果没受影响的话，是绝对可靠的。循着目标大楼，意柯塞汀前往了心理医生的家。
　　……
　　露天阳台上，意柯塞汀在楼边降落，通往客厅的玻璃门紧闭着，阳台的地上全是血水，玻璃门前的地毯上放着一对拖鞋，在房檐的遮挡下没有被血雨污染。
　　“他出门了吗？”
　　意柯塞汀犹豫了下，上前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门被上了锁，意柯塞汀也没多想，直接用纳米虫吞噬了锁芯打开了玻璃门，走进客厅。
　　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在客厅里弥漫着，意柯塞汀进来时忍不住呛了下，客厅连接的厨房柜台上摆放着蛇人的血腥残躯，上身已经被完全解剖，血淋淋地躺在案板上，而下身的蛇躯也被刮去了蛇鳞，冰箱门的缝隙里也不断向外流血，灶火开着，小火烧着一口大锅里面的水。
　　意柯塞汀心里咯噔一声。
　　正在这时，黑暗的客厅外出现了幽蓝色的魔法幻光。“他回来了！”意识到危险的意柯塞汀连忙想找地方躲起来，可看到自己在客厅留下的血色脚印后，知道没可能躲藏的他迅速冲进客厅旁的卧室，在那里有一扇窗是通往阳台的，魔法幻光落下时，意柯塞汀猛地推开玻璃窗，然后躲在了墙后，屏住了呼吸。
　　“不急着逃，我要确定他的状态。”
　　意柯塞汀平复心情，他早知道心理医生的胃口独特，即使看到刚才那些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必须得先清楚心理医生的状态才行。那案板上的蛇人尸体，分明就是黄石公园上方的地下灵庙防线，生活在那里的蛇人文明躯体，为什么心理医生会猎杀那里的智慧生命。
　　啪！
　　轻微的落地声，溅起血水。
　　一种咕噜噜地奇怪骨骼声在阳台响起，随后意柯塞汀听到了脚步声与拖行的声响，他无声地靠近窗户，在玻璃门响起时，悄然侧出半边脸，往玻璃门那边看去。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全身骨瘦如柴的异化人。那是不是心理医生他不敢确定，但却穿这心理医生的衣服，露出的手掌呈现出了爪子状，极其干瘦，而头部的颌骨也向外突出，皮肤血粼粼的开裂露出骨骼，仿佛食尸鬼。
　　它拖着一具已经死亡的蛇人尸体站在阳台玻璃门前，似乎为有人动过自己家而感到惊疑，看到这一幕意柯塞汀无声地缩回头，折叠火箭飞行装置，为自己展开超时空传送装备。阳台外，食尸鬼完成了换鞋，拖着尸体走进客厅。
　　似乎是看到了地上的血色脚印，它朝卧室这边走来。卧室的门开着，里面的意柯塞汀无比镇定，为自己装备超时空传送设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食尸鬼走进卧室，看到意柯塞汀的瞬间，意柯塞汀已经按动了装备上的按钮，瞬间在冰冷凝固的空气中原地消失，看到入侵家里的人要逃跑，食尸鬼也在瞬间举起了冥火之拥要传送跟上，但施法的前摇终究跟不上科技道具，一瞬间，它便失去了对入侵者的感应。
　　超级地铁站。
　　意柯塞汀看了下时间后马上登车，马上赶往长城防区。原本他的下一站是去伦敦防区，找那位备受首字母A信任的中国女猎人，但现在他彻底放弃了这点。坐在列车上望着窗外闪过的海底风景，意柯塞汀清楚，如果连首字母A都被困的话，其他猎人也很难幸免，而自己真的只是纯粹运气，因为这发条核心的控制，免收了那异化与噩梦的沉沦。
　　去伦敦？那多半是浪费时间罢了，甚至还有可能让自己身临险境，而留给意柯塞汀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争分夺秒。
　　……
　　掩体时间第二日8点01分钟；距离树阵估算智慧意志低于10万的时间还剩下2小时34分钟；
　　长城防区超级地铁站。
　　地铁站刚到，意柯塞汀便在隧道口感觉到了外部的阳光明媚，地铁站内的光线也是一片通明，而车门前却无声地站着两个束衣黑影，浑身冒着黑烟，背后背着长刀，一副见不得人的忍者打扮。意柯塞汀心中咯噔了一下，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
　　车门打开，两位影忍了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冲啊，打死你们这些小日本，大苏维埃无敌！”
　　意柯塞汀突然大喊一声，随手抓起手枪就朝两位忍者冲过去，但轻易被两位影忍躲开，“看占领你的基地！”倒地的意柯塞汀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手枪就朝两位忍者发射，但枪刚抬起，就被其中一道黑影闪到他身旁，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是从苏联那里来的人。好像疯了，杀不杀？”
　　将意柯塞汀才在地上的影忍转头询问身后的影忍，后者随便挥挥手指，影忍点头拔出背后的长刀就朝意柯塞汀砍下，噌地一声割开喉咙，但本应冒出的鲜血瞬间就变成了呛人的白雾，雾里两位忍者直咳嗽，再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脚下的是块替身木桩，和一个已经使用过的忍术卷轴。
　　“有人脱离了永恒之梦的控制，来到了首字母A所在的城市！”
　　“快通知军团其它播种者搜捕！”
　　两位影忍迅速化成两团黑烟，消失在列车内，朝着梯道上飞速赶去。直到他们迅雷不及掩耳的暗影消失在视野中后，一动不动屏息趴在列车顶部的意柯塞汀才喘了口气。
　　“这些忍者是播种者军团，他们行动太快。我这样出去一定得被抓的。不行，看来必须用支援了。但现在流魂街已经成为据点，所有第三方支援都会汇集到那里……”
　　慎重的思考之后，他从列车顶部爬下来，为了避免稍后会有播种者还会到超级地铁站拦截，他直接跳进隧道里，沿着隧道路向黑暗中行走。
　　“我记得当时超级地铁站修建好后，我是检查过这里的紧急通道的，在隧道有通往地铁站顶部的秘密通道，可以通行。”
　　黑暗列车隧道内，意柯塞汀在边墙摸索到了一个隐秘的楼梯，爬了上去，进入通风口，沿着通风口一路上爬，最终爬出超级地铁站，站在了地铁站的上方，来到了新都会。
　　漫天的钱雨飘摇，狂欢的异化人群在街上忘情的游行，整个城市都陷入了荒诞怪异的狂热气氛里。意柯塞汀躲在地铁站招牌的背后站定，打开自己的公文包，用苏联工程师的最先进知识，在10秒钟内就地修建起一座碉堡，钻了进去。
　　“设置碉堡为猎人据点，打开猎团天空，请求猎团第三方支援。”
　　意柯塞汀在天空寻求了第三方支援，要找完备的潜入道具与逃跑道具。片刻，他所要求的道具组相继通过超膜传送进碉堡内，映入眼帘的第一个道具，就是三瓶盒装药剂道具。
　　道具名称：急支糖浆
　　道具类型：功能型消耗类道具
　　道具介绍：“你为什么追我？”少女在狂奔中问身后的friends，疾跑如飞的她甚至连气都不喘一下。“因为你有急支糖浆！”friends回答。这个道具可以说是交友的最好功能型道具了，也是目前最好用的逃跑类道具。
　　道具效果：喝下药剂即可获得获得嘲讽能力；受环境内所有目标敌人的追逐，但因为有药剂效果，喝下药剂者将永远比目标敌人的追击速度要快，让对方永远无法追上；想要解除该效果时只需大声念咒语“你（或者你们）为什么追我。”当得到目标必须的回答“因为你有急支糖浆”后，即可抛下该药剂，得到该药剂的目标个人或群体将按道具效果，无法再对喝下药剂者展开追击，并之成为友善状态。
　　道具备注：豹笑不止。
　　——源于树阵联络机
　　……


第六百二十二章 朋友
　　“这一点都不好笑好吧，豹什么笑，豹根本不会笑。”
　　碉堡内的寂静与外面吵闹的人潮完全成了两个世界，意柯塞汀在死寂中有些轻微喘息，因为刚才的激烈活动，他仔细看了下自己获得的支援套装，竟然三次支援全部用到了急支糖浆，没有重样，意料中的潜入道具并没有给他支援过来，全都是这莫名奇妙的药剂道具。
　　“不对啊。这三盒装不应该是算成一次支援机会吗？怎么先后浪费了我三次支援机会？我记得我在天空发出支援请求时，是分别有三个世界的科技公司接得的单子，为什么全都支援的是急支糖浆？”
　　感觉到不对的意柯塞汀连忙翻开天空，去看自己的请求记录，这一看不要紧，天空论坛最初界面便有以一个公告，名为“猎团就最近急支糖浆道具开发公司的违规营销做出处理”，公告说到猎团最近有个跨世界公司开发出了一项了不起的道具，也就是急支糖浆后，在猎团内部口展开了病毒式营销，利用不同世界在猎团不同的组织注册名，在军团战役中浑水摸鱼售卖道具，造成了猎人的支援机会损失。不过，这个公司的“小号”目前并没有全部处理完毕，所以猎人在天空发出支援请求时，需要注意查询接单组织的名称。
　　“……真是关键时刻阴沟翻船，算了。就这一种支援道具我想办法利用好吧。”
　　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的意柯塞汀也顾不上多管这种事了，诈骗组织哪里都是，猎团这种组织内部有强买强卖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多数在军团战役的重要时刻，猎人们也没时间但追究，但这次军团战役结束后，他非得到上司那里告状，好好处理下这个公司不可。
　　望着那公告里那“让世界都成为friends”的组织宣传口号，意柯塞汀默默记住了这个超自然药剂开发公司的名字，将手里的三瓶急支糖浆相继收起，最后一瓶打开喝了一口，然后钻出了碉堡，沿着地铁站的招牌往边缘走，悄悄跳下去，隐入城市中。
　　“现在街上这些人都疯了，我如果闯过去的话肯定会引起怀疑，如果那些忍者有分批的话，我这里的道具效果就不好用了，要不先想办法把播种者们全都集合起来？这办法好使归好使，但怎么去吸引所有播种者的注意力，就麻烦了。”
　　意柯塞汀感觉到有些犯难，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不多，便混进了狂欢的人群里，往流魂街的方位缓缓移动，想着在路边偷个车之类的。
　　漫天的钱雨与彩纸飘摇，异化的狂热人群病态地拖着自己的腿脚，好像丧尸似得行走，其中也有速度极快暴走的，意柯塞汀看到路边几个身躯异化成巨人，光着身子暴走的生物，它们在街道边缘狂奔，一边胳膊撞着街边的建筑，像是故意在摧毁建筑，跑的累了就随手抓起路旁一个异化的人类吞掉，然后继续跑。
　　这进击的巨人意柯塞汀以前好像在那里见过，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跳上其中一个巨人的后背，用锋利的刺刀隔开了巨人的后颈，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沉睡的人类。
　　“左转！”
　　意柯塞汀随手一拉把里面沉睡的人类给拽起来扇了一巴掌，闭眼的人类依然在沉重中，没有被他揍醒，但那个巨人在迟钝中真的就左转了下，撞进了大楼里，然后发懵地退出来，继续向前狂奔。
　　“听得到，这些生物其实对周围环境还是有反应的。”
　　意识到这点的意柯塞汀迅速开始对这个沉睡目标展开了尤里式的催眠，他不是想真的去催眠对方，而是试图从精神层面进入对方疯狂的梦境。在他脑海里，迅速展现出这个生命的梦境，他感觉自己狂奔在一座巨木森林中追杀逃跑的人类。不过他的幻想意识并不够强大，只能够异化自己，不足以影响整个现实环境，远比那些能影响到现实环境钱雨和狂欢要差太多。
　　得到了这个信息后，紧抓着后颈肉的意柯塞汀拿出了从政委那里拿出的精神控制装置，固定在巨人后背上，开始这个沉睡的人类心理暗示，将这个把自己异化为巨人的生物控制。狂奔的巨人渐渐有了反应，方向转移，往离开城市的高速路冲去，前往流魂街的方向。
　　“这应该就发现不到我了吧。”
　　意柯塞汀用削下来的大块后颈肉盖住自己的身体，心中默道。在没有抵达可能被播种者重兵把守的流魂街之前，道具效果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能够渗透到这些沉睡人类的梦境，让意柯塞汀对播种者使用的道具或知识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
　　“不出意外的话，播种者应该是使用了类似控制梦境的道具或者知识，用这种东西来影响人的思维，思考越活跃，就越会落入这种控制。同时这种梦是可以入侵现实的，它不需要被所有人保持同一种对它的认知后才能被观测。即使我没有认可这个梦境的发生，他也依然能够强行在我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也就说是它足以可观存在，这点很超越常理和认知。”
　　意柯塞汀的猜测大致如此，同时也对这种可以真实存在的梦幻世界感到震撼。这已经超出了对人心灵范畴的控制，而是一种确实足以梦想成真的可怕能力，也怪不得在连首字母A都没有办法脱困了，意柯塞汀自问没有发条核心的话，也早已沉沦其中。
　　进击的巨人跑的飞快，但蹊跷的是，意柯塞汀这一路上再没有见到有任何忍者对他拦截，直到流魂街，他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
　　从恶魔镇到流魂街边缘的区域多已经成为废墟，两枚闪耀圣光的D系列骰子在天空疯狂转动，骰子的掌控者为一个圣光天使与一个暗翼天使，代表圣光的骰子数字猛烈变化，而代表堕落惩罚的骰子，在激烈转动中数字始终都未能得到太大改变，上面的数字效果也既然荡然不停。
　　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不断陨落圣光，骰子所挥洒的圣光不断遭到种种忍术的摧残，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分身不断闪烁里，骰子所形成的克制光膜不断碎成光雨砸落地面。相比之下，地面爬着的三只巨蛤在不断尝试攻击到天空沐浴在骰子下方的人影，但怎么都打不中，再强大的水龙弹也要被抵挡下来，反倒是空气中的影忍迷踪，暗影不断形成杀阵，这才有攻破上帝骰子所摇出的保护效果。
　　但不是所有闪烁的影分身都能对此形成伤害，还是有很多影法的闪烁强袭被骰子的摇落效果所针对到，毛利凭借两枚D系列的骰子，硬是面对影忍军团拖成了平手。
　　“真正和我打的只有一个人，其它忍者都是幌子。”
　　面对那眼花缭乱的影法攻击，毛利的思维无比清晰。作为一个出身日本的猎人，他对忍术系的几乎所有知识都有了解，尽管空间不断爆裂的时空裂隙说明，毛利的处境也不是那么好过，但他知道，这些天秀他的影忍军团里，那位忍者中的领袖人物，那个隐藏在攻击中的顶级议员，所用的终极暗杀忍术才能伤到他，也就这位不是他用骰子能抵挡的，除此以外其它影忍的暗杀术再如何诡异与不可琢磨，有骰子的针对，他们毫无办法。
　　毛利来长城防区不算早，来之前他曾经赶往釜山去找饮水机悟道者，但那里已经早被丧尸所占领，而同样沉迷梦境的悟道者则在超级地铁站内，抱着自己的饮水机陷入迷茫，不可救药。知道没有办法唤醒这个老伙计，也知道在长城防区，首字母A这里会有众多忍者守株待兔，毛利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拥有D系列最高级别两个骰子，毛利对这趟行程也充满自信，但当真正到这里面对面开战后，他才知道自己陷入了被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降低对手运气、摧毁其知识道具体系的最强效果堕落骰子，根本没有在交战中起到应有的作用。
　　这也造成了毛利的被动，他仅能让自己有针对对手知识道具体系防御的办法，但没有办法摧毁掉对方的知识道具体系，无论他怎么做，影忍依然分身与杀阵秀的飞起，这导致了毛利的对战劣势，不过，对方要彻底杀死他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猎人明显不是我的对手，他的骰子对我也完全没有效果，只能被动强化他说自己罢了。但于完美真理级杀伤力的我而言，他的防御完全没用。仅仅是这样一个猎人就来试图拯救首字母A，能力差得远。我也不用浪费时间了，先迅速干掉他。”
　　影忍领袖在影分身的闪烁中拿定主意，与自己的所有分身同时甩出手里剑。
　　“噌！”
　　一道黑焰燃烧的残影从空气中划过，影忍领袖的杀影在一瞬间分裂成数十个，影分身的影刃与本尊瞬间切割了骰子洒下的圣光，电光火石之际，知道自己必死的毛利突然眼神微弱的一变，“来了！”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来自顶级议员的真理级知识所杀死，他在这杀招临身的瞬间改变了自己的人格主位。
　　圣光爆裂化成无数星雨降落，毛利的第二人格瞬间归于幕后，早已经沉迷永恒之梦的第一人格醉醺醺地醒来，刚找回意识便被爆裂的黑焰影法爆死，尸体啪地爆裂成血雾。
　　“哼。”
　　影忍领袖自信地哼了一声，对自己刚才教科书级别的暗杀术感到满意。但下一刻，爆裂成血雾的毛利突然原地复活，醉醺醺地看着周围静下来的忍者，突然他眼神一变，半空的骰子散发圣光，毛利强撑着骰子的圣光守护，要撕开影忍军团的包围，杀进流魂街。
　　“拦住他！”
　　黑焰燃烧的影分身再度闪烁过天际，看到这一幕的毛利心中一稳，“果然，他们在这里堵我是有原因的，首字母A的沉沦应该很浅，稍有动静就能被唤醒。”确定这点后他更加义无反顾地前冲。反正拥有两个人格，一个醒着一个在永恒之梦睡着，只要抓准时机被杀之前转换人格，受永恒之梦影响的人格出面就不会死亡，因为在那梦境里，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毛利是可以不死的。
　　……
　　跑到恶魔镇附近的意柯塞汀丢弃了自己的巨人坐骑，悄然潜入到了附近，观察到了这焦灼的对战。因为影忍军团的人数关系，战场涉及非常大，意柯塞汀没可能从正面溜进流魂街。看到有上帝骰子护体的毛利后，意柯塞汀也意识到，肯定有其它防线没有问题的猎人到这里支援，而且看道具和打出来的效果，身份应该还很不一般。
　　“我去，这个猎人和议员交战简直神仙打架，各种天秀啊。”
　　一面尝试绕道潜入，意柯塞汀一面观察着那激烈的大战，很多细节他都没看懂，因为对知识体系以及个人底牌不了解的缘故，但看到焦灼的战斗不断峰回路转，意柯塞汀也能意识到，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止是简单的知识体系对撞，更是交战双方智慧的细节博弈。
　　“管他的，反正有他们打，我这里马上就要成功了。”
　　意柯塞汀无声地接近流魂街的边缘，要翻过围墙。眼看就要了无生息的溜进去时，突然树阵联络机出现了一行警告：
　　猎人意柯塞汀，你进入了嘲讽范围圈，道具效果触发！
　　——源于树阵联络机
　　“那边有人！”
　　“快抓住他！”
　　眼看就要进入流魂街范围，交战中突然就有播种者莫名其妙地全部反应过来，霎时间上百个影分身交错到意柯塞汀的身边，年轻的工程师不禁打了个激灵，被包围的一瞬间他腾脚便逃，身影堪堪躲过大片的影分身爆裂，在短短一刹那便溜出千百米远。
　　“溜了溜了。”
　　意柯塞汀加速狂奔，大气都不喘一下，健步如飞。一时间所有影忍全部被牵动，竟然全都冲过来围剿逃跑的工程师，本来被包围的毛利这一刻都不禁楞了下，但念头一转，毛利当即不管被追杀的意柯塞汀，直接冲去流魂街。
　　“……这猎人真没义气，流魂街里面没有忍者挡路，我这代号倒着念。”
　　眼见着毛利不管他直接冲去公馆，知道这家伙迟早碰壁的意柯塞汀也没理会，绕着流魂街狂奔起来，后面跟着上百个窜动的黑影，就连那三只没什么用的大蛤蟆，也屁颠屁颠地跟在意柯塞汀后面，一群忍者对他发动攻击，却怎么都打不中，这一瞬间，年轻的工程师也终于知道，有滑稽套装在身究竟是怎样的快感了，装完逼就能跑，背后能溜一堆人，能不刺激吗？
　　公馆方向，毛利也顺利冲到庄园面前，刚过围墙，转眼就跳出数十个影忍当他道路，毛利对这些喽啰根本无所谓，有骰子的圣光准备直接碾压过去，然而就在圣光爆发的瞬间，那不远处的公馆内，突然出现五道可怕的阳光枪向外杀来，拥有绝对真理力量的阳光枪出现造成了大量的空间裂缝，整个防区都因此陷入了莫大的震动，这下就连毛利也被震住了，首字母A怎么还能用出知识？
　　还是这种大规模的无差别杀伤？
　　“不想死就别来这里打！”
　　庄园内的忍者纷纷大叫！
　　眼看阳光枪就要扫灭周围所有人，忍者们分身裂刃，强行在庄园的空间中撕出巨大的超膜裂口，用这跨越空间的裂隙，硬吃了横扫而来的阳光枪。毛利见状吃惊，没有再试图强闯公馆，在超膜裂隙出现的时刻赶紧撤了出来，而另一边，狂奔的意柯塞汀也冲进了流魂街，那些甩影刃创造超膜裂隙的忍者们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在看到意柯塞汀后，全都红了眼，好像有杀父之仇般追了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追我！”
　　眼看时机到来，狂奔的意柯塞汀大吼一声。
　　“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疯狂追逐工程师的影忍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走你！”
　　得到回答的意柯塞汀将一瓶急支糖浆往身后一扔，冲在最前影忍领袖一个影分身闪上去将其接住，刹那间，所有追击意柯塞汀的忍者们全都安静下来了。影忍领袖摸摸握着手里的药剂，鬼脸面具下的面庞几乎要感动地痛哭流涕，“你的急支糖浆！”
　　他将药剂主动递给意柯塞汀。
　　“是你们的，送你们了。”
　　意柯塞汀大手一摇，表示慷慨。
　　“果然是friends啊！”
　　忍者们感动地异口同声说道，旋即他们楞了下，阴森恐怖的目光看向远处已经惊呆的毛利，刚准备瞬身，意柯塞汀赶紧大声道：“这也是我的朋友！”
　　“原来也是friends啊！”
　　忍者们见状遂放弃了杀心。
　　“那个……”
　　意柯塞汀招招手：“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了，赶紧带我去见首字母A吧，那也是我的friends，我是来救他来的，你们赶紧带路。”
　　“好嘞，没问题。”
　　忍者们欢天喜地道。
　　“……”
　　毛利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猎人和播种者也会成朋友，还是在军团战役的战场？他不禁萌生了一种错觉，或许他现在才真的是沉沦梦境的那个，没分清梦幻与现实。
　　……
　　公馆，和播种者军团齐聚一堂的意柯塞汀就站在二楼的走廊，而整个过道站满了忍者们，公馆虽大但这么多人扎堆站在一起，也很闷热好拥挤，毛利活动了自己肩膀，想到自己身后密密麻麻占满了播种者，他不久好in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就在这了friends。”
　　影忍领袖小心指着那打开的房门，里面是一团可望不可及的遥远星空。“就这里？首字母A呢？他在那里？”意柯塞汀望着那门内荒凉的宇宙星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怎么解释呢……”
　　影忍领袖遗憾道：“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是和其它顶级议员一起执行任务的，那位议员friends在真理之门后拿到了永恒之梦的碎片，获得了掌握这个碎片世界的能力。他可以用永恒之梦吞噬任何世界，并按照世界内生命所想的那样，给每个生命编造一个剧本。这个剧本呢，就相当于一个生命的个人世界。普通智慧生命的意识薄弱，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很多生命有一种相同念头时，这种意志的强弱可以营造出相同的世界环境，你们看到，外面那些钱雨，就是因为有很多智慧生命渴望金钱，所以形成的。”
　　“在防区的人也会有渴望金钱的吗？”
　　意柯塞汀摇头。
　　“当然，你们猎人可能不知道，在人类防区城市，只要足够有钱，其实是可以与防区外组织联系，把自己给搞出去的。这种情况在人类防区很普遍的。”
　　影忍领袖微笑，在这方面他们播种者甚至比猎人都还了解防区许多隐藏的地下交易，这让他在猎人friends面前说出来是很有成就感。
　　“首字母A不太一样，他的灵魂力量与意志已经超越了寻常的智慧生命，他的梦是足以形成这样一片浩瀚星空，进而完全不受影响的存在于现实。类似的情况在血族旧都那里也差不多，饮血女王的梦也可以直接创造一个大型防线。这是与沉睡者个人灵魂强韧度有关的。”
　　他说。
　　“那他刚才用奇迹知识是怎么回事。”
　　毛利问道。
　　“因为他虽然在一步步沉入梦境，但他个人理智还没有完全抹灭啊！”
　　影忍领袖答道：“朋友，你的骰子圣光刺激到了他，他就产生了主动反应。他的攻击跨越世界不很正常吗？他是你们猎团的独立猎人啊！梦中杀人这种事不算奇怪吧？”
　　“确实不算奇怪。”
　　意柯塞汀平静道，记起了曾经在大西洋城，恐惧魔王用沉睡魔法让他上司睡着后发生的事情。
　　“首字母A在求援讯息上说他已经叫来了树阵支援，拥有了能够破解永恒之梦的道具。”
　　毛利小声和意柯塞汀说道，暗示自己对这些影忍们的怀疑。
　　“是的，他确实叫了支援，所以我们才在这里驻守。”
　　影忍领袖点头，“但现在他的意识正在沉沦，所以形成了这样的星空世界，那道具就在里面，在他身边，你们想要让他苏醒的话，就要进去找到他。拿到道具然后叫醒他。不过话说在前面friends，首先要在你们不知道的剧本里面，找到他很难，然后那个道具，不一定能真的能破解永恒之梦的。”


第六百二十三章 戏台
　　掩体时间第二日，上午8点41分；距离树阵估算智慧意志数量低于10万的时间还剩下1小时55分钟；
　　长城防区。
　　“如果要在一个宇宙里面去找到我上司的话，感觉确实有点困难。现在时间不是很够，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意柯塞汀关注了下时间，树阵交给他的智慧意志数量监控表还算稳定，但跌落的数字依然可怕，这差不多一小时过去失联人数接近两百万，再这样下去战区会演变成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应该还是比较好找的，他不可能会在梦境中会在其它世界，肯定是在地球，是在自己文明的。我们只需要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毛利思考片刻，问道：“首字母A有没有给你说过他的家乡位置，他的童年在哪里渡过，这些细节信息很重要。”
　　“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
　　意柯塞汀摇头。
　　这就是问题真正的难处，他也能从星域的景象判断出太阳系就在眼前，甚至于直接传送位置都可以，意柯塞汀这里还是保留了许多可以起到关键作用的道具可用，然而首字母A并未与他谈过自己的过往，有关自己上司的一切，也几乎成迷。
　　没有确认具体位置，他们的拯救行动也会非常困难。
　　“哎呀，这种问题当然可以问friends嘛。”影忍领袖突然热心肠地说道，“我们又不是外人。那个，我给你们引路吧，我可以找到他梦境效力最强的区域，但是要确认首字母A本人，我也没办法了。”
　　“那就快带路。”
　　意柯塞汀赶紧道。
　　“好好好。”
　　影忍领袖慢条斯理地拿出忍术卷轴，准备直接使用卷轴传送进入首字母A的梦境，相比于着急的猎人，身为播种者的他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也就是热心帮助朋友而已。“对了，我的friends，我当时用瞬阵暗杀与你切磋的时候，你是怎么躲过我的杀招复活的？”他还沉浸在刚才与友人的切磋中。
　　事实上，不久前的那场较量完全就是生死搏斗。
　　“运气而已，我有特殊复活道具。”
　　毛利回答地很谨慎，选择了欺骗这位播种者朋友，他没有办法保证这些播种者是否能够在整个军团战役内，始终保持友好，所以为自己留一手还是比较好的选择。
　　“哦。”
　　影忍领袖点头，“那好，我们走吧。”
　　卷轴铺开，逆向的传送将影忍领袖与两位猎人带走，进入了梦境中。目送着三人离去，走廊上站满的忍者领袖们眼中满是希冀，忽然，其中一位忍者开口道：“你们说刚才那位猎人friends有没有欺骗咱们老大？如果他欺骗的话，那老大的信约撕毁道具效果被触发，就可以不再与猎人是朋友了。”
　　“有可能啊！我们刚才应该提醒猎人friends，告诉他们其实针对最近流传很广的急支糖浆，我们议会其实也是有反制办法的。怎么办，现在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没老大的卷轴，进不去怎么办？”
　　忍者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些非常严峻的问题。
　　“我们可以去找苏恩，让他改变老大的剧本，让老大与friends和睦相处嘛！”
　　“你傻啊，如果去找苏恩，苏恩就会改变我们的剧本，让我们和老大一样，那样我们不就失去了猎人friends了吗？苏恩和猎人可不友好啊！再说老大刚才明显是又准备，就怕在这里动手被我们阻拦，所以专程避开我们，要进首字母A的梦境里面，才准备动手的啊！”
　　“那我们就只能希望猎人friends没事了。同时也希望我们老大也没事。”
　　……
　　黑夜，吵闹。
　　这大约是在一个农村的夏季夜晚，上世纪陈旧的大院内放满了长条板凳，并坐满了衣着朴素的乡人。这应该是上世纪中国农村的老面貌，这一个大院应该是村级的支队院，有小广场有老办公楼，同时还有戏台。现在这梦境的时间点，应该是首字母A的一段童年记忆，参照他的年龄与目前环境。
　　炎热的夏日依稀能听到蝉鸣，但戏台上戏班子的唱戏声通过喇叭却改过了一切，那戏台两边竖立的电子屏幕上闪着巨大的红字，为台下乡人显示戏词，整个戏台被灯光照的十分明亮，戏腔悠长，而戏台顶端挂着“热烈欢迎河南郑州红星曲艺团来我村表演”横条字样，也暗示了这是中国北方的农村位置，在曲艺还多为乡人百姓所接受的过去。
　　大院里除中央摆满了长条板凳外，在院子边缘还停放着一辆大汽车，汽车旁则是各种摊贩，中国式的农村热闹也让这外国人有所领略，拥挤的行人中多是嘴不停嗑瓜子的，而小孩手里不是辣条就是冰棍糖葫芦，意柯塞汀豁然记起了一些什么。
　　“我记得以前和首字母A在超级地铁站餐厅吃饭时，他当时因为看到售卖机，就说自己小时候，村里赶集会邀请外省的戏剧团来表演，然后大队的院子周围还有边缘全是卖零食的，他说当时一毛钱的零食到处都有。”
　　意柯塞汀很勉强地想起了一些首字母A曾经闲聊说的话语。之所以能记起来，其实还是首字母A对自己过去的记忆印象莫名的深刻，总会只言片语地说出一些过往，但都很碎片，且大多都是在有相关场景，让他出现记忆印象的时刻。
　　“我觉得现在更重要的点是，我们的知识在这里消失了。”
　　毛利凝重道：“第一，我们的知识在这个梦境中被抹杀掉了，这应该是首字母A梦境对外来者的压制，他有这种压制你能力我毫不意外；第二就是你没发现吗？那个给我们带路的忍者失踪了，在到来这里的瞬间他就消失了。”
　　“死了吗？”
　　意柯塞汀略感惊讶，他望着身边走过的乡人行客，路过的这些路人好像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却都从他们两个人的身边绕过去，只是目光不在他们身上看一眼，仿佛他们在这梦境中就是两个透明人。
　　“不太可能，我不认为首字母A的梦境能够强到辨识进入梦境者的身份，从而将播种者直接抹杀。如果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话，他的意识会绝对很清醒，在这种清醒状态他就不会沉入距离他年龄这么远的童年梦境。应该还会在防区，因为熟悉的区域，能够让来援助他的猎人行动更加方便。”
　　毛利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还好，现在好的一点是，我认为这种对知识的压制，是首字母A出于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他的剧本也能看出非常力量非常强大，否则青铜议会早就在控制他后对他动手了。就是搞他不死，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目前应该不止我们被压制了知识，那个影忍也应该一样被一视同仁。我想刚才我们对话中，一定是出了什么纰漏，那个影忍后面说话的语气不对，很可能已经不是你的friends了，但在知识被压制的情况下，他不会比我们强。”
　　“哦？”
　　听到这里，意柯塞汀下意识地掏出第二瓶急支糖浆，喝了一口，然后存放。
　　“你怎么还有这种道具？你存了多少？”
　　毛利回头猛地看了眼喝药剂的意柯塞汀，面露惊讶。
　　“研发这个药剂道具的组织太不要脸，用小号接我单子，一口气给了我三个快递，全是这玩意儿。”Yu意柯塞汀摇头，“行了，我们赶紧找首字母A吧。现在可以确定这里是他的童年时期，那他在这个时间段，也可能已经沉沦进入了小孩的状态，我不清楚他的具体年龄，但既然梦境出现，那就应该会有对他非常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你觉得，对一个小孩来说，这个时间段对他人生最重要，乃至以后都一直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那太难猜了。我们随便走走看，多注意下小孩，基本看面貌的话，可能会认出他来。还有树阵支援他的道具也在他身边，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支援了智慧果，那是类似核桃一样的东西，你多注意下；另外还要小心那个忍者，即使没有知识，他依然很厉害。”
　　两人做出决定后，就在这大院中开始行走，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两条，第一就是结伴而行，这样有失效率但两人抱团安全性高；第二就是分开调查，可以提高效率，但要面对忍者可能的暗中偷袭，有一定危险性。最终，在认为没有知识的情况下，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道具能力与储备，足以胜任现在的情况。
　　感觉上就像是进入了类似前哨战的世界里，这里没有办法接到树阵的信息，但有一致公平性的话，意柯塞汀觉得忍者对自己的威胁并不是那么大。毕竟他还没眼瞎，能看出那位影忍领袖最强的点是在真理级知识的杀伤性，在这里的话以意柯塞汀对他上司的实力底蕴了解，哪怕是真理级的知识，首字母A一样可以压制。
　　时间分秒过去，意柯塞汀牢记时间。
　　……
　　整个村大队院子面积不小，但真要调查起来并不是很难，意柯塞汀在爬上二楼，占据搞点观察了整个环境后，用扫描仪将在场所有村人的人像记录下来，尤其是小孩，他一一对比，因为觉得看戏的话，首字母A应该就和自己的长辈坐在那长条板凳上。
　　他对比了每一排村人的相貌外观，但没有丝毫收获，并没有一个特别像首字母A的小孩在院内出现。另一边，毛利凭借经验多在零食摊贩的附近查找，因为他觉得小孩应该对那戏台上的表演没有兴趣，相比之下这些零食玩具扎堆的地方更能引起一个孩子的注意。
　　一样，他也没有任何收获。
　　……
　　大队院是老一辈的说法，在村里延用至今，如今的王辑能想到，那大队应该是生产大队的意思。从大队院离开后，他走上了回家的道路，这在他记忆里，应该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走夜路。如今去想的话，因为记忆太久远，又不是在自己拥有A号实验机后，王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五岁还是六岁，他也不记得自己手里为何会有一颗核桃。
　　现在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眼前这条童年里走过无数遍的村间小路，在没有父母长辈的陪同下，他第一次走在这黑暗里，这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路过的黑暗茅房，不是因为臭味，而是在那时的他，总想着在黑暗里会有不知名的怪兽出现将他吃掉。
　　这种恐惧时刻浮现在他心头，也漂泊在曾经童年记忆里一人面对黑暗时的每一刻。但王辑记得清楚，这种恐惧会加快他的脚步，让他在这崎岖的小道上越走越快，他记得，自己老家农村的房子，大院门前房檐下的灯在每年这个时刻，都时常亮着的。
　　因为长辈有在外看戏的，在当时村里多数地方都没有路灯的情况下，家门前的顶灯常亮。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有这盏照明道路的灯泡。
　　……。
　　差不多有十多分钟，两人再次聚头，双方交换信息，毫无收获。
　　“最重要的一定就是零食和玩具，还有那戏台吗？以我对首字母A的短暂了解，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在他记忆里占据重要比例，他这个人就像是个禁欲的修行者。对曾经许多正常的欲望已经没有了感受。我不认为吃喝玩乐的东西，在他记忆中会占更大的比例。这里应当是发生了一件对他人生很有影响的事情，而且，不一定是在这院子里，我们到来会在这儿，可能单纯因为他在当时时间点在这里而已，现在他不一定还在。”
　　毛利做出猜测。
　　“难道他童年会有什么重大事情，有怪兽突然袭击？”
　　意柯塞汀反问，他不觉得毛利说的话有用。
　　“他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毛利追问，试图从家庭方面做突破口。
　　“从没说过。”
　　意柯塞汀摇头。
　　梦境天亮，首字母A的梦境瞬间变化，村大队院依然是那院子，但已经人去台空，那长条板凳也消失了，就连村人嗑下的一地瓜子也完全消失了，光影交错，转瞬间就是白天，蒙蒙细雨，院落里已经没人，只有一台拖拉机停在入口处的不远，披着一面巨大的遮布。
　　“结束了，他在这里的梦境事件结束了，我们错过去了，只能去找他剧本的下一幕。”
　　看到周遭场景的变化，毛利一声长叹。对这位独立猎人的过往，他面前这位首字母A的下属还是了解太少，没有这些了解，想要找到首字母A几乎比登天还难。


第六百二十四章 童年梦散
　　对于一个灵魂与意志相对薄弱的人来说，其梦境所能形成的世界也不会太过广大，要在梦里找到其本人也相对容易些。但放在首字母A的话，难度就要扩大太多，他的梦境足以呈现出宇宙世界，那么当梦里的某个剧本落幕，首字母A出现到其它画面里时，到来的毛利与意柯塞汀也无法去确认。
　　“用计算机游戏比较的话，可能普通的猎人梦境就像固定的竞技地图，怎么转变地图就是那几种，一旦进入其中一个地图，其它地图就不会出现。但我上司的话不太一样，他应该算是gta5，人家一旦到下个剧情地点，开放地图内我们就没办法了。”
　　意柯塞汀用比喻生动地描述了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但毛利似乎对这种比喻并不买账，“没有竞技地图，没有那种量级的猎人是无法产生这种影响现实的梦境。一旦有这个量级，那就是个大到难以测量的世界。现在时间不多，不如这样，我们再分开去寻找吧，不要再只在这周边了，将搜索区域放大些，就算到整个县城也是必须做的，我们没有选择。”他说道。
　　“那好吧。”
　　意柯塞汀也只能答应。现在倒不是因为他是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所以面对毛利不是很有话语权，而是在这种情况下，意柯塞汀自己也不是很有主心骨。这个毛利至少看起来很有自信，有实力也很稳，不信他的话意柯塞汀自己也怕拿不出足够的自信。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
　　细雨中，毛利了无生息地走在这不知时候的世界里，中国式的农村对于他而言多半是陌生的，他其实本意也是随便走走而已，真想要在这世界里找到首字母A，毛利觉得单凭自己与那个德国工程师，是根本无法完成的，这种情况其实还是要靠播种者才行。
　　“我们刚传送进来时是在戏台，当时我并不能确认这是接近首字母A的位置，但后来的剧本落幕，黑夜变白天判断，刚才的戏台确实接近剧本地点，因为首字母A完成了自己完成了剧本一幕，所以自动跳到了下个片段。看来那个忍者其实是知道首字母A位置的，但是他啊故意离开明显是不想告诉我们具体位置，所以真正的突破口是他才对。”
　　毛利做出了这样的思考。
　　在此他们双方不可避免地会有博弈，在猎人角度没有播种者的指引要找到首字母A简直比登天还难；在播种者角度的话，只要有两个猎人在首字母A的梦境，就有解救的可能。尽管这其中还有个时间博弈，就是在面对王辑时间无多的情况下，猎人的处境会更被动，那位忍者尽管可以赌博，在接下的时间里，猎人就是找不到首字母A，解救计划就会破产。
　　“这点，就要取决于那位忍者他的作战风格了。在目前的梦境里，在他个人方面其实他还是有作战优势的，毕竟身在暗处，如果他要求稳妥的话，就要藏在这梦境里杀死我们。只要他动杀心，我们就有机会。”
　　毛利在此也做出了赌博，赌那位忍者会对他们动杀心。其实这个时间点那位忍者有更优更稳妥的选择，比如离开这里去解决自己手下的被洗脑问题，但热乎乎的两颗人头就挂在他的面前，一位顶级议员不可能没有自信在拿下这两个猎人的命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刚才毛利和意柯塞汀分头行动，其实两者真正距离并不远，双方基本都暴露在对方视野下，没有给忍者动手的时间与空间，现在两个人正式分开，情况就不同了。
　　这一切都看似都看运气，但毛利觉得以自己对青铜议会顶级议员的行动风格理解，他认为自己的胜算更大些。
　　暗中放出了一只透明的无人机，毛利在这旧村古道上继续漫无目的前行，等待时机。
　　……
　　毛利往南，意柯塞汀往西进村。通过火箭飞行设备支持的高空鸟瞰，他大概看出些村落的布局，往东接近村委大院的住户比较密集，且多了商户与小学算是中央地带，往西则靠近边缘地带，条件普通，当然这并不能判断出首字母A的家在哪里，他只是尽可能地多去观察住户的相貌，能有更多判别，但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虽然能判断出是白天，但灰暗的天色让意柯塞汀很难清楚具体时间点，他尽力去想着，在这种蒙蒙细雨的情况下，有什么能够让首字母A觉得重要，能够成为他人生剧本重要一幕的东西。气候与环境应该是这剧本一幕的重要构成。
　　但如何去想，意柯塞汀也猜不到，因为别说是一个小孩，就是一个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拥有的剧本也太多了，根本无法去凭想象力去猜测，更别说是他一直以来其实都不怎么了解的上司，这样找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眼下树阵联络机已经在这里失去了联络，知识也被压制，意柯塞汀凭借道具的记录，清楚看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留给战区的时间也剩下一个小时，战区智慧意志数量目前估计的话，应该仅剩下200万左右。
　　情况比想象中要严峻。
　　“真的是没办法啊，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怎么办。”
　　意柯塞汀最终在村落边缘落下，驻足在一家院子的房顶，望着那葡萄架一脸无奈，无名的灰雾弥漫在远方的乡野田地，面对这些首字母A童年记忆的场景，意柯塞汀显得手足无措。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暗影无形地出现在意柯塞汀背后，突然刺出影刃，几乎是同时，意柯塞汀突然向前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倒过去，躲过了这次暗中袭击。
　　呲！
　　黑刃划过空气响起了声音，听觉敏锐的意柯塞汀猛地回头，看到影忍黑焰燃烧的身影后，在有些发冷的空气中被瞬间激的有些汗毛倒竖，双手当脚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而忍者的黑焰分身突然转开，呈急速的流光朝王辑意柯塞汀追杀过来，瞬杀的手里剑再度扑空。
　　“我们不是friends吗？你怎么追杀起我来了！”
　　意柯塞汀奔跑在农村小道上朝身后大喊，气都不喘一下。在他身后影忍紧跟，“怎么可能是朋友！不过是你用道具诓骗了我一回而已。你以为我们议会对这种道具就完全没有应对吗？我们的朋友合约已经结束，我已经仁至义尽带你们进入了首字母A的梦境，并亲临他之前的剧本，现在就拿命来吧！”追杀意柯塞汀的影忍低声在空气中徘徊。
　　意柯塞汀狂跑，突然回手扔出个魔法卷轴，将追上来的影忍变成了白羊。
　　“先不着急，我得先去找下那个毛利，汇合之后再搞这家伙，免得到时把那个毛利也给弄丢了。”
　　意柯塞汀心中已经做好盘算。
　　“咩～！”
　　影忍从变羊术中恢复，补给自己的查克拉，继续狂追猎人。
　　……
　　农村南。
　　“有动静！”
　　随便游逛的毛利突然接受到了来自无人机的侦查信息，他循着方向刚从老街出来，便看到迎面狂奔而来的意柯塞汀，以及身后雨雾中追杀而来的影忍，眼看影忍来势汹汹，怕自己d系列骰子引起首字母A真理反应被抹杀的毛利顺手从背后举起一根特殊法杖，使用了道具效果。
　　噌！
　　影忍一个瞬位躲过了道具诅咒，“同一种招数对我影流是不可能再奏效第二次的！”他自信挥起双刃继续追杀，“你为什么要追我！”就在这焦灼时刻，意柯塞汀突然一声呐喊，魔咒念出。“因为……”影忍的身法瞬间僵滞，他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说什么，他拼命不想让自己说出来，但如何都控制不住。
　　“因为……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影忍领袖的脚步瞬间停下，全身无力地站在了原地，在他身前的意柯塞汀也停下脚步，转身丢给了他一瓶急支糖浆。
　　“搞定。”
　　意柯塞汀拍拍手，“告诉我，你是用什么道具来针对我的道具的？”
　　“是这个。”
　　忍者从胸口掏出一张羊皮契约，“这个道具名叫条约撕毁，可以解除任何友好关系，做到对friends的伤害与击杀队友，只要friends与队友对道具拥有者进行了伤害行动与欺诈行为，道具持有者就可以单方面分解友好关系。”
　　“所以你是那时问我怎么躲过你的攻击，我说运气而已，没有告诉你事实，所以你有了撕毁友好关系前提，进而将我们带入首字母A的剧本正前幕，为了躲避其它忍者的阻止，来这里行动的吗？”
　　毛利进一步确认情况的。
　　“是的，朋友，能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躲掉我的绝杀吗？”
　　影忍领袖依然心不死地问道。
　　“现在不行。”
　　毛利这次很机智的做出回答，没有再直接敷衍过去。
　　“可是我没有骗你，为什么你能攻击我？”
　　意柯塞汀问道。
　　忍者答道：“那是因为你介绍才成的朋友，他对我的欺骗，按道具效果的逻辑，你需要承担责任。”
　　接下来就是影忍领袖面如死灰的时候了，一如毛利所想的那样，这位顶级议员还是杀心太重，自以为即使知识压制在这里他也依然无敌。“你这次做的很好，我们故意分开其实就是为了勾引我们这位朋友回来，现在他果然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对你好像很有怨气。”毛利对意柯塞汀的行动表达了赞许。
　　“等等，这是你的计划吗？”
　　意柯塞汀瞪大了眼睛。
　　“当然，我们想要找出首字母A是不可能的，必须得求助于朋友，他看起来不是能够找到首字母A的剧本正在进行时，不是吗？”
　　毛利望着影忍领袖说道，正在这时，影忍领袖突然拔出腰间的忍刀冲锋，直逼毛利，但出手的瞬间就被早有准备的毛利用一块滑板挡住，“等等，这也是我的朋友！”意柯塞汀赶紧说道，直到这时影忍领袖才是真的面如死灰了。
　　他就不该还在留在这里对这两个猎人有想法。
　　“是的，我确实可以确认首字母A的位置。因为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固定的剧本，让我们可以不死，并尽力监控首字母A，完成任务。可惜这次剧本里没有专门对急支糖浆的免疫……”回答到这里，影忍领袖不忿起来，“friends啊，你们猎团是真不靠谱啊，不是前段时间就已经开始处理急支糖浆违规支援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处理完？你们猎团的办事效率是真的差啊！”
　　“这个不能怪我们，我也是被这个道具给坑了的。”
　　意柯塞汀无辜道，他猛然回过头，问毛利，“所以这次我在你的计划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最关键的作用，你知道的，钓鱼不能没有鱼饵。”毛利回答。
　　“唉，看到了吧，猎团目前当家的这些主力猎人就是这种德性，我也是被利用吃亏的。”
　　意柯塞汀很遗憾地与影忍领袖、这位失而复得的friends说道。两位好朋友就差在这里抱头痛哭了。
　　“好了我的朋友，应该带我们去找首字母A了吧？”
　　毛利面无表情地问。
　　……
　　时间大约接近黄昏，从村里通往县城的公路上。汽车的声音在耳边很响，细雨中，王辑觉得眼前的世界不断地走向黑暗，他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抱着前面蹬着自行车的女人，那背影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的母亲。王辑蓦然记起，自己对母亲的记忆，基本都停留在这蹬自行车的背影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出来，这种哭声不受控制，但很快王辑记起那时他哭的原因，因为坐在后座的自己鞋子脱落，遗落在了公路上，而那时还年幼的他在傍晚的细雨中沉沉欲睡，好像很久才注意到这件事情，然后因为这件事情而痛哭。
　　自行车停下来，女人很慌地转身问他怎么了。
　　“鞋子。”
　　照记忆中的那样，王辑抬起自己的脚告诉母亲，但重温梦境，王辑拼命擦干眼泪，试图从泪眼模糊中看清那个女人的面貌，看清自己的母亲，但他没来得及制止童年自己哭泣，母亲就已经将自行车停在路旁，将他留在原地，去路边找鞋子去了。
　　王辑转头望着那女人的背影，无法抹干的泪光里世界多有朦胧，沉沉欲睡的他半边视野已经陷入黑暗，他勉强发现鞋子就掉落在不到百米远的地方，现在看来那距离相当短，然而当时感觉丢掉鞋子的时间竟是这样漫长。他望着母亲将鞋子捡回来，交到他手上，他尝试睁大眼睛，去看清对方的面容。
　　然后如何努力他都抬不起眼皮来，最后一眼，他在昏暗中看到面前母亲的半边脸庞，那一切便全都支离破碎了。
　　“老大！我的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意柯塞汀的声音在附近回响，刹那间所有的童年剧本落幕，最终王辑还是没能看清母亲的面容，而当他再去努力时，一切童年记忆都已经烟消云散，回头再无法看清。他低头看看看手上紧紧攥着的鞋子，母亲为他捡回的的鞋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核桃。


第六百二十五章 沉迷
　　“老大，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意柯塞汀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听到了。”
　　首字母A做出回答，黑暗的道路上依然有卡车路过，但意柯塞汀的声音却仿佛灵幻虚空里传来的渺渺之声，忽近忽远听不真切，道路自行车边依然只有王辑一人，这是他还未能从永恒之梦的困境中醒来，只是恢复了自己的年龄与身体。
　　忽然，来自异世界的一双手突然掰开王辑的手掌，将其中的核桃取出。
　　“你拿什么？”
　　意柯塞汀地提问声响起。
　　“智慧果，过去猎人之间专门传递保密道具的信物。”
　　略微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王辑迟钝了下，并没有马上记起这是毛利的声音，在永恒之梦的剧本里呆的太久，他的能力和反应似乎也有所下降。
　　核桃开裂，一只蔚蓝的透明蝴蝶缓缓从核桃中展翅飞出，蝶翼展开挥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抛洒在黑暗梦境里，霎时间，所有的影响都如水墨般被光点划开，王辑在一瞬间得到了来自A号实验机的一系列讯息回馈：
　　视频信息已经发出；
　　树阵支援申请完毕，你获得了道具“最初的使者”；道具“智慧果”；
　　一只只幽蓝的透明蝴蝶在梦境中飞天而起，大大小小忽闪蝶翼洒落星光，永恒之梦开始化解，渐渐的意柯塞汀与毛利两个人也出现在他面前，但公路与群山在星光的化解下，却变成了令人窒息的黑暗，转瞬间，远空出现了灿烂的星空，荒凉的宇宙，温暖的金色阳光从王辑身上散发出来，将赶来救援的意柯塞汀与毛利罩住，不沉睡所在梦境的话，这种宇宙环境的突兀出现，很可能也会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飘舞的蝴蝶群逐渐飞落，最终围绕在王辑旋转飞舞，这些蝴蝶已经不是活物，而是大概标本类的东西，制作成了道具。
　　道具名称：最初的使者
　　道具类型：传讯类道具
　　道具介绍：宇宙最初，穿行于真理之门直达宇宙最崇高维度、面见伟大生命的神使；亦为后世所有天神使者的圆形。当决定宇宙命运的伟大生命仅剩下最后一位时，崇高维度成为了永恒之梦。在那里不能拥有物质的活物，所以神使们相继死去，为长眠的真理之主作为陪葬。他们的尸体被后来闯进真理之门的猎人们带回来制作成道具，具有穿越真理之门，往返现世与永恒之梦的功能。
　　道具效果：道具共27只蝴蝶，可引领灵魂与生命自由穿梭现世与永恒之梦。
　　道具备注：穿越生死。
　　——源于A号实验机。
　　除此之外，还有王辑支援来的智慧果，是两面开裂的核桃壳。
　　道具名称：智慧果
　　道具类型：储物类道具
　　道具介绍：树阵最初物化伊甸园所结出的智慧果实。当果实全部被生命吃掉后，留下了众多风干的果壳。
　　道具效果：可封存某种知识或者某种类型道具作为储物道具。
　　道具备注：吃核桃不吐核桃皮。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还是没有办法取得树阵联络机的联系，你支援道具的道具没用吗？”
　　毛利仔细关注了自己的动态，第一他并没有回到现世正常的房间，第二就是树阵联络机的联络信号依然没有，这不等不让他怀疑首字母A支援道具的效果。
　　“我已经取得了与树阵的联系。”
　　王辑平静道，“只是你们现在没有蝴蝶的指引而已，这里还是其它人的梦境，我还有其它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意柯塞汀，这里我分给你们26只蝴蝶，你们到各防区个防线，尽速把能救的人全部救起来，稳住目前智慧意志数量的数值，不要再让情况恶化，我要留个蝴蝶，去拿回解决这次军团战争的武器，你们想尽办法稳住局面，等我回来。”
　　“你有信心的话我们绝对会尽力配合。”
　　毛利点头。
　　“去吧。”
　　王辑也没再多说，飞舞在他身旁的蝴蝶群飞起大半，仅剩最后一只留在身边，其它的蝴蝶全部飞到毛利与意柯塞汀的身边。蝴蝶引路，荒凉宇宙中出现了一条光亮的门，在那之外，一群忍者正站在走廊静静等待，看到了自己的同伴后，影忍领袖便知道，自己这一手拉起的播种者军团，在这次灭世任务中要是彻底身败名裂了。
　　“我们走吧friends，去拯救世界！这可是朋友的请求！”
　　意柯塞汀与影忍领袖说道。
　　“好的，一起走！”
　　影忍领袖欢天喜地对朋友说道。
　　王辑目送他们三个带着蝴蝶离去，他回头望向那宇宙星空的彼方，蝴蝶飞起，自行为他带路，通往星界天使的梦深处。现在他是醒来的，但也只能勉强算是保住了基本盘而已，想要解决这次军团战役，拿回时光尺这个道具是关键。
　　“现在时间仅剩下了最后一小时，怎么努力去挽救的话都没用吧。”
　　王辑心道，默默跟随蝴蝶，走向黑暗深处。
　　……
　　掩体时间第二日，上午9点41分；距离树阵估算智慧意志数量低于10万的时间还剩下最后55分钟；
　　长城防区。
　　“各位，我们现在要回母舰去，给混沌妖母与飞船下命令，为我们的friends拖时间，不要让混沌妖母强行降临，也别让飞船的歼星炮发射。”
　　公馆走廊里，影忍领袖向自己手下的忍者们大声说道。
　　“那里的同伴阻止我们这么做怎么办？”
　　忍者们纷纷问道。
　　影忍领袖大声道：“怕什么。我们只要潜入回去，不被发现暗中行动不就好了？就算发现，他们也打不过我们，我们在不伤害同伴的前提下，也完成这些事情很简单的嘛！”
　　“对的，我们对你们这些朋友充满了信任，希望你们行程顺利。”
　　意柯塞汀满意地说道。目送这些热心帮忙的朋友离开公馆，任由他们离开防区，回自己的老巢。直到他们都走远，意柯塞汀扭头问身后的毛利，“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要是他们回头找到克制急支糖浆的办法，再回头来找麻烦怎么办？”
　　毛利说道：“你看下时间。”
　　现在时间已经不到最后一小时了。
　　“就这点时间都不够他们往返的，我们兵分两路吧，你主要负责战区属于地表的这一片，我带走13只蝴蝶，直奔战区上层，尽力全部分开行动阻止情况的继续恶化。”
　　毛利说道，两人做好分配和路线后，将26只最初使者均分后各自展开行动，意柯塞汀就地放飞蝴蝶，引领长城防区的人从梦中走出来，而毛利则直奔树界。眼下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理论上只要死保住一个防区的人口，整个战区基本就能撑住，但现在这节骨眼，谁也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
　　……
　　长城防区，新都会。
　　蝶影飞过天空的瞬间，那漫天飞舞的彩带与钱雨便消失了，街头巷尾狂欢异化的人群都在看到蝴蝶的瞬间，进入了短暂的僵滞，好像是从沉睡已久的美梦中看到了一束阳光般，在刺眼中醒来，那些异化症状也在同步消退，人们都在狂热中冷却了下来，种种梦里的记忆残存，回荡在脑海里，与眼前冰冷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刚才我们经历了什么？”
　　“是梦吗？”
　　“不是的，肯定是真实的，就算是梦，我也不想醒来……”
　　……
　　“搞定了，往下片街区。”
　　意柯塞汀看到恢复正常的人类后，牵引着蝴蝶时空传送，继续往下一片区域，去清理和净化永恒之梦，唤醒沉迷的人类。然而他并没有在意梦醒的人们，在他看来只要从梦中将这些人类叫醒，重新建立与树阵集中意志的联系就可以，但他想不到的是，普通的智慧生命当接触过一次永恒之梦，在脑海里拥有过这种梦境记忆后，将是怎样的后果。
　　哒哒哒……
　　枪声响起！
　　“这里一定是毁灭种产生的幻觉！你们都是感染者，都是毁灭种！”
　　从人群中醒来的防卫军部队率先动手，告诉周围的人群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伴随着枪声与血液的迸溅，生命嗜血的欲望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激发，刹那之间，街头迷茫的人类在失去梦境的失落中，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心中所有的情绪，相互之间展开了惨烈的斗争与厮杀，在一片凄厉的惨嚎与丧心病狂的笑声里。
　　意柯塞汀所时刻监控的智慧意志数字，也在悄无声息地持续下掉。
　　“长城防区这里暂时就这样了，我去黄石和伦敦，把那两个猎人叫醒过来帮忙才好。”
　　意柯塞汀心道。
　　……
　　五分钟后，黄石防区深水市，心理医生家中。
　　厨房的灶火依旧燃烧着，冒着热气的大锅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案板上，蛇人的尸体好像还活着，蛇眼转动，无神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蓝色的透明蝴蝶飞到，拿刀剁着尸体的食尸鬼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眩晕，旋即，异化的症状从他身上消失，一身血污的心理医生站在案板前，瞪大着眼睛，而案板上的蛇人在梦醒时刻，才真正的死去。
　　“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和首字母A说的，赶紧换身衣服，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意柯塞汀嫌恶地看着一身血腥的心理医生，后者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菜刀，满是血污的双手突然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
　　“快点！”
　　意柯塞汀大声催促。
　　“恐怕不行了。”
　　心理医生眼睛惊恐地长大，看着地上在血滩中挣扎的蟑螂。
　　“少废话，快点！”
　　意柯塞汀的声音眼里。
　　“你走吧，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医生的声音低沉，那沾满血污的手重新伸上橱柜，摸到了菜刀。意柯塞汀的瞳孔抖动了下，他惊讶地看着这个家伙重新站起，已经恢复人身的他重新开始了剁肉，这一幕让意柯塞汀意外的感觉刺眼，知道时间无多的他没办法再拖时间。
　　既然回不了头，那意柯塞汀也不会在他身上多浪费功夫。
　　……
　　伦敦的混乱并不比长城防区差多少，当意柯塞汀找到猎人公会，唤醒沉迷梦境的刘小楠时，这位独自坐在餐桌旁一脸幸福吃饭的猎人也在苏醒的瞬间僵滞住了。
　　“爸，妈……”
　　一行泪水从刘小楠的眼眶中流下。
　　“现在是非常时间，刘小楠同志……”
　　“滚！”
　　刘小楠突然将桌边的一碗米饭朝意柯塞汀扔过来，哐地一声砸在地上，“从我家滚出去！滚出去！”她指着房间的门朝到来的意柯塞汀大吼。
　　“……”
　　意柯塞汀无言以对，默默转身离开，看到这一幕后他算是彻底明白，已经陷入过那永恒之梦的，不太可能再从其中醒来，哪怕最初的使者可以引领他们离开永恒之梦，这些情绪化的生命也没可能从中脱困。意柯塞汀对此毫无办法，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来这些地方拖时间，他需要继续向前。
　　尽管这一刻，意柯塞汀对是否让他们醒来产生怀疑，因为这种情绪化的态度，怕是没办法保证不会出事。
　　……
　　永恒之梦。
　　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河流湖泊旁牧人们活动，苏恩就在这水流旁站定，看着两个尚不及他腿高的少女嬉戏，直到其中一位走远，而另一位则站在湖泊旁陷入了沉默，湖泊远方还有来自魔女家族的守卫，然而苏恩并不在意这些。
　　“你的美梦似乎永久停留在这里，看来成为猎人并不是让你很开心。”
　　他说道。
　　“是啊，我一生最珍贵的就是这段时间，在家族所管理的领地，在这里放肆的成长，不用在意任何事情，不管明天，不管未来。”
　　少女在草地上坐下，望着那河流的宁静流水。苏恩问：“所以后来拥有猎人养父母并不值得你开心，甚至在你记忆里留不下足够的比重。”
　　“人总有难以忘记的时刻，所经历的越多这些时刻也越多。我无法改变太多东西，那样的美梦太不切实际，所以我宁愿沉睡在最开始无忧无虑的梦中，也不愿再来这梦中还要承担责任，去努力改变什么。”
　　少女回答，语气意外的成熟，她回头，明亮地眼睛看着苏恩，“所以你想在这里见到自己的父母吧，不如自己直接去吧，他们就在摩押防线，在银之城。他们不会对你的存在有反应的，但你至少可以知道他们的容颜，知道他们作为猎人时的模样。”她说。
　　“我其实更想看他们战死的时刻，但你不给机会。”
　　苏恩摇头，“但还有个事实要告诉你，梦怕不是长久的，马上这里就要毁灭，就算你到时侥幸能活下来，梦醒的你也再无法承载曾经梦想成真后的失落，因为这里是永恒之梦，是只有伟大生命才能承载的梦，即使是你，也没有进化到足够能承载这个梦境的地步。到时的你会因此彻底疯掉，我没办法去猜测你能在宇宙中行走多久，也许你会幸存地找到新文明寄居，但那莫大的痛苦折磨，只会让你变成比我们更可怕的文明毁灭者。”
　　“那我可以选择死的。”
　　少女微笑。
　　“是吗？议会还有很多你曾经的前辈和朋友，他们其实对你的加入满怀期待。毕竟就我知道的，你也算是个时代之子吧，尽管是被诸神追着咬的丧家犬，只会给收留自己的恩人带来灭顶之灾的天煞孤星。但如今的议会，并不会怕这点而拒绝接纳你。”
　　苏恩郑重给了建议。
　　“是吗？但我并不想见到他们啊。”少女微笑，她回头郑重望着苏恩，“孩子，不要以为进入过永恒之梦，见证过真理就以为自己长大了。我的童年里，被它拉扯进永恒之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你连首字母A都没办法杀死，又哪来的勇气见我。”
　　苏恩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真正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孩子。”少女回头，目光重新落在那流水中，“那同样也是你们整个议会无法去想象的。我不想让你去看你父母的死去并非没有原因。孩子，6000年的岁月不算太长，但让你在议会的那些长辈忘记了真正力量的样子。能想象得到，他们在真正力量前也只记得逃跑，根本不敢回头。所以如今并不知道，你和议会如今所谓的议会领袖、黑暗之王eve，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
　　冰冷的星河中出现了一丝阳光的炙热，那是一块即将粉碎的星域在最后时光里，主体恒星所爆发出的光亮。宇宙难以想象的冰冷与物质稀薄，王辑甚至能感觉到神王心火散发出的阳光被冻结成了实质，在他的太空漫步中，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回响所到之处，弥漫着星体毁灭时最后带来的震动声，那在回响的振动中显得极其哀凉与难以理解，许多战争留下的痕迹，让这段世界充满了危险的维度断带与陷阱，稍不注意就要落入永远静止的时光中，甚至于掉落到超模之外的空无里。
　　最初的使者蝴蝶指引，带着王辑穿过重重星云，来到了一片物质荒芜的战后区域，无尽的黑暗与荒凉中偶有逃难的飞船飞过，王辑从那里感受到了星空巡礼者的回响，他们正在加速逃离这片已经死去的世界。黑暗的远方也终于显现一丝光亮，蝴蝶指引下，一座由保护膜保护只剩下不大一片陆地的太空城市进入他的眼帘，周围的太空环境存在着巨大热量，表明这座太空城曾属于一座文明，直到其星体完全被引爆，这块陆地在保护膜的保护下庆幸留下来。
　　通体沐浴着阳光，流动着火焰，王辑穿过时间与空间，降临在这片陆地世界。
　　但这里大多建筑已经呈现废墟，陆地掩盖在黑暗渊面，黑暗里散发圣光的星界天使在此与黑暗骑士与狰狞的深渊意志搏斗，阳光的降临，让世界出现了久违的自然光，然而当巡礼者的种族与星界天使仔细去看时，才发现这依然是属于神的光芒。
　　王辑落于渊面，周身的阳光蒸发了黑水，粉碎了铠甲风干的黑色骑士，最初使者的指引，让他一眼看到了那天使军团中央，坐镇指挥的星界天使，那熟悉的金发飘扬，红色的披风在银甲镌刻下舞动，裁决大剑就立在战车前。
　　王辑看到星界天使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刹那间梦境在此化解，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转瞬间，两人全都出现在了公馆的房间里，一身睡衣的星界天使跪在床上，低着头，满头的金发落在床褥上，王辑隐约听到了她不甘地抽泣声，他无声的在床边坐下。
　　“有很多不甘和不舍吧。”
　　王辑并没有急着向她索要时光尺，“我知道的，从回响里我能感觉出来。这个梦境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周围有很多人类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失落而陷入疯狂，我大概能想到议员要怎么灭世，只要保护膜破裂，他给予所有人进入梦境，再让他们醒来，一切毁灭就会顺理成章，不需要再多管。”
　　“是永恒之梦。”
　　星界天使低声说道，声音颤抖，依然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这是伟大生命活动的一种特殊维度，普通的宇宙生命无论是什么，在物质形态几乎无法在这里存活，而以灵魂进入的话，也会永远沉迷其中。一旦苏醒，不是在失落中彻底疯狂，就是在其中彻底觉醒，见证真理。你们时代的播种者，要掌握真理基本都是通过这种办法，不是彻底疯狂死掉，就是真正觉醒。但无论如何，都会摆脱智慧树阵的控制。”
　　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那你怎么撑过来的。”
　　王辑平静问道。
　　“我曾经就是穿行这个世界到无名之雾后的神使其中一员。”星界天使的肩膀在无声地抖动，“而且你我的意志联系，我有的你理智作为支撑，所以能扛得住。我当时没抗住，是因为你也沦落，让我失去了与你的联系。现在已经恢复了。”
　　“时光尺给我。”
　　王辑说道，“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话多
　　掩体时间第二日，上午10点31分；距离树阵估算智慧意志数量低于10万的时间还剩下最后10分钟；
　　长城防区。
　　公馆的房间里，星界天使似乎依然还沉浸在过往的梦境里，没有完全从那久远的战争中脱离出来。“你现在状态正常吗？不管怎么说先把尺子借给我吧。如果你无法完成这件事的话。”王辑重新出言提醒，示意他现在已经时间无多，不能这样一直等待。
　　“……”
　　星界天使低头许久，终于，抬起指尖点入虚空，将封存的时光尺拿了出来。“如果要改变时间的话，你所要到达的时间将会把防区的一切变化，包括你申请到的支援也会丢失。”星界天使低声道，“但是在你个人时间上用掉的支援已经用过了，你最好将最初使者带在身边，否则即使你穿越时间去面对永恒之梦，也依然会再度沉落进去，尤其是当梦境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你身上的时候。”
　　“这个多谢提醒，不过我自己清楚怎么做。”
　　王辑接过时光尺，起身前往公馆的阳台，他大概明白星界天使为何会在拿出时光尺这件事上迟疑了，时光尺将会从根本上改变整个时间，除道具拥有者所有人都会丢失有关永恒之梦这段记忆，然而这段记忆似乎是对她有所触动，她可能不是很想忘掉这段记忆，即使那是战争的噩梦记忆。
　　“王辑。”
　　星界天使突然抬起头，看向王辑的背影。“如果生命的愿望就是死亡，你还会阻止吗？”
　　“什么意思。”
　　王辑驻足，观察着树阵给予自己的倒计时。
　　“生命从出现开始就注定会死，这也是最初的规则与初衷。或许外面那些人类不过就是想在梦想成真后，疯狂的死去，了结一生。你也会阻止吗？你懂得我说的话，如果智慧生命自诞生起就拥有这强烈的自毁意识，而当他们认为自己存在的价值全部完成后求死，你也会阻止吗？”
　　星界天使问道。
　　“你要和我探究生命的本质吗？”
　　王辑回头看了一眼星界天使，后者默默无言。
　　“……”
　　王辑停顿了下，呼吸宁静。他在回响中能够听到，看到，市区那些陷入癫狂的人类在相互伤害与自杀，那大概是文明最癫狂的场景。在永恒之梦到来前，没有生命能够如此的憎恨自己与憎恨同类，但从永恒之梦的愿望实现中苏醒后，反倒没有生命再能够理智的苟活，每个人都恨不得拔掉自己的皮，抽自己的筋，将自己与身边的同类全部杀死，来寻求解脱。
　　但，这又能代表什么，脆弱吗？
　　“我知道你在问什么。”
　　王辑平静道：“大概是青铜议会的永恒之梦唤起了你的部分记忆，让你对外面那些人感同身受。但这种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如你所说，生命会生会死，这都是必然的原则。对待绝大多数生命而言都是这样的，但对我不是。我并非是要苟且偷生，强行没有意义的活着。是我有命令在身，我的意义并不在我是否能享受一个普通智慧生命所能享受的人生，我在最初醒来的意义只有一点，就是掌握自己的命运，再后来我更清楚自己的存活意义，那就是在当绝大多数生命都难逃原则，而部分生命却可以通过他人的流血而为自己续命，让自己永远不死的情况下，我不能死，我要撑到所有生命都可以死亡的时刻。”
　　说罢，王辑起身走开。
　　他根本不会管顾他人生命的意义，树阵给他的数字也一直都是数字，在王辑看来从不是那所谓的鲜活生命，他们活着的意义对自己个人而言或许千奇百怪，但对王辑而言，就只是为防区能够长存活着而已，再没有其它意义。
　　或许这种想法太过自私和冷却，可眼下，防区那些人类不都是这样吗？在经历过永恒之梦后没有人能够忘怀，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对他们每个人来说梦想成真的记忆弥足珍贵，但梦醒后的失落却不是每个人能承受的，于是他们开始拼命自残与相互毁灭，来瓦解心中的痛苦，这种生命自我最残酷欲求的释放，就是值得同情与值得思考的吗？
　　不值得也不需要，反正从最开始王辑就不会去相信，每个人都能实现愿望的鬼话。因为这种实现只会创造欲望野兽而已，不过是建立在疯狂与毁灭上的谎言。王辑不会去尊重绝大多数人的意愿，哪怕他们的愿望就是在疯狂中毁灭死亡，王辑也不会允许。因为他们的命不是自己的，是属于整个防区和王辑的。
　　归根结底，这一切不过都是潘多拉魔盒放出的灾祸与梦魇，而王辑或许在其中有所收获，但他最清楚自己的想法，从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守护文明而成为猎人，而是为了让自己生存，让自己知晓自己的意义而已。
　　阳台的花池边，王辑举起时光尺，银光自尺端倾泻而下，王辑的灵魂力量开始引入时光尺中，运转起了整个时间轴。
　　岁月开始无声地前移，他手里摇动的尺子出现了血色的刻痕，鲜血所标下的时间点在标记中缓缓蠕动，向前推进，伴随尺度的变化，王辑打开龙魂封印壶，开始释放龙裔为他补给的强大龙魂，战区时间开始向前推进，河水倒流，时光逆转，生命与物质开始迅速回到之前。
　　首字母A，完成时空逆转的跨度需要消耗空前的灵魂力量，以你目前的灵魂强度很难完成逆转时光的推动。树阵检测到你在前哨战中积攒了大量灵魂力量目前还未消化，是否使用？
　　——源于A号实验机。
　　“使用。”
　　王辑允许。刹那间，余烬的火光流遍他的全身，那自戒指中封存的海量灵魂在一瞬间全部倾泻而出，僵滞的时光尺重新猛烈摇动，时间继续推动往前，来到更远的过去。
　　……
　　掩体时间第一天，入夜23：55分，时间点在王辑刚从伦敦防区归来。办公室的指针几转，王辑望了眼窗外的黑夜，转身便从房间门里出来，联系心理医生让他来长城防区，并通知仙户基地的一刀，说明自己要去仙户基地。公馆门外，一席睡衣手杖的心理医生端着咖啡传送过来，显然还不是很清楚王辑叫来他干什么，心想着也就是军团战役前的琐事罢了。
　　“战区地图加载好了吗？我要去仙户基地。”
　　王辑开口，便要到战区最远的地方。
　　“已经加载了。你和那边基地的猎人说了吗？”
　　心理医生略感意外，这眼看就要到军团战役的时刻，首字母A不应该老实防守长城防区吗？怎么突然动了想法要去太空仙户基地？难道是有别的打算。
　　“我已经提前说了，我们走吧，就到仙户基地的机场。”
　　王辑肯定道。
　　……
　　掩体时间第二日零点；仙户基地。
　　光亮的时空传送机场内，王辑抵达时刚巧广播声响起，以一刀他们文明的机械语言进行播报，偌大的广场上一对四足机器人在看到到来的两个人类后马上赶了过来。
　　“我们听候指挥官一刀的命令，在这里等待独立猎人。”
　　机器人主动自我介绍。
　　“我就是首字母A，马上安排出航飞船，我要到直接去混沌妖母那里进行作战。”
　　王辑自报身份，并利索地说出要求。机场上方的大屏幕瞬间变化，一刀出现在屏幕中，“独立猎人。”一刀说道，“我们是否需要再通过会议，目前混沌妖母已经在外太空悬停，并没有强行登陆战区。强行太空战的话，我们可能不是青铜议会的对手。”
　　说罢，一刀打开通讯系统，准备联系其它防线的主要负责猎人。
　　“我是从十个小时后的战区进行时空逆转后回来的，一刀。”
　　王辑抬头望向大屏幕，大声打断了他的行为：“在那个时间整个战区已经濒临沦陷，智慧意志数字已经在保护膜面临崩溃的边缘。请不要再试图浪费我的时间，我也没有意图开启太空战争。我的意思是只要一艘设置好命令的太空船，我有准备充足的支援，来提前解决这场战争。”
　　一刀的金属面庞明显僵滞了下，此刻就连与王辑同行的心理医生也面露惊讶，他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其实王辑已经是十个小时以后的人，特地通过逆转时空回来的。
　　“这……”
　　一刀陷入了迟疑，有些不能确定王辑说的真假与玩笑意思。独立猎人的立场问题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紧咬关头，突然要做这种决定，他觉得不是非常靠谱。独立猎人现在肯定拥有能够穿越保护膜的权限，这点他也是相信的，但要这位大佬直接离开战区去面对青铜议会，一刀觉得这种行为有很大的风险性。
　　“马上！”
　　王辑的语态坚决。
　　……
　　只用的两分钟，一刀便在机场为王辑准备好了出航的飞船，而且路线已经设定完毕，只是在王辑出发前，一刀还是偷偷将这件事告知了战区各个防线，一时间整个战区炸锅，视频通讯的粒子界面在所有防线负责猎人的面前展开。
　　“首字母A，你确定吗？十个小时后战区濒临沦陷？”
　　东美防线的外交官对王辑的言辞表示了怀疑。
　　“永恒之梦，被问了。等我解决这件事情后再说。”
　　王辑简单答复过后切断了与战区其它猎人的联系，不愿再说废话。
　　飞船离开仙户基地，开始朝着保护膜边缘的太空领域飞去，预定航线大概在两分钟内抵达保护膜。飞船舱内，王辑起身前往了隔离舱，召唤神王心火，准备到太空星域。
　　“要我跟上一起吗？”
　　心理医生问道。
　　“不，你别跟过来，我没有办法保你。你就在保护膜内等着，不必出去。”
　　王辑否定，进入隔离舱。
　　“……”
　　心理医生对此答案稍感意外，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如今也能够成为累赘。但仔细想想，首字母A这么说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心理医生对此也就没了可操心的地方。
　　飞船接近保护膜的边缘，黑暗的太空中，飞船上方的隔离舱门打开，阳光从中透发而出，一身火焰流光燃烧的王辑在神王心火的照耀下走出来，面对透明的保护膜，他直接向茫茫太空一跃，阳光丝丝缕缕铺垫成实质的长桥，穿过保护膜，让王辑从中穿过，抵达保护膜外。
　　回响过处，远方的黑暗太空中，混沌妖母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在其面前一缕心火光焰的燃烧是何其渺小。只是体量并不能代表什么，王辑感知混沌妖母存在的回响后，掌心朝天探入心火，汹涌的火线立刻从他指尖流下，灌入王辑全身。
　　那手掌再从心火中拔出时，闪耀的雷霆出现在王辑掌心深处，泛动着澎湃的雷霆，与之同时暗物质的能量剧烈波动，呼啸的银海狂雷仿佛要洗劫星域般，朝着王辑轰然而下。霎时间银光闪耀宇宙，但所有的光迹如瀑布般的激流，却没有让大海孤舟摇曳般的阳光领域出现纹丝的位置变动。
　　王辑举起雷枪向前一抛，金光穿裂银海逆流而上，犹如一道利刃撕破丝缕般顺利，直扎混沌妖母的暗物质身躯，霎时间，一点火红的烟花仿佛太阳的日曜震动般，在黑暗中引起波澜，转瞬间能量放大，浩然的雷霆与真理肆虐而开，在极端的瞬间引爆了整个星河，古老的银河背影里有遮掩星域的雷光在短时间共同震动，耀眼的阳光呈现出了茫然的炽白，消融了一个宇宙尺度的巨型生命。
　　混沌妖母顷刻间消失于无形，蒸发于太空，而失去这种暗物质能量的保护后，青铜议会的庞然舰队也远远展展现在王辑的面前，远远的好像一颗颗黑暗的星辰，偶尔闪动着几点光迹。
　　“看到了。”
　　确切清楚了播种者舰队的位置后，王辑一探手从神王心火中拔出了邂逅，他不打算再幼稚的进行宣战与搏斗，既然拥有能够解决一切的力量，那愚蠢的战斗就显得极其没有必要。流动火光的邂逅出现在荒芜的宇宙，王辑转腕挥动真理之剑，念头转瞬间，便执行了对这舰队的抹杀意图。
　　“好久不见，首字母A。”
　　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王辑挥起的邂逅剑停下，意识扭转之际，他回头望了一眼保护膜所掩盖的战区世界，不知何时那世界已经从他背后消失了。
　　“又来了吗？永恒之梦。”
　　王辑心中默道，他万分清楚自己在这瞬间进入了怎么样的环境，但这一瞬间，对永恒之梦的主人身份，他突然起了那么一丝的兴趣。也在这时候，那驻留在太空未动的青铜议会舰队中，一个人影缓缓朝他走来，步伐虽然慢，但走到他身边只是转眼间的事情。
　　那个熟悉的身影披着艾泽迪巴风格的漆黑羽衣，独步行走在空荡的宇宙，没有物质依托与稳定引力的依靠，依然没有阻止他能够自由地行走在宇宙空间里。那容颜王辑还记得，但那灵魂之躯的相貌却已经不再年轻，仿佛已经经历了很多岁月，变得有些老成。
　　“苏恩……”
　　王辑认出了他来。
　　“是啊。”苏恩微笑，“没想到你会主动出来找我，看来这时的你真的已经能够在猎团独挡一面了。我的上司。我知道你不会对我的出现感到任何惊讶，因为你早已经没了这方面的情绪，只有虚假的表达能力。不过你应该看出来了，老大，我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么羸弱，你看，我至少现在在你这把诸神叛徒的剑下，有了自保的能力，而不会被瞬间抹杀。”
　　“……”
　　王辑一时沉默，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到来的议员竟然会是苏恩，当然这或许是永恒之梦的作用，让他有了认知错误。
　　“放心，我没有欺骗你。在这里你所想的一切都会成为真实，但你并没有想到我，我的出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突兀。”
　　苏恩似乎是看穿了王辑的想法，他惆怅道：“如果真的是你心中的愿望剧本在作祟，我想你也应该是为那时没有留下我遗憾。我知道你是会这么想的人，但老大，你其实不不需要为此而自责的，谁都有弱小的时候，但不是谁都有觉醒的时候。你现在距离觉醒已经足够近了，我会让你正视心中的黑暗。”
　　话音落，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讶异来。那讶异之色中是有一只透明的幽蓝蝴蝶在黑暗中飞舞，围绕着王辑展翼翱翔，蝶翼落下无数碎光，那是属于最初使者的引领之光，带领生命与灵魂穿越现世与永恒之梦的光路。
　　“这是你初次执行播种者的任务吗？”
　　王辑问话，流火之躯沐浴阳光，立于黑暗宇宙。在他身后，保护膜覆盖的战区世界重新出现。所有场景的无声变化，都表明他已经从永恒之梦里走出。
　　“……”
　　苏恩沉默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思考着如何去面对现在的情况。
　　王辑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能还有回头路。因为你曾经对文明战区所做出的行为，都被我抹去了。我刚刚在这个问题上咨询过树阵，如果是没有参与灭世的话，即使已经加入播种者，对于树阵来说也还仍有救赎之道。”
　　“你要嘴炮我吗？”
　　苏恩突然笑了，那羽衣下的灵魂面孔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老大。在我记忆里你可不是会用嘴炮的人。你应该知道从成为播种者后，我就没有后退的选择。怎么，你真的是为当初没有留下我而遗憾和自责吗？难以想象这会是你的风格。”
　　“我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只是明确告诉你，在我这里你还有回头路。没有其它意思，你应该明白，你是没有资格与我抗衡的。”
　　王辑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故，或许真如苏恩所说，当初在神树下没有留住苏恩，对他来说算是个小小的遗憾。
　　“好，我回头。”
　　苏恩微笑地点头，他的目光绕过王辑，看向他背后的战区世界，“对了，老大，你知道什么叫做死于话多吗？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吧，你马上就将无家可归了……”话音还未落，苏恩的身影便在瞬间消失在原地，然而就在他消失的瞬间，沉默的王辑眼皮动了下。
　　下一刻，苏恩的灵魂之躯真的消失了，只剩下漆黑的羽衣在太空中迅速燃尽，化为虚无的灰烬散去。同一时间远方的所有议会战舰也都逝去，仿佛从不曾存在过，连同从不曾存在的永恒之梦，全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去了存在。
　　“……”
　　王辑沉默地松开了手中的邂逅，真理之剑自行飞回神王心火中去。有关刚才那一瞬间发生过的事情，王辑没有太多的心力去思考，因为已经被抹去存在的事物，没有仔细去思考的意义，只有他未说完的话。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你还停留在自以为能够与我为敌的自信上，还试图想要对我使用战术。你比以前自信太多，强大太多，但也幼稚了太多。我想我确实应该很遗憾没能留下你的事情，这让我知道我的能力何其渺小，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我毫无办法。可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了，我不再像曾经那样的无力；可你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我面前自大嚣张，那样子无论多丑陋我都能容忍，但你不该在离开后再回来与我做对。你不懂，不懂我的话再多你也应该好好听着，因为你以议员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时，等同死人，那是你等听到最后的死亡赠言。”
　　王辑出神地望着那深邃黑暗的宇宙，他这一刻突然想到，或许自己现在的话真的比以前多了，对待类似苏恩这样少有令他觉得遗憾的事情。但这终然没有影响到他痛下杀手，他想到自己最初带安山县的幸存者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如今伴随苏恩死去，从那里幸存下来的就真的只剩下一对兄妹了。
　　苏恩留下的西航图道略至今被他使用，但这个故人眼下却因他的一念杀意彻底在超膜宇宙中蒸发，而他真正话多时所面对的聊天对象，却都是些已经彻底消失的人物，曾经的劳诺，现在的苏恩。
　　话多吗？
　　是的，王辑的习惯如此，他对死人想说的话确实要比活人多。


第六百二十七章 毒瘤
　　掩体时间将在十分钟后结束。
　　首字母A，因为防线没有更高级能量力场的缘故，你的防线并没有升级，猎区也并没有同步升级；但由于军团战役因为时光尺的战略缘故，你的防区晋升为智慧树阵二阶s级防区；并拥有该阶位的s级物资来支援你的城市（解锁条件为：1、城市拥有最低为2级的能源设施；2.文明防御成功；3.消灭所有入侵毁灭种；4.猎杀所有播种者；5.在掩体时间内防区零人员伤亡）。
　　猎区掌控度依然为6星不变。
　　首字母A，恭喜你完成猎团军团防守的最高成就零封，在本次军团战役中你的对手播种者在面对你时，甚至连防区一个智慧生命都未能杀死。本次战役获得场景支援数量将翻倍两次。
　　首字母A，你手刃了自己从属猎人中的叛徒，树阵希望你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不被个人感情而影响自己的立场与决定。树阵将为你进一步开放树阵联络机的权限，你能够在树阵咨询中查阅到更多的信息。
　　——源于A号实验机。
　　最高级的防区级别评定。
　　此刻不止是王辑，战区所有防线的负责猎人都接到了相应的信息，因为这次军团战役零死亡的缘故，在战区内的所有防区都得到了s级的评定，唯一不同的就是各自防区的阶位，而这种评定是由能量力场的能级决定的并不是战争的收获所能决定。
　　拥有的能量力场能级越高，能够支持的场景越多，防区的阶位在树阵评定中也就越高，这代表着防区的建设力度，而非绝对的战争实力。至少就现在而论，王辑的防区只是二阶，但有他在的话绝不会逊色于其它三阶防区的防守力度。
　　“……”
　　阅读过树阵传递的相关讯息后，王辑最后望了一眼那黑暗的宇宙，转身踏着阳光赶回战区。
　　……
　　仙户基地，外出的飞船归来。
　　王辑和心理医生走出船舱时，猎人一刀已经在机场等候。看到他们的归来，一刀稳定的四条机械腿立起，快速向他这里走来。
　　“拜你所赐，这次我们竟然得到了s级的防区评价。这可是被树阵默认隐藏的评定等级，零人口死亡的军团战役，简直不敢想象。”
　　一刀的金属面庞挂着笑意，这种防区掌控力度评价在以前他确实是想都不敢想的，猎团有关这种s级评价的传说，但基本都不会被猎人放在心上，毕竟想要在播种战役里做到零人口死亡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军团战役倒是有划水的可能，但希望也并不大。因为战火只要烧到防区，就必定会有人员伤亡，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算很可怕吧。”
　　王辑轻描淡写地回应。
　　S级评价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得到，但这仔细想想的话也没什么特殊的，他第一次参加军团战役时，血族旧都应该就是s级评价，当时在大后方的血族旧都根本让战火烧到那里，而当议员真正进攻时，也被血族的女王轻易给解决掉了。
　　“对了，你的仙户基地能量力场能级是多少？”
　　王辑问起了他关注的事情，因为他觉得长城防区的能量力场可能确实有必要更新了，目前的二级能量力场还全部都是羽人旧王的遗泽。
　　“四级的能量力场。”
　　一刀毫不在意道：“这个你就不用太在意了吧！能量力场的最高能级是5级；基本3级就足以推动一个星球自行运转，对于小型地表防区来说已经足够奢侈。仙户基地是因为我们整个母星所在的星域情况特殊，所以必须4级的话来维持整个文明和星系的稳定，至于能被评定为5级的能量力场，我至今都还没见过。你对这个不用太重视的，我认为地表文明，有个2级能量力场，除了不能作用整个星球外，对防线来说都足堪大用了。”
　　“哦。”
　　王辑点头。
　　“首字母A，你可做了件大事啊。”
　　机场的平面上出现一团光束，随之旧都防线的女王凭空传送到了仙户基地，站在了这广阔机场中，“连让青铜议会登陆战区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在外太空将人家消灭了，很厉害啊。”女王的语气好像质问，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
　　王辑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如果你的底蕴足够的话，这样奢侈浪费当然没有关系。”女王微笑地摇头，依然一副高贵模样，看表情没有半点生气，保持着军团领袖的风度，“只是我想起上次军团战役转狩猎时你的不满，看样子你现在倒是很习惯这种独来独往的风格。这样的话，我也不评论什么了。”
　　“我说过我从未来回来，也说过原因。”
　　王辑的辩解很简单，他想女王应该知道永恒之梦是什么概念。
　　“知道啊，永恒之梦的碎片。对任意文明来说都很危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从未来回来告诉我们这个信息，就应该相信我们其实还是有针对永恒之梦的办法。这么武断地自己行动，看来你也没敢多给这个战区的伙伴信任啊。”
　　女王微笑，她轻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是独立猎人，现在也觉得自己能扛起一片天了，那就由你的发挥好了。下次军团战役，我觉得我们应该没必要结盟了，毕竟你不需要躺赢了不是吗？”说完，女王转身准备离去，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微笑。
　　“可我觉得有必要。”
　　王辑平静道：“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有需要躺的时候，不是吗？至少我不会因为自己可能零作用而生气，想必身为军团领袖的女王也不是。”
　　“也许吧。忘了告诉你。”
　　女王稍作驻足，说道：“你杀死的那个孩子是曾经最后的独立猎人父母唯一的后代，以灵魂形态活着本身就很惨了，但愿他能得到安息吧。毕竟他的父母从未想过他会成为猎人，亦或者成为播种者，真是难逃的宿命啊……”
　　女王摇着头，轻叹离去。
　　“……”
　　王辑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不是逆转了时光吗？为什么这个魔女还会很清楚苏恩的身份，她甚至都没机会见过这个人。
　　“哎呀，战争这么快就结束了，现在时间也不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吧？”
　　心理医生伸了个懒腰。
　　“我们再会。”
　　听到了心理医生的催促，王辑向一刀点头致意，表明了要离开的意思。“也许我们该结盟的。”一刀不失时机地说道。尝到了这次军团战役的甜头，他算是彻底看清这位独立猎人是什么档次的大腿了，不抓机会抱住实在没有理由。
　　“很抱歉，我们防线的结盟位置已经满了。”
　　王辑委婉地表达拒绝。
　　“那真是可惜了。”
　　一刀遗憾地摇头，也没有再试图死缠烂打。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再试图去顶替其中一个结盟防线，这损人利己的行径在这位独立猎人面前怕走不通，毕竟对于首字母A来说，目前可能除了那整个超膜宇宙都知道他需求的哲人石外，没有其它任何需求，而哲人石这点，也不是一刀能给出的交换利益。
　　能给出哲人石的话，仙户基地怕也不会需要独立猎人作为依靠吧？
　　……
　　掩体时间正式开始还没多久就要结束，这点是出乎战区绝大多数猎人意料的，知道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议会是退兵了，大西洋城防区，意柯塞汀在接到树阵的消息后，都还没来得及高兴，赶紧在天空索要了支援。
　　“不管什么先支援过来再说，总不能浪费了三次支援机会。”
　　意柯塞汀的小算盘打得很好，索要支援后他立刻联系了心理医生与刘小楠，告诉他们这点让意柯塞汀自己很得意的小技巧，战争不管怎么结束的，庆功宴可以迟点摆，但因为战争而出现的机会和资源收集机会却不能平白浪费掉。
　　黄石公园，回到防区的心理医生看都没看意柯塞汀的信息，直接上床睡觉，而刘小楠则很深以为然地在天空索要了支援，她看得出来这是猎人基本的一些常识技巧，只是以前的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事实如她所想的那样，战区基本所有猎人在知道军团战役结束后，都马上消耗掉了自己本次战役的支援机会。
　　……
　　“这一点都不好笑好吧，豹什么笑，豹根本不会笑。”
　　最终得到的三样支援全部都是急支糖浆的意柯塞汀暴跳如雷道。
　　……
　　公元2017年1月26日，长城防区。
　　休息了一夜过后，起床的王辑日常洗漱吃早饭，刚下一楼，便看到了客厅桌上放着的一大堆急支糖浆，“这些是什么？”睡衣的王辑走到桌前。
　　“你喝一口尝尝，听好喝的。”
　　意柯塞汀随口拿着一瓶插着吸管，砸着嘴给王辑说道。
　　“我喝这个干嘛，我又没……怎么这么多道具，你哪搞来的这么多药剂？”
　　王辑迟疑了下，才认出眼前那一堆急支糖浆都是道具，他眼中稍微闪过了那么一丝讶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药剂道具在这里？
　　“我们公司给寄来的，这东西现在已经在猎团泛滥成灾了。现在猎人见面张口闭口一句friends，我们公司老板都疯了。”
　　意柯塞汀望着桌上的急支糖浆无奈道。
　　“什么情况？”
　　王辑在桌边坐下来，随手拿起了一瓶急支糖浆看了下道具效果。
　　“这个太极药业是真的皮。”
　　意柯塞汀介绍道：“猎团已经清缴好几次这个组织的违规分部了，愣是没把它搞掉。我们流云矿业都没敢这么强买强卖，这个组织是疯了，通过各种途径卖自己的道具商品，要猎人在战争后用物质兑换。你看，这么多药剂，要换我们流云矿业一个岛的物资。我们老板已经向树阵提出申请了，这两天肯定是要有大动作，非得搞了这个组织不可，要不非得成毒瘤不可。”
　　“这道具效果很强。”
　　看过道具资料后王辑做出了评价。
　　“但犯不着这样卖吧？”
　　意柯塞汀震惊道：“你想，你是一个普通的猎人，播种战役中急需针对播种者战略的道具，结果三次支援叫下来，全是这个急支糖浆。你怎么办？你只能和播种者笑呵呵地做friends啊！”
　　“你早把这个道具给我，昨晚战争或许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王辑摇摇头，将手里的急支糖浆放下，“所以你现在拿这么一堆道具过来，是想说什么？”他问意柯塞汀。
　　“这个嘛……”
　　意柯塞汀挠着头说道：“是这样的，一旦接受道具的话，即使是强买强卖，按那个太极药业钻的猎团漏洞，交易也是生效的。我们目前必须得给物质资源。就现在桌上这么多的急支糖浆，我们大概需要卖一个夏威夷岛差不多的物质资源，通过树阵给那个太极药业。我们老板不是很想给，而且之前交易几次都吃了闷亏，老板不是很想吃亏……”
　　“所以这意思是亏就让我吃，对吗？”
　　王辑言简意赅地指出了意柯塞汀的意图。
　　“boss您真是英明神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意柯塞汀立刻拍马，但发现这种情况拍马屁很不对劲儿，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不算吃亏。老大您的文明现在其实土地开发没那么需求大。再说了一个夏威夷而已，又不是咱们国家的，那个您想嘛！您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为了整个文明的兴衰，将防区城市拿出来让全人类建设；那个美帝，他割让个夏威夷算什么？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对，应该做的。”
　　“但这性质不同啊。”
　　王辑淡然否认，“这个防区城市虽然看上去像是不再归任何国家管理，但这里的意识形态和主流人口构成，依然是我们民族占据主导，这里名义上还是国家领土，而且实质上在这里依然有国家控制，而且是占着主导权。一切都是在我们政府可控情况下进行的，甚至包括我这个猎人的立场在内，国家立场都有所预计，本质上这个防区也依然在国家范围内，甚至说文明范围内。你让其它国家给出一个岛屿，就为了这一桌的战略道具，不是简单的买卖，我觉得我出面也不好使。”
　　意柯塞汀在这里还是年轻了，王辑在防区或许有足够的权威，能够逼迫刘昌民做事，但是出了防区就不一定了，他没那么大面子。这件事本质上就是烫手山芋，他办不成，交给刘昌民办，这个自负的老头子也未必能办成，这开口就要一个夏威夷岛，可不是玩笑。
　　王辑本人没有什么文明立场的，但刘昌民一口一个为了文明，这件事要放他手里，他办得成办不成都怕都要担上骂名。
　　“也不是真的就卖。老大。”
　　意柯塞汀说道：“现在猎团已经对这个组织发出通缉，当交易按流程完成时，就会有猎人在接受物质资源的地方埋伏，到时抓住那个接头人的话，顺藤摸瓜就能捣毁这个毒瘤组织，到时强买强卖的物质资源会返还到本文明的。”
　　“那要是没抓住呢？”
　　王辑问道。
　　“应该抓得住吧……”
　　意柯塞汀迟疑道，这种没有信心的答复也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这道具对他们应该是挺有诱惑力的，现在问题无非是钱谁出，你们老板想转让到我这边，我怕是不好办，不过你这事你可以直接和刘昌明说，这老头子风光够了，也是时候该面临真正的考验了。”
　　王辑一个太极推手，将事情推到了文明防卫军那里，在防区刘昌明司令也是牛皮惯了，真话假话什么都敢吹，现在也是该真正面临挑战了。那个太极药业说白了是要资源，但到王辑这种比较落后的地面文明上，就不可避免地落实在土地上。
　　土地的话，在任何一个人类看来都应该是比较敏感的东西，用土地去换取这种战略资源，无论怎么去辩解，在某些人士嘴里都会成卖国贼，甚至卖文明贼。王辑也知道，物质这两个字在宏观上极其重要，上次他听到侧重这个词时，应该是知道真理公式这种东西的存在。
　　“话说你这个道具会被针对吗？如果能针对的道具很多，恐怕当成战略资源是不行的。”
　　王辑忽然开口问意柯塞汀。
　　“有的，所以我说这个太极药业厉害，boss你看。”
　　意柯塞汀拿起一瓶急支糖浆给王辑看上面的说明小字，“这里的注意事项，第一就是对神和生命进化到真理层面的生物没用；第二就是对friends必须坦诚相对，因为目前超膜宇宙只有一种叫做‘条约撕毁’的道具能够取消道具效果，但这需要欺骗前提，只要你对friends不形成欺骗，这种道具就是无解的。老大你说这个太极药业强不强？这个道具是真的厉害，就是强买强卖太毒瘤了。”
　　“这个组织的名字我听说过，以前还老在电视上做广告。”
　　王辑平静道。
　　意柯塞汀一怔，“别是你们文明那个太极药业干的这件事情吧？猎团现在正在四处查他们呢！”
　　“不可能。应该是平行宇宙的太极药业，不是我们这个，我们这个是真的做药的，还没到能生产道具的地步。”
　　王辑摇手，表示这个嫌疑他不沾。
　　“总之你去找刘昌明吧，这种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王辑起身，将这件事彻底推了出去。
　　……
　　上午十点的时候，听防卫军的报告说恶魔酒吧重新开张，王辑便一路溜达着去了酒吧，找莉莉聊聊天，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道具可以交易。知道了王辑的来意后，吧台后的莉莉立刻起身掐灭了烟头，从吧台下面开始拿出。道具。
　　“今天上市的道具有急支糖浆，急支糖浆，还是急支糖浆。”
　　莉莉一口气拿出了三瓶急支糖浆。
　　“我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这东西。”
　　王辑用手托着额头，无奈地看着吧台上的三瓶急支糖浆。
　　“没办法，太热销了。阿蕾不当猎人也罢，才加进猎团就给我们带回了这三瓶东西。我们不缺friends，所以就只能拿来卖了。”莉莉重新点起烟，“怎么样？你都要的话便宜处理，一瓶一个血之容器。”
　　“算了吧。”
　　王辑摇头，说道“这东西不是要物质资源吗？怎么到你这儿改要血了？”
　　“物质资源我们已经出了。”
　　莉莉坐在彩色的烟雾中，答道：“就当是支援了。一般没有文明世界这么疯狂要物质资源的，如果不是物质资源耗尽，整个宇宙都开始陷入衰败的话，是不会做这种疯狂的毒瘤交易的。”
　　“怎么说。”
　　王辑问。
　　“猎团6000年前就有这样的事情，当时一个宇宙世界物质已经濒临崩溃，马上整个宇宙就要像泡沫一样崩瓦解掉。这种即将消失的宇宙偶尔出现些怪异力量，而当时这个宇宙仅剩的智慧文明就抓住这种力量，开发出了一些效果很疯狂的道具，在猎团毒瘤式的强买强卖，当时好像叫什么生命一号来着，反正也是喝了有很大效果，能够完全促进生命进化，当时的独立猎人知道情况后很体谅，联合猎团支援了大量物质过去，保住了那个宇宙的物质平衡，然后猎团一大批猎人因此得到了蜕变，猎团也进入了强盛期。基本到现在还剩的那些老怪物，都喝过那种药剂的。”
　　莉莉介绍了一段猎团往事。
　　“后来那个宇宙怎么样了？”
　　王辑问。
　　“崩溃了呗，支援只是一时的，但至少让那里的智慧文明撑到科技足够大型超膜旅行，迁徙走了整个文明后，才崩溃的。”
　　莉莉轻描淡写道，“所以有这种事支援一下也没什么。否则你以为猎团存在的意义是为什么？从最开始，就是为了让各个宇宙能够自由交易物质，达到相互救急的平衡目的。否则每个宇宙都是完全对外封闭的话，你懂得，那种封闭基本对神是没用的，真正封闭的只有自己而已。”
　　“哦。”
　　王辑点头。
　　“说这么多你买不买嘛？”
　　莉莉敲着吧台问道。
　　“你就是想抽我血而已，买买买。”
　　王辑拉起了袖子。


第六百二十八章 圣殿天使
　　不得不说，刘昌民的狠是完全超乎意料的。王辑本以为刘昌明会在这件事情上非常谨慎，他完全没料到，刘昌民在急支糖浆这件事情上，答应的那么爽快，完全没有通报联合国甚至任何人，便和意柯塞汀签订了交易转接合同。
　　这上百个急支糖浆道具被刘昌民全部收纳，但作为交换，他并没有准确的填写出夏威夷岛，毕竟那里可不是什么无人岛，说交换便交换，哪是那么容易的。
　　“你知道怎么着？刘昌民这老头子聪明啊，打开地图，让下属换算了下面积，把几个无人荒岛给合并填上了合同，而且都是那种影响比较小、世界关注度非常低不存在敏感的区域。估摸着到时交易完成，军方就算发现岛屿丢失，怕也是摸不着北的。”
　　下午的公馆里，意柯塞汀给王辑汇报道。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闲啊？”
　　王辑将双手放在腹部，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问道。意柯塞汀脸色一变，“不闲啊，这些都是工作啊！boss你可别给我指派什么任务啊，我担受不起。”意柯塞汀说话间慌忙摇手。
　　“话说按进度我们下一步是要去发条世界了吧？你在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要做，回去做准备吧，如果是前往一个世界做世界的大型任务探索，会很耗时间的，我们怕是没多少时间坐在公馆这里消耗。”
　　王辑挥挥手，示意意柯塞汀可以走了，有关防线的事务可以暂且放下，由文明自己按进度随便做了，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对发条世界的探索，这个对王辑来说没什么，但对意柯塞汀的话，他怎么着都该认真准备吧？
　　“哎，如果有能转让任务的道具就好了。”
　　意柯塞汀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毕竟要面对的是困难度评级是九星的核心级世界文明探索，上次在诗人海湾接受了巴门尼德的请求，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这次所要面对的情况究竟有多复杂困难，他更不敢想象。
　　“这次心理医生也会跟着去，总之我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独当一面的，你也放心，只要能帮助心理医生做些事情，对你来说就已经合格了。”
　　王辑为其吃下定心丸，告诉他不用太担心目前的文明探索，现在王辑的能力也不是以前可以比较的，发条世界的探索应该不会太过困难。
　　“我怕到时候和你们不同路哟，我这是有明确任务要做的，你们到时怕做什么事情，还没有定数呢！”
　　意柯塞汀仰头叹息，起身离开。
　　……
　　是夜，晚上九点，王辑在公馆上网随便新闻，基本上他的休息时间都是这样，而王思那里的工作也挺忙的，对他来说刚看过自己姐姐不久，没必要每天都去伦敦见面。星界天使和他是一样的，躺在躺椅上看书，两个人互不干扰，各做各做的事情。
　　“话说我要去发条世界了，你有没有打算过去。”
　　安静中，王辑突然开口问话，同时点着鼠标，刷新着网页。
　　“怎么，想要我帮忙吗？”
　　星界天使翻过书页，冷漠地答道。
　　王辑解释道：“没那个意思，我觉得我们自己也能完成这次探索，但我们不在的话，怕你一个人在这里过的也是无聊，如果你想去散心的话，可以去。”
　　“没那个想法，我如果想散心的话，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文明世界多走走，非得跟你去那什么发条世界，还要提心吊胆小心陷阱，有意思吗？”
　　天使表明了拒绝的态度。
　　“那就算了。”
　　王辑见她态度强硬，也就没有再多说。可就在这时星界天使改口，她随意道：“不过你如果确实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过去帮忙。”“不，我不是需要帮忙的。”王辑否定。
　　“那就算了。”
　　星界天使放下书，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
　　夜深，差不多是23点时刻，王辑合上笔记本，也不打算在熬夜了，休息的时光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他准备一夜加强自己的知识，然后明天启程，前往发条世界。也就是这时候，他突然在引力透镜上看到，来自阿斯加德的信息，发给他的实验机。
　　首字母A，这里是阿斯加德。
　　我是阿萨神族的神官光神，天使圣殿的天使长降临在阿斯加德，要在此接见你们猎团的重要军团领袖，我不知道他们到来的意图，但这位天使长说道，这是决定猎团是否会得到更好发展，亦或是遭到毁灭性打击的一次决定性见面。
　　收到消息后，请尽快赶到阿斯加德。
　　——光神
　　本信息由A号实验机提供翻译
　　“天使圣殿？”
　　王辑第一次听到这种描述，虽有疑惑，但他也没有多等，直接联络过意柯塞汀，开启海盗船，准备前往阿斯加德。那个神域并不是超膜传送就能随便抵达的，还需要进入特殊的彩虹通道。
　　第二天凌晨，不列颠英格兰区域，王辑在此坐上前往阿斯加德的海盗船，临行前意柯塞汀问是否需要同行，王辑表否认，只是一次与天使势力的见面而已，应该还不至于到剑拔弩张、见面就要开战的地步，而且就算要打，意柯塞汀去能做什么？
　　……
　　第二天凌晨八点，海盗船抵达阿斯加德的雾海港口，王辑从海盗船上下来时，赫然发现在港口附近还有其它许多太空船停留在这里，基本上是同一时间，燕山渤海的周长青和他一起从太空船里出来。
　　“你也到了？”
　　对看到王辑的身影周长青显得很意外。
　　“看样子就算没都到，也来了很多。”
　　王辑望下港口的大道，军团领袖鹰眼这次也来了，正在那里与一些军团的头目对话，看到王辑后他往这里点头致意，其他军团头目也同步看向王辑这里，在鹰眼的小声介绍下，他们知道了王辑的身份：独立猎人首字母A。
　　“我怎么感觉一下子好像大家都来了，而且后面彩虹桥似乎还要来更多。”
　　血族的女王从造型诡异的太空船中走出来，望过大道上三五成群的人影，说了这么一番话。
　　“都是接受了天堂圣殿的邀请，不知道要来阿斯加德说什么。”
　　鹰眼在下面回答。
　　“我们下去吧。”
　　周长青跳到王辑的海盗船上，小声说道。
　　雾海港口这边聚集了为数众多的猎人，王辑站在人群中粗略地望过一眼，不说一千，少说也有数百位，而且看模样与说话的态度，言谈之间流露出的气质也暗示了每位猎人的身份都不一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军团的领袖。
　　等待的十余分钟内，通过彩虹桥来到阿斯加德的太空船还在增多，粗略看下来到来的猎人也差不多有上千位了，其中有很少是王辑熟悉的，大多数他都不认识，值得一提的是毛利五大郎也来了，他看上去像是刚经历过宿醉，现在依然有些头昏脑涨，趴在栏杆边吐。
　　旧都的女王则在阿蕾的陪同下，见过一位位军团领袖，看得出来这里的猎人他大都认识，而这些猎人面对女王也十分客气，有女王在身边的情况下，阿蕾似乎态度端正了许多，没有再试图溜过来骚扰王辑，这大概是她对这位魔女阿姨相对比较生分，还没那么容易在这长辈面前玩得开。
　　“这些应该都是军团掌握有D系列骰子的军团领袖。”
　　周长青在王辑身边笑声说道。
　　“看出来了。你也有骰子吗？”
　　王辑转头问周长青。
　　“燕山渤海有这个骰子的猎人很多，我现在运气还不是很好，所以没得到。”周长青小声道，“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了，以前听军团的长辈说，天堂那边时不时都会开启这个会议，基本d系列骰子都是在这种会议时得到的，由天使长无偿赏赐给遵守规则的人。”
　　“这就怪了，我可是没那骰子的，为什么要叫我来。”
　　王辑摇头微笑，不再多言。
　　听周长青的描述他大概是懂了，过去猎团内的诸多军团与天堂都有所交易，这点王辑在很久以前成为猎人时就知道了，天使能够无偿赐予遵守规则的猎人，给予他们天堂产的道具支援，其中效果最强的就是D系列骰子，这个道具系列王辑之前也所有领略，基本上可以说真理之下无敌，这也是为什么众多猎人在起初就确立了天堂路线的缘故。
　　像现在这种号召猎团领袖到阿斯加德与天使见面的会议，在以往也经历过很多次，对于走天堂路线的猎人来说，这次会面非常重要，基本可以认为是见上级表忠心了。不过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王辑从没有与天堂有过任何交集，却也被叫到这里，很明显不是普通情况。
　　那位天使长也说了，这是决定猎团未来发展和毁灭的一次会面。王辑现在也能感觉出事态的特殊，在上次他来阿斯加德时，每位军团领袖都主动尝试和他做交流，至少也认识一下没有损失，但这次在港口，眼看来这里的军团领袖人数都要上前了。
　　和他主动交谈的人寥寥几个，除了仙户基地的一刀，釜山防区的代表悟道者，还有跟随家族长辈过来，远远给王辑小心招手示意的小魔女安米外，也就是周长青怕他尴尬，常伴在他身边，再没有人试图与他交流，放纵不羁的鹰眼，也就是最开始对了个眼神，再没反应。
　　“怕不是要针对我怎么样。”
　　王辑心中提起几分小心，但面对这种异常情况倒也沉稳，别说天使了，就是神过来王辑也会让其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稳稳说话，就那些天使啊、天堂啊，这些给神明打工的东西，他完全不会看在眼里。至今让他觉得给神打工的种族和势力厉害的，也只有阿里兰斯这个可能是守护者联盟的神秘势力而已。
　　“让各位久等了。”
　　等待了差不多有半小时，阿萨神族的巨人光神神官这才远远赶来，到港口迎接猎人，为他们引路。一时间人潮涌动，王辑也不着急，默默走在人后，前往世界树的神宫。
　　……
　　这还是王辑第一次进入世界树上方神城的神宫内，看得出来在过去阿斯加德操办这种会议已经很多次了，他们在这里有专门的大型环形会场，猎人们看位置纷纷入座，旧都的女王直接坐在最下面的前方，除她以外敢到最前面的猎人不是很多，王辑看后面太拥挤，前面位置很零星，这景象感觉好像以前大学上课似的。
　　那时遇到一些班级都不是很喜欢的课程，那后面是挤满了学生，第一排基本空着，去坐这种最前排位置的大都是去装的，而因为他们第二排都常空下，第三排开始的一片才是学霸军团，再往后是混子。
　　眼下这后面的位置如此炙手可热与拥挤，而前排的空缺不是很多，倒是中央有些看样子很“学霸”的猎人坐在那里，王辑也没多想，直接走到了会场中心，在那个“讲师”的位置站住。
　　“不该给我搬个座椅吗？”
　　王辑问神官。
　　他觉得这很正常，我是独立猎人，猎团现在位格最高、基本就是智慧树阵的代言人，难道我还要坐在下面听讲的吗？我是来听天使长上课的？
　　不，你叫我来的用心就有问题，猎团与天使的交易我能理解，不涉及到利益的话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现在把我叫过来了，开口就要讨论猎团的兴亡，这么强硬的态度摆给我看，真把我当学生了？
　　所以王辑的想法很简单，他在这里就是领导，是猎团地位最高的猎人，而不是下人，不管那些军团领袖怎么看，他就是强无敌，理应站在这最显眼的位置，而不是当学生在下面听训斥。
　　“这个……是给天使长安排的。”
　　光神犹豫了下，提醒王辑。
　　“不，它在我面前没资格这样。”
　　王辑摇头：“赶紧让它出来，要说什么赶紧滚出来说，我还有自己的防区事务要处理，来这里一趟已经花费了我八小时51分种的时间，我的时间很珍贵，它耗不起。”
　　“独立猎人的排场很大啊。”
　　会场外，圣光穿透了大门，一只巨型的狮身人面像兽漫步进来，身体上满是符文与咒印，通体白色，背生双羽，一位双翅天使坐在它背上，冷漠地开口。王辑看了一眼到来的天使，一身银甲羽翼，红色披风，招牌式的金发飘扬，和圣城的羽人完全不同，而且正相反，与星界天使的回响很相近。
　　完全是一种种族的。
　　会场立刻冷静了下来。
　　“独立猎人首字母A。”
　　金发飘扬的天使长从是狮身人面兽的背上跃下，头顶的光环这时才隐去了逼人的圣光，直到这时她身后的随从才从圣光中显现出来，全是清一色银红两色的袍甲，与星界天使战斗姿态下的盔甲完全相同。甚至她们脸上的冷漠，都与星界天使是一样的。
　　王辑记起星界天使说过的，他们这一族在战争中或是毁灭，或是成为了新信仰的追随者，现在看情况，这些圣殿天使明显是后者了。
　　“独立猎人首字母A，你做的很不错。”
　　金发的天使长站在狮身人面兽旁说道，语气自始至终的冷漠，“当你走出保护膜去面对青铜议会时，神看到了你的进步。星空彼端的诸神为智慧树阵的立场里，又出现这样一位拥有统御力的独立猎人而感到欣慰，它们认为你足以担当猎团未来的领袖，尤其在你的力量能够轻易扫灭青铜议会叛徒得到的永恒之梦碎片时，诸神更加予以肯定。”
　　“什么意思？”
　　王辑对这种来自诸神的赞美没有任何欣慰，更不会对此予以肯定。
　　“放弃你手中的叛徒之剑。”
　　天使长突然挥起权杖，往地上一砸，掷地有声，“你拥有星空叛徒的神王心火，神不在乎，也不会刁难于你。它只会更加仁慈的鼓励你。但没有生命应该掌握叛徒诅咒诸神的器物，那把叛徒之剑应当送回永恒之梦销毁，而不该在长存世间。”
　　“什么？”
　　王辑示意对方将话再讲清楚些。他当然听得懂，但他要更多信息。
　　“交出叛徒之剑，你将受到诸神的庇护，成为猎团独一无二的领袖，你的时代也将由诸神为你打开。你在未来也能成为整个阿里兰斯的领袖，成为诸神以下拥有最高位格的生命，甚至在遥远的未来，成就伟大生命的神格也说不定。”
　　天使长冷漠道：
　　“这就是诸神与你的恩与；想想吧，你再最初与恶魔做交易时，诸神的惩罚根本没有降临，你能成长至今，也完全是受神的赐福。否则早在你成为独立猎人的那一刹那，神罚就足以毁灭你。但这就是天父的无声厚爱，让你成就了如今的进化巅峰。我想你最清楚不过这点，以神赐予你的天生智慧，你应当知道，摆在你面前的，不是生的辉煌，就是死的暗淡。如果你胆敢拒绝，真正的永恒之梦就会降临世间，让你知晓灭世的灾祸，与人间之恶。”
　　“哦，所以呢？我还是没懂，我想就算是你的主子，也应该没这么自信和我说话吧？”
　　王辑觉得这位天使说话的态度有问题。
　　“或许你可以尝试跪着给我讲，毕竟按你话说我是要成神的人，你不跪着跟未来的神明，你的主子虔诚的祷告讲话，现在这说话态度是在渎神吧？”
　　他说。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世界召令
　　阿斯加德，世界树神宫。
　　到场的猎人或许在港口看到王辑时，就已经想到了这次集会的特殊性，他们对天使长高高在上的态度都记忆犹新，而就目前的超膜宇宙来说，首字母A无论走到哪里，遇到的文明和智慧生命都会对他客客气气，他们也理所当然的预见这种情况，当天堂圣殿以神之名传唤王辑到来时，会发生怎样的摩擦。
　　纵使最开始首字母A安然坐在下方，以天使长的来意而言，这种摩擦也不可避免，眼下的情况看起来略有不同，不过是首字母A的主动出击而已。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他们的艰难抉择时刻。
　　事实也如在场大多数军团领袖所想象的那样。
　　面对独立猎人的狂妄，天使长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声音有些冷冽，在会场回荡时，总会让附近猎人产生不寒而栗感。
　　天使身后的巨大光环重新透发圣光，天使长的金发也随之飘扬起来，她轻轻抚摸着不安的狮身人面兽，目光下垂，保持着高傲姿态。
　　“我明白了。你是在故意找茬，就是想要挑起战争，不是吗？”
　　她抚摸着狮背上的长毛，淡然道：“看来你认为自己作为独立猎人，振兴猎团的时候已经到了。神本以为得到上个时代的神明传承后，你会对叛徒之剑的渴求不再那样需要。但现在看来诸神的想法还是错了，也是，他们将你视为智慧的纯粹体，会有类似神一样的思考。但贪婪依然深种在你的心灵，让你狂妄自大，不肯做出任何妥协。既然这样，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天使长回头环视整个会场，猎人们寂静一片，无人发声。
　　“夜。”
　　她轻声念叨了一个名字，目光落在旧都的女王身上，“看来你的时代已经终结了，猎团现在有新的领袖统治了，不是吗？告诉我，你的态度。”
　　“您想听我什么样的态度。”
　　女王微笑，从容应答。
　　“连你也想反叛吗？也是，你本身就出自魔女家族，即使米高对你表达信任，我也知道你迟早是要反叛的。”
　　女王模棱两可的应付话激怒了天使长，在这种情况下还试图与她插科打诨装糊涂，天使长怎能看不出她的立场，她抬头望向其他在场的所有猎人，“还有谁？还有谁想领略天罚？或者说，还有谁忠于天堂，忠于我们圣殿？不要犹豫了，这决定你们文明的生死，你们防线的兴亡。你们究竟是畏惧独立猎人的事后清算，还是惧怕来自星空的天灾，现在做出表决吧，这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时间了。”
　　猎人一片死寂。
　　果然，两难抉择来了。平衡终于是难以把握的，猎人们此刻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敢表态，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坐在身边的同伴究竟是什么想法，是要做猎团的叛徒，还是硬着头皮去面对天使长的威胁，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难抉择。
　　在场的军团领袖数目上千，差不多每一个手里都捏着曾经来自天堂的支援，但现在天使长的意思，是准备让他们将这些支援全都吐出来，亦或者，在这阿斯加德真的背叛猎团。对于独立猎人首字母A在场大多数猎人都不是很了解，但对独立猎人这个身份，他们是能明白的。
　　这是智慧树阵下权限最高、地位身份最高也几乎是代表树阵的智慧生命，纵然可以不接受其领导，也决不能放弃猎人立场上的与其相悖，也许在文明探索上立场不同可以相互入侵与战斗，但那都是处于自我猎人立场与身份的意图，在这里站在天堂那边，认同其让首字母A交出真理级道具的话，概念会大不一样。
　　现在看样子，这真理级道具还不是一般的真理级道具。
　　“没人说话吗？那就是默认无法听从于我了。”
　　天使长点头：“好，我懂了。各位请在自己的防区静等吧，恶之花会开遍你们土地的每个角落，神使的军团会降临在你们的头顶，用最强大力量，裁决你们的不忠，这就是拥有天堂的恩赐，却不能够给予忠诚的下场。”
　　说完，天使长看向王辑：“独立猎人，其实在我们来之前，我们的战争伙伴昔拉便预见到了你的立场，她其实一直都等待着这一刻。29天后，你们与青铜议会的世界战役将会被取消，星空会为你们安排最合适的前哨战场，来为你们这些领袖人物处刑，或许拥有神王心火的你能够侥幸逃脱吧，但没关系，因为那只是让你在家门口等候昔拉的访问，看着恶之花开。”
　　“哦。”
　　王辑点头，深以为然。
　　“祈祷吧，忏悔吧。”
　　天使长翻身回到狮身人面兽的背上，翻身退出会场，带领众天使离去，“神给世间的每个人都写下了一个剧本，芸芸众生的幸福与毁灭都在永恒之梦中。神会聆听到你们痛苦的悲鸣，它或许会因此而慈悲地改变剧本，留下你们的文明，留下你们的火种。但罪人必须受到审判，我等届时将亲执裁决之剑，降临人世，让你们领悟痛苦……”
　　声音随圣光的远去而渐远。伴随着圣殿天使的离去，会场瞬间炸开了锅，乌泱泱的一片吵闹声与交谈声，稳坐前排的女王这时问王辑：“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把他们给杀了？”
　　“我杀个使者干什么，杀了她就能阻止这种事情吗？”
　　王辑淡然否认，那位天使长肯定是高傲习惯了，就算在这里杀了她，恐怕也不会让她服软，王辑也没有去鞭挞天使长的兴趣，就让她当个传话成功、保持名节的使者吧，杀她没什么必要的意义。女王说道：“不，你杀了她或许能给我身后的这些猎人信心勇气，至少让他们看到你的强大。”
　　“杀跳狗也能给勇气和信心？那这信心勇气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王辑微笑，不予评价。
　　女王见状也不再和王辑说什么，她起身走到台边，向会场的猎人招手，示意他们稍微安静一下，等到人群静下来后，女王微笑道：“我知道各位对我身边这位独立猎人不是那么了解，坦白说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各位里面如果还有年长记事的也应该记得，在过去至少就上一代独立猎人，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崛起，用了漫长的时光来与各个军团结识、磨合与合作。有关独立猎人的出现，也几乎形成了一个历史定律。每当猎团诞生独立猎人时，就是所有猎人面临抉择的时刻，因为几乎每一代独立猎人的出现，都伴随着诸神的窥视与征服强迫，这是在所难免的，各位应该都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是猎团在过去漫长时光里，经历过太多次的抉择。”
　　会场一片寂静，没人说话。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女王与首字母A认识，否则哪会轻易上台，就算敢上去，独立猎人也未必买账。
　　“所以细节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现在就是决定猎团绝大多数军团命运的时刻，我想就算各位中有人再私下里通过祈祷，表明立场，一来圣殿不会再接纳，二来我身边的独立猎人也应该不在乎。每一次猎团的崛起，都伴随着诸神的信使前来炫耀武力，最终被挫败，只有经历了这个过程，独立猎人在足以获得信任，猎团也才有自己的威严。这次天堂发动战争的意图是要杀死独立猎人，然而我们大多数防线都要因此获难，但这又怎样呢，这就是猎团的立场，如果不能抓住机会，让猎团的存在重新获得尊严的话，一位独立猎人最后就会成为诸神的守护者，那对我们的未来而言更加可怕；我们不知道还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看样子现在是女王在演讲游说，王辑也没插话，毕竟他对这些军团领袖也不熟悉。
　　“很久以前我们的先辈就经历过这样的考验，他们都在危险严峻的处境中坚守了立场。我不敢说相信这次我们也会成功，但这至少是我们身为猎人应该去拼的。各位，我决定去伊甸园外，找回已经遗失的世界召令，开启世界战役来面对这次战争。到时世界战役的号角响起来时，还希望各位能够应召而来。当然，如果不来的话也没关系，至少通过世界诏令，猎团能成功撑过这次灾劫，哪怕我们失败，没有参加世界战役的各位，也只需要通过商定新规则条约，来让猎团继续延续下去。”
　　女王这般说道。
　　“要开启世界战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失败，猎团可能要承受比现在更大的代价。我早已经受够了宗教徒猎人，还有那些在文明肆意流传的混乱信仰与恐怖分子。如果到时天堂在我们战争失败后，再缩短播种战役的间隔时间，我感觉猎团距离毁灭就不远了！”
　　“但现在这情况似乎也只有开启世界战役才能解决，我们绝大多数防线是根本挡不住天使军团进攻的，恶之花开，防线就要毁于一旦！”
　　会场立刻陷入一片哗然中，猎人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烈，而王辑因为听到新的概念而提起了几分注意力。
　　“我的打算就是这样，所以各位也不必太担心结果。这样至少能减轻很多防线的压力，不是吗？”女王微笑道，“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再那么多讨论，我们只有开启世界战役一个选择，而且到时参战自愿，如果没有正面接受来自天使军团的勇气，开启世界战役就是唯一的选择。各位，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独立猎人会参战吗？如果世界战役开启，最终没有应召的是他，我们是不是就要为此白白付出代价？事情是他引起的，他也必须参战不是吗？”
　　一位猎人突然站起，大声质问。
　　“什么战役我都打，把心放回你的肚子里。”
　　王辑并不客气地给予答复。
　　“话说圣殿天使究竟要你的什么武器，如果是普通的真理武器，给它们就是！首字母A，你还太年轻，可不知道世界战役的代价。一旦失败不说战死和被毁灭的防区和文明，它将会给未来猎团与青铜议会的对抗规则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那代价不是你一人能承受得起的，整个猎团恐怕都要因此长久的被动，你可知道现在已经是猎团最勉强的时刻，我以长者的身份告诉你一些人生经验，要为大局为后辈着想！”
　　终于，在场的军团领袖们忍不住要和王辑正面对话了。
　　“一把可以屠神的武器而已。”
　　王辑轻描淡写道。
　　猎人们立刻陷入死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独立猎人确实有不给的理由。
　　“再说，我如果把这个武器交给星空诸神，那就坐实我以后会成为阿里兰斯守护者的领袖，然后在某一天甚至成为神，你们就这么期待一位独立猎人成为神明吗？”
　　王辑微笑问道。
　　“情况就是这样了，各位可以回去做好心理准备，需要相互沟通的话尽可能大家相互之间多相互联络一下，这次世界战役我们的准备会更充足些。如果实在对自己的防线没有信心，也请不要勉强。”
　　女王为这次猎人的集会做了最后的总结。
　　……
　　上午十点多钟，阿斯加德世界树下的雾海开始散去，港口猎人们也多已经准备返程，神殿后花园里，王辑并没有就此马上离去，而是和女王留在这里，坐下来静心聊有关世界战役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外留下的猎人还有很多，周长青也在，一刀与釜山基地的悟道者、龙谷防线的魔道家族、凌空寺太空防线的大师们、基本与王辑有些交情的都留了下来。
　　“你没有文明所的导略地图吗？”
　　女王说道：“最终的伊甸园其实就是伟大生命沉睡的永恒之梦，那里也是真正的伊甸园，但仅只是对于最崇高的神而言，物质生命没有在那里生存的资格。世界召令就在遗落在伊甸园外，那四个标识旋转焰剑的任务，就是伟大生命留下镇守伊甸园的守护者，四位守护者都拥有世界召令，击败它们就拥有了号召整个超膜宇宙的资格，当然，也有了穿过真理之门，进入伊甸园的资格。”
　　“这是猎人的标准流程；在青铜议会那里的话，似乎是有其它路径，可以让他们直接穿过真理之门。”
　　魔道家族的家主是位红发的中年人，穿着精炼的魔法铠甲，安米坐在他身边很拘谨，家主说话时她小心翼翼的点头表示认同。
　　“不是那样的。”
　　女王否认道：“想进入真理之门只有击败那四位守护者才有可能，只要击败任何一位都可以。是6000年以前，世界战役失败后，艾泽迪巴他们将其中三个真理之门强行牵走，搬到了青铜议会。也就是说四道真理之门有三个现在被青铜议会掌握，唯一剩下的那个因为守护者前所未有强大，艾泽迪巴他们无法战胜，才没有搬走。现在的世界召令，也仅剩那位守护者手里的一个，唯一仅存的一个。但按理说世界召令拥有者死亡的话，这个道具也会重新回到守护者手中，守护者也重新复活，艾泽迪巴死去，但真理之门并没有返回原位，只能说明有议员强行继承了这些召令，杀死了复活的守护者。”
　　“那看来很难，你确定你能拿到？”
　　王辑问女王。
　　女王淡然道：“当然，我有我的办法得到。”
　　仙户基地的一刀问道：“我们不是有世界战役的流程，女王您可以介绍下吗？我们听说您曾经参加过六千年前的世界战役。”
　　“世界战役是智慧树阵在伟大生命彻底掌握超膜宇宙后，通过妥协留给猎人的重要规则。”
　　女王目光穿过花园，望着神宫下方的大海，似乎陷入了许久以前的回忆，“你们可以想象，如果诸神可以似无忌惮发动战争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彻底统治所有的宇宙生命，没有任何文明能够逃得过他们的控制。因此世界召令这个道具才会出现，但战争的号角响起时，所有强大的文明与猎人防线都可以听到那战争号角，应召而来，抵御摧毁文明的外敌。届时神所发动面向整个超膜宇宙的清洗，将依照世界战役的规则，强行只能在世界战役的战场生效，也就是应召的猎人与文明区域。在世界战役的天平下，胜负者会付出会在战争结束后付出作为失败方的代价。当然，参战者是不用考虑这些的，因为失败就是被抹杀，失败代价会由交战双方所代表的势力付出。”
　　“比如说播种战役的间隔时间，还有文明内宗教的传播广度。”
　　王辑插话道。
　　“没错，基本上是围绕这两点完成的。”
　　女王点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时的独立猎人在世界战役中战胜阿里兰斯或者诸神的其它守护势力，提出的要求基本都是扼杀文明的宗教和解放星空主宰统治的神国，禁止诸神的思想再影响智慧生命，后来青铜议会像病毒一样泛滥，且是针对所有文明防区时，你们懂得，这种危害或许对独立猎人的文明防区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猎人守护的文明将形成重大威胁。所以战争条件就加上了播种者的入侵间隔，因为星空彼端的米高神族，可以任意修改这些战争规则。我们无法阻止播种者要入侵，就只能给他的入侵加以约束。对于神来说这是乐意得见的，因为当播种者太过泛滥且没有拘束的入侵，有太多文明将会遭到灭绝性的打击，这对神而言就像砍它们的树根，是它们必须加以约束的。但同时，面对逐渐成型要推翻诸神时代的猎团，作为神也加以制衡。青铜议会的出现，对于它而言正好是个不错的选择。”
　　“上次世界战役的失败代价是什么？”
　　王辑问道。
　　“上次啊！”
　　女王回忆道：“在我成为猎人时，播种战役一个月才发生一次，军团战役可以休息一季。那时我们知道有神，但我们知道神也和我们一样是生命。我们知道它的性质。虽然那时也存在疯狂的宗教徒，但还无法对文明形成威胁。我们的科技发展依旧不会受到影响。尽管在那以前发生的世界战役早已失败很多次，但神因为不知道智慧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每次的代价推动都很缓慢与谨慎，在那以后的话，你第一次发现原来宗教竟然可以变成为跨国家性质的事物，同化不同种族，并以人心欲望结合起来，封锁起所有对世界的探索展望，你第一次发现那些只能嘴上功夫的宗教徒也可以武装侵略，你发现宗教徒也能堂而皇之的成为猎人，并创造宗教国度，用诸神赐予的智慧奇迹，来创造自己的文明与国度，对其他文明展开异教徒的征伐与侵略，创造属于自己的奴隶文明。其实这些东西何尝不是在掩盖神的面貌，信徒是永远看不到神真正面目的，而对它们无法产生理解，这是它们最想要的。”
　　“因为了解，领会，你发现他们其实和皇帝是一种形质时，你就有成为幕府将军的可能，甚至像中国历史所发生的故事一样，篡夺君位。”
　　依然有些醉酒的毛利主动搭话。
　　“对，它们要让自己变得不可侵犯，神秘而不可知。”
　　女王说道：“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怀念过去的生活，很早的时候我就忘记了当初轻松的生活。摆在面前的播种战役就是当下的频繁，你也无法制止宗教的疯狂传播，毕竟我们手里拿着的还是天使无偿赠予的道具；我只在乎这次世界战役，世界召令我是绝对能拿到的，但我不知道，到时会有多少猎人应召而来。”
　　“反正我会来的，因为没有退路。”一刀说道，“如果就首字母A现在的强大程度，我们仙户文明如果还不能放手一搏，等待进一步被压缩生存空间，甚至有一天会让我们放弃我们母星孕育的科技水平，彻底成为奇迹掌控者，我想我们和毁灭已经没有差别。”
　　王辑突然问道：“也就是说很久以前世界战役是可以赢的，但后面为什么会一直输？因为后来的猎人越来越弱吗？”
　　“从青铜议会开始出现起，世界战役就再没赢过。”女王答道，“不是因为知识能力的原因，我所参加的那个世界战役之前，我们那一代的伊甸园军团应该是从猎人出现起最强大的一代，但依然输了。不是因为我们变弱了，而是它们越来越强大。”


第六百三十章 召唤符
　　“那这次世界战役呢？”王辑坦率问道，“你觉得胜算有多大？”
　　“这次或许应该会容易些，至少有赢的希望。”
　　女王答道：“至少这次是天使军团和我们交战，并不是诸神的直接到来，决心对猎团进行毁灭性打击。在星空体系下一般只有诸神真正认为需要攻击猎团时，它们的力量才会倾巢出动。这次只是天使军团的主动出击，在以往的话猎团是不可能动用世界召令的，我们如果解决战争足够快的话，只要不让星空体系的其它势力支援，就有赢的可能。”
　　“……”
　　王辑没了问题。
　　“就是出其不意的意思。”
　　女王进一步解释道：“直到天使故意为我们安排的前哨战结束后，常规的军团战区地图就要形成时，我们改变战争形式变为世界战役，将一盘散沙的战区全部联合，到时连接的世界战场就会成为文明避障，所有来自天使军团的进攻都必须降临到此，世界战役到时会给予特殊的战争任务，只要我们完成的话就算没有办法击败和杀死所有侵略的天使，也有可能获得胜利。我说过这个战场是专为猎人而设的，在不是天使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们获胜的几率并不小。”
　　“那你又为什么要在会场说呢。你这么一说天使会没有提前准备吗？”
　　王辑摇头，对女王在会场的决策持怀疑态度，在场那么多猎人在王辑看来有很多不信的，难保中间会出现叛徒。
　　尤其当宗教徒猎人眼下很多的时刻，恐怕会场会有众多心向天堂的猎人，离开后马上就向那位天使长通报这个情况吧？
　　一刀这时补充道：“猎人的思想是会受到树阵联络机的保护，不会为神所探知思想的。还有，世界战役是猎团最高机密，诸神只能通过猎团动向与主动逼迫，来探知猎人何时动用世界召令；任何猎人除独立猎人拥有宣战许可外，外泄世界战役开启的情报，都会被树阵从猎团中除名与发动通缉抹杀。当时在场的都是军团领袖级的核心人物，没有猎人敢冒这样的险。”
　　“哦。”
　　王辑点头，记下了这点。
　　“总之这次世界战役就由我来开启吧。”女王微笑道，“首字母A，你的核心级文明世界探索还差得远，就算我愿意将世界召令转交给你，你恐怕也没有资格掌握这个东西。”
　　王辑忽然问道：“核心级文明世界探索是独立猎人的权限，你们是怎么去探索的？”
　　这个问题他其实也很在意，就算他们拥有西航图导略这种地图，也没有权限领取相关的任务，树阵更不会无端给他们这种任务。
　　“某些特殊道具会指引我们前往那个世界，让我们可以完成所属道具的任务，或者我们自己去入侵也可以。岁月漫长，我们走过那么多世界，总会撞上一些该类型的特殊世界的。”
　　鹰眼抚摸着自己的光头随口回答，他目光一转看向女王：“话说你应该不一样吧？你是因为跟着前代独立猎人打过他们的所有核心探索，所以才有权限的吧？”
　　“是的。”
　　女王点头。
　　王辑问道：“我马上就要去发条世界，一个困难度为就九星的核心文明探索，女王你既然去过的话，能给些意见吗？”
　　“我没去过那里。”
　　女王摇头：“每一代独立猎人的核心探索都不一样的，就像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一样，除了最后要面对神之守护者是相同的外，每一代独立猎人都有只属于自己这一代的探索故事。你不可能通过前代宇宙的核心探索事件，来获得当下时代智慧树阵的认可。你所说的发条世界我听说过，那在上次世界战役时是摩押防线的坚定盟友，但自从世界战役过后，那个文明世界便被诸神从超膜宇宙中封锁了，在那里会有新的时间与历史，与外界完全隔离，我们没人到过那里，更不知道，它如今会成为你这一代独立猎人所要经历的核心探索。”
　　“九星的难度很高，还是核心级的困难度。在那里针对真理乃至克制神的东西怕都不会少，参考当初在无名的旧日神国便知道，想必你到时也不会太容易，首字母A，这个给你。”
　　鹰眼说到这儿，从羽衣内突然取出一枚橙色的召唤符，递给王辑。
　　“这是我的军团召唤符，如果你遇到什么难处，到时可以通过这个召唤符召唤我来。到时能帮你的我会尽量帮，帮不了的话我也能随时撤退，不会有什么损失。”
　　“多谢。”
　　王辑收下召唤符。
　　鹰眼无所谓道：“不用谢，这不是为了帮你，而是要应对马上来临的世界战役。谁知道到时会有多少防线愿意参战？我看现在在场的这几位应召能来，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九星困难度的核心级文明探索，势必会有威力很强大可怕的战略性知识与道具，如果能平稳得到的话，对世界战役的天平倾斜有大帮助。”
　　鹰眼一句话可谓是说到了痛处，连女王都禁不住苦笑，“是啊，我不知道到时会有多少军团肯应召而来，但现在这情况，世界战役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不是吗？既然这样的话，各位都互换一下自己的军团召唤符吧，在准备时间里我想大家应该都会抓紧时间进行探索，以前有些地图上困难不好打的探索，现在也别再太畏手畏脚了，有困难的话叫我的军团支援，多积攒些关键道具与知识也能让我们更有底气，无论如何都能多些把握。”
　　女王说完回头示意阿蕾，给在场的猎人分发女王自己的军团召唤符。
　　“……”
　　在场的猎人都开始交换召唤符这种东西，到这时王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这种东西，但看猎人们交换召唤符好像交换名片一样熟练，他第一次发现这种玩意儿竟然是猎人的标配。“很抱歉，我没这种东西。”王辑在接过龙谷魔道家族、女王、一刀他们的召唤符后，很是遗憾地说道。
　　女王提醒道：“那就去找罗丹，给他你的血液，他会给你制作你自己的召唤符，军团召唤符的话……你的队伍现在太小了，我看能召唤你来就当军团用了。”
　　王辑点头。
　　确实，给王辑的队伍发展周期时间太短，王辑也找不到更多可靠的猎人来扩大自己的队伍形成军团，而且就目前他文明的情况，太成规模的扩张反而会成为隐患。这虽然造成了他的独立猎人军团底蕴浅薄，只算是普通的猎人小队，但对于自己小队的整体水平，王辑还是很有自信的。
　　就算是下限的羽人王女，如今在有真理级道具的帮助下，实力应该也不是普通猎人所可以比较的，而且王辑已经尽力给了她提高自己的时间。
　　“就这样吧，到时就请各位多指教了。”
　　在场的十几个军团相互交换过彼此的军团召唤符后，女王最终也站起来，两色瞳仁看过花园的各位猎人，“我知道，世界战役对如今的猎团来说太过勉强了些，但也并非就是完全没有希望。也感谢各位能留下来，明确表明自己会参加世界战役的意图，能给我们苟延残喘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这次如果我们在首字母A的问题上立场有所松动，那几乎就是放弃智慧树阵能给我们的最后希望，在此之后我们没办法知晓多久以后再会有独立猎人，没有这种身份的权限，我们以后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艰难。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反正各位都懂得，我们到时世界战役见吧，但愿能见到各位。”
　　“那是一定的，到时仙户基地肯定会应召而来。”
　　一刀打保票道。
　　……
　　最后留在阿斯加德神宫的猎人也没有太多交流，因为女王决定了世界战役的事，在场的猎人除女王外几乎没有猎人经历过这种考验，但除王辑外，他们大多对天使军团的实力所有了解，出于对这种对手的敬畏，可以说每个防线的领袖都觉得自己军团有强烈增强的迫切需求。
　　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没有人愿意再多呆在阿斯加德谈天聊心得，当知道基本的世界战役情况后，理智第一的猎人就知道再多说也不会得到重要信息，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回到防线做充足准备。
　　王辑也觉得他现在需要早点准备前往发条世界，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当然，他对能否在发条世界获得什么强大道具并不抱希望，他之所以觉得有必要，是想在发条世界更多去了解有关阿里兰斯这个神之守护者的组织。
　　“女王说，只要不让星空体系下的其它势力支援，我们就很有机会。阿里兰斯算是星空诸神体系下十分重要的势力了吧？提前对他们有了解的话，如果战争出现其它情况的话，我也能提早做好准备。”
　　登上返程的海盗船时，王辑心里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习惯意义上做好最好的打算，并让自己找出能够应对最坏情况的办法。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在这点上就比女王能够思考得更多，女王说是有机会赢那是给旁人说的，并不能代表她自己就是盲目乐观，认为有机会就能肆无忌惮地去争取。
　　特兰星域的发条世界能够抵御阿里兰斯入侵那么久，它们在对抗上一定有了不起的能力，值得王辑去挖掘，而阿里兰斯这种强大组织，没有理由会耗费如此久的时间后，连一片星域的统治权都拿不下，相信这次发条世界的探索，能够让他有很多探索任务之外的收获。
　　……
　　伦敦防区。
　　王辑回到防区时已经入夜，既然已经入夜他也没有必要再争取这段时间去做事，来到伦敦后他并没有前往超级地铁站，而是前往了超自然生物研究中心的前哨站，在这里见了自己的姐姐。当他来时王思还在实验室，王辑没多等待，直接让工作人员将王思交了出来。
　　“再一礼拜吧，你在这工作再一礼拜，就先回北京，等战役结束后再回来。”
　　两人见面后王辑也不啰嗦，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王思看得出来，自己老弟的表情有异。
　　“下次战役与播种者、毁灭种没有关系。是其它性质的东西。你留在这里的话不是很安全，我可能没办法保护得了那么多人。”
　　王辑坦白说明了自己对世界战役的态度。非常困难，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所有可能会令自己被动的因素给排除掉。
　　“这是命令吗？还是你个人的想法。”
　　王思察言观色地问道，她听出来情况的严峻，但还没能懂王辑的真正意思，他是究竟信心不足，希望王思离开，还是根本就对事态认识的清楚，不允许她留在这里。
　　“命令。”
　　王辑吐露出这两个字，毫无疑问的命令。
　　“好吧，我到时会回去的。”
　　王思微笑，“那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还没吃饭呢？你吃了没有？”
　　“没有，我还有些事情，准备直接回去。”
　　王辑说道。
　　“那就不用太着急了吧，我们去吃个晚饭，总不能到时就真没机会了。毕竟看你现在这态度，未来这些天不是要去展开文明探索，也要到处奔波吧，不是吗？”
　　王思微笑着说。
　　“好吧。”
　　王辑看了下时间，答应了王思的要求。只要王思答应他的要求，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说许多，王辑不是那种心大的人，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给自己留下破绽，导演出姐弟两人再度遇难、可能直接导致天人相隔的故事。既然是家人的话，他会想尽办法保证对方的安全，至少让她能作为普通人结束自己的一生，而不需要太过承担战争的烽火。
　　现实没那么多戏剧化，而他会尽力排除这一切可能的威胁，他也不需要再去经历什么让自己畏首畏尾的事情，在地狱有撒旦那次就够了。
　　……
　　没有战争的时间，王思挑选的饭店规格也高了很多，在等待上餐的时间里，聊天的王辑依然还是打开了天空，想看有关世界战役对这次天空的影响。
　　结果有关女王所说的世界战役天空只字未提，但是对于太极药业的清缴计划却宣告失败，看到这则消息的王辑楞了下，他打开了前线录制的第一人称视频，看了相关资料。
　　在太空站的交易所，猎团派出的调查猎人确实围堵住了太极药业的接头人，但那位接头人竟然使用了莫名的知识，当着调查猎人的面，硬是将交易的物质资源给搬走了，那个接头人是头熊猫，黑白两色的毛发确实称得上太极。
　　在搬走这些物质资源后，熊猫临自己传送前，面对着调查猎人的视频记录还做出了挑衅的手势，但这个手势是汉族常用的六的手势，“six，six，six。”熊猫口吐人言，并露出了张学友式的表情，在说出这三个英文数字后，堂而皇之的传送离去。
　　目前潘达利亚的熊猫人拒绝为这件事负责，因为那个熊猫并不是熊猫人，而是真的熊猫。


第六百三十一章 启程特兰
　　公元2017年1月28日早晨，王辑坐在超膜列车上，等待伙伴的到来，关于这次发条世界的探索也没什么好说的，为期30天的探索上限时长表明这个任务的长远，王辑想到过是否留下伙伴，应对可能为期很长的探索里，来不及归来加入前哨战。
　　天使军团扬言要为所有军团领袖准备一项特殊的前哨战，来让他们死得其所，而前哨战的时间为军团战役后的第十天开启，如今已经过去两天，将今天算在内的话，剩下的七天里，王辑判断自己可能没那么快完成探索。但留谁的话却是个大问题。
　　心理医生是可以胜任，但探索没有他的话，王辑这边探索也少了一分保障；而意柯塞汀是有任务在身，注定不能留在防区的，剩下的刘小楠与羽人王女，王辑觉得她们两个谁都不行。所幸他想树阵了解过，发条世界因为是被完全隔绝，甚至绝大多数旧世界在树阵的时间中都不存在，所以将会有相当一段时间里，如果王辑他们处于探索区域的旧世界，便不会影响到自己回归防区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发条世界的相当一大部分区域，时间对于外界来说都是独立停滞的，尽管它在事实上有着自己的独立时间，但阿里兰斯封锁了特兰星域与树阵的联系，也完全断绝了它与超膜宇宙的连接，封锁权限可以说是最高，完全胜过太阳神域和先前的理想国。
　　在这样的一片星域里，树阵甚至没有办法给王辑他们做平时处理，甚至连像前哨战的神明时代碎片里那样，给予独立支援都不行。
　　完全封锁的一片星域，时间封锁，树阵权限封锁，不能呼唤道具支援，也无法通过树阵去了解这里的资料，因为树阵本身也没有这片星域的相关信息，王辑他们可能前一秒进入特兰星域的旧世界，探索了相当漫长的时间，但在树阵所能涉及的宇宙领域，他们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渡过。
　　好在王辑咨询过，召唤符的特殊血契，是可以在那里完成对猎人军团的召唤的。
　　总之这种特殊情况避免了天使前哨战到时无人参加的恶劣情况，虽然这种封锁将王辑逼到连独立猎人的树阵支援都无法获取，但总归有得有失，结果还能接受。
　　车窗外，心理医生提着手杖第一个上车进来。
　　“哎，本来还说去给我那些心爱的学生上课呢，这次探索时间挺长的吧？前哨战准备了吗？”
　　将帽子和围巾放下，心理医生坐在了王辑的对面。王辑将树阵告诉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所以应该不需要安排，我们到时应该能赶回来。”王辑回答。
　　“那样的话就被动啊，断开了与树阵的联络，我们的联络机就相当于断了网的电脑。在那个封闭世界首先是语言问题，然后我们因为没有联络机的自动道具识别功能，很有可能错过很多东西的。照意柯塞汀的话来说就是单机，联网的游戏结果单机怎么搞？”
　　心理医生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他并没有因为能够及时赶回来参加前哨战而满意，而是失去树阵的信息帮助，他们的探索将会很难很被动，这在一个九星困难度的文明核心探索里，产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不是所有区域都是被全部封锁的，在那里还是有一小段区域，能够让我们与树阵联系，现在还没有进入探索任务的状态，我的支援也不能随便叫的，到那个地方的话我再想办法。”
　　王辑回答。
　　“那有个稀少道具得支援。”
　　心理医生突然举起两个手指，“你到时必须向树阵讨要这个道具，必须有它我们才能顺利展开探索。道具名字叫做是考古学文献，这个道具可以代替树阵读取探索世界的各种资料，对未知探索世界进行生效，包括道具与知识，而不至于让我们在看到什么东西都一脸黑，语言装载的话可以不必太急，但至少这个道具必须得有。我听说古代猎人在进入未知探索世界，树阵无法给予准确帮助的情况下，就是用这个东西，虽然说很稀少珍贵，但不至于让树阵支援拿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到时我会第一时间支援的。”
　　王辑点头。
　　心理医生又问：“对了，那些猎人给你的召唤符可用吧？你的召唤符怎么样了？找罗丹制作了没？”王辑答道：“那些召唤符的召唤条件与树阵体系无关，所以能够使用。我的召唤符还没做，但是我已经找过莉莉给她血了，让她转交给罗丹，听说那些东西制作起来没那么快，所以也不用太急。”
　　“那就好，毕竟是世界战役嘛，怎么都得有准备。”
　　心理医生叹息一声。
　　关于防线马上就要面对的险恶情况首字母A已经与他说过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理医生虽然脸色淡定，但还是有些心里没底气，若说是曾经在理想国所看到的恶之花，或许情况还没他觉得那么严重。但首字母A提到了永恒之梦，并说起了上次军团战役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心理医生当时中招了，尽管王辑并不是很清楚他中招的情况，但无比了解自己的心理医生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东西。
　　“嗨！我来了！”
　　王女提着背包从门边进来，刘小楠就在她身后。
　　“那个潘多拉带了没有？”
　　王辑抬头问她，潘多拉这个道具目前由王女拿着，可以说这是她现在最大的依仗了，至少这个道具可以将她的战斗力提升到真理层面，可能王女本身战斗经验不多，但至少拥有这个道具，就拥有一些底气。
　　“当然带着，我已经能够完美掌控这个道具了，我现在已经是强化过的猎人，战斗力非凡。”
　　王女挥着手里的背包高傲地回答。
　　“小楠你没什么问题吧？那个知识怎么样了？”
　　王辑又问起刘小楠的情况，他知道小楠在太阳神域得到了月桂女神的月神奇迹传承，这算是一个标明了真理级知识的东西，不知不觉中，他的团队水平已经提高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
　　“还是原本的掌控度，我这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进展了。”
　　小楠微笑着摇头，她当然尝试过去学习这个属于神的奇迹，但那对她的智慧而言实在是太过艰难，她至今还是依然保留着最初月桂女神给予她的知识掌控度，很难再有进展。
　　“哎呀，那最倒霉的可能就是我了。”
　　最后上车的意柯塞汀一脸哀愁。
　　“我不是给了你两枚钉子让你用吗？怎么，那可是真理级的道具啊！”
　　心理医生回头看了眼一脸衰样的意柯塞汀。
　　“我又不会什么念力，也就危险时候扔出来用用，用完还得赶紧捡回去，哪像你可以运用纯属。”
　　意柯塞汀依然一脸倒霉相。
　　这次发条世界的探索，他有专属的特殊任务，怕是要和大队伍分开了。坦白说和大队伍分开也没关系，意柯塞汀乐得划水摸鱼，好不自在，但问题就是和大队伍分开的他有树阵赋予的任务，这就很糟心了。所以说人生难以预料，意柯塞汀想自己好好一个实习期的猎人，怎么就突然被树阵选择，有了自己专门的任务呢？我好好一个名校毕业的工程师，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猎人？
　　“我们到时能找到你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支援你的。”
　　王辑微笑道：“还有，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
　　坐下来的意柯塞汀猝不及防地被王辑一记摸头杀，发懵片刻，这才发现了树阵联络机的提示，他现在被恩与了阳光，拥有了……绝对真理级别的阳光枪！
　　“我去？哇！我的首字母A同志啊，你什么时候就能恩与这种玩意儿了！”
　　意柯塞汀险些惊掉了下巴。
　　“在上次前哨战结束后吧。”
　　王辑恬淡地微笑，并不认为这很夸张，“总之我已经能恩与你们最强大的东西了，不过拥有的力量越可怕，就代表着消耗越可怕。意柯塞汀，你现在拥有的是你的生命与灵魂可能完全撑不住的奇迹，我想你可能连一次使用的消耗都难以承受，这是关键时刻给你保命的东西，当你的阳光出现时，无论再远我也能感应到你。所以你应该懂这个奇迹怎么用。”
　　“好吧，原来也是吃不起的肉。”
　　意柯塞汀叹气。
　　“尊贵的女王陛下，把你用剩的重生圣章也给他吧，好让他有更多容错率，毕竟他可能得一个人走。”
　　王辑回头和羽人王女说道。
　　“给他也没用啊！你不知道这些天堂的道具已经失效了吗？”
　　王女拿出自己的重生圣章给众人看，这个道具眼下已经成了一枚石头，没有任何道具信息，“自从你从阿斯加德回来后，这个道具就已经失效了，没看天空吗？现在所有产自天堂的道具，都失去了道具的功效。”
　　“因为世界战役。”
　　小楠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既然那样就算了，我倒是会给你专门支援一个让你能够复活的道具。”
　　王辑只得坐下，重新再想办法。坦白说，这次他对意柯塞汀的行程还是很重视的，毕竟这是划水德国小哥的一次重要旅途，但愿他能活着完成自己的任务，并能因此有所成长，而且据说流云矿业那边，对自己这位毕业生能够有发条世界的单独探索，也是十分的重视。
　　“复活除了树阵强行的复活外，基本上完全是天堂的权限。”
　　心理医生摇头：“别想了，深水市的泉水现在也不能用了。复活这种事本质就是一种奇迹，在树阵体系内也是神独有，现在圣殿天使已经决心清洗猎团，再没有猎人的复活道具能用，我们现在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了，包括在世界战役时也是那样，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而且首字母A，你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树阵无法给予代价复活的地步，你的容错率也不会再有了。”
　　“没关系，我死不了的，就算死，也要结束一切。”
　　王辑淡然回答，没有说再多。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没关系，王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难死亡了，作为一个连自杀都无法做到的人，他现在倒是很想知道，究竟还有什么生物，能够杀死自己。自始至终，王辑也从未担忧过自己死亡，他现在更计较的是，意柯塞汀能否活着完成自己的任务。
　　猎人到齐，简单交流后没有再深讨论，列车也正式启程前往理想国。王辑知道再这样说下去没意义的，说的再多都是情况的严峻，无非就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但那又能怎样，他只能选择往前走。在走到这一步前，王辑始终都只看护自己的发展，他没有什么盖世英雄的气派，也不曾嚣张地要和青铜议会，要和诸神一决生死，他自始至终都在平静而缓慢的提升自己。
　　但神不允许他再这样肆意生长，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又还有什么话好说。
　　列车启程。
　　……
　　理想国，王辑他们重新来到太阳树下，枯朽的老树上飞起无数星火虫子，但这次再没有毒虫的叮咬，海水纷卷，老树泛光时，他们便被传送到了伊甸古道，那个篝火的起点。五位猎人心平气和地守在篝火旁，开启了前往特兰星域的传送，黑暗的海崖向着位置远方开启一座光辉古道，刹那之间，五人在篝火旁消失，变成彩虹飞向遥远的西方。
　　……
　　新世界，王座之巅。
　　那是位于技术王座的王国顶端，科学议会所在的王都，繁华城市的至高点，呈宝珠形状居于城市最高点的环形议会，一位后背脊处插有发条的少女在窗边举起了古老的木杖：
　　“应约而来吧，我的守护者。”
　　她后背的发条根处已经隐约生出黑色的锈迹，那好像经脉似的锈迹还在缓缓胀动，伴随着木杖挥起彩虹的光芒，意柯塞汀从天而降，一个趔趄滚进了少女的闺房。
　　“哎哟喂！”
　　意柯塞汀一声惊呼，屁股摔的贼疼。
　　“赶紧起来，我们得跑了！”
　　短发的少女轻轻踢了意柯塞汀一脚。
　　语言装载完毕。
　　——树阵联络机
　　“你就是那个公主啊！等等，我得缓缓。”
　　降临的瞬间，意柯塞汀便得到了探索世界的语言，大概猜到了少女的身份，意柯塞汀也不着急，决定半躺在地上先赖着休息一番。
　　咚咚咚！
　　房屋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吓的意柯塞汀一抖。
　　“什么人？”
　　他赶紧跳了起来。
　　“抓我的人，所以我说得赶紧跑。”
　　少女说着就要翻窗出去。
　　“跑去那儿啊！”
　　意柯塞汀还是有些没缓过劲儿来，怎么刚来就得跑？
　　“去旧世界，我们去找圣者约尔班。”
　　少女大声回答，跳出窗外。


第六百三十二章 抵达
　　流逝的彩虹光芒逐渐便慢，在黑暗的宇宙中消逝成为群星，但片刻之间，就连群星也在王辑面前消逝的无影无踪，隐约之间，他感觉到了爆炸引起的回响波动，但这种波动也很快消逝了。很快，王辑感觉到了意柯塞汀的回响开始了加速波动，突然就远离了他们，大概五秒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被传送了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地方，而与此同时王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着陆，轻飘飘地落在厚实的地面，有些超常的重力让他感觉一丝轻微的不适应。
　　“我们着陆了，还有，意柯塞汀好像不见了。”
　　心理医生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响起。
　　“他被树阵传送走了，现在我们与树阵的联络正常，快装载……文明语言。”
　　王辑迅速检查过自己与树阵的联系，确认没有受到干扰后马上给黑暗中的伙伴提醒，可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去提醒，在他们到来这里的瞬间，树阵便已经自动开始了文明语言的装载，当他开口时语言已经装载完毕，王辑马上以最快速度申请支援，索要心理医生提到的那个名叫考古学文献的道具。
　　首字母A，你已经抵达特兰星域的边缘，并在前来接应的特兰太空船中降落。
　　当你与接应的文明人类进行接触，太空船开始返程正式进入特兰星域这个旧世界后，树阵将无法再联络你们，在此树阵为你重申核心级文明探索任务的要求：
　　探索任务：特兰星域的不灭恒星
　　任务难度：9星
　　任务背景：在旧世界，阿里兰斯巨手发起的旷日持久战争最终烧到了特兰文明，这个走到物质极致的科技文明至今顽强控制着自己的星域，即使世界战役的结束，也始终不能影响到这个文明的抗争。作为树阵的中坚力量，这个文明在漫长宇宙岁月中坚持了太久，而今为了战争做出重大牺牲的他们，现在正面临文明内部的巨大危机，而阿里兰斯的幽灵与诸神的军队，依然徘徊在特兰星域在虎视眈眈。
　　任务目标：化解特兰文明的内部矛盾，帮助特兰文明击溃进犯的阿里兰斯幽灵与诸神军队，保留这个顽强抗争的智慧种族。他们会在面对诸神的战争中，为猎团提供最强有力的支持。
　　任务时限：30天内
　　探索地点：特兰星域
　　备注：前往特兰星域的传送地点位于伊甸传说古道的起源中转站篝火，需持有发条核心才可提供猎人团队前往特兰星域。
　　另：该任务时限并非树阵给予时限，而是特兰星域客观现状，具体情况可自行去探查了解。
　　——源于A号实验机。
　　嘣！
　　一声沉闷地爆炸声响，王辑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与此同时混乱的红色光圈开始在周围疯狂闪烁起来，昏暗的红光下猎人们才看清自己身处一座钢铁堡垒内的过道，脚下的地面和周围的墙壁全是钢板，走廊里同时出现了一些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是在一座太空船里面。”
　　王辑用回响感知了整个环境后开口说道，太空船内的能源现在已经陷入了不稳定，应该是遭到了猛烈的攻击，然而飞船外部的太空环境却是一片混乱，能量的混乱倾斜肆意地扩张在每一寸太空环境里。
　　“是猎人吗？”
　　走廊那边出现了异文明的声音。
　　“在这里。”
　　王辑大声回应，与此同时，考古学文献从天而降，落在王辑手中，这是一本封面石质的大书，体积不小。
　　道具名称：考古学文献
　　道具类型：稀有道具
　　道具备注：在漫长宇宙历史中有太多失落的文明与年代，考古学在宇宙中也是相当热门的学科，但因为有太多被视为禁忌的历史年代不能被挖掘，因此考古学家们大都遭到了种种攻击与神秘遇害，当然，那些有成就的考古学家们不可能因此被杀绝，就算杀了他们，也阻止不了他们惊才绝艳的创造，该道具就是其中之一。
　　道具效果：文献可读取文明遗迹、古老废墟及世界独有道具、怪物等事物的资料，并记录猎人的探索收获信息。
　　道具备注：见证历史，掌握厚重。
　　——源于A号实验机。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赶来了。我们恐怕撑不过多久，得马上返程了。另外请给我们你们的身份证明吧，如果你们是猎人的话，就应该有遗失在伊甸古道的那个发条核心。”
　　船员们说道。
　　“在这里。”
　　王辑拿出了先前在伊甸古道从西西弗斯身上得到的发条，递给船员。
　　“检查型号。”
　　船员们相互窃窃私语。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一些身材消瘦、身高极高的异族文明智慧生命出现在王辑正面，王辑感应到了他们的回响，那些人类的身高极高，而且身材消瘦双臂极长足以过膝盖，但面向和地球人的差距不是很大。
　　但他们背后都插着发条。
　　“是的，型号没错。”
　　船员们小声核对结束。
　　“指挥室吗？已经发现猎人，请求马上返航星环前线。”
　　其中一个发条世界的太空船员向指挥室发出报告，与此同时，太空船的能源也瞬间开始恢复，刹那间光亮的照明充斥了整个走廊，不是很大的太空船开始移动，然而在这瞬间太空船外的能量倾泻越加严重了，飞船也陷入了剧烈地震动。
　　“你们是不是被攻击了？这地方感觉就快散架了！”
　　羽人王女靠在走廊边的墙壁上，大声向那些船员说道。
　　“是被攻击了，不过没关系，马上能源发条的输出稳定，我们就能回到圆环前线。只要回到基地暂时就安全了。”
　　前来寻找猎人们的太空船船员回答。
　　短暂的震动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开始陷入宁静，与此同时王辑感觉到太空船似乎是进入了超膜通道，再有十秒钟左右，王辑发现自己与树阵断开了联系。
　　但这并不是让王辑意外的，最让他意外的是树阵在失去联络前给他的最后一则信息：
　　首字母A，即将进入旧世界范畴，即将失去去树阵的联络。
　　在这座被诸神封闭的旧世界内，世界的规则由最初的发条制定，在这里所有外来的真理力量都将消失；而作为绝对真理也将失去绝对性，最初发条在该世界将拥有绝对的领域权与真理权。这是发条之心在创造时，针对世界战役诸神所制定的最初规则。
　　——源于A号实验机。
　　“和树阵的联系被断开了。”
　　王辑低声道。
　　也就是说他现在相当于进入了当初的太阳神域，和当时面对太阳女神的情况差不多。他的邂逅与阳光枪将不再是绝对的无往不利，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的真理都会消失，而绝对真理将降格为真理，那他在这里依然足够强大。
　　在这里感到惊讶的地方，只是这个星域智慧生命的创造力。他们究竟通过什么来创造出了这个发条。确实，特兰星域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能够在世界战役结束后还没有被毁灭，依然坚挺地抗争到现在，这个星域文明很不一般。
　　心理医生说道：“是的，我这里也断了。”“我这里也是。”王女答应，“那就是全都断开了，我们现在应该前往那个树阵没办法读取资料的旧世界。”小楠推测道。
　　“那个……”
　　前来接应的船员插话道：“可能对于你们来说整个特兰星域都是旧世界吧，但对我们来说是新世界，马上你就会知道情况了，我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将军巴德。”
　　“好。”
　　王辑点头，看着船员转身带路，直到他们回头，其他猎人才看到这些船员的后背都插着发条，想到一个金属器具就这样扎在血肉里，这些船员们还根本不在意的样子，王女不禁觉得自己后背一阵肉疼。
　　“注意礼貌。”
　　王辑看她脸色有异，便小声提醒了她一句。
　　从走廊一路到指挥室，王辑他们见到了更多发条世界的人类，很不同于他从一开始看到都是瘦高的形象，恰恰相反，发条世界的智慧生命虽说类人，但在体型差异上非常大，有的船员是那种瘦高手臂极长的，有的身高则不足一米像个小胖墩，还有那种体型高大但大肚子能占一半的短腿，总之体型上非常怪异，在人类观点上正常的也有，但正常的数量相比其它不正常的并不占优，加上没有视觉冲击力，猎人对那些体型很怪的人类印象更深些。
　　不过这些人类体型虽然不正常，但看上去竟意外的和谐，没有让人觉得特别畸形，这点倒是让王辑感到轻微意外。
　　指挥室。
　　船员们所说的巴德将军正是这样一位大肚子的短腿，手臂粗壮，留着棕色的大胡子，看上去像个醉汉。不过这只是表面，事实上他说话意外的条理清晰。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我们闯破诸神的封锁，在域外强行制造前哨战来等你们，已经等待了足足三天时间。这里到处都是该死的阿里兰斯幽灵，我都担心自己能否等到你们到来，让我们平安回到星环前线，总之欢迎你们的到来，我在这里仅代表我个人，提前感谢你们对特兰星域的帮助，请坐吧，特兰的客人。”
　　巴德坐在巨大的钢铁座位上说道。
　　“谢谢。”
　　王辑他们坐下。
　　“树阵明确说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它给我们的目标是化解特兰文明的内部矛盾，帮助特兰文明击溃进犯的阿里兰斯幽灵与诸神军队。我想击溃诸神军队这点很明确，但我不清楚你们文明有怎样的内部矛盾，所以能给我们明确的说法吗？”
　　王辑坐下来，向巴德将军问起有关他们要展开的探索与任务相关。
　　“这个嘛，恐怕是一言难尽。”
　　巴德将军犹豫道：“我在这件事上恐怕没什么发言权，要等你们到技术王座，见到科学议会的会长，由他亲自给你们说明才行。猎人，我们文明每个人自诞生来到世界的第一刻起，都要被安装发条，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和使命都是由发条决定和固定的，各司其职。这件事情恐怕不是我的职权能给你们说明的，所以在此我无法向你表达任何我的个人态度。”
　　心理医生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仅仅是你个人看法上的内部矛盾，你都无法说明吗？”他问。
　　“当然不可以，我自诞生起就被发条确定是星航基地的军人，抵抗阿里兰斯是我们的天职，而对文明内部的矛盾与处理，不是我能够随便给予看法意见的，发条拥有统一的意志，我们必须在各自的职务上，担任起我们的责任，而不能对任何职责外的事情有僭越。”
　　巴德肯定地回答。
　　王辑无声地和心理医生相互看了一眼。“那请问，将军您在这件事上是否有个人的看法。”王辑换了个问法，重新问将军。
　　“我的看法就是发条统一意志的看法，也是科学议会会长的态度，所以这件事情请到时到技术王座，见到会长先生，由他给你们说明。我没有权力给你们解释这些，以免对你们产生误导，请原谅这点，这是我们文明的人人遵守的律法。”
　　“好的。”
　　王辑点头，问道：“那能否给我们说明我们即将前往的地点情况，我们何时能够抵达您所说的技术王座？有关星环基地的情况，我想就您能说的，能否给我们透露些信息。”
　　“可以。”
　　巴德将军答应道：“半小时后我们就会回到星环基地。因为阿里兰斯断绝了我们与树阵的联络，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构架超膜通道，所以效率上可能没有你们的新世界超膜通道那样的高。抵达星环基地后，科学议会会有相关安排，将你们接送到技术王座的王座之巅，在那里你们将见到科学议会的会长，行程有议会的飞船，用时也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有关星环基地，这是特兰历20955年时，王公艾德在旧世界迁徙时建造的新世界前线，用以抵抗阿里兰斯的入侵，保卫技术王座。”
　　“请问现在是特兰历多少年？”
　　小楠问道。
　　巴德回答：“现在是特兰历23413年。”
　　“维持两千年的星际基地了。”
　　心理医生与王辑小声交流。王辑问道：“请问特兰历是以什么时间开始计算的？现在时间距离上一次你们经历的世界战役有多久？”
　　“特兰历以世界战役爆发时，曾经在这星域的文明联合成立特兰星域联盟开始计算的。”
　　巴德回答这些问题时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机器人。
　　“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已经在上次世界战役结束后经过了两万多年，在我们那里的话，正常的时间线只有六千年左右……”
　　王辑心里记住了这点。看来这个特兰星域的历史要比王辑想象要厚重得多。
　　“我刚才在路上听到您的船员说，对我们来说整个特兰星域都是旧世界，但对你们来说星环前线属于新世界。我现在能理解前半句话，因为你们整个特兰星域都在超膜宇宙中被封闭，在这里有了自己独立的历史与时间，在我的世界，距离世界战役结束大概六千年吧，而且我的世界时间在整个超膜宇宙时间里，都算是比较快的，但没想到你们这里已经过了更多。请问将军是否方便给我们介绍下，你们的新旧世界？”
　　刚才问到有关内部矛盾的问题上，巴德将军显得非常谨慎，有关文明世界介绍的问题，王辑认为这个提问应该没问题。这算是特兰星域文明每个人都应该有的常识吧，常识问题那无论何种身份与职位，应该都没有回答的障碍。
　　“在特兰星域，新世界和旧世界是在地理上的区别。新世界于特兰历20955年建造，与旧世界有一座隔热防线作为分界线；在这里生活的居民必须每人都配备发条核心，拥有自己的身份与职业、社会职能；在隔热防线的另一边旧世界，则是过去特兰星域文明联盟的旧国，在那里的人们依然依靠发条作为能源生活，但他们不会像新世界那样必须在身体上安装发条。”
　　巴德将军解释。
　　“隔热防线。”
　　王辑和心理医生再度相望，感觉这片星域的名词异常奇怪。“为什么两个世界的人们会有这种区别待遇既然新世界是后来建造的，那么为什么会建造这样的新世界，对于特兰整个文明而言，这个新世界的建造必要性在那里。”心理医生补充问题。
　　“因为阿里兰斯与神的意识入侵无处不在。”
　　巴德将军回答，“新世界的建造源于阿里兰斯准备的一次灭绝入侵上，当时科学议会在做过评估后，认为在当时的无圣时期下，文明已经无力抵抗阿里兰斯与诸神的入侵，为了保全智慧火种，当时语法文明的王公与科学议会合作，一同建造新世界作为前线，并用发条的力量作为核心来对抗阿里兰斯。新世界没有旧世界的最高强度保护膜保护，但每个人都配备发条核心，拥有完美理智与学习能力，逻辑能力与辨别能力，战斗力足以抵抗阿里兰斯的军队。”
　　“真的是每段对话都有新信息啊……”
　　王辑心中默道，他抬头再问：“您刚才提到的无圣时期，这也是特兰文明的常识吧？”
　　“是的。”
　　巴德点头，“在特兰星域的漫长历史中，我们经过了众多次来自阿里兰斯大大小小的进攻，在历史上不乏毁灭性的打击，而当时的旧世界能坚持住，就是因为有圣者的诞生，这被我们称为圣者时期。所在世界战役后因为发条的创造，诞生了很多无法言说也至今说不清的历史悲剧，曾经联盟的六大文明中接连有文明化为焦土，而圣者就是巡礼整个旧世界土地的科学家，冒险家、考古学家，那些勇敢的人类。他们通过寻访旧世界的所有遗迹，去了解和领悟发条的力量，最终掌握发条的至高科技力量，捍卫整个特兰星域。但是在某一段时期内，文明没有诞生这样的人，所以有一段难熬的无圣时期。”
　　“封圣的说法可是很宗教啊。”
　　心理医生微笑，难道在这里科学会是一种宗教？
　　“或许在你们那里是，在我们文明，圣者是对他们向整个文明做出的巨大贡献肯定。”
　　巴德对心理医生的说法表示否认。
　　“掌握发条的力量应该就是掌握了真理吧……”
　　王辑心中盘恒，计算着这个世界有哪些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人物，然后问：“请问特兰星域还有圣者存在吗？”巴德答道：“有的，最后的圣者约尔班驻守在旧世界的高能文明废墟上。”
　　“最后的圣者？为什么这么说？”
　　王辑很注意巴德的用词，因为他的言辞很谨慎，对某些敏感话题是绝不做回答的。“这个问题请在见到科学议会的会长后，由他给你们说明，我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做出说明。”巴德摇头，表示不能为这个最后一词表示说明。
　　问题问了个差不多，王辑他和心理医生通过引力透镜做了简单交流，感觉在这位巴德将军身上再掏不出信息后，剩下的谈话也就只剩表达友谊了。
　　十分钟，太空船回到新世界，在巴德将军的引导下，王辑来到驾驶舱，游行得见在外太空视野下的新世界。
　　遥远的黑暗宇宙里，星环前线呈现出环形状，由大大小小的太空基地组成，外围停留着巨量的飞船，而王辑的视野极远，甚至能隐约看到那些圆形飞船转动时，看到它们后背的巨大发条，而整个星环防线的包拢，则是一片由保护膜所保护的巨大王座。
　　是的，那看上去像是一座战区的大型世界，构成形状竟然是巨大的王座，由空间通道连接着王座的底基城市与其它部位城市，整个王座连接起来就是特兰星域的新世界：技术王座。
　　巴德将军指着遥远的王座最顶部介绍道：“那里就是王座之巅，也是如今科学议会的所在地，你们会在首都的最高处，望星台见到科学议会的会长，他毕生的职务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星空的诸神意识对峙。”
　　“哦。但我感觉到这个王座背后还有更大的世界。”
　　王辑平静道。
　　“是的，技术王座的背后就是整个旧世界。”
　　巴德将军回答。


第六百三十三章 虫
　　飞船降落倒计时开始，王辑他们回到巴德将军安排的船舱内做好，等待着陆。
　　飞船成功着陆基地。
　　一切都是按照星环前线基地的安排那样，王辑他们抵达基地时便已经有来自技术王座的相关人员到来，负责接待王辑他们，并送他们去王座之巅。由科学议会派来的接送猎人的特兰人看模样应该是政府官员，穿着红色的名族服饰，佩戴眼镜，很有精英气质，并且不苟言笑。
　　“我是科学议会派来接送猎人的官员卡图，巴德将军，请将猎人到来是给予的信物交给我们，由科学议会再度确认。”
　　在前线基地的飞船着陆广场，官员卡图正式与巴德办理交接的手续与流程，好像王辑他们是囚犯似的。王辑没太留意这件事，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规矩，不需要太以自己主观看法去臆断的。他到时很有心观察这个太空基地的环境。
　　整个星环基地的建筑材料构成与宇航船所用的材料相同，都是一种非常冰冷的金属，结构异常的坚固，这种物质强度远超王辑所在世界的任何金属，甚至于不能纯粹去认为它就是种金属。
　　“星环前线的建筑材料都是经过发条工厂特殊加工的，在原子结构上重组了物质，这种新生物质是专门克制阿里兰斯与诸神军队的重要战略资源。”
　　随行人员察言观色，看出王辑对星环基地的建材物质起了兴趣，便主动给王辑做出介绍。这点让王辑感到轻微惊讶，他观察环境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很少有人能从他的表情和眼神变化，猜到他的想法，在过去他也能凭借这种伪装骗过太多人，“请问你的工作是什么？”王辑问那位官员卡图的随行人员。
　　“我是在技术王座工作的秘书，不必惊讶我的洞察力，揣摩他人的心态和想法意图是我的基本功。”
　　随行人员微笑回答。
　　“猎人你好，我是科学议会派来接送你的负责人卡图，请问您的名号。”
　　和巴德将军做过交流后，官员这才正式向王辑做交流。“首字母A。”王辑他们依次做出自己的身份介绍，方便官员称呼。
　　双方见面认识后，官员卡图说道：“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科学议会已经正式授权我代表整个特兰向你们表达感谢。按照议会交给我的时间安排，我们现在就可以送四位前往王座之巅。但会长说这也要考虑到你们的想法。”
　　“我想现在星环前线基地做简单参观，然后再去王座之巅。”
　　王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现在他已经断开了与树阵的联络，也代表正式进入了旧世界领域，30天的充裕时间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留意沿路看到的风景与经过的地方，星环前线基地是在最前线抵御阿里兰斯的力量，王辑很想见识这种力量的资本。
　　“可以。”
　　卡图点头答应，“但我希望各位的参观能够尽快，一来我们的会长正在王座之巅等待四位，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四位；二来星环前线目前的战争压力非常大，阿里兰斯与诸神军队的进攻加剧，它们随时都可能还会来，突发事件发生的可能性非常高，届时红胡子巴德将军可能没有办法照顾到你们。”他很谨慎地说道。
　　“感谢提醒，我们会掌握方寸。”
　　王辑给予回应。
　　……
　　星环前线的实际参观也并没有让王辑发现太多能令他动容的东西，除却前线基地的制造材料、还有所有基地军人的后背全部安装了发条外，唯一能让王辑在意的就是太空战舰配备的冷却炮，这是一种针对诸神军队最有效的武器，可以在基地外部制造出冰点区域，将温度降低至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
　　同行的巴德将军在这里简单介绍了他们现如今遇到的最大威胁。
　　“自前段时间我们接到猎人点燃伊甸古道的篝火、特兰世界将成为独立猎人下一站的探索地时，太阳神族的远征军便在我们我们这里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难言的深渊怪物。受到它们的冲击，我们的星环前线可能很难再支撑下去，我们发现的一系列反常现象，都表明诸神在短期内，准备对特兰世界进行最后的灭绝打击，清洗我们的文明世界。”
　　巴德将军抚摸着战舰的巨型冷却炮，无奈道：
　　“目前来说冷却炮这种过去最有效的武器目前已经失去了战略作用，我们目前在常规的防守战争中都已经开始变得吃力，前线急需新的武器来面对新的深渊怪物。但我们的技术生产力可能遇到了瓶颈，当然这点我无法做出评价，我仅能够履行自己的职责，做好在战争前线的工作。守卫我们的世界到最后一刻。”
　　王辑问道：“你们不是有一位圣者存在吗？他为何不能帮助你们。”
　　“这个问题需要到科学议会，由会长给你亲自解答。”
　　官员卡图及时说道：“另外巴德将军所提到的技术生产力上限问题，到时会长也会一并帮你们做出回答。总之特兰星域的情况已经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步，这是我引用会长本人的话语，而非危言耸听。新的独立猎人产生并到来，对我们来说将是很重要的帮助。”
　　“看来树阵对你们很重视，在以往的文明探索中没有哪个世界能够马上确认我的独立猎人身份。”王辑说道，“所以你们是怎么与树阵建立联系的？在目前这个位置连我也没有办法与智慧树阵取得联络。”
　　“在我们接你的地方。”
　　巴德将军说道：“那里是处于诸神封锁的域外。”官员卡图补充道：“科学议会经过长达百年通过发条的实验，最终找到了封锁的突破口，与智慧树阵重新建立了联络。那个宇宙位置也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够与树阵建立联络的空间坐标，所以从一开始议会就派飞船在那里接应你们。”
　　“哦。”
　　王辑点头，思量片刻，说道：“或许我们在星环前线这里，就可以试着帮你们解决新生深渊怪物的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但我们的军人认为有成熟可靠的科学武器生产，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巴德将军委婉地说明了自己这里不需要猎人武力帮助的态度，他们需要的是解决技术生产力上限的问题，而不是由独立猎人展现的武力，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听到这句话，王辑侧面窥见了圣者可能存在的立场。
　　掌握发条真理的圣者可能并不单纯是个人武力的强大，他们有可能是给予了特兰人科学技术的重要进步，才被称为圣者。至少就星环前线这里，从巴德将军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并不抱希望给任何个人英雄主义的事物。
　　嗡！
　　突然，基地广场响起了令人耳膜发麻的警报声，与此同时警报灯也突然闪起，刺耳的声音与眩光让王女蹲在地上闭眼睛捂住了耳朵，这种对常人来说难以忍受的东西也让小楠和心理医生异常难受，前者和王女一样难受地蹲在地上，而后者情况还好，只是捂住耳朵低下了头。
　　“来了。”
　　巴德将军从战舰上跳下来，同一时刻基地所有特兰军人也开始行动，混乱的眩光与刺耳的噪音终于得到停止，官员卡图这时说道：“阿里兰斯与树阵的军队到来了，首字母A先生，在趁着混乱与战争还没有扩大化前，我们必须尽快撤离这里。”
　　“或许我们能在这里帮到你们的忙，至少可以先让我们尝试下，然后再走不迟。”
　　王辑回头应答，并不为此感到惊恐与慌张。如果不熟悉对手的话，以后怎么知道去针对？他决定至少要看看那深渊怪物究竟是怎么模样，没有交锋，就不可能有最准确的判断。
　　“好吧，但我们撤出星环的飞船已经准备好了。”
　　官员卡图在这问题上最终尊重了王辑的想法。
　　……
　　星环基地太空监测场。
　　“在这里你可以清晰看到整个交战情况，这至少能作为一个判断的先决信息，让你决定是否参战。但还是有句话得提醒在前，这是太空战场，个人的力量在此能够发挥的非常有限。”
　　直到最后官员卡图都没有忘记提醒这些常识。
　　“我知道，但它不是只有一个吗？”
　　王辑望着周围立体化的太空广角。黑暗宇宙中星环基地几乎所有战舰都出动了，它们要面对的却仅仅是一个生物。王辑能看到，那是一团蠕虫状的粘稠物，身体披着王辑熟悉的战甲，那是曾经在太阳神域的太阳半神军团所穿的铠甲，而今铠甲已经无限膨胀，而里面的半神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多环的恶心虫子，黏糊糊地聚在一团，隐约能模糊地判断出人形，但身体细节却很多样化了。
　　“那只是诸神试水的武器而已，你可以认为是军队，但它本质不过是神创造的进攻武器。和拥有智慧的文明人类不是一种价值概念。”
　　官员卡图说道：“在特兰星域的常识，诸神会将新世界的星环前线作为武器开发的实验地，每次他们有新的武器开发出来时，总会拿出试验品来星环基地试水看效果。如果无法对星环基地造成威胁，也就没有可能在旧世界攻破圣者防线的可能。但如果他们的多次实验，确认星环基地没有有效抵御办法的话，它们就会成规模生产这些武器，对我们星域开启真正的清洗。”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有效地狱办法的话，就证明圣者也没有。所以诸神对你们星域真正展开攻击的话，是以旧世界为起点。”
　　王辑找到了官员话语中的逻辑。
　　“因为最初发条在旧世界，对于诸神而言毁灭我们都已经是其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夺取我们的发条。”
　　卡图答道。
　　“这也算是你们特兰人都知道的常识了吧……”
　　王辑问道，他不期待得到回答，但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其实这里没那么多的秘密可言，只要根据民俗和观念常识判断，就很容易发现这里面可能存在的问题。不过眼下却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王辑回头和卡图说道：“这种观察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我要更近距离的观察它。”
　　“这不可能。”
　　官员否定。
　　“不，这是必须的。”
　　王辑坚持道。
　　太远他的回响无法认清这个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这是太空尺度的距离，他的回响还没有到能够扩散到这么庞大的地步。他必须得有更近的距离。
　　……
　　如先前巴德所说的那样，星环基地的冷却炮对那个生物的威胁并不是很大，冰点并不足以完全困住那个东西，只能通过减缓宇宙粒子的活动，让那个太阳铠甲的宇宙怪虫喷出超强的黑色腐蚀脓毒，控制在一定的宇宙空间不被扩散。
　　但没什么用，下一刻虫子的身体就会爆发出炙热的阳光，金色甚至有些炙白的光焰仿佛创世一般，融化一切宇宙空间存在的冰点，而因为那黑雾般可以肆无忌惮的脓毒的扩散，星环前线的战舰根本不敢靠近，它们的武器对此毫无办法，只能通过冷却炮重新制造冰点，来压制脓毒的扩散。
　　远远地看，那只躲在阳光铠甲里的虫子就想躲在虫茧里缩成一团的幼虫。
　　“这种脓毒对星环基地的太空战舰外壳损伤异常地大，而目前星环基地的武器，没有能够有效对它能够产生打击力度的。它身上似乎兼具太阳神族的军队与阿里兰斯的两种特点。”战舰的指挥员神色严峻地给王辑做出介绍，“还有，我们的距离够了吗？”他问。
　　“再靠近些。”
　　王辑毫不犹豫地说道。
　　最终卡图还是没有阻止王辑，让他登上了作战用的战舰，靠近那个巨型的虫子。伴随着接近那汹涌的脓毒，王辑终于感受到，类似混沌妖母的那种深渊气息，那种暗物质般存在的气息，似乎就是保证这些脓毒不在太空环境轻易蒸发的依靠。
　　种种回响带来的感应，都让王辑有种似曾相识，然而下一刻巨虫爆发的阳光融化了一切冰点，那是真理的回响，虽然因为距离远在阳光爆发的瞬间只有那么一刻出现过，但还是被王辑用回响勉强捕捉到了。那真理的感应类似曾经的太阳女神。
　　“怎么会有这种生物……”
　　王辑回忆起过往了解到深渊混沌妖母与神的真理，这只巨虫身上出现的两面性他确实还是真的第一次见到。“发现了什么吗？”心理医生这时终于开口。
　　“还谈不上发现，只是这种表象令人意外。”
　　王辑回答到这儿，回头和指挥员说道：“让我去隔离舱，我要到外面看看它。”
　　“你疯了吗？”
　　指挥员脸上流露出了惊愕，王辑的说法已经超出了他后背发条所能给他的计算范畴。“让他出去吧，我们这位独立猎人可是到真空环境一样能活的。不就是只虫子嘛，比它更大的虫子，他都杀掉过的。”王女骄傲地说道。
　　……
　　一切依然还是遵照王辑的坚持，因为他是独立猎人。隔离舱的外门打开，一瞬间，神王心火的温暖阳光洒照于外，王辑从战舰中飞出，在心火的阳光恩与保护下来到了太空中，脱离了战舰后那来自蠕虫的回响更加深刻。
　　王辑远望在太多战舰围攻下丝毫无损的阳光铠甲与内部的虫子，它不断喷吐脓毒好像在织新的虫茧，这一幕王辑并没有见过，但那虫子的深渊气息还是让王辑觉得熟悉，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有关混沌妖母的记忆，但都没有与其相关的片段。
　　直到他在记忆中搜索到曾经的毁星虫时，一切碎片这才组成了一条豁然开朗的线索，岁月刹那间在王辑眼前回到从前，让他记起星空献礼的圆环；古老晦涩的声音也重新在他脑海中响起：远方的猎人，我接受你的请求；为你化解一次文明的灾难；洪水将去，而你，需将银心的海蝎及其族类交付于我，这是与神明的约定；源自生命树阵的契约，你无法违抗。
　　“没错，是那时候的。”
　　王辑在回忆起来的第一瞬间肯定，眼前的那只小行星尺度的蠕虫，至少就里面虫子的一部分，绝对是来自银心海蝎的族类，但也有一部分基因的组成部分是曾经太阳神域的半神军团。认识到这点的他决定不再拖延时间，让这只虫子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在特兰星域横行下去。
　　阳光在他手心汇聚，浩瀚的光雷闪电在黑暗宇宙中闪闪发光，王辑的身体燃起丝缕初火的余烬火焰，那内敛的汹涌火焰不断收紧，并将力量予以阳光枪，面朝那发散的脓毒扔过去。这一刻王辑完全激发了他得到的最初火焰力量，心火的燃烧虽然在特兰星域不足以成为绝对真理，但只要还拥有真理的力量，就足以击穿一切。
　　阳光枪破雾而去，迎着蠕虫一击过去，无声地击碎了半神骑士的金色铠甲，万籁俱寂的宇宙里并没有那么多声源和异想天开的破裂声，蠕虫里面铠甲一起灰飞烟灭，粘稠的毒雾散开，但下一刻王辑看到，被杀掉的虫子在湮灭中重新凝聚身体，并开始试图逃跑，远离特兰星域。
　　“……”
　　王辑眼睁睁地看着它逃走，没有去追。
　　以现在的状态去在宇宙环境中去追一个逃亡的宇宙生物，对于王辑来说太勉强了，而星环前线的战舰也没有去追，因为他们没有够格的武器。
　　“它居然复活了，看来不止我刚才观察到的，还有其它东西。在特兰星域纵使是我，真理也要遭到降格。它在这里还能保持真理姿态，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它在特兰星域外拥有绝对真理，另一种，就是它与特兰最初的发条有关系……”
　　面对复活逃跑的蠕虫，王辑心中只能给出这两种可能性的答案。他不太偏向于前面那种，绝对真理何时是诸神也能随便创造出来的产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不会有这次世界战役的背景，神更不会在意拥有邂逅的他。
　　……
　　星环前线基地。
　　“你在面对那只虫子时用出了类似太阳神族远征军曾用的知识，是完成那里探索得到战利品吗？难以想象，能够击倒那个生物的武器竟然是我们过去曾经面对对手的奇迹。”
　　突发事件结束后战舰归航，回到基地的王辑重新见到巴德，对于王辑在太空中汇聚的阳光，巴德显得很有看法，“我记得那些该死的半神精锐基本都会这种奇迹，如果我们也能掌控这种奇迹知识的话，至少在真正打击到来之前，我们能够抵挡住第一波攻势，争取到时间。”他说。
　　“并不是从那里得到的战利品，而是其它地方的奇迹传承。”
　　王辑平静地回答，心中依然思量着那只虫子未死的事情。
　　“我很遗憾地向你发出提醒，巴德将军，你应该知道诸神在星环前线使用的实验武器，都是他们准备中最弱的实验物，它们只有确定最低级的武器能够碾压我们时，才会决定对我们进行真正的清洗和毁灭打击。圣者约尔班的故事我想旧世界出身的你应该每个片段都记得。”
　　官员卡图来到战舰广场，毫不客气地批评了巴德，然后转身向王辑说道：
　　“巴德将军对你的帮助非常感谢，在这点上我也是一样的，但很可惜你并没能彻底杀死那个生物，这是我们大家都很遗憾的。这也证明了事态的严重。刚才那样的虫子在这段时间里诸神对星环前线已经进行过太多次攻击，而我们确实对此没有有效的反制办法，你也没有这点并不出议会的预料，因为单靠你议会觉得是没希望的，所以会长才急于见到你，因为这种频繁的实验在历史中已经有先例，大概不出一个月，最多30天，诸神就会决定让阿里兰斯对我们展开真正的进攻，我可以很坦诚地告诉猎人，我们文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所以会长才急于见你，独立猎人首字母A，我们会长有真正可以解决危难的办法，而这件事情正需要你的帮助。”
　　王辑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出发前往王座之巅了。”
　　卡图毫不避讳自己催促的意思。
　　“可以了，我想也是时候该去见你们的会长了。”
　　王辑表示同意。确实，在星环前线他觉得能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在这里的特兰人会因为身份和职业身份的种种问题，而无法对王辑的关键提问给予作答。现在是时候该去见那位科学议会的会长了，想必只有他才有资格给予王辑一切问题的答案了，毕竟那个科学议会是在王座之巅，而会长则在最高的望星台，是有资格与诸神对峙的生命。


第六百三十四章 特兰往事
　　半小时后，王辑他们出现在技术王座的城市空间通道中，上升前往王座之巅。整个技术王座的城市布局类似防区，但因为是特兰人一手建造，王座的整体布局在宏观上确实不是普通文明防区可比的。在这里工业、农业与城市商业区域划分的都异常严整，在空间通道向下望，王辑竟然找不到任何一处让他觉得突兀的地方。
　　王座中心靠下的地基，可以通过数座大城市的空间缝隙看到王座内部的结构，当然只能看见一小部分，王辑看到的是些紧密连接转动的齿轮。
　　“整个新世界的核心就在王座中心的的大型发条，那算是新世界最大的奇迹景观了。”同行的科学议会官员卡图为猎人们做出介绍，“那个发条是根据最初发条的结构所制造出的复制品，虽然没有最初发条那样强大可怕的能源，但支撑新世界的运转已经足够。大发条的一半能量用于星环前线与隔热防线的运转，剩下的一半能量维持技术王座的日常运转，能源至今充足。”
　　“我知道，特兰的发条不是号称不息的永动机，统一的意志吗？”
　　王辑知道卡图在介绍什么，发条最强大处并不是那些能够控制思想与意志的能力，而是它有永远不息的能源，是号称永动机的存在。
　　“是的，发条的力量是永不枯竭的。”
　　官员卡图说出这句话时也是满眼的信心。
　　“我很好奇你们的生物科技怎么样。因为在技术王座这里，我看到了你们的工业与农业的区域划分，你们文明真的是奇才。但我看的到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全面科技提升，你们的医疗水平如何，食物加工还是比较原始的烹煮吗？”
　　心理医生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农业相对来说进步不是很大，依然是技术播种生产作业，食品加工的话在我们这里还不属于科技进步的范畴。首先像我们这样的智慧生命在拥有味觉感官这个点上，就拥有了漫长的进化时间。短时间特兰人不会觉得由科学调配加工的纯营养事物就是美食。医疗水平的话，我们目前已经基本完成了文明历史遗留的所有遗传病与感染病的攻克难题，包括对外来病毒感染也有了防范措施，基本寿命都达到百岁。各位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见过会长后，到我们的医院接受相关的疫苗播种。总得来说，生物科技在新世界是相对比较禁忌的学科，我们在这方面研究都会很谨慎。”
　　官员卡图就自己能说的信息做出交代。听到禁忌两字后，王辑也就没打算去问为什么生物科技禁忌的问题。他只要知道禁忌不是特兰人认为转基因食品是否安全健康的问题上就可以，之所以禁忌会有其它原因，但这位官员肯定没办法回答他。
　　王座之巅。
　　城市茂密的树林中空间升降台抵达位置，公园内来自议会的专车早已经在路边等候，对于那没有轮子的悬浮车王辑并没有多意外，事实上就外星人与未来科技人类想象许多，能够想象到的都想到了，而猜不到的永远猜不到。
　　穿过城市时，王辑看到一座圆顶钟楼的钟表后问道：“你们这里也是24小时制吗？”
　　“以前并不是，从恒星毁掉到发条创造出来后，议会就决定改成24小时制，因为前代独立猎人的世界时间是这样，所以我们这里做了配合统一，见时制与历法在发条创造时全部做了修改，以确认能够和域外宇宙的最快时间同步。反正恒星很早就已经被毁，我们自己可以人造时间。”
　　官员卡图介绍道。
　　“给自己的计时设备调整个特兰时间吧。”
　　王辑低声给身边的猎人说道，入乡随俗，他们需要调整时差跟上特兰人的时间，这是最基本的东西，在以后行动上会方便很多。特兰时间是下午14：20分，王辑他们的计时从现在开始。月份是在夏初，六月三日。
　　……
　　王座之巅是个看上去就很古老厚重的城市，城市整体的风格都很庄重，新的科技生产力与旧文明的传统交接频繁，而科学议会的建筑真正展现在王辑面前时，也让他感到了轻微的意外。意料中那大型科研基地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时，看到的是一座大型的古典石木建筑，好像古代封建皇帝的行宫游园，覆盖一面山脉表层的古城。
　　在这里有非常大型的图书馆与办公场所，老建筑的木色很深，处处都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王辑他们经过办公馆后，就在卡图的带领下，前往望星台，那是整座城市乃至与整个技术王座地理位置最高的地方，路上的阶梯需要走很远。
　　科学议会最终前往望星台的阶梯竟然不是电梯，而是需要一步步走上去的，这也算是奇迹了。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整个地方都多了一种庄严感。望星台外，卡图进去通报后，最终向猎人们进去，在望星台内部，一半是露天的星台，而另一半则是有顶梁遮风避雨的办工点，周边的书柜摆放的书籍琳琅满目，而巨大的办公桌上也盛满了各种虚拟文件。
　　一台虚拟的蓝光屏幕隔离了办公所与星台，而大办公所的五个座位上则分别坐着五个特兰人。等到猎人进来后，卡图悄然输入密码退出了办公所。
　　“远来的猎人你们好，请坐吧，我是科学议会的会长，请问你们谁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
　　位置在中央的特兰人说话，那是个胡子很长但精神抖擞的长者，穿着一身深黑色的长袍，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粗糙的双手全都按在一根拐杖上。
　　“我是首字母A。”
　　王辑做出应答，吩咐心理医生和小楠他们找事先安排好的座位坐下。在他面前的五位特兰人样子并没有太多特殊，除中央这位年长的老人外其它四个看上去都很年轻，也没有什么特性能让王辑记住。唯一能给王辑留下印象的，就是他们的穿衣。
　　除科学议会的会长是一身深黑色长袍外，其他四位相对年轻的特兰人都穿着绣有某种特制徽章的衣物，而且服装很像中古世纪时期的王公贵族服饰，或许这能代表他们的身份高贵和与众不同。
　　“独立猎人，感谢你的到来。我刚才听卡图说了你在星环前线做出的尝试，尽管没有成功，但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很感谢你的到来。在此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我会给你讲解特兰星域的历史，以及如今我们所面对的问题，希望你能静听，懂得我们的诉求。”
　　会长发灰的胡须耸动，缓慢地说道。
　　“洗耳恭听。”
　　王辑郑重道。
　　“那是在特兰历第一年，世界战役爆发。我们受到上代独立猎人的邀请，响应战争号角参加了战役。那一年特兰星域联盟成立。当时在星域内最有实力的六大文明受到独立猎人感召，抛开了过往的仇恨与夙怨，结成联盟防线，抵抗来自诸神的入侵。”
　　会长讲起特兰星域的历史：
　　“这六个文明本身受制于星域环境，全都是集权文明。权力绝对集中、战争号召力和生产力也非常地强大和集中，在面对诸神之前六个文明彼此征战不休，而且在当时整个大星系都有相当的霸主地位，可以说直到面对诸神时他们才真正遇到了对手，而诸神的征服也对特兰星域进行了特殊对待，在这里的世界战役持续了整整15年，星域崩坏，大量的恒星被引爆，六个旧世界霸主仅剩最后的保护膜防区，而且情况还岌岌可危。在连连溃败的情况下，当时高能文明的王公，那位伟大的高能物理学家特兰，也就是特兰星域的联盟会长，科学议会第一任会长，在世界战役进行第十五年时，发明了最初的发条。”
　　“集权文明也会有这样的创造力吗？”
　　心理医生轻声说道。
　　“任何文明与国家在战争时期都是集权的，年轻的孩子，认真听讲。”
　　老会长在面对心理医生的问题上一丝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颜面地驳斥和教育了，很明显，在他面前独立猎人才是与自己对话的主位，而作为独立猎人的下属，心理医生没资格打断他的叙述。
　　心理医生垂眼，没再说话。从这句话他能感觉到老会长的个性，或者说是特性吧，所有技术王座的特兰人都装配发条，而发条之心给予老会长的特性就是绝对的集权者，不容任何僭越。
　　“发条给予了我们的联盟文明新的生命，凭借发条不息的能源和力量，但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毁灭灾难，因为创造发条而出现的许多失败实验，让高能文明仅剩的文明领域变成迷雾笼罩之地，并在那里出现了可以吞噬星辰与神灵的怪兽，而六文明的其中一个也在这时因为未知事故而覆灭，文明国土上仅剩下那数以万计的不知名亡魂，这个文明也在此后彻底丢失了记载，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后来找到过他们的文明后裔，而这些后裔大多已经痴傻，世代失去智慧。为了阻止这些因发条而出现的怪兽对文明造成伤害，伟大的第一任会长特兰将发条永远封印在了高能文明的迷雾中，困住了那些怪兽继续暴走，他因此陷入了自己的生命。”
　　老会长从发条的出现，讲起特兰的历史。
　　“因为发条是六文明共同努力创造的，因此六文明的王公在发条现世时都得到了来自这最初发条的力量。在特兰星域的世界战役最终因为发条的出现而停止，但诸神却窥视着这堪比神伟大力量的发条，在后来它们再度派遣自己的军队与阿里兰斯入侵，在世界战役结束后的多年，他们对特兰星域展开了灭绝性的打击，那时开始诸神开始启用阿里兰斯的幽灵来回避高能文明的吞星怪物，进攻势如破竹，特兰星域仅剩的文明土地即将沦陷，诸神希望抓到王公，用那继承的发条力量打开最初发条的封印，而那时，曾经以医学科技著称的文明，他们的王公站出来抵挡了这次进攻，但他也因此获得了代价，因为通过发条的力量对自己与文明子民进行了可怕的医学实验，那个文明仅剩的王国也成了血之恶魔横行之地。”
　　王辑无声地点头，表示听到，没有打断老会长的话。
　　“但这只是暂时抵挡诸神的入侵，他们迟早还会卷土重来的。于是在特兰历891年，第三次阿里兰斯的毁灭入侵产生，失去理智的血之恶魔无法抵挡阿里兰斯的幽灵到来，也是在那时候，第一位圣者现世，那是一位勇敢的冒险家，他在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上找到了曾经高能文明王公特兰留下的力量，那继承自发条的力量，借由这种力量，他击败了来犯的进攻，开启了圣者巡礼的时代，自那以后，特兰星域每过百年都会有新的勇者诞生，巡礼曾经的旧国领地，接受来自发条的力量，对抗入侵的阿里兰斯幽灵。这种情况持续到特兰历20981年，最后一位圣者老去，而没有新的圣者诞生，同年，阿里兰斯再度入侵，我们的世界开始迅速沦陷……”
　　老会长说到这儿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王辑默记着时间，两万年的圣者时代，特兰星域也算是人才辈出了。
　　“那一年主思辨的逻辑文明的王公因为继承发条力量还活着，他冒险放弃了物质生命，将灵魂丢进了文明的大信息库里，通过发条力量去推算一个宇宙的毁灭，结果他在推算中意外得到了一个公式，并成功预言了一个宇宙的寿命，当计算到这个地步时，他更加冒险地去计算神的寿命，诸神因为这种恐惧而让阿里兰斯的幽灵撤退，危机得到缓解，但王公因此彻底陷入了疯狂的计算中，再不能从那大信息库中出来。20936年，无圣时期，阿里兰斯再度入侵，时任科学议会会长的雷翁，语法文明的王公，在文明最后一座要塞抵挡住了阿里兰斯的入侵，用自己的生命与理智挡住了那些火焰怪兽的入侵，将其封印，同年旧世界开始，新世界计划开始。”
　　说到这儿，老会长不由地叹息，“当时得到的发条力量的王公只剩下最后一位王公艾德了，他的文明曾经以生物科技称霸星域，而他对诸神的认识也最深。王公艾德继任成为科学议会的会长，并开启了新世界的制造计划，20955年，王公艾德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化解了阿里兰斯的入侵，同年新世界奇迹般的建造起来，但诸神的怒火到来，入侵再度出现。通过它们我们才知道，王公艾德是利用了神的奇迹力量造出了第二个发条核心，他本要将技术王座献给星空最崇高的真理之主，但后来因为贪念想独自霸占王座，遭到了诸神的怒火指认，王公艾德不再能统治新旧两个世界，它因此被流放回了自己的故乡森地星。但自那以后，再没有拥有发条力量的王公，能够守护特兰世界。新旧两个世界都陷入动荡，而新世界仅能靠着隔热防线阻挡入侵，却无法对旧世界进行任何支援，旧世界沦陷落入神国统治，诸神开始攻克最初发条的封印。”
　　历史到此马上就要到特兰的近代了。
　　“特兰历21112年，旧世界在神国统治已经濒临瓦解，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旧世界发生了什么，而新世界也因此陷入动荡，隔热防线摇摇欲坠。在这一年，最后的圣者约尔班在旧世界的语法文明防线出现，重开圣者时代，他击败了统治神国的神子，巡礼整个旧世界，这一年我们重新取得了与旧世界的联络，而圣者约尔班最终巡礼到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中后，在此永驻，等待下一位圣者的到来，直到现在。”
　　当老会长说到直到现在时，王辑终于开口道：“今年是特兰历23413年，这位圣者等了两千多年。”
　　“是的，圣者不是按发条最初创造誓约得到力量的王公，那些王公可以因此永生，但圣者的寿命却和普通的特兰人没两样。但约尔班不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他在巡礼结束后等待了近两千年，我在望星台通过诸神看到，他的寿命已经到了年限，然而就我观察了三十年里，他的生命虽然不断衰弱，却依然还活着。只要他不死下次入侵就不会到来，但就最近我在望星台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自己已经撑不住了，再不过一个月，他就将死去。”
　　会长说道：
　　“因为最后的圣者即将老去，而至今没有新的圣者诞生。新世界和旧世界都陷入了巨大的动荡，新世界在面对诸神实验物的进攻下毫无办法，巨大的挫败让技术王座陷入了不安定的内部混乱，与此同时，被流放的艾德王公‘发条生锈’的预言也得到了应验，王公艾德被流放时，他曾说圣者时代已经过去，发条已经生锈，再无法诞生圣者，人们无法再依靠发条控制自我。他的预言被圣者约尔班打破，可如今随着圣者即将死去，就连新世界也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犯罪率，开始有特兰人不受发条控制，违反新世界的律例，在此之前，新世界一直都完美的通过发条来运行社会，零犯罪率。”
　　“你们的权力受到了挑战吗？”
　　王辑问道。
　　“可以这么说。新世界的网络出现了反科学议会的言论，有人认为特兰迟早会成为诸神的神国，王公艾德的预言即将实现。诸如此类的言论很多，甚至还有公开反抗律法的特兰人，我们为此抓捕了太多人，但于事无补。我知道，发条如果生锈的话，必然需要力量重新激活，那些从发条继承来的伟大力量，也是时候该返还给发条了。所以我认为应该将王公们得到的永生力量，重新聚合由圣者返还给发条，我以此为出发点，希望能得到猎人的帮助。”
　　科学议会的会长说道：
　　“但议会也有人不这样认为，这位年轻王公的父亲，上一任高能文明的王公，曾经开发最初发条的特兰后裔，我的同辈人，他认为文明已经厌倦了发条，人们太过于依赖发条，让生命失去了最初渴望的力量，失去了自我的信心与勇气，也让发条失去了最初创造时的意义，如今靠发条的新世界特兰人都是懦夫，不可能出现圣者，而旧世界因为曾被神国也统治，也早已经混乱丛生。特兰不再需要发条，而是需要新的秩序，所以他向树阵求援的目的，是得到猎人的帮助战胜诸神建立新的秩序。”
　　王辑看了眼老会长所指的年轻人，这位年轻的王公果然态度很拘谨，在老会长面前完全是沉默寡言、听之任之的态度，他问道：“那位王公现在是否还健在？”
　　“我已经判处他的无期徒刑。”
　　老会长毫不隐瞒道：“没有发条就没有现在的特兰，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放弃自己的传统。我的友人要放弃我们力量的来源，这本质上是一种背叛。但因为他是特兰王公的后裔，我不能够判处他的死刑，所以是无期。但不幸的是，他在监狱中遭遇不测，意外身亡。但我们得知他在临死前，最后见过自己的女儿，而就刚才我听到消息，这位公主在我们派去的人调查时从王宫逃走，现已经不知所踪。”
　　“所以会长你希望我做什么。”
　　王辑抛开不重要的话题，直接问事情。
　　“我希望独立猎人你能够执行圣者的义务，巡礼旧世界，拿回所有被初代王公们分走的永生力量，返还给最初发条，重新激活这个世界。”
　　老会长直言不讳道：“在旧世界还有特兰人坚信会有下任圣者的出现，可是新世界的特兰人都理智地认清现实，知道圣者时代确实结束了，但发条的时代却不能因此终结，但如今的我们已经无力对那些王公做出什么，所以唯一的希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猎团的独立猎人。我，希望你能够穿过隔热防线，巡礼整个旧世界。”


第六百三十五章 矛盾
　　“巡礼旧世界？如果我要担当你们的圣者，是否会像约尔班一样，终生只能呆在旧世界的文明废墟之上？”
　　王辑提出一个他非常在意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不能答应这个请求，现在我们猎团正面临着一次莫大危机，我到这里也有想寻求突破契机的意思。我很愿意帮助你们夺回王公们的灵魂，但我没办法成为你们的圣者，终生留在此处守候。”
　　“让外来人成为特兰的圣者，这恐怕也是新世界与旧世界都所不能答应的。”
　　老会长意味深长道：“但我只是说，让独立猎人你能够巡礼整个旧世界，夺回王公从发条那里分到的永生力量，并没有明确表明，就是让你来担任圣者啊。”
　　“那您的意思是？”
　　王辑望着老会长，直到他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年轻人，那个父亲被判处无期而又意外死亡的青年王公，老会长说道：“没错。如果圣者无法于文明中再自己产生的话，我希望能够创造圣者。独立猎人，我真正希望你帮助我的，就是与一同创造出一位新的圣者来。这个孩子是值得信任的人选，尽管他的父亲对发条已经有了不敬，但他对发条的态度依旧坚定，没有受到感染，接下来你巡礼旧世界的旅程，这个孩子都会跟随着你，当所有王公的发条力量收集完成后，他就会成为新的圣者，来守护整个特兰世界，而独立猎人你，也将永久得到特兰星域的友好与祝福。”
　　“人造圣者吗？”
　　王辑迟疑了下，他认真惯着这位年轻王公的脸色，“可是我从他的表情中，却并没有看到他有成为一位圣者的觉悟，他看样子好像没有做好准备。或者，他的发条并没有让他做出这方面的准备。”王辑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他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王公并没有成为圣者的意愿，在他身上，王辑感觉不到曾经在无名小镇时，圣子的那种自信与舍我其谁，即使当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是真正的圣子，那个年轻人也依旧固执和毅然决然，甚至能够为此付出一切。
　　或许这种信念在某些时候会很可笑，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这都是一位伟大之人的必备素质。王辑到最后依然钦佩圣子，意志坚强而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人情关怀，而这位年轻王公的身上，王辑此刻感觉到更多的，是来自老会长绝对权力的胁迫。
　　“我可能只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重任，而显得一时茫然而已，但我遵从会长的决定，而且也会决定做好自己应该履行的使命。”
　　正在这时，这位年轻的王公开口表态了。
　　“是的，他的意志无需怀疑，我在这里最信任的就是他，而在我身旁的其他年轻人……”老会长看向其它年轻的王公，目光犀利且有一种审视的意味，“他们一样优秀，甚至从生下来接受发条起，他们身上就有许多超人的品质存在，但他们身上同样或多或少还有其它缺点，而圣者的身份重要，科学议会的会长职务也很重要，我的寿命恐怕也不会再有多长久，所以为圣者做出最好人选外，我也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好的继承人，来执掌特兰星域的权力，你说这样不对吗？独立猎人。”
　　“没有任何问题。”
　　王辑回答。
　　“那我们是否就可以做出决定。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你们可以尽快启程，当然，你们远道而来，也可以多了解下特兰新世界的风土人情，毕竟穿过隔热防线就没那么容易再回来了，我只能说如果你们决定启程的话，卡图会为你们做好一切准备和送行工作的，但是请记得，到时巡礼的圣者将会是这个孩子，你们作为外来的星空旅客，在名义上只是帮助他完成这一切的随行骑士。”
　　“可以。”
　　王辑答应了老会长的请求。他不答应的话恐怕也没有其它办法，总不能就现在这样在科学议会干耗着，老会长已经说明了特兰星域所面对的大致情况，有关时限的问题他们也得到了准确回答，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他要完成巡礼整个旧世界的事情，在圣者约尔班死去之前，完成人造圣者。
　　“非常感谢。”
　　老会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那接下来就由王公们来招待你们吧，我年级已经大了，恐怕活动不便。当然，独立猎人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拜访的，可以直接找卡图，让他带你来见我。总之特兰星域会好好招待你们，但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前往旧世界，我人老了，身体也不再那么好，没办法亲自送你们离开了。”
　　“没关系。”
　　王辑和善地微笑，起身。
　　……
　　最终在老会长委婉的逐客令下，王辑一行人在四位年轻王公的陪同下离开望星台，官员卡图将他们一路送到楼梯下面。进入林园中后，王女突然发牢骚道：“我不是很喜欢那个老头子，这个家伙说话高高在上，明明是有求于人，偏偏还摆那么大的谱，很讨厌。”
　　“这是他装配的发条决定的，而不是他个人的性格就真是这样，忍忍吧。”
　　王辑见还有王公在场，便给老会长打了圆场。
　　“这位猎人说的其实没错。”
　　这时候一位年轻王公突然微笑道：“发条是不会支配个人性格的，我们的世界还没有彻底沦落到，连感情都要被发条所支配。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性格与情感与发条无关。发条只是给与我们身份职业，以及克制我们可能会伤害他人的欲望和情绪，但它不会左右我们的思考方式。我们的会长确实是这样的霸道集权，容不得其它声音，因为他觉得稳定的秩序就是最好的，始终保持特兰的文明特征，就能够战无不胜，这是他的人生阅历决定的，与发条没有太大关系。”
　　“还不知道四位姓名。”
　　王辑微笑了下，敏锐地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再深入讨论老会长，而是开始与四位王公的认识与熟悉。
　　“我是语法文明的王公，西龙。”
　　那位主动搭话的年轻王公说道：“当你们穿过隔热防线后，遇到的第一个文明就是我们的文明，也是目前旧世界最兴盛的文明，圣者约尔班就是出自我们文明。曾经封印阿里兰斯入侵火焰怪物的雷翁会长，也是我们的文明的王公。”
　　“我是旧世界医学王座的王公，撒太。”
　　第二位王公做出了自我介绍，“当你们穿过语法文明和逻辑王国，下一站就是我的文明，不过我的文明国民大都已经迁徙到新世界，在那里留守的子民不是很多。所以恐怕不能向先前两个文明那样招待你们。”
　　“森地星王公，洛斯。”
　　第三位年轻王公说道：“我的文明子民现如今也都迁徙到新世界，森地星虽然是文明陆地保留最多的文明，但情况很复杂，希望你们在那里小心一些。”
　　“高能文明继任王公，科博。”
　　最后一位王公做出自我介绍，“我的文明现如今已经是废墟，子民也都在新世界，当我们抵达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时，那里就是终点站，最后的圣者约尔班就在那里等我们到来。”
　　和先前三位王公不一样，这位名叫科博的王公言谈之间透露的神情和语气，并不是那样的自信。王辑多留意了他一眼，他心里懂得，恐怕这位科博王公还是没有将自己当成圣者，或者在他的思想里，自己这种人造圣者根本不配是圣者。
　　眼前的四位王公出身于四个不同的文明，而王辑听说到那个逻辑文明却没有出现，“想必老会长就是逻辑文明的王公了吧？”他问。
　　“是的。”
　　王辑得到了来自西龙王公的准确回答，“怎么说呢！”西龙在组织语言，“逻辑文明整个文明的名字都是按他们性格来命名的，他们那里的人都非常的聪明，但又十分刻板，老会长就是典型的逻辑文明人，理智而强硬，他们曾经的王公也大都是这种性格，甚至是初代王公也是这样，否则就不会迷失在大数据库的计算中，而不可自拔。”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因此结束一次灭绝入侵，不是吗？”
　　森地星的王公洛斯微笑，“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是该为猎人们带路，为他们接风洗尘了。猎人远到而来，如何都要得到礼遇才是，不是吗？”
　　……
　　在四位王公的带领下，王辑他们来到了王座之巅最豪华的酒店，所有文明都免不了对旅人的招待，而有的文明只能产生小旅馆，有的文明则有豪华的大酒店。但说是如此，即使在这世俗商业的地方，王辑依然能感觉到古典文化的厚重。
　　特兰的美食对于王辑他们来说，虽然不至于太过食之无味，但也不至于到异常难吃的地步。不同的星域种植有不同的作物，王辑也很难品尝到，属于特兰人的好味道，只能说食物在不同，分解到营养物质层面时，区别也不会太大，凑活吃还不至于到难以下咽。
　　值得一提的是特兰星域没有酒的存在，想想也是，酒这种东西对配备发条的特兰人来说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还不如其它饮料好喝。但请客这种风俗似乎在很多文明世界都是一种礼俗，而过程也没有什么可言的内容，无非就是礼仪与客气而已。
　　王辑在这段过程仔细观察四位王公，总体来说高能文明的王公科博是那种内敛且不自信的感觉，而西龙王公是话最多，最活跃与自信那个，而且待人接物都很到位；森地星的王公洛斯成熟自信，风格稳健，属于话不多的那种；那位撒太王公话不多，但有种莫名的孤高自傲。
　　“特兰世界建立后，第一次阿里兰斯的毁灭入侵，正是我们王室的始祖挡下的。”撒太王公谈到这句话时很是自信与高傲，“时至如今，医学王座仍然是阿里兰斯不敢踏入的禁地。我很希望成为圣者，至少科博大哥是被老会长给逼着的，猎人，正如你们观察的那样，其实科博王公要成为圣者，是迫于无奈。”
　　“够了，可以不必说了。”
　　科博王公制止他再说下去。
　　“没有人会愿意再接受圣者的使命，像伟大的约尔班那样牺牲一切，在迷雾废墟上坐镇两千三百年，除了像我这样家传的疯子。”科博王公毫不掩饰道，“我认为当着猎人的面，我们应该将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出来，老会长逼害了你的父亲，又要抓你的妹妹作为替罪羊，现在又要让你去接受这样的使命，他就是想让你们文明的王族彻底没落下去。”
　　王辑和心理医生悄然对视，默默听着。
　　“这个算是丑事吧，还是别在猎人面前说的比较好。”
　　森地星的王公洛斯观察到了猎人的表情变化，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自己的座位，说道：“虽然说我们的身份让我们有资格这样言语，但我不认为在猎人面前这样说是件理智的选择，撒太王公。”
　　“你们这样直言断定与默认都不是好事。”
　　西龙王公微笑道：“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上一任高能文明的王公在监牢的不测，是老会长的迫害。相反老会长一直他犯错后保护他，才没有让他被判处死刑。我也认为这件事还是不说的比较好，如果你们自己心里有想法的话，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但有一条，不能破坏我们特兰星域的团结。”
　　“当然不会，反正我会回到医学王座的。”
　　撒太王公表示无所谓，然后向王辑说道：“独立猎人，我会先回到医学王座等你们，等到那里后就不再是老会长所能管辖的区域。我到时候会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讨论，但是现在在新世界，我出于某些原因不能说明。我现在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们照顾好猎人。”
　　说完，撒太王公看过科博王公一眼，起身离席。
　　这是第一位离席的王公。
　　“让您见笑了。如您所见，我们文明并不是真的就像你想象那样，由发条支配了一切。或许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说如此，但身份不同，我们所能说的话与表现的态度与立场也就越多。当然，这些都是出自理智的，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而已。”
　　西龙王公微笑。
　　“哦。”
　　王辑点头，没有再多表示。
　　……
　　接风洗尘的象征性礼遇过后，王辑他们被重新带回了科学议会，在林园中找到了他们的暂住地，王公们相继离开，他们一行人也终于歇下。在王辑的房间里，他召开了一个小会议，来讨论今天的见闻与收获。除了老会长基本已经说明的情况外，四位年轻的王公也同样值得他们深思。
　　刘小楠第一个发言：
　　“虽然说他们还以文明自居，但以现在我的观察，曾经特兰星域的六大文明恐怕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所剩的只是六个科技发达的封建王国而已，从他们的王公制度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们的王室全都有从事的科学领域。现如今的特兰星域也根本不存在文明联盟可言，只是五个联盟的国家，对，其中一个文明早已经覆灭，文明后裔也失去了智慧。”
　　羽人王女第二个发言：
　　“那个洛斯王公很奇怪啊，他为什么不直接否认撒太王公所说的，反而态度上是默认他说的事实，只是欲盖弥彰地向我们掩饰这种事。说明他的态度其实和撒太王公是一样的。那个撒太王公看起来很孤高和有胆气，但是面对老会长时不也一样一句话不敢说嘛，他在旧世界医学王座这个地方，和我们要有什么重要事情商量？”
　　心理医生第三个发言：“你决定什么时候前往旧世界？”
　　还是心理医生的思考最实在，现在看到的这些表演都不具备意义，可能这里有文明政治高层的内部矛盾，但是与猎人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完成老会长所说的事情就好，向什么撒太王公几乎可以不用考虑，就是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知道这些年轻人成不了气候，在老会长面前水平还差得远，与曾经无名小镇所见到的圣子，更不是一个层面可言。
　　“明天。”
　　王辑说道：“他们不是贴心地给了我们计算机网络吗？我们今晚可以自己查阅这个世界的资料，明天我们出发前往旧世界。”
　　……
　　特兰星域新世界的发达其实还是能体现在多方面的，这里的虚拟计算机网络非常人性化，王辑几乎不费任何时间，就掌握了这种虚拟投屏的网络系统，当然，特兰星域的互联网比起地球更像是一个大数据库，在这里王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如小楠所认为的，旧世界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广大。在世界战役发生时，最早特兰星域存在的六个文明其实母星乃至星系都已经被毁灭，留下的只有个文明的大量防线，这些防线最终构成了整个旧世界，成为特兰星域最初的文明基石。
　　确实可以说它们是王国，因为它们已经没有曾经战役前的广浩领域，但用文明也可以，毕竟在地球古文明也是文明，但本质也就是国家与部落而已，只是在这里的文明科技相对发达而已。
　　旧世界如今有六个基本的文明国度构成：高能王国，遗忘废墟，森地星，医学王座、逻辑王国、语法王国。
　　排列按距离新世界从远到近。
　　高能王国：
　　发条之心的发源地，文明曾经以高能物理的研究著称，其国土也是目前整个旧世界能源上的核心，科学议会创始人特兰的故乡，距离新世界最远的王国，现如今已经在因为毁灭实验而陷入灰雾与吞星古兽的控制中，旧世界的特兰人将其称为轮回魔宫，是只有圣者才能踏足的领域。曾经每一代圣者巡礼旧世界都会将此地作为终点站，传闻第一位圣者也长眠雾中，他发明的最强的发条装甲也遗失在此，据旧世界的人说那是专为发条世界核心创造的装甲，王室成员现如今居住在新世界，现任王公科博。
　　遗忘废墟：
　　这是没有任何文献记载的古文明，现如今没有特兰人知道这个文明曾经擅长哪个科研领域，在特兰历第十五年发条现世时，这个古文明便在毁灭与灾难中消亡了。所剩的国土废墟上只有游荡的不计其数的亡魂，也没有任何文明后裔能自称是这个古国的后裔，因为文明后裔大多陷入了神秘的诅咒，世代后辈自出生起就没有理智，失去了智慧眷顾，因此他们的后裔也无法证明这个古文明曾经的辉煌。没有现任王公，只有议会收留的艾卡公主（公主身份存疑），没有理智，没有智慧。
　　森地星：
　　曾经以生物科技著称的古文明，也是旧世界所留大陆最多的文明，国土目前剩下的是大片森林与黑暗沼泽地，在这里依然留有众多曾经阿里兰斯入侵时留下的魔种后裔，它们控制了众多区域。但王公艾德被流放在这里，所以特兰人还没有丢失这片文明国土。旧世界的人说在沼泽森林深处的世界树上，屹立着一座曾经生物科技创造的一条古龙，俯瞰整个森地星，守卫收留在此的古国子民，龙不死，森地星文明的后裔就永远留在这里，这里的旧世界居民生存能力强悍，在这片痛苦之地创造了一座又一座的商业中心。现任王公洛斯居住新世界。
　　医学王座：
　　旧世界的王国旧都，也曾是一段时间旧世界的核心，曾以医疗技术著称的古文明，可以通过改血来塑造生命，现如今国土大都成为废墟，那里到处都有当初实验失败留下的血之恶魔，最初的血魔也就是初代王公至今还活着，他在可怕的医学实验中将自己变成了嗜血的怪物，但用这种力量击败了入侵的阿里兰斯，王国如今剩下的后裔大都对其进行着近乎宗教式的崇拜，另外这个王国厌恶外人，不是王国后裔的智慧生命几乎只允许过路不允许滞留。现任王公撒太，出生旧世界，常往返两个世界。
　　逻辑王国：
　　现如今依然兴盛的国家，王国拥有最顶尖的数学理论，也是最初发条核心创造时提供真理理论的国家，初代王公现如今成功计算过一次宇宙的毁灭，但现如今已经落入大数据库的计算中，沉迷疯狂，不可自拔。整个国家高度理智偏执，且是最早接受发条的国家，现任王公为科学议会会长，因要面对神明所以放弃自己姓名，居住新世界。其明言是掌控自己，掌控一切。
　　语法王国：
　　最接近新世界的王国，据说其文明曾是唯一在世界战役前，成为过星域霸主的文明，至今也是旧世界人口最多最兴盛的国家，王国以社会学、政治、军事学等著称，在广泛尖端科学领域均不如前面的文明，初代王公在无圣时期组织了最后的要塞保卫战，并成功保住了特兰文明，后来的圣者约尔班也是出身这个文明，可以说这个王国是如今旧世界最后的屏障，目前国内混乱，宗教横行，在王公西龙继承王公发条前，有三任王公死于暗杀，因此西龙王公常驻新世界。
　　正是这六个地方组成了整个旧世界，就整个文明面积而言，勉强和欧洲差不多，但所有史料都表明，曾经的特兰星域，这座大星系内，曾有六个跨星统治的巨大星际文明，一切都是在世界战役爆发时被毁掉的，从世界战役开启时，这六个文明就仅剩下了各自的防线，这些防线组成国家与文明联盟，并以集权的统治，来对抗到来的诸神军队，直至如今。
　　就整体文明进程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个衰落的过程，唯一能被称为星的森地星，如今面积也是地图能够轻易绘制的，虽说这个过程有两万年，让如今的人们早已熟悉没落，但想必星域崩坏的最初，那一代文明人是极其难以承受这个结果的。
　　因此他们开始制造发条，借由文明各自曾经的强大底蕴，他们创造出了足以对抗神的发条核心，支撑着文明仅剩的领地周转到现在。到此王辑也不再去怀疑他们的封建制度，那些王国的封建体制诞生，无非是为了在战争中更好的指挥动员，发动资源而已。
　　老会长说话没错，没有任何国家与文明在战争中是不集权的，这是确保战争效率的基础，而旷日持久的战争，会让这种集权统治不是崩溃掉就是更加巩固。但现如今，他大概是嗅到了这种统治的崩溃，在战时的崩溃将不仅代表集权统治的结束，也代表着整个战争的失败告终。
　　如今新世界的人心浮动王辑也感觉到了，当高层都彼此有难言的嫌隙时，整个新世界的社会层动乱可想而知。王辑搜索了有关犯罪率的事情，那种常规的社会犯罪依然为零，没有偷窃和暴力抢劫等治安事件，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走私与秘密邪教，大量的集体资源外流事件，以及非法的秘密邪教集会。
　　这些事件在旧世界泛滥，在新世界也开始频繁出现，如果说这发生在一个曾是零犯罪率的文明，那确实值得警惕。


第六百三十六章 公主
　　特兰历23413年六月3日晚。
　　天色渐暗，保护膜创造的人工日夜交替无声地产生着变化。王座之巅，科学议会的林园小筑，泛光的虚拟投屏依然在向下流动。王辑继续阅读着有关特兰星域的时事，汲取有用的情报。有关上代高能文明王公死去的事情虽然是近期发生的，但相关记录很少。
　　他在监狱中遭遇不测，特兰人知道的只有这种官方说法。有特兰人认为可能是旧世界的秘密宗教信徒已经渗透过了隔热防线，但这种猜测不是很可靠。因为王辑在搜索隔热防线的资料时，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隔热防线是通往旧世界的北方防线，防线以南新世界四季如春，防线以北的旧世界则有着巨大的温差，环境严酷。隔热防线是阻挡诸神通往技术王座的重要防线，发条之心的能源在热的维度里，完全隔绝了神入侵的可能。其存在是完全是大数据的科罗王公推算的重要数据结果，这位王公在认识神的生命形态时有句道出神明本质的名言：神生活在光与热的维度中，并为此痴狂。
　　那些秘密宗教徒身上如果有了星空诸神的信仰印记，同样是无法穿过隔热防线的。
　　总之有关王公的死没有想象中那么扑朔迷离，因为王辑注意到“发条生锈”的一些实际案例，在新世界的牢狱中，关押着许多发条生锈的犯人，这些犯人的发条上都会有黑色类似经脉的延伸物，而出现这种情况的特兰人尽管还能够依靠发条去做事，但从根源上就会丢失发条对其过激情绪的控制。他们对王公动手，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王辑看到了这样几张照片，全都描述地是发条生锈的情况。照片上的特兰人后背所装配的发条，全都从血肉里延伸出了这些黑色的经络，医学院的报告说，一旦特兰人的发条上出现这种经络，就是发条生锈的情况，虽说这种生锈情况对特兰人本身没有什么影响，但发条生锈的特兰人将失去发条的理智约束，这个结果对于一个效率文明与社会而言，是灾难化的。
　　目前旧世界到处都蔓延着这种情况，而新世界目前还少，科学议会为此已经将所有发条生锈的特兰人做出登记，而这些特兰人后来基本都触犯了律法，不是在判刑就是被遣送去旧世界。虽说这在秩序稳定的新世界还不足以形成大稳定，但每个新世界的特兰人都担心自己的发条会生锈，这种无声的恐慌存在，是毋庸置疑的。
　　“科学议会对发条生锈的特兰人只有两种处理方式，遣返旧世界和特殊关押。但看样子，这种传染病似的病症可能会愈演愈烈。”
　　王辑心中默默思考。他对比新闻发布的时间，便感觉到了这种发条生锈的情况正在新世界日渐增多，而目前医学院对此毫无办法，发条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的生锈就无法替换，强行拔掉发条断开那些黑色经络，配备发条的特兰人也会因此死亡。但目前为止，发条生锈的特兰人除却会出现过激情绪、从而触犯律法外，生锈的情况对特兰人并没有伤害，而新世界的律法极其严格，可以说是规划了每个特兰人的身份职业行为，不能有丝毫的僭越与逾矩。
　　“像今天那位撒太王公说的话，放在一个普通特兰人身上，基本就可以确认他的发条已经生锈了，而且这种人肯定会被驱逐出新世界，撒太王公似乎对此也很了解，在说过那些话后，马上就自己主动离开新世界了。”
　　王辑回忆起白天是撒太王公的孤高和对老会长的不满。
　　特兰世界在王辑仔细了解过后，至少就新世界他知道是绝对的服从世界，正是因为发条才让社会有了牢固体系，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身份进行活动，在面对那些身份能够克制自己身份的社会职业时，也决不能有任何不满，更不可以在背地里散播不利社会团结的信息。
　　当时在场的科博王公等特兰人，是有义务向老会长报告撒太王公言行的，按发条给他们制定的身份与遵守法规而言，并不向西龙王公所说的那样，拥有的身份不同就能够真的随便不负责任的讲话，暗示老会长有政治迫害倾向，这意义可很不一般。
　　……
　　晚上九点钟时，王辑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查询资料的时间有些长，该了解的都大致了解到了，了解不到的再怎么去查也无从得知，对于王公高层之间的矛盾他不是很上心，此刻王辑想到的是，意柯塞汀现在哪里？
　　“不出意外的话，按他最初得到发条时所接受到的任务，这家伙应该是和科博王公的妹妹，那位潜逃的西娅公主在一起吧？”
　　王辑心中猜测。西娅公主是科博王公的妹妹，高能文明上代王公的女儿，按照他所了解到意柯塞汀所接受到的树阵信息，结合目前这位公主被科学议会调查时的逃跑，王辑觉得此时意柯塞汀多半与那西娅公主在一块儿，不过他们会去那里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王辑只能凭直觉认为，他们应该前往了旧世界。
　　“啦啦啦……”
　　满月的保护膜虚拟幻象下，宁静的林园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舒缓的哼唱声，声音很轻，是个女人，曲调意外得好听。王辑微有动容，循着那哼唱声缓缓穿过树林。皎洁的月光下，在林园一座休息的园地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坐在秋千上，轻轻哼唱着乐曲，在她身旁站着一个肩背宽厚的男人，看那背影与发色，王辑认出那是西龙王公。
　　语法王国的现任王公。
　　西龙王公相比其它王公还是很有辨识度的，他的个子比其它王公都要高，很健谈，脸上也挂着自信温暖的笑意，说话中总有那么一丝玩世不恭在，但举止又非常得体，在王辑看来，他也比其它王公更像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
　　相比撒太王公的自傲与话语的强硬，科博王公的惆怅和不自信，洛斯王公的深沉稳重，西龙是给王辑第一印象最好的那位。
　　当然，他给任何人印象都会很好。
　　西龙王公安静地站在白裙女人的身旁，很安静地听着哼唱，没有打扰，没有说话。王辑也一样如此，站在树林中暗中观察，不动声色。他看出了这里有故事，因为即使不用肉眼他的回响也能感应到一切，那个白裙女人后背安装的发条已经生锈。
　　在那发条机关上，攀爬着密密麻麻地黑色经络，这些经络从女人的身体内长出，每一根都轻轻随脉搏跳动着，显然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亲眼见证了一个发条生锈的特兰人，王辑也知道为何医学院对此没有办法了。
　　许久，哼唱结束。
　　“阿卡公主，你今天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开心啊！”
　　西龙王公开口说话，语气出乎意料地温柔。与白天时和王辑交谈的王公很不一样。听到他这一声称呼，王辑这才恍然大悟，说来也是，科学议会的地盘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无关人等。这位白裙子的女人正是旧世界遗忘废墟的阿卡公主。
　　“嘿嘿。”
　　白裙的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西龙王公，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她没有应答，只是有些傻气的笑着，轻轻荡起秋千。
　　“但是老会长可能会决定把你从这里赶走，将你重新扔回没人管理的旧世界。你看样子一点也不担心呢。是啊，从你诞生起就注定没有这些忧愁，就算是给予你发条，也只是赐给你作为一个智障特兰人的使命而已。”
　　西龙王公说到这儿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白天给予王辑礼貌式的贵族微笑，西龙王公在旁边的秋千静静坐下，望着月光沉默不语。片刻，白裙的阿卡公主突然静下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块特兰人的特色点心，一伸手直接杵到了西龙王公的面前。
　　“不，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西龙王公举起双手拒绝。
　　公主没有理会，强行将点心放在了他身上，然后重新开心地荡起了秋千。她的情绪变动不大，王辑在回响中只能感觉到纯粹的开心与心情舒畅，除此以外什么都感应不到。但不同的是西龙王公，这一刻王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你还和最初我们认识你一样呢，总是做这种傻子的好意。”
　　西龙王公的声音略有些惆怅地说道，傻子这个词说出来有太多苦涩的味道在里面，忽然，王辑看到西龙王公抬起头，抿着嘴露出一种难言酸楚的微笑，“马上科博就要和猎人走了，老会长的计划如果顺利，他将成为我们世界新的圣者，就像约尔班圣者一样，众生都留在那距离新世界最远的迷雾废墟上。撒太大概想顶替他这样吧！但那样的这位老弟就得永远留在那里了；无论是谁，我们这一辈的人都要散了。你知道西娅去了哪里吗？她大概也真的前往旧世界去了，没有猎人的守护，现如今被通缉的她怕也要死在半途中吧！洛斯……我不知道他在究竟想什么，感觉他距离大家都越来越远了……”
　　“嘿嘿。”
　　没有智慧与思考能力的阿卡公主怎么能听懂他说话，只是傻乎乎地笑着，用力荡着自己的秋千。
　　“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西龙王公摇头，面对公主只有这样的无奈。但公主面对这些始终无动于衷。
　　“为什么偏偏是你的发条生锈呢？当新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的发条生锈后，科学议会也只能将你送回旧世界啊！但这或许从开始就是我们的过错……就这样吧。我们都但愿有个好的明天。无论是谁最后成为圣者，我们现在的一切都能得到延续，但愿下位圣者的诞生也能让生锈的发条重新焕发力量，我会保护你的，无论到时圣者是否会出现，生锈的发条能否重新运转出最初的力量，我都不会让你回到那痛苦之地。”
　　西龙王公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后站起身来，从园地中走开。
　　“再见，再见。”
　　阿卡公主用生涩的语言向他挥手，西龙王公嘴角出现一抹会心的笑容，脚步短暂的驻留了片刻，最终离去。他往王辑这边方向走来，而王辑站在原地没有退避，直到两人见面，西龙王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继而恢复了那温和礼貌的笑容。王辑主动开口道：“我查过特兰世界的历史和资料后，就随便出来走走，听到了公主的哼唱声，就走到了这里。”
　　“哦。”
　　西龙王公从容地点头，向王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王辑明白他的意思，转过身离开园地。王公从后面缓缓跟上，两人同行散步，避开了阿卡公主。距离远了些后王辑再度开口，“尽管我知道这些对我巡礼旧世界没有意义，但我如果见到一些可以帮助的事情，还是会尽力帮助你们的。”他说。
　　“按老会长的意思做就好。”
　　西龙王公望着林园的黑暗，目光恬淡。
　　王辑再问：“如果正如你所说，撒太王公要替代科博王公成为圣者呢？”
　　“那就遵从自己的想法，随遇而安。”西龙王公平静道，“我没有办法说这是命运，特兰人从不相信命运，如果一切早已经由注定的结果，那我们的交通秩序想必会变得很混乱，在这里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谚语，再相信命运的宗教徒，也会出于生命威胁来服从交通规则。世事一直都在变化，但最终谁成为圣者都可以，因为那是我所不能干涉的事实。”
　　“看来王公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
　　王辑摆出疑惑的表情。
　　“是无力而为，人不可能做超出自己范围的事情。”西龙王公说道，“在过去，所有的圣者都是特兰人发自内心的勇气和自信，担任起了圣者的大旗。每一位存在的圣者都代表着特兰人不甘的意志与精神，而今这种意志看似还在，但已然再无人能够成为圣者。这究竟是如今的特兰人能力不足，比不去过去的先辈，还是我们从精神意志上，就缺失了什么？”
　　王辑无法对西龙王公现在这作为一名特兰人的自省做出任何回答与评断。
　　“发条最初创造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而过去的先辈所表现出的勇气与力量，也确实相配发条的存在。但如今我们似乎再配不上它，人造圣者究竟是正确错误，作为一名特兰人我的内心是很复杂的。在此我也只能尊重老会长的想法，因为再无论怎样，每个特兰人都需要存活，文明需要延续。软弱无能的人也有软弱无能的活法。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我们存在，而当我们不存在时，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思考也不再具备意义。到时的自省又有什么用？”
　　西龙王公平静道：“所以猎人，请到时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到了旧世界，当你远离逻辑王国时，你会看到太多曾被战争蹂躏的土地，你会越来越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科博想必也会在这条路上不断成长。当到最终的终点时，你们做出任何选择，都将没有人有资格做出任何评断。”
　　“好吧。”
　　王辑点头。
　　到最后西龙王公依然没有要求王辑做任何事情，王辑也很难去想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位西龙王公并没有白天王辑见到的那样开朗，他内心其实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可即使被猎人发现，他到最后都选择了隐藏这些，没有向猎人提出任何要求。王辑也明白这种态度，他很难从这位王公身上，再去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也无法对他的惆怅做出任何帮助。
　　“能给我说说阿卡公主的事情吗？”
　　王辑忽然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呢？”西龙王公叹气道，“她是老会长在旧世界森地星找到的遗忘废墟后裔，那个已经失去记载的文明后裔都承受着怪异的诅咒力量，世代都将失去智慧的眷顾，阿卡公主只是这些后裔中的普通一员，不同的是她被选做王室，来接受科学议会的厚待。但一个连曾经国家的历史都已经消失的文明，谁又能确认真正的王室？”
　　王辑追问：“他们为什么会失去智慧的眷顾？是来自神的诅咒吗？”
　　“不知道，那是发条创世最初的灾难，如今已经没有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西龙王公摇头。
　　不会有智慧生命平白无故失去了智慧的眷顾，一个拥有智慧的生命种族不可能后代全部都失去智慧，王辑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特殊的事故，但在如今的特兰星域，怕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明天就准备出发前往旧世界。”
　　谈话到最后，王辑只能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会亲自送你们到隔热防线，愿你们行程顺利。”
　　西龙王公致以美好祝愿。
　　……
　　同一时间，隔热防线。
　　保护膜到这里的巨墙落下，高不可攀的防线高墙划分了两个世界，驻军看守的关卡几乎全是封闭的，而关卡的等待大厅上方屏幕轮转着全部都是通缉的公告。
　　“严格排查以重犯卡察图为首的走私团进入新世界。”
　　意柯塞汀小声念诵着大屏幕上的公告，阅读着特兰星域的文字，空荡的大厅里只有他和同行的西娅公主两个人。“小声些，把背挺直。”披着巨大风衣的公主在他声后说话，意柯塞汀刚挺直腰，猝不及防地就被公主用发条安插在了后背。
　　“哎哟，疼！你要我的发条就是干这个的啊！你是不是傻，你要装发条你以前说一声啊你！”
　　意柯塞汀咬牙切齿地回头瞪着身后的少女，那风帽遮挡下少女的眼睛闪烁了下，“你才傻！在特兰没有人把发条安装在胸口，你把发条装在心脏那儿，和把小集集长在鼻子上差不多，驻军看见肯定把你当神经病给抓了！”西娅公主压低声音警告道，意柯塞汀愤怒地说道：“你这是在鄙视大象吗？”
　　“什么是大象？我在鄙视你。”
　　西娅公主扯着意柯塞汀的衣服。
　　意柯塞汀不甘示弱道：“你是我走过所有文明，最难伺候的公主！”“放屁，就你这怂样见过几个公主？你才是我见过最不着调的猎人！”西娅公主说着就踢了意柯塞汀的小腿一脚。
　　“你才放屁，我就不信你还成功召唤过其它猎人，我是信了那个吃人魔的邪，才摊上你这么难缠的公主。我带青铜段位的都没你这么难。”
　　“嘘！”
　　公主突然让他静声。
　　隔热防线的等待大厅外进来一群武装驻军，这些军人进来后直接与隔热防线驻守人员交流，片刻，大屏幕上的公告便出现了有关西娅公主的通缉。
　　“完了，来抓我了。”
　　公主悄然拧起了意柯塞汀的袖子，眼看这那些军人朝他们走过来。
　　“这是伪装道具，拿着它在脑海里回想一个人的面貌，就能变成他的样子。”
　　意柯塞汀不动声色地将一张间谍伪装卡塞进了公主的手里，手指划过公主手心时，才发现这个年纪不大的公主已经紧张地满手是汗。
　　“哼，关键时刻还不是靠我carry。”
　　意柯塞汀嘴角一斜，勾出一副耐克嘴的不屑神情。
　　“你们的身份证件。”
　　武装军人健步如飞地走到两人的座位面前，不苟言笑地看着两人，发现其中一个披着大风衣后，便说道：“请将风帽摘下，配合我们工作。”
　　“我是旧世界的人，和孙子一起来新世界来买药，我们旧世界的人还要身份证件吗？”
　　风帽摘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出现在军人眼前，咳嗽地说道。意柯塞汀脸色显得有些僵硬，看着身边的公主，她的伪装可以欺骗这些武装军人，但欺骗不了他。“你们要查身份直接去看那边的旧世界访客登记就可以了，是吧，孙子。”白发苍苍的公主问意柯塞汀。
　　“是，奶奶。”
　　意柯塞汀憋着一股气，很不自然地说道。
　　“你看你，当这人家驻军的面还摆臭脸，真是不懂事。”
　　公主说着伸手拧了意柯塞汀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
　　“我他妈……我的妈没把我教育好，是我错了。”
　　意柯塞汀一股怒气险些没憋住，但眼看面前武装的军人还死死瞪着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发条给予的他的理智让他平息了怒火。
　　那位军人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孙子，作为后辈应当懂得尊重老人，还有这里是新世界，见人要礼貌微笑，不要将旧世界的坏习俗搬到这里，你的礼俗不好要检讨自己为什么没有像新世界居民一样常备发条，不能责怪自己的母亲……让这边注意下，如果发现西娅公主的话，马上汇报。”
　　告诫完意柯塞汀后，军人再和身边的同事交代了事情，转身离去。


第六百三十七章 锈迹
　　特兰历23413年六月4日，深夜凌晨。
　　在有间谍伪装道具的帮助下，意柯塞汀带西娅公主穿过隔热防线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垄断天际的关卡过去，旧世界的环境立刻展现出异常的温差。映入意柯塞汀眼帘的是旧世界的巨大黑暗荒原，寥落的森林道路显得极其光远，而从他头顶，也就是背后隔热防线顶端笼罩的保护膜在旧世界的头顶，形成了新的透明薄膜，不同于新世界技术王座所能看到的黑暗星空，旧世界的天空景象并非伪造，猩红的巨大残败星球就悬在他的头顶。
　　放眼望去，黑暗的夜空里仅是破败的星球，那些泛着衰老红光的破败星球在天空上下沉浮，甚至表层的破裂带与断谷陨石坑都清晰可见。
　　“这是过去战争遗留的痕迹，应该追溯到两万年前的世界战役了。你也懂得，两万年对于宇宙来说很难有什么变化，这些战争痕迹也保留了下来。”
　　意柯塞汀的身后，西娅公主随口解释了那么一两句，然后催道：“你有什么载具没有？有的话赶紧弄出来，我们先去语法王国，找个地方落脚。”
　　“算了吧。我可没便携的那种东西。我往远就地修个堡垒过夜，你爱过不过。”
　　意柯塞汀哼哼唧唧地表达着不满，往远方的黑暗树林中走去。
　　“我叫你是来帮我的，可不是让你惹我的。”
　　西娅公主瞪着眼小跑跟了过来。
　　“我帮你这回算是倒了大霉了。弄的我现在跟我同伴都没办法联系。话说你惹了什么事？怎么我一过来你就被通缉了？”
　　意柯塞汀回头在黑夜里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整个白天在技术王座的城市中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到隔热防线蒙混过关，他都没有时间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次他到底要帮这位公主做什么？
　　“没什么？他们只是怀疑我有杀死我父亲的嫌疑而已。”
　　西娅公主果然年轻胆大，说起这种事情来一点慌张的意思都没有，“我父亲被判刑，在监牢里被害了，我是最后一位探访过他的人，所以就被怀疑了。”她轻描淡写地解释。“但也只是怀疑而已，你为什么要直接逃跑？你这一逃就更解释不清了，我也要跟着你受罪。”树林下，意柯塞汀对公主什么重要信息都不透露就盲目瞎搞的做法感到不满。
　　“我要是当时不跑，怎么都得背锅。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整我们王族，搞垮我父亲就是搞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啊还指望还我清白。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要是被留在那里就完蛋了。”
　　公主说话的语气也对意柯塞汀不满，两个人看来是横竖不对眼，一说话就要刚出火来。
　　“我知道，不是要去找那什么圣者约尔班吗？指望一个大人物给你洗白。哼。”
　　意柯塞汀随口哼了一声，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就地开始速修堡垒，用以过夜。毕竟这不是猎人伙伴赶路做事，他现在身边是有个累赘的，到了晚上最好还是先找过夜的办法好。穿过隔热防线按西娅公主的话说就是进入旧世界，相当于离开了文明，远离文明的话谁清楚这路上会有什么危险。
　　公主不屑地翻白眼，说道：“不是洗白，我可是有我们特兰人的伟大事业要做，而你是帮我完成伟大事业的伙伴，你不为此感到荣幸与骄傲也就算了，还处处给我制造麻烦。”
　　速修堡垒的意柯塞汀眼睛一瞪，回头瞪圆了眼睛问道：“你看我现在是给你制造过夜的安全地方，还是给你制造麻烦？要是后者的话你今晚就睡在外面。”
　　“所以这次就原谅你一回。”
　　公主昂首挺胸毫不服软。
　　速修的堡垒建成，意柯塞汀也不理公主自己钻了进去，后者脸皮也算厚，没接到邀请自己主动爬了进来，摘取了身上的风衣。堡垒里镰锤的通红标志散发温暖的光芒，意柯塞汀艰难地摘去自己后背的发条，半躺着靠在堡垒墙边也不说话，闭眼假装休息，半晌听不到动静，他不放心地悄悄睁开了一丝眼缝，看到公主静静坐在自己对面也是一言不发，意柯塞汀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
　　“你哼哼个屁。”
　　公主不屑地说道。
　　意柯塞汀愠怒地睁开眼来，本要回口，却突然看到少女后背的发条上，那些胀动的黑色经络似乎开始活跃起来，轻微的攀附在发条上不断蠕动着。“……”意柯塞汀本想要不客气地回口，但话到喉咙里还是憋住了。
　　“你背后发条上那是什么东西？我在技术王座看到，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意柯塞汀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啊……特兰人叫它是发条的锈迹，但我父亲说发条是不会生这种锈的，这东西不出意外的话，是神在筹备入侵特兰星域时，悄悄种下的秘密武器。这东西一旦长出来，发条就没有办法摘除了，一旦摘除特兰人就会死亡。”
　　公主艰难地扭头，努力地看了眼自己背后发条上的黑色经络，毫不在意地做出回答。
　　“……”
　　意柯塞汀一阵沉默，然后问道：“这样的话你连躺下来休息都做不到了。”
　　“是啊，不过稍微习惯下就好。”
　　公主侧靠在堡垒的围墙上，闭上眼睛回答，看样子是准备休息了。原本两人急急躁躁要吵架的气氛也稍有缓和。到这种情况就算是休战了，意柯塞汀一时也没那么容易睡着，毕竟他这一天都忙着给这位公主打掩护了，自己吃都没吃好，只能啃包裹里的军用事物，不像公主那样几次作死去偷吃东西，还不打招呼地悄悄去上厕所，险些让他们被发现。
　　“你说这是神入侵先先散布的秘密武器，但看样子现在并没有实质伤害啊，根据在哪里？”
　　意柯塞汀开始尝试套路一些信息。
　　“没必要根据。这种东西本就是旧世界才有的症状，现在在新世界技术王座也出现了，只能证明神拥有了让这种病毒穿过隔热防线的可能而已。没有实质伤害很简单，是因为有发条的压制所以让它没办法扩散，但我父亲在旧世界考察发现过，那些没有发条的人早有更可怕的变异，只是相比有发条压制的这些黑色经络，外观区别太大而已。”
　　公主无所谓道：
　　“不过呢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乐观，发条尽管可以压制这种神的武器，但也只是一时的。我父亲考察过旧世界后，认为神释放这种武器就肯定有把握毁掉我们，而它们的手段可能不是硬碰硬地去抵抗发条力量，因为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条压制不了的东西。诸神一定是自信会有途径得到最初发条，所以才有这种异化病毒出现，只要它们得到发条，那现在发条的保护就会失去意义。”
　　意柯塞汀进一步问道：“那我们去找那位圣者，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告诉它这个消息了，我父亲临遇害前说过，特兰已经没有办法产生圣者，而目前技术王座肯定会通过你们猎人的力量人造圣者，尽管不知道过程，但这样肯定会中诸神计策的，特兰星域已经有了叛徒，到时发条的力量已经会被夺取，届时诸神降临获得这种力量，我们世界将不会有任何抵抗，便会沦为神国。我们要赶在后来的猎人和圣者来之前，先告诉约尔班这件事情。”
　　公主睁开眼，坚定的眼神望着意柯塞汀：
　　“所以这次真理是站在我们的，你也别想着去联系自己同伴了，他们很可能已经被老会长他们骗的团团转。那个固执的老东西怕要将我们的世界完全毁掉，逻辑文明出身的他早已经本末倒置，将先辈创造的发条，反过来供奉上神位来奴役自己。那家伙本质上已经是危险的发条信徒，一个刻板的宗教徒，坐在望星台面对诸神以为就能掌握一切，他根本不知道旧世界已经发生的重大变故，我们世界已经濒临毁灭，而他还沉浸在发条可以统治一切的美梦中。”
　　意柯塞汀有些惊呆了，感觉这些话不像是一位少女口中能说出来的，“那意思是我得和我的伙伴作对了？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伙伴可是独立猎人。”他着重提醒，告诉对方在这种大事情最好还是配合。
　　“我没让你和他们作对啊！”
　　公主戏谑地看着紧张地意柯塞汀，“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你们军团最厉害的，否则就不会到需要借用发条的力量。但我也没想到你是独立猎人军团的猎人，没关系，你不用太担心的。我敢肯定，那个老东西肯定是拜托独立猎人收集王公们的发条永生力量，可这些王公无论什么处境，都是诸神入侵前的屏障。老东西肯定没意识到这点，我们没办发阻止他们这样做，但我们只要赶进度，赶在他们之前先见到约尔班圣者即可，到时只要我们拿到圣者约尔班的永生发条，他们的计划就完不成，神的计划也完不成。”西娅公主对此好像充满了信心。
　　“你恐怕还是不了解独立猎人的强大。”
　　意柯塞汀捏了把冷汗说道：“我认为我们还是现在回去找我的上司，将事情说清楚有他保驾护航最好。否则到时真的任务敌对，就算这个世界发条决定一切，我的上司也是无敌的。他在哪里都是无敌的。哪怕在神域也能干翻一位神明。”
　　“干翻神而已，我们特兰人的先辈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怎么能让神忌惮，怎么能坚持两万年？”公主轻描淡写道：“你放心，到时进入最初发条的核心，我父亲说了，第一代圣者在那里留下了他曾发明的最强发条装甲，那是连任何神都撕不开的天空装甲，至今依然。到时我帮你穿上那身装甲，保准你的上司见了你也得好好说话。”
　　“这么恐怖的吗？你吓到我了。”
　　意柯塞汀不敢相信道。
　　“当然。”
　　公主自信道。
　　“那你背后的那个东西呢？”
　　意柯塞汀的最终目光还是落在西娅公主身后的发条锈迹上，那些黑色经络的存在怎么都显得有些扎眼。
　　“穿上装甲，干翻诸神，撕碎星空，把那个布下病毒的深渊之神吊起来锤，锤死它就行了。”公主狠狠道，“反正就是到时把拦路的全部按着往死里打，把它们全都干死危机就解除了。我就不信把它们都给弄死，还有人能操纵这玩意儿。锤死，全部锤死！”
　　“厉害了我的公主。”
　　意柯塞汀汗颜道，这位公主比他想象中可要暴躁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西娅公主想的那样乐观，至少就播种战役的经验告诉他，解决播种者之后并不代表战争结束，那些泛滥的毁灭种对猎人或许威胁不大，但要守卫防区，这些看似根本没威胁的东西必须得再想办法根除。
　　……
　　特兰历23413年六月4日，早晨；新世界王座之巅科学议会。
　　王辑很早就醒来专门叫来了心理医生，并让这里的接待人员叫来了官员卡图，虽说天色还未亮科学议会多数人员都已经开始工作，但卡图这样的高级官员还是有更多休息时间的，这么早就被通知猎人要见面，也亏卡图的职业素养高，在这种多事之秋准备充足，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场。
　　在王辑休息的房间里，卡图听到了独立猎人的要求：“我希望现在就为我的这位同伴准备，让他即可马上就可以穿过隔热防线。”
　　“独立猎人的意思是你们不打算同行一起走的吗？”
　　卡图谨慎地问道。
　　“是的，我需要让我的同伴先到旧世界去做先行探索，这是我们团队的队伍风格，而且是必须马上，我的同伴必须现在就可以动身去隔热防线，去旧世界。他需要你们给予旧世界的地图路线以及文明的引渡身份，来方便行动。但他绝不需要你们的任何向导。”
　　王辑着重说出了这些要求，他要让特兰人为心理医生准备好一切单独行动的方便渠道与工具，且是要可以充分保持心理医生的自由行动，而没有一些向导的所谓陪伴。王辑所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是重点，没有一句是需的，也是他很刻重要让特兰人听懂的。
　　“明白了。这位猎人现在就可以出发。”
　　卡图起身道说道，目光落在心理医生上，示意他现在就可以跟自己走。
　　王辑“另外你去向老会长通报一声，稍晚些用餐过后我要单独见他一面。请去忙吧，我和我的同伴还有事情商量，请安排好工作，他马上就会出发。”
　　“好的。”
　　卡图明白王辑的意思，从房间里退出来，留给了猎人之间交流对话的时间。
　　官员卡图离去后，心理医生徐徐喝了口早茶，问道：“这意思是要让我去追意柯塞汀吗？那为什么昨晚不做安排？现在他可能已经走远了。”
　　“走不远，他是公主任务，有个累赘在身边走不开的，旧世界不是我们身处的技术王座，环境很混乱，趁夜赶路对于意柯塞汀来说绝不是明智选择。”王辑平静道，“我昨晚想了一宿，突然想清楚了这次探索的很多细节，意柯塞汀那里的路线绝对也很重要，我们必须搞清楚他的探索路线是什么。你现在去还不迟，这小子现在应该需要帮助的。”
　　“我有十成把握，可以断定意柯塞汀跟我们的探索路线有绝对冲突。”
　　心理医生自信道。
　　“我知道。”
　　王辑对这个说法并不惊讶。其实说白了，一些很明显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心理医生明说，他们两个对个眼神基本能交流的信息就已经说完了，王辑也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那位已经被通缉的西娅公主，就是意柯塞汀这次公主路线的重要人物。
　　而王室逃亡这种事必然也是王辑这边根本无从得知的原因，提前搞清楚的话对于整个探索来说非常重要。因此继意柯塞汀有单独任务离队后，王辑让心理医生也离队去接应意柯塞汀，这个布局王辑认为也非常重要。
　　“我这就出发。”
　　心理医生拍拍手，起身，临出门时问道：“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意柯塞汀吗？”
　　“让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有坚实后盾即可。”
　　王辑说道。
　　……
　　片刻，王辑得到了心理医生已经抵达隔热防线的消息，等穿过隔热防线后因为不同的保护膜阻挡，他们的多功能隐形眼镜联络就会断开，王辑对此也只一句祝愿顺利，没有其它闲话说。稍晚些时候，王辑重新来到望星台，见到老会长。
　　此时刚醒来的老会长正在用着早餐，生活规律，看到独立猎人到来后他依然平静地切割着盘子里的肉，知道王辑坐下来，老会长的眼皮才勉强翻了下，抬眼看向猎人，“我听卡图说，你让自己的下属先去了旧世界，还是单独行动？”
　　“是的，这是我们团队探索的风格。”
　　王辑镇定自若地回答。
　　“呵呵。”
　　老会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对此再不给评价，他不会不知道猎人这个举动代表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的不好给任何评价，来打破双方之间的信任态度，尽管眼下这种信任显得有些表面和虚浮。“所以你来见我是因为什么？”老会长问。
　　“我想询问有关发条生锈的事情。”
　　王辑换了一副微笑面容，他说：“昨天我有幸见到阿卡公主，也看到了她身上发条生锈的痕迹，以我观察，那锈迹根本不再发条，而是在人身，与发条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你们将其认为是发条的生锈？就算生锈，也生锈的是特兰人本身吧？”
　　“因为在过去，配备发条的特兰人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而今发条无法压制特兰人的异化，发条的力量薄弱了，发条生锈了。”
　　老会长郑重地看着王辑回答。


第六百三十八章 畸变
　　“特兰人的异化，发条能够压制的吗？”
　　王辑问道。
　　“当然。文明因人心而改变，当发条不能控制特兰人肆无忌惮的欲望时，此消彼长的战争天平也就会顺利的倾斜到另一方。那是诸神乐意见到的，看到我们的自我腐化。”
　　老会长理所当然地回答。
　　王辑进一步问道：“所以您准备对发条生锈的特兰人执行怎么样的处理？”
　　“独立猎人，你为什么会对这点关注？”
　　老会长审视着王辑，察觉到了对方眼神传递出的一丝不妥，他的面庞轻微地抖动了下，说道：“坦白说这是我们特兰人的内政区域，应该不需要猎人的询问。但你既然问起的话，我当然可以做出回答。目前我们对此毫无办法，科学议会不能够强行拆卸特兰人的发条，夺取他们的生命。但让他们留在新世界明显是一种隐患，我们只能将其送回旧世界处理。”
　　“送回旧世界怎么处理？”
　　王辑想要清楚更多细节。
　　“就是送回旧世界，仅此而已。”
　　老会长漫不经心道：“科学只要让他们离开新世界就可以。我们目前确实在做这方面的安排，但也要看实际情况。如果说独立猎人你能够重启发条，完成人造圣者的计划，到时发条的力量重新回归，或许那些发条生锈的特兰人都应该感谢你，因为你可能会让他们免去痛苦，毕竟那黑色的脉络永远留在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我不认为我们完成人造圣者计划，就能解决你认为的发条生锈。”
　　王辑徐徐说道：“这种类似的东西我曾经在过去的探索中见过相似的，我不认为那是发条可以压制的东西。那是连神都无法改变的事物。”
　　“发条也是神都无法改变与染指的存在。”
　　老会长用沉重的声音强调，似乎是感觉到了这样说话的失礼，他缓了口气又说道：“总之现在我们只要这一条路可选，不是吗？难道你准备花费现在珍贵的时间，来加入特兰医学院，和我们的顶尖医学家研究发条生锈的病理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独立猎人，我希望你能够按照我们约定的，尽早赶往旧世界开始巡礼。”
　　“我也是这样的打算，马上就会出发。”
　　交流无果，王辑不再强求，说出了自己要走的打算。
　　“那我恐怕无法亲自送你们离去，但我可以祝愿你们一路平安顺利。”
　　老会长最终给予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
　　上午九点钟，王辑在科学议会的专线待遇下来到隔热防线，科博王公也已经收拾行李，就在隔热防线的等候大厅等待。西龙王公与洛斯王公全都赶来送行，洛斯王公甚至赠送了一台造价不菲的豪华悬浮房车，作为践行的礼物。
　　房车造型像是个火车头，外观酷炫的没话说，羽人王女看到这东西就两眼发光，当即便答应要下来，结果遭到科博王公的拒绝，“巡礼旧世界是致敬先辈的庄严之路，需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前行，而不是依靠新世界的科技力量，这个道路需要我们付出应付的体力，才足以显得庄重。”
　　“但我们恐怕不想徒步走，效率太低了。”王辑遗憾道，“这辆车我要了，给我驾驶资料吧。如果科博王公到时嫌弃自己能没付出努力，你可以在车上做些俯卧撑，或者我们开车你在后面跟着跑也行。”
　　要徒步完成巡礼也真是可笑，特兰星域在世界战役前就是科学发展程度很高的宇宙文明，什么时候巡礼需要让人去徒步来显得庄严了？那是宗教式的玩法，王辑不喜欢这套，如果不是旧世界的环境恶劣，没有航道，王辑都要果断和科学议会讨要一架飞机了。
　　有车开偏偏要自己走？当这是锻炼身体？
　　王辑不可能答应的，他做事追求的就是效率，徒步走的圣徒朝拜之路，从来不是王辑的首选。有关巡礼旧世界究竟要怎么走，在这个问题上再没有比王辑话语权更重要的。有车已经是基本要求，只能说是拿不到飞机的补偿。
　　事情最终也如王辑所坚持的那样，这辆悬浮型房车将作为他们的代步工具，拥有发条核心的车子也根本不需要在意在旧世界的能源消耗。羽人王女对这辆车甚是喜爱，给起了名字就叫火车头。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这辆车在新世界完全可以自动导航驾驶，但在旧世界是需要驾驶员时刻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改路线的。
　　旧世界的地图在新世界更新换代的周期很长，谁也没办法保证现在旧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关系不是很大，王辑也算老司机了，做驾驶座的话基本能应付任何情况。熟悉了特兰产车辆的驾驶操作后，王辑也没在隔热防线再多逗留，直接叫人上车，出发前往旧世界。
　　最终前往旧世界的就是王辑他们三人加上不苟言笑的科博王公，这趟巡礼之路也没有王辑想象的那么复杂，他起先以为会有科学议会专门派出的保镖之类的人物，全程跟在科博王公身边负责他的安全，但事实上巡礼之路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有别人。
　　王公的安全单纯由猎人负责，而科学议会相当于把一位王公交给了猎人后，没有任何的安全保护措施，就这样放心的让他们启程，这点超乎王辑的意外。毕竟，这不是曾经的那些文明世界，这里是一个社会程度相当繁荣的高度文明世界。像唐僧取经一样直接放行人马让其自生自灭，还是令王辑感到意外的。
　　不过，身边没有科学议会的过多人员，对于王辑来说，有种莫名的自由感。至少这代表他在旧世界的探索将高度自由，而仅一人的科博王公只能默默跟在他身边，没可能对他的探索旅程做出任何指手画脚的可能。
　　仅一人的他没那么大的权力。
　　……
　　旧世界。
　　隔热防线的关卡开启，映入王辑眼帘的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平原，天空是一种诡异的暗灰色，仿佛暴风雨来的前兆，有种乌云滚滚的浓重感，但这是旧世界保护膜的整体色调，呈现出了极度的衰败气氛。尽管白天，但光线很差，巨大的猩红星辰浮在保护膜上方，破碎的形状依然保留，诉说着远古太空战争的痕迹。
　　虽然整个旧世界都很阴暗，但空气却意外的炙热，好像空气中流动着燃烧的硫磺似的，当打开车窗时王辑感觉一阵嗓子干哑，呼吸道也有些难受，完全不是新世界技术王座那样的适应，他为此关上了车窗，打开了空调。
　　火车头的驾驶座上，王辑按照驾驶资料开启了导航，开始定位目标地点，并开了灯。在这种阴暗环境下，车里面不开灯几乎是一团黑。
　　“旧世界就是这样，即使白天整个世界的光线也很暗淡，和即将入夜的夜晚没什么两样。因为过去长久的战争，这里的整体昼夜温差也很恶劣，总的来说已经很难适合文明居住。”
　　科博王公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口说道：“我们第一站要到的地方是最后要塞，那是曾经的科学议会会长雷翁牺牲之地，那座要塞如今已经成了塌陷的废墟，埋在语法王国的地下。直接定位那里恐怕是到不了的，我们应该到距离那里最近的重建要塞。那座城镇是最近一次阿里兰斯毁灭入侵后第一座重建的城镇，也是圣者约尔班的曾经的故乡。”
　　“你有做好成为圣者的准备吗？”
　　王辑忽然开口问道。灯光的照映下，他发现科博王公的表现显得极为冷漠。
　　“火车头”依然停留在隔热防线外，离开了技术王座进入旧世界后，王辑反倒不急着马上出发前往目的地了，反正他无论快慢，终点都在那里。比较这些，王辑更希望能够认清身边的这位王公，现在才是探索的起点，王辑在此之前希望对自己的队伍能够了解更多，而唯一需要了解的就是这位并不能给他探索带来实质帮助的科博王公。
　　“是的。”
　　科博王公确定地回答，可是从他脸上，王辑依然看不到任何坚定的信心，他看上去并不是哪种有信念的人，相反更多的是一种随遇而安。
　　“也不一定就非得是你。”
　　王辑沉默片刻，说道：“我倒是会慎重的做考虑，不一定非得是让你成为圣者，我认为有人可能比你更加适合，你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王公说不定更合适。”
　　“不，不行。”
　　柯博王公突然坚决地否认，他很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存在的意义已经是成为圣者，如果不能圣者，我作为一个特兰人的价值便彻底没有了。猎人，我是没有办法回头的，当我坐在这里时，我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也许吧？”
　　王辑轻笑。
　　他不是很明白科博王公的想法，但无论他怎么说，也是该启程了，王女在后面已经催了，“我要洗澡！你赶紧发动，你不发动我这边洗不成澡！”
　　……
　　有些人是坐在驾驶座悠闲开车看技术王座报纸的，有些人则只能惨到带着累赘徒步前行。旧世界阴暗的荒原古道，意柯塞汀和西娅公主两人在稀疏的灌木从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意柯塞汀走累了就拿出飞行装置，靠驱动引擎的装置在天空慢慢飘一会儿，并拿出探照灯巡视远方的荒原与树林。
　　苦得是西娅公主，在旧世界阴暗而干燥酷热的土地上，口干舌燥地走动着，如果不是有发条作为意志的坚持，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得倒下。
　　“喂！你也让我上去休息一会儿，我走累了。”
　　气喘吁吁地公主望着天空漂浮的意柯塞汀说道。
　　“不行！我这个只能载一个人，再加一个人我就得拖拉着你，到时就不是装备吃力，我也费劲。”
　　意柯塞汀在空中大声回答。
　　“你滚下来，让我上去飘一会儿。”
　　西娅公主大声呵斥，感觉每喊一句自己力气就得少一分。
　　“不可能，让你飘你飘没了怎么办？你就扎扎实实在地上走，我在上面给你确定视野，保护你的安全。来，加油！加油！”
　　意柯塞汀拍着手给下面扶腰前行的公主加油鼓劲。
　　“我＆％……”
　　公主破口大骂起来。
　　Piu！piu！piu！……
　　突然，猝不及防的激光枪声在灌木丛中响起来，意柯塞汀还刚要继续给公主加油鼓劲儿，冷不防地感觉到了本能的危机，他赶紧按动了火箭飞行装备的降落按钮，身体下降的瞬间，记到流动的高热光痕从他眼前擦过，几乎要烧到他的眉毛。都来不及出声，降落在地的意柯塞汀在地上一滚，翻身从身后甩出公文包，工程师的公文包从空中打开，意柯塞汀的手指灵活地在包里一提，取出了扫描防爆眼镜，迅速往脸上带去。
　　“小心！”
　　西娅公主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感觉到高热激光的同时立刻向前一扑，将翻滚的意柯塞汀按到，这正式意柯塞汀帅气地半空开包取眼镜确认敌人位置的瞬间，因为西娅公主这一扑，原本顺利戴上眼镜的意柯塞汀身体平衡就这样一丢，本伸到耳边的眼镜腿产生了轻微移位，往意柯塞汀的眼睛扎过去。
　　“我……”
　　意柯塞汀赶忙甩手，饶是如此也被眼镜腿给扎了下额头，疼的他龇牙咧嘴，心中直骂坑人无边，但灼热的高能光线立刻从对天空的冲击转移到地面，知道没时间扯淡的意柯塞汀在地上翻身赶紧戴上眼镜，顺着那些高能光束的痕迹，顺利扫描到了目标。那是在隐秘的灌木丛里，一些异化特别严重的怪异人种发起的攻击。
　　在扫描的反映下，呈现出的人种是那种上身肩膀肌体形状格外凸出，甚至于是严重畸形的体型，它们一半身体的肌肉异常发达并手持一米长的高能武器，臂膀的粗壮超过八十厘米的半径，在热感应中近乎为冰冷，而另一半身体相比较之下则呈现出严重的萎缩，但确实正常体型，一些蠕动的肢节在它们是身体爬动，意柯塞汀并没有看清这些特殊的异化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就看到些数十个异化的身影，全部举着一米长的高能武器，朝着他这里不断瞄准与发射，当他调整了扫描系统再去看时，见到的生物令他吃了一惊。
　　那些全是畸变者特兰人，但有一大半身体已经被某种黑色物质所覆盖，这些黑色物质构成了他们畸形身体的强壮部分，那粗壮的黑暗手臂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巨蛇，死咬着高能武器，虎口处的肌体细节，还能清楚看到无数细小黑色经络的组成，而这些特兰人的头部也早已经被黑色物质所覆盖，表面看去就是一团大肉瘤，全身仅留下一小部分正常人类的身体，相比之下显得肌体萎缩且干瘦如柴。


第六百三十九章 荒原巫师
　　意柯塞汀认为这些生物不可能是新的物种，手持特兰科技武器的它们威胁度比普通的怪物高太多，至少就现在的远程压制就让他被动不已，高能光束的灼热光线攻击精度出奇高，意柯塞汀因为行动速度太快，相较之下虽然难抓，但却因为莫名的原因成为首要攻击目标，他恨不得自己体型比目前要小个十倍，因为那些生物从灌木丛林中迅速散开，多角度的打击让意柯塞汀连再打开道具包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他敢去碰道具包，手必定会被时刻瞄准的高能光束打穿，在与激光科技武器对战中，意柯塞汀能用的唯一武器就是自己展开的超时空传送装备，也只有这套自动展开的装备，能够让他勉强逃过攻击，维持自己不死。
　　“要是有人帮我吸引火力就好了，哪怕一秒就好，我只要把道具箱里面的纳米虫拿出来，足以能解决战斗。对那些畸变生命的扫描中，科技武器已经能确定为金属物质，只要是金属纳米虫就能通杀。”
　　灼热的旧世界空气在灌木林道路上有所缓解，意柯塞汀的超时空传送装置在发动时，造成了空间的小范围环境温度急速下降。在知道趴地上不敢动的西娅公主对战斗根本起不到作用后，意柯塞汀对火源纳米虫也就失去了指望。
　　“只能跳脸了。”
　　意柯塞汀心中默道，他尝试直接闪现跳那些畸变生命脸，来一个贴脸打输出，对自己的枪法意柯塞汀还是有自信的，在公司的特训中他已经掌握高阶工程师一枪秒杀常规体型生命体的知识，用来对付这些即便生命的话，虽不敢说绝对有效，但他在过去多数文明探索都不参加的情况下，自己也积累了很多体术和近身肉搏的战术知识。
　　他知道自己不弱的，身为第一国防工程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在猎人规划上给自己加强的可是很多。
　　噌！
　　空气迅速凝结成冰，意柯塞汀瞬间闪近阴暗的灌木群中，抬起冰冻装置瞬间冻住眼前的黑暗生命，而来不及等他用超时空传送将这个畸变人传送走时，额间已经感觉到了一点灼热，那毫无疑问是高能激光的瞄准，只要一发足以融掉他脖子以上的身体部分。
　　但意柯塞汀根本就没指望用超时空传送立功，伴随高能光束冲过空气射来的瞬间，意柯塞汀的身体瞬间变成一团烟雾，被动的道具替身木在云雾中结实地禁受高能光束一击而蒸发。“耗油跟！”与此同时意柯塞汀也大喊一声知识的称谓，强化知识的攻击力度，升龙拳一击将身边的畸变人捶上半空。
　　“哼，我这一拳过去你可能会死。”
　　意柯塞汀心中自信低语，但绝不自信收技能的他不会就这样终结，伴随这一拳升空，意柯塞汀突然启动超时空传送一跃跳回原位，躲过了四面八方高能光束的穿透，那一刻走位风骚犀利让他都忍不住给自己竖大拇指，而回归原位的意柯塞汀举起大拇指的瞬间结印，朝着半空的畸变人喷出一颗大火球，轰然一声火焰炸开，火星四散而落。
　　一套完美的知识贯连杀后，意柯塞汀甩手超时空传送跳位，灵活地躲过了高能光束的持续打击，顺便望了一眼望着半空已经惊呆的西娅公主，“哼，她已经被我的操作给镇住了。”意柯塞汀心中得意，但下一秒西娅公主却提醒道：“小心啊！”
　　“怕什么，我的走位一万个人也抓不住我。”
　　意柯塞汀自信地说道，同时启用超时空传送装置再度移位，灵活多变的闪烁在旧世界语法王国境内的荒原道路上，但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意柯塞汀的眼皮不禁抖了下。只见那大火球烧过的畸变人突然就从烈焰中跳出来，身体上的黑色物质发疯地蔓延，迅速涨遍全身，而那手持科技枪的黑暗巨手咔嚓一声捏碎枪支，捏成了巨锤般的铁拳，轰隆一声锤在地上，整片土地都伴随着一抖。
　　噌！
　　巨拳扬起，黑色物质疯狂涨收，变成一道漆黑的利刃，放弃了武器的畸变生命发狂地咆哮一声，朝着意柯塞汀便扑过来，速度快地好像一阵凶猛的狂风，摧枯拉朽地卷动起撕裂一切的气息，意柯塞汀不由地用超时空位移掉头就跑，然后被发狂的畸变生命追着打，附近的高能光束也更加分散，从四面八方开始围剿他。
　　一顿疯狂知识贯连的杀招没起作用，现在反倒让意柯塞汀更加被动，因为一个畸变生命放弃武器陷入了某种异常的狂化，不断对他展开近身的疯狂追逐，这巨型的畸变生物因为体积更加封锁意柯塞汀能够跳跃的位置，而那些高能光束不要钱的狂扫乱射，打在一身黑暗物质的畸变生命身上也就留点疤痕，但要打到他的话却是足以要命的，这让意柯塞汀苦不堪言。
　　“你快想办法，别光跑了。我来拖住他们。”
　　也就是这时候，趴在地上不敢动的西娅公主给大声提醒了一句，然后飞快地从地面上一跃，竟然一跳跃上半空。
　　“耗油跟！”
　　西娅公主学着意柯塞汀喊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焕发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固定住了。一瞬间，所有高能光束全都集火向了西娅公主，但全都穿过金色光芒打了个空，咆哮的畸变生命跳上半空，用巨手去捞公主，明明抓住，却还是透体而过。
　　攻击持续数秒，全都没有效果。
　　“哇，这个金身的持续时间有点长！”
　　意柯塞汀抓住时间压低身形，赶紧溜回自己的道具箱旁取出了火源纳米虫，放出去去吞噬那些高能武器，整个吞噬过程也仅仅数秒，星星点点的红光便吞噬了所有附近的目标金属，而整个过程都没有西娅公主持续的“金身”时间长。
　　但没有多大效果，失去了武器的畸变人陆续进入了狂化，而对金身公主没有办法的它们第一时间将攻击目标指向意柯塞汀，最后倒霉的还是意柯塞汀。连续几次疯狂超时空位移拉开距离没有效果后，意柯塞汀已经是欲哭无泪。
　　他在短暂的瞬间能最远拉出上千米的距离，但在那些狂分般奔跑的畸变生物面前几乎没用，就在他的超时空装备冷却的短暂数秒内，那些畸变生命差不多就能追上来，移动速度简直快的不可思议，近乎于陆地风暴的可怕了。
　　“慈悲之光神，拯救我们的子民吧！”
　　正在这时，天边出现了若近若远的回声，伴随那一声咏唱，一缕炽白的闪光点在荒原上闪现，在半空中突然浮现成了一股股巨大的苍白魂样，向着大地飞落，啪！啪……就像是瀑布击水般的声音在灌木林中回应，苍白的魂丝在碰撞地面时迅速向周围扩散，围追意柯塞汀的畸变人全部在魂丝的扩散范围内灰飞烟灭。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在一个奇迹的法术中全部被消灭。
　　“……这是什么操作。”
　　震惊的意柯塞汀望着道路远方，荒原上，一个披着巫师袍的身影正在缓缓向这里走来。而他身后，已经距离的西娅公主直到这时才从“金身”时间中解放出来，掉落在地上。“那个……我还是先看公主的情况吧。”本要和解救自己的巫师打招呼，但看到对方距离还远，不知道公主有没有摔断腿的意柯塞汀还是先决定去看公主的情况。
　　他一溜小跑回到了公主身边。
　　“了不起啊，你这耗油跟还能在升出个金身来，有点厉害了。”
　　意柯塞汀看着揉脚的西娅公主，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眼瞎了吗？我脚崴了，背我起来！”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好好好。”
　　意柯塞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西娅公主给背了起来，“你人不大，身子倒是挺沉。”他抱怨道。
　　“前方的旅人，请问是曾经哪国的王室？”
　　与此同时，那位救他们的巫师也走近了，声音也有中性，但能听出是位女巫师，只是声音有些厚重罢了。意柯塞汀抬头看去，那荒原土地走来的巫师一身陈旧的灰色麻布巫师袍，从帽子开始完全遮住了身体，仅留下了半边面庞，能看到肤白唇红，手里提着一根与身高同齐的蜿蜒木杖，木杖顶端是一颗幽绿色的宝珠，里面游动着苍白的魂丝。
　　“高能文明后裔，我是公主西娅，从新世界逃回来。”
　　西娅公主有些戒备地回答。
　　“刚才真是谢谢了，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差点就完蛋了。”
　　意柯塞汀善意地答谢女巫师，同时艰难地回头瞪了公主一眼，示意她说话的语气没有礼貌，这女巫师好歹也是救了他们，怎么能说话语气这么冷漠，就这待人接物的态度还想活着到旧世界最远的高能文明废墟，去见约尔班圣者？
　　怕这脾气也得死在半路上。
　　“哦，我听说了技术王座最近发生了事情，您的父亲是否还安好，那位王公完全说出了旧世界人民的心声，他应当得到所有特兰人的帮助。如果有可能，我们更愿意拥戴他做科学议会的会长。”
　　女巫师缓缓走近，那帽子下露出的半边容颜显露出笑容。
　　“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父亲不久前已经在新世界死掉了。”
　　西娅公主趴在意柯塞汀背上，说话的语气依然充满了戒备，面对这位救了自己的女巫师她的警戒心出奇重。
　　“哦，那真是遗憾。我想是死于老会长的嫉妒与权力斗争吧。看西娅公主您是从新世界讨回来，我想也应该是这样。不知道公主您有什么打算，是继承您父亲的意志继续走下去，还是单纯到旧世界避难呢？我想无论怎样，我们光神的兄弟会都会接纳您，帮助您。”
　　女巫师摘下巫师帽，露出了美丽动人的容颜与一头银发。
　　意柯塞汀抓住机会赶紧说道：“那可好，我们肚子正饿着呢！”“恐怕不需要，我们特兰人的子孙是不会与任何宗教徒合作的。”西娅公主傲气的抬起头回答，一句话粉碎了意柯塞汀的美好想法，气得意柯塞汀啪地一声打了公主的屁股。
　　“你干什么！”
　　西娅公主的表情立刻变得羞怒。
　　“人家一片好意，好好和你说话，你高傲个屁。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就少在这里装了，老老实实闭嘴听我说话，还不和宗教徒合作……我看你才是科学神教的信仰入迷了！”
　　意柯塞汀一顿训斥，然后和颜悦色地和女巫师说道：“敢问尊姓大名啊，在下意柯塞汀，是到这里支援世界的猎人。”
　　“猎人？”
　　女巫师的眉头轻微皱起，缓缓念叨出了这两个字，旋即她笑道：“这可是许久不见的情况了，没想到特兰还有一天会有猎人到来。真是不可思议。我是光神兄弟会在语法文明的祭祀，耶利亚。猎人，您和西娅公主在一起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在旧世界做。前方就是重建要塞，这一路上并不安全，到处都是因发条生锈而叛变要塞的怪物，我知道您的能力很强不怕这些，但两个拳头始终打不过四个，不如这样，就由我来帮您，一起护送公主到重建要塞吧！”
　　这一席话说下来很有水平，马屁拍的意柯塞汀也很受用，他虽然心里因为西娅公主的态度也有些警觉心，但转念一想自己真要带这个只会开金身的累赘的公主走这段路，怕是未来世界最伟大的工程师猎人就要夭折在半路上，所以靠着这位女巫师耶利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意柯塞汀高兴道。
　　“你就不想想她怎么能一下就确认我是王室成员吗？”
　　西娅公主低下头，小声在意柯塞汀耳边提醒。
　　“所有的王室成员会有您刚才所用的保命知识，虽然这点知道的特兰人很少，但我们光神兄弟会在语法文明是官方承认的教会，在国内有着重要地位，我作为祭祀知道这点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女祭祀耶利亚微笑地说道，虽然说话距离隔着远，西娅公主的声音也很小，但她依然听了个清楚，并和善地做出回答。
　　“公主放心，整个光神兄弟会对您的父亲都是支持的，我们绝不会背弃您，以光神的名义起誓，哪怕新世界的军队到来也是如此，您或许对我们的立场还有所疑惑，但我想等到重建要塞时，我们马上就会达成共识，公主，如您容许的话，我可以用奇迹治疗您的脚伤。”
　　耶利亚说道。
　　“不用了，我就喜欢他背着。走。”
　　西娅公主没好气地说道。
　　“我……反正最后折磨的人就是我呗！”
　　意柯塞汀心里那个气，但公主这样坚持他对此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默默背着公主跟上了女祭祀。
　　……
　　片刻。
　　“扫描到火源纳米虫吞噬金属留下的无活性纳米残骸。”
　　多功能眼镜的扫描下，附近区域曾经使用过的纳米虫痕迹清晰显露出来。灰暗的荒原土地上，心理医生手持冥火之拥站在荒凉的道路上。
　　“看来意柯塞汀不久之前经过这里，而且还在这里发生过战斗。不久之前还在那边的树林发现了堡垒遗迹，那也是苏联工程师的高级知识修筑手段。路线看来没有没有错，他确实是往这个方向走了。不过，这小子的脚程挺快的，有个拖累的公主还能这么快。”
　　完全能意识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心理医生打开旧世界的地图，查看了这个路线的目标地点。从荒原的这条路往前走，顺利的话能够前往语法文明的重建要塞，那是在最后一次灭绝入侵即将推到隔热防线时遇阻，约尔班圣者巡礼时期，旧世界光复后修建起来的第一个要塞，也是新世界保留科技回流给旧世界的第一站。
　　同时也是圣者约尔班降生的故乡，在无历史的神国时期是语法文明南部的工匠小镇。
　　“而重建要塞后面就是首字母A他们要去的第一个目的地，最后要塞的废墟。过去的科学议会会长雷翁阻挡阿里兰斯进攻的战争遗址，距离重建要塞也只有30公里远的距离。不过在地图上目前能够走的路线就这一条，不能完全确认意柯塞汀的公主任务路线与我们就是完全重叠的，但不管怎么说，追过去看看吧，首字母A他们稍后也应该会赶过来。”
　　做出大致的路线思考后，心理医生继续御风前行，行走在这荒原。从接到首字母A的要求后，他就不马不停蹄的穿过隔热防线，赶到旧世界。虽说最终还是迟了些，但至少是找到了意柯塞汀的路线痕迹，先前所遇到的苏联典型堡垒建筑和现在的纳米虫使用痕迹，都证明了他的路线是完全没有错的。


第六百四十章 光神兄弟会
　　旧世界，语法文明边境。
　　荒原上空气更加灼热，道路上一艘悬浮的大火车头无声前进。驾驶座上，王辑在车灯下悠闲地翻着报纸，偶尔抬头确认下导航路线，如果窗外不是灰暗的旧世界荒原土地，他甚至可以以为自己是外出来散心的。出发之前，他在进入森林是看到了意柯塞汀留下的堡垒，路到半途，也感应到了心理医生留下的魔力波动。
　　看来路线应该是没错，从隔热防线出来，唯一能还让人辨识出道路的，其实也就一条通往重建要塞的荒原旧路，导航都是按照这条路走的，王辑也想不到，一条虽然破旧龟裂但至少能认出是路线的道路在面前，意柯塞汀和心理医生他们会放着不走，反而进入茫茫荒原中碰壁。
　　总之路线正确，王辑心中也没有太多的考虑和压力，只要小心路途上可能潜在的危险就好，而神王心火所给予的回响，目前还没有让他发现有什么巨大威胁，在前方的道路上。
　　……
　　重建要塞，这座旧世界光复后修建的第一座科技要塞距离隔热防线最近，也几乎可以说是通往旧世界广阔土地的重要入口，但由于技术力量的迁移有限，要塞真正能够实现的技术程度其实也相当有限，更多问题在于解决聚集城市的生活居住问题，而不在于要塞的防卫力量本身。
　　意柯塞汀抵达这里时，看到的是一座金属巨墙包围的大型城市，立足在这广阔荒原上，占据了旧世界道路的重要据点，此时厚重的大门开启着，长远的门洞通道上橘黄色的灯光照明，好像一条隧道，在里面站着武装整齐的驻军士兵，金属的大门虽然升起，但通道边缘还是保留了一层无形的激光网作为防护，驻军士兵在里面，而他们在外面。
　　看到了荒原来人，驻军士兵的长官在自己的车旁示意手下过去看看。意柯塞汀背着西娅公主，一声不吭地站在光神祭祀耶利亚的身后，悄然观察着走来的士兵，和新世界技术王座的军队相比，重建要塞的士兵衣着没有那么干净简练，相反是批挂着各种防具和隔热的面罩，针对旧世界严酷的环境。
　　另外他们的服装和刚才路上意柯塞汀见到的那些畸变生命很相似，这点让意柯塞汀心里很在意，那些畸变生命应该原来就是这里的驻军没错。
　　“是光神兄弟会的吗？”
　　士兵的声音穿过面具显得机器和沙哑。
　　“我是兄弟会的祭祀，耶利亚。”
　　女祭祀摘下自己的巫师帽，露出了银发与容颜，并举起自己的法杖在地上沉重地顿了下，法杖上方的宝珠内，苍白的魂丝立刻开始了猛烈的动摇。
　　“报告长官，光神兄弟的祭祀耶利亚来了。”
　　亲眼看到这些身份证明的事物，士兵马上拿出通讯器报告长官，通道内驻守的兵团陷入了小小的骚动，片刻激光网散去，驻军的长官带着警卫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不知道是耶利亚祭祀回来，这次是有什么紧急吩咐吗？”
　　“当然是有的。”
　　耶利亚微微欠身，说道：“我们光神兄弟会近期在这里要做些大事，我们的世界也到生死存亡之际，需要有如果可以的话，请通报要塞的将军，让他从我们来之后，关闭我们要塞与隔热防线的道路连通，具体的原因，可以请他到我们兄弟会的教堂去，我和他慢慢说。”
　　“好，我们马上去办。”
　　兵团军团对耶利亚的话像执行圣旨般的听从，这一度让意柯塞汀产生怀疑，这些驻军真的是要塞的正规军？还是光神兄弟会在这里的势力真的比他想要中要大太多？无论如何，守卫要塞入口的士兵们还是给他们让开了路，在面对女祭祀耶利亚，他们甚至连身后那两个陌生人的来历都没有询问。
　　意柯塞汀他们就这样简单的混进要塞，新世界技术王座的通缉力度，在这里和没有是一个样子。之所以有这么轻松，有很大程度是拜耶利亚所赐，这个女祭祀在要塞拥有着根本所无法想象的威望，接下来的见闻，几乎让他以为，耶利亚才是这个要塞的一把手，光神兄弟会就是这里的政府。
　　“耶利亚大人。”
　　“祭祀大人。”
　　……
　　要塞内的城市虽然看上去有些脏乱，处处都有中科幻设想中，那种末世黑夜城市的脏乱感，空气中也满是难闻的腥味，人们的穿着也没有技术王座那里的特兰人那样干净简洁，虽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也难以在这里看到令人眼前一亮的颜色，无论是当地特兰人的灰暗色调为主的着装，还是那昏红的商店招牌。
　　道路每个人在看到摘取风帽的耶利亚后，都主动且敬畏地打招呼，包括那些手拿高能武器的卫兵，亦或是穿着整齐看上去像是治安人员的特兰人，对于这位银发的女祭祀，他们都表现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难道在这里有了正当的宗教神信仰吗？我记得，好像是秘密宗教才对啊……”
　　意柯塞汀回忆起之前与西娅公主的谈话，她多次提到过，特兰人与诸神经历上万年的斗争，是绝不会向其低头的，他们绝对不会对神进行祭祀与崇拜，为沦为神国奴隶做出那种丧失自我的下流铺垫。但现在看样子，至少他们来到的旧世界第一站，在这里，所谓的的光神兄弟会看上去就有着广泛的信仰，而且受尊敬的程度完全超过他的想象。
　　因为在西娅口中，旧世界存在的都是秘密宗教，属于那种背地里偷偷宣传扩散的秘密组织，可现在依他们亲眼所见，至少光神兄弟会这个组织，看起来可一点都不那样的秘密。思前想后，意柯塞汀悄然看了背上的西娅公主一眼，这个少女冷漠地趴在他背上，目光审视着周遭过往与耶利亚打招呼的特兰人，绷着脸不说话。
　　教堂。
　　光神兄弟会的教堂位于要塞深处的中心腹地，占地面积异常的大，如果没有足够的历史底蕴，意柯塞汀很难相信一个新兴教会能够拥有如此庄严奢侈建筑，还是在城市整体看上去都相对落后的旧世界要塞中。当他背着西娅公主跟随耶利亚来到教堂时，那阶梯下的广场跪满了朝拜的特兰人，人山人海令意柯塞汀吃惊不已。
　　祈祷的人们莫不是念念有词，念叨着光神有灵，如何如何，宗教式的祈祷都有这种故弄玄虚的色彩，特兰人的祈祷词声调也非常多变，慢的时候就那么几句，快的时候一堆话都无法让人听清。
　　“我们的教会就在这里，公主请进。”
　　教堂前，耶利亚非常礼貌地邀请西娅公主进去。然而趴在意柯塞汀背上的西娅公主硬着脸皮不说话，意柯塞汀见状，也没有主动抬脚，到这一步，他忽然不想再跟着耶利亚走了。因为原本他以为光神兄弟会只是个小宗教，顶多也就是能给他们一定庇护，给予些帮助，不会对他们的行程产生影响。但现在意柯塞汀不敢这样认为了。
　　光神兄弟会听描述可不止在重建要塞有势力，似乎在旧世界各个文明都是如此，以它们在重建要塞都能有如此的声威来看，只怕背后是个非常庞大的宗教组织，这种组织从公主身上图的东西，怕不是一点半点。
　　这要是把自己给卷入旧世界大势力的纷争中，意柯塞汀觉得事情就比想象中要麻烦多了。
　　“都到这里了，公主如何想也应该清楚没有回头路，何必要在这里给耶利亚难堪呢？”女祭祀耶利亚温柔委婉地说道，“与其如此，公主不如还是进来看看，多了解下我们，到时再做打算，不好吗？”
　　西娅公主高傲地说道：“好啊，我没说不好。是我这个守卫猎人没见过世面，吓得腿软了而已。”
　　“谁说我腿软了？进去就进去！”
　　意柯塞汀硬着头皮回答，抬脚便往教堂的大门走去。耶利亚温和地一笑，跟随而上。
　　……
　　光神教堂内燃烧着一种光色惨淡的烛火，教堂内同样坐满了一脸肃穆的教徒，不过与外面的特兰人不同，在这里的特兰人都穿着典型的宗教徒苦修服饰，每个人都不苟言笑，将双手藏在袖子前，环抱于腹，无声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语。
　　气氛庄严肃穆，可教堂大厅中央盛放着圣棺之上，那燃烧的绿色鬼火却让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多了些怪诞与诡异，熊熊燃烧的绿焰中不断向外透露着一股苍白的焰光，虽出现只有一抹，但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教堂内散播。
　　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有色眼镜，亦或者这光神兄弟会真的邪门，意柯塞汀总能在这燃烧的绿焰中，感觉这里就是邪教现场。
　　进入教堂后，耶利亚从中央的过道直奔圣棺，于圣棺前，她从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块鲜绿色的矿石，丢进火焰中，刹那间，蓬勃燃烧的火焰更加律动，汹涌的火焰里仿佛有生命的魂光呼之欲出，意柯塞汀只在隐约中听到了似有似无的哀嚎，一瞬间教堂内的所有宗教徒全部从座位上站起，虔诚地跪倒在圣棺面前。
　　“信仰赐予光的神，神圣的光芒迟早将会真正降临特兰。”
　　丢出宝石的耶利亚转过身，银发飘舞，她回头俯视着跪倒的信徒们，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荒原初次见面时那样的和蔼可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与肃穆。
　　“届时阳光普照，破碎的星辰将得到修复，而发条在我等心灵上留下的破痕，也将得到永久的复原。黑暗的深渊特性在我们每位特兰人的胸口膨胀，那些漆黑的血色脉络正逐步污染与异化着我们的子民，发条生锈了，特兰人在寻求力量的道路上已经迷失，已经反被力量所奴役。只有听从光神的召唤，重新聆听智慧的神语，我们才能回头，科学不是信仰，它根源只是一种工具，一种武器，唯有神所赐予的奇迹，才能永恒不朽。”
　　哐当！
　　在威严的祷告结束时，耶利亚重重地将手中的法杖在教堂的地面上重重一击，顿时，那法杖顶部的宝珠散发出汹涌的苍白魂光，刹那间仿佛有无数灵魂的低语在教堂内回响，一股摄人的力量从宝珠中散开，于教堂内缓缓扩散，如沉稳的洋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到之处，意柯塞汀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凉了半截，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掌，在一瞬间掐住了他的心房。
　　那是一种神秘恐怖的未知力量。
　　“光神永恒。”
　　所有的信徒全都将额头贴在地面，沉重的念叨着教会的祷词。
　　“下面我给各位介绍下吧，站在那里的两位，一位是冥冥之中，有神指点前来我们世界救援的猎人；一位就是曾经高能文明的王公，伟大的初代科学议会会长特兰的后代，西娅公主。”
　　耶利亚从圣棺前走下来，慢步来到意柯塞汀面前，向信徒们做出了介绍：
　　“从西娅公主那里，我得知了她父亲遇害的消息，那位令人尊敬的王公因为就发条生锈的问题上，与我们科学议会的会长产生了冲突，于是被判处无期徒刑，不久之前更是遇害，而公主也被当做替罪羔羊，要让会长抓起来承担罪名，她逃回了旧世界，逃回了特兰人的故乡，在这里，我们将做她永远的支持者与追随者，保护她，拥戴她。我知道公主此行可能承载着来自王公的遗愿，我们将尽力保护她完成这一切，哪怕她是要巡礼整个旧世界，我们也将追随她完成这一切。”
　　意柯塞汀的心更凉了，他和西娅公主何时与耶利亚谈过来旧世界的目的？为什么她看上去什么都知道，甚至连公主对此只字未提，她都猜得那么准确清楚？这个光神兄弟会究竟什么来历？西娅只说自己的父亲死掉，可没说过是遇害啊！
　　意柯塞汀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悄然从自己的道具箱里拿出了一瓶药剂，那是他为这次文明探索专门准备的特殊道具，急支糖浆。意柯塞汀此刻没有其它想法，只想通过这瓶药剂友好地结束在这里的一切，然后客客气气地带着公主离开重建要塞。
　　只不过，他刚打开药剂的瓶盖，还没喝下第一口，耶利亚便转过身，随手夺去了他手里的瓶子。
　　“猎人，请不要用这些道具来做事了，你前面的道路都将有我们兄弟会的信徒保护，接下来你应该更好地去认识我们教会才对。”
　　她说。
　　谈话之间，已经有信徒起身走过来，要从意柯塞汀的手里夺走装满道具的工程箱，意柯塞汀手一绷紧，死死抓住了箱子。
　　“但这是军团财产，我不能……”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耶利亚便主动伸手，从他手里夺走了箱子，这个女祭祀的手指纤细，触摸意柯塞汀时让他觉得一阵冰凉滑腻，可那手指的力量，却超乎了意柯塞汀的认知范围，他用火源纳米虫瞬间强化的手掌，都被耶利亚给轻易剥开了。
　　“那现在猎人还有西娅公主，两位可以现在教堂好好休息，等休息好后，我们便会拥护两位前往废墟之地，在老会长正式派出巡礼的圣者队伍前，我们应该先拿回王公的永生发条力量，不是吗？”
　　耶利亚的笑容依然温柔。
　　……
　　同一时间，重建要塞外。
　　“从新世界来？有技术王座的审批文件吗？”
　　驻守兵团的长官上下打量着到来的猎人，这个家伙穿着很奇怪，也不像是新世界技术王座生活的特兰人打扮。
　　“是的，我是到特兰来支援的猎人，这是技术王座给我的通行证。”
　　手握冥火之拥的心理医生从容取出通行证，这是官员卡图亲自为他办理的旧世界通行证，由科学议会颁发，在旧世界的文明行走将全程无阻。
　　“我们检查下。”
　　长官结过通行证，打开仔细查看后，丢给手下让他传递进去，望着光线昏暗的通道，心理医生眼看着通行证被拿远，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果然，等待片刻，那名拿走通行证的士兵再回来，小声在长官口中说过两句话后，长官抬头，看向心理医生：
　　“我们这里已经得到了禁令，无论你是什么来历，都无权进入重建要塞。很遗憾，请回吧。”
　　长官一脸遗憾地与心理医生说道，而后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逝去，“我如果不呢？”心理医生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然而那微笑如何都有些冷冽，这话一说出来，通道内的士兵立刻全部拿起手中的高能武器，包围过来。
　　“哦，我懂了，呵呵。”
　　医生挥手，示意没必要那么冲突，他随意往通道深处看了一眼，转身走开，在医生刚走开时，那名驻守长官便给手下下达了命令：
　　“关闭要塞入口，全面禁止与隔热防线的联络。”


第六百四十一章 巡守卫兵
　　重建要塞。
　　火车头在塞外缓缓停下，王辑一眼瞥见已经关闭的要塞大门后，打开车窗问路边等候的心理医生怎么回事，医生也没有马上回答，从后面上车后，坐在车里好好凉快了片刻，这才开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座要塞已经下令要彻底断开与隔热防线的联络。从时间上讲，意柯塞汀不久前应该刚进要塞，我和他几乎是前后脚的，不过他进去了，我被关在外面，还有，科学议会给我的通行证让驻军收走后，就再没还回来。”
　　“是专门不让你进去，还是就不让新世界到来的人进去？”
　　刚洗过澡不久的王女端着红酒杯，靠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潘多拉魔盒，若有所思地问话，样子貌似很深沉。她说话间，小楠已经拉开窗帘看向要塞，这座重城的巨门已经沉下，完全关闭了入口，“你看那要塞门关闭，连看守者都不在门外，就知道这是针对整个技术王座了。”小楠随口给王女回答。
　　“现在怎么办，我觉得你这个车撞不开人家那个要塞门啊。”
　　心理医生起身给自己到了杯红酒，转身来到驾驶座的背后问王辑。
　　“这得看科博王公的意思。”
　　王辑放下报纸，将目光望向副驾驶座上的科博王公，“如果王公许可的话，就是一百米厚的钢铁大门也拦我们不住，但王公如果没这个意思的话，随便来个小铁门，我们也过不去。”
　　王辑的意思就是看科博王公的意思，在此他并不是踢足球，而是重建要塞这种大型重镇，旧世界通往隔热防线的一个大窗口城市，竟然能不顾科学议会签发的通行证，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王辑他们所能管辖的范围。
　　这是重建要塞管理高层对科学议会的对抗，意义不是王辑他们所能插手的范围，这座大门再厚，王辑一念之间便可烟消云散，但科博王公怎么理解这件事？王辑这么做，是准备在整条巡礼道路上，把遇到的所有文明政府全部暴力推翻？
　　拆掉整个旧世界？
　　他当然可以这么做，如果科博王公不在他身边，王辑用脚趾头都能拿出进入要塞的办法，谁能拦得住他。
　　“你给他们看了通行证，然后他们不允许你进去吗？”
　　科博王公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的，我给他们看，他们要求拿去检查，然后就把我的通行证拿走，不再还回来，片刻，就告诉我他们有禁令，新世界技术王座到来的人不能进入他们要塞。简而言之就是这么简单，人家不让进，我也没打算强闯，毕竟这一闯，不把这个要塞的管理者弄死，这事情就不算完，事情再闹大些，恐怕我们就得收拾整个语法文明了。我现在倒是很奇怪，这是西龙王公的命令吗？除了他可能没有人能让旧世界公然反抗科学议会吧？”
　　心理医生旁敲侧击地询问科博王公的意见。
　　“这不是西龙王公的意思，即使是他也不敢命令文明反抗科学议会。”
　　科博王公断然摇头，望着那紧闭的要塞大门，他道：“应该是教会吧！语法国是目前旧世界人口存留最多的文明，也是治理最无力的文明，在这里已经有三任王公死于暗杀，秘密宗教在这里非常流行，科博王公也是因为无力控制局面，自身性命也受到威胁，所以才搬到新世界的。”
　　“那意思是我们可以强行破关喽？”
　　王辑回头问科博王公。
　　“不，算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恐怕要卷入旧世界太多现今存在的异常里，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完成巡礼，更准确来说是到那些特殊地点，找回曾经初代王公们的发条永生力量，而不是去整治整个旧世界。时间不够，我们绕路吧，不必来打搅这座城市。”
　　科博王公轻叹一声，否决了王辑的想法。看样子他不愿意节外生枝。这与王辑想象的不同，在科学议会那里老会长的想法，就是让科博王公一路巡礼整个旧世界，走过曾经的各个文明，向人们宣告自己的圣者身份，然而科博王公却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不愿在这些特兰人面前试图证明什么，只想完成应该做的事情，而对那些政治影响全不在乎，他如果这样一直下去，恐怕会成为一位最没有存在感的圣者，在特兰没人知道他的巡礼之路，也不知道他的路线，至多就是在最后，知道圣者的诞生，由科学议会证明是他。
　　“但是我尊贵的王公，重建要塞是我们要去的第一站的必经之路，我们现在被这座关卡卡着，除非放弃我们现在这舒适的环境，由我直接带你飞过去，从天空跨过这座要塞，否则我们会没有其它路线可走。不过我可以这样做，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搞一台飞机，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用走的，现在您也看到，脚踏实地的话，我们面对这座关卡将会有多无力。”
　　王辑提醒王公，重建要塞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道路。
　　“也并非如此。”
　　科博王公摇头，“从这里往东，导航上有个叫铁匠屋的落魄村镇，那是圣者约尔班在成为圣者之前，工作的地方，也是神国时期语法文明境内和重建要塞区域连接在一起的工匠聚集地，那里往东就是采集山脉，神国时期，采集山脉拥有大量的矿石出土，而那矿脉地洞的深处，连接着就是曾经的科学议会会长，雷翁封印阿里兰斯入侵的地下废墟，在那里，我们只要找到熟悉矿洞的老者，是可以从其它地方进入到目的地的。”
　　王辑回头和心理医生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看来这位科博王公对旧世界的了解，比他们认为的要多很多，至少从这些话能感觉到，他并不是那种一直就在新世界技术王座生活，对旧世界已经完全陌生的新特兰人。
　　“科博王公对旧世界地理与人文了解很多啊。”
　　王辑有意无意地说道。
　　“我曾和我的父亲在旧世界游走探访过。”
　　科博王公对此回答的很粗略，似乎是有不想记起的往事，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王辑思虑片刻，回头看看发呆的王女还有等待指令的小楠，“那我们就去铁匠屋吧。”他尊重了科博王公的建议。
　　……
　　沿着要塞的浩荡长远的边墙一路向东，火车头重新进入了灰暗的荒原，而这次他们的路线却不再先前道路那样的顺利了，等过了要塞后，王辑他们便看到了灰暗的山脉，以及附近茂密的树林，等进入相当一段无人区后，他们突然遭到了袭击。
　　起初，王辑感觉到了火车头要走的方向，附近树林有潜伏的某些畸变生命，他从回响能完全感知这些生物的外型与所使用的武器，王辑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这些畸变生物都是当地驻军，但它们身体外覆盖的黑色物质，是否就和发条生锈的锈迹完全是一种，王辑没有完全的肯定。
　　但至少就回响的波动证实，这些黑色物质与发条锈迹是一样的，而值得一提的是，那些畸变生物身上有配备发条的，有没有的。
　　“旧世界的特兰人似乎并不喜欢装备发条。”
　　为此王辑还专门和科博王公聊天，讨论这件事情。“是的，在旧世界的特兰人除却在需要的情况下，很少会主动在身体上配备发条。因为发条对生命情绪的控制力，让旧世界的特兰人认为自己会失去情感。”科博王公如此应答。
　　然后，那些树林中的畸变生命便拿着武器，在感知到有车到来后，从附近全部包围过来。王辑对此没有多理睬，知道如果再不管的话他这辆珍贵的代步车就要受到破坏，对此他也不吝啬的打开车窗，放出了自己的神王心火。
　　阳光自然会扫灭这些意图攻击的畸变生命，王辑没必要下车去专门处理，反正从回响感受到这些生物起，它们的存在对于王辑来说便没有秘密。只不过，他携带的道具考古学文献似乎对此有些描述，在王辑感应到这些生物的同时，文献的封面上出现了一抹光痕。
　　王辑将之打开，发现上面有了文字图案，图案就是那些畸变生物的形象，被黑暗物质包裹的特兰人，身躯巨大，变形恐怖，配备着高热能量武器，而文字所给予的信息，则比图片要多太多：
　　巡守卫兵：特兰星域旧世界语法文明边境的巡守士兵。在圣者时代重新降临，旧世界从神国统治中获得解放后，由语法王公编制，在边境成立的巡守军队体系；这只部队的建军史在特兰已经就长达两千年，在这漫长的时光中，他们负责看守着语法文明的安全，以及地下废墟不死的阿里兰斯力量，但是后来因为莫名的原因，他们在岗位上多数遭到了神秘病毒的感染，这种病毒促使他们失去神智，得不到发条力量的守护，最终沦为了语法文明边境荒原的可怕猎食者。据说要塞们联手对其清缴，但最终获得的代价，就是生锈的发条。
　　介绍大概就是这些。


第六百四十二章 铁匠屋
　　“你对巡守卫兵这个编制了解多少？”
　　王辑在看过《考古学文献》后询问科博王公，从道具头透露出的信息能够确定被曾经雷翁会长所封印的阿里兰斯力量还在这片土地的地下废墟徘徊，或许正是因为它们存在的原因，才让巡守卫兵出现了这种程度的畸变？
　　“那是守卫这片荒原的古老编制了。”
　　科博王公回忆道：“在没有历史记录的神国时期结束后，圣者约尔班巡礼整个旧世界，并在隔热防线与技术王座重新建立了联络。后来圣者前往了高能废墟，技术王座支持旧世界的文明复兴，巡守卫兵就是在当时的时局下建制，负责守卫语法文明荒原边境的安全，同时对地下废墟被封印的阿里兰斯力量进行监控，这种畸变情况的发生在近百年内，我们接到旧世界的消息，说巡守卫兵出现了严重的感染，后来这个问题因为没有得到解决，也就放任不管，这个编制如今已经消亡。”
　　“为什么没有得到解决？”
　　王辑追问。
　　“因为没办法解决。”
　　科博王公遗憾道：“当时还是上任科学议会会长刚上任的时期，我们文明没有找到可以解决这种神秘感染的办法，当时都认为那是地下废墟来自阿里兰斯力量的感染，而在那时已经没有人穿过整个旧世界，到最远的高能文明废墟去给圣者约尔班通知，终日聆听神语的科学议会会长也听只能听到约尔班的叹息，因为当时圣者就已经命不久矣，但因为没有等到下位圣者的到来，他只能在那迷雾废墟中苦撑着。我想那时圣者就已经没有能力再从那里归来，管理旧世界其它区域的事情了。”
　　“哦。”
　　王辑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在当时就和现在的发条生锈一样，已经没有办法解决了，对吗？”
　　“是的。”
　　科博王公点头。
　　“那这里的宗教横行呢？我在技术王座时就已经了解到，旧世界秘密宗教横行，尤其是在语法文明境内，据说这里有三位王公的死亡可能都与秘密宗教的流行有关。你们对此毫无办法吗？”
　　王辑心头有太多问题了，照理说科学议会是不可能容得下自己治下会有这些宗教发展强大，以老会长的性子更没可能容忍，但现在按科博王公所说，重建要塞似乎已经落入了宗教控制，科学议会的通行证到这里完全成了没用的废纸。
　　这样也能容忍吗？
　　“两千年的时光会有很多你无法看完整的事情发生。”
　　科博王公惆怅地一笑，缓缓说道：“在语法文明境内，宗教的流行也绝不是一蹴而就，而我们就对此完全麻木不仁的。有些事实在是你无力去改变。要我怎么解释呢？新世界的星环前线需要的物资与人力远远超过旧世界，我们手上的牌是有限的，注定不可能首尾相顾。我们现在就别惹那么多麻烦了，想办法完成巡礼，到时一切应该就会迎刃而解的。”
　　王辑没了话。
　　他觉得科博王公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用出的应该这个词，就已经说明了他自己对此都毫无信心。这样的情况让王辑也没有了再对话的想法。他感觉科博王公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既然他是随遇而安的话，王辑也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
　　……
　　铁匠屋。
　　这个基本已经被遗弃的村落在要塞东部的深林里，虽然道路还在，但村庄能感觉到的生气已经只有那么一点，村庄的周围被厚厚的高墙防御工事保卫着，而入口的大门虽然开启着，但防御工事上方的哨站里有放哨站岗的，是个半大孩子，肩膀还挂着高能枪管，身上脏兮兮的，看到了火车头的到来，那个哨站的孩子拉响了警报。
　　片刻之间，村口涌出了数十位武装完整的特兰人，包围在了村口。
　　“你们是什么身份！要是从重建要塞来的就请回吧，这里的路不通！要硬闯的话，就试试圣者给我们留下的守护！”
　　先前在哨站站岗的孩子扯着嗓子询问身份，说话间，村庄堡垒内已经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阴暗的天色，一个生满铁锈与青苔的巨大铁甲机器步履沉重地走出来，站在村镇的入口，守卫在那些村人的身后。铁甲的内部发条似乎扭动着一座巨大的反应炉，强悍的力量就在机器内部不断涨缩，回响过处，王辑清晰感觉到了一丝真理的回响。
　　“有点厉害了。”
　　王辑从车上下来。
　　“我确实是从重建要塞来的，但我们是被禁止进入要塞来这里的猎人，哦，我们是从新世界的技术王座过来，我是猎人首字母A。”
　　王辑郑重做出了自我介绍。
　　“什么猎人屠户，我不管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们！不欢迎任何从重建要塞那里来的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就是想骗我们进入采集山脉的路，别想！”
　　那放哨的孩子嘴硬道。
　　啪！
　　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科博王公从车上下来，“我是高能文明的王公科博，到这里确实要过采集山脉，我知道圣者为你们留下了守护村庄的守护，但我们无意领教它的厉害。我们无意伤害这里的任何人，也和旧世界的任何宗教没有任何联系，你们可以放心。”他向村民们喊话。
　　“你放屁，你要是王公我还是科学议会的会长呢！说谎话谁不能？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是王室成员？”
　　一位村民冷嘲热讽道。
　　“当然能。”
　　科博王公话音刚落，身体从内向外便爆发出了一团剧烈涌动的金色光芒，光彩加身笼罩他的身体，将其塑造的仿佛黄金雕像般，刹那间的发条力量运转让王辑感到一丝轻微意外，他之前从未在这位王公身上感受到过任何力量，可这一瞬间的发条力量释放，让王辑感觉到了极其可怕的真理守护。
　　他沐浴金光站在原地，就仿佛是一尊永不破灭的神像。
　　“发条之光，是王室成员。”
　　村民们未知一呆，眼睁睁看着科博王公变成了金人，虽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道理，但整个特兰星域，除历代圣者外也确实只有王室成员，才会拥有这样的发条力量。一种不可复制的王室成员标志。几乎是没等到村民们反应过来，巨大的铁甲机器便率先弯下了自己的膝盖，单膝跪倒。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从金身复原的科博王公问道。
　　“可以的，可以的。”
　　放哨的孩子有些惊呆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王辑对这一手也有些刮目相看，不管这金身是王室成员都有的能力还是如何，科博王公在他们的探索道路上总算起到了作用。
　　……
　　铁匠屋村镇内。
　　《考古学文献》：
　　铁傀儡：一种非常古老的旧世界科技守护，它的历史甚至能追溯到世界战役前特兰文明最初文明孕育时代。圣者时期重新来临，约尔班为了报答曾经照顾他的乡人以及教他炼铁的恩师，便用祖先传承的技术，结合圣者发条的力量，为铁匠屋留下了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铁傀儡守护，保卫铁匠屋的世代安全。
　　……
　　满是锈迹与长满青苔的巨型铁甲机器面前，王辑翻开《考古学文献》，得到了这样的信息。他认真审视着面前的铁傀儡，这台机器看样子经历风吹雨打太久，虽不至于年久失修，但表面也留下了太多岁月痕迹，王辑观察铁傀儡的同时，这台铁家伙也在默默看着他，不太好说它是否拥有生命，但至少拥有着圣者交付的守护使命。
　　“这就是约尔班圣者留给我们村子的守护，他当年离开我们村子前，专门留下了这台东西，来保护我们村子的安全。”
　　铁匠屋那位放哨的孩子看到王辑在观察铁傀儡，便在他身后好心提醒。
　　“圣者很厉害啊。所以这里是约尔班圣者巡礼旧世界的起点吗？”
　　王辑转头问道。
　　“那是当然，圣者当然厉害。起始地点的话应该算是，约尔班圣者当年就是从我们村子离开，开始了整个旧世界的巡礼道路。”
　　那个孩子骄傲地说道。
　　“话说我们想去采集山脉，道路怎么走？”
　　科博王公在村庄另一边询问起了村人。王辑开口道：“不用太着急，我们们可以慢慢向当地了解些情况，再做打算。”
　　他当然不急着那么早完成巡礼，知道意柯塞汀现在还在重建要塞，王辑觉得他可以不必太着急自己的路线，怎么都得让意柯塞汀那里的路线探索顺利才行。
　　……
　　铁匠屋村镇现如今剩下的人口并不多，满村人出来迎接科博王公，最后到来的也就是百来号人的样子，整个村庄虽然占地不小，看如今多数都是些年久失修的屋子，无人居住。王辑在这里询问了铁匠屋村人与重建要塞的恩怨。
　　“从许久以前，那些光神兄弟会的信徒还有祭祀就来我们这里，骗我们加入他们的那什么光神兄弟会，我们村有很多人都禁不住诱惑去了，后来那些人回来就要求我们给放行，让祭祀前往采集山脉，我们当然不会答应。采集山脉的矿洞，深处可是有连接地下废墟的道路，那是曾经雷翁会长封印阿里兰斯的禁地，那些宗教徒前往那里，肯定有坏打算。”
　　“是啊，我们不打算放行，那个女祭祀就打算强行开路，她用那破法杖使用奇迹，想强行灭掉我们村子，然后被圣者给我们留下的守护给打跑了。”
　　“反正就是软硬兼施，软硬都不行，就想断我们的粮呗！我们怕什么，作物是自己种植，水又有采集山脉的深井，他们反正无论怎样都进不来。”
　　“王公，你可别是那个光神兄弟的说客啊！我听那个女祭祀吹嘘，说什么他们教会已经基本控制整个语法文明了，你要是也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们就用守护打跑你们，别看你是王室，在圣者给我们留下的守护面前也不好使。”
　　村人们七嘴八舌地表态，说明了自己与重建要塞的那边恩怨，简而言之就是与光神兄弟会的恩怨。
　　“我当然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来是有我们科学议会的重要任务。”
　　科博王公面对这些村人的不敬，很是和蔼可亲地做出了回答，让这些村人放心，看得出来这些村人还是很朴实的，说话态度有些暴躁也没关系。
　　“能给我们说说，圣者约尔班是怎样成为圣者的吗？或者讲讲他的故事也好。”
　　王辑微笑着问。
　　他其实很在意这点，究竟是巡礼整个旧世界后才会成为圣者，还是从一开始就有成为圣者的资本，最终获得了初始发条的力量？圣者约尔班在开始巡礼之前，就为铁匠屋留下了具备真理力量的铁傀儡，这等手笔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如果说圣者是在此之前就有成为圣者的资本，拥有了强大的能力，那他身边这位科博王公很明显不够格，整个人造圣者的计划也根本没可能实现。因为就算完成整个巡礼，科博王公恐怕也很难继承那初始发条的强大力量。
　　“当然是完成巡礼才能成为圣者的。”
　　村人回答。
　　“圣者约尔班在神国时期，是我们铁匠屋的工人，跟随当时有名的铁匠师傅学习，他的来历就是语法文明治下一个普通的特兰人。在那段时期，因为才基山脉连通地下最后要塞废墟，在采集山脉出土了很多稀有矿石，还有当时被阿里兰斯认为是生命石的东西，因此在那短时间我们这里非常繁华，每天都有淘金客与工人到来，约尔班圣者就是当时的年轻学徒之一，后来他在采集山脉中得到了生命石，领悟了生命的真谛，我们不知道他顿悟了什么，但他似乎得到了人们难以企及的智慧与勇气，开始了巡礼之路，推翻了旧世界的神国统治，还原了我们特兰人最初的历史。”


第六百四十三章 老克维
　　“生命石是什么东西？”
　　王辑对村民们提到的一些关键词很在意，如果说圣者约尔班就是因为在采集山脉中得到了生命石，领悟了生命的真谛，从而获得了智慧与勇气，那么约尔班成为圣者就不再那么神秘莫测，他很有可能确实是有一条可以理解和参考的道路，供后来人去模仿。
　　“一种神秘的矿石。”
　　村民们答道：“在神国时期的采集山脉出土，据说在当时是奉献给神的祭品，我们这一带之所以在那时繁华，就是因为当时存在这样一条祭品之路，由我们这里作为起始地点，运送生命石最终穿过旧世界，献给诸神。没有特兰人能够认出生命石，将它和普通矿石进行区分，只有那些阿里兰斯的神使，他们可以辨识出生命石，并最终安排奉献给神。”
　　“也就是说约尔班圣者是从生命石中了解到了什么，所以才成为的圣者。”
　　王辑重复了刚才村民们的观点，希望有精确的回答。不过当事情较真起来的话，猜测就不是那样顺利了。“我们也是根据长辈的传说那样认为的，不一定事实就是这样，但在我们这里是这样的传言。”村民们对实际的细节不再那么肯定起来。
　　“你们知道生命石是什么样子吗？”
　　王辑不厌其烦地提问。
　　“如今已经没有人见过那种东西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从神国时代结束后，旧世界就再没有能辨认出生命石的存在，如今可能只有约尔班圣者能够认出这些矿石，所以就算还有这种稀有矿石在我们旧世界，也没人能认出来。所以你问我们生命石是这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村民们对此表示遗憾。
　　“那就别问那么多啰里啰嗦的，我们直接去采集山脉吧！请问去采集山脉的路怎么走啊老乡。”
　　坐在一旁等待的王女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王辑这样问这问那最终还是没找到事情的由头，可见了解这么多根本没有实质意义，还不如早点出发前往采集山脉呢。她因此主动站起来发言，想尽快结束在这个村子的探访。
　　“坐下。”
　　小楠绷着脸警告她一声，王辑在这时候问再多问题，对于探索来说都是有绝对必要的，了解特兰星域的各方面信息，对于整个探索的结果会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王女心态太躁不想这么多，但不代表猎人在这里的提问就完全没有意义。
　　“这个，说实话，恐怕我们没有办法给你们指路。”
　　村民们面对暴躁的王女倒显得很宽容，而且相反的是他们居然在这个问题上犯起难来。王辑眼皮跳了下，问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倒不是。”
　　村民们相互望望，全都露出了苦笑的神色，其中一位很诚恳地面对科博王公说道：“不瞒您说，自从神国时代结束后，采集山脉荒废下来，我们这一带就很少有人在前往那里，而且那地方毕竟也邪门。这说来都是两千年以上的事情了，如今我们村只能给你们指明采集山脉的位置，但是那里的矿洞位置，茫茫深山，我们如今已经没人知道了。所以你们如果要进入矿洞的话，我们可能无力帮助。”
　　“但是村西的老克维应该知道。”
　　放哨的孩子突然举手。
　　“他知道，但是他可能给带路吗？你就别瞎掺和了。”
　　铁匠屋的长辈打断了孩子的提议，还不留言面的训斥了一顿。不过话都已经说了出来，王辑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点，他马上道：“还请各位能给我们引荐或者指个方向，让我们见一下这位老克维。”
　　“这个……”
　　村民们又有些犯起难来。
　　“我们恐怕是不能给王公你们引荐了，老克维的脾气有点古怪，我们是惹不起的。如果王公真要去见的话，我们只能给各位说好他家的位置，到时还请各位自己去见，至于能否让他为王公引路，这就是我们无力相助的地方了，只能靠各位自己。”
　　一位村民勉强做出表态，看来这一村的人们是不太想惹这位老克维，王辑一听这话也能猜出，这八成是个难啃的骨头。既然难啃，他觉得有必要做好准备，至少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请问，这位老克维是有什么故事，我想我们了解下他的背景，到时也好交流。”
　　王辑和颜悦色地向村民们请教。
　　……
　　铁匠屋村西。
　　破败的房屋在这里连群，基本都已经没人居住，远远看去除却村民们所指的老克维家，房屋看上去还有打理的痕迹外，其它房屋早已没有人烟。老克维的家就居住在了无生气的建筑中央，据说老克维本人也是这样的性子，怠惰，情绪低落，毫无希望和目标，虽然拥有不错的本领，但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还只会对别人冷嘲热讽。
　　但因为他确实是有本事，铁匠屋也没人能惹得起他。
　　不过村民们说老克维年轻时不是这样子的，他们根据一些父辈老人们的回忆，说到了老克维年轻的一些故事。如今的老克维已经有九十多岁，与之同辈的老人大都去世，如今的铁匠屋也仅能凭曾经老人们的描述，知道老克维年轻时，是一个敢打敢拼、非常有目标和野心的年轻人。
　　据说老克维年轻时，在铁匠屋日渐衰落的传统工艺无人传承下，坚持学习了曾经神国时期留下的落后冶炼工艺和采集工艺，并自诩为圣者约尔班的传人。他根据铁匠屋的传说，处处将自己和两千年前的圣者看齐，在长达两千年没有圣者诞生的情况下，老克维将自己当成了圣者的接班人，特兰星域的下任圣者。
　　但在当时没有人怀疑和嘲讽年轻的克维，认为他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在旧世界，从圣者约尔班出现后，每个旧世界的特兰人都相信，圣者可以从他们这些普通的特兰人中出现。因为在圣者约尔班之前，旧世界尚且没有沦陷被神国统治时，从初代的圣者到后来的每一代继任的圣者，几乎都是出自文明的王公世家。
　　那时的圣者在起点就有着普通人不能比的资源，享受着良好的教育，自身对特殊门类的科研水平很高，不是有名的探险家就是著名的科学家，但是后来文明的各大王室都无法诞生圣者，导致了无圣时期的真空期，最终让旧世界沦陷，被诸神统治。当时所有特兰人都以为圣者时代彻底结束了，王室带着自己的家族与文明的科技力量创造新世界并逃亡到那里，彻底放弃了旧世界，从科学议会数次反抗最终没有抵挡阿里兰斯进攻的脚步，到最终放弃起，基本所有旧世界的特兰人也都放弃了抵抗。
　　当时身在旧世界的特兰人也不再有王室，也没人相信新世界会有圣者到来，重新巡礼整个旧世界。那些年除了一位王公被新世界抛弃，流放到被神国统治的旧世界外，两个世界几乎没有联络。人们不相信科学议会还有能力拯救旧世界，也不会相信圣者还能诞生。
　　但圣者约尔班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在神国的统治下，在阿里兰斯奴役的采集山脉一带，如今没有人知道约尔班的来历，他在成为圣者之前的平凡和绝大多数特兰人一样，在神国没有有名有姓的家庭与父母，完全是神国统治下整个旧世界放纵欲望所留下的新一代。
　　然后他在某一天，获得了超越常人的智慧与勇气，开启了圣者巡礼的道路，推翻神国的统治，赶走和清除了诸神在旧世界的统治势力，一切就都和神话一样。但这个神话诞生自普通的特兰人中，他的存在让旧世界的特兰人相信，即使不需要科学议会，特兰人的脊梁骨也依然会有人能撑起来。
　　当时年轻的克维就是这样的人，年轻有为的他选择铁匠屋的工艺，处处学习着约尔班圣者的传说，并召集自己的伙伴，想要组建一只能够帮他完成巡礼旧世界的队伍，一起去旧世界最远的地方，寻找圣者约尔班。
　　后来克维真的召集了很多这样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凭借传承圣者之名的理想，一同踏上了巡礼旧世界的道路。他们的第一站就是与采集山脉连同的地下废墟，曾经科学议会会长雷翁封印阿里兰斯入侵者的墓地，克维带着他的队伍出发，终日游荡在采集山脉，寻找着曾经矿洞的入口，后来真的让他们找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完成第一站的巡礼，后来有一天克维回到了村子，只有他一人归来，不再是出发时上百人的兄弟伙伴。
　　“这个年轻人就此失去了梦想，成了随波逐流的咸鱼，据说克维回到铁匠屋时一身血污，疯疯癫癫地惊叫发狂整整一个月，后来用发条慢慢恢复了理智后，便对继承圣者之名的事情绝口不提。人们问起他在采集山脉的遭遇时，他就发疯的乱叫乱骂，我们只知道当年的他一定遭遇了非常恐怖的事情，他的伙伴全部死在了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就此对世界已经没有了信心，只会对别人冷嘲热讽，当问及当年采集山脉的事情时，他就发怒。”
　　村民们最终做出了如此的回忆，但克维年轻时和同伴在采集山脉究竟遇到了怎样恐怖的事情，无人知晓。
　　有关于此，王辑也不打算去触碰这位即将见到的导航痛处，他只要清楚采集山脉荒废的老矿洞准确位置就好。必要的话，他会通过奴役来获取应得的消息。
　　……
　　老克维的家门紧闭着，当王辑他们走近时，能隐约听到屋子里的锯木声。
　　“这别是电锯狂魔吧？”
　　王女按着自己胸口小心问道。
　　“别瞎说。”
　　小楠拉了下她的衣服，示意她从现在起最好别开口说话。王辑站在门前等候了下，回响感知到屋子里的老克维已经起身往门边走来，他也就没主动敲门。嘎吱一声，生锈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苍白的高个子特兰人从门缝里探出了脑袋。
　　“你们站在我家门前干什么？”
　　老克维的语气不善。
　　“你好，我是高能文明的现任王公科博。”
　　科博王公作为最后话语权的人，主动负责与老克维说话，尽管他知道这个老人性子很孤僻古怪，但他觉得，再难对付也不会超过如今王座之巅安坐的老会长。
　　“哦。所以站在我家门前干什么？”
　　老克维的语气依旧冷漠，面对一位地位崇高的王室成员，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抬了下自己的眼皮，没有过多的反应，更不会像其它村人一样诚恳礼貌。
　　“是这样的。”
　　科博王公脸上浮出贵族典型的礼貌微笑，“我们无意于打扰您的生活，只是我们目前因为有科学议会的任务，需要通过采集山脉前往地下废墟，但如今山脉的矿洞入口位置早已经失传，村人们说只有您一位知道矿洞的位置……请您先别激动。”
　　当说到这里时，科博王公眼看老克维的脸色变得阴郁，他立刻解释道：“我们不需要您亲自为我们做指引，只要您能告诉我们大致位置，或者提供我们地图，我们可以自己出发去找的，不需要您亲自再去。”
　　话说完后，老克维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只见他冷漠不屑地看了眼门外的五个人，突然哼了一声，“你们去那里做什么？找死吗？”他面目冰冷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完成圣者的巡礼而已。”
　　王辑这时主动开口回答，当然，他们要完成的不止是巡礼，还要拿回王公那里的发条永生力量。但这点就不必向老克维说明了。
　　“圣者的巡礼？又有不知死活的人妄图做圣者的美梦啊！”
　　老克维花白的胡须抖动，他丝毫不藏着自己的鄙夷，问道：“就凭你们五个人吗？只怕你们到时都得死在矿洞里，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我也觉得我们五个人去不妥。”
　　王辑点头道：“所以我真正的想法是我和王公两人去那里，我的其他伙伴我会安排其他事情做。探索矿洞的事情，我觉得有两个人就够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分开行动
　　“两个人就够了？没看出来你们比想象中还要狂妄啊。”
　　老克维对王辑的态度冷笑不已，他索性不再说话，伸手就要关门，不再理会这些来访者。不料他粗糙的手掌刚按住门，就被王辑一把将门抵住。“你们还要干什么？我已经无话可说。既然你们这么有能耐，那自己直接去好了，打扰我做什么？”
　　“王公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们需要准确路线，而不必浪费时间。”
　　王辑态度强硬的抵着门，不外乎就是招惹一下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头，王辑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今天小小得罪一个特兰人又有什么。“你们这么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找。”老克维的面色不善，说话间已经挥起藏在身后的榔头，朝着王辑的手臂砸过去。
　　咣当一声，王辑身外迸发出温暖的阳光，将老克维的榔头顶了回去，老头一个趔趄险些摔回屋子的地板上。嘎吱，王辑直接推开房门，闯了进去。“不用这么着急的否定，我们确实可以自己去找，想必那也不浪费多少时间，但人总是要找近路方便自己的。克维先生，我们猎团的习俗是交易，你我之间是可以做一笔让你满意的交易的。”他站在门前说道。
　　“你肆意妄为地闯进我的家门，还想指望和我做交易？滚！”
　　老克维赖皮似地坐在地上，没打算站起来。王辑不加理会，直说道：“如果你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路线，我们归来时会给你生命石。”
　　“放屁，你知道什么是生命石吗？”
　　老克维暴怒道。
　　“肯定比你知道的多一些。”
　　王辑的神色如常。
　　……
　　要想通过礼貌和尊敬来说服这个老头子，王辑从开始就知道是不可能的，铁匠屋的村人谁不给老克维面子，但到头来老克维又给谁面子了？他疯癫由他疯癫，王辑在此只说一桩合理的交易。至于老克维是否答应，答不答应都不是这老头子自己说了算的。
　　好在这个老人在这方面还算识相。
　　“你们要路线图吗？可以，给你们。”
　　他把自己屋子里挂着的一张采集山脉的矿坑路线图撕了下来，丢给了王辑。看得出来这个老头子虽然年岁已大，而且人也有些疯癫和易怒，但他在布纸上还画着年轻时的探索地图，至今还将这个地图挂在屋子的墙上，说明他心里自始至终都还是有想法的。
　　“多谢。”
　　王辑一把接过丢来的地图，卷起来递给了科博王公。
　　老克维愠怒道：“你们去送死吧，都赶紧去，别再烦我了。”“那恐怕不行，交易已经生效，回头我们会把生命石送到你这里，你不是自认为圣者的接班人吗？那就用生命石看看，你是否真的可以成为圣者的继承者。”王辑予以正面应答。
　　“恐怕你们才是要做约尔班圣者的继承者吧，哈哈！”
　　老克维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忽然大笑起来，皱纹好像黑色的石油般发光，“你们去吧，去送死吧，不用再多说了，地图上已经标注了我曾经探索到的矿坑，那里的入口早被我离开时给彻底炸毁了，你们去，去将石头一块块地搬开，然后进去给那些怪物当粮食，全都去送死，全部死掉，去吧，去吧。”他有些癫狂地说。
　　“真是脆弱。”
　　王辑无可奈何地微笑了下，与科博王公对视一眼，示意目标达到可以离开了。不过他说出的这句话似乎是激怒了老克维，老汉举起榔头指着王辑：“脆弱？是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不过是一些要执意去送死的毛头小子，走过的路还没我过的桥多，有什么资格说我脆弱？你们都去死吧，如果没死也会成我这种烂样子！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恐惧……”
　　“我确实没有恐惧这个概念……我们走吧。”
　　王辑转头催促了一下科博王公，让他不要在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已经开始发疯的老人身上。他看到科博王公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神之中似乎对老克维这种想法表示理解与认可，难道是因为一样的失败经历吗？有可能。
　　但这时候最好还是别有什么个人情绪，拿到捷径路线的王辑已经有了详细的打算。
　　“都去死，全都死……”
　　老克维依然在发狂地怒吼。但已经无人理他。
　　……
　　在远离老克维家的铁匠屋，王辑打开了拿到的捷径路线图，考古学文献上，竟然出现了相应的道具信息。
　　道具名称：遗忘矿脉图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特兰世界无历史的神国时期，语法文明东南部采集山脉的地图。在如今特兰人的民间流传故事里，曾经提到在神国时期，采集山脉的深处盛产着一种稀有的生命石，作为特兰人献给神的贡品。旧世界光复后曾经盛极一时的采集山脉也被荒废，如今故土上只剩下不知名的怪物，而矿洞的位置也完全被遗忘。一位以圣者为榜样的年轻人集结自己的伙伴，想要踏上传说中的巡礼之路，他们最终发现了被人遗忘的地方，并在那里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可怕事物。仅有一人生还而归，幸存者留下了探索时的路线，却毁掉了矿洞的入口，这其中或有不甘与已经死心的复杂情感存在。
　　道具效果：根据道具地图所指，可以找到进入采集山脉，进入地下废墟的道路。
　　道具备注：见证者非死即疯。
　　——参考《考古学文献》
　　地图上除了采集山脉矿脉区域的地形勾勒外，还有许多特兰小字进行标注，来说明矿坑的位置，而且地图的描绘是相当立体的，除却表面的矿坑地形外，还有矿洞深处复杂的地下迷宫道路，并绘出了一些不太好描述的某些怪物的部分形象。
　　当然，没有命名。
　　地形庞大复杂，如果没有一个记忆力和辨识能力超强的脑子，很难绘出这种地图。王辑大略看了下地图，凭借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完全记住了地图内容后，将之交给了心理医生，没有再还给科博王公，他说：“接下来由和我王公前往矿脉，我已经完全记住了地图，所以不再需要这个东西。科博王公和我一起，有我在他也没必要拿着这个，所以地图由你保存。”
　　“那我们看来是有其它任务了。”
　　心理医生顿时明白了王辑的意图，只有首字母A和王公两位一起去探索矿坑，那就说明首字母A有给他们其它任务的打算。
　　“我们要分开行动吗？”
　　科博王公皱眉看了王辑一眼，听懂这点的他对王辑的计划有些怀疑。采集山脉的道路已经这样危险，他们还不抱团一起走，要分开行动，这位猎人究竟在想什么？
　　“你们三个去重建要塞，找到意柯塞汀。”
　　王辑给心理医生、小楠还有王女三位猎人其它的任务。“总之就是用任何方法，反正必须得找到他，且可以用除你们三人生命以外的任何代价，懂我的意思吗？”
　　王女兴奋道：“就是要把那个要塞给炸翻天吧？这个我现在最在行了！”
　　“使不得啊！”
　　科博王公赶紧道。
　　“王公跟我们同行就要听我们安排，不是吗？”王辑说道，“没有这丫头说的那么可怕，王公尽管放心。我们只是有伙伴与我们失散，如今应该是在重建要塞，你不必太担心，我们又不是强盗土匪，来到特兰星域就是杀人和破坏的，与其如此，王公还不如省点力气，因为一会儿那车子是要给他们用的，我们两位恐怕是要徒步去采集山脉了。”
　　“……”
　　科博王公犹豫了下，“徒步便徒步吧，关系不大。我只是担心这路途的危险，我身份特殊，有传承的发条力量，在危险的情况，只要在这发条核心的世界里，我也有办法化险为夷。可你不一样，你是从其它世界到来的外乡人，没有发条的庇护，这路途的危险，只怕超出你的想象。到时我恐怕没有力量来保护你。”
　　“这个就不劳王公费心了。”
　　王辑淡然微笑，不多做辩解。反正他的能力，也是超乎王公想象的。
　　……
　　队伍至此分道而行，王辑陪同科博王公直接前往采集山脉，为了不拖探索的节奏；而心理医生则带队剩下两位猎人前往重建要塞，寻找意柯塞汀。在此之前王辑也已经说了他们的行动下限，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下限，不计代价找到意柯塞汀，谁挡路就杀谁，无需犹豫。
　　这样是王辑要让科博王公与自己同行的原因，没他这位本世界的王公管，猎人想要进哪个国家和文明，是没有通行证就没办法的吗？出发路上，王女躺在房车后舱的软床上问道：“医生啊！我们到时是想办法潜行进去，还是直接闯进去？我看那个要塞的防卫挺森严的啊，我们没有意柯塞汀的间谍卡，恐怕不是很好使。或者用这个？”
　　她拿起了一瓶急支糖浆在最后提问。
　　“不好使，要塞太大，防守人员太多。那是个科技要塞，就算你能哄骗了正面应对的那批人，还有一批操纵技术武器的让你没办法。”
　　驾驶座上的医生随手拿出一瓶药剂，喝了一口之后将其放在了杯座，然后顺手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两瓶“这东西我也有，不过只能在某些情况下有用，在这里的话不是很有用。留着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吧，一会儿到重建要塞，直接把那里的大门给轰开吧。”心理医生给出了最终意见。
　　……
　　重建要塞，光神教会。
　　大教堂的上层，被关在房间里的意柯塞汀仔细检查了窗户和任何可以逃跑的细节，结果是令他失望的，窗户打开是一面封闭的光镜，光线也是从那里照出来的假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尝试逃离的地点，除非他用炸弹轰开一条路。
　　只是那样的话，引起骚动他怕还是逃不了，还很有可能因此和光神兄弟会撕破脸，那种情况更为糟糕。思前想后，意柯塞汀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离开希望，放在了门外两个看守的教徒身上。尽管他知道希望不大，毕竟耶利亚对他和公主的处置太稳妥了，他现在和公主是被分开监禁。
　　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急支糖浆拿出来喝了一口，意柯塞汀将其收起，尽管被耶利亚没收了自己的工程师道具箱和一瓶急支糖浆，但意柯塞汀还是在自己身上悄然留了一瓶来做备用，谁让这件道具是烂大街货，现在哪个猎人手里都有那么两瓶，而道具分开存放，这些平时在公司就受到的各种训练和意识，意柯塞汀还是很充足的。
　　“喂，开门！我肚子饿了，还要拉屎！”
　　意柯塞汀敲着石质的大门。扒开了下方用来递水和食物的小口，向外面喊道。外面看守的两个灰袍宗教徒不动于衷。
　　“噗噗……”
　　意柯塞汀鼓嘴学起了放屁的声音，顿时，两位宗教徒的脸上露出了不太好的脸色，好像真的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提起了鼻子，其中一位从袖子里拿出两片叶子，从小口里扔进了房间里面，“你用这个擦一下吧。”他说。
　　“噗噗……”
　　意柯塞汀继续学了两声放屁的动静，然后大声道：“让我就地解决？难道你们没闻到味儿吗？想要臭死我吗？我这是要拉稀，受不了了快。还有我也饿的要死，你难道要让我站在自己的排泄物上吃东西吗？”
　　他艰难地低着头，试图从缝隙里看到外面的两个宗教徒，可对方似乎是真的嫌恶他，再不给理会，“快开门，我要喷出来了！”意柯塞汀大声喊道，并鼓起嘴又开始学放屁的声音，终于，两位宗教徒都有些忍不住了，低头看向小口想要给予训斥，可就是他们转身往想看的这么一瞬间，正好与意柯塞汀对视，刹那间，两人有些忍不住心里躁动的怒火。
　　“我受不了了，我要打死你！”
　　“快开门！让我打死他！”
　　“钥匙，钥匙在耶利亚大人那里啊！”
　　两人愤怒的对话，怒火充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就在这时意柯塞汀收会了眼神，失去目标的两名宗教徒立刻发疯地拍打石门。
　　“为什么追我？”
　　石门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句莫名其妙地提问。
　　“因为……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两人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回答。咣当一声，小口里一瓶急支糖浆从里面丢了出来，两人急忙接住，这一接，跨世界的友谊便产生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轰炸
　　急支糖浆的药剂效果比想象要快许多，“哎呀，我们是朋友啊！”两名宗教徒全都拍起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欢乐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你们能帮我去耶利亚那里偷钥匙吗？”
　　意柯塞汀在房间里面问，而两位宗教徒给出的意见是：“这个偷钥匙不是好行为，不如我们去向耶利亚大人为朋友你求情怎么样，我们说话耶利亚大人还是很听的。”“千万别。”意柯塞汀赶紧制止，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恐怕意柯塞汀这仅剩的两个朋友都得消失。
　　“这样，既然你们是轮换制度的话，在轮换过后你们就离开教堂，把这个东西给放飞出去。小心别被发现了，但放飞以后你们就什么都别管，我们还是朋友。”
　　意柯塞汀思前想后，决定将火源纳米虫交给这两个宗教徒，由他们带出教堂，纳米虫上已经设定了命令，只要远离光神兄弟会的教堂，就会自动释放出去，给予后来的猎人传递信息，尽管西娅公主说过不要和其他猎人联络，但意柯塞汀看到眼下自己是这样的处境，不找老大帮忙找谁？
　　这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需要伙伴的帮忙，哪怕只是在这里大闹一场，意柯塞汀也有逃脱的机会。就面前这个石质大门怎么可能困得住他，意柯塞汀有无数种办法从这里脱困，但问题就在于，他强行闯出去，在需要找到西娅公主的前提下，他还要面对被惊扰的耶利亚，那位女祭祀的实力还是让他有些忌惮的。
　　意柯塞汀在此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在面对耶利亚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他还是决定靠队友，靠伙伴。
　　“好嘞，等我们换岗之后马上出去帮你这个忙。”
　　两位宗教徒朋友很豪爽地应承了意柯塞汀的要求。
　　……
　　采集山脉。
　　前往山脉的道路在铁匠屋村后，山道异常陡峭崎岖，而且因为有塌方的缘故，许多原本在地图上记录能走的路线，都因为这多少年来的山体变化与塌方，而在王辑眼中失去了踪迹。灰暗的天空下采集山脉的树林茂密，深褐色的树木全都一模一样，虽不至于迷路，但确实有些影响人的方向感。
　　王辑的路程到还算是轻松，反正现在的他上山下水都是如履平地，苦的是科博王公，他必须得不断踩踏王辑用阎魔刀斩出的风墙，通过这种方式来攀爬高峰，因为道路几乎是没有的，就算有，那陡峭的地势也得让人艰难地去爬。
　　这种环境下也没办法保证有野生动物的袭击，旧世界的动物长相大都很怪，有些能够看出一些类似地球生物的模样，有些则奇形怪状到无法形容。不过这些影响都不大，野生动物也并非想象中有那么高的进攻欲望，大多数在感知到王辑的存在后，便远远得躲开。
　　至少像他这样可以散发阳光的家伙，在动物看来恐怕那些光都是他的身躯，如此庞然大物，它们也惹不起。
　　这倒是让科博王公轻松了些，至少他只要赶路就好，不必担心受到攻击。
　　穿过灰暗的树林，王辑他们两个来到了采石场，这是通往矿洞的必经之路，而今已有一半山体垮塌，露出了断裂的石层，巨大的滑坡下堆积着众多的石块，直到这里，王辑的步伐稍作停留，那采石场的废墟上，徘徊着先前他来铁匠屋时，路上所见的那些巡守卫兵。
　　不过他们现在不是卫兵了，只是一些失去理智，还拿着科技武器的猛兽而已。
　　“采石场？我记得这是条必经之路，我们必须得穿过这里，恐怕避不开那些生物。”
　　科博王公爬上陡峭的悬崖，看到那些徘徊的畸变生命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点王辑倒是不在意，“为什么在采集山脉这边也会有他们？”王辑更专注他们的来历，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巡守卫兵除了巡逻荒原外，采集山脉这边也要管的。”
　　科博王公尽心尽力地解释：“你可能有所不知，虽然在旧世界地图上，最后要塞地下废墟的地点在旧世界有标注，但实际上从重建要塞那里过去，看到的只有塌陷的废墟而已。在那里是没有通往地下废墟的道路，所以光神兄弟会才这么看中铁匠屋这里的路，而目前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矿洞那里也有塌方，所以想要进入地下，会是很困难的事情，可能需要精准爆破。”
　　塌方之后路全被堵死，一个文明人正常的解决方案就是高精度的爆破没错，所以科博王公的话也可以理解。
　　“应该不需要那样，我们继续走吧，等我先处理掉这些会拦路的家伙。”
　　王辑沿着悬崖再向前两步，大体看清了那些畸变生命的位置后，举起手掌，召唤出了神王心火。温暖的火焰升空，在灰暗的天空中逐渐形成了一轮不小的太阳，与此同时，所有徘徊的畸变生命全部抬头，眼睁睁望着那太阳的升空，顿时全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然而这样的疯狂不会持续多久，心火中陡然射下一道道光焰夺目的阳光枪，轰隆隆地朝着采石场的石坡下方猛烈劈去，碎石漫天乱甩，尘烟滚滚而起，许久不能消散，然而心火所射出的雷枪不止，持续了将近十秒的扫荡后终于停歇，但那弥漫的尘烟却经久不散。
　　“我们走吧。”
　　王辑拉起自己的面罩，给身后的科博王公说道。后者默默用袖子捂住口鼻，跟着王辑下去。他不太记得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这位猎人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那知识动用起来有如大自然的怒雷降临般可怕。
　　或许就安全问题，还是他想多了，这位猎人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
　　同一时间，重建要塞。
　　钢铁巨门外，心理医生将房车停下，小楠和王女先后下车后，王女催心理医生把这沉重的火车头开走，“我一会儿发起功来，整个要塞的墙都得被炸穿不可，你把车开远点，否则到时震碎了玻璃，我们就亏大了。”王女抱着潘多拉盒子自信道。
　　“那你等我开出两公里外后再动手。”
　　医生说着摇起车窗，直接掉头将车开远，目送自己心爱舒适的火车头跑远后，王女终于打开了盒子，开启了道具。
　　盒子开启的一刹那，便开始分裂变形，变成了装甲开始附着王女的全身，甚至于她的翅膀，“道具武器强化。”她低声念叨了自己的道具强化方式，旋即焕然一新的火炮从她手中出现，火炮口沉重地杵在地上，原本极富科技色彩的火炮开始自动分裂，融入潘多拉盒子的装甲，最终变成了羽翼上的两门大炮，全副武装后，王女脚下的装甲结构提供了反引力的功能，让她不摇羽翼，也自行升空，飞上半空。
　　羽翼上的火炮对准了要塞的大门，王女开始默数攻击倒计时，眼看着乌黑的毁灭大炮已经开始蓄力，荒原土地上的小楠抽出了自己的月刃，随手一滑落下三颗光芒清冽的月珠，光瀑随之出现，保护她的周全。
　　轰！
　　王女的黑色羽翼猛地向后一个伸展，大炮喷出两颗不大的粒子炮撞上要塞的巨门，散发强光的粒子落在钢铁之上，刹那间汽化了整个金属大门，一瞬间的声响引起了大地凶猛的震动，嗡……要塞城市内，靠近大门这边的居民刹那间都觉得自己完全聋掉了。
　　嘣……
　　要塞边墙开始大规模的瓦解，陷入一片光与焰的燃烧中。
　　光神教会。
　　大殿内的圣棺都因此陷入了轻微的震颤，那燃烧的光焰险些因此熄灭，座椅粉碎，雕像倾倒，庄严肃穆的教堂里面立刻陷入了骚动与混乱。主祭的休息室，耶利亚虔诚的祷告被这一瞬间的天摇地动给完全打断，远方爆炸引起的风流在经过短时间的传播后，迅速震破了教堂的玻璃。
　　噼里啪啦地彩色玻璃在耶利亚面前摔了个粉碎，风息卷动着她的白发，她豁然抬头望向碎窗以外，只见那远方的要塞高墙已经消失在巨大的光焰中，耶利亚迅速起身，从自己的休息室里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逃散的信徒。
　　“不知道，我们要塞遭到了攻击，只怕是神怒。”
　　信徒们慌不择言的回答。
　　“神怒个屁。”
　　耶利亚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拿起自己的法杖，转身便往教堂下方出去，她知道恐怕是新世界的力量给了要塞重创，这个时候靠要塞的驻军只怕是根本没用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她才能力挽狂澜，或者说，她的这根法杖。
　　“不会的，技术王座是没有可能派出军队来旧世界，我有完全可靠的消息来源能证明这点。难道真的是猎人的攻击吗？他们……已经有能够破坏要塞，军队级别的战斗力了吗？”
　　耶利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法杖上，有些犹豫的眼神望着法杖上的宝珠，那宝珠内依然游动着苍白的魂丝，短暂的瞬间，她对自己所拥有的武器产生了一丝质疑，但片刻之间，这种疑虑便彻底消除了。她不用担惊受怕，这里是特兰，那些猎人都是外来人，她根本不需要去惧怕的。
　　同一时刻，爆炸的产生也让意柯塞汀感觉到了，那巨大的动荡声响起时，意柯塞汀已经猜到是伙伴的来临，绝对没错，能在这个世界做出这么大的阵仗，绝对是他们。不过，这时候他的两位朋友还没有换岗。
　　“你们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里面朝外面的两个朋友说道。
　　片刻，两位宗教徒朋友在教堂长廊跑了一圈后，风急火燎地冲了回来，“不得了了，重建要塞遭到了攻击，大门那边的边墙有整整一大片都被抹平了。”“哎呀，难道是技术王座的军队到来了吗？不可能的啊，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管旧世界的。”两个宗教徒显然也有些慌张。
　　“没关系。我有办法。”
　　意柯塞汀在里面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
　　外面的朋友还在发傻询问的时候，意柯塞汀已经拿出一块口香糖贴在了石质大门上，砰地一声，大门被炸的粉碎，外面的两位朋友吓得魂不附体，“怎么又是爆炸！朋友不要玩火啊！爆炸不好。”他们很天真地劝告。
　　“我被没收的工具箱在哪里。”
　　意柯塞汀懒得扯那么多没用的话。
　　“被耶利亚大人给收起来了，应该在她自己的祷告室。”
　　“带我去那里，还有，你们知道西娅公主被关在哪里吗？”
　　意柯塞汀问。
　　“知道，当然知道。”
　　“那就好，我们走。”
　　……
　　采集山脉。
　　来自重建要塞的大爆炸散播了难以想象的光焰，远在采集山脉看去就好像平地一道亮彻世界的炸雷在荒原闪烁，光芒传播过来时，一瞬间便穿透了采石场弥漫的浓烟，正在经过采石场的科博王公猛地回头，望见了西边那冲破灰暗云霄的炽白亮光。
　　“那是重建要塞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
　　科博王公惊疑地看向王辑。
　　“应该是精确爆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继续走。”
　　走在前面的王辑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看那一点都不精确，你们是要毁了重建要塞吗？那是我们特兰旧世界光复后，第一个修复的大型要塞城市。”
　　科博王公咬牙切齿，看样子情绪激动。
　　“但那个城市已经不是你们的了。”
　　王辑漠然摇头，他忽然回头，问道：“王公殿下，如果是特兰世界的一个神国被这样毁掉，你也会心痛吗？”
　　“你什么意思。”
　　科博王公站住了脚步。
　　“我是说，您的怜悯丝毫不在乎立场，只要是看到被破坏就会怜悯，而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失去了那座城市的控制权。你知道你的先辈是在反抗谁吗？你知道那座城市现在实际在谁的控制中吗？你会因为自己的怜悯之心，而放弃自己身为特兰人的反抗立场吗？”
　　“独立猎人，你的手下正在我们的土地上大肆破坏，伤及无辜！”
　　科博王公捏着拳头说道，这是王辑第一次看到他对事情有态度的认真样子，而不是先前无所谓的随遇而安。
　　王辑问道：“那里还是你的土地，你的城市吗？为什么你会被拒之门外。”
　　王公激动道：“那只是暂时的误会，我们可以避开这些，来完成我们的巡礼。你派手下去那里搞这样大的破坏，就只为找自己的一个属下，这是没理由的肆意妄为。”
　　“那不是误会，我们也不是没理由的肆意妄为。”
　　王辑否认道：“而是战争，是敌对。王公殿下，我现在确实怀疑你是否有成为一位圣者的觉悟，你没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文明的决心，你的宽宏大量与悲天悯人，让你在放过不断吞咬自己身体的虫子，如果真的只是牺牲你的话大家都乐意，但这恐怕要咬断的是整个特兰人的根，你说刚才这些话的立场，可见你并不配承担这一切重担，你不是弱者，你是诸神喜欢看到的奸细。”


第六百四十六章 真理法杖
　　“这纯粹是你的歪理邪说，难道在你们外面世界的猎人认识里，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吗？人可以自由活着，也可以选择忍受奴役而活着，但这自始至终都还活着。你们的人又是什么意思？就因为光神兄弟会已经掌控了重建要塞，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那里破坏，认为那里的特兰人都是神国子民吗？”
　　王公愤慨地指责王辑，他不知道在重建要塞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但那难以想象的武器爆炸，势必会引起巨大的伤亡，猎人在这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将他们特兰人当成人看吗？
　　“当人看，还是当生命看。”
　　从没有兴趣与人辩论生命价值的王辑在此突然有了一丝那么点轻微的兴趣，想要看清这位王公的内心，他说：“王公殿下已经懂得什么叫做无奈，我的伙伴就在那要塞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而技术王座的通行令对这座城市已经失效，您应当懂得对你们而言一座距离隔热防线最近的旧世界城市失去掌握，对科学议会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是出于我个人的态度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在我看来，无论多大的破坏确实都没有我伙伴的安危重要。王公您呢，您的态度是放弃了这座城市了吗？还是，你已经放弃了整个旧世界？”
　　科博王公陷入沉默，看得出来他一直都是那种很内敛沉默的人，偶尔的爆发也会因为一些尖锐的问题再度哑火。王辑的话也并非危言耸听，当重建要塞，这座距离隔热防线最近的旧世界要塞城市，都对技术王座签发的通行证不与理睬，那更远的地方又可想而知。
　　灰暗荒凉的采石场渗透着丝丝缕缕的阳光，王辑站在这乱石中，好像降临人间的神般，通体流动着赤红的火线，仿佛整个身体从内而外已经燃烧，神王心火悬在他的右肩之上，散发着温暖人心的阳光，那冷漠的太阳之眼静静望着沉默的王公。
　　“或许我们不需要太急着进入地下废墟。”
　　王辑淡然说道：“因为我觉得我们非常有必要聊聊。不是以我开导你说服你的角度，而是作为初认识不久的朋友。我的朋友，你知道我们这次来到旧世界是要做什么，你也应该懂，我作为一个外来人在进入这个陌生世界后，被这个世界的领袖赋予一个非常重要的委托，我需要观察太多东西。虽然与你们四位王公认识都比较短，也没有太多交流与认识，但就以我这些肤浅的了解，西龙王公的领袖风度，撒太王公的年轻气盛，以及洛斯王公的稳健沉着，都比你更合适圣者的位置，你的态度太软太内敛，我刚才就说过，我怀疑你是否能胜任圣者的位置。”
　　“我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弃子而已。”
　　科博王公惨然笑了下，说道：“没必要多解释什么了，我们继续走吧，到了旧世界，我听从你的安排。”说完，他抬步准备继续前行。
　　“为什么？”
　　王辑问道，他跟在王公身后，“即使如此我想我们也应该完全相互了解对方的态度。坦白说我其实很乐意有听话的棋子，让一切按照我的预想进行。但圣者的位置不同，我设身处地的思考，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世界的守护者，是像你现在这样的低落与受人摆布，并对一切都尝试妥协。是因为你的父亲吗？科学议会的权力斗争？”
　　“你可以这样理解吧。”
　　王公冷静道：“但也没有什么关系。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复杂。我的父亲违背了科学议会的初衷。就是这样。他的死亡或许还有其它问题，但那已经是悬案，我无力去解决，我只要知道这件事不是老会长做的就好。”
　　“能说说你为什么会答应成为圣者吗？”
　　王辑追问：“据我所知你完全有能力拒绝科学议会的这个要求，在圣者的选择上也并非得由你来。但你答应了，是什么让你答应了这个要求？我原以为是你性子软弱，随便受老会长的摆布，但现在看样子并不是。”
　　“你有家人吧。”
　　科博王公忽然会过头，问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有的。”
　　王辑点头。
　　“那你就应该能理解了。我的妹妹现在也应该在旧世界。”科博王公淡然道，“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老会长用我妹妹来对我威逼，她已经成功逃走了，没有给我带来后顾之忧。但我清楚她要做去做什么，我也知道，你的伙伴，多半是我妹妹在半月前去界外用发条召唤，应召而来的猎人。我知道我的妹妹要去做什么，但没必要让她去的，她还有很多未来，不应该牺牲在圣者这里。我知道她现在多半被困在光神兄弟会的控制中，但这样挺好的，因为她身份的重要性没人会伤害她，只会拖慢她的脚步，而我们尽管可以快些，快些完成巡礼。”
　　“你的妹妹，西娅公主也要完成巡礼，成为圣者。”
　　王辑讲出了王公这些话里隐藏的信息，果然，静下心来好好交流还是有信息可以挖掘的。
　　“不，她的想法没那么复杂，这个孩子或许只是想单纯得到最初发条的力量而已。”
　　科博王公摇头道：
　　“在过去，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交流很多。耳濡目染的情况下，继承父亲性格和观点方面也更多。我的话可能因为长子，所以比较独立些，而且很早就进入了科学议会。新世界发条生锈的事件发生后，我的父亲和妹妹在旧世界考察，认为发条生锈是诸神入侵前的准备，新世界也已经被渗透，特兰世界岌岌可危。然后就是在应对这件事上，我的父亲与老会长有了冲突。”
　　“他们认为可能没有错。”
　　王辑提醒道。
　　“但他们将发条当成了一种简单的力量工具。”
　　科博王公脸上挂着那种强装的笑容来保持自己的风度：
　　“也许是因为曾经发明最初发条的初代科学会长特兰的直系后裔，我的父亲对发条的产生总有那么一丝轻蔑，认为那不过是祖先在对抗诸神战争中一项了不起的发明物，但也仅限于发明物。在对待发条的问题上，他也简而言之的认为，发条让特兰人变成了像我一样的懦夫，无论新世界还是旧世界都无法诞生圣者，所以他认为应该有新的秩序，而将原本的发条封存。”
　　“那你的父亲确实在这个问题上单纯的像个孩子。”
　　王辑点头，对王公的看法予以理解。“让他来建立特兰世界的新秩序？我确实办不到。我有自信帮你们击退阿里兰斯的攻击，但我没有办法改变你们文明的能源形式，你们两个世界都是凭借最初发条运转的力量得以延续，最初发条的定义对你们而言就是滋润一切的太阳，猎团没有任何猎人能够拿出与之同等的替代品。”他说。
　　“特兰也不可能再发明出与之同等的替代品。”
　　科博王公叹息道：
　　“总之身在议会的我并不受我父亲的信任，正如你刚才所怀疑的那样，我的父亲和妹妹认为我太没有立场，甚至对他们而言到了一种可疑的地步，而其他议会的成员在她们的认识中也不是那样可靠，更别提与之意见不同的老会长。那次冲突后我的父亲被判刑然后意外去世，我的妹妹也不出意外逃亡，去完成父亲的遗愿。我想她应该是要抢在我们巡礼之前，前往曾经故国的废墟，提前从圣者那里继承力量吧！不打算让发条的力量回归，不打算解决发条生锈的问题，只想着应对马上到来的阿里兰斯入侵。但无论如何，当得到最初发条的力量时，便不可避免地成为新的圣者，以她的能力肯定无法完成这些，但有猎人的帮助却不一定。”
　　王公说到这儿，淡然微笑，说道：“我想无论在哪个世界，无奈这个词的定义总是有的。我的妹妹将最初发条的力量当成一种简单的造物，根本没有去想承担这种力量将会继承怎样的使命，她只想着用这种力量击退诸神的入侵，然后皆大欢喜，她也能拥有话语权来让特兰人都放弃发条，改变我们世界的秩序，可这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梦，她如果完成了的话，就会在最终明白一切，然后无可奈何地继承约尔班的使命，但她的未来还有很多样，而不是终生在迷雾废墟守候。我之所以要成为圣者，没其他想法，只希望在她完成这一切前，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但你不是合格人选，而且你说你的父亲不信任你，是政见上的立场，还是其它原因。”
　　可能科博王公说的不是那么清楚，但王辑还是从中嗅到了什么。
　　科博王公淡然道：“他们大概认为我就是神在技术王座的信徒吧。”“确实有这个嫌疑。”王辑毫不避讳道。
　　“好吧。”
　　王公简单的笑容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但所有尝试的辩解最终都化为一句无奈的好吧。王辑也大约能想到，在面对父亲和妹妹激进的立场时，科博王公是何种反应。大概就像刚才他们的对话一样。眼看着旧世界失去控制，身为科学议会的成员，其实王公能做的真不多。
　　科学议会的每位成员都是这样。
　　难道要抽掉星环前线的驻军去清洗旧世界吗？那星环前线的防守怎么办？当旧世界的要塞城市，驻军体系都被渗透，整个城市都可能弥漫着宗教气氛，技术王座应该怎么做？派军队屠城吗？他们终究还是有特兰世界统御者的身份，不是王辑这样的外来者，在面对碰壁的问题上可以真的去肆意妄为。
　　科博王公说的没错，王辑从最初送医生他们前往要塞时，就明确了给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权限。无论死多少人，谁来阻挡，都非得找到意柯塞汀不可。
　　“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走了？”
　　走在前方的科博王公回头和王辑说道。
　　“我在想你究竟是否有能成为圣者。”
　　停留在采石场还没有前进的王辑说道，面对这位王公，他还是没有避讳自己的怀疑。
　　“呵呵。”
　　王公笑了，本不打算在和猎人追究重建要塞发生的事情，他是决定快些找到矿洞位置的，但既然猎人这么有闲心与他聊天，可以说本就对巡礼、对成为圣者没有想法的科博王公也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宁静，望着深邃灰暗的天空，静谧的树林，王公沉思了许久。
　　“我今天24岁，相比过去圣者巡礼时的大致年龄还很年轻，但相比约尔班圣者的话却差不多。以决心我确实没有，但圣者确实是谁都可以胜任的，在过去特兰人只相信王室才有可能成为圣者，但约尔班的出现告诉特兰人只有愿意谁都可以，只要有自己的理由就有可能。克维老人的失败你认为是在信念上吗？不，失败并不完全关乎信念。我不相信每位圣者在开始巡礼之前，都做好了要成为圣者的决心和必死准备。你可以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下，每位圣者都是像克维老人那样在年轻时充满信心与渴望，来面对诸神要发起的战争吗？是只有战争狂才有能力打仗吗？或许并不是那样，或许，我们最初都只是出于很私人的念想，处于一些在人看来很微不足道的理由，而不是那令人钦佩的雄心壮志。”
　　“这点你说的没错。”
　　王辑对此深以为然。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说服，竟然会接受对方的观点。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怀疑科博王公是否有作为圣者的觉悟，但当这些话说出来时，他才回味过自己成为猎人的初衷，他是抱着守卫文明，与播种者决一生死的信念吗？
　　从不是，他只是想要活着，想要掌控自己生命的主动权，想要获得更多的能力与主动权苟活下去。信念？他很难在有触动的情况下，拥有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科博王公问道。
　　“走吧。”
　　这应该是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王辑没有再深过问什么事，路已经走到一半，也该继续走下去了。
　　……
　　重建要塞。
　　要塞的高墙被蒸发了一半，城市的边角没有任何防备地裸露出来，爆炸之后很久，心理医生才将车再度开过来，“怎么样？里面的人出来没有？”他打开车窗问道。
　　“没有，都被吓傻了。”
　　王女取消了潘多拉的强化形态，抱着盒子回身答复。“是附近的能量残留还很严重，没人敢经过这片区域，要不我们就主动进城里吧。”小楠用眼镜扫描了爆炸后的现场能量残留，高热能量的残留还很严重，区域温度异常，以特兰人的身体要经过的话会严重烧伤。
　　心理医生重新发动火车头，冷不防听到半空传来一个悠远的女声，“你们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的城市？”他猛地抬头，只见要塞毁掉的高墙上空，千万苍白的灵魂丝状物在一个灰袍巫师的身边徘徊，那巫师就站在空气中，长袍鼓动，手中法杖的宝珠闪闪发光，透出炽热的白光。
　　“哇，咱们不是探索的科技文明吗？怎么会有这种法师职业存在？”
　　王女下意识地说话，看着那站在天空的巫师有些愣神。
　　“猎人。”
　　小楠镇定自若地答复了一声，同时挥动了手中的月刃，做出了应战的准备。
　　“是受科学议会的委托，来攻击我们的吗？”
　　那个巫师继续提问，声音清亮有力。
　　“你明知道我们是科学议会请来的，还不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王女大声质问，这一句话说出来心理医生就知道坏了，人家问的是受科学议会委托来攻击的，不是简单地能否进城的问题，王女这样回答等于就是科学议会让他们来攻击重建要塞，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眼看要塞里面有很多居民偷看着，王女被压制了智商还不自知，回答的声音还如此响亮，心理医生立刻觉得，这次旧世界的行程怕要非常艰难了。
　　“哦。”
　　风帽之下的白发拂动，耶利亚轻笑了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举起了手中的法杖，霎时间，在她身边游离的千万苍白魂丝卷动起凝滞空间的无形物质，向荒原大地扎起，与此同时不说话的小楠也用月刃割裂空间，击打出皎洁的月瀑来正面对抗。
　　可缠绕的魂丝向大地砸来时，心理医生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这种类似的感受在他的受难之钉上也有，在王辑如今的阳光枪上也有，刹那间，心理医生的瞳孔睁大。
　　“是真理，我们走！”
　　瞬间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心理医生从车座上消失，下一刻凭借传送阵降临王女和小楠的身后，举起冥火之拥一挥将两人带走，回到火车头的旁边，再传送远走。
　　“想走是这么简单的吗？让你们知晓光神的威严！”
　　耶利亚高举手中的宝珠法杖，驱使着那些凝滞空间的苍白色魂丝追击过去，在心理医生传送拉扯出上千米的距离时轻易追上。“必须得还手！”被传送拉走的小楠二话不说便回身击打，月刃在天空形成一道璀璨壮观的月华，正面对抗降临的魂丝，可在碰撞的瞬间就被击打的粉碎。
　　心理医生在眼看那些汹涌的魂丝击碎月华，眼看就要打击到面前时，在最后关头举起冥火之拥猛地用冥火之拥往地上一砸，非常极限地带人躲过了这惊险的一击，降落大地的魂丝在地面很快蒸发，形成了壮观的薄雾，消散。
　　“是真理，这个巫师有真理级的道具，我们不是对手！”
　　心理医生向小楠发出警告。
　　“我的的道具也是真理级的，我不服！”
　　王女说着就要用潘多拉盒子强化自己的身体状态。
　　心理医生严厉道：“疯了吗？首字母A都说了，在发条世界由最初发条制定规则，所有非其认可的真理在这个世界都将不复存在！”
　　“那这个鸟法师怎么能用出真理？”
　　王女指着天空追来的灰袍巫师说道。一时间，三个猎人六目相对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是啊，在特兰星域由发条制定规则，那这个会袍巫师怎么会使用出真理效果？
　　“迎接神的怒火吧！”
　　耶利亚乘风追来。
　　“等等，我投降，我投降！”
　　王女立刻放下盒子，向追来的灰袍女巫师大声喊道。
　　……
　　光神教会。
　　“朋友啊，西娅公主就在这里，不过我们没钥匙啊。”
　　教堂内的高层长廊，两位宗教徒气喘吁吁地带着意柯塞汀来到西娅公主的关押地点，他们刚说完没钥匙这回事，意柯塞汀便从口袋里打开一片口香糖咀嚼两下，粘在石质大门，砰地一声将门炸开，尘烟散开，房间里面露出了西娅公主吃惊的表情，她一脸惊讶地望着门外，手中拿着一根禽类的烤腿，嘴边的油都没擦干净，脸也被食物撑着鼓鼓的。
　　“我的妈我在那边关着连上厕所都没地方去，你在这吃鸡？”
　　意柯塞汀看到公主面前满桌的丰盛大餐后气不打一处来，果然这身份不同待遇就不一样啊，他这两位朋友连理都不理他，公主这边没人管想吃什么吃什么，这待遇比起来真的差远了。
　　“谁是你妈，滚蛋！”
　　公主哼了一声，鄙夷地看了意柯塞汀一眼。
　　“还说谁妈？吃饱了没，吃饱了我们赶紧走，耶利亚现在不在，没人能挡住我们！”
　　意柯塞汀催促着，说话间赶紧把西娅公主从餐桌上拉了下来。
　　“你急个屁！你们两个，过来赶紧给我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赶紧给我打包下！”
　　公主招手使唤两个宗教徒道，并在餐桌上点了好几个她自己觉得味道好的。
　　“好嘞！”
　　两个宗教徒一脸愉悦地去找包装袋给公主打包。意柯塞汀勃然变色，“你当这是饭店吗？还不走？”他大声吼了一句，把西娅公主都给吓了一跳。“我可是牺牲了和伙伴见面的机会，来一心一意帮你完成任务，你现在还要给我打包……你脑子哪根筋接错了？你是不是傻……”意柯塞汀情绪激动地大叫。
　　也是真的感觉到了猎人的生气，西娅公主也没敢回口，委屈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句话说出来，看到公主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本情绪激动的意柯塞汀一瞬间这满腔的脾气硬是憋住了，感觉自己像是大脑短路了，原本心里想到很多责备的话立刻没了目标，更重要的是对方认了错，他这怒火头上一下子就失去了发泄口，失去了目标。
　　“你知道错就好。”
　　但即使如此，意柯塞汀还要撑着颜面继续装下去，他仍然气的手指头哆嗦，“下回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给我记住……”说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满桌的食物，不知不觉，这心肠就软了，也许是因为饿了，他的目光放在餐桌上就再也挪不开了，“你把这个也打包下吧，我看这个看上去味道也应该不错。既然都打包了也不差这个，嗯，路上吃，没毛病！”他说。
　　西娅公主笑逐颜开道：“是吗？我也觉得这个味道可以，不过就是油腻了些。”意柯塞汀吞了口唾沫，说道：“油腻点没事，总比路上没吃的强。”
　　“有事！”西娅公主突然变脸怒斥意柯塞汀，“我偏不打包这个，你个混吃混喝的混球，朝谁发脾气！滚蛋！”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一斤起步
　　意柯塞汀怎么都想得到，自己是中了对方的美食圈套，他已经能想到西娅心里的快意，但就斗争局势已经不利于自己，更何况眼下还不清楚外面什么情况，要和西娅硬碰硬的话恐怕对谁都不是很好。“这次是你的回合，我不跟你争辩。快些收拾我们准备走。”他催促道。
　　“你着急个屁……你们快点打包。”
　　西娅公主嘴上依旧强硬，但自己也知道在这样不能久拖，所以还是催促了两个宗教徒。不过话说完，她还是横了意柯塞汀一眼。
　　“好，好。”
　　两位宗教徒手忙脚乱地给西娅公主打包，好不容易收拾了餐桌，意柯塞汀风急火燎地跑下教堂，看到这里仍然是混乱一片后，回头赶紧催促公主：“你快点，那个……朋友！你们知道离开要塞的路怎么走吗？不往隔热防线的方向走，我们要往北赶。”
　　“我们给你带路。”
　　两位宗教徒追上来说道。
　　“别，不要两个人都来。”
　　意柯塞汀抓起道具箱查看了下时间，说道：“你们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另一个人就留在这里看情况，需要的话得让你们骗一下耶利亚祭祀，为了我这个朋友。”
　　“为朋友当然义不容辞了！”
　　两名宗教徒纷纷点头。
　　“那好，朋友你给我们带路，你留下来。如果一会儿有猎人闯进来的话，你就和他们说你是我们的朋友，到时候能让你们免去一劫。如果他们是被也耶利亚祭祀给抓回来的话……那些是我的朋友，也是你们的朋友，到时还请开方便之门。”
　　当说道第二个可能性时，意柯塞汀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但想到以自己上司的性子，在他们也有探索任务的情况下，首字母A一定会优先任务的，像重建要塞这里的事情，很可能他是不回来的，所以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意柯塞汀还是决定将话说到位。
　　“好，你们放心去，我知道你们要走巡礼之路，朋友，一路顺风啊！”
　　宗教徒诚恳地祝福，感觉好像是在为革命战友送行。
　　“一定。”
　　意柯塞汀抓住那位留守宗教徒的手，话语同样铿锵有力。
　　“你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快点！”
　　西娅公主拎着装满的两袋事物，不耐烦地催促道。
　　“知道了，别催，我这和朋友交代事情呢！”
　　意柯塞汀也变了脸，要在朋友面前保留自己强硬的颜面。宗教徒哭笑不得道：“朋友你要跑就快些和公主走吧，再留片刻你们就跑不了！”
　　“好，我们这就走，朋友，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索取无度的人。平常我都绝不拿朋友一针一线的，如果不是公主的意思，我根本不会接受这些食物……”意柯塞汀看似漫无目地辩解着，目光却落在教会庭院里停着的履带车上，“朋友，你们教会还有车啊！”他故作惊讶道。
　　“都到这时候你还客气什么，开车走！”
　　那位要送行的宗教徒慷慨道。
　　“不要脸。”
　　西娅公主冷着脸站在混乱的街道，看着意柯塞汀这样讨价还价，情不自禁地讽刺了一句。意柯塞汀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目光无需解释。“就是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食物有赶路的车重要？你个就只知道吃的笨蛋，懂个屁。”意柯塞汀心中咒骂，没在表面上发作。
　　……
　　重建要塞的混乱没有经过多久，城市的居民们便在耶利亚祭祀归来后陷入了宁静，人们涌上街头，看着摘下帽子的耶利亚银发飘然地走过街道，身后引着三位传说古怪的异邦人，因为法杖在手，她身后的三个异邦人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祭祀大人果然厉害！”
　　“不愧是光神派到我们语法的主祭！”
　　居民们窃窃私语，对归来的耶利亚致以无比的尊敬与崇拜，然而对这三位异邦人他们也没敢脾气，他们毕竟没有被牢车枷锁等东西锁住，完全是以自由之身的状态被耶利亚俘虏归来，虽然慑于祭祀大人的强大不敢有动作，但就以现在这样的状态进入要塞，确实没一个居民敢主动去惹的。
　　这要是耶利亚一个控制不住，三个异邦人发狂要杀人，那他们可承担不了这样的风险。
　　“为什么不把他们捆起来。”
　　“耶利亚大人还是太粗心了。”
　　人们悄然低语，受到了如此惊吓后他们竟然还不能对作案者畅快的发泄，这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难受了。心理医生看出了这些些，他穿过街道时分明从那些特兰人的表情里感觉到了他们的咬牙切齿与无可奈何，以及难以言说的怒火与害怕。“看来这个女巫师只在乎表面名义，其实心里就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时候是她炫耀武力的最好时机，但他却没有将我们束缚，这些居民看来很难受。”看到四周人群的精彩表情，心理医生心里意外的享受。
　　现在的情况危险吗？或许吧，但这位被人们称之为耶利亚祭祀的银发女性，看起来像是那种可以交流的人。
　　心理医生最不怕与这种人打交道，如果他们是被土匪山贼抓起来直接砍了，那心理医生也就认栽，没那么多的念想，但能被抓回来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他们这三个猎人还是有价值的，至少这位耶利亚知道他们三个的价值。
　　这就足够了。
　　光神教堂。
　　巨大的阶梯下人们站成两边，宗教徒们全都看着耶利亚带回的三个异邦人，申请严肃，长眠有些像是旧世纪的宗教裁判，只听耶利亚一声清亮的呼喝“缴械”后，举起手中的法杖在地上重重一砸，那些具有真理力量的不明苍白魂丝再度从法杖中蔓延开来，笼罩在整个教堂前。
　　与此同时，周围的宗教徒三五个一拥而上，夺过了王女手中的短炮，心理医生的冥火之拥，小楠随身携带的手枪等等，总之就是那些没有及时放回传统烙印的道具全部被收走，包括意心理医生腰间挂着的采集山脉地图。
　　“你们三个将在光神的注视下被宣判有罪。”
　　耶利亚转过身，冰冷高傲的双眼俯视着台阶下的三个猎人。
　　“哼，什么光神，狗屁不通而已。”
　　王女不屑地说道。
　　“大胆！你竟敢亵渎光神！”“找死，你这个异邦人居然敢胡说八道！”……
　　王女的言论毫无疑问地引起了轩然大波，群情激奋地怒斥她，恨不得将这黑翅膀的小姑娘给活撕了，不过王女却并不害怕，依然高傲地抬头，大义凛然说道：“我说错了吗？你们崇拜的破烂东西，在我们老大面前就和排泄物一样不值一提！”
　　“你找死！杀了她！”
　　“烧死这个亵渎神明的异邦人！”
　　……
　　信徒们愤慨地怒吼。
　　“安静！”
　　耶利亚清亮的一嗓子，立刻镇住了所有信徒，银发在她两鬓随风飘舞，这位庄重的女祭祀默默捏紧了法杖，俯视着王女道：“你说，你还有老大？”
　　“她胡说八道，就我们三个，没有别人。”
　　心理医生忽然开口插话，完全否认了王女刚才所说的。“是的，就我们三人，没有别人。”小楠这时也开口补充，看起来神色有些紧张。这些微表情的变化耶利亚全都看在眼里，她轻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在说谎？那个黑翅膀的小姑娘，你们老大是谁？在哪里？”
　　“没有老大，就我们三个。”
　　王女也突然改口，跟随两个同伴的口径。
　　“你刚才还说有的，怎么现在否认了？”
　　耶利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发狠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翅膀给拆掉！”
　　“你敢！”王女昂起头来，“你敢拆我翅膀，我老大从采集山脉完成巡礼过来支援我们，到时就喂你大口吃排泄物！”
　　心理医生勃然变色：“她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回事！”
　　“采集山脉？你们通过了那个铁匠屋？”
　　耶利亚却听出了这句话里的重要信息。
　　王女大声叫嚣：“当然！我们老大现在已经找到矿坑了，等完成巡礼后见不到我们去，就会亲自来这个城市！你们嚣张个屁！我老大一张嘴能把你们整个城给吞了！”
　　“怪物！”
　　“怕是吞星兽！”
　　“那太可怕了，那东西不是已经被特兰会长封印在高能废墟了吗？”
　　“还要跑出去的啊！完了，那东西又会来了！”
　　周围的人群立刻吓得面如土色、被王女满口胡说八道给完全唬住了。好像王女的胡说八道，真的印证了他们文明历史中久远传说的可怕怪物。
　　“哼。”
　　耶利亚自鼻息便发出了由衷的不屑声，“看来你们能通过铁匠屋，是和那边的人关系不错啊。很好，我总算知道你们这些人确实有留下来的价值了。用你们当人质的话，就可以通过那个该死的渎神地了吧！”
　　“那有怎样？就算如此你也找不到矿坑，现如今知道通往地下废墟矿坑位置的人都没有了，只有一张地图而已，我会告诉你，那个地图我们已经拿到手，你没希望……”
　　王女傲慢地说着，话说到一半，目光却猛然落在旁边一个宗教徒从心理医生那里搜走的地图，她立刻闭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保持沉默。但这些小眼神和表情，全都还是一丝不落地被耶利亚看在眼里。眼看着一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如此犯蠢，耶利亚都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呵呵，你这孩子还真是蠢……把那个地图拿过来！”
　　耶利亚从信徒手上拿到地图，打开认真看过后，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将地图麻利地一卷，她抬头想周围的信徒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过去神国时期采集山脉的地图，如今又有这三个被科学议会派遣的异邦人在这里，这三个入侵者和铁匠屋那里似乎构建了良好的关系，我们就用他们来当人质过那个铁匠屋，然后跟着地图到地下，完成我们的世界大同。”
　　“光神保佑。”
　　“光神保佑。”
　　……
　　信徒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不绝。
　　“你真是个笨蛋！”
　　心理医生这时在响应的人潮中大声责备王女，然而却在暗中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演技不错，表情很到位。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小心，连地图都不好好保管！”
　　王女委屈地大声辩驳，做足了最后的戏码。
　　“都别说了！”
　　小楠大约也是觉得这场表演里自己的台词太少，趁着已经杀青的时刻给自己强行加戏，但台词发挥空间有限，能有这万念俱灰的四个字已经是最好的收尾。
　　耶利亚看着阶梯下的三位猎人陷入内讧后，乘胜追击地说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你们老大，到时让你们都乖乖接受神罚！”
　　“哼，你打不过我们老大。”
　　王女依然嘴硬地说道。
　　“如果我能呢？”
　　耶利亚的目光扫过自己手中握着的法杖，那宝珠依然向外透着魂光。
　　“你如果能战胜我们老大，我就大口吃屎！”王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大声说道，“如果你被我们老大吊打，你就大口吃屎。”
　　“你这小姑娘说话真脏，又是排泄物又是屎的，真恶心。”耶利亚嫌恶地说道，旋即她的神情恢复如常，“好，我就答应你。到时会有我们光神兄弟会的教众，按着你给你灌粪！”她说到最后冷笑起来。
　　“谁怕谁！一言为定！”
　　王女豁出去了，大声应答。不过明知道这是他们三个布下的局，这位羽人的年轻女王多少还是有些心虚起来。“首字母A，你可得给我争点气啊，现在这情况你要是也干不过她，我就真得吃屎了，你要是能吊打她，我以后可死心塌地跟你混了。”她在心中默默道。
　　这种眼神里藏着的慌乱还是被耶利亚发现了。
　　“你慌什么？”
　　耶利亚傲然道：“到时不止你得吃，你们失败的老大，还有旁边这两个，都得跟吃着吃！”
　　“啊？”
　　心理医生诧异道：“我们也有份？”
　　“那既然都这么脏了，就不差再脏一点。”小楠平静道：“一斤起步。”
　　“我不知道你说的计量单位是什么。但既然你们自寻死路的话……”
　　耶利亚摇头，表示对这一斤的计量单位不懂，他冲旁边的一个宗教徒说道：“去东街的公厕给这些人每人准备十桶，加上他们老大的那份儿也准备上，要吞我们要塞是别想了，到时能把这四十桶给吞了就行。”
　　耶利亚说罢，傲慢地目光重新看过三个猎人。
　　“哼，作茧自缚，恶心。”
　　她在心中鄙夷道。


第六百四十八章 矿洞
　　铁匠屋。
　　和往常一样，在王公和猎人一行人离去之后，村镇里的孩子继续担当起站岗的重任。旧世界灰暗的天色常人沉沉欲睡，年轻的孩子也很难提起兴趣来，如果不是因为气候炎热的话，他们几乎能趴在堡垒上睡着。
　　不过，猎人们开走的那台大型旅行车在离开不久后又重新开了回来，树林中的巨大的火车头出现，还是引起了少年们的注意，等车靠近堡垒后自动停下来，车门弹开却没有人下来。
　　“怎么回事？”
　　“管他的，先把铁傀儡给叫过来。”
　　少年们感觉到诧异，他们也不管自己下去探查，只得先将铁傀儡叫到村口，在其注视下接近旅行车，等靠近后他们才发现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驾驶座上只有一台莫名的仪器，偌大的白色按钮很明显，在铁傀儡的注视下，他们上前按了那个醒目的按钮。
　　仪器上方的卡扣自动弹开，一段虚拟视频记录自动出现，记录了猎人一行完整轰炸重建要塞的视频。少年们吃了一惊，“赶紧把这东西搬进去。”
　　……
　　铁匠屋全村没多少人都再度聚集起来，看这个猎人发来的视频记录，等完整的录像到他们被俘虏快进押入重建要塞，猎人们与那个女祭祀耶利亚的对话等等，完整的视频信息播放结束后，一行特兰文字慢慢在视频中打出来。
　　“快，叫村长过来认字。”
　　人们说道。
　　“这是我们通过远程视频记录录下我们的行动，这个女祭祀耶利亚拥有着铁傀儡相等的武器，我们没有办法战胜他们。但是我们的王公殿下足以战胜他。这次行动我们王公殿下显然也没有注意到光神兄弟会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错误的估计只要派我们去解决事端就可以。不过我们的实力有限，让王公殿下失望了。所以接下来还需要借你们的村一条路，让耶利亚去矿坑送死，我们已经通过相同的手段通知了王公殿下，他就在塌方的矿坑外，等着这个祭祀自投罗网。”
　　村长将文字信息逐字逐句地念出来。
　　“这个可信吗？”
　　村人们对此有些怀疑。
　　“都要吃那种脏东西了，这种赌注能假么？”
　　“如果科学议会派出巡礼的王公都不可信，那咱们特兰星域确实该亡了。”
　　“可这是他们说的，并不是王公殿下亲口说的，如果他的手下叛变了怎么办？”
　　铁匠屋的村人们陷入了复杂地矛盾与讨论中，虽然说如今采集山脉已经被遗忘，而对他们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但因为铁匠屋是圣者约尔班巡礼起源之地，就算如今没落，这里的人也依然保留着一些精神传承，是绝不会像如今日益兴盛的教会妥协的。
　　时光仍然，如今铁匠屋已经有太多村人选择了出走，拥抱了外面的大城市，但能不受诱惑坚持留下来的，那确实是有自己的归属感，眼下要让光神兄弟会的祭祀进村，他们是很不认同的。但如果这是王公的计划，战略上的忍让，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没人拍板这件事，到最后村人们都将目光望向识字的村长，希望他能做出决定。
　　“那就按王公的意思来吧，反正以前科学议会给咱们村政令和待遇时，都是通过官僚的，既然是王公的人，值不值得信任那根本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咱们信任王公就足够了。”
　　村长作出决定。
　　……
　　“你说，那些村人会不会不买账，不让我们进去啊，到时咱们就完了。”
　　荒原路上，被耶利亚已经缴械关在车厢里的三位猎人交流，王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心理医生看了眼前面驾驶座的司机与沉积的耶利亚，坦然自若地答道：“没关系，我是冒充王公名义说的，以这个村的人对科学议会如此尊敬，应该没问题。”
　　“原来你们和铁匠屋的关系也不怎样嘛。”
　　耶利亚在副驾驶座上回头，透过铁床看着里面牢厢的三位猎人，“不过也没关系，如果铁匠屋那些人不买账，就是不受威胁的话，这件事我看也能算了，到时原路返回喂你们吃你们应该吃的，反正我不着急，光神的筹码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她自信道。
　　“对了，祭祀大人。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在您出去抓这三个异邦人时，西娅公主和她的同伴趁机逃跑了。”
　　开车的信徒司机突然开口。
　　“什么？”
　　耶利亚勃然变色，杏眼圆睁怒视着身旁的司机，察觉到牢厢里面的猎人偷笑后，她愠怒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司机委屈道：“您那会儿在和这三个说公厕吃多少的问题，当时的场面谁敢打搅您。还有，西娅公主走就走，还顺手牵羊开走了咱们教会一辆教会专用车，拦都拦不住。您要不和要塞的司令说说，咱们从他的部队里再搞一辆？”
　　“闭嘴。”
　　耶利亚面色铁青地说道。
　　王女在牢厢里嘲讽道：“哎呀，我看你到时候还是祈祷我们有用吧，否则就我们会要要塞去吃你那四十大桶，你也进不去采集山脉，我说，你那法杖挺厉害的，但和圣者约尔班留下的铁傀儡，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吧？”
　　“你要再废话，我现在就原路返回，让你去吃你那份！”
　　耶利亚愤愤道。
　　王女听到后马上闭了嘴。
　　……
　　铁匠屋。
　　光神兄弟会的教会车再度开到铁匠屋的堡垒前时，面色不好的耶利亚惊讶地发现堡垒的大门已经打开，那些衣衫陈旧的乡下人站在道路两边，夹道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村民们有节奏地喊着口号，甚至就连那难缠的铁傀儡也站在路边鼓掌。副驾驶座上的耶利亚愣住了，这时候不应该是她下车叫村民出来，然后把牢厢里面的三个猎人拉出来，威逼利诱让对方给让开道路吗？怎么现在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祭祀大人，我们开进去吗？”
　　司机也没有看过这阵仗，据他所知这个铁匠屋是向来不鸟他们兄弟会的，怎么这次居然来了个夹道欢迎，难道说看到他们教会的车，一点都不生气吗？
　　“我们听说光神兄弟会的祭祀，那个银发的小妞要来吃屎了，所以特地欢迎。”
　　村民们热烈鼓掌地起哄。
　　“屁话！”
　　耶利亚哼了一声，想都不用想是身后那三个猎人想办法给这个村的人通风报信了，但无所谓，这些村人仗着有圣者留下的铁傀儡护村，根本不清楚她的厉害。“我就让你们嚣张，等我把你们的那位王公也抓下来，破开雷翁的封印，到时让你们知道这铁傀儡也保不了你们一世。”耶利亚心中记恨地说道，看样子是想起曾经拜访这个村子时，在铁傀儡手上吃的亏。
　　“开进去。”
　　她骄傲的昂起头，对司机说道。
　　“好，好。”
　　司机连连点头，但心里早已经打了退堂鼓。看出他的表情变化，耶利亚挑眉道：“怕什么？就算我拿不下铁傀儡，难道还不能从他手里把你保回去吗？再说，等进入地下废墟的话，哪还有那么多的麻烦？”
　　“祭祀说的是。”
　　信徒赶紧踩了油门。
　　……
　　教会的车最终在村后通往采集山脉的山路停下，耶利亚下车时，看到一群村民都乌泱泱地跟了过来，那些脸上抹的黑乎乎的孩子和少年都在看着她笑。
　　“不管怎么说，这次各位能给让开道路，耶利亚感激不尽。我知道你们信的不是我，也不是这车里面的三个废物，是你们的王公殿下，但各位可以等着看，等我从这山脉再回来时，到时王公也会信任我，我们的世界也会因为我这次的行程而得救。到时各位也将得到救赎。”
　　她整理了思绪，面对铁匠屋的村民们慷慨陈词。
　　“你少废话了，赶紧上去吧，王公等着你呢。”
　　一个嗑着坚果的妇女催促道，嘴里响起清脆地咀嚼声。
　　“你们三个，下来！”
　　耶利亚也不多说，直接用法杖敲了下牢厢，苍白的魂丝立刻将其缠绕，从车上下来的三个猎人全都在这魂丝的缠绕下，这举动很明显，只要他们三个或者村人们有任何异动，她可以在一瞬间杀死这三个人，即使铁傀儡也不能在第一时间阻止。
　　“上山。”
　　她大声催促道。
　　“催什么催嘛，这么急着吃那东西，你是有多饿。”
　　王女斜着小眼神抱怨道。跟在心理医生的身后往山道上走去。耶利亚神情坦然自若，权当是没听见。“祭祀大人，我怎么办？”车上的司机一副求助的神情望着耶利亚。
　　“你就陪未来的兄弟朋友在这里聊聊天吧。”
　　耶利亚自信地回答。
　　“嘿，兄弟，你们教会还有车啊。”
　　村民们一拥而上，围堵在教会的车旁，那景象好像要把这抬车给拆了一般，“公家的，公家的。”司机赶紧赔笑，生怕这些村民一言不合就把他这这台车拆掉喂了铁傀儡。看到这些村民这样自信平淡地让他们进来，司机心里是很慌的。
　　但既然祭祀大人有十足的自信，他也只能在这里强撑着了。
　　……
　　矿坑废墟。
　　阴暗的山体下倾压着乱石，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矿洞入口黑暗缝隙，但那缝隙宽度还不超过二十厘米，更被说中间积压的那些塌方巨石，基本上可以说完全你阻绝了矿坑的入口。这入口处附近莫名的阴凉，有股不好形容的风从在四周徘徊。
　　回响观察之下，王辑发现风是从那塌方的入口缝隙里流出来的，呼呼的响，好像一种沙哑的乐器在弹奏。
　　“这就是个难题了。”
　　科博王公认真观察了地形后，说道：“如果用你路上用的知识，恐怕只会让这个塌方的入口更加恶化，到时我们恐怕连唯一的路都没有了。”
　　“我知道，所以得柔着来，你离我远点吧。”
　　王辑对他说。
　　“好。”
　　科博王公知趣地走远，距离王辑大约有十多米远。
　　“再远点。”
　　王辑提醒他。
　　“还要退多远？”
　　科博王公惊讶了，退出这么远的距离还不够吗？王辑说道：“就现在的距离，你再退出个大概五倍远，如果到时感觉到灼热的话，就再远点，或者你直接用你王室的那种特殊知识，来隔绝温度吧！”
　　“那你直接用你的方法吧，我用我的知识躲避就好。可以吗？”
　　可以吗这三个字说出来时，科博王公已经在原地变成了一尊不动的金身雕像，保持着一种完全静止的姿态站在那里。王辑岩浆也没有再浪费时间，他默默将跟随在身边的心火拉拢回来，顺着手心将其收回自己的灵魂里。
　　流动的火焰光线出现在身周，下一瞬间，周围的空气明显开始变热起来，躁动的好像要爆发的火焰一般，通体流火的王辑快步走到那塌方的矿坑面前，将手按在了那灰暗的石头上，石堆触之即化，变成了灼热流淌的岩浆，缓缓下沉。
　　王辑闭上眼睛，默默感知着山体的稳定结构边缘与塌方的区域，初火的力量顺着他的手心向外扩散，起初只是一点小溪流水般的力量，但顷刻间转化成了汹涌的燎原大火，周围的空气瞬间燃烧，大片的树林化为焦炭，而还没有对这种力量掌控到极限的王辑小心控制着火温，避免强大的温度直接摧矿洞边缘的稳定结构，大量的碎石熔炼成浆，巨大的矿洞缓缓显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深邃通道，深不见底。
　　“好了。”
　　王辑收回了火焰的力量，迅速的，那燃烧的空气就仿佛他的气场般，在他收回力量的同时陷入了冷却，除了矿洞那通红的岩浆道路还不是冒泡，矿洞外一片山林化为焦炭，周围的一切都迅速陷入冷却。也是得到了猎人的通知，王公这才敢取消自己的保命状态，但也就是他刚从金身恢复，阳光便照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进去吧，里面的路还远。”
　　王辑说道。
　　“我恐怕不能徒步在这熔岩道路上走。”
　　科博王公断然摇头，眼看着矿洞入口是一片暗红色的岩浆道路，他一方面心惊猎人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确实没有这种能力。
　　“可以的，我已经给了你保护。”
　　王辑提醒道，直到这时王公才发现，先前跟随在猎人身边的那颗太阳之眼，已经笼罩在他头顶，散播的阳光完全将他笼罩。
　　“好。”
　　眼看猎人已经踏上了岩浆铺成的炼狱道路，科博王公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跟了上去，走进了这被强大力量熔出的道路，通往地下。矿坑是一路向下的滑坡，而走到不过百米远时，熔岩道路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条黑暗的深坑，而熔化的岩浆就在这悬崖边不断向下流淌，半晌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那有向下的井梯。”
　　王辑指着深坑另一边的黑暗通道，一座巨大的机关发条旁停靠着一座电梯井，“跟我来。”他支会了王公一声，挥手从虚空中拔出阎魔刀斩出风墙，借风力跳到悬崖另一边的通道，王公手脚敏捷地跟上，乘风一起追过来，落在深坑另一边的通道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滚，勉强稳住身形。
　　心火照耀下，通道另一边可见是一条运送矿石的矿道，生锈的矿车倒在轨道旁，轨道另一边就是向下的电梯井，电梯井的巨大发条上还有清晰的文字：阿里兰斯运输公司制。
　　《考古学文献》有了反应，王辑马上从背后将大书打开，查阅上面的内容：
　　发条电梯：无历史的神国时期，阿里兰斯尝试仿制发条失败，所有发条都必须有来源于最初发条的意志连接，才能够做到力量的永恒。诸神不堪受到这样的造物耻辱，它们创造了以神奇迹力量为能源核心的发条，用于替代最初发条。这座发条电梯的能源正是奇迹能源为核心。不过事实神明，即使连诸神也完不成永动机，除非将自己完全作为引擎。但神国时期结束后，采集山脉的阿里兰斯矿石公司便彻底倒闭，因为断绝了与神的奇迹联系，这里所有的发条都不再能够运转。这座电梯井是矿坑通往地下的第一座电梯井，在下方就是阿里兰斯修筑的复杂地下矿脉通道，据特兰当地人的传说，矿洞深处至今还徘徊着留在特兰的阿里兰斯生物踪影，它们在地下发出彻夜的呼吼，祈祷着神的再临恩眷。
　　“你看，这边有绳子。”
　　科博王公在心火的光芒照映下，在矿坑一侧发现了一根粗壮的绳索，通往地下，绳索上还配有梯杠提供踩踏，绳子一端钩挂在墙上一颗巨钉，钉子上还有“铁匠屋造”的烙痕。科博王公说道：“我们爬绳索吧，这是阿里兰斯留下的工业电梯，我们是无法发动的。”
　　“可以发动，这个发条用的是奇迹力量，而不是阿里兰斯专属。”
　　王辑说着，将阳光恩与了发条机关，然后将其扭动。霎时间，矿洞深处的矿洞开始纷纷闪烁起来，来自矿坑深处，也响起了难以形状的怪物嘶吼，好像一阵散发腥味的风息，从地底深处扶摇直上，科博王公立时捂住了鼻子，在那仿佛骨裂的吼声中感觉自己的听力像是被电锯摩擦般难受。
　　“快跑！它们来了！”
　　“克维，求你了，拉我一把……”
　　“救命啊……”
　　一些呼救声随之从地下传来，忽远忽近。


第六百四十九章 地下矿区
　　特兰历23413年六月4日；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时刻，但在永远是灰暗天空的旧世界，人们很难察觉到时间对天候产生的变化。
　　进入矿脉区域后更是如此，王辑只觉得是天黑了，但所需管顾的不多。到时刚才听到的求救声让他起了疑心，克维？这个名字为什么还会在那下面出现？“你听到了吗？刚才有求救声，而且在叫克维的名字。”科博王公也和他一样听到了。
　　“有，但关系不大，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辑回应的十分简单。其实当他们两个都听到那求救声后，有关于此的猜想便假设了许多？难道老克维当年探索矿洞时的伙伴还没有死，如今还在地下？亦或者这只是曾经发生时间的回声与幻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王辑听到的那些声音并不苍老，相反还很年轻，那种从喉咙透出的害怕感依然新鲜。
　　当然，也可能是那些人在地下已经不老？
　　有可能，但王辑不会去猜那么多，究竟是什么情况下去看看就好，他已经不是需要思考大于行动的畏首畏尾时刻，他现在的行动可以大于思考。
　　“上来。”
　　站在电梯上，王辑呼唤了科博王公。等待发条开关的启动，让整个电梯井开始运转后，电梯快速下降，除电梯内一盏昏黄的橘色灯还在发光外，四周因为都是坑壁的缘故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黑暗，齿轮的转动声咔咔直响。
　　王辑默默计算着下降时间，差不多有整整二十多秒，电梯才将到地下矿坑，并伴随着一声沉重的落地声响，电梯也跟着一震，剧烈的摇晃。王辑站在其中非常平稳，没有任何情况，科博王公则紧急抱住围栏，稳住没翻倒在地。
　　淡蓝色的光点在周围的黑暗中闪烁，王辑随手拉起靠在围栏上的王公后，推开了保护拦从电梯中走了出来。踩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在他眼前的地下矿坑世界远方是无尽的黑暗，地下矿坑的坑顶很高，望去遥远的仿佛夜空，那些发光的淡蓝色蒲公英就在黑暗里飘舞着，莹莹闪烁。
　　没有灯光照明，地下矿坑非常的原始，除了能看到一条生锈的轨道与翻倒的矿车外，在这里在难找到其它文明痕迹，好像走进了外星世界的原始环境中似的，黑暗的地表上长满了柔软的卷草，同样是淡蓝色，蜷曲的草叶透发出幽幽的光芒，非常微弱，完全没有办法当照明用，但那幽幽的光色说美也美，但更多的是一种寂静与无人的神秘。
　　心火的光芒在此，就像黑夜中一盏夜行者的灯笼般，能够照出的范围十分有限，尽管已经有上百米的范围光线清晰，但更加遥远的黑暗，依然这让这一丝明亮之地显得微不足道，只像是一只旷野中的萤火虫，身处广阔无极的黑夜里，面对无尽的黑暗。
　　“克维，救我！”
　　“求求你，拉我一把！”
　　……
　　声音依旧有些遥远。
　　“我们走吧，过去看看。”
　　王辑回头，与身后还停留在电梯内没走出来的科博王公说道。
　　“我觉得前面有危险，你要注意了。”
　　科博王公听到的求救声也清晰了许多，但求救声越清晰可闻，他就越有些不安，给猎人做出提醒。“没事，你跟在我身边就没问题。”王辑应答的同时已经张开步伐，走向那黑暗的深处，心火跟随移动，科博王公见状赶紧跟上。大约走出不足数十米的距离，那些求救声在黑暗里终于有了应对的位置，而且那抖动的颤音也更加的丰富化。
　　这甚至一度让王辑以为那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因为在这种距离下，他是不可能听出这种耳语级别的清晰度的。
　　“你有没有觉得声音异常？”
　　王辑回顾科博王公一眼。
　　“感觉更近了。”
　　科博王公认真地听着那求救声，给了应答。
　　“不对，这种距离是不会有清晰声音的，除非用高质量的扩音器。”
　　王辑感觉到了异常，与此同时，他在回响感知的范围内，感觉到了周围植被的某种缓慢运动。这个地下地下矿脉的一些异常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里的物质组成非常丰富，或者说高级与复杂。”
　　王辑突然开口。
　　“什么？”
　　科博王公没有在第一时间明白这句话。
　　“我是说，就我们脚下踩着的这些植被，在生命进化上，可能就比我们更加高级。”
　　王辑忽然停下了脚步，给科博王公这样说道：“我有一种特殊的感官，可以直接来感应物质本身，这里的物质复杂程度超出我的想象，就连空气都让我感觉是活着的，你别走的太快，时刻跟在我身边，注意安全。”
　　王辑给出了他真正觉得异常的安全提醒，但没有对此太多解释，他相信自己真要去解释的话，以科博王公这种曾经以高能物理学著称的文明后裔，应该是能他理解他意思的，但这里对他解释过深的话，有些拉经费时间。
　　王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这位王公剖析他的回响感官。
　　现如今已经整个自灵魂起的生命蜕变，他的回响所能感受的范围早已经不是原先可比的，而回响这种感官本身就是反应物质本身存在的一种感知能力。在神身上王辑不知道有多可怕，但王辑知道，在他身上能够感知的范围，是根据周围物质存在的某种量或者复杂程度来反应的。
　　越是空旷越是物质相对单一和少的区域，他的回响能够放开扩散的范围就越广阔，类似在宇宙真空环境下，只有那些澎湃喧嚣的量子起伏下，他的回响在简单反应出这种宁静里的喧嚣后，不会再能清晰地反映出再相关的细节，也许那就是回响所能感知到的最细节处。
　　在这个最细节的层面，王辑的回响能够展开到令他自己都非常吃惊的地步，回响的感应下，这些量子起伏就像是平静到极致的海洋，而更复杂些的物质构成，则构成了海洋的浪花，类似一个生命乃至一艘太空船，在这种情况下在王辑的回响里，就像是汪洋巨浪。
　　正因为建立在如此可怕的物质细节上，回响这种感官才显得恐怖，神在看一个人类时，对其的精细分析程度，已经超出了手术室主刀医生对病人身体的理解。所以对于王辑来说，一个隐身的忍者从背后突袭他，在现如今他这种回响的程度防备下，只要他提起戒备并愿意用回响去感知周围世界的物质波动，那么对方任何隐藏的小动作，对他来说都如同巨浪般醒目。
　　对手的任何攻击都会放大，以至于速度再快，但当他想要出手的时刻，王辑都能在此之前感知，而这种回响在地下矿区，所能探知的范围却非常有限。因为这里的物质复杂程度太高了，就这样一个黑暗空旷的地下矿洞，连气体的组成都远超地表。
　　比一座城市能带来的回响波动还要喧嚣吵闹，好像是时刻在海啸的可怕世界。王辑沉心静气地去感知环境，他的回响所能感受的区域大打折扣，感觉到的全是那些植被的生命复杂。最终他说道：“那些声音不是人类发出的，我在那些声音发出的地方并没有感觉到有人的存在，人在的位置早已经是尸骨，这些求救声不是由人发出的，我们别跟着声音走，按这个轨道走。”
　　“不是人发出来的吗？”
　　科博王公放眼看过整个黑暗世界，即使处于心火的保护下，依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是的，别被声音干扰了。”
　　王辑肯定地说道。
　　原本，王辑是想搞清楚那声音的来源问题，但现在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跟随着那个声音，最终找到的只就可能是留在这地底的阿里兰斯怪物，虽说不怕，但主动去找那些怪物实在没有必要，他更重要的是按地图所示，一路进入矿坑最底部，因为那里才是曾经的科学议会会长雷翁，封印真正入侵的阿里兰斯入侵者的地下废墟。
　　在这里的阿里兰斯怪物，不过是神国时期结束后，留在特兰没有及时撤退留下的生物而已。
　　沿着生锈的轨道，王辑带着科博王公继续向前走，轨道从平地逐渐进入向下的坡度，并开始有了通往各个区域的矿道，王辑凭借记忆，依然准确地确认出了前往通往最下方的那条路。在这坡道上，他们最终看到了一些已经完全风干的尸骨留在卷草堆中，周身被植物缠绕。
　　根据尸骨很难判断死者身份，但王辑依然还是从一些草堆中露出的铁器，辨认出这是铁匠屋的产物，如果不是曾经死在这里的工人，这些尸骨的身份就是克维当年的伙伴。
　　“快跑，那些变异的卫兵从地下爬出来了！”
　　“别往哪里去，克维！那是阿里兰斯眷族生物盘踞的地方！”
　　……
　　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某些对话，依然回荡在这黑暗的矿区内，在矿道中不断回响，让人难以辨别声音发出的位置。一路不断听着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对话，科博王公的神情也不断变得严肃，到最后完全皱着眉头，抿着嘴跟在王辑身后，全程一句话都不说。
　　他感觉这矿区好像有徘徊的幽灵。
　　“前面也有那些畸变的巡守卫兵，他们当年管理的区域都到这地下矿区了吗？”
　　王辑走到一条岔路口时，突然转身问身后的科博王公。王公低声回答：“是的，这里是他们体系下最精锐的哨兵巡守的地方，在这里有他们的踪迹并不奇怪。我们能避过吗？”
　　“避不过的，我们直接闯过去。”
　　王辑说着，周身再度流动起火焰来，神王心火的太阳之眼瞳孔花纹也开始凝缩，做好了战斗准备。幽蓝色草地坑道的岔路向下，黑暗的边缘里，一条黑色的植物触须缓缓从坑道的拐角眼神出来，爬进了光明里，接触阳光的刹那，黑色的植物触须剧烈地冒起烟来，与此同时开始了痛苦的抖动。可就是被阳光灼烧的时刻，更多的植物触须仿佛张牙舞爪地章鱼般从拐角爬出来，狂舞地朝上涌来。
　　然后在一瞬间都在神王心火的灼烧下化为烟雾，王辑也不管这些拦路的东西，迈着大步继续一路朝下，然而他身后的科博王公却感到了头皮发麻，那些黑色的植物触须最终连接的主体爬出来，是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丑陋朽树样子的畸变者，脚下的两条腿就好像爬动的树根，身体的四肢也完全扭曲，取而代之的是太多涌动的黑色物质，就好像植物瘤子般，向外各种生根发芽。
　　呲……
　　畸变的卫兵在阳光的火焰中烧化，而向下的道路，更多这样的畸变怪物还在持续出现，路差不多走到一半时，再往下的道路地图上就没有了。
　　王辑这时也提醒科博王公：“现在地图上已经具体的道路指明了，因为克维他们最后标注的地点就在我们这里，他们就是到在矿区四处探索，向下最远到这里后，便再没能往前，而是选择了其它折中的路线，也就是我们刚才路上看到的各种岔路，不过他们看样子没那么好运，那些岔路最终的方向，都有阿里兰斯生物的存在，想必这让他们死伤惨重。最终想逃却已经没有机会。我们的路应该是正确，因为其它不正确的路线，都让老克维他们证明是死路了。”
　　“但我觉得我们前面有更可怕的东西，远超老克维他们探索的危险。”
　　科博王公皱眉道。
　　“那没关系，只要路线对就好。”
　　王辑再度给王公喂定心丸，全程都对即将面临的危险安之若素，没有任何担忧与害怕，唯一考量的只有效率。那些变异的巡守卫兵当然是挡不住王辑的，甚至他们都不值得王辑主动出手出击，就燃烧在真理阳光的照射下，而一路向下的矿坑越走越远，而那些不知名的对话与交流声仍然在回荡着，但早已经不是有关克维的故事。
　　“只要找到生命石献给神官，我们就发了！”
　　“你想得太多，在神国这是你应当做的，还改不了发条的那可怜欲望吗？”
　　……
　　不知不觉中，王辑在回响中终于发现了阿里兰斯生物，那熟悉的渊面气息有与混沌妖母截然不同的强烈攻击性在波动，蠕动的粘稠身躯长如龙蛇，浑身布满尖刻的獠牙在不断磨动，而距离那东西尚且有上千米的距离，王辑便感觉到了一种潮湿冰冷的气息，在矿洞深处不断向外喷出。
　　第二篇；发条之心


第六百五十章 雷翁会长
　　“躲在我身后。”
　　冰冷的气息不断从矿洞深处涌出来，仿佛结晶的颗粒，击打着在这深邃坑道中还屹立着生命。王辑感受着来自渊面的威胁，宛如在他面庞划动的手术刀，锋芒毕露却又无力地敲打着阳光在空气中留下的壁障，王辑轻声吐露一句话，让科博王公小心站在自己身后，继续踏着那已经枯萎的植被，向着黑暗中走去。
　　空气在此并没有变得稀薄，反而更加的潮湿温润，其中还带着一股不好形容的腥味。当他越靠近地下时，那渊面生命的腥味就越浓重。终于在枯萎的草地上，王辑见到自己进入特兰星域旧世界后，第一个阿里兰斯生命的身躯一角，那是一条还在缓缓涨缩的蛇躯，表面还有尚未干涸的粘稠体液，以及倒生的逆鳞，尖刻而凸出，仿佛龙脊。
　　它就像暗影般幽邃且浑浊，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虚无感，但这种虚无更多体现在它的虚弱上。这只是阿里兰斯的生物身躯一部分，它的整个身躯还藏在更大的黑暗中，但伴随阳光的渗入，那隐藏的巨大黑暗身躯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抖动。
　　与此同时，生命的回响也更加剧烈，澎湃的好像死海最后激起的浪花。坑道也陷入了轻微的震颤，那巨大的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仿佛遥远天空的陨落星辰，燃烧着可怕的焰光从黑暗的天空辉耀而出，深邃的光芒自遥远的地方转回，注视着到来的沐浴阳光之人。
　　“吾辈之主，统御万神的王。”
　　沙哑的低鸣声好像风息一般不可琢磨，却在回响中映射成了激动的话语信息，只是，那激动很快就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演说的宁静与恐慌。“不，你非吾辈之主，卑微的生命，你没有资格拥有神的伟大荣光。”回响的澎湃好像穿裂乌云的一道闪电，刹那之间，古老的地下矿区世界陷入了剧烈的震颤，那黑暗深处庞大的阿里兰斯生物身躯开始了疯狂的涌动，自黑暗中诞生出的一道道带有暗红的电光开始闪烁，咆哮的粒子陷入了不安的躁动，好像是一场可怕的宇宙粒子爆发，席卷一切。
　　那枯萎的植被很快就在这股能量中湮灭，可怕的摧毁能量不断膨胀，逐渐变成王辑印象中地下矿区遥远的穹顶模型，到这一刻王辑猛然明白，并非这地下世界自建造起便是那样的雄伟高阔，而是能量呈现特有的爆发方式，铸就了这里的一切地形。
　　空气在这一刻都要蒸发，没有物质能轻而易举地在倾泻的可能能量中保持原有的形态，如果有的话，那以人类可知可探测的物质来说，就只有光。天摇地动般的能量爆发并没有撼动阳光的洒照，那无尽黑暗里，仿佛灯焰的神王心火依然闪耀着不可撼动的温暖阳光，金色的光粒洒照亿万，所形成的防御自始至终完美无瑕，面对黑暗的狂怒屹立不倒。终于，那暗处扬起的生物身躯自不量力地砸来，但尚未接触阳光的瞬间便依然化为乌有，那黑暗中的狂呼因此而痛苦地颤抖，它甚至没能让到来的生物还手，自己便已经痛不欲生。
　　“是什么东西？”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科博王公声音也有一丝颤抖，尽管能看到发生的场景，但在这黑暗里视觉已经是最不可靠的感官。
　　“没什么，是诸神留在这里的眷族。”
　　王辑的答复依然这样简单沉稳，只将自己能够辨识的情况说出来。神国的子民是不配有用智慧的，而能够意识到王辑拥有心火存在，甚至能在回响中传递信息的阿里兰斯生物，那毫无疑问是神的高等眷族。只不过，这个眷族生命看起来已经虚弱无比，连让王辑主动出手的必要都没有，它会自己死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
　　当然，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它，也没有挑战王辑的可能。更别说，如今的它在生命力上早已经是垂死状态，被一些藏于暗中的巨大金属钉物牢牢控制在这里，动弹不得，仅有的行动就是像刚才这样无用的挣扎。在这里，王辑感觉到那一丝若即若离的真理，那即使只有一丝也足以压倒世界的力量，就附着那些肉眼找不到的金属钉器上。
　　“不出意外的话，是圣者约尔班的手笔。”
　　王辑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同一时间他继续前行，心火的阳光跟随，毫不留情地将面前这巨大的阿里兰斯烧成灰烬，一根巨大的蛇躯消散之后，藏在那下方的一块古老碑文也显现出来，上面镌刻着很多年以前的特兰文字。
　　王辑知道那是特兰文字，但因为碑文留下的时间距离如今的特兰时间太过长远，文字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早有了很多变化，他并不能将上面的文字完全读出并做出翻译，倒是在阳光照射下，拥有特兰世界最优秀教育的科博王公，念出了这些文字：
　　我是圣者约尔班；
　　特兰真正的圣者；
　　后来者，如不为巡礼故；
　　到此请回头；
　　勿要再往前，打搅前辈的沉眠。
　　科博王公完整地念出碑文，那镌刻的信息非常短小，但已经说明了必要的信息。
　　“我们继续。”
　　王辑对此没有过多的话要说，当科博王公阅读到特兰真正的圣者这句话时，自己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王辑捕捉到这点神情变化后，便懒得再去提问什么。实话说的话，他对这句特兰真正的圣者也充满了疑问，为什么约尔班会如此着重强调真正这个词？
　　是他所在的那段时间，有太多做不切实际圣者梦的人吗？依照旧世界留下的传说，还真不是这样，旧世界的特兰人做圣者梦是正是因为约尔班的出现才有的，在此之前所有出现的圣者都是曾经的六文明王室成员，普通人根本不敢想自己会成为圣者。
　　约尔班这里的真正，有可能相比较的就是曾经所有的圣者。王辑在此有很多证据可以依靠，因为在约尔班之前的圣者，寿命与普通特兰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既没有像初代王公那样因发条而拥有永恒的寿命，也完全无法与活过两千岁的约尔班圣者相比。
　　但这些终究是猜测，他在心中想到了最接近事实的猜测后，便没有再去做徒劳的努力论证，因为科博王公的神情也出卖了自己，对约尔班用到的真正一词，无法理解。没有头绪就不去乱猜和浪费时间，这是王辑一贯的风格，他选择继续前行。
　　从这里开始，就算是真正的巡礼之路了，此前的道路都是巡守卫兵能所监管的区域，而再往深处，才是要完成巡礼的圣者，亲眼去见证的东西。当然，在这里王辑除了发现有大量眷族的滞留外，并没有发现其它特殊的地方。
　　那些眷族都已经被圣者约尔班给镇压了，每一个都只剩苟延残喘的生命，在王辑的光芒照射下，全都化为了无声的灰烬散去，倒是那自始至终都在矿洞深处徘徊的回声，在真正的巡礼道路上，出现了些比较特殊的变化。
　　它所诉说的内容，不再是当年老克维他们踏足这里所经历的悲剧，也与巡守卫兵没有关系，王辑听到更多的，是那些低沉沙哑的眷族祈祷，暗夜，真理之主的灵运归来；
　　踏临那起源之地的渊面，真理之光洒照，生命复苏。
　　阿里兰斯形成。
　　静谧，安宁，吾辈之乡。
　　上午14：27分，在渊面深处，细胞生物开始蠕动。
　　两亿年的等待，无脊椎生物降临，初代阿里兰斯巨手觉醒；
　　四亿年后，阿里兰斯踏足熔炉宇宙，以主之名；
　　征服；破坏；世代守护众神威严；迎候万神之主到来。
　　直至万物寂灭，道路寒冷，吾等归乡；
　　誓待主之醒来。
　　……
　　低语充满了庄严的宗教色彩与无法归乡的悲鸣，王辑听到太多，他第一次认清原来阿里兰斯也是一种文明，一种属于神的文明，在他最初看来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怕怪物，那些如同神明般破坏力的守护者，都是这样的存在。
　　但了解不代表着同情，当阿里兰斯成为一种入侵势力时，王辑清楚知道这里的立场问题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或许猎团最初的立场就是联合智慧文明，但阿里兰斯这样被神所创造和奴役的智慧文明，从一开始便不可能在他联盟的选择范围内。
　　也不再过往所有独立猎人的选择里。
　　那矿洞最深处只有一面黑暗的山体，而到最后王辑也终于知道那些回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就是在他这一路踏过的植被上。那些幽蓝的植被、蒲公英，最终脸面到了矿洞最深处，在这地下最深处的山体上，攀爬着无数植物的根须与经济，它们连接成了无数蠕动的巨型植物生命，并呈现出动物才有的活动姿态，被数不清的铁钉死死按在山体上，那些树木枝爪中长满了金色的喇叭花，仿佛金铃般不断颤动，花蕊的剧烈颤抖，模仿出了各种声音。
　　这些金铃花在植物根须上是可移动的，好像流动在血管里的细胞，不断蔓延到矿洞的四面八方，在各处响应着动物发出的声音，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主干的那根深蓝色的木枝则呈现出长龙的姿态，缠绕在自己巨大的树形躯干上，形成了复杂的几何图案，好像在山体上留下的一面渊面壁画，自头顶绽放的花苞，正如所有世界树最顶部的太阳。
　　这种类似的事物，王辑已经见过太多次。
　　“我们先前踏过的植被，都是它的身体部分吗？”
　　科博王公在看到如此雄伟的“壁画”后，陷入长久的震撼中，联想到所到之地那些植被缠绕的根须，最每个矿洞都有的特殊植被，最终都连接到了这地，这个植物身躯的广阔，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是的。”
　　王辑平静回答。他尚能感觉到那山体墙壁的余热，那来自沐浴神血所带来的真理力量还在植物生命的身体上苟延残喘，这株植物毫无疑问是一位守护者级别的存在，而且是那种沐浴神血的最高级别战斗力存在，相当于从神那里继承了真理的力量。
　　但即使如此，它最终还是被圣者约尔班所击败，被牢牢钉在了这里，和这一路上王辑所见到的所有眷族一样。
　　“难道这就是雷翁会长封印的阿里兰斯之手吗？”
　　望着这体型恐怖的植物，科博王公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难道这就是雷翁会长封印的阿里兰斯之手吗？”
　　霎时间，千万金铃花的花蕊开始剧烈颤抖，重复了科博王公所说的话，声音在黑暗的地下矿区不断回荡，形成了千万重话语的回响，声音与科博王公完全相同。
　　“不，它是某位神的守护者，并非阿里兰斯之手，而且它也不是被雷翁会长所封印的，这个生物应该是神国时期，被神派到旧世界的守护者。在这里执行任务。现在的它已经失去了智慧能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圣者约尔班击败了它，并将它的智慧完全抹掉，因为这个生物拥有智慧的话，即使是约尔班，在不杀死它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永远封印它。因为只要它还在思考，就不可能被永远压制，即使约尔班的力量也是如此。”
　　清楚感知到这个守护者身体残存的真理力量后，王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无智的植物守护者在完整听完后王辑的话语后，开始有条不稳地重复着他的话，那些金铃花的同时颤动，描绘如此长的推论，让地下矿区陷入了久久不能停歇的声潮。
　　“但路已经到尽头了。”
　　柯博王公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
　　王辑轻声道：“但地下废墟就在这座山壁的背后，我已经听到了那里岩浆的冒泡声。你能感觉到吗？这面漆黑的山体，正是熔岩冷却凝固的石层啊。”说到这儿，王辑没有再犹犹豫豫，他向那巨大的植物伸出手掌，默默用了符咒，奴役了这个已经失去智慧的生物。
　　霎时间，何止亿万的金玲花陷入了静止，那树木排布的世界树与太阳图案在短暂的抖动中，突然爆发出了强悍的真理力量，当这种已经不受控制发条控制的规则强行出现起，王辑便知道，自己已经距离旧世界远了。
　　这座地下矿区，恐怕早已经远离最初发条规则所控制的区域了。
　　砰，砰……
　　压制守护者的巨大铁钉接连粉碎化为铁雾，偌大的山体在汹涌的震颤中迅速龟裂，粉碎的裂痕只是维持了短暂的平衡，便因为另一边的太空环境气压不平衡而迅速破裂。刹那间，大量的物质被抛飞出去。黑暗的星空里大片沸腾的熔岩流淌，远空尽是破碎的巨大暗红色星辰，那碎裂的星船与破灭的太空站痕迹，形成了宁静而广阔的太空垃圾海。
　　“怎么会……”
　　被心火阳光所牢牢保护的科博王公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伴随着一声惊呼，他的身体彻底转变成金色的雕像，进入了发条力量给予王室的神秘保护状态中。阳光可以保护他不受各种宇宙热线与引力的影响，但无法提供给他最基本需要的空气，毕竟阳光不是造物，王辑能够恩与万物阳光，但无法让阳光化为一个生命需要的基础物质。
　　科博王公能暴露在太空的时间并不多，在感到惊讶的瞬间，理智的他迅速进入了自保状态，没有再给王辑填麻烦，而此时考古学文献的扉页也重新闪烁起光芒来，王辑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去看内容，而是看着整个地下废墟的环境。
　　“我早该想到的。”
　　王辑轻语道。
　　特兰世界在世界战役爆发时，星域联盟的恒星便消失了，连同这些文明所居住的行星也完全被毁灭，留下的都只是一个个文明世界的碎片，这些碎片连接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如今的特兰世界，其世界本质和一个大型战区已经没有区别。在这里的构成碎片有城市有山川陆地，还有那些在行星毁灭时得以留存的太空基地。
　　所谓的地下废墟根本不是在地下，而是远离陆地的太空基地，只是它的位置恰巧在文明陆地的下方而已。
　　远远望去，那宁静的太空漂泊着太多的太空站遗迹和破碎的宇宙船，所有的废墟中央，则是一片巨大的熔岩火湖，以宇宙尺寸而言这片熔岩火湖小的可怜，但如果以人类的尺寸去衡量，那已经是一片难以望到边际的火焰海洋。
　　流动的火焰形成了巨大而静谧的漩涡，那里所有的火焰和岩浆都被稀释，除却中央一个转动的发条，那个不息转动的发条不断搅动着这片火海，让其不断流动着，难以凝聚为固态。当然，以肉眼去观测的话，是完全不可能观测到发条存在的，因为距离的遥远，王辑也只有在这太空环境中，完全可以放开的回响，去清楚感知到那不息的发条转动。
　　“你在这里等我。”
　　给科博王公丢下一句话后，王辑的身影伴随光点跳跃，变成黑暗太空中一道闪烁的光点，同时将阳光洒播在无尽黑暗的宇宙。说不清楚为什么，当快速漫步在这些流动的岩浆上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硫磺味，但他一时难以分辨，这是曾在天使圣城感知到，熔岩火湖阿撒兹勒身上的硫磺味，还是曾经战区大陆，那伴随海风吹来，来自千岛熔岩湖的硫磺味。
　　火海中心，宁静转动的发条旁，王辑停下脚步，立足在这流动的岩浆上，此时的他，已经周身流动着火焰，初火的余烬在他身上已经点燃。同一时刻，王辑从身后取出了考古学文献，查阅上面提醒的内容：
　　地下废墟：如今特兰人都已经遗忘的是，最后要塞并不是雷翁会长修建在地下的要塞，从最开始，这座要塞就是属于特兰文明联盟的太空基地，当阿里兰斯之手主导的灭绝入侵发动，整个地表都已经沦陷后，幸存者来到了这座最后没有沦陷的太空站避难，而雷翁会长就是在这无声的太空中，牺牲了自己，以永恒发条的力量永远封印了阿里兰斯之手，从而保卫了特兰文明。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恐怕雷翁会长并没有牺牲，他的封印似乎让自己和不死的阿里兰斯巨手连接在了一起，与之共同存在。担当这镇压火海的发条拔出时，所有的永生都将幻灭，雷翁会长会真正的死亡，而不死的阿里兰斯巨手，在诸神已经放弃的情况下，也不再具有不死的生命力。
　　……
　　“年轻人，你看样子并不是我们特兰人。”
　　王辑放下考古学文献的时刻，一个苍白的灵魂从转动的发条中缓缓浮现，站在了他的身旁。那是个面目祥和的老人，穿着至今科学议会都是标配的白衣，这服饰的传统，竟然数千年都没有变化。
　　“您是，雷翁会长。”
　　王辑犹豫了下，但还是依据判断做出了猜测。
　　“是的，我是语法文明的初代王公，科学议会第四任会长，曾经特兰星域的全境守护者。年轻人，你拥有神的奇迹与本源力量，你是成功受肉降生的神子，来最后统治特兰的吗？约尔班之后，果然还是没有圣者吗？”
　　雷翁会长的苍白灵魂中有无数细微的粒子在不断蒸发与出现，这已经清楚标明了他的生命状态。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提问这些问题时，他的脸上并没有哀伤与对想象中对文明的哀痛，反倒是一脸的平静与祥和，甚至在认为王辑可能是敌人后，也依旧的和善。
　　“独立猎人，首字母A。”
　　王辑郑重做出了回答，发声铿锵有力。
　　“独立猎人？世界战役在你们那里也结束了吗？他们两位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雷翁会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短暂的回忆后，他的目光重新看向王辑：“不可思议，这至少已经是两万年以后了，树阵选择的猎人，最终竟然走的是伟大生命的路线，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独立猎人，能告诉我你到来的原因吗？”
　　“我受到了现任科学议会会长的嘱托，前来帮助王室完成圣者的巡礼。但目前最初发条已经生锈，也许不能够再兑现最初永恒的承诺，所以要返回所有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力量，让生锈的最初发条获得重启的力量。”
　　王辑的回答描述依旧简略而重信息量。
　　“所以说，在约尔班以后，还是没能有新的圣者诞生，到现在只能凭借独立猎人的力量，来创造圣者了吗？”雷翁会长淡然摇头，脸上依然挂着笑意。
　　“我拒绝。”
　　他说：
　　“最初发条从未生锈，生锈的是特兰人的心。我守护的是一个拥有心与理想的文明，而不是一个已经失去心和理想的虫巢。让那要成为圣者的人亲自来向我挑战吧，他没有战胜我的心与意志，就不配成为圣者，而特兰人也不需要苟活，如果他们已经是虫子，那就让这蟑螂窝毁灭吧，唯有心与意志者，才能永生，只有有理想的文明，才配永久传承！”


第六百五十一章 旧日荣耀
　　旧世界，语法文明地下废墟。
　　流动的熔岩火海在发条的运转依然保持着相当稳定的状态，空旷的宇宙中万物静谧。王辑并不知道雷翁会长如何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他的回答也只有回响，万幸的是雷翁会长能听到，然而这位初代王公拒绝了王辑的要求起，他们之间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我们也只有武力相见了。”
　　王辑漠然摇头，没有打算再通过交流来让对方交出让自己永生的发条，他知道那样是徒劳的，这位雷翁会长虽然慈眉善目，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刚才的话已经完全能够表明他的立场。他宁愿独自孤地以灵魂状态永生下去，用自己余生坚守着这阿里兰斯之手进攻的脚步，守卫特兰人的尊严与荣耀，也绝不将这一切交出，去信任后辈科学议会的推测。
　　王辑也相信他所说的，没有心和理想的生命，不配拥有高于自己意志所能驾驭的力量。但世上的事真有那么唯心的吗？只要你认为自己可以，就能够战胜一切困难，配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恐怕真正的世界没有那么美好。
　　或者说残酷。
　　弱者有弱者的活法，而彼此道路不同，王辑都知道自己很难去评断什么。他自身很推崇雷翁会长的说法，但他更信任科博王公所说的，没有人自诞生起就给与了自己天赋使命，更不可能去承担自己远不能及的力量，一切都是后天客观环境的变化给予的，当然，除非它不是人而是神。
　　但在这里，王辑是在向一个人交谈，当对方拒绝了他的要求，或者说如今特兰科学议会的要求，并说出自己的想法时，谈话便失去了本质意义，接下来解决事情的办法只有武力相见。是的，王辑不可能让科博王公真的来面对这位拥有发条真理力量的特兰先辈。
　　他并非不配，而是客观的实际情况不允许他这样做，而王辑的存在，就是来满足这客观条件缺憾的。当说出挑战的话语后，再无声息的王辑默默从神王心火中拔出了邂逅。
　　在他周身流动的火焰缓缓灌铸在只有一抹金色光痕的真理之剑上，汹涌的火焰在剑身内敛，让其不断变得光芒炙烈，耀眼，神圣而不可逼视。心火的太阳神焰凝缩，阳光枪也在无声中蓄势待发，温暖的日光临照宇宙，王辑踏足火海，仿佛降世的神明，这种景象对于雷翁会长来说尽管陌生，但以他漫长岁月的经历与对诸神的理解，他很清楚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怎样的猎人，某种程度来讲，这位拥有神之本源、而灵魂力量在全不受发条节制的猎人，可能已然超越了他印象中的神。
　　这，就是如今树阵所选择的独立猎人吗？一个自灵魂完全摆脱生命之海，燃起创世火焰的特殊生命？
　　“呵呵。”
　　当意识到近似最初伟大生命的创世火焰已经与面前猎人燃烧的灵魂融为一体，在他面前的猎人根本就是伟大生命的再造时，雷翁会长忽然笑了。
　　“我似乎明白你存在的意义了，我看到了阳光，也看到了阴影。希望与绝望在你身上同时存留，可见即使是伟大的光辉，也拥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缓缓地，那镇压火海的发条开始加速运转起来。雷翁会长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在得到武力相见这样的结果后他并没有丝毫的意外，是啊，如果所有智慧生命都能够理解对方的道理，大家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甚至在面对神时也是这样看，那战争又从何处而来？
　　但此理解终究距离真正的理解还差一步，雷翁会长在知道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时，何尝又体会不到如今科学议会的掌舵者难处？但理解回归理解，词汇的意义就让它停留在词汇的意义上吧，相互理解不一定带来的是包容，相反，是更加必要的针锋相对。
　　“我想我没有能力战胜你。”
　　会长说：“但是我拥有一个特兰人，一个文明守护者该有的尊严。如果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战，我希望能够痛快地结束，来见证我一生的抗争，这已经是我们文明后半段的主体，而如今活在这后半段文明，这苟延残喘世界的特兰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独立猎人，让我们交手吧，我会竭尽全力让你体会到我们的尊严与昔有的荣耀，最后还请你在这一切结束后，在拿走我永生发条时，帮我也处理掉这片火海，世界在永生神的面前只有一瞬，但在永生的凡人看来，却漫长痛苦，让我永远无法脱离……我的舰队，回来，让外面世界的猎人，看看我们的厉害，见识我们，是如何抵挡诸神入侵的。”
　　那镇压火海的永生发条猛地跃出，在无声的宇宙里，画出一道闪烁光点的优美痕迹，它在雷翁会长的发言后，重新落在会长的后背，与此同时，那宁静的火海开始剧烈地冒泡，而早将这些托付给猎人善后的雷翁会长早已经无所顾忌，一柄指挥权杖出现在会长的手中，他扬起权杖，号召自己曾经阻击阿里兰斯入侵的舰队归来。
　　就像他曾经还活着、能够享受物质世界时，身处这最后要塞的绝地，作为特兰世界的最后一个要塞关卡，守卫自己的文明一样。破碎恒星散发的能量流鼓噪着雷翁会长的白袍，立于躁动火海之上的他浑身燃烧起来，那鼓动焰火的长袍内肌体全部出现了烧伤，那或许才是雷翁会长死前真正的模样，他银白的长发与胡须也在火色中卷动，王辑最后关注这位雷翁会长的动态，看到的老者就像是一位固执的哲人，即使真正死去，也要守卫着自己的生存哲学。
　　那些残败的猩红色星辰下，太多的太空垃圾开始恢复，支离破碎的宇宙船与舰队痕迹在雷翁会长的权杖召唤下，迅速开始恢复成被破坏前的样子，雄壮的宇宙主舰与密密麻麻的舰队迅速成型，而雷翁会长与此同时也下达了他的命令。
　　“所有战舰保持逆时针旋转阵型，集中开火。”
　　他高高举起权杖，下达了舰队命令。霎时间，无声的宇宙里，那些肉眼不可计数的战斗舰，围绕在母舰旁开始变幻阵型，远远望去仿佛夜空中无数闪动的繁星，而高举权杖的雷翁会长也在靠近母舰的位置，深入宇宙，进入了王辑回响都无法感知到的远距离。
　　这场浩大的星空战争就此揭幕，而战争的一切目的自开始就那样的清晰，雷翁会长在知道无法击败猎人的情况下，他要展现出自己的所有战术，来拼尽全力击退王辑，而王辑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冲进那雄壮的舰队中，夺取雷翁会长的发条。
　　那一瞬间，王辑感应到，所有的战舰全都感染了雷翁会长的发条力量，那受最初发条肯定的真理力量。这样一只真理舰队如此轻易的构建而成，当它出现在王辑的面前让他看到第一眼时，便已经在王辑平静的心境里，掀起了那么一丝的波澜。
　　“我来了。”
　　王辑手提邂逅，踏着光芒万道，直逼那母舰的位置。这一刻王辑用自己也明白，在面对这位会长的舰队时，他没有理由不全力以赴，如果不能够竭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争，一旦陷入被围攻的境地，他能撑的时间不多，最终结果就是耗尽自己的所有灵魂力量。
　　无声的黑暗宇宙中出现了绚烂璀璨的分裂光芒，神王心火的阳光之下形成了一批又一批在宇宙中肆无忌惮扩张的阳光枪，分裂出能够过滤世界的电光滤网，迅速向着太空展开，威力绝伦的阳光枪开道，王辑紧跟其后，邂逅一斩，漫天星辰爆裂。
　　那全是飞降突击的先锋舰队，在距离王辑足够近的区域，被王辑回响感知到的瞬间，这些作战太空舰便被彻底抹杀了存在，然而那宇宙深处雷翁会长的命令还在持续展开，逆时针宣战的舰队在太空中好像一朵旋转盛开的星空之花，向着四周飞速扩散。
　　没有引擎发动的声响，也没有宇宙级粒子轨道炮所打出时的震颤轰鸣，在空旷黑暗的宇宙中，战争显得如此寂静与瑰美，那些在邂逅剑下被摧毁的舰队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只有被抹杀瞬间，那源于发条高级能源所爆发的高能粒子，在太空中形成强烈的光谱，那是一团又一团瑰美的烟花，寂静无声，却又极尽残酷之美丽。
　　“我是佛洛安帝尔星域文明的舰队司令雷翁！”
　　大量释放的能量中，一道奇异的特殊波长突然出现在王辑的回响中，标注了清晰的信息传递而来，那波长迅速翻译成地球文明王辑民族的语言，以雷翁会长的声音，展现出他作为舰队指挥司令时，那强有力的语声与霸气。
　　佛洛安帝尔，那是王辑从未曾听过的名字。
　　“我的舰队远征各大星河，征战无数，从未有败！我的文明战胜过一切对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是屠灭无数文明的刽子手，横扫天河的战神；今天你们都会记得，屠夫雷翁之名。”
　　那特殊波长传递出的信息，像是雷翁会长对文明久远的回忆，这甚至是在特兰星域联盟成立前的时光了，包括佛洛安帝尔这个文明的名字，王辑没有猜错的话，也应该是语法文明在加入特兰之前，曾经作为星宇霸主时的文明名。那已经是两万多年前的事情，而雷翁作为那个时代的人，曾经文明远征舰队的司令，明显还保留着，王辑不好去想象的尊严。
　　这些都是一位初代王公曾经雄心壮志的回忆，而如今所能展现的，只有过往的只言片语，而这所有一切，都在王辑的无声挥剑中，化为这片宇宙区域里，亮彻夜空的烟花，而除有限的两人外，无人再能得见。那些战舰拼凑成凶猛无比的包围阵型，可以想象在真正的战争中，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摩擦，可在王辑面前，却伴随着邂逅的每一次挥动，而失去整整一条维度的方面军。
　　正如雷翁所说的，他知道自己会输，不是战略与智谋，而是从开始他的决定，就是以卵击石。那些排布再凶猛的鸡蛋，最终在石头的面前都不堪一击。王辑正是这样的石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一切攻势，无论那战术看起来有多么的犀利。
　　直到最后，在围剿猎人彻底没有作用的情况下，所有的战舰全都回归母舰，将自身密密麻麻地组建成一道保护网，掩护着那几座雄壮的主舰义无反顾地向王辑冲过来。这一刻王辑甚至闭上了眼睛，他默默挥剑，第一剑的真理斩杀，抹掉了所有掩护子战舰的存在，完全摧毁了这道保护网，第二剑的真理斩杀，抹掉了那以自身作为武器，冲撞而来的母舰。
　　无论何等高明发达的文明，在战争到最后一兵一卒时，那毫无疑问都是生命的冲撞，而王辑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结束，他默默挥出第三剑，睁开眼，看着那巨大母舰的爆裂，瑰美的环形火焰里，雷翁会长手举指挥权杖冲到他的面前，被邂逅一剑斩杀。
　　“为什么。”
　　王辑开着面前开始涣散的雷翁会长。
　　“你如果要拖的话，是可以完成你最初的想法。你完全有能力将时间拖的更久，而在持久战上，我将完全拿你没有办法。”
　　王辑松开了邂逅，真理之剑自动没入心火中。
　　“那样的话，就没有人管阿里兰斯之手了……”
　　雷翁会长微笑着回答，邂逅在此并没有杀死他，因为永生发条的存在，可是下一秒，他艰难地从自己后背拔出了那具有永生力量的发条之心，将其扔给了王辑。
　　“我很为那对夫妇，我曾经无比钦佩的友人感到高兴，他们能够有这样的继承者来支撑起猎团。但我为自己感到哀伤，佛洛安帝尔，那已经是个久远的名字了。我荣幸身为它末世到来时文明的最后成员，我荣幸能够与特兰共铸抵抗诸神进攻的防线；但永生确实是不存在的，就像没有文明不会经历兴衰。猎人，愿你的道路漫长，也愿这宇宙中的一切，都能像我一样，有过辉煌，有过低谷，有过绚烂，也有毁灭……小心了，虽然最初发条的规则可以压制真理甚至诸神，但是那些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守护者，却是唯独无法压制的，猎人，你即将要面对的，正是神之血本身，那源于最初伟大生命的躁动……”
　　雷翁会长在说过这些后，那仅剩的灵魂自行灰飞烟灭，所有的舰队在这一刻也重新沦为冰冷的太空垃圾，但那失去封印的火海，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王辑所熟悉的千岛熔岩湖。万千流星从太空划过，跌落火海，硫磺的气味扑鼻而来，接到永生发条的王辑蓦然回首……
　　他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凝固身躯的火魔。


第六百五十二章 尘埃
　　划过太空的流星在火湖上捡起无尽的澎湃焰浪，那些通体流动火焰的顶级生命仿佛经历着一场巨大的涅槃，蠕动的熔岩艰难地组成这些固态的身躯，一具具屹立的熔岩身躯在火海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千岛熔岩湖的格局在悄无声息中形成，爆裂的星火里，那些面无表情地火魔一个个从熔岩中站起，分立在王辑的身周围。
　　流动的熔岩，神冷却下的血。
　　“……”
　　王辑陷入了无语中，在回响里感受到这熔岩中不断复苏的真理力量后，他认为雷翁会长说的没错，最初发条的规则甚至能够约束到绝对真理的邂逅，但却无法压制这些流淌的神血，王辑甚至能想到，纵使一位降世神明，在特兰星域也什么都不是，但这些火魔却不是。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进入语法陆地后背的太空中后，远离了最初发条的规则，但现在看样子还是他的想法错了，最初发条的规则影响约束着这片完全与超膜宇宙隔离的星空，唯有这些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生物，不会受到影响。
　　回忆起火魔这种生命体，王辑甚至能记得，它们本身就是属于诸神体系中的一员，如今的回归只是一种循环。但就是不知道，火魔的领袖是否还记得他，如果他还保留在超膜宇宙时，一同在战区与播种者作战的记忆。
　　“首字母A……”
　　这声问候比王辑想象中要来得快，流淌的岩浆不断跳跃，诡异的波长传递了来自火魔的问候，那声音来源的地方是火海远方一面矗立的巨大火焰身影，它比曾经在战区时要更加高大魁梧，也拥有了更加可怕的黑暗背影。
　　“那日告别，你就被诸神派到了这里来吗？”
　　王辑想不到那么多旧友的招呼，太多思考到最后组织成语言，也只有询问火魔在那天被献礼后的遭遇。
　　“这其中还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的猎人朋友。”
　　无数处理的火魔身躯中，那站在远方最为雄伟的身躯缓缓回答，并抬起自己的脚，缓慢走近王辑。“但是过程已经不值一提了，不是吗？我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一天见到曾经的猎团友人，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相遇。朋友，你看来已经得到了来自最初发条的永生力量，如果你的探索目的就仅有这些的话，那就请离开这里吧。”
　　火魔沉重的声音在回响中起伏波动巨大。
　　“那么你呢，在我走后，你和你的同族想做什么？”
　　王辑当然没有离去，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任阿里兰斯之手，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火魔甚至在大西洋守卫过他的防区，但如今的相见注定是对立，王辑知道火魔是有计划的，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听从这位曾经猎团友人的话。
　　“当你完成这里的一切探索后离开，我就会按照与神约定的那样，毁掉这个苟延残喘的文明。”
　　那黑暗的太空背景，沐浴火焰的巨大生命抬起自己的臂膀，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知道，当我说出这件事后，你可能就会因为猎团的立场而不会离开，与我为敌。甚至要在此消灭我与我的部族，但我想就算是欺骗，也不会让我们的对立缓解半分。当我成为阿里兰斯之手时，这个结果可能就已经注定了。首字母A，这是来自星空的约定，我们必须完成。为了我们文明重获自由，我必须这样做。”
　　“只要完成了对这个文明的征服，就可以解除你们文明与诸神的契约吗？”
　　王辑的神情依旧冷静。
　　“是的，在过去我们正是完成了与神所有征服的契约，才获得了宝贵的自由，离开了阿里兰斯。”
　　火魔沉重地回答：“你对我们文明的了解或许还不够。我们曾是阿里兰斯最高贵的眷族，因为我们是属于神血的造物，我们也被允许得到超越其它眷族的文明度，我们甚至能因此获得自由。但神血是一种诅咒，脱胎于此就注定我们在未来受此节制。战区被献礼的事情，我并不会责怪任何生命种族，任何猎人；他们这样做都有属于自己的理由，而我现在要做的，也有我的理由。首字母A，离去吧！不要与我为敌，神与米高神族已经许诺，只要征服这个文明，拿到最初发条，我们就会获得解放。你或许会失去这个文明作为盟友，但获得自由的我们，到时必将是你的牢固伙伴。”
　　“树阵会接受你们吗？当你们摧毁了这个文明后。”
　　王辑依然在问话，这些问题有些不着边际。但却根源着王辑内心深处的考虑。
　　“这是为自由而战，而不是从根源上的破坏与摧毁。我们不是播种者，我们只是为了文明的自由与生存，不再被奴役和再犯下侵略的过错。这里将是我们的句号，我们的最后一站。等这里的一切完成后，我们就会在猎团，在文明的防线上重新相遇。”
　　火魔说道。
　　王辑陷入了沉默中。
　　“怎么了？你会因为我们曾有这样的行径而不信任我们吗？”
　　火魔自认为看出了王辑犹豫的地方，“首字母A。”他郑重地说道，“你能到这里已经说明了你的能力，难道你还没有看清宇宙的真相吗？智慧的使命就是征服；在你看来如今弱势的猎团与文明联盟，又有多少曾经犯下了这样的毁灭过错？每一个智慧文明的崛起必将伴随着无数种族灭绝的枯骨出现。我曾在阿里兰斯那天早上的8点钟，见证你们人类这种生命病毒在超膜宇宙开始泛滥觉醒的开始，如今这个宇宙时代，崛起最强硬的就是你们，你也应当知道，只是你们人类一个小小民族的崛起，就会给周围的世界与民族带来多少的灾难。不要因为我们如今的弱势，而就认为我们这样的弱者天生无错。生命活着，从不存在对错。”
　　“你似乎找错了说服的方向。”
　　流星火雨下，王辑安然闭上眼睛，将手重新伸进神王心火，摸出了真理之剑。灵活的火焰重新在他身上燃烧起来，王辑再度睁眼，沐浴着初火的余烬，他的目光放在那巨大魁梧的火魔身上。
　　“我从未纠结过对错。”
　　王辑平静地说着，手中的真理之剑默默爆发出了足以消融一切的可怕温度，流淌真理神血的火海开始迅速地蒸发，难以想象，这高温的岩浆火湖在邂逅剑下，就是一片不值一提的物质海洋，在剑动时刻，轻而易举地消散。
　　“我只在乎立场问题而已。再见了朋友，我其实再不想与你相见的，因为我知道再度相见时我一定会消灭你。我知道这或许对于你们文明而言来说将会十分残忍，但正如你所言的，生命活着，从不存在对错，不是吗？”
　　真理之剑高举在王辑手中，剑锋指着茫茫无尽的太空黑暗，爆发的烈芒所到之处，千岛熔岩火湖与大量的火魔被蒸发一干，生命的瓦解就是如此简单粗暴，也不具备任何暴力带来的美感，有的只是压倒性的力量宣泄。
　　“不！”
　　火魔的领袖，曾与王辑并肩作战的火魔举起了自己燃烧的巨拳，高声呵止王辑的作为，并抬起拳头朝着王辑冲来，那一拳尚未抵达王辑的面前，便被王辑一剑斩断了臂膀，流淌的岩浆瞬间从火魔的断臂中爆发出来，而这体型巨大的生物一个趔趄，倒在火海中。
　　“你要毁掉我的文明，我不会放过你！”
　　倒下的火魔重新站起，张开自己的火焰双臂在冷寂的太空里咆哮，那来自太空深处的更多流星成雨点般击打在火海上，焰浪咆哮，巨型的火魔再度扑进王辑，却最终还是不敌阳光的守护，被王辑恩与的阳光所牢牢拒之于外。
　　“首字母A！为什么！这个文明的联盟对你来说更有价值吗？”
　　火魔在回响中剧烈地咆哮着：
　　“你觉得我们种族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吗？这就是你们军团的作风，猎团？这就是你的立场？亲手将我们种族出卖，然后再消灭我种族，这就是你们的立场吗？你们的邪恶远胜过神，你们守卫文明的立场在哪里？为什么？我看到的全是你们的肮脏与黑暗！”
　　它激烈地在火海中挣扎，拼命试图想要击碎守护王辑的温暖阳光，然而那温度远低于它身体的光芒却是那样的牢不可破，而那真理之剑所散发的高温，却堪比创世的熔炉般足以融化一切，将万物回炉。它的种族成员在顷刻间大量的死去，面对这把剑的裁决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甚至包括它自己在内，在曾经老友的道具下，没有任何地抵抗的可能。
　　千般万般的不甘，全都化为这不屈地怒吼与挣扎。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王辑静静望着在自己脚下挣扎的那些不计其数的火魔，抬起头，又感受着那些在真理之剑裁决下回归粒子的火魔。
　　“或者说到现在还活着，我很对不起。”他说，“我不愿意去在乎你前后态度转变，去斥责你只在乎自己的种族，而不考虑其它种族在战役的死难者。我没有这样的资格。但就是这样没资格做出任何评价的我，却要面临更加实际的选择，毁掉身为阿里兰斯之手的你以及你的种族，亦或者放任让你去摧毁这个文明世界。坦白说，无论何种选择对于我来说，都无比地艰难。”
　　“但你依然选择毁灭了我们。”
　　火魔的领袖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在猎人的剑下覆灭，已然心如死灰地他已然在拼命挣扎地站起，不要在这能够杀死一切的剑下屈辱地死去，更不会去求饶。
　　“从刚来到这个世界，看到那些从银心毁星虫改造出的宇宙生物起，我就想到了被星空献礼的生命种族最终会有怎样的下场。我也明白那献祭最强大种族，对于神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很遗憾你的文明会有这样的遭遇，我很难让自己亲眼看着你们通过毁灭另一个文明，来获得自己的自由；即使这一切可以在我离开后发生，那也会成为一个梦魇。但是，我唯一阻止你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毁掉你们，毁掉你们的文明，你们的希望，你们的一切。”
　　王辑说道这儿停下来，再度陷入沉默。他一时不知该去向火魔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当自己做出这样决定的，在火魔看来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他说这些又做什么？乞求原谅吗？让自己躲过良心的谴责吗？
　　“我知道，我知道……”
　　火魔领袖的身躯已经在火海中瓦解，此时的熔岩火海基本已经不复存在，那些在王辑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火魔大都已经死去，只留下它们的领袖还在苟延残喘，那巨大的身躯在真理之剑的光芒下不断消融着，蒸发着。
　　“你是想告诉我，这最终的罪责都由你一个人来承担，对吗？让你来做毁灭智慧种族的刽子手，是吗？而我作为阿里兰斯之手，我的种族有着必须为神侵略与征服的目标，所以我们就该死，不是吗？我知道你在辩解什么，你想让我因此原谅你吗？你还需要这些吗？那你为什么不做一名宗教徒，通过告解来获得良心的平静？”
　　火魔的回答似是在嘲讽。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最后时刻，安宁的长眠。”
　　王辑漠然摇头。
　　“不可能的，首字母A，不可能的。我诅咒你，诅咒你无法拯救自己的文明，诅咒你的失败，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文明，自己的同胞，自己所要守护的挚爱和一切，在自己的面前被摧残与毁灭，而亲眼见证这一切的你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那一切挚爱在你面前被蹂躏与肆意践踏！你不会逃脱的……不可能的，你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最终的代价，你不可能逃脱的，你对我们种族所做的一切，假以时日，也会报应在你身上，不可能的！你逃不过的……”
　　火魔的回应不断变得微弱，最终伴随这片火海彻底消失在无声荒凉的太空中。没有向雷翁会长那样在生命的尽头，爆发出英雄式的死亡与绚烂，它在最后死亡的时刻，不断诅咒着王辑，仇恨他的所作所为，并预言他今日所展示的暴力，终有一天会报应在他自己的身上。
　　可对于这一切，王辑又能去说什么。当火焰在冰冷的宇宙彻底散去时，那飘舞的尘埃与粒子在周围破败星辰的引力下散去，留下的只有火海边缘未被蒸发的熔岩冷却，变成的漆黑石头，在淡薄的阳光下，反射出无力的光芒。
　　这一刻《考古学文献》的扉页闪亮，出现了太多的信息可阅读，可王辑并没有马上去看，而是踏过这无声的太空，捡起了那冷却的黑曜石，那平滑坚硬的外壳确实像是稀有的晶石矿体，他在这时打开考古学文献，上面赫然是道具的信息：
　　道具名称：生命石
　　道具类型：起源类道具
　　道具介绍：一种神血彻底冷却成固态的石头；宇宙远古时期，诸神开始尝试伟大的造物，其中一位神用自己的继承伟大生命的高贵血液来制造生命，这些具有强大热量的血液理论上不会适应除神之外的任何生命所有，但神的存在总会诞生奇迹的，火焰中诞生了物质生命与文明，这些火焰生命拥有着漫长的生命周期，虽无法像神一样永生，但冷却后形成的晶体物质，可以在接受来自神的光焰熔炼后，重新孕育生命。
　　道具效果：将冷却的生命石交给星空诸神，即可重新塑造生命。生命石的存在并不能证明生命可以在水这样稳定的溶剂以外还可以稳定诞生，但那属于科学范畴，神的年代宇宙充满着奇迹，而奇迹的根源，则涉及了生命本源的奥秘。
　　道具备注：涅槃，新生。
　　考古信息之远古入侵：
　　远古入侵：在特兰星域的20936年的阿里兰斯灭绝入侵上，目前有充分证据表明，火魔种族在被星空献礼后，被诸神派往了这时特兰星域的战场。因为是从神血中诞生的生命，成为阿里兰斯之手的火魔种族拥有着最初发条都绝对无法压制的力量。它们的存在将证明信息“神会流血，但不会倒下”。在久远的宇宙时代前，新生的猎团在世界战役中往往都能击败诸神，但却并不能消灭它们，在那时就便有神会流血的信息流传。这被猎团考古学家普遍认为是神亦作为生命的一种证明；但结合目前信息考证，我们有理由怀疑，流血的神明比其本身更加可怕。流血，也可能是神一种立自己于不败之地的一种战术手段。
　　道具名称：佛洛安帝尔的尘埃（永生发条）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属于曾经佛洛安帝尔太空舰队统帅、特兰语法文明初代王公雷翁会长的永生发条；继承来自最初发条的永生真理力量，具有着强大的控制力量。其命名来源于雷翁会长生前名言：在茫茫宇宙，我们都是毫不起眼的尘埃，但当我们一同携手作战时，将是席卷星域的风暴。
　　道具效果：继承发条可拥有控制佛罗安帝尔星域帝国舰队的力量，舰队指挥官将可把自己拥有的力量回馈给舰队所有舰船。
　　道具备注：迎接我们的风暴。
　　考古信息之佛洛安帝尔舰队：
　　佛洛安迪尔舰队：曾经特兰文明成立前旧世界的最强舰队，由天才指挥官雷翁统领。在特兰星域联盟成立前他就被冠以文明毁灭者、种族屠夫的称号，因接受文明帝国法院多项反文明罪而失去军职被监禁。世界战役爆发后舰队被毁，文明帝国破灭，被关押的雷翁在获得释放后重新组建起舰队成立反抗力量，并凭借此力量成为语法文明的第一代王公与政权掌握者。在漫长的反侵略历史上，佛洛安帝尔舰队永远守卫在旧世界的最前线，舰队每一艘小型战斗舰都有着特兰人的亲自驾驶，而不选用可被技术渗透的无人机。舰队在上万年的战斗中不断折损与缩小规模，于无圣时期20891年阿里兰斯之手的毁灭入侵上，旧世界陆地全面沦陷，时任科学议会会长的雷翁组织舰队在外太空与阿里兰斯军队主力决战，最终与入侵的火魔种族同归于尽，以永生发条佛罗安帝尔的尘埃加之整个舰队数十万船员的生命，于文明最后一座要塞压制了整个神血火海，结束了战争。
　　考古信息之生命石：
　　生命石：特兰星域自20955年艾德王公迁徙新世界时期到21112年圣者约尔班出现前，被统称为无历史的神国时期，该时期内旧世界没有官方文献记载，只有民间传说。特兰人风传在这段时间语法文明境内，靠近最后要塞废墟的采集山脉，阿里兰斯神官组织了巨大的挖掘行动，为诸神寻找稀有矿石晶体生命石。据说生命石拥有创造生命和改变生命的奇迹效果，如今证明诸神是在尽力回收自己的神血军队。至于原因尚不得知，但参考特兰星域的漫长的抗争史及目前宇宙新智慧生命的诞生周期，可以做出推测：诸神在特兰星域的入侵战争已经消耗大量神血，因为不消耗神血作为阿里兰斯军队唯一真理支撑的情况下，入侵最初发条制定规则的世界几乎没有成功可能；而目前新生强大种族稀少，所以神必须回收自己的神血军队。这也侧面证明神的入侵多次都碰壁，但越失败就越需要最初发条。
　　……
　　《考古学文献》简略地做出了一些道具介绍与推测，而联系如今时代寻找历史脉络也完全是一种必然，值得王辑注意的一点就是，哪怕是神也会有属于自己稀缺的资源，是神族的血库不够用了吗？可玩笑归玩笑，王辑又怎么能笑得起来。
　　亲手毁掉这片火海，对他而言犹如神按在他脸上的耻辱。
　　“终于找到了，你就是这些猎人的老大吗？”
　　远方的山脉底层洞窟缠绕起了苍白的魂丝现象，一个威严郑重的女声透过那魂丝的力场传递进入太空，进了王辑的耳朵，他回首看了一眼，看到一位巫师打扮的银发女人手握一根具有诡异真理力量的法杖，押着他的三位同伴到来，因为有法杖的真理力量，接近太空领域的她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而自己的同伴也被这股诡异真理力量所保护着。
　　“我只是宇宙的一粒尘埃而已。”
　　王辑摇头，冷漠地做出回应。
　　“你也知道你的卑微吗？”
　　耶利亚傲然道：“那我确实得告诉那你，你在光神的伟大力量面前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尘埃。”
　　“或许是吧。”
　　王辑望着那冷寂的宇宙，平淡地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耶利亚，问道：“所以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宇宙尘埃的面前这样讲话。”


第六百五十三章 图恩家族
　　王辑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话语内容还是太冲了些。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耶利亚勃然大怒道：“你这是自寻死路！我要亲手让你领会神的怒火！”话音落，耶利亚便挥动起手里的真理法杖，挥出有如波浪翻卷的魂丝，向着王辑扩散过去，要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封死他的退路。
　　……
　　“对不起，我错了。”
　　地下矿区的破碎山体通道上，耶利亚将法杖放在身前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将头深埋起来，跪在王辑面前认错。那浓烈的阳光炙热火温刚刚散去，神王心火依然悬在洞口，太阳之眼冷漠地注视着一切。王辑甚至都没有从中拔出邂逅，交锋便结束了。
　　还不待王辑做出回答，那山壁上涌动的巨型植物守护者便挪动了身子，深红色的藤蔓沿着地面飞速靠近耶利亚，一根根有力的带刺藤蔓瞬间绑住她的两条腿，想要直接撕开两半，而植物守护者的主体、那树形的木龙早已张开满是尖牙的深渊巨口，要品尝自己被赋予意识后的第一顿美餐。
　　“我错了，求神上原谅！您才是独一无二的神，是最伟大的万神之王！”
　　饶是身为一个教会的主祭，把握着真理权杖，耶利亚也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生物，那庞大的植物之躯能够轻而易举撕碎她法杖所释放的一切，在这无与伦比的力量面前她什么都不是。眼看自己就要被吃掉，耶利亚甚至都已经被吓得尿湿裤子。
　　这无疑是十分丢脸的经历，可比较丢脸，她对这未经历过的可怕的遭遇更加内心颤抖。
　　那长满金铃花的巨型植物突然就活了起来，她明明记得在先前经过前完全就是个死物，可是眼下的狂乱与暴动，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打破她一切的力量，并要将它吞噬。矿区的巨大通道内响起了噗呲声响，巫师长袍在血色藤蔓的拉扯下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耶利亚光洁的后背与饱满的大腿毫无预兆地露出，甚至还有液体顺着她的腿根流下，在阳光下形成了透明的涟漪。
　　一瞬间，耶利亚脸上写满了羞耻与恐惧，巨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涌而出。
　　“你在表演杂技吗？”
　　王辑轻慢地问道，示意自己的新宠物，那不明神灵的木龙守护者停下对这个女巫师的攻击，那些不断紧缩的藤蔓这才收力，可以说王辑传达命令只要迟些，耶利亚就得被那些血色藤蔓给活活撕成两半。噗通一声，守护者放开了耶利亚，将其扔下。
　　“我错了，求神上原谅！您才是独一无二的神，是最伟大的万神之王！”
　　那覆盖整个矿区通道的金铃花花蕊开始颤抖，模仿出了耶利亚被吓尿时地颤抖声音，绘声绘色地模仿出了她的恐惧，对她的胆怯进行了无情嘲讽，而耶利亚也再忍不住羞辱与恐惧，失声痛哭起来。
　　“被吓傻了吗？”王辑迟疑留下，回头向自己的宠物招手，“这个人类已经被吓傻了，没理智了。你拿去吃吧。”
　　血色藤蔓立刻开始欢快地跳舞。
　　“等等，请不要吃我。”
　　耶利亚在抽泣中慌忙回过神来，一边忍不住哭泣，一边又要强忍着哭泣时肌肉带来的抽搐，强行开口求饶。
　　“所以你得说你是谁啊，杂技演员吗？”
　　王辑挑眉，俯视着身前半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耶利亚。
　　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也许有吧，王辑就记得这位女巫师用真理法杖攻击他，他随手通过神王心火召唤了阳光枪反击，撕裂了那展开的苍白魂丝力场，追击女巫师。这个银发的女人在法杖没有效果后立刻就被吓得掉头便跑，根本没有其它隐藏实力，只知道逃回了同行的猎人身后，来躲避势不可挡的阳光枪攻势。
　　就像是一个杂技演员，在王辑面前杂技表演失败后慌不择路地逃跑一样。等王辑亲自踏着阳光回归地下矿区后，逃跑的女巫师甚至连拿猎人性命威胁的机会都没有，那笼罩在黑暗洞窟内的魂丝便被早已守候在此的植物守护者用荆棘击打的粉碎。没有真理法杖作为依靠，耶利亚顷刻间就失去了所有战斗力，从神的代言人成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凡物。
　　然后就是她跪地求饶，差点被守护者吃掉的过程了。
　　“我是光神兄弟会在语法文明境内的主祭，耶利亚。”
　　女巫师勉强将自己撕碎的衣服拉扯，保住自己走光的后背与露出的臀部，声音颤抖地回答王辑的问题，而站在她身后的心理医生则意味深长地一笑，管她怎么遮挡该看见的都已经看见了，心理医生似乎对其身材很满意，不自觉地点头。
　　“你笑个屁啊！老色鬼，变态！不正经！”王女注意到了心理医生的神色变化，不禁也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立刻开口怒斥。“我只是觉得肉质不错，非常完美而已。”心理医生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根本不为王女想歪了的念头和指责所动。
　　“意柯塞汀呢？”
　　王辑跳过了耶利亚，没有再问她相关问题，而是将问题抛给了过来的三位同伴。既然他们归来，王辑现在就需要知道意柯塞汀的下落。
　　“已经跑了，现在应该还是和西娅公主在一起。我们进攻要塞并不顺利，这位耶利亚手握真理武器，我们打不过她，所以就只好想办法来找你帮忙了。”心理医生将自己这一方面猎人的探索情况简单给王辑做了汇报。
　　等他说完，耶利亚便趁机将地上的真理法杖拿起来，赶紧献给王辑：“伟大的神上，这就是我的武器，我将它献给您，求您不要杀我，求您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别说那么多！要塞那里还有四十大桶呢！”
　　王女大声提醒。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虔诚无畏的信徒。”
　　王辑接过耶利亚双手奉上的法杖，俯视着这一脸央求意味的银发女人，仔细回想后，他发现自己在文明外的探索里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软弱的宗教徒，而且居然还是一个教会的主祭，竟能做到这么软弱，说叛变神就叛变神，前面还伟大的光神，现在就尊王辑为在世神。
　　这情况王辑还是第一次见到，诸神的信仰何时变得这么随意和不堪一击了？
　　拿到真理法杖时，《考古学文献》重新有了反应：
　　道具线索之灵魂道具：
　　这根法杖拥有着一种诡异莫名的真理力量，但法杖的力量似乎并不来源于诸神的奇迹，而是一种属于特兰星域最初发条恩赐力量的一种。在宗教泛滥的旧世界，每一个拥有一定势力的教会主祭似乎都拥有这样的类似武器，在施展时会散发出苍白的灵魂真理力量，虽然微弱，却足以在旧世界称霸。信仰各自不同的教会全都声称这是来源于自己所信仰神祗的奇迹恩与。但事实绝非如此，我们应该调查这些灵魂真理道具的来历，从此入手，可能会解开缠绕旧世界的一个远古遗秘。
　　关于这把真理法杖的描述就这样简单，甚至连道具信息都不存在，只是简单说明了这是一些拥有真理力量的灵魂武器，其真理来源于特兰旧世界自身，来源于最初发条，而不是诸神所恩与。但这里的宗教徒都宣称其是神所恩与的奇迹。
　　“这根法杖是哪来的。”
　　王辑问依然还在哆嗦的耶利亚。
　　“我们兄弟会的主教赐给我的，它的来历我一概不知，请神上绕过我啊。”
　　耶利亚趴在地上，妄图抓住王辑的双腿求饶，但阳光的单薄光幕，牢牢将其拒之于外。王女这时溜过来夺过法杖，赶紧给王辑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这道具交给我们用就行了。大佬啊，这银发碧池在重建要塞准备了一个公厕的翔，说要把你抓回去全部喂给你吃啊！你不能饶了她，带她去把那公厕准备的都让她给吃了！”
　　“我没有，我没有。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仁慈的父神，请原谅我，这都是她们的诡计……”
　　耶利亚一听王女说的话不对劲儿，赶紧向王辑乞求原谅。她虽然害怕畏惧，感觉到了这个猎人力量的无与伦比，但她还没有真的失去理智，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抓哪根大腿。只不过，这通透的阳光光幕，似乎并无法让她靠近猎人。
　　想到自己的处境危险，耶利亚在痛哭中悄无声息地将细手埋到胸前，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自己的巫师袍，露出自己那深邃玉白的沟壑，只要面前这高高在上的猎人多看一眼，她活下来的希望也能更大一些，哪怕只有一丝，她也要牢牢抓住。
　　“我怎么还成你父亲了。”
　　王辑淡然摇头，问小楠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说。”
　　王女这孩子心性还是没有除去，说话做事太过主观，真正需要交流信息时，还是小楠说话比较靠谱。
　　……
　　知道了重建要塞发生的所有事情后，王辑低头看了眼这个年轻的银发女人，正好看到她在慢慢地撕自己的巫师袍。“怎么了，你热啊？”王辑冷漠地问。
　　“不，不是。”
　　耶利亚拼命地摇头。
　　“哎呀，你这是要引诱我们大佬啊。你好大的胆子！”这一声提醒也让王女发现了耶利亚的小动作，她瞪着眼呵斥道：“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你知道我们大佬女朋友翅膀有多白，身材有多好吗？就你露出的这点……哎呀，也挺白挺大的哈！那个你反正也想脱就利索脱干净了让我瞧瞧呗，快点！我要是高兴了就饶过你，嘿嘿你这大兔子……”
　　“你再废话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
　　王辑挥手就在王女后脑勺一记耳光，但打的意味少，推的意味多，一巴掌将她推到了小楠身边后，往饥再低头看了楚楚可怜、衣衫不整的女祭祀一眼，顿时他也是无话可说，好在这时王公已经从金身状态恢复，看到了耶利亚那一头飘逸的银发，他问道：“你是图恩家族的人？”
　　“是的！王公陛下。”耶利亚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跪向科博王公，“求您看在我们家族从政多年，为旧世界世代做出奉献的份上饶过我吧。”说话间，她满头银发倾泻而下，衣不附体的巫师袍也露背装般从她两肩划落，再下一秒，她拉起自己的衣服，因为这羞耻而啜泣起来。
　　“破事真多！现在去重建要塞，到了以后再说事情。小楠，你给她拿件衣服换上。”王辑看了自己的智能表，眼看时间就这样没有意义的浪费，不能容忍地他立刻做出决定，先去重建要塞。这个耶利亚的事情随后处理。
　　“这个……我们的行李都被她收了，没办法现在给她换衣服。”
　　小楠遗憾地摇头。
　　“那就别拖时间，直接走吧。”
　　科博王公解下自己出行披着的王室披风，放在了耶利亚的身上。他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干脆许多，而且处理得很快。
　　……
　　旧世界的天色彻底暗下，猩红色的星辰悬挂在夜空，散发着诡异莫名的红光。接近凌晨时刻，王辑他们一路赶回铁匠屋，只可惜此时村人大多睡下，除却些放哨站岗的几乎没人还在户外。就连教会停在山下的那台车里，司机教徒也沉沉欲睡。
　　咚咚咚。
　　王辑通过玻璃敲醒了他。
　　“耶利亚你上我们的车去洗漱换衣服，在地下矿区好像把你吓出事情了，既然失禁过，这衣服你能穿我们怕也受不了……车里面的，你，没错，说的就是你。你们主祭已经把位置让出来了，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主祭，到时去要塞你的车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王辑先是吩咐了俘虏的女祭祀耶利亚，然后也不管教会车里面发懵的教徒，直接给了他命令，并给他介绍了手握真理法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这就是光神兄弟会的新主祭。
　　“这么说您肯放过我了？”
　　耶利亚紧紧抓着衣角，感激涕零地又要给王辑跪下。
　　“当然，我没有那么多恶趣味，非得逼你去履行那种恶心的赌约。”王辑点头道，“不过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我留你还有用，而且我们王公这路上缺人照顾，你就留下来给王公做使唤的随从吧，无论我们王公有什么要求，你都必须满足，懂吗？”
　　“我是那种恶心随意的人吗？”
　　科博王公的脸绷不住了，认为猎人在败他的人品，而耶利亚也心凉了半截。她以为猎人只要不杀她就会羞辱然后放过她，但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真的想多了，这个猎人的老大不止是实力强大，而且也不是那种随便可以欺骗蒙混过关的，恐怕她留在这里的作用，不只是给王公做满足一切要求的随从。
　　她这种危险人物，怎么可能会真的安插在王公身边。这些都只是猎人说给她听的而已。
　　“主祭。”
　　教会车里的教徒一脸求救的朝耶利亚发声，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神，他的旨意全部听从。”
　　耶利亚激动地给教徒说道。
　　“好，好。”
　　教徒拼命点头，心中却想着完了，只怕是主祭大人还没回要塞，在那地下废墟，就被这些猎人给喂屎了，刚才说话这态度，明显是脑子进了那肮脏玩意儿，才能把敌人视作神明。
　　“哎，你们出来了！”
　　堡垒上方出现了一个孩子兴奋地声音，在看到村子正中央活动的猎人后他显得无比高兴。王辑将手按在嘴上，示意他安静，然后沉声回答：“我们已经完成了巡礼，就不打扰你们了。早些休息……医生，你们在这里先准备下吧，我去见一下老克维。”
　　“生命石吗？”
　　已经坐上驾驶座的心理医生问。
　　“是的，这是约定，送他了。”
　　王辑肯定地点头。
　　……
　　老克维，这个人物在王辑看来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无论他的性格还是他曾经的遭遇，但既然已经有约定，他还是决定把拿到的生命石给这位衰老而激动的疯子，曾经的理想主义者。当他来到老克维家门口时，那门已经开着，老克维冷着脸坐在黑暗的家门前，正盯着走来的王辑。
　　“巡礼结束，生命石。”
　　王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黑色的晶体，丢给了老克维。
　　“我怎么知道你给的是真是假。”
　　老克维不屑地说道，皱纹横生的面部挤压在一起。
　　“我还需要你相信吗？”
　　正准备离开的王辑回头，俯视着坐在板子上的老头，“你可以当它是假的，也能认为是真的。但无论哪种，它对你都没有任何效用。因为你们的传说是假的，圣者约尔班并不凭借这个觉醒，他有着自己内心庞大的意志与力量，所以他能完成巡礼，成为圣者。你太弱了，克维，我在地下听到了你的过往，面对那令人恐惧的东西，你丢弃了自己所有的伙伴，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自己一人慌不择路的逃跑，你能用你过去雄心壮志的开始欺骗所有人，但你欺骗不了我，因为我到过地下，我知道，你就是个逃跑的胆小鬼。”
　　“你什么都不懂！”
　　老克维握着生命石，身体激烈地抖动起来。“看来你是真的在骗我，你根本不知道那地下的可怕。你故意在激我，不是吗？”
　　“克维，求求你，拉我一把……”
　　正在这时，那采集山脉响起了一阵悠远的呼救声，声音是那样的年轻恐惧，而迎着夜风听到这声响后，老克维的神色顿时僵滞。
　　“现在还认为我骗你吗？”
　　王辑望着已经呆滞的老克维，微笑了下，他道：“我只是征服了你仰视的东西而已。我之所以回来，只不过是我先前与你的约定。如果我在地下所知道的你还是那勇敢却迫于现实无奈的人，即使我的力量超越你，我也会无比的钦佩你。但你不是，所以我想我没必要再和你做任何交流。你可以牢记这份耻辱，也可以忘怀，然后自由自在地活着，无人约束你。我只有一个意见，就是铁匠屋的村人无比善良而充满勇气，不要用你那点可怜的骄傲，来让他们畏惧与苦恼，你不配。”
　　这是给出老克维的最后意见，说过这些后，王辑便再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启程。他需要留给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子吗？也许那是一个正值善良者的作为，但王辑不会，他的思考角度只有一点，就是这个老东西最好能好好与村人相处，别给周围这些真正有勇气又善良的村人带来麻烦。
　　临出发之前，王辑最后看了一眼堡垒下待机的铁傀儡，他觉得弄清楚约尔班是怎样成为圣者，将是件对探索非常重要的事。因为这受最初发条规则控制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得到真理的途径，尤其是一位普通平凡的年轻铁匠，就在这落后的地方忽然一夜觉醒，拥有了真理力量来开启巡礼之路。
　　神话是随便说说的，王辑需要事实。他知道那些冰冷的生命石没有办法带给约尔班真理，一个普通特兰人也绝对没有可能深入到那么远的地下，在太空环境中沐浴神血，可能吗？圣者约尔班身上一定有其它秘密，而从耶利亚手中得到的这根法杖，则侧面描摹了旧世界的混乱现状，这些武器的真理又来源于何处？这无疑也是个大问题。
　　……
　　路上。
　　被要求去洗澡换衣的耶利亚在换过车上一身睡衣后，重新出现在了猎人眼前。她的银发上还沾着水珠，没等干透，便在第一时间跪倒了休息的王辑面前，看得出来这举动很聪明也很机智。至少她懂，这台穿过隔热防线的重型旅行车上，谁才是真正说话算话的。
　　“旧世界所有宗教都有这种武器吗？”
　　王辑翻阅着报纸，正眼都没看耶利亚一眼。
　　“是的。”
　　耶利亚恭敬地跪着，望着身前放着的真理法杖回答。王辑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来的消息，还有西娅公主以及技术王座的事情。”
　　“我们主教说的。”
　　耶利亚毕恭毕敬地回答。
　　“说说你们主教的身份吧。还有，图恩家族是语法文明的官僚家族，我记得至今还在境内有着重要地位，你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前程，选择违反禁令，搞这些宗教信仰的团体。”
　　科博王公这时插话。耶利亚楞了下，以为自己是接受猎人审问的她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王辑，郑重地低下头，选择不说话。这种表忠心的小动作王辑当然看得懂，“回答王公的话。”他说。
　　得到了王辑的允许后，耶利亚这才开口：“光神兄弟会的主教就是我们家族的族长，在旧世界，很多还有权势的家族以及官僚都已经开始做宗教工作，只等神国时期再度到来时，能够顺利过渡和保证自己与家族积累运营的权力与地位。”


第六百五十四章 狗神兄弟会
　　特兰历23413年六月5日，凌晨时刻。
　　经过短暂休息，曾在语法文明境内升为宗教最高领袖的祭祀，耶利亚或多或少还是找回了理智，思考清楚了自己求饶的底限，也知道自己想活着要看谁的眼色。她没有再口不择言地将猎人视作在世神明，而是选择了其它尊重的称呼。
　　接下来的时间里，耶利亚猜测，自己可能在猎人离开语法文明境内，她都必须得跟随在身边了，甚至考虑猎人要捣毁她的教会，她需要逗留在这里的时间会更长。
　　“也就是说，你们教会其实是有官方背景的。在旧世界，差不多所有宗教都有类似的背景。”
　　王辑重复耶利亚的描述，进一步确认线索。耶利亚将腰弯下，恭敬地答道：“是所有在世俗城市要要塞都有一定势力的教会，基本都有类似的背景。那些没有执政家族与高官暗中支持的教会，都会按照各文明的法律进行剪除。另外，教会势力最大的区域其实就在语法境内，过了逻辑文明后，信仰宗教就不再简单受世俗力量的支持，其信仰将成为一种真正的奇迹体系。”
　　等耶利亚介绍了有关旧世界宗教泛滥的基本情况后，王辑起身和科博王公做了简单的交流，王公皱眉道：“如果按你说的，这个武器的威力能够到圣者级别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文明资源流失，新世界都没有相关武器的库存，这些宗教的高级别武器来源很值得注意。”
　　“你们主教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法杖。”
　　王辑将最初问武器来源的问题重新陈述一遍，他确实也很在乎这点。这根法杖拥有的真理力量来源，是最初发条的力量，但最初发条怎么可能会将真理赋予这些教会，如果是那样的话说明最初发条早已经被神所控制。
　　可如今圣者约尔班还守望在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上，有他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我不清楚。”
　　耶利亚的面庞浮现的愧疚地表情，那忽然泛红的眼眶，好像真的是因为无法回答来自神的问题时，因此而感到的愧疚。“我只知道这是我们主教与旧世界深处的某些势力交易得来的，像这种法杖，我们主教手上还有很多把，几乎每个教会，这种武器都有相当量的库存。”
　　毫无疑问，耶利亚说了个让王辑小有震撼的事实，真理的力量伴随宗教的泛滥，也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到处都是了吗？
　　“对了！”
　　耶利亚明亮的瞳仁在眼眶里流转，刹那间的明媚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势力在我们这里行走的代言人，被技术王座通缉了，隔热防线那里有他的通缉公告。”
　　“卡察图？”
　　王公眼前一亮，忽然提起了这个名字，他连忙追问道：“是不是那个头发是红色的老头？”耶利亚马上肯定地点头。
　　“卡察图……”王辑回忆了下，说道，“我记得这个名字在隔热防线的公示见到过，好像是个走私团伙的头目，是吗？”
　　“对。”
　　王公点头，眼神凝重，他回忆道：“这个人曾经往返过隔热防线，我们的调查局有证据证明他走私一切技术王座的高级武器资源。这个人原来是星环前线的军官，就是因为被查到这个后畏罪潜逃，后来彻底干起了走私行当，本人隐藏在旧世界，偶尔会通过伪装穿过隔热防线，但很狡猾，我们抓不到他。他原来是星环前线棕毛巴德的手下，祖先也应该是一族的特兰人，他们的毛发都是红色的。”
　　“……”
　　王辑暂且记下这号人物，但因为相关信息不多，他也无法深究，接下来他准备问清楚其它问题，“请解释下你们进行宗教活动的目的，为什么会想到在旧世界沦陷后，在神国时期到来后完成与神的信仰过度，你们的信仰神明是有实际所指吗？还是有人给你传达了神的旨意，让你们这样做。”他问了自觉很关键的问题。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全自己在神国降临后的地位。”
　　耶利亚不敢有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神国会到来这也不是我们的想法，多年以前，一位从旧世界深处到来的先知告诉了我们祖先，说圣者约尔班已经是风烛残年，仅靠意志强撑着自己的不死，但他的寿命已经严重超过了生命树阵所能给予他的极限；未来技术王座会联络外面世界的猎人到来，这些猎人最终会根据神的旨意与所定命运，摧毁这里现有的文明，重新开启神国时代，而谁也不能阻挡这个结果的发生，我们最好的逃生办法，就是创建宗教，到时接受神的宽恕……”
　　耶利亚说到这里时，车内休息的猎人已经全部抬起头来，已经戴上眼罩休息的小楠也在听到这些话后重新坐了起来。
　　驾驶座上，心理医生关掉音乐将目光转回来，望着耶利亚。
　　“……这是哪个先知瞎胡说的？”
　　车厢楼梯上坐着的王女削着苹果，随口那么否认了那么一句，然后问王辑：“我们这次探索是不是被泄露了？神给我们下了套？”
　　“也许吧。”
　　王辑随口应答了一声，问耶利亚：“既然你们祖先相信了这句话，并且开始从事宗教行动，那么我们的到来，你为什么还敢反抗？你甚至敢用这种不值一提的武器，向我动手。”
　　“我们也不想就此束手就擒的。”
　　耶利亚俯身跪倒在王辑的腿前，“我们只是按照先祖留下的信息，继续经营宗教；但是到猎人到来时，我们也不能就此真的束手就擒。因为我们从不曾得到任何真的神谕，我们的宗教也不过是按照先祖时期各自的意愿，随便创建的宗教，无法联络真正的神明，我们自己伪造的神，那些宗教说是宗教，但根本没有确切实在的信仰，都是我们先祖时期随便编造的假物而已，没有真正的光神，都是我们编造的。我们也并未从信仰中得到任何力量，这就和世俗一个普通公司一样随便。”
　　“不，你们得到了。”
　　科博王公摇头否认：“你们通过秘密宗教集结了一大批盲目的人群，不断扩张势力甚至影响到了科学议会的统治。语法文明的三任王公全部死于秘密宗教的暗杀，你们光神兄弟会在这里就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如今的王公西龙更是自生下来就被送往技术王座，就是因为已经文明境内已经无法抑制的秘密宗教活动。你们通过这一系列行为，完全掌控了这个文明。”
　　真没有从宗教活动上得到什么力量吗？科博王公的看法在此不太一样，尽管没有来自神的资助，但文明内部兴起的秘密宗教与宗教暗杀，确实让那些隐藏在这背后的政治家族获取了巨大利益，至少目前语法文明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内，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不必忌惮科学议会的地步。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贪欲，你们阻止猎人的行为也能看懂，就是想尝试在神国真正降临前，完全保证自己的利益。因为你们也不期待来自诸神的宽恕，相反现在旧世界的混乱，宗教的强大势力与你们在各个要塞的统治力，对于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现状。”
　　王公在看待这种问题的角度上异常刁钻，因为他截然不同的家世，很容易能看懂这些家族与宗教真正的利益所图点。
　　“您说的是。”
　　耶利亚将头埋地更深，一头银发落在地板上。
　　“你们有囚禁西娅公主的行为，说明原因。”
　　王辑选择了下一个问题。
　　耶利亚低声回答：“这是我们主教的要求，他交代我们西娅公主的存在能够让我们的存在更加名正言顺。”王女问：“你们主教在哪儿，重建要塞吗？”耶利亚诚惶诚恐地答道：“不，他现在语法首都佛洛安帝尔。他一方面是光神兄弟会的主教，另一方面也是文明的执政官。”
　　“真是混蛋。”
　　科博王公将手边的文件捏成了纸团。
　　“像你们这样的宗教，在语法境内还有多少。或者说，在我们前往逻辑文明的路上，有多少。我们似乎并不需要经过佛洛安帝尔吧？王公陛下，我明白你的怒气，但我们应该不会去哪里，更没有必要为了专门专门铲除这个教会。”
　　王辑继续问话，并示意科博王公可以冷静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科博王公发怒，以科学议会议员身份。看来圣者巡礼之路，远没有旧世界文明的腐败和治理混乱，更让他提得起兴趣。
　　“还有很多。”
　　耶利亚轻声道：“如果直接前往逻辑文明的话，至少还要经过两座大型要塞城。在那里都有掌握实际权力的的教会，而且不是光神兄弟会控制。但如果有我们教会的通牒，应该可以平安无事地通关，只要不破坏他们的习俗与宗教规则。”
　　王女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这些宗教不都是随便弄的吗？连神都是伪造的，怎么还有宗教习俗和规则了？”
　　“这个……”
　　耶利亚低声下气道：“都是那些家族的个人习惯与想法所制定的。王公会明白的，成立一个宗教，那么相应不同于世俗的规则与内部律令是必须有的，只有这些约束才能让信徒新生敬畏，并对自己所属不同于世俗法律的宗教，产生归属感。相比较语法境内的其它宗教来说，光神兄弟会已经是相对宽泛和正常的宗教，而通往逻辑文明必经之路上的那两个要塞，宗教律令相比较境内所有宗教，都很特殊。总之有些对您的探索毫无影响，有些则可能会冒犯到您。”
　　“没关系。我不在乎的。”
　　王辑淡然摇头，他起身说道：“到重建要塞后就在教会休息，等天亮后我们再继续赶路，耶利亚，你到时就跟着我们吧。希望你这一路上都能保持现在这样的诚实，和对我们的尊重。我有些手段其实并不喜欢用的，因为夺取一个人的理智让其变成被我控制的傀儡，于猎人的智慧立场而言并不是件好的选择，但你最好别让我这样做。否则，你会提前感受到神国时代在你个人身上的降临。”
　　“是。”
　　耶利亚听到警告后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们不追意柯塞汀了吗？”
　　心理医生在驾驶座上问道。
　　“不用了，这片土地这么混乱，他们没那么顺的。”
　　王辑摇头，轻描淡写否定了这个想法。大半夜的赶路去追意柯塞汀，没什么必要的。知道白天整个事件后，王辑确信意柯塞汀是有机会和他们大部队接触的，但既然连接触都不愿意，那想必意柯塞汀那边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这里的话，那位西娅公主想必也不怎么想到见到自己的兄长，何必见面去制造矛盾，反正无非就是看谁赶路快而已，王辑放她去吧，就算她到最后提前夺取最初发条，王辑也能再枪过来，没必要去风尘仆仆赶路的。
　　在重建要塞休息一晚整理下状态也挺好的。
　　……
　　六月5日上午，休整过后的王辑在火车头的食物与水补给完毕后，这才准备启程。成为光神兄弟会新主教的心理医生也懒得和自己教众打招呼，上车后就再也没有下来。要塞城市的街道还是弥漫着一股恶臭味，而闻到这个味道的耶利亚则恨不得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已经换上一身侍女衣服的她躲在王辑和王公的身后，时刻都能感受到来自那个黑色羽翼小丫头的恶意目光，似乎只要王公和她跟随的这位猎人不在，这个女孩就要逼她去公厕完成约定。
　　耶利亚因此紧紧跟在王辑身边，寸步不敢离开。
　　“看看前往逻辑文明的路线吧。”
　　王辑在车窗边和心理医生核对着路线。
　　“那下一站应该就是这个要塞。知宁省国要塞。”
　　心理医生打开地图给王辑指道：“距离我们有些远，现在出发的话，到天黑才能赶到。大概得跑10个钟头。”
　　“到那里补给下水箱和食物，休息一晚就走。不过看意柯塞汀吧，他如果在那里遇到麻烦的话，咱们过去怕有是得擦屁股。不过没事，我已经派遣新宠物往那里，到时应该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王辑说到这儿，回头问耶利亚：“知宁省国的主要宗教势力是什么？”
　　“是狗神兄弟会。”
　　耶利亚小声回答。
　　“狗神兄弟会？狗也能是神吗？”
　　“是的，那是个信仰狗神的宗教，在那里所有犬科生物都将被认为是神的亲族，作为要塞的一等公民，而那里的狗头人贵族则作为在世神明，身为统治者受到所有人的崇拜。在那里的普通特兰人都将是奴隶，来侍奉城中所有的犬科生物与狗头人神明。”


第六百五十五章 知宁省国
　　“狗头人？”
　　已经上车的科博王公听到这个种族名字后，打开车窗探出了脑袋。驾驶座外的王辑回头，“怎么？王公殿下对这个种族有所了解？”他问。科博王公低头回忆了下，说道：“了解不深，但也是知道的。狗头人种族是世界战役前，星域崩坏时被特兰联盟收容的种族，在早期也算是我们文明联盟的一员，但因为文明落后而且本身就是附庸，所以不值一提。记得神国时期结束后，狗头人种族的族群数量锐减，因为信仰问题在神国时期被阿里兰斯大量屠杀过，后来议会接收旧世界后，给了这个族群相当不错的政治待遇，它们本身就有自己的祖先崇拜，但创立宗教这种事，我也是刚刚知道。”
　　“王公可能还不知道，狗神兄弟会在知宁省国的势力规模发展的已经非常大了。”
　　耶利亚小心慎重地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科博王公淡然摇头，“这个种族在我先祖面前就和所有犬科生物一样摇尾乞怜，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议会所给予的。这个教会会对我们的行程产生影响吗？”
　　“这个……应该不会。”
　　耶利亚很想说什么，但看到有王辑这位大神就在自己身前，旧世界可能还真没有对王公行程能够产生影响的，所有教会世俗势力在这伙猎人面前跟纸片糊的没什么本质区别，麻烦危险还用她提醒吗？那些麻烦，对于这些猎人来说基本就是随手扫平的垃圾，不具备任何存在的意义。
　　因此耶利亚想到了些许麻烦，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那我们准备好就出发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王辑看准备已经差不多，也就没再打算在重建要塞长留。
　　……
　　上午11点多，磨磨蹭蹭补充水箱食物收集资料大半上午，火车头这才磨磨蹭蹭地从教堂出发，穿过城市进入重建要塞后的无边荒原旷野，在无数信徒记挂的眼神中，带走了他们的到昨天为止的主祭耶利亚，以及现任主祭，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金色短发男人，甚至从进城到离开为止，都不屑于与任何信徒做一句话的交流，在昨天他还是阶下囚，至于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巨变，信徒们心里也清楚。
　　他们强大的主祭，怕是被这些科学议会派来的猎人给吊起来打，到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仰，甘心跟在猎人身边，接受来自科学议会的暴力蹂躏与摧残。
　　火车头上，看特兰旧世界的报纸和杂志终究还是无聊些，王辑最终爬上隔间选择了入睡，想要在知识梦境中好好感受下这个世界的能量。路程还长，而这次探索的时间也多，到现在才不过是第三天而已，他们不需要过的那么急躁。
　　……
　　下午四点多。
　　灰暗的荒原道路上，一辆教会车狂奔在旷野，从最后要塞的地下废墟上方平原穿过，从清晨自然光刚有一丝时，趁夜休息的意柯塞汀便早早醒来，驱车按西娅公主的地图指示前往下一站，他的路线大体上是直线，穿过语法文明境内就要去逻辑文明，路过一个个旧世界文明国家，最终抵达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寻找圣者约尔班。
　　从醒来后便一直在驾驶的意柯塞汀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疲惫，但对于接受过各种疲劳训练的他来说，现在这种轻度疲惫状态还是能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很久，只是旧世界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这看似暗淡的天色却像无声的熔炉，缓慢火烤着一切，意柯塞汀因热多少感觉到不舒服，这时候心静自然凉的鬼话，他也自然是不信的。
　　“啊，还有多久才能到城市啊。我都要被烤成人干了。”
　　车厢后座，因为炎热而提不起劲儿的西娅公主一动不动地趴在车座上，一人独占了驾驶舱内所有的空调风向，将所有凉风都对准了自己，吐着舌头面朝吹来的冷气，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人一热浑身上下就各种难受，原本穿的很精简户外行动装扮的公主已经摘去风衣，拿掉了勒肩膀的背带，如果不是有个意柯塞汀在前面，她早得脱的干干净净来享受这稀有的凉风了。
　　“你知足吧，要不你到后面的冷藏箱里去，非得占我的资源。”
　　驾驶座上的意柯塞汀满头大汗，对公主的存在很不满意。说来也惨，因为昨天猎人攻击要塞的情况，教会停放车辆都在爆炸出现时受到了损伤，意柯塞汀也没注意就挑了外表看起来没有大问题的车开走了，结果开到一半才发现天窗的玻璃全部碎掉了，更要命的是公主还把那些碎玻璃碴子全都清理扔掉了，这下意柯塞汀想修都没办法，有没东西挡着天窗，那些荒原弥漫的热气还是能涌进来。
　　而且这破车因为配备发条的发动机力量有限，跑起来意柯塞汀感觉跟蜗牛似的，根本不能凭借空气流动来解决这旧世界粘稠湿热的空气，反而一路上他觉察到，进入旧世界越深，这种炎热就越令人难以忍受。
　　“我不去，后面太冷了。”
　　公主吐着舌头好像受热吐舌头的水蚌似的。
　　“为什么这么热。”
　　意柯塞汀拉着衣襟，一脸的不满和恼火无处发泄。
　　“看头顶。”
　　公主无力地指指头顶。
　　“我知道天窗坏了，要不是你把碎玻璃全给扔了，咱们也不至于这么倒霉……”“我说看天上，不是天窗。”
　　公主勉强将声音提到了些，打断意柯塞汀的抱怨。后者愣了下，抬头看了眼那天空深红色的残破星辰，巨大的破碎星体就浮在他的头顶，占据着大片的天空。这种奇观在地球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到的，感觉有大半天空都被这种浮沉的深红色星辰所覆盖。
　　“温度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我们这里本来就热。”
　　趴在座位上的西娅公主无力道：“至少在一万年前，文献记载这些被打碎的天体都还是通体流动的岩浆，光焰万里，那时应该比现在酷热更多，现在已经算冷却许多了。旧世界现在的人口，也比过去增加了许多的。知足吧，让你提前一万年来，恐怕你们这些外来人根本没办法适应我们文明的环境。”
　　“彼此彼此，你现在穿越回一万年前也绝对无法适应。”
　　看到那些破碎的巨大天体依然残留在文明的天空，意柯塞汀嘴上随便答应着西娅公主的话，但心态中的某些急躁这才放端正了，他在穿过隔热防线看到这些巨大的破败天体悬挂于空时，在第一时间心里有了那么一丝震撼，但这种震撼随即被强势公主的言行所掩盖去了，不是现在的提醒，他险些忘了，自己正行走在一遍经历无数次毁灭入侵的文明土地上。
　　那天空的破碎天体正是最初战争留下的伤痕，两万年也没有得到愈合。可这有很正常，宇宙的年龄与天体形成诞生的周期等，都远超寻常智慧生命来说已经漫长，但对能够撕扯宇宙的伤疤而言，要愈合的话时间还是太短了。
　　“应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能看到知宁省国了。”
　　公主打开地图，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应该马上就到了。那个要塞城市是修建在山上，要塞外围就像古堡一样的高城。城市的执政官我记得是狗头人，这些年狗头人因为待遇好种族发展很快，在知宁省国也有了数量相当可以的一批种族从政者，我和我的父亲寻访旧世界时，那里的执政官接待过我们，那个地方治理挺不错的，我们可以在那里找旅馆休息，然后想办法去找执政官，那个狗头人算是效忠我父亲的，毕竟他的城市预算审批都有我父亲的帮忙，应该不会出卖我，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敲诈一笔口粮。”
　　“我劝你还是别想太多。你老爹早倒台了，到时人家把你抓起来送回技术王座你就傻眼了。”意柯塞汀面无表情地给予劝告，“到时进了城你就呆在车里别出去，免得又能让人认出来。我去想办法找旅店，反正事情就让我搞定，你呀……学会基本的躺赢就行，别躺赢都不会，净给我找麻烦。”
　　“靠你？靠你我怕是早就掉进沟里了。”
　　西娅公主日常不屑，对意柯塞汀的能力表示怀疑。
　　……
　　半小时后，路上的意柯塞汀终于看到了西娅公主描述的安宁省国，那座建立在山脉上的巨大高城，城市的外墙一条大道破开山脉，以笔直的路线接壤荒原道路，城市极高，远观上去非常壮观。就这种建设而言，基本能够证实这座要塞城市的实力。
　　车开上前往安宁省国山路后，平稳程度竟然也超过了荒原上的文明古路。上山时一阵凉风就从城市垂下来，带来的凉意也让意柯塞汀感到精神一震。车到城市的要塞入口，意柯塞汀摇下车窗，随之要塞入口的安检人员在观察过教会的车后走了过来。
　　“你们是光神兄弟会的人？到我们安宁省国做什么？”
　　安检人员背着高能枪管，穿着一身深黑色的工作服，头上带着有点滑稽的狗头面罩，声音是从面罩外配备的扩声器发出来的。意柯塞汀一副很友善的样子答道：“我们是过路，要前往逻辑文明有事。在这里暂时做休整。”
　　“进城吧，记得这里是安宁省国，到这里就不能按照你们光神兄弟会的规矩做事了。在我们城市要遵守我们的习俗。”
　　安检人员在机械扫描后，没有发现车上有问题后，便给意柯塞汀放了行，不过说话的语气有点冷漠，甚至有点故意警告的意味。意柯塞汀听后也满口保证绝对不会冒犯，一脸赔笑模样。其实他内心还是蛮高兴的，这个安宁省国的关卡工作人员对光神兄弟会的警告和敌意，不正说明了这个城市是不兴宗教这套的吗？
　　不流行宗教这套，又是个高度发达文明，意柯塞汀觉得在这里的出行应该还是蛮顺利的。开车入城，他按着入城道路的指引牌，将车开到了城关的休息站，然后就在这里下了车。
　　“你就在车里面好好等着，我去想办法联系一家旅店。这座城市挺发达的，我看八成技术王座对你的通缉在这里也有，你小心躲车里别出来，我去去就来，这张间谍卡你拿着，要是我不在遇到事情，你就用这个想办法逃脱，要是这都没办法，那你就是真是带不动，我也没办法。”
　　意柯塞汀说着拿出一张间谍伪装卡交给了车里面的西娅公主。
　　“那你也小心点，要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被搞出事情，那你这个猎人我也带不动。”
　　西娅公主哼了一声，随手接过意柯塞汀给的道具，还不忘挖苦意柯塞汀一番。后者也不在意，给了西娅公主该准备的道具后就准备出站，结果公主突然冷不丁地叫住他：“回来记得给我带点吃的，还有，我要吃肉。”
　　意柯塞汀发作道：“冷藏箱里那么多吃的你还要我给你带？”公主一听也不高兴了，气愤道：“那些东西都冻成冰碴子了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放那里我还用挨饿吗？”
　　意柯塞汀挑眉，怒道：“不放那里难道放外面腐坏吗？”
　　“那你怎么不准备个小灶？都冻住了不加热怎么吃？”
　　公主一拍车椅，当即就要关上车窗，结果被意柯塞汀一把拉住，他将手伸进车里，说道：“可以啊，你给钱我给你买啊！锅碗瓢盆哪怕一个厨房我也能给你改造出来，你给钱我买材料啊！”
　　“我出门没带多少钱。”
　　公主昂着脑袋，依然不低头说道：“我召唤你来就是让你来帮忙的，还要我给你准备钱，我要能准备这么多钱要你干什么？你去给我想办法，偷也给我偷过来。”
　　意柯塞汀当场愣住，旋即他苦笑了，无奈地摇头，“罢了罢了，摊上你这位大人物，我堂堂正正的猎人都要被逼良为贼了。我没话说。你等着吧，等我回来给你开厨房升小灶，到时再亲手喂你，你就只管等着张嘴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好吧？”
　　“说的好像你真能伺候我似的，不用了，我怕你连喂都不会喂，我自己会吃，用不着你冷嘲热讽。”
　　公主自然是懂得意柯塞汀的嘲讽，又毫不犹豫地嘲讽了回去。她也是摸得准意柯塞汀底子的，既然是打打杀杀的猎人，又怎么可能会照顾人？但说到根子上，她不会猎人也不会，可这路还长，总得有人学，要不两人都得挨饿受苦。
　　西娅心想自己这条路走不成就死半路，走成了也和死没区别，反正没什么活头，凭什么让自己现在去牺牲？这意柯塞汀是独立猎人的从属，有人撑腰，自己藏的家底也多，怎么都死不了，使唤使唤他又怎么了？
　　“哼。”
　　意柯塞汀起身离开，哼了一声什么话都不说，懒得再和公主斗嘴。坐在车里的西娅公主则一脸高傲，直到意柯塞汀没影了才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
　　“父亲说猎人又厉害又有责任，怎么来帮我的也没见多厉害，又傻又不识眼色，实力差还是个只会抱怨的唠叨鬼。发条不公啊，老哥他有独立猎人的帮助怕是什么都不愁，我还得在这里跟着这只会哄骗的家伙忍饥挨饿，唉……”
　　公主瘫在座椅上，忍不住为自己命运多舛的道路哀叹起来。
　　……
　　另一边，荒原路上。
　　“给王公削个苹果。”
　　“我带的苹果可不多啊。”
　　“给王公削个苹果，好歹你带了咱们的水果，吃了人家特兰的东西，还不能给王公尝尝咱们的水果吗？”
　　“好好好，给王公削个水果。”
　　王女不甘心地说道。
　　本来她是想自己洗个苹果吃的，结果被刚从隔间睡醒出来的王辑看到后，马上让她将苹果让给王公，王女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既然连小楠都让她让苹果，王女也暗叹一声命运多舛，不甘心地将苹果削给王公吃了，倒是耶利亚挺上道，这时候主动走到她身边说让她来。
　　“算了吧，万一你趁机给王公下毒呢。那王公不成白雪公主了吗？你以后就管给我们老大和王公端洗脚水和按摩就行了。”
　　王女叹息着拒绝，虽然说话听起来有意无意，但对于食物处理上还是很警觉的，绝不放任何机会，让这个耶利亚有机可乘。
　　“谢谢。”
　　接过苹果的科博王公表示感谢。
　　“我刚才沉睡在知识梦境，感受这个世界的发条能量时，意外听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王辑穿过车厢，来到驾驶座心理医生的身旁说道，说话间目光望着远方的荒原闪烁，还在回忆着自己听到的东西。
　　“听到了什么。”
　　心理医生翻着报纸随口问道。
　　“我听到有一群宗教徒在歌颂圣经创世篇。”
　　王辑说话时，按在座椅上的手掌也捏了起来，他的目光向下，还在回忆着那听到的颂唱声，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还是能流露出一丝困惑。“那就怪了，难道咱们的天父god也将信仰传播到了特兰星域吗？”心理医生微笑。
　　“不，不一样。”
　　王辑摇头。
　　“怎么不一样？”
　　看到王辑有点煞有其事的感觉，心理医生也对他听到的颂唱有了一丝兴趣，王辑回忆片刻，开始吟诵出自己在知识梦境用学习种莲金丹道，感受和汲取宇宙能量时，在这个世界听到的颂唱声，他能听到，就证明这个声音距离很近，而且很成规模。
　　“起初，狗创造天地。”
　　王辑轻轻吐出这句话。
　　“什么？”
　　心理医生抬起了头。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狗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王辑继续依照记忆听到的背诵。
　　“谁的灵运？”
　　心理医生皱起眉头追问。
　　“狗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狗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狗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
　　背诵到此，王辑低下头，望着心理医生，接着道：“这是头一日。”
　　“你不用背了，把英文版圣经里神的拼写字母全部反过来，就是你听到的颂唱了，对吗？”
　　心理医生伸手示意王辑可以不用说了，能把整个旧约和马太福音背诵下来的他，能够轻易明白王辑索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狗神兄弟会的《狗族圣经》旧约创世纪第 一 章的头目啊。”
　　在车厢里安坐有些无所适从的耶利亚在听到王辑的背诵后，突然插话。
　　“旧约？狗现在还有新约吗？”
　　心理医生一脸震惊。
　　“是的，按他们的经典，狗神和人类还是有新约的。”耶利亚肯定地点头，“除旧约的创世纪和出要塞记，还有新约的狗带福音……”
　　“都狗带了还福音？住口！”
　　心理医生喝止耶利亚。耶利亚吃了一惊，立刻乖乖闭嘴，也不知道自己好心给猎人做介绍，从哪里得罪了他们。
　　“我需要静静。My dog……fuck，my god！god！”
　　心理医生一时口误，激动地骂出脏话，然后大声强调给改正自己的错误。王辑拍拍他的肩膀也没多说，他不确定心理医生是否有信仰，但身处西方国家的医生很难说不接受这样的文化氛围，被王辑这样背诵出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纵然没有信仰侮辱那么严重，也严重调侃了他所身处的文化环境。
　　可很遗憾地说出真话，王辑确实听到了这些颂唱，没有虚假。
　　“耶利亚，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王辑回头一脸和善地微笑与耶利亚说道。
　　“聊什么。”
　　耶利亚打了个冷颤，慌忙站直了身子。
　　“别紧张，我们聊聊狗而已。”
　　王辑微笑。
　　……
　　知宁省国。
　　从休息站出来后，意柯塞汀雁入眼帘的就是公告牌上贴着的公告，那上面的特兰文内容有些怪异，有些疑惑的他将内容念了出来：“省务院对近期流浪人伤狗事件做严厉处理公告……”


第六百五十六章 流浪人伤狗事件
　　知宁省国要塞的城市无论与技术王座还是重建要塞相比，格局都是有很大不同的。休息站旁的道路在设计上便颠覆了意柯塞汀的认知，道路中央的宽敞区域被设置为有路障的双行线，但却不是提供给车辆同行，相反道路上只有遛狗的人群。
　　反倒是靠近路边应该是人行道的地方，被设置成了狭窄的车辆通行道路，至于行人能走的更是被挤压到不足一米宽的边缘下水道，被齐胸高的围栏所完全挡住。城内道路上行车不并不是很多，反倒是中央遛狗的人不多。
　　只不过，这狗溜的有些奇怪。常规来讲都是被狗栓上绳子免得它们乱跑，然而意柯塞汀透过栏杆所见，看见的却是遛狗的行人脖子上被拴着绳索，有那些大小不一的犬科生物咬着绳子撒了疯地跑，而人则在后面曲着腰狂追，有些特兰比较奇异的大型犬甚至能直接拖着主人在街道上狂奔，场面可谓前所未见。
　　“今日，省务院针对要塞内日益增多的流浪人群将加强管理，根据治安局多次接到狗众举报，及医院今日接受到的受伤患狗增多的现实情况，省务院了解到城内流浪人群已经开始拉帮结伙，并已经对多次伤害到城中的狗民，对知宁省国内部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并严重威胁到了省国治安，近期省务院将签署最新治安管理条例，对省国内的流浪人群进行集中管理，对其存在的秘密反社会团伙进行排查清理，一经发现，将立刻扑杀……”
　　意柯塞汀将公告上的信息缓慢念出，阅读完整个信息后他重新回头看向主干道上肆意撒腿狂奔的全科生物，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因为知宁省国的执政官是狗头人，整个要塞城市也将狗的地位看得特别高。看样子是的，狗奴竟然都能统治一个城市，厉害厉害。要不是我不想节外生枝，我敲烂你全城的狗头，弄死你们的狗爹，看你们什么反应。”
　　意柯塞汀心中道出这句轻蔑的话后，眼神里也满是不屑的目光闪烁。他也不多原地驻留，马上顺着最边缘给行人留下的狭窄人行道进入城市。大体阅读过这则省务院的公告后，意柯塞汀对这座城市也有了初步的理解，果然旧世界的城市免不了会有些畸态，这座城市虽然文明程度看上去很高，没有那么多宗教痕迹，但因为极高的文明度看，也让这座城市完全变成了狗奴。
　　这种现象意柯塞汀是见识过的，看到这种突兀奇怪的信息后，也没有太过惊讶。在混乱的战争时期，有一条听话能和自己一起作战的西伯利亚犬，一条狗的性命近乎等同一位战友的命，对于军人们而言这条狗的地位也和伙伴的命没什么两样，但狗始终是狗，驯养的使命本就不是让其卖萌捡骨头的，而是有着严格的军事用途。
　　和猎人所养的猎狗本质上一个意思。在温暖的和平文明温床上，这种被人驯养的全科生物则更多意义上，被当成是家庭成员和宠物来对待，甚至在很多人类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儿女，针对这点意柯塞汀也能理解。不过社会越安逸，生存压力越加减小，人类的自毁倾向就会各方面开始展现，开始质疑自己的生存价值，并开始质疑先辈创造如今环境时所给予其它种族带来的伤害，轻则是反思，以生命立场公平对待一切，重则要开始还债，恨不得要将曾经毁灭和伤害的种族供在自己头上，任其拉屎，才能满足自己那卑微的愧疚感和满足自己的还债心理。
　　相应的文明试验，公司已经在很多征服的世界进行过，尤里政委这源于人类内心的孤独感，孤独感可以超过一切满足感，让成为战胜者的生命种族对曾经对自己形成致命威胁、如今已经苟延残喘的敌对种族的仇恨释怀，甚至于要反过来帮其建设族群，将所有弱小族群供在头顶当爹来养，当然，这只是精通心灵控制的尤里政委系的研究，还不代表完全就是事实。
　　总之意柯塞汀有这些丰富的理论，能够轻易判别出知宁省国的城市文明社会生态，他对此没什么好想的，就是休整后尽早离开，反正这座城市迟早会毁在自己这种畸形的社会形态上。当机动车道路都要为遛狗路线让路时，意柯塞汀就很确定这点。
　　“让我拯救我这种文明的话，我是宁愿在这里制造革命和暴动，也不可能维护这种社会生态的。”
　　意柯塞汀情不自禁地这样说道。
　　……
　　知宁省国的特兰人打扮也和其它地方有着显著差别，在穿着上大家都大体相同，但这里的路人每个都带着狗头面罩来遮住自己的脸，放眼望去整个城市都是狗头人，看样子滑稽得很。意柯塞汀也没多留意关注这点，在路边看到一家挂着“阳光饭店”招牌的饭店后，至今进去走了一圈。
　　“你这个人，怎么不带面罩！”
　　“是流浪人！滚出去，把他驱赶出去！去！去！”
　　柜台上的老板原本吹着空调沉沉欲睡，忽然看到人影进来后抬起头来，结果一眼看到不带狗头面罩的意柯塞汀后，马上和店里的服务员要把进来的意柯塞汀赶出去，“我不是本地人，是光神兄弟会派到这里的宗教徒。”
　　意柯塞汀辩解着。
　　“谁管你是什么人？流浪人就不能进来，再进来我就用打断你的腿，让治安局过来扑杀你！”
　　戴着肥大狗头面罩的老板也不废话，很不耐烦的样子举着厨具把意柯塞汀赶了出去，看到街上有人关注这里，意柯塞汀也不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大，免得惹出没必要的麻烦，半推半就地情况下轰出这家其实并不大的小饭店，进入了旁边的小巷。
　　“真是晦气！这一天没什么生意，反倒是溜进来了一个流浪人。”
　　饭店服务员轰走意柯塞汀后自顾自地抱怨，然后意柯塞汀这时却喊了一声：“小哥。”
　　“谁是你哥？你这个……”
　　年轻的饭店服务员就斥责意柯塞汀，不料双眼对视的瞬间却完全怔住了，好像丢了魂似得离开饭店，跟着意柯塞汀进入到巷子里。意柯塞汀当即摘取了他的头套带在自己的头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伪装间谍卡，迅速进行了伪装。
　　“给我滚一边去。”
　　意柯塞汀呵斥道。
　　“是。”
　　那个饭店服务员还真听话就地打滚到旁边，意柯塞汀也懒得理他，伪装完成后直接转身就进了饭店里面，老板看到是自己的服务员回来也就没多问什么，意柯塞汀也顺利进入后厨，看看有什么能拿的现成食物弄走。
　　这要不是西娅公主的要求，他是绝不会到这里地方费工夫的。
　　后厨收拾的很干净，大桶大桶的花瓣的泡水散发出了浓烈花臭味。进来的意柯塞汀不禁皱起眉头，花香要的是芬芳，这种浓烈到一定程度时简直和厕所味道没什么区别。一个后厨搞出这样的气味，真让人受不了。
　　不过气味虽然难闻，却已经有厨师已经提前开始准备，毕竟已经接近黄昏的时间，特兰人生理和人类区别不大，按照正常的人类进食时间是可以猜测的。燃烧的灶火旁大汗淋漓的厨师已经热锅和准备一些精致的凉菜，意柯塞汀看到那些盘子里装的凉食还挺精致，看上去有些胃口，也不管那么多就直接走上去，拈了一块塞进面罩里尝了口。
　　一股非常古怪的口味，有些类似粪便气味的浓重东西从他嘴里散开，意柯塞汀登时皱起眉头，把吃紧嘴里的冷肉给吐了出来，顿时他才明白，这些食物都是用那种浓臭泡水给泡过的。
　　“呸，这怎么调味的，还弄出一股……”
　　意柯塞汀正要说，撩袖子的厨师不干了，“你怎么偷吃起狗粮来了？这是人吃的吗？”
　　“呸，什么？”
　　意柯塞汀面露惊讶之色，连忙吐出嘴里残留的东西，感觉嘴里还有味道残留，便随手拿起旁边准备的水拿去漱口。
　　“你干什么？这是专门给狗准备的饮料，也是你配喝的吗？你吃错药了吧偷吃狗吃的东西，疯了？快滚，别离开后厨碍事。要饿了去广场，现在餐馆没时间给你准备人吃的东西！”
　　厨师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把意柯塞汀感触了后厨。意柯塞汀赶紧到柜台边的桶下接水，要好好清洗嘴里残留的这股难闻的味道，老板猛地一激灵，回头过来一把抓住意柯塞汀的胳膊，“干什么？这是给狗客准备的清茶？不是人喝的，你也偷喝？”
　　“我就漱个口……”
　　意柯塞汀推开老板，掀开面罩一口灌进嘴里，顿时噗地一声喷出来，喷了老板一脸，嘴里除了先前那种残留的浓重粪便气味外，又多了一股说不清是啤酒还是尿的难闻味道，联想到这是给狗准备的清茶，他就忍不住一阵反胃，尽管物质扫描还没发现刚才吃的东西真的就是排泄物，但那种专门制作的浓臭味道，还是让他恶心的不行。
　　“你们这就没正常人吃的吗？”
　　感觉自己吃了大亏的意柯塞汀怒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是专门给过狗开的饭店，又不是人开的！你饿了滚去广场去，那有免费人吃的，让你去吃！”
　　老板狠狠踢了一脚意柯塞汀一脚，将他这突然疯疯癫癫的服务员给踹了出去。
　　……
　　夜幕缓缓降临，灰暗的天色开始陷入黑暗，城市街道的路灯亮起，橘黄色的路灯下，戴着狗头面罩的意柯塞汀望着那些特兰旧世界的全科生物陆续出现，它们都是咬着缰绳，牵着那些曲腰走路的特兰人进入路边的饭店，由服务员为它们摘取帽子和碍事衣服，然后将缰绳牵走拴在门外，绑在专门的绳栓上，狗自发地跳上座椅，等待食物，而被牵走的特兰人则和狗一样，蹲在门口三五成群地等着狗进食。
　　那场面……真是滑稽。
　　意柯塞汀走过两条街，看到的饭店无不是给狗专门开的，里面的食客都是端正等待食物，然后跳桌子上开始霍霍的狗，而人都被绳子拴着在门口等，不能进入店里，还荒唐的是饭店的服务员都还是人，结账的方式也很简单，这些人拿起狗带着的牌子扫一下就结账了，然后恭恭敬敬把狗给送出去，把绳子给狗，让狗牵着自己狗奴心满意足离开。
　　意柯塞汀一度怀疑这些狗才是知宁省国的智慧生命，但后来发现这完全都是一些条件反射而已，这座城市服务的还是人类，让他看上去感觉非常扎眼。除此之外还有些便利店，里面卖的也全是狗粮和狗的生活用品，还有栓人的绳子等，而服装店里卖的也是明显狗穿的衣服。
　　路到十字街，一座城市展览牌上写着：人类是狗的好朋友。
　　“我的天，我是不是进狗窝了？”
　　意柯塞汀看到这行标语后有些崩溃地说道。他强忍着炸掉这座城市的冲动，穿过十字街来到了一座步行街广场，在那里，他看到了大量聚集的人群在广场的中央草地上蹲着，围绕着一座巨大的黄金犬类雕像，巨大雕像下方，一个不是戴狗头面罩，而是真正的狗头人，则在一辆车上不断向下扔着食物，让蹲在地上的人类争抢。
　　“疯了吧，这座城得有多爱狗啊，这是把它们供在自己头上拉屎啊。”
　　意柯塞汀望着狗头人广场喂食人类这一幕，心中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已经不知道该形容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了。正在这时，那身披深黑色大衣，很有精英人士打扮的狗头人扭过头，硕大的狗脸看向广场边上的意柯塞汀，它露出笑容，大舌头都从狗嘴里掉下来。
　　“你，过来。”
　　狗头人向意柯塞汀招手。意柯塞汀低头冷漠地看了狗头人一眼，无动于衷。接下来的事情则让他气歪了鼻子，只见狗头人半蹲下身子，展开双手一边拍，嘴里一边发出斗狗般的啧啧声，示意意柯塞汀过来。
　　“你他妈的找死吗？”
　　意柯塞汀冷冷道。
　　“你不是这座城里的人吧？”
　　狗头人不以为意，忽然站起身平静地说话，声音沙哑，“在这座城里，见到我等神族，所有人类都应该蹲下来舔我的鞋子来表明尊敬，不能在我等神族面前保持双腿直立，你不是我们知宁省国的人，看来是从外面混进来的流浪人。”说罢，狗头人默默从旁边的推车里拿起了一根镶嵌宝珠的法杖，这根法杖拿出来时，意柯塞汀当即感觉有些不妙，想要马上撤走。
　　“告诉我，这是什么？”
　　狗头人给自己戴上白色手套，举起法杖指着金狗雕像。
　　“呃……雕像。”
　　意柯塞汀一边应答，一边悄然向后挪动步子。
　　“谁的雕像？”
　　狗头人追问。
　　“狗的。”
　　“错！”
　　狗头人严厉地呵斥，然后甩着半截舌头纠正道：“记住，这是创世神的雕像！”话音落，狗头人摇起法杖，卷起波浪般的魂丝，意柯塞汀也在瞬间掉头就跑，没命地逃离这里。他想错了，这根本就不是高度发达的文明城市，而是一座狗神信仰的宗教城市！
　　……
　　要塞休息站。
　　“这个猎人办事真是不稳妥，半天都没回来，果然靠他我就得饿死了。”
　　车里默默等待许久的西娅公主也等不到人，顿时觉得意柯塞汀不靠谱，而她早就这样枯坐许久，也感觉有了上厕所的意思。也没多想，西娅公主下车，顺着休息站的公告牌指示去了公厕方向。在那里，她看到了三个标识的厕所入口。
　　第一个靠左边的，上边标着一个体格见状的狗，而右边的则是入口，上方则标着一个体型娇小的狗，两个入口旁的第三个入口则是个小隔间，上面标着人类排泄点，直接文字不给图案标志，而且语句很十分粗俗。
　　“什么鬼啊。”
　　西娅公主进了那个人类排泄点，一股恶臭险些将她熏到，只见公厕里面就一个蹲位，脏的要死，恶臭逼人，她刚进去就被这恶劣的环境给“推”了出去，想都没想，西娅公主进了左边标着狗的厕所，结果里面居然修的富丽堂皇，一点异味都没有，很干净简洁。
　　上过厕所后西娅公主洗手，正准备出来，迎面进来了一群被狗牵着进来的人类，西娅公主也没多看细节，隐约看到是人被绳子拴着脖子但也没多注意，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准备离开，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头小型犬龇牙咧嘴，朝着公主的小腿便咬了过去。
　　“哎呀！”
　　吃疼的西娅公主一声惊呼，低头看到一条小型犬咬了她的小腿，而狗主人脸已经吓得煞白，吃疼的她一股狠劲儿就收不住，一脚就把那条咬她小腿的小型犬给甩开，上去就是狠狠一脚，直接踩死，进来的一群人登时吓傻了，其它狗也被完全吓住了，只敢呜呜叫。
　　“看什么？”
　　公主瞪着眼看着那群已经吓傻的人：“咬人的狗就得当场打死！你们这些连狗都拴不住的也是欠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送我去医院？你们脑子进狗毛了？”
　　“流浪人伤狗了！流浪人伤狗了！”
　　“快按警报！有流浪人伤狗啦！治安官！治安官！”
　　……
　　霎时间那些吓傻的人七嘴八舌地开始乱叫起来，与此同时狗群也吓得逃散，其中一个人按了公厕上方的警铃，整个休息站都在这一刻响起了警告。
　　“救命啊！流浪人伤狗啦！”
　　那些人的呼救声还在休息站的停车场不断回响。
　　“一群傻吊。”
　　公主擦擦手上的水渍，看了下自己小腿上流血的咬痕，鄙夷地骂了一声后，冷着脸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迎面就是好几十道激光瞄准的红点，锁定了她的额头。


第六百五十七章 进城
　　“……”
　　西娅公主楞了下，感觉到炫目的红色激光在眼前闪烁后，她竟第一时间没有反应到自己已经被包围，说时迟那是快，消声处理的激光武器已经打出数十道高能光线，空气也瞬间为止加热，电光火石刹那，西娅背后猛地一股巨力袭来，将她按倒。
　　咻！咻！咻……
　　激光闪过光线并不明亮的停车场。
　　“流浪人目标逃离，马上包围。”
　　一些透过面具响起的沉闷声音在停车场附近徘徊，西娅公主猛地转身，只见一个披着黑头巾、黑纱遮面的人将她按到在地，没等西娅公主发声，对方便将手按在嘴前做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快起身跟我来。”
　　说罢，黑头巾的人便已经翻滚到车后，自顾自地顺着车位逃跑，西娅公主愣神了极短片刻，赶紧起身，压低身姿追上了黑头巾的人脚步。
　　……
　　“我看到他往那里逃了！”
　　“快追，快追！”
　　知宁省国的街道上，意柯塞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靠在小巷的墙沿，甩开了追击的狗头人与包围的治安警察，这里毕竟是在城市，人多眼杂，不比荒原旷野几乎没有掩体，意柯塞汀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目标，凭借超时空传送加间谍伪装，他还是成功逃出了搜捕。
　　“不过，现在得赶紧偷条狗来掩护身份才行。”
　　想到这儿，意柯塞汀便顺着巷子再往深处去，远离搜捕区域，然后伺机寻找个落单的人与狗，把狗奴干掉，然后将狗骗过来来伪装自己身份。
　　……
　　夜幕降临。
　　“到了，顺着山道往上就是知宁省国了。”
　　火车头开到山脉上的一片坦途，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修建在山上的高城，驾驶座上的心理医生向后面打了一声招呼，王辑起身给王公说道：“王公殿下，请做打算吧，我们是继续用科学议会的通行证，还是悄悄溜进去？”
　　“如果可以溜进去的话。”
　　王公坦言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知宁省国也有秘密宗教，以前我的父亲和妹妹探访旧世界时来到过这里，要塞城市的情况一切正常，从来没有那些什么狗神兄弟会之类的，倒是这座城市的居民挺爱养狗的，这点我清楚。所以我现在倒想领略下，这里宗教的势力。”
　　“恐怕您的父亲和西娅公主探访这里时，是被蒙骗了。”
　　耶利亚这时低声提醒道：“过去每次有科学议会的通告发出，表明有议会代表到来时，我们都会进行收敛，不被发现的，而且我还是建议您出示通行证并证明自己的王公身份，如果可以让我们通过的话，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到时再强行进去也不迟。王公殿下，以这座城市的防护而言，可能猎人可以很轻易的潜入，当您肯定是不行的。不用通行证，在这里将被认为是流浪人群，严打时期是要直接将我们扑杀的。”
　　“这么恐怖的吗？”
　　王女挑眉，站起来道：“什么叫做流浪人群？我们是来流浪的吗？”耶利亚郑重解释道：“流浪人群就是没有居民身份的特兰人，在知宁省国代表的意义就和其它要塞的流浪狗一样，可以随意扑杀。”
　　“随意扑杀？”
　　小楠抬头，对这四个字有些敏感。
　　“是的，流浪人伤害这里的人，伤害这里的狗，都会被立刻扑杀掉的。知宁省国在这方面管得很严，基本流浪人群都会被关进集中营或者其它地方进行统一管理。我们如果不想找麻烦的话，王公您还是用自己的身份，来进入这座城市吧。这样至少有您的身份在，这座城市的一些宗教规则可以收敛些。”耶利亚认真给了王公意见。
　　“是啊，潜入什么的太浪费时间，我想光明正大进去，然后好好休整。”
　　王辑也微笑着给了王公意见。他和耶利亚的看法相同，能用王公身份进去的话，强行去打和潜入有什么意思？明明能够兵不血刃直接见到这座省国的执政官，为什么非要和喽啰打架？
　　“这个……好吧，我试试看。”
　　科博王公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王辑的要求，他说：“不过也别太乐观，说不定就和重建要塞一样，人家根本不买科学议会的账。”
　　“不会的，狗头人不敢的。”
　　耶利亚解释道：“光神兄弟会是不止在语法境内有，所以我们的消息除消息灵通外，拥有相当的势力，也不是那么特别害怕科学议会。但狗头人的狗神兄弟会就只在知宁省国有，一旦离开这座城市它们没有任何权势，这个宗教其实还是特别依仗科学议会帮助的。”
　　“科学议会从没有帮助任何宗教。”
　　科博王公的脸色微变，很官方地给了耶利亚答案。
　　“肯定帮助了，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耶利亚默默摇头。
　　“好了，这个不值得争辩，马上就到了，咱们准备下车吧。”
　　王辑眼看科博王公对这个问题格外认真起来，认为这种讨论毫无意义的他将其制止，起身走到车门边，准备下去和王公一起，会会这里的狗神。
　　车到要塞前停下，两个头上带着狗脸面罩的卫兵主动走上前来，敲打驾驶座车窗，询问身份，王辑下车，走到两人的面前。
　　“我们省国现在正在扑杀流浪人，你们本国人还是其它要塞来的，如果没有我们本国的居民身份，就请回吧，我们正在戒严，不欢迎你们。”
　　卫兵说话的态度很强硬。
　　“把咱们的身份证明给这两条狗看看。”
　　王辑靠在驾驶座的车门旁，微笑望着两个狗脸面罩的卫兵，示意心理医生拿出证件。医生也不开口，直接取出了科学议会发布的通行证，甩给了卫兵。不料卫兵可能是听到王辑这句话后，莫名其妙来了气，两个人都不接通行证，任由证件碰了下他们的胸口，落在地上。
　　“捡起来，递给我们。”
　　其中一个卫兵狗眼瞪着王辑，命令地口吻说道。王辑摇头，否定道：“不，这是科学议会签发的通行证，应该由你们给我捡起来。”
　　“你少来这套，每天像你们这种流浪人就打着科学议会旗号想混进来，当我们都是白痴吗？”
　　卫兵们出乎意料地，在听到科学议会后还是不肯买账。“捡起来。”其中一个索性直接从后背将高能枪管拿下，将枪口朝准了王辑。王辑低头看了下黑黝黝的枪口，抬头重新看向卫兵。
　　“捡起来。”
　　卫兵们再度用命令地口吻说话，王辑依然没理会他们，而是看了下要塞入口站着的卫兵队伍，数了大概的人数后，他突然回头，一把夺过朝着自己的枪管，反过来朝着那狗头就是一枪，激光瞬间将其头部给蒸发掉了。
　　“你……”
　　不待其它枪口抬起，神王心火已经升上天空，阳光普照之下，温暖的日光形成光幕，瞬间击碎了所有抬起的枪管，赤红色的流火从王辑指尖闪过，他指指地上，给面前目瞪口呆拿着半截枪的卫兵说道：“捡起来，通报你们的长官，让你们执政官到这里来亲自迎接。”
　　“好，好。”
　　真正的武力面前，卫兵这才终于明白，来人根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外来流浪人群，他急忙捡起地上的通行证连看都没有看，赶紧拿着跑了回去。
　　“不是说好不动武的吗？”
　　直到这时王公才迟迟从车上下来，问王辑为什么动手。“我没说不动武，只是说不潜入而已。你也看到了，人家根本不把科学议会这四个字放在眼里，好像每天来这里很多科学议会的人似的。”王辑无奈地解释。小楠在车里开口道：“恐怕就是他们刚才说，有很多人都冒充科学议会的代表过来，混进城市。所以他才这么不慎重。”
　　“科学议会的命令不是已经发给各文明各要塞了吗？”
　　王辑忽然问道。
　　“是的，肯定是已经发了”
　　科博王公确认地点头，为了让他们行动方便，科学议会肯定是提前在发条的网络中联系了旧世界，每个要塞应该都知道有王公要执行圣者巡礼而来，尽管巡礼之路有历练磨练的意思，但那历练磨练都是有地点的，不可能让他们连个休息站都没有。
　　旧世界的文明要塞，也基本都应该接到了接待王公的讯息。
　　“那就还是他们的问题。”
　　王辑淡然道：“这些守门的太嚣张了，在听到科学议会四个字时无论他们过去面临什么情况，都应该知道要低头，还这么狂妄就是习惯问题了。也好，一会儿进去后正好领略下他们的本事。”
　　“说不定人家就不认这通行证呢！”
　　心理医生微笑。
　　“那就炸了它！”
　　说话功夫，王女已经抱着潘多拉魔盒下车，看来是早做好了轰炸的准备。
　　……
　　等待大约有十分钟左右，要塞城内的驻军长官驾车而来，在要塞入口赶紧下车，然后一溜小跑来车前，与此同时那些卫兵驻军也全都摘下了狗脸面罩，露出了自己的面孔。长官一脸热切地走到王辑面前，看他样子不像特兰人，目光有落在科博王公的身上，急忙说道：“您应该就是科博王公吧？”
　　“是的。”
　　王公淡然点头。
　　“刚才这个完全是误会，因为最近总有流浪者假借科学议会的名义，溜进城里搞破坏，我们被搞得焦头烂额，所以才出现了最开始这样的误会。我们执政官已经等您许久了，请上车进城，我们给您开道。”
　　长官一脸赔笑之意，一面为手下辩解刚才的事情，一面主要要求为王公进城开道。
　　“可以啊，但是这个人看都不看我们给的通行证一眼，甚至都不接。我觉得长官你应该认真处理一下。”
　　王辑这时指着刚才那通风报信的卫兵说道。驻军长官一愣，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护送王公的猎人。”
　　王辑和善地回答。
　　“久仰久仰。”
　　驻军长官点头，马上伸手要和王辑握手，王辑却没伸手，长官脸上稍显一丝尴尬，说道：“好，一定罚。把他押回去先关禁闭。”“等等，要罚就现在罚嘛。”王辑摇头，劝道：“怕您回头就给忘了，还是现在当面就罚了算了，我们亲眼看到了，气出了也就安心了。”
　　“这个……”
　　驻军长官明显感觉到，对方是在有意为难自己，“您想怎么惩罚？”他试探地问道。“这得看长官的诚意，总之我们王公殿下被惹得很不高兴，觉得这是在践踏科学议会的威严。”王辑将话再转回去，让对方决定惩罚自己的手下，他只负责敲打。
　　这种套路哪怕在电视剧里面都很常见，王辑刚才已经杀过人了，不在乎这些卫兵如何恨自己，就算恨只怕他们在见过王辑力量后也不敢，王辑在这里也不多说，就逼这位长官自己表态，让他处理自己手下，怎么说，也得让这些卫兵感觉一下自己上司的冷酷。
　　“就地处决。”
　　驻军长官在短暂沉默后，下达了命令。四个字刚说出来，那卫兵就傻眼了，还不等求情，就被后方的士兵当场射杀。王辑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这么凶残吗？我原本觉得掌掌嘴就行了。”
　　“……”
　　长官一阵沉默，然后陪笑道：“这不是王公殿下不高兴嘛，这个人在如此重要的时节做出这种不恰当的事情，留着也没什么用，处理掉就算了。王公殿下，请赶紧进城吧。执政官已经在等您了。”
　　“什么事情都得按律法办。你们这儿动不动就杀人，气氛很不对。”
　　王公摇摇手臂，象征性地斥责了两句，然后上车。留待长官赔笑着说：“王公说的是。”
　　上车，启程。
　　这次王辑坐在了副驾驶座，看着前面开道的驻军车辆，他忽然问身旁的心理医生：“你说，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暗示他，要弄死这个士兵？”
　　“因为弄死人这种事已经习惯了吧。”
　　心理医生漠然回答。
　　“王公殿下。”
　　王辑回头问后边：“知宁省国不是这样一个唯上主义到已经可以看你脸色，随意处理士兵生死的要塞吧？”
　　王公答道：“他们在报告中一直都表态说自己有健全的律法。”
　　“那就怪了，这种事严格来说可以为那士兵开脱的，这做长官的连据理力争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选择了处决。这是因为怕我，还是究竟是心虚。”
　　王辑敲着车门自言自语。旋即回响散开处，他感受到了大量的犬科生物光影，正在被套上绳索，街道的布置也在做迅速调整。
　　睡不好，起来码一章。


第六百五十八章 咬人
　　“这里的狗都不拴绳子的啊。现在才开始拴绳子，临时抱佛脚有点慢啊。”
　　王辑将自己回响感受到的细节记在心上。因为他们到来的缘故，不敢说整个城市，至少他回响能感知到的相当一片街区，都在紧张地做出调账，街区道路的路障被取消，原本设置挺复杂的三线街道被简化成简单的机动车道和人行道，大量狗被道路中央给牵下来，拴上绳子赶紧拉走。
　　等王辑在驻军守卫下进入城内街道上时，至少靠近要塞入口这一片街区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另外就是驻军的开道车速度很慢，这种慢速度的压制好像游街一般，压制着王辑他们的车也必须慢下来，因此有很多还没有收拾干净的地方，有了充分的时间进行整理。单纯看车窗外，行人道路一切正常，感觉和进入一个现代城市没什么不同，不存在任何异常点。
　　“那个驻军长官不是说执政官急着要见王公吗？”驾驶座上，心理医生望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突然问道，“那为什么他把速度压这么慢？咱们现在跟走路过去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因为来太急，前往他们省务院的路还没有清理好吧，现在这个时间点对于一个城市而言，一般都是交通的高峰时期。”
　　王公尝试地猜测，给予参考答案。
　　王辑轻描淡写道：“是的，如果按正常速度走的话，我们不知道得碾死多少条狗。”
　　“什么意思？”
　　王公抬头询问。
　　“没什么。”王辑说道，“耶利亚不都说了这里是狗神兄弟会的地盘吗？你们肉眼看不见，但我已经感知到了，道路确实还没有清理完毕，咱们现在走的是狗道，前面还有很多狗没赶下来，这城里的治安人员是给忙坏了。”
　　“狗道？”
　　王公的神色感觉不是那么舒服，在听到自己走的是狗道后。
　　“是的。”
　　对知宁省国情况比较了解的耶利亚在王公身边解释道：“在这里城市主干道都是狗的专用的道路，作为神的亲族，它们享有这样的待遇。”
　　王公沉默了，解释再多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他还是能想象这座城市可能隐藏的背后模样，这就让他非常在意一个问题，“猎人。”王公沉吟道，“我们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进来，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意图？是过夜休息一晚就走？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绕道走，而且我们入夜就在车里休息一晚，凑活过也是可以的。在重建要塞我们的补给就很充足，我想不到咱们有什么必要来到这里？咱们可以绕过这座山脉的，不是吗？”
　　“这是必经之路的啊，王公殿下。”
　　耶利亚提醒道：“您怕是忘了，能绕的路早已经塌方和毁掉，我们必须穿过这座要塞的。”
　　“你没听懂王公的话，他是想不清楚自己要怎么面对那些狗头人，所以才发这种牢骚。”
　　王辑无所谓地告诉耶利亚王公的真意，这世界之大上天入地想要不通过这座要塞城市的话很容易的，王公的真正意思就是不想进这座城了，以现在这样的方式，如果是无障碍地保密身份进来了解，那他可以对旧世界的现状有更多认识，以现在这种光明正大方式到来，狗头人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看不到什么真相，又得和狗头人虚与委蛇，在科博王公看来这很没必要。
　　或者说他很反感。
　　“放心吧，王公，你到时就撑个面就行，具体的事情由我来做。”
　　王辑示意他尽管可以放心，因为这里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事情。王辑之所以这样选择要用明确身份进城，也只是想直接见到狗头人这个执政种族的层面，然后想办法为先到的意柯塞汀放行，至少打个掩护，让他们安全也好。
　　……
　　知宁省务院。
　　大楼宽敞的楼前喷泉旁，一排身着精简衣装的狗头人迎候，王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狗头人，和正常的特兰人相比它们的体毛非常浓密，并非就是只有狗头身体就和正常人类的一样，充其量说身体的骨骼架构差不多，但它们本质更像是直立行走的狗，只是四肢的长度和直立行走方面更像人。
　　狗头人严格来说头部也并非真的像狗，只能说有些类似犬科生物，但那深陷的眼眶和宽厚凸出的面部，更像是恐龙，但长了毛的恐龙又有些像鸟，总之就是面向非常古怪。因为全身都长满了毛发，散热本身就是个问题，它们不可能穿太多庄重的特兰人服装，因此穿着很精简，但还不至于很简陋和不够庄重。
　　等候火车头的到来，科博王公下车后，一群狗头人赶紧迎上来。
　　“一看就知道您是科博王公了，您简直和您的父亲长的一模一样。”
　　“是啊，王公殿下从技术王座到来，我们没有早做准备迎候您的到来，真是我们的失职。您随便惩罚我们，不过现在既然您到了，我想还是先由我们为您接风洗尘才好。”
　　“这位是光……光顾着给看王公您了，这银发是图恩家族的人啊？她给王公殿下做向导吗？真是太好了。”
　　狗头人说话时深紫色的舌头长长地耷拉在嘴外，它们发音十分粗粝，好像喉咙里有磨砂纸似的。每一个都很会说话。还有就是这些狗头人看到以随从身份默默低头跟随在王公身边的耶利亚时，那狗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些讶异的神情，不过这种微表情的变化在他们狗脸上很浅，而且他们的变化很快，原本甚至要说道光神兄弟会，但马上就给把话给圆了回去。
　　然而，科博王公在听到这些话后，尤其是第一句“和您的父亲长的一模一样”时，王辑观察到王公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神态一下子就变得很差。但以王公的内敛，他一时却没有开口说出任何话来，只是很淡地锁起眉头，虽不严重，但这种轻微的神情还是让王辑捕捉到了，而那些狗头人貌似很擅长察言观色，一般情况下在不是同一个种族，甚至不是一个人种，只是单纯肤色不同，都可能产生有脸盲的情况，对其表情变化捕捉也不会太确切，但这些狗头人却能感觉到这点，一下子，他们全都乖乖闭上了嘴，等王公说话。
　　很显然，他们刚才说的某句话惹到了王公，但他们自己却并不清楚是哪句惹到的。
　　“可王公现在有点累啊，你们没看到王公殿下的气色不好吗？”
　　王辑这时主动站出来说话，像模像样地训斥这些狗头人，开始代替王公与这些狗头人对话，“你们给王公殿下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让他先休息片刻，等他精神好了再准备食物，王公如有指导意见的话，到时会叫你们来谈话的。”
　　“这……”
　　狗头人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舌头斜耷拉在嘴外，一副为难的样子，但片刻其中一位领头的说道：“好，一切都按王公的意思来安排，请吧，我们已经收拾和安排好了一切。各位应该是与猎人随行的猎人，如果王公休息各位还不是很疲惫的话，我们也可以为款待各位。”
　　“当然不累，有款待那当然是极好的了。”
　　站在小楠身边的王女当即满意地开口，对有大餐这种事情很期待，尽管她不是很清楚，这里的食物是否会合胃口。正当他以为会搞事的王辑要答应狗头人的要求时，王辑突然拒绝道：“我们也挺累的，还要守卫王公，所以大张旗鼓搞宴席这种事情，还是暂时放放吧。”
　　“那……就请吧。”
　　一群狗头人见状也没话说，最后略有忌惮地观察了耶利亚一眼后，赔笑着请王公前往省务院旁的招待所。这座省务院的旁的招待所看样子一直从过去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留着招待技术王座派来专员的，里面的布置和技术王座通用的格局差不多。安顿下来后狗头人先行离开，留下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收拾房间，等人都离开后，王女这才不忿地开口：“为什么不趁机骗吃骗喝？大佬你可是变了，以前你是有好处肯定要占的。”
　　“少扯淡。”
　　王辑起身，打开房门站了出去，问道：“耶利亚，那些狗头人似乎认识你啊！不是以图恩家族的成员，而是以光神兄弟会的祭祀。”
　　“是的，他们认识的，我在这里，他们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重建要塞的事情，因此只怕会加小心的应对您。”
　　耶利亚欠身回答。
　　“你没什么歪脑筋，想趁机向他们求援吧？”
　　王辑微笑着问。
　　“那是绝对没有的。”
　　耶利亚的表情立刻变得惶恐起来。
　　“那就好。”王辑点头，说道：“刚才王公的脸色不是很好，不像是配合咱们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不高兴了。我去先和他交流下，你们就现在这里休息片刻。我估计再晚会儿那执政官还是要来的，咱们就这样不见他，怕他心才是吊着，不把咱们安稳送走，他怕不会安心。”
　　王辑说罢甩门，去往了王公单独休息的房间敲门。
　　“谁？”
　　“我。”
　　王辑只是随口应答了一声，便直接推门进来，“你刚才看样子脸色不是很好，是他们说了什么话让你不是很高兴吗？”王辑问做在窗边的王公。
　　“没什么，只是感叹他们拍马屁的功夫而已，我和我的父亲并是不很像，这个一模一样是他们在套近乎，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悦耳。”
　　王公用毛巾擦着手，无所谓地回答道。
　　王辑说道：“恐怕不止如此吧。不过你不多说的事情我也不问，你就在这里休息片刻，装累也得装出样子，我看没多久那位执政官还是要来请你的，到时你就随便去走一趟，我有些事情，也要借机会敲打下那执政官，麻烦你到时候配合一下。”
　　“可以。”
　　王公一口应承下来。
　　汪！汪……
　　门外的走廊突然传来狗叫声。
　　“哎呀我的亲祖宗！你往哪儿跑！赶紧回来！”
　　招待所工作人员的呼声紧随其后，片刻，王辑回头，正巧看到一条体型不小的白毛狗从走廊跑过，两个工作人员在追，看到门是开着，那条白狗突然就闯了进来，钻进了椅子下面，眼看着狗钻进王公的房间，两个工作人员登时吓得脸色苍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一句话说不出来，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沁出。
　　“没关系。”
　　科博王公微笑了下，面对外面两个工作人员展现了自己的亲和力，他低身随手一捞便从椅子下面将狗捞了出来，白毛狗被一模顿时龇牙咧嘴，露出了凶悍的模样。
　　“王公殿下等等，这狗不能摸，让我们赶紧把它抱走吧！”
　　一位工作人员眼看着要出事，赶紧冲进房间，王辑一把他拦住，“怎么不能摸？王公逗逗你们的狗都不行了吗？”
　　“这狗是神……”
　　工作人员急忙解释，可解释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顺手就给自己一巴掌，急切道：“这狗是神经狗，咬人的，不能摸的啊王公！”说话间，王公已经微笑伸手摸上了狗头，噌地一声，狗一个打滚翻身就去咬王公的手指。
　　“不打紧。”
　　王公应答了一声，在狗咬的瞬间化为金身，这凶猛地一口咬上去登时崩了狗牙。白毛狗呜咽一声，满口是血的情况下要更凶起来，眼看又要去咬金身，王辑上前就是一脚，咔嚓一声将狗头踩得粉碎。两个工作人员顿时吓的面如土色。
　　鲜血慢慢在地毯上流淌开来，王辑随手拿一块毛巾擦擦鞋子上血迹，扔掉后他冷着脸回头问道：“这么凶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谁养的？”
　　“……”
　　两个工作人员汗如雨下，不敢说话。
　　“把执政官叫过来吧，这事让他回答。”
　　王辑不耐烦地甩甩手，示意这两个人可以滚了。其实他心里还是蛮乐于看到这种情况的，他还没主动出击，狗头人自己就在匆忙准备中不慎留下了破绽，没刚才这事情他还不好开口，现在这是狗头人准备有问题给了他机会，就怪不得他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给机会
　　同一时间，省务院。
　　“什么？小白死了？”
　　狗头人族长、知宁省国要塞的执政官从座椅上跳起来，狗脸上露出了极为愤怒的神情，因为嘴张开着，那长舌头在咆哮中都颤抖起来。
　　“千真万确，猎人一脚就给踩死了。”
　　前来禀报的招待所特兰人领导脸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尽管这里是执政官的办公室，空调温度控制得很好，但即使如此，他也禁不住心中的胆惧之意。
　　“你知道小白是创世狗神的直系后代吗？”
　　狗头人执政官依然忍不住暴怒，那眼球几乎都要从眼眶中跳出来，这句话他刚说出来，面前的招待所领导，那个普通的特兰人腿一软，登时就跪在了地毯上。
　　“执政官，我们真的在第一时间已经将白神送走，可是王公和猎人来得太急，而且今天的白神也很不高兴，根本不配合我们，我们实在控制不住，而且白神地位尊贵，我们打也打不得，更不敢关押它，食物不能让它提不起上兴趣，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啊。”
　　招待所领导匍匐上身，诚惶诚恐地向执政官求情，希望能获得谅解。
　　“算了，这件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宽厚的水晶办公桌旁，狗头人秘书挥挥手里的激光笔，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得到了一位狗头人的命令，这个跪地的特兰人这才赶紧站起来，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等等。”
　　秘书突然将他叫住，问道：“你凭良心说，我们对你怎么样？”
　　“两位神对我有提携之恩，如果不是您在集中营将我带出来，我恐怕早就喂……喂神亲族后裔了。”
　　招待所领导屈身回答，声音很低，脊梁更低。
　　“知道就好。上次科学议会派来专员时，我记得那时我亲手提携的一个像你一样的特兰人，看上去老实听话，但到关键时刻，却想着趁机给专员送我们神教的圣经，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狗头人秘书毛茸茸的手掌玩弄着激光笔，看似心不在焉地提问。
　　“不知道。”
　　特兰人的腿再度有些发软。
　　“你不用知道，只要看到我们还安全坐在这里，心里清楚个大致结果就好了。我们在科学议会也是有腰板很稳的倚靠。你回去吧，老老实实尽自己本份。说不定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执政官火气消消，也不会怪罪你。但你如果做出过分的举动……你应该懂得。”
　　狗头人秘书将手里的激光笔放在水晶桌面上敲了敲，示意这里的话是重点。
　　“清楚，清楚。”
　　特兰人低头回答。
　　“出去吧。”
　　秘书再度甩笔，招待所的负责人这才如蒙大赦，退步离去关上了门。等办公室只剩下执政官和秘书两位狗头人后，秘书这才开口向执政官说起了正事，“大哥。”他郑重道，“我建议你先别这么急躁冲动，发条呢？把您的发条装上，控制下自己的情绪。”
　　“我就反感在身上装这些东西。刚才如果不是迎接那位科博王公，我怎么会在背上安插这种东西。”
　　执政官盛怒未鞋，一边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配备发条安装，一边给秘书说道：“驻军那边不是有消息吗？那个猎人的头目从在要塞外面就开始挑衅，还杀了我们一个防守士兵，后来又逼着驻军方面自己处死一个士兵，这分明就是给我们下马威！我打招呼科学议会的专员多了，那科博的爹我都招待过，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他就不怕我直接和那些要塞一样翻脸，把他们赶出去，囚禁了科博吗？”
　　“恐怕猎人是真的不怕。”
　　秘书狗脸露出微笑，“大哥，你现在太冲动了，先把发条装上，然后咱们再好好说话。”
　　“那个科博过来，我让全族所有有身份的长辈都来亲自迎接，结果他一来就摆脸色！嚣张至极！就是他爹过来见到咱们一族的长辈，都还要遵守亲切问候这套规矩！他一个小辈这么嚣张，连身份都不问直接就摆脸色要休息，这让我在族里的脸往哪放？现在可好，我还没想办法怎么和族人交代，他那个猎人就打死了小白！打狗不得看主人吗？”
　　执政官的语气依然不忿，秘书也不说话，直到看到他安装好发条，能够借助发条一定程度控制自己的思维和理智后，这才开口问道：“大哥您是忘了，王公身后那位光神兄弟会在语法的主祭了吗？”
　　一句话说出来，执政官那写在脸上的脾气顿时凉了。
　　“所以说，对我们这种狗来说，配备发条是必须的，特兰的发明在我看来很多没什么意义，反正怎么样都是苟延残喘，最终还是要神国统治，但是这个发条，确实有着难以想象的魅力。”
　　秘书的狗脸浮现自信的笑容，他徐徐说道：“大哥您稍微冷静思考下就清楚，为什么猎人这么嚣张，为什么那科博王公能随性摆脸色。那个耶利亚我们都是打过交道的，但现在跟在猎人身边唯唯诺诺多听话？咱们要塞已经在巡礼第一站最后要塞地下废墟后面了，猎人能到我们这里，大哥你觉得有多少可能性，已经完成了第一站的巡礼？”
　　“这个……或许他们没办法，暂时先到我们这里而已。”
　　执政官思考后做出见解。
　　“是吗？如果连第一站都解决不了，他们还有什么能力解决后面的巡礼？到我们这里耀武扬威又有什么意义？大哥，你看那科博一脸死爹表情还不懂吗？技术王座可是有消息，这小子嘴上应承着老会长，心里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准备要成为圣者，事实上我们都觉得根本不可能啊！就第一站的雷翁会长，那是何等人物，当年咱们祖先要独立，那是差点被雷翁给灭族……”
　　“你吹谁都行，能别吹这个屠夫吗？”
　　执政官面露不悦，打断了秘书。
　　“只是有句说句而已，这也是常年配备发条的毛病。”
　　秘书尴尬了下，但旋即恢复如常道：“总之就是如今那老会长，怕也没资格进入地下，更别说面对雷翁会长，怕都撑不过半路那些诸神眷族。科博那小子我专门在新世界了解过，就是个混子王公，当一天议会议员签一天到，和他老爹比起来差远了。这小子根本就没成想自己能成圣者，更没想过有人可能会帮他做到，再说圣者这种一人背负整个世界的使命，是他这种混子王公愿意承担的吗？他应承要成为圣者，只是在老会长面前表忠心，怕自己在老爹死后被斩草除根而已。”
　　“你继续说。”
　　秘书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原以为配备发条后执政官能将接下来的推理水到渠成的想出来，结果执政官愣是没听出什么营养，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这小子没想到，老会长给他安排的猎人还真的有本事，帮着他排除万难，什么光神兄弟会，什么神明眷族，直接就给扫荡过去了，所以这小子一副死爹表情，因为这圣者使命他是逃不了了，但他现在有什么办法？那些猎人在他身边，他恐怕早就身不由己，所以连一点基本规矩都不遵守，我看这小子心早就凉了，哪还顾得上理咱们。”
　　秘书解释了最初问题的原因，找出了一套自己认为可以完美解释情况的逻辑。
　　“这么说，王公其实已经被猎人给控制了？”
　　执政官略一沉吟，不自觉伸出来的舌头在滴了两滴口水后咻地缩回，他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瞒着猎人，私底下和王公接触接触？”
　　“大哥您脑子又不清晰了，这种事情千万别做。”
　　秘书面露吃惊之色，连忙摆手示意别这样做，“您想想能做到回收雷翁会长永生发条的猎人，那是什么能力？这要是咱们做出这种事，别说咱们一族，知宁省国我看要被夷为平地，对猎人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您可千万别上头！”
　　“那怎么办？小白就这么被害死了，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那城里那些特兰人怎么想？我杀了他们多少骨头硬的，才把他们训斥的服服帖帖，现在出了这种事，咱们就这么低头，恐怕以后这城里又要不太平了。”
　　执政官捏起毛茸茸的拳头，以他的立场来说这种事情如果算了的话，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望，恐怕要因此陷入极大的不稳定，甚至可能会因此崩盘。
　　“这个……大哥您要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科博那小子已经被猎人控制，小白误入虎穴出了意外，这是不可抗因素，也是猎人可能要收拾我们的机会啊！您想到时候像那个耶利亚一样，跟在猎人身边当随从吗？不，甚至可能是当狗，还是咱们要塞外面的狗。您拿的那根法杖耶利亚也有，但大哥您也看见了，那武器现在就是给猎人团伙里面一个小丫头片子当拐杖的玩具。”
　　秘书劝执政官沉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就不信，还没有能拿出来对付猎人的武器？回头我就联系红蜘蛛。”
　　执政官的情绪有些讶异，越说越气，发条都有些稳不住他的情绪。
　　“大哥您就别想太多了，红蜘蛛那个组织要有本事，早就趁技术王座管不住旧世界，把那些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给搞到手了。”狗头人秘书劝诫道，“总之我的意思是要先告诉您一个最基础的事实，就是咱们现在必须有危机意识。今天到来的这伙猎人是老会长在域外向树阵发信号请来的，还能在科学议会过了老会长法眼，这背景和能力怕是很了不得，惹不起的。咱们现在就得把自己当小白一样，别再犯错误了，再失误贸然呲牙，也是要被一脚给踩的头破血流的。”
　　“您就说办法得了。”
　　执政官终究还是没忍住，拔下了自己后背的发条，认为自己还有理智的执政官觉得要这个发条完全没有必要。
　　秘书看到这一幕后狗嘴磨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还是忍住说了自己的处理办法，他低声道：“大哥您今天下午喂食广场那些人时，不是遇到了一个从安德里要塞来的刺客吗？”
　　“是有这回事，不过那个刺客没有从红蜘蛛那里买的武器。”执政官满不在意地说道，“当时我先手拿起法杖，他都没什么机会就被追着杀，不过那刺客逃跑本领还是可以的，就是不怎么了解咱们要塞的内部规矩，应该是新手，可能就知道我有习惯会去广场给人类喂食，但对我的底蕴根本不清楚，不值一提的新手货色而已。”
　　“呵呵。安德里要塞那个和教搞这些东西很久了，没少在咱们城里搞破坏。反正那里的主教早就已经入戏太深，真把自己这种假教会当回事，跟咱们撕破了脸。大哥，您就没想到，咱们有先见到王公和猎人的优势，就不趁机搞点事？”
　　秘书试探地问。这一问立刻问出了执政官大哥的灵性，执政官狗眼发光，连忙问道：“怎么搞？能化解咱们的危机吗？”
　　“当然能！咱们告状啊！首先小白这个事情，咱们就让刚才走的那个人类背锅，就说是他的狗，然后抓起来杀了给王公那边一个交代。人都杀了咱们态度也表明了，猎人还能把咱们怎么办？然后咱们找个时机和王公、猎人好好聊聊，就说说和教派刺客搞您的事情，到时事情再夸大点，就说是针对咱们整个狗头人族。王公和猎人是拿科学议会名义来的，不可能不管这种事情吧？到时咱们好好伺候一晚上，让他们去找和教的麻烦，不就完了？”
　　秘书说到最后，都忍不住暗自称赞自己的高明。
　　“好使吗？”
　　执政官质疑道：“且不说小白这种事情咱们吃了哑巴亏，到时候王公他们去安德里要塞，和教的人到时可和咱们不是一个口径啊，要是被他们再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又怎么样？难道猎人已经走到那里，下一步就能离开语法，还会再返程来找咱们吗？从咱们这里到安德里可就远啦！最快也是整整三天的路程呢！”
　　狗头人秘书一副鸡贼样，继续压低声音，煞有其事地说道：“不过我们就算有这种可能吧！咱们只要对猎人时一口咬定咱们绝对没搞宗教这种事，就算有耶利亚透了咱们的底，没有明摆的证据猎人也不至于公然翻脸的吧？咱们先一口咬定没这种事，然后汇报知宁省国形势一片大好，但就是一小撮来自安德里要塞一个叫和教的宗教刺客暗中来我们这里搞破坏，而且这个叫和教的宗教罪大恶极，安德里城是雷翁会长的故乡，而他们在雷翁会长的故乡，把雷翁会长的所有纪念碑、雕像、甚至是纪念的衣冠冢都给毁了。这件事说出来，他们能洗得清吗？”
　　“妙啊！”
　　执政官叹为观止，说道：“我早该想到了。多亏你提醒我才记起来，你别说，当时他们教会翻什么历史旧案，要审判雷翁在特兰文明联盟成立前犯下的反文明罪和种族灭绝罪，我当时就觉得他们要完蛋。没想到这些老东西搞宗教裁判还上瘾了，还要审判到我头上，说我种族屠杀？哼，我在我的地盘杀人与他何干？这下好了，就他们把雷翁墓碑给推了这件事，这次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对啊。”
　　秘书拍着自己的大腿，心想自己这大哥终于上道了，他道：“还有啊大哥，这次小白的事件就按我刚才的处理，千万别再有其它想法，免得露出破绽。和教推了雷翁墓这是实打实的现实证据，咱们这里现在可能也就是那耶利亚透咱们的底，但还没露出真尾巴让踩，一会儿就让招待所那管事把锅背了，也绝了他这后患，这些特兰人都狡猾的很！表面上顺从心里可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不能信。”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执政官满意道，“就按你说的来吧，反正现在这情况，就先送走猎人来说吧，族里的事情我以后再想办法给那些长辈顺气，到时城里有情况，到最后无非就是集中营再多些人，全都杀掉就行了，不是吗？”
　　“对啊！咱们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秘书肯定地点头。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来准备下，想想一会儿去见猎人时怎么个说辞，哼哼……”
　　执政官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想开之后他这心境自然就好很多。
　　……
　　同一时间，招待所。
　　“你这半天闭眼装什么死啊！快起来给我把这关给打过去，我可是在帮你打游戏，这个地下都什么啊，我下个楼梯都被大骷髅球给撞飞了！”
　　王女看着自己电脑上血红的字样，转身拉扯闭目养神的王辑。后者片刻睁开眼睛，起身看了眼屏幕说道：“谁让你来这里的，这里我前哨战都已经走过了，前面那个幽邃教堂网上不是说有个dlc吗？你到那儿去看看。”
　　“我压根没看到去那个教堂的路好不好，大佬！一路下山就进法兰要塞了！你就瞎指挥让我去哪儿哪儿哪儿，结果路都没有！以后这种事你让意柯塞汀来嘛！我现在头昏脑涨了已经！”
　　王女不耐烦地拍上电脑。
　　“九星难度评价的文明核心探索，这么重要的探索里，我给你休息时间让你玩个游戏，结果你都玩不好，你说你……”
　　王辑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转身走到门口。拿手机玩贪吃蛇的小楠这时在床边抬起头问道：“话说你刚才闭眼要用回响干什么，感知到了吗？”
　　“基本已经全知道了。”
　　王辑点点头，打开门，跟外面走廊侍候的招待员说道：“把你们负责人叫过来吧，我有事情和他谈，快点，我要现在就见，让他直接来王公的休息房间。”
　　“好。”
　　侍候一听赶紧一溜小跑，去叫负责人。
　　“走吧，到王公的房间，我要和这里的负责人聊聊天，你们无聊去就听听，女王陛下，你继续找找吧，磔罚森林有篝火的，篝火附近就有去幽邃教堂的路。”
　　王辑和屋子里的人说道。
　　“我就是听你瞎叨叨一天，也不想再碰这个反锁门都不能踹开的垃圾游戏！”
　　王女连蹦带跳甩开电脑跟过来，临走前还不忘吐槽。
　　“没出息。”
　　王辑随意责备一句，前去敲了王公的门。
　　……
　　片刻，招待所负责人风急火燎地赶到了王公的休息房间，门已经开着的，染血的地毯也已经换新，除王公捧着一杯水端坐在窗边外，其它所有猎人也都在，看到这么多人都坐在这儿，负责人心里一慌。
　　“外面的人都进来。然后把门关上。别偷听和通风报信，否则我杀人就和踩死刚才那条狗一样。”
　　坐在王公右手的王辑冷冰冰地开口，一句话说出来，侍候赶紧关上门。等确认没人偷听后，王辑开口和那负责人身边的两个侍候说道：“你们两个要是把我和他的对话说出去……就得死，懂吗？你们那狗主子来了也保不住。”
　　两个侍候相互看看，一声不吭赶紧点头，当听到猎人嘴里冒出三个狗主子时，他们心里便意识到了怎么回事。
　　“你刚才去向省务院汇报情况了吧？”
　　王辑吹了吹手上水杯的热气，问那负责人。后者点头，谨慎地答道：“是的，执政官说他稍后就来解决这件事情，请王公殿下稍安勿躁，请各位都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执政官一定会亲自来给交代的。”
　　“那你知道你已经被你的狗主子卖了吗？”
　　王辑抬头，脸上露出了淡然微笑。
　　“这……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负责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还是很快找到了标准回复的语言。
　　“一会儿你们的执政官就会告诉我们，这条狗的主人是你，你私自将自己的宠物带到招待所，还差点就伤了王公殿下，你会被处死，来由执政官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王辑简单说明了自己知道的情况，然后问负责人：“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交待知宁省国的真实情况，然后拿一本你们的狗族圣经给我，让我们拿去问问执政官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你的狗主子可能威胁你，告诉你他们在在新世界有靠山，我告诉你，我们不看技术王座那里任何人的脸面，完全可以保你活下来，然后铲除这里的宗教势力，但你如果还坚持效忠于狗头人的话，我无话可说。”
　　负责人沉默了下来。
　　“你不必怀疑我们的能力，我们刚刚完成了巡礼第一站，拿到了雷翁会长的永生发条。你应该懂这意味着什么样的能力。”王辑继续补充道，“所以给你一次机会，是选择继续接受奴役，还是抓着机会学会反抗。那边两个招待员，我对他的话，对你们同样有用。”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负责人声音低沉地开口。
　　“我说我要一本狗族圣经啊。”
　　王辑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对不起，您可能想多了，我们知宁省国的管理很好，根本没有宗教流毒。”
　　负责人的身体微微颤抖，咬着牙做出回答。
　　“你确定吗？”
　　王辑抬眉，进一步确认。
　　“我确定。”
　　负责人肯定地点头。
　　“你们两个呢？”
　　王辑目光扫过负责人身后两个侍候。
　　“是的。”
　　两个侍候相互看看，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那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
　　王辑的面庞笑容未失，他望了一眼面露吃惊之色的耶利亚，转头再度看向这三个招待所工作的特兰人，“你们可以走了，马上执政官过来了，你们就别在这里惹执政官先生的怀疑了，去吧。”他说罢挥挥手，示意这三个人可以离开了。


第六百六十章 和教
　　伴随招待所的负责人与两位侍候离开，王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副很常见的冰冷面恐惧感。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他问身边的同伴。
　　一等到这三个特兰人离去后，王女也哇了一声躺到床上，然后有瞪着眼睛坐起来问道：“很清楚啊！可你都这么坦白和这个人说事实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主子，这是药丸啊！他们这样还真是宗教信仰，连死都不怕，随意就能献身牺牲。”
　　心理医生吹吹自己冲好的热咖啡，低头抿了一口，淡然说道：“恐怕宗教的意义怕是很少，更多的是种不信任而已。”
　　“确实，不相信我们这些对狗头人来说需要严谨对待的新世界来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那个特兰人看来王辑你恐怕是在用诈术来骗取事实而已，以提审的战术而言，你说的也确实拿不出现有的事实根据，他不会相信是理所当然的。”
　　小楠给王辑刚才发言里的瑕疵给出提醒，暗示他专业课学得有问题，“如果没有实在根据可以拿出来说服罪犯的话，我们最好的办法是暂时的冷处理，等寻找到其它突破口，再给予足够的压力。”她说。
　　“问题是我还真没有现存的事实根据给他们，但事实马上就会发生。”
　　王辑解释道：“我知道，像我这样危言耸听的办法持续使用会没有效果，但事实上我也能够使用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失败后你说的那所谓罪犯就会被真的当成替罪羊，让狗头人处死。所以我才让那两个侍候也在场，也是为了后续的行动做铺垫。等他被处死后，那两个侍候应该就会懂怎么做……耶利亚。”
　　“在。”
　　一旁站着的耶利亚赶紧答应。
　　“开门到外面迎候执政官来吧。”
　　王辑微笑点头，示意她作为随从，应该到门口守候执政官的拜访了。
　　“是。”
　　耶利亚起身出门。
　　王女这时等她离开后赶紧说道：“你就不怕她趁机和狗头人通气吗？就让她一个人这样出去了？万一她跑了呢？”
　　“不会的，她应该清楚自己逃不掉。”
　　心理医生徐徐说道：“这个女人听王公的说法是语法的政治家族出身，不会连基础的局势判断都不懂。”一直沉默只要负责摆谱的王公忽然开口询问：“你们说了这么多，准备怎么处理这里的事情？”
　　“王公想怎么样。”
　　王辑反问。
　　“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王公冷淡地回答。王辑换了个问题问道：“王公的妹妹不出意外也应该在这个城市，你就不担心她的境遇吗？”
　　“她身边有你们这样的猎人在，不会有问题。”
　　王公对猎人的帮助表达了充分信任，而后他忽然思考了下，说道：“总之西娅的个性不是那么好，她和我的父亲一样刚硬，说话态度也很差，以后你们找到自己那位伙伴后，记得代我向他道谢就好。多谢他能容忍一个不相干者的脾气与任性。”
　　“谢什么，那是职业道德。”
　　王女满不在意地说道。
　　“可你恐怕没这种职业道德。”
　　王辑摇头，如果接这个任务的不是意柯塞汀而是面前这位折磨人的羽人族女王陛下，只怕还没到旧世界，两个人就得互掐闹掰。意柯塞汀虽也有脾气，但本性还是比较有弹性的，有责任有能力也有眼见，也就是年轻了点，对他王辑是很放心的。
　　……
　　知宁省国，要塞西南远区。
　　在一座偏僻的地下停车场内，戴黑色面纱的人影终于停下，气喘吁吁的西娅公主也终于能够喘口气，累弯了腰，扶着腿大喘气。
　　“你们……可真是能跑啊，我这有发条体能全都调动起来，都追不上你们。”
　　西娅公主摇着胳膊，示意自己真是不行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检查了自己小腿上的伤口，还好，因为有发条对身体控制的强效辅助，她被狗咬下的两个血孔已经结疤，这还是在她剧烈运动下恢复地慢，否则恢复得更快。
　　“公主殿下。”
　　正在这这时，那前方的黑面纱者还有驻留在此的同伴全都单膝跪下，很尊敬地实行了古老的礼仪。西娅公主楞了下，“你们认错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公主。”她勉为其难地辩解，隐瞒自己的身份。
　　“您不需要瞒我们。”
　　黑面纱的人说道：“整个旧世界已经除逻辑文明外，已经没有人会常装备发条。更没有平民乃至任何政治家族的专属发条，有您这么强效的身体调控力量。技术王座的通缉令基本已经通告整个旧世界，您如果要执意回归故土的话，处境将会很危险。”
　　“我的处境有什么危险。”
　　西娅傻笑道：“你们整个旧世界都已经不听从科学议会的号令了，我一个科学议会的通缉犯，在这里还能被抓不成？”
　　“当然不会，但至少在逻辑文明到隔热防线的旧世界领土，有大量听从科学议会的要塞存在，在这里您有被通缉的危险；而一旦过了逻辑文明，那里的人都会觊觎您的王族专属发条，而我在发现您的时候，观察到您的发条已经生锈，如果被拔除的话，您会有生命危险。”
　　黑面纱解释道。
　　“这就不劳你们担心了。”
　　西娅脸上的笑容消失，镇定自若地做出回答后，她恢复了自己身为高能文明王室公主的高傲，问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在这里，救我是什么意图？”
　　“我们是安德里要塞的和教裁判所成员。”
　　黑面纱们答道：“到这里是来抓捕知宁省国的执政官，狗头人的族长，因为我们接到从这里逃回安德里的教众举报，证明他在这里开设集中营，对城内特兰人进行血腥压迫与屠杀，所以按主教命令，对他以及参与者进行逮捕。但是抓捕过程并不顺利。在这里见到您纯属意外。”
　　“又是宗教徒。”
　　西娅完全给气笑了，“我上次和我父亲走访旧世界时，不都是地下秘密宗教吗？怎么我这回来，全部都跳掉明面来了？你们安德里要塞的宗教信徒，竟然跑到知宁省国来抓人，还是抓一个要塞的最高执政官，好有魄力啊！科学议会至少三代会长都没有这种能力了！这种事你们主教竟然敢做，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公主可能对我们教会的认识有误会。”
　　黑面纱低声道。
　　“上个和我这么说的是光神兄弟会主祭，真是怪了，我怎么对每个教会的认识都有误会。”
　　西娅笑着摇头，感觉自己已经和这些黑面纱没有可交流的了，无论是在科学议会还是如今的落魄处境，她都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心高气傲，她昂首挺胸道：“你们也什么都不用说了，指望我来认可你们这个啥和教，利用我的王族身份来做文章？我劝你们别，我就算现在被科学议会通缉，那也是我们内部的问题，我还没穷困潦倒到需要到宗教徒手上混口饭吃。你们这些人都已经背叛了祖先，还有脸在这片土地上搞宗教裁判，还真是风景奇特……”
　　西娅说着转身走，却禁不住肚子咕咕叫起来。
　　“我们有给公主专门准备的食物。”
　　黑面纱这时赶紧说道。
　　“谁要你们的食物？宗教徒的东西我一口都不会吃！我西娅就是饿死，死外边，从城墙上跳下去，也绝不吃你们给的一口东西”
　　西娅愤然说道，结果肚子又叫起来，她楞了下，摸摸肚子无所畏惧地说道：“这是它饿了要的，和我没关系的，我告诉你们，我的立场是坚定，态度是明确的，我是祖先特兰的接班人，继承了先辈的鲜血与光荣传统，爱文明，爱美食……放屁，熠熠生辉的发条安装在后背，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坚决斗争，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
　　“公主饿疯了，快把准备的食物给送过去！”
　　黑面纱们眼看西娅胡言乱语起来，赶紧把食物和水给准备好递了过去。
　　“谁给的！我不要！没听到我说吗！我不要……真、真好吃。”
　　……
　　水足饭饱之后，西娅公主舒服地侧躺在地上摸着肚子，感觉自己痛快地已经站不起来。
　　“公主殿下。”
　　黑面纱们这时在包围在公主身旁小声唤道。
　　“听到了，别烦我。你们这些卑鄙的宗教徒。”
　　西娅公主半眯着眼睛说话，沉默片刻，她说道：“看在你们招待我的份上，这次我就小帮你们一手吧。反正这知宁省国也邪得很，我不过踩死了一条咬人的狗，特勤都出动来对付我了，这狗头人在这城里也有搞的东西，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收拾一下……你们，现在先去给我找我的手下，我和我的保镖失散了，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八成应该是在你们找到我的地方哪里附近徘徊，你们去找找，注意了，这小子会伪装，凭外表是无法找到他的。”
　　“那我们怎么找？”
　　“你们到那附近，就喊excited！注意发音，要很大声很夸张地喊，一会儿他自己就会过来找你们。到时候就和他商量抓狗头人执政官的事情，他有办法的。”
　　……
　　城内，商场门前。一群搬运工正在给一台车的后备箱安装各种电器，老板则牵着一条听话的小型犬在一旁指挥。
　　“老板，确定这个冰箱也要放上去吗？”
　　“对，那个能源灶的发条也要上满。”
　　“老板，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你管那么多，快点去给我准备好远足的食物，回头我就给你们升职。”
　　“好。”
　　……
　　许久，准备好的车被老板开口，员工们正讨论着升职的事情，商店里又走出来一个老板，“老板，你怎么会瞬移啊！”员工们脸色一僵，呆呆问道。
　　“顺什么移，我家里那狗主子又跑了，你们快跟我回去抓住，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是让我家里供奉的狗跑没了，到时候被发现流量街头，我一被查你们谁都得完蛋！”
　　老板发怒说道。
　　“好，好。”
　　员工们全都傻了眼，但老板威严在，他们哪敢怠慢，只能跟着老板一群人浩浩荡荡回老板家找那失踪的狗去了。
　　……
　　城区街道，通过一系列伪装完成坑蒙拐骗地意柯塞汀开着车，带着满满的战利品重新回到要塞东门休息站，“也不知道这公主跑哪去了，我说就在那里那也别去等我，一回来就不见踪影了。真是的……不过应该没出事，看城里这变化应该是boss他们来了，有科学议会的通行证，怕这里紧急处理掉的狗道，还有城里这些变化，应该都是他们引起的……”
　　意柯塞汀驾驶着车，看着路灯下街道两边行走的两人，直到这时城市才恢复正常，而这一切都源于执政官的紧急命令，那些高高在上的狗在短时间全部被套上了绳索，而狗的主人不用再卑躬屈膝，城市才恢复了正常。
　　然而，压力减轻的意柯塞汀回到休息站后却找不到公主，这事情就难办了。理智思索后，他觉得既然城里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西娅应该也没事，与其苦等他还不如搞到长途跋涉旅程中需要的东西，然后再回到休息站附近等待。
　　“应该没问题吧，这公主也挺机灵的，真要是被攻击，她原地金身哪怕天崩地裂她也不会有事，她不在就说明她跑出去了，如果真机灵的话，她也应该知道我就在这附近吧……”
　　意柯塞汀略一沉吟，回头看了副驾驶座的小型宠物犬一眼，“你一条狗，拿来看门和给人玩的牲口，何德何能在这城里接受这么高的地位？难道你祖宗打过江山？闹过革命？可以，我也不揍你，让你到不恰当位置的肯定不是你自己，一定是这城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我老大应该会收拾他们的，你小子……暂时安全，但你一条狗还受人膜拜真令人不爽，看西娅到时要不要你，要是她这路上不想养狗，我就把你扔了。”
　　“汪汪汪。”


第六百六十一章 相似
　　省务院招待所。
　　突兀的枪声忽然在窗外响起，没有经过消声的高能武器爆发带来了剧烈的噪音。窗边的王公受到震动起身向外看去，只见招待所的负责人已经在大院被处决，脖子以上的部位已经被完全蒸发掉，伤口处因为焦烂的结疤，尸体倒地半天都不见有血流出来。
　　科博王公的瞳仁抖了下，无话可说地重新坐下。
　　“那个人被处决了吗？”
　　王辑随口发问，其实根本没必要问的，这么近距离他已经知道结果。“是啊，还真让你说准了。”王公叹息道。即使猎人已经已经提前预言了结果，但看到事情真的就如猎人所预言的那样进展时，人之常情还是有些感叹。
　　“马上狗头人就来了，王公殿下到时就看他们的表演吧。”
　　王辑说道。
　　……
　　须臾之间，狗头人执政官便带着自己的秘书来到招待所的楼上，步子沉重，频率极快，有些风急火燎，当耶利亚打开王公房间的房门后，执政官大步闯进来，看到都在场的猎人后他起先是一愣，旋即神色立刻恢复正常，正义凛然地说道：“听说了王公遭遇袭击的事情，我就马上对这件事情展开了调查，也幸好王公殿下无碍，但我这心里仍然是有些过意不去。王公殿下，诸位猎人，这件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你们刚才在楼下处决了一人，高能武器不做消声处理，吵得人不太清静啊。”
　　王辑代科博王公发言道：“这也是晚上了，王公就等你们一个交代便要休息，你们这大半夜还在王公眼皮子地下处决人，什么情况？”
　　“我们方才处决掉的是这招待所的负责人。”执政官的长舌乱颤道，“就是他玩忽职守，将自己的私人宠物带到招待所里，任其活动，最终触犯了王公殿下，我们已经将其处理掉，为王公殿下做出交代，这已经是我尽我们所能，实话说，按要塞律法，这个人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的。”
　　“那你们为何处死他？”
　　本不打算开口的科博王公突然开口。执政官弯腰欠身郑重地答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王公一个交代。另外事情可能不止……”
　　科博王公打断，责备道：“给我的交代就必须杀人吗？你们城市的律法呢？”
　　执政官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这王公不说话也就算了，开口就是刁难，眼见执政官的话已经不是很好说，狗头人秘书突然很灵性地一个念头闪过，马上开口说道：“王公可能对事情有不了解的地方，这位招待所的负责人其实不止是触犯到您，还有很多严重的罪刑被我们挖掘出来，而且我们实在有不得已的原因，涉及到王公您与我们执政官的安危问题，必须马上处死这个人。”
　　“什么原因？”
　　王辑说话了，他的发言其实代表了王公这时可以不用说话，将场面的话语权交给猎人了。
　　秘书赶紧回答：“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处死的这个人，是和教安排到我们要塞的间谍，是来准备暗杀我们执政官与王公殿下的。”
　　“和教？那是个什么教派？”
　　王辑的样子似乎是对宗教有了兴趣。看到这一幕后狗头人秘书和执政官的心里都稳了，执政官想组织语言回答，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介绍，便将目光投向秘书，秘书只做出短时间的思考，便开口对情况做出了介绍：
　　“王公殿下，诸位猎人。是这样的情况，在雷翁会长的故乡，阿德里要塞有一个这样的秘密教会，叫做和教。这个教会表面上打着维护和平、信仰真理的名义，实际上在不断扩大和巩固自己教会的势力，想要发展出最终能够与技术王座抗衡的力量。他们这些年的发展非常顺利，而我们这些周边要塞对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在过去佛洛安帝尔给新世界传递的旧世界秘密宗教报告中，也肯定提到这个组织，但实际上，这个组织的扩张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你说说实例，就这样来描述是不行的。”
　　王辑挥挥手，示意让秘书将话说清楚。
　　“这个和教在安德里要塞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影响到律法，甚至让当地的执政官入教，相互苟合完全了控制了安德里要塞，目前的执政官据说就是和教的主会，它们现在打着和平友爱的旗号对律法进行大肆修改，并从方方面面修改安德里人的价值观，这些年更是常以宗教裁判的形式，实行思想统治和扩张势力，在内部，他们公然审判曾经为特兰文明联盟做出巨大贡献的雷翁会长，指控它曾在联盟成立前，多次涉嫌种族屠杀，并毁掉了会长所有的纪念碑，甚至推掉了当地人纪念雷翁会长的衣冠冢；否认了语法王族在语法的统治，对外，他们则声称我们执政官也涉嫌种族屠杀，派刺客要将他押回安德里接受宗教审判。”
　　秘书说到这里狗牙摩擦，满满一股大厦将倾的悲凉意味。
　　“雷翁会长确实杀人屠族无数啊。”
　　王辑无所谓道：“这点我也是略有耳闻的，他们怎么审判那是另一回事，但他们指控的事情确实有根据，不过执政官先生，你为什么会被认为涉嫌种族屠杀？你做过类似雷翁会长一样的事情吗？”
　　“是。”
　　执政官一脸悲痛地说道：“和教的秘密传教士来我们要塞，在城内散播恐慌言论，组织居民反抗省务院。我们最开始因为疏忽大意对此并没有关注，就像科学议会给我们传达的精神一样，在对待旧世界敏感问题上都尽量采取宽松的态度。但是没想到，和教最终在我们要塞搞起了相当可怕的宗教叛乱，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选择了强硬的态度，最终镇压了叛乱，杀了许多人，但也因此落给了和教口实，让它们更加敌视我，并不断派信徒渗透我们城市。”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王辑沉吟着说道。
　　“请王公殿下一定要重视这件事情啊，如今这个和教已经公然背叛了科学议会，更是推倒了雷翁会长的墓碑，如果现在不管的话，他们以后的气焰只会更加嚣张。”
　　执政官抓住机会赶紧给予谏言。事情的进展正和他想的一样，只要将和教的事情拿出来，就必然会限制住对方的思维，公然反抗科学议会，甚至推倒一位文明元勋的墓碑，这种事情只要干出来就绝没有机会洗脱的。
　　“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科博王公这时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但没有在表面上显现出来，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淡然的口气，让这两个狗头人可以尽早离开，坦白说，他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两个狗头人。王公知道他们说的话十中有九是真的，但这话由他们说出来，王公听得也有是有些厌恶。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别的宗教？
　　“既然王公要休息，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狗头人秘书洞察到了王公有逐客之意，聪明地选择了告退，并用眼神示意执政官目标已经达到，他们现在可以走了。
　　“对，王公早些休息，我们这就告退。”
　　执政官也迅速起身，两位狗头人在目的达到后急流勇退，没有再选择留在王公面前多纠缠，因为该说的信息他们基本已经都已经表达出来，猎人很明显只是一时因为和教的事情乱了阵脚，但等逻辑搞清楚后，还是有可能再找他们麻烦的。
　　现在有机会撤，他们当然不会久留。
　　等待两个狗头人离去后，科博王公便说道：“我知道他们两个说的多半都有事实根据，但是由他们两个说出来，令人觉得恶心，猎人，让耶利亚进来吧，我有事情问她。”
　　“好。”
　　王辑点头，他倒是很乐于见到科博王公这个样子。在启程最初科博王公就是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一心就想着完成圣者巡礼，好像那种厌世者要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待除巡礼之外的任何事情都表现出了完全不感兴趣的态度，包括在重建要塞外面，面对已经挑战技术王座威严的光神兄弟会，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现在看来，科博王公并非完全就是这样的厌世者，至少在这里王辑可以窥见，他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是有自己想法和见解的，只是在道路的起点，他因为已经知道结果，而显得有那么些无所谓而已，这种态度，其实是在隐藏他自己曾经那份比较热诚的内心而已。
　　“王公有身份吩咐。”
　　耶利亚很快进来。
　　“语法的现任王公西龙，自两岁父亲被暗杀起就移居到了新世界，继承王公的发条和地位。我问你，在西龙之前这里有三任王公都死于匪夷所思的暗杀，新世界有种种信息表明这就是文明境内秘密宗教横行的结果，现在看来已经不止是秘密可言了。你们这些语法的政治家族，在这些往事上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科博王公问道：“至少就上任王公的死亡问题，是否与你们主教有关？你听说过和教吗？你知道语法的初代王公，科学议会最初六议员中的雷翁会长，他的纪念碑与王家墓地，都被宗教徒给摧毁了吗？”
　　耶利亚一阵沉默，答道：“有关上任语法王公的事情，那时我年龄还小，根本不清楚。但您说雷翁会长的墓地被摧毁这件事，旧世界至少语法境内，基本上都是人人知道的。”
　　“但技术王座不知道，科学议会不知道，西龙王公也不知道。”
　　科博王公愤怒道：“所以巡礼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需要让人为这样的文明世界来负责？我凭什么要用自己的余生，来换取你们这些人的平安和自由？”
　　耶利亚突然抬起头，撩开自己的银发，苦笑道：“王公接受这个使命，可能本身就不是为了我们吧。王公有自己的目的，又何必恼怒我们这些无用的虫蚁呢？”
　　科博王公愣住。
　　“你出去吧。你们都去休息吧。”
　　他沉默片刻，选择让耶利亚离开，也让猎人们都离开。王辑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就赶躺床上赖着的王女走，让王公一人安静。其实在这里他不需要和科博去说什么，让他去想通什么，因为科博自己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要坚持完成巡礼，真是为这旧世界吗？
　　当然不是，王公自己都说过不是，并且他认为哪怕是过去所有圣者，乃至建立文明联盟的最初科学议会，那六位议员都不一定有这么伟大的理想，为了世界，为了人民。崇高理念在王公认为自一开始的存在就是个值得怀疑的命题，所有圣者乃至初代王公，都可能是自己最初小小的理由，那微不足道的念头，让他们最终选择了后来的道路，并坚持走下去。
　　现如今的王公也并不困惑，他大约只是在生气罢了，王辑也大约能感受到，为何科博在启程时对周围的一切是那样漠不关心了，他可能已经猜到路上会看到的一切，而他过去也见证了类似的太多事情，让他无心再来这上面浪费感情。
　　可他还是没想到，旧世界就语法境内的事情，便超越了他的预知，让他愤怒，想想那可是初代王公、为文明联盟建立、守卫文明的一代英杰先辈，墓碑如今都能让人推掉，旧世界的变化确实可以令人绝望。如果不是有自己的目的，他会理会这样的文明世界？
　　……
　　猎人休息间。
　　小楠带着王女还有耶利亚到隔间休息后，王辑和心理医生两个大男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天的心理医生倒是休息挺早，毕竟全天都在驾驶座上，累也是必然的。他早早换了睡衣躺到自己床上休息，不过里面隔间王辑的床上还放着一堆行礼没收拾，王辑也站在阳台边，没打算这么早就歇下。
　　对他来说这种休息是没必要的，以王辑的意识感觉，他认为只要意柯塞汀还在这城里，今晚就一定会发生事情。
　　“我们要保的王公看上去没想象中那么冷淡，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啊！”
　　临休息前，心理医生躺在被窝里，一边翻着自己的猎人笔记，一边在短暂的聊天中这样和王辑说道，话语简单，但还是有深意在的。
　　“是啊。但我知道他的目标清晰，就像耶利亚说的，科博从不就是为了所谓的崇高理念。我只但愿这不是神在像无名小镇时对劳诺和圣子做的事情一样，让一切都便为冥冥注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毫无办法不是吗？只能期待意柯塞汀那里顺利些。”
　　王辑对此倒是看的很开，只是那看似无意的话语里，还是夹杂了他对未来探索的一丝窥探与分析，并且有不是那么乐观的情绪存在。可王辑一直都是这样，他从未乐观，也没有悲观，那一切都是和可观冷静的认知。
　　“为什么突然想到劳诺和圣子了呢？”
　　心理医生问道。
　　王辑望着黑夜城市说道：“因为相似，意柯塞汀那条路线所要守护的，应当就是我们保护到的这位王公，在特兰发条世界所可能唯一牵挂的。”
　　“那我劝你还是和科博王公距离远些，对他少些了解最好。”
　　心理医生摘掉了眼镜，放下了笔记，微笑道：“否则免得关系近了到时下不了杀手，或者就算你心还是足够狠，但谁知道，你的道路上，这样不断杀掉自己的朋友，是不是神给你的安排，在你进步路上留下的最终弱点？”
　　“什么意思？”
　　王辑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有这么一个念头，也许你身为独立猎人，道路早就被神算好了，我想你的路很有可能是一条泯灭人性和绝望的路，当你真正失去这些和你描述中的那位真理之主一样时……它曾在创世初的伊甸园里，击败和杀死了所有与自己一样冷酷理智的其它所有伟大生命，而面对在思考属性和自己一样的挑战这时，那应该是在自己无敌的战绩上增添一项平淡无奇的胜利罢了。”
　　心理医生做出了这样的想法。
　　王辑淡然微笑了下，说道：“也许是吧，青铜议会的人基本和你的想法一样，他们认为向我这样是注定失败的，而他们领袖走的道路，在他们看来才是唯一正确的。我在前哨战时遇到一位与艾泽迪巴同年代的议员，他说，我一身最强大的能力都是神给予的，我又拿什么向神发出挑战？”
　　“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医生点头，徐徐说道：“而且这恐怕不是只对你的质疑，而是对整个猎团的质疑。现如今猎团所有顶尖战力都依靠着上帝的骰子，而如今已经是世界战役前夕，天堂圣殿却轻而易举地剥去了所有猎人骰子的道具能力，没了骰子，猎团整体上立刻没有了与青铜议会的作战能力，更别说面对圣殿天使们的裁决了……首字母A，你是否有坚持现在立场的理由，像王公那样的。”
　　“家人么？”
　　王辑反问。
　　“原来科博王公巡礼的理由就是家人啊。”
　　心理医生微笑，他问：“如果神能够保全你的家人，保全你在意的一切，代价就是换取你的效忠乃至只要绥靖都可以，你会愿意接受吗？或者，你会像血雨中的劳诺一样，在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消失后，彻底心灰意冷吗？当然，我只是假设的问，我想你心灰意冷的时候，只怕超膜宇宙会诞生一位新的神明。就像那时的劳诺一样。”
　　“应该不会。”
　　王辑站在夜风中，靠在栏杆上望着那深红色的星辰，冷漠地答道：“我所珍视的一切都只是伪命题，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需要有这样的星系存在。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爬进黄石火山的地洞里，最终俘虏的那个神明吗？”
　　“那原因恐怕要客观描述的话会很多。我只能说如果我有你一样的条件，有你那非人的脑子，不受一切外在影响，我也可以做到这一切。”
　　心理医生哼了一声，谈到此处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自己无法做到不是因为自己弱，而是自己缺少王辑一样独立猎人的条件和其能够完全不受神精神影响的思维。如果他也能有这两个条件，他也可以爬进那个地洞里，与守护者做最后决战。
　　“不，你比我还差的远。”
　　王辑否定，他回头俯视着屋子里躺着的心理医生：
　　“你我的差距不止在此。更重要的是你会绝望和迷茫，我不会。你仅只是自己的世界要彻底沦陷，文明失去意义，人类的伦理价值全都化为乌有，你就会因为失去一个人类甚至生命的意义而绝望。但我不会，在我看来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意义去思考，哪怕我的家人全部死去，哪怕我的文明覆灭，所有珍视的东西不复存在，我也能够用我所有的一切，完成我觉得自己应该要完成的使命，而绝无反思和质疑。你可以认为我是智慧树阵的忠犬，也可以将我认为是……智慧树阵本身。”
　　“只怕历史上没有独立猎人能有你这么狂妄了。”心理医生摇头一笑，“呵呵，你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要睡了，就不和你扯这没用的了，晚安。”
　　心理医生说完摆了下手，缩回了被窝里。
　　王辑迟迟没有休息，他在等待，等待今晚意柯塞汀的搞事，以他的直觉，以他对意柯塞汀的理解。
　　……
　　“excited！excited！excited……”
　　要塞正门休息站附近，黑夜下和教派来的宗教裁判员们正在卖力地喊着，夜色下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人影快速窜出，后面紧跟着一条小狗汪汪地叫。
　　“疯了！你们乱叫个什么？”
　　意柯塞汀也不管是谁在喊，冲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你是……”
　　宗教徒们相互看看，不知道来者的身份。
　　“我就是意柯塞汀！是那个混蛋西娅让你们干的吧！她在哪里！”
　　意柯塞汀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休息的特兰人，招来城里的治安警察。
　　“公主现在很安全。”
　　宗教徒们回答。
　　“快带我去找她。”
　　意柯塞汀嘴上说着，心里还是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留着一丝小心。


第六百六十二章 基因突变
　　知宁省国。
　　“我找你半天，你给我跑到这里来了。让你乖乖等在车里你不听，到处鬼混！你知道这城里很危险吗？这里全是把狗当爹把人当狗的，你瞎跑个什么！”
　　“汪汪汪……”
　　地下停车场里意柯塞汀刚见到西娅便是一顿炮轰，被他牵着的小狗也是不明就里地汪汪汪地大叫，西娅一听当时就来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等你一千年也不见你回来的影儿！你又到哪里去浪了？我等久了上个厕所难道还不行？你倒好，谁知道你去哪儿吃香喝辣去了！我洗个手都要被你牵着这种破烂玩意给咬一口，我找谁说理去？啊？你还挺有兴致啊，还有心养狗，我都快饿死了你还在外面遛狗？你良心让这狗吃了？”
　　“你被狗咬还怨我了？我冒风险给你找食物差点就被追杀死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想吃的，你吃个狗屁！快，小东西，给她放个屁把她打发了，这才是真没良心的，亏我在外面出生入死，一见面还就知道说我，反了天了还……”
　　意柯塞汀吵架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给反驳了回去，因为牵着条狗的原因，他一人一狗在气势上比较足，不过西娅也丝毫不甘落后：“我说你？到底是谁先说谁的？我还没说话是不是你开口就没句好话？你带着条狗怎么样？多张嘴就你有道理了？我看你是笨到家了你……”
　　围观的和教信徒们一阵汗颜，领头的黑面纱赶紧劝道：“好好好，两位别在这里吵了，再吵就扰民了。都冷静下，我觉得你们这样说对方都有失公正……”
　　好不容易，两人才在和事佬的中和与劝告下冷静下来，但暂时还是谁也不理谁。除了一条小狗傻乎乎地围着人转，和教的黑面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内部做出交流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和意柯塞汀交流，试图解释这来龙去脉。
　　“净扯那没用的干啥，你们就说你的目的就行了。”
　　意柯塞汀不耐烦地说道。
　　“你连听人家解释完的耐性都没有，有没有礼貌？”
　　西娅公主斥责道。
　　“解释什么？无非就是你的苦衷罢了，我就是在外面吃香喝辣去了，饿死你丫的。”
　　说到最后，意柯塞汀用了自己在长城防区学的方言。西娅一时没听懂，但凭猜都知道不是好话，便毫不示弱地有样学样道：“饿死你丫的！”
　　“嘿，你还学说话了是吗？”
　　意柯塞汀一听这怪念就上头了，“我是脑残！”他扯起嗓子用中文喊道，“我是脑残！”公主也不敢示弱地喊道。
　　“我脑子让驴踢过！”
　　意柯塞汀又喊。
　　“我脑子让驴踢过！”
　　公主跟着喊。
　　“对，你脑子就是让驴踢的！”
　　“对！你脑子就是让驴踢的！”
　　……
　　“是我的错觉吗？”
　　远在招待所的王辑在夜风中迷失的大范围回响里，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母语的发音呈现出一种波动态度，但稍纵即逝，若即若离，不是很清晰。
　　“应该是错觉吧。哪有自己骂自己，另一个还跟着重复的，要真是意柯塞汀的动静，这小子可能脑子真让驴给踢了……”
　　王辑略一沉吟，认为自己应该真的是感知错误，毕竟这座要塞城市不小，而他将回响放这么远，有些模糊的光影错觉，也是正常的。
　　……
　　“两位，求你们了，消停下吧。”
　　眼见意柯塞汀和公主的争吵有愈演愈烈地趋势，黑面纱们赶紧相劝，这要是吵闹引来了其它事故就不好了。大约也是感觉自己这样下去不是回事，意柯塞汀主动闭上嘴扭过头，公主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直到这时，黑面纱们才有了话语权：“两位听我们说，大家相互理解下，也给我们和教一个面子，等我们将事情说完，咱们脱离危险后，再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慢慢吵，不急好吗？”
　　“宗教徒？”
　　意柯塞汀一听到和教这称呼，便敏感地竖起耳朵来。接下来就是和教的黑面纱开始讲自己的身份、来历，到这知宁省国是做什么的，又介绍了这知宁省国的情况，最后将到了他们如何遇到公主，将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个清楚。
　　“靠我？我怕是不行啊，人家那执政官多厉害，拿跟法杖追着我跑，我有什么办法。”
　　听完整个来龙去脉后，意柯塞汀毫不犹豫地拒绝，表示再也不管这浑水。
　　“唉，那就没办法了。”
　　黑面纱面面相觑，原以为西娅公主身边的这个保镖真有能耐，但现在看来还是能力差了些，“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自己去抓捕这个犯下滔天罪恶的执政官了。”黑面纱叹息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不能靠我而已。”
　　意柯塞汀突然将话锋一转，说了这么一番话。
　　“你有什么办法？”
　　黑面纱们马上凑过来。
　　意柯塞汀慢条斯理道：“当然有，我有一个老大现在就在这城里面，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那执政官给好好伺候招待着，我老大本领通天彻地，基本就是拿你们信仰的神明当溜溜球耍的那种，我给他做点暗号，在城里搞点事，到时候自然能破掉这城里的戒备，你们就能见到我的老大，到时跟他一说执政官的罪刑，自然拿下。”
　　“我们信仰的神是宇宙唯一不变的真理。”
　　黑面纱们将信将疑地说道。
　　“我知道啊，我老大只要愿意，拿真理当皮球拍，也能拍的你们没脾气。”
　　意柯塞汀大言不惭道：“行，看在你们帮我守护公主这个小忙上，我也就帮你们一手吧，等帮完你们就带公主离开，你们就在这儿等好消息就行了。”
　　“守护公主？你守护过我？遇到事情你跑的不比谁快？”
　　西娅见缝插针地嘲讽道。
　　“你别说话，你们就等着好消息，明天天亮前，我保证你们堂堂正正前往省务院拿人。我现在去布置，你们把公主送到刚才找到我的休息站，等我好消息就是。”
　　意柯塞汀也不和公主吵架，径直起身牵着小狗从停车场离开。黑面纱们面面相觑，这公主保镖刚才还说不行，现在突然就有本事了？就因为有个能将真理玩弄股掌之间的老大？这话是真是假？但意柯塞汀却不管那么多，反正他计划都想好了。
　　“我不去，我在这里就挺舒服，干嘛要回去？”
　　西娅这时却倔强地不配合起来。
　　“你不去好啊，到时我就带着旺财到高能文明废墟，跟我老大配合，让旺财成为特兰的新圣者。到时我让旺财在你们科学议会的王座之巅上面随地大小便，你们王族的议员还得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伺候。你说好不好啊旺财。”
　　意柯塞汀临时给自己偷来的狗编了个名字。
　　“你敢！”
　　公主起身怒斥道。
　　“你不听我的话，你看我敢不敢！”
　　意柯塞汀呵呵一笑，也不管公主反应，牵着狗便离开了，离开停车场时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哼两句骚话，什么开局只有一人一条狗，装备全靠捡之类的话。他就不信这西娅还真能犟到不听他安排上，那意柯塞汀就归队了，他当猎人又不是来受气，这九星核心级的困难要全在受气上，意柯塞汀觉得这任务完不成无所谓，大不了把自己的发条还给这个世界，两不相欠，一拍两散这种事谁怕谁。
　　……
　　离开停车场后，意柯塞汀心思便活泛起来，抱起狗便用间谍枪爬上城市的高楼，找到附近发条能源比较充实的地方后，他就到那楼顶，开始展开自己在公司从政委那里搞到手的战略武器。伴随一颗科技纳米核心从他袖子里抖出，一台巨型的机器开始迅速展开，而意柯塞汀也打开了公文包，用自己的修建技术，对即将展开的武器核心开启了五秒速建的技术。
　　一座尖塔型的黑暗微型建筑在楼顶展开。
　　“开启欢迎隐藏模式，充能倒计时为一小时，电波发射范围为检测到城市全范围，基因突变对象……”
　　意柯塞汀的嘴巴不停，迅速给这台武器下达着种种命令，到突变对象时他顿了下，目光看到身边等待的小狗。
　　“政委说吸收了虫族科技的基因突变器已经能对警犬进行突变了吧？很好……什么狗神兄弟会，喜欢把狗当神给供着吗？今天我就让你们领略下神怒。旺财，借你跟毛用用，也让你给猎人的探索行动立点功劳，否则你怎么能对得起这里人这么崇高的供养？……突变生物生命信息录入，100％执行，基因误差1％内，开始计时。”
　　拔下了小狗旺财身上的一根毛，意柯塞汀将其生命信息录入了这台基因突变器内，设定了所有程式，确定不会影响到人类后，昨晚所有程序设置的意柯塞汀抱狗离开，从高楼上的黑夜里跳下。
　　“特兰人和这里犬科生物的基因应该不会99％以上的相同吧？如果是的话那恐怕到时候这里的特兰人也要突变……不过真这样子的话就算是他们运气不好，我也没办法。”
　　想到这儿，意柯塞汀对可能产生的最差结果也只能表示无奈，他设定的基因误差已经在1％以内，如果这都能祸及到特兰的人类，那他是真没什么办法。
　　……
　　半钟头后，意柯塞汀抵达休息站。
　　“好，我能做的已经做好了。你们就在这里静等好消息吧，到时我建议你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天亮后再出来，到时直接去省务院，应该没有能拦你们的人。”
　　在休息站的停车场见到众位宗教徒后，意柯塞汀大致吩咐了情况，便吩咐公主上车。和教信徒们将信将疑，但又不好阻拦公主离去，也只能接受了好意保持沉默，就算意柯塞汀骗了他们，他们也没多大办法。西娅公主多少有些不情愿的，但又怕意柯塞汀真的让狗当圣者，只能忍着脾气上车。回到驾驶座，意柯塞汀打开了发条能源，设置城内通往北方逻辑文明的要塞道路后，开车准备离开。
　　“汪汪汪。”
　　旺财这时在车外叫起来。
　　“……”
　　意柯塞汀犹豫片刻，下车将旺财抱上车，“也罢，这次你也算有个毛的功劳，就把你带上吧。”他说着把狗扔到了后座，重新关上了车门。
　　“你带狗干什么？有它没我！”
　　副驾驶座的西娅突然怒道。
　　“干什么，我带条狗又不关你的事？你还有完没有完了！”
　　意柯塞汀管她那么多，直接将车开出了休息站。“你连我的食物都还处理不了，还养条狗？咱们来时那辆车呢？那上面还有冷冻的食物，不要了？我要下车！”西娅越来越觉得意柯塞汀做事不靠谱，忍不住就要闹起来。
　　“消停会儿吧你我的公主奶奶，在后面冰箱里呢！你要的我全给你准备了，这下你可满足了吧？”
　　意柯塞汀没好气地说着，打开了车内的顶灯。这时后箱豪华的房车配置在灯光终于显现，西娅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深处不禁闪烁出一股惊讶之意。
　　“你偷的？”
　　她脸上浮现了那么一丝的笑意，试探地问道。
　　“什么偷的，说话好听点，那叫骗的。”
　　意柯塞汀抿着嘴说话，心里那是好受难受混成了一坛子。显摆下自己的成果总是值得高兴的，但这公主对他的行程都不了解就是一顿喷，也是说意柯塞汀心里蛮难受，但仔细想想自己见面也是二话不说就是炮轰，这点双方算是扯平了。
　　“算你懂事。”
　　公主转过脸去，看着窗外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但眼里的高兴之意却在闪烁，意柯塞汀看了眼镜子里公主的表情，也是冷笑了下没说话，心道你高兴就高兴还给我装什么装，但他也懒得拆穿，毕竟这公主是好面子的，要硬拆穿也说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嘴硬就让她嘴硬吧。
　　……
　　北门。
　　天黑之后要塞门已经关闭，意柯塞汀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打开车窗放出自己的火源纳米虫，将整个钢铁城墙咬出个大洞顺着大路扬长而去，接下来通往逻辑文明的路就远了。距离逻辑文明最近的安德里要塞到逻辑文明也有半天路程，而从知宁到安德里路程最快也要三天。
　　好在这路上他准备好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如果没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这路途应该是很轻松才对。
　　……
　　时间到后半夜。
　　依然没有休息的王辑坐在阳台闭目养神，默默等待情况的出现。城市在宁静中也终于出现了骚动，等他睁开眼时，一些恐慌的喊叫声和远方街区突然出现的爆炸声同时响应而来，巨大残破星辰下的城市中，一处处巨大爆炸引起的火焰升腾到了半空。
　　“出事了？”
　　睡眠不深的心理医生被爆炸声惊醒。
　　“是的。”
　　王辑欣然点头，回头闻到：“你听说过狂兽人吗？”
　　“略有耳闻，怎么了？”
　　医生问。
　　“让人突变成狂兽人我知道，但让狗突变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意柯塞汀这小子很有想法啊。”
　　王辑微笑，望着城市中越发暴乱的云烟火焰。
　　……
　　知宁省国的街头出现了大量的青色皮肤狂兽人，这些体积超越普通特兰人，力大无穷的怪物成群地冲上街道，遇到任何东西都要抡起拳头进行摧毁，大动乱的发生只在须臾之间，转瞬间城市各处便出现了各种恐慌逃难的人群与哭叫，以及追逐逃跑人群的狂兽人。
　　巨大的暴乱不可避免的震动了省务院，要塞的驻军第一时间出动去调查情况，然而面对的是成群结队狂奔的狂兽人，他们能够用高能武器摆布防线防御已经勉强，根本没有时间去调查事情原因。城市各种燃烧着车辆残骸，巨大的烟云由各处的浓烟凝聚，很快就在要塞上空形成了浓烈的乌云。
　　招待所的灯也亮起来，治安警局和特勤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省务院来保护王公和执政官，等猎人都被惊醒后，王辑也开门了给了手下们命令，安排他们做事：
　　“小楠，你去东边那里的高档小区。狗头人一族基本都在那里，霸占了全城最好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和狗的基因相似度有多少，反正现在都已经发生了突变，你去那里负责把变异的那些狂兽人解决下。如果没遇到突变的狗头人，你知道的，为了避免意外，我们不能留下活口。”
　　“明白。”
　　小楠点头，变成风暴乌鸦飞走。
　　“我尊贵的羽人女王陛下，这次你是战斗主力，去支援下要塞驻军吧，现在因为他们和狂兽人交火，越来越多的突变狂兽人都在驻军守卫的南城加入了战斗；另外……”
　　王辑压低声音给王女说道：“意柯塞汀留下的基因突变器就在那附近，有幻影隐藏系统保护，你等情况差不多了再去摧毁掉，现在还别着急，这里的突变情况还不够，我希望能够将所有潜在威胁消灭，懂吗？”
　　“知道，我还不懂你那点坏心思吗？交给我了。”
　　王女拍拍自己还没怎么发育的胸脯，信誓旦旦地接受了王辑的任务，潘多拉魔盒打开武装强化道具，然后展开黑翼飞向南城，很快，更加恐怖的爆裂在南城方向出现，那光焰甚至能够烧透云空，毫无疑问，是王女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加入战场的结果。
　　……
　　“发生什么事情了？”
　　走廊里，休息的王公开门走出来，他也被吵醒了，眼看大量特勤和警务员来到招待所保护，刚醒来的他听着外面的爆炸和交火声响，也有些不明所以。
　　“应该是发生动乱了吧，我也不清楚。”
　　王辑遗憾地摇头，说道：“不过执政官应该能处理，我们能帮尽量帮，帮不到的也没办法，不是吗？”说完，他看了心理医生一眼，两人全都露出无奈的笑容。
　　“王公殿下。”
　　正在这时，走廊里趁乱跑出来的一个侍候慌慌张张过来，王辑认得他，就是专门招待王公的侍候，当时王辑和招待所人谈话时他也在。此刻这位侍候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只等走近王公身边后，突然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掉头就跑，转身便跑开去。王公低头看了眼，那是本厚厚的经书，封面用特兰文写着《狗族圣经》这金光闪闪的文字。
　　“看来我天黑时给这些特兰人的谈话还是有用的。”王辑从地上捡起这满是讽刺意味浓重的经书，“王公有兴趣阅读吗？”他问。
　　“算了，你们拿去吧，我不想管这种事。”
　　王公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省务院。
　　就在自己办公地点休息的执政官被爆炸声吵醒，还在迷蒙之间，狗头人秘书便闯了进来，“出事了大哥，城里出现了暴动！”
　　“有人反了？”
　　执政官吃了一惊，噌地从双上跳起，然后下床的瞬间，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异常难受，浑身的狗毛全都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脱落，身体也开始迅速膨胀。执政官的头部痛苦地颤抖摇动摇起来，下颚开始突出，肌肉一根根地开始向外爆发增长。
　　“你怎么了大哥！”
　　狗头人秘书慌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感觉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呃，啊……”
　　执政官痛苦地跪在地上，脱毛的臂膀显露出健硕扩张的肌腱，秘书一怔，眼看着执政官以某种怪异的姿态趴在地上进行着某种突变，并且控制不住自己，他敏锐地意识让自己在第一时间冲到了办公桌旁，也就这时，满眼猩红的执政官开始爆锤地面，粗壮的臂膀将地面砸出了惊人的巨坑。
　　“发条，发条……”
　　秘书在疯狂地翻找，文件扔地满地都是，好不容易找到发条，发了疯的执政官却朝他扑了过来，两条粗壮的臂膀一捶将宽厚的水晶办公桌砸了个粉碎。秘书登时也不管不顾，拿起发条朝着执政官的臂膀插上去，这一扎再一拧动，红了眼的执政官竟然找回了一丝理智，停下了破坏动作。
　　“大哥你没事吧。”
　　秘书瘫软在地上无力地问道。
　　“我……我刚才怎么了。”
　　执政官看着自己脱毛和变得异常强壮的身体，有些发懵和不知所措。
　　“你刚才可能突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幸好有发条在，让你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狗头人秘书心有余悸地说道，“所以我说，常装备发条是个很必要的事情啊，以前很多次阿里兰斯入侵，都是通过发条化解的……”
　　“发条、发条……那外面那些特兰人呢？他们变异了吗？”
　　执政官问。
　　“并没有，您突变是我近距离看到的第一起特殊事件……”秘书说道这里突然愣住，杂乱的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死寂。
　　“那、我们的族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面对执政官瞪大眼睛的问话，秘书只能茫然无措的摇头。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审判
　　红色星辰沉浮的夜空下，风暴乌鸦降临到狗头人族居住的社区。草木掩映的高档湖圈社区在整个知宁要塞中都算是比较有识别度的，只要王辑说出粗略的的地点，小楠可以轻易找到具体位置，而眼下本应静谧的社区已经陷入混乱与骚动，突变的狗头人到处奔跑破坏，而这里俨然已经不存在任何正常的狗头人。
　　“开启战术目镜生物扫描。”
　　小楠默默打开了自己道具的一项生物扫描功能，在做出这个准备时，基本也就意味着她是确切按照王辑给出的要求，不打算留下活口了。寒光清冽的月刃自她手里闪耀出类似星虹的色彩，但下一秒，刃锋却流动起赤红色的焰光。
　　她没打算在这里使用月桂女神赠予的奇迹知识，这种消耗精力严重的奇迹基本上可以定位是面对强敌的单挑型知识，放在这里用于解决不足为虑的狂兽人来说一方面就杀伤力上大材小用，另一方面也不适合清场使用，小楠在此有更好的选择。
　　月刃勾动火芒，四面的湖水陡然蒸发而起，大量的云烟中汹涌的赤焰城墙拔地而起，焚城的烈焰完全封锁这片社区，小楠接下来转动手中的弯光，一道火焰扎入地面，霎时间汹涌的火焰立刻肆虐起整个社区，焚烧漫卷一切，小楠漫步烈焰火光中，随意观察着大火中挣扎着的狂兽人，监督着这焚城火墙包围下，所有目标生物的死去。
　　……
　　“你们除了这些能量武器就什么都没有了吗？这么菜？”
　　知宁省国的另一边，羽人王女挥舞黑色羽翼飞行在天空中，拎着潘多拉魔盒强化的强大火炮盘旋在狂兽人进攻的潮水上方，火炮随便发射的一粒炮弹落入地面，都能掀起无比可怕的风暴与爆炸，那幽蓝色的爆炸火光伴随气流散开时，爆炸区域除了爆炸留下的深坑外什么都不剩。
　　论杀伤力范围的话，以科技武器为基础获得潘多拉魔盒强化的王女，可以说是团队中最有战斗力的一位，如果不是在发条世界受到发条规则的压制，如今无论王辑他们团队前往什么样的世界，王女的火力压制和物质破坏的广度层面上，绝对是超过任何人乃至于王辑的。
　　让她来选择支援城市作战的驻军是王辑认为最稳妥的选择，她的存在可以说就像一台无比凶猛的死亡轰炸机。
　　相比之下，驻军们单一的能量武器所能尽到的作战能力，连王女看到后都忍不住嫌弃他们，能量武器有太多种，有可以作用于大规模战场上的战列武器，类似意柯塞汀提到过公司的将军战列舰，除高热弹头外的轨道炮威力毁天灭地，还有山海关的防御系统等等，也有类似旧世界用于步兵作战的能量枪，理论上这种小型能量武器的技术含量不低于战略武器，但王女看到，知宁省国的驻军除了这个武器就是传统爆破手雷和炸弹。
　　面对攻势迅猛的狂兽人潮水几乎没有任何效率，一旦被冲散阵型就要被撕得粉碎。
　　面对那高空飞扬的黑翼少女质问，驻军的士兵也是十分窝火，但在有这位武器大佬的配合下，他们还真的只能配合着阵地移动来勉强偷些输出，面对狂暴移动速度超快的狂兽人，他们这些武器在不能一击彻底将狂兽人完全杀死，只是伤害到其躯体的情况下，还真地只能躲在后面看着那天空砸下的光焰导弹，每一粒的爆炸都是天摇地动。
　　尽管打的窝火，但驻军们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旧世界基本上政府军队的武器都是由新世界提供，而技术王座能给的武器就是这些，对于平民来说有足够的威胁与杀伤力，但面对旧世界很多可怕的生物与异常事件而言，还真没有足够的威力，而且就算有足够强大的战略武器，他们也不敢对自己城市使用。
　　眼看着那黑翼少女拎一门幽绿光芒的火炮随处轰炸，扔下的导弹不断将一片片城市区域夷为平地，驻军指挥作战的军官不禁一阵肉疼，这可是知宁省国多少年的经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规模，这一夜之间就因为变故被毁成这样，真不是她自己的国家，自己的领土，这轰炸起来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轰隆隆！
　　又有两栋大型公寓和商业楼被夷为平地，眼看着那火焰与尘烟的弥漫，指挥作战的军官忍不住气道：“这些突变体倒地是什么变成？在城里怎么多？杀也杀不完？”
　　“长官，这些是狗的突变体啊！”
　　身边的士兵们回答。
　　“什么？”
　　“是狗的，这城里还没发现有人突变，还能有这么多数量的突变生命，就只有狗啊！咱们城聚集的狗有太多，这一夜恐怕都杀不完啊！”
　　士兵们中还是有明白人的，这一路上他们不断推进，根本没有观察到任何人类突变的情况，只有逃难和大量死于灾祸的人群，而发生了如此可怕的混乱，城内居然没有发现一条狗，以知宁白天时还是满街跑的全是狗的事实，突变体究竟由什么变化而来，基本都不用费脑子猜测。
　　那些青色皮肤，体型硕大的狂兽人确实能隐约从面貌看出，极其类似无毛的狗头人样貌……
　　……
　　省务院招待所。
　　“狗说，我要照着我的形象、按着我的样式造亲族，使他们管理大海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畜生和世界，并管理地上的一切爬虫。”
　　……
　　“狗就照着自己的形象创造狗头鱼，使他们管理大海的鱼；创造狗头尿，管理天空的尿。创造狗头，来放牧地上的畜生，创造狗头虫，管理地上的一切爬虫。”
　　……
　　“狗看亲族是分立而各自为敌的，便用自己的粪便创造了狗头人，使他们能够统御一切。狗将自己的气味吹进过狗头人的鼻孔，因为狗头人是狗腹中诞生，又接受了狗的鼻息，因此就成了有神性的生命，名叫狗当。”
　　……
　　“狗看狗当是孤独的，便偷了他饭盆里的骨头，创造了母狗头人，领到了狗当面前，狗当说，啊，这是我没啃干净的骨头，上面还留着肉，所以就叫你狗娃吧。因此，狗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结合，两人狗和，当时夫妻光溜溜的，并不长毛。”
　　……
　　招待所里，心理医生念诵着狗族圣经第一篇创世纪的篇章。当念到不长毛时，心理医生突然感叹道：“不长毛是好的，加工起来就不需要烫热水去毛。直接扒皮处理是极好的。但可惜现在长毛了，让我看看是什么原因。”
　　“你行了吧，别念了。这本书跟笑话似的，你不是挺反感吗？怎么也能看下去？”
　　王辑摇头，示意心理医生可以不用念了。也不知道心理医生是哪里来的兴致，会对这种没有意义的故事书有兴趣。
　　“圣经和这笑话又有多远？但人还总想从这里面悟出点道理。我很想知道这本笑话书是怎么自圆其说的，毕竟狗的乐园里除狗当和狗娃外，并没有留给特兰人的位置，而就历史情况看，狗头人应该一直都是语法文明的附庸种族，直到神国时期后才因为有优待崛起的，他们会怎么安排特兰人的位置。”
　　心理医生继续翻阅圣经。
　　“还用说吗？曾经的入侵者，奴役狗头人的反派，就像出埃及记的法老一样。如今受到神罚后供奉狗族的劣等人。这种套路我不了解圣经的都能猜到，你还去琢磨又有什么意思。”
　　王辑对此表示了不感兴趣，至少他是不想听心理医生朗诵狗族圣经的，没有意义，还不能让王辑清静地欣赏城市现在的暴乱。这本狗族圣经到时就用来处理剩下可能还存在的狗头人就好，等今夜这热闹过去，天亮后，他们就可以从这片焦土上离开了。
　　凌晨许久，要塞城内的动乱依然还没有结束，王女拎着火炮依然到处支援，大约是真的玩累了吧，王辑感觉到她去了基因突变器的方向，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为这次动乱画出句号了。此时小楠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归来，她所去的地方已经只剩火焰不灭的焦土，没有狗头人生还，而令王辑没想到的是，城里狗的数量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突变的狂兽人数量如果不是有王女的强力压制，基本毁掉这座要塞是没有问题的。但也因为有王女在，情况还一直都控制得住。
　　临近天亮时，王女从远方归来。灰蒙蒙的天色里深红残星的光芒暗淡不少，而这昏暗的光芒下，要塞内部到处都是焦土灰烬，残余的狂兽人还残留在城市角落，但这些就交给驻军部队处理了。也是这收尾情况出现时，狗头人执政官才和秘书姗姗来迟。
　　“执政官这是怎么了？”
　　一眼看到执政官时王辑面露惊讶之色，只见执政官身上的毛发基本脱落了干净，身躯异常健硕仿佛就是突变的狂兽人。
　　“是变异了，快弄死他！”
　　王女看见执政官的第一眼后便摸出了自己足以将城市夷为平地的火炮。
　　“等等，我没有变异，你们看！”
　　执政官慌忙看着转身给猎人们看发条，“我还是正常的，我配备了发条，虽然没压制注身体的突变，但还是维持了理智。”
　　“……”
　　王辑看着执政官不说话，有关省务院那里的情况他当然是洞悉的，发条能够压制狂兽人的疯狂，维持理智这点确实挺在他意料外的，不过已经知道这点的他对执政官的情况也并不感到意外。
　　执政官到来是问候王公，因为这一切的动乱。王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狗头人已经预知到自己族人全部变异，并一直在省务院下命令要求不要去管狗头人聚集社区，希望能挽回自己发狂的族人，至少通过发条，他确实找回了理智。
　　但王辑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狗头人一族如今在这知宁省国仅剩下这执政官与秘书两人，聚集地的族群已经全部被王辑派小楠消灭掉了。不过执政官并不知道这点，准备问候过王公后，他就要带驻军队伍回过聚集地，想办法挽救自己的族人了。
　　“王公昨夜被吵醒，休息不是很好。如今可能不能见执政官，您有事情的话就先忙去吧。”
　　王辑代替王公赶走了执政官，让这家伙回自己聚集地，去看望那片已经只剩灰烬的焦土去了。
　　……
　　天亮。
　　王公休息结束起身，简单洗漱进食后便准备离开要塞。省务院的招待所大院，食物和水资源正在给火车头补给，因为这一走就是要好几天的路程。
　　王辑闻着这残破城市的焦土气味，灰暗的天色下城市上空依然飘着缕缕燃烧的黑烟，他站在车旁静静等待着执政官的到来。和他想的一样，执政官满眼血丝带着深仇大恨赶了回来，看到车前巡视城市景象的王公后，立刻就给跪了下来，狗头人秘书跟着跪下来。
　　“王公殿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昨夜城内的动乱正是和教所为，他们满口假仁假义地诽谤我，却在暗中搞恐怖行动，屠杀我们一族。王公，求您一定要为我们一族做主啊！”
　　两个狗头人用头狠磕着地面。
　　“哦？我们当然可以为你做主，你们赶紧起来吧。”
　　王辑微笑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从心理医生的驾驶座上拿出了那本狗头圣经，扔到了执政官的脸前面，“你告诉我，谁给那些被你杀的人做主？”
　　执政官和秘书的眼神登时僵滞。
　　“诬陷，这是和教在诬陷我们一族，他们要将我们打入地狱，永远翻不了身。”
　　执政官的脸颤抖地说着。
　　“不是我们和教做的这件事情，猎人，我们是意柯塞汀的朋友。”
　　此时，战场烟雾中，黑面纱们也陆续赶到了省务院的招待所外，向里面喊话。附近的特勤与治安队马上包围，王公此时却站在车顶一摇手，“让他们过来。”
　　特勤与治安警员们纷纷散开，此时的情况基本已经清楚，狗头人族全灭只剩下执政官和其秘书，而王公那里有意就是除掉他们两个，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没有人可能再听狗头人的号令，他们放和教的黑面纱们全都进来。
　　“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做的，而是一个叫意柯塞汀的人，西娅公主的贴身保镖做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制造出这种灾难，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们肯定会押他回宗教裁判所思想改造。”
　　“狗头人狗蛋，你在知宁省国血腥屠杀特兰人，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跟我们回宗教审判所接受死刑审判吧！”
　　黑面纱七嘴八舌地说道。
　　“住口，你们这些人连雷翁的墓都敢推，有什么资格抓我？我是科学议会议员决定，知宁省国要塞的执政官，受科学议会节制，你们凭什么抓我！”
　　狗头人执政官跳起来暴怒道，一副血海深仇地模样望着和教。
　　“是啊，要处理也应该是科学议会处理，你们一个公然背叛科学议会的宗教，有什么资格在特兰文明联盟的领土上，执行你们的宗教审判？”
　　王公发话。
　　“雷翁在文明成立前涉嫌种族屠杀数十起，已经罪恶滔天！”
　　和教的黑面纱们激动道。
　　“那又如何？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不是雷翁会长南征北战，守卫文明，你们今天哪有在这里与我对话的机会？”
　　王公俯视到来的和教黑面纱们，神态高傲，自眼神便流露出那王家的不屑。
　　“这不是掩盖雷翁罪刑的理由。”
　　“我们不与你们科学议会讨论，按照我们和意柯塞汀的约定，这个狗头人将由我们带回去审判，你们谁是意柯塞汀的老大？”
　　黑面纱态度坚硬地问话。
　　“正是在下。”
　　王辑和善地答话，脸上挂着笑意。黑面纱们强硬道：“你的手下意柯塞汀涉嫌屠杀狗头人一族，你需要配合我们回到宗教裁判所接受调查。”
　　“哦，知道了。”
　　王辑淡漠地点头，随手伸入虚空拿出了阎魔刀，锵地一声，寒光凛冽的刀光现身，王辑握刀缓缓走到狗头人执政官的面前，后者感觉到一阵难言地威胁在身后出现，回头望着走来的猎人。
　　噌！
　　寒芒一闪，王辑收刀，刀柄上仍然烧着余火，狗头人执政官和秘书在阎魔刀的光痕闪过瞬间，整个身体便化为了燃烧的灰烬散开。
　　“你竟然不守约定？”
　　“这个狗头人按约定应该是由我们押走。”
　　黑面纱们仍然不知死活地发话。
　　“我放你们一条活路。你们先在赶紧赶回去吧。”
　　王辑脸上的笑容依旧和善，他说：“不是因为我可能会变卦屠杀你们。蚂蚁不需要让人去费力捏死。你们回去后禀告你们的主教，差不多三天后我们会抵达安德里要塞，到时我会配合接受他的调查，另外，我也会对你们主教以及你们信徒的背叛文明行为做出审判，请你们告诉你们的主教，让他到时也配合我的调查。”
　　“你凭什么审判我们？”
　　黑面纱们仍没有任何畏惧。
　　“凭我。”
　　王公坐在车顶淡然道：“没有其它疑问就滚吧，你们不配站在雷翁守卫的土地上，与巡礼之人对话。”


第六百六十四章 圣战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0日，语法文明北境。
　　时间已经是四天后，没能够星夜兼程赶路的意柯塞汀在差不多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接近语法文明北境的阿德里要塞，经过这四天的路程后，语法境内已经不是那荒凉的野原，有了更多的树林植被与气候，白天也不再像隔热防线那样的酷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异常的严寒。
　　“呼。”
　　意柯塞汀打开车窗呼吸着冷气，望着那苍白的天空，落雪堆积在公路边上的冰湖，漆黑的公路上不断向上升腾着热气。气候仿佛马上进入11月的严冬，而公路另一边的闹市聚集地边上，一群跑商的特兰人蹲在货车的旁边捧着热饮正讨论着一些话题。
　　“听说了吗？安德里要塞现在已经戒严了，各教会的主教都带宗教军队赶过来了，听说马上就有一场宗教圣战！”
　　“知道，听说这次是要做大事，要拦巡礼的王公。这是准备公然要和科学议会决裂了。不过据我所知他们还是怂了点，没有将这件事情传信息给技术王座，让科学议会知道。”
　　“那说白了还是不敢正面对抗科学议会呗！这些宗教徒根本没去过技术王座，哪里知道新世界已经完全和旧世界不是一个文明，这要是惹恼了老会长，星环前线的军队派回来就是把整个旧世界夷为平地都有可能。”
　　“别吹那么大，咱们旧世界还包括那几个已经沦陷的废墟，那里是什么武力都征服不了的区域。新世界的军队充其量也就是能收拾语法和逻辑而已，过了逻辑文明那是连星空诸神都管不到的地盘，也就是圣者约尔班的一口气，统御那里，新世界军队到那儿是绝对不够看的！话说我听说很多教会都派出了自己的教会征战军队，在安德里要塞要挡巡礼王公的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知宁省国的事情，你跑商过来还不知道？科学议会的科博王公，在那里伙同猎人灭了狗头人全族，完全端了狗神兄弟会的所有神，满城的狗一条都没放过。全死了。现在旧世界教会都是人人自危，安德里的和教借机会要审判王公和猎人的屠杀行为，借机号召了所有教会的有生力量，是打算就在安德里要塞把巡礼的王公扣住，把科学议会请来的猎人给审判死的。”
　　“这么厉害？”
　　“可不是，佛洛安帝尔的图恩家族也到了，你们都知道光神兄弟会是他们经营的吧？据说这次，图恩家族已经借用家族力量，调遣了首都佛洛安帝尔的驻军，来搞这次宗教大会。反正就是打仗的来，非得和猎人来个鱼死网破不可。”
　　“这猎人是科学议会请来外面世界的雇佣军？”
　　“可不是，听说来了个猎人军团，上百万的浩大军团，要给高能王国的现任王公科博保驾护航，让他完成巡礼。那所到之处是寸草不生，谁敢反抗？现在这些教派是人人自危，生怕被猎人军团看个不爽就屠城了，这不是号召军队，想要死磕的吗？”
　　“你就吹吧，哪有百万大军。我这有准确消息，猎人就只有三十万的军团而已，不过这人数也可怕了。你们知道吗？有商队在路上看见了猎人军队北上过来，那一路上是尘土飞扬，云烟遮天，浩浩荡荡铺遍整个平原，几十万人一起说话，那声音跟雷鸣似的，能吓死活驴！”
　　……
　　意柯塞汀默默听着那些商人们相互聊天吹牛皮。
　　“总之现在安德里要塞管挺严的，你们出门把证件都给带好了吗？现在和教人就怕正面打仗，那王公背地从城里溜过去，去了逻辑文明。逻辑文明毕竟还是现在科学议会老会长的故国，整个文明都是不鸟这些教派的，一旦王公去了那里，他们这计划就落空了。”
　　“他们想要和猎人军团决一死战，抓王公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到时只要抓住王公，和教人从王公手里搞到个赦免令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以为他们愿意打架？是人家猎人说了，要过来审判他们，还要亲自审判他们主教，这些人能不慌吗？这些宗教领袖哪个不是不敢见光的，都是些政治高层和执政者，能不怕死吗？”
　　……
　　“我们在这里先等些时候，别急着进要塞。”
　　大致听了商人们的一些说法，意柯塞汀和车后休息的西娅公主说道。
　　“为什么呀，咱们吃的都已经吃差不多了，现在就剩这么几样东西吃，这要是让我一直吃同一种东西，我宁愿把你的狗给炖了。”
　　“汪汪汪……”
　　西娅公主侧躺在自己的专属沙发上逗着狗。
　　意柯塞汀解释道：“现在安德里要塞查得很紧，我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等让我老大先过去我们再去，他走过的地方我们再过去的话基本是没问题的。”
　　“不行。你老大是跟我哥在一起的吧？”西娅公主簌地坐起身：“不行，我们落后在他后面，一定要抢在他前面走！要是一步慢步步慢，我们就没机会了！”
　　“放心，只是这里暂时放慢脚步而已。”
　　意柯塞汀无所谓道：“我老大到时还要帮助王公完成巡礼，在逻辑文明要收回其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是需要时间的。咱们就是路过什么事情都没有，肯定能先通过的。”
　　“不行，逻辑文明是现在科学议会老家伙的地盘，在那里我们没那么好通过的，我们必须现在就想办法通过那里。”
　　西娅公主依然坚持，不肯落后给自己的兄长。
　　意柯塞汀不耐烦地说道：“大姐，有间谍伪装我们怎么都能通过的。到时逻辑文明顾得上招待王公，还是顾得上来抓我们？但是现在这里戒备这么严，又很混乱。我们何必非得冒风险？你在宗教徒手上吃的亏还少吗？现在这城里到处都是教会的人，你准备去当他们的圣女吗？你听我的就对了，我走过的桥怕都比你这公主自己走的路还多，你就别在这儿瞎给意见了。”
　　关键问题上，意柯塞汀还是不可能听西娅公主胡来的，她着急有她自己的想法，但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情况确实急不得，逻辑文明顶多也就是些技术性质调查，在这方面有丰富经验的意柯塞汀根本不怕混不过去，难道逻辑文明随便一座偏远要塞，其技术程度能与隔热防线并肩？
　　就算有也无所谓的。
　　但宗教徒所管理的区域就不一样了，联想到先前所遇到的耶利亚，意柯塞汀并不知道这座教会云聚的要塞城市是什么情况，而且不是他所能涉及的专业，贸然闯进去如果遇到问题的话，如果遇到问题他很可能没办法解决。
　　综合风险来论，意柯塞汀觉得还是要稳妥着手，有些风险他是冒不起的。
　　“唉，你除了说我不行，自己又怂的还不如这条狗，有什么本事。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你了，你就这点本事又有什么办法。”
　　西娅公主表面上无奈地样子，实际上还是记恨了意柯塞汀说她瞎给意见，不阴不阳地回敬说意柯塞汀没能耐。
　　“你随便说，反正你说完你要不能自己长翅膀飞去找圣者，还是得靠我。”
　　意柯塞汀也不恼，不痛不痒地嘲讽了下西娅公主，反正经过这些日子每天都不消停的相互嘲讽和吵架，他早已经习惯了西娅公主的阴阳怪气，意柯塞汀心里自视还是很高的，根本不会受公主的嘲讽影响，如果不是有他在，就凭这公主的莽撞和悍不畏死，自己早就不知道把人头给送到哪里去了，哪有机会安安稳稳坐在这里逗狗。
　　……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1日，语法文明北境。
　　安德里要塞远方的冰原上忽然刮起了风暴，大雪漫卷中好像有一座庞然大物正在大地上缓缓前进。要塞附近的观察站在看到这个景象后立刻报告要塞，人们在看到那远方的雪暴后第一反应就是：猎人来了。
　　寒冷的要塞南方冰原中，大量树木开始倾倒，纷飞的落雪里，要塞附近的商业小镇全都进行了紧急疏散。
　　“猎人的军团来了，快跑啊！”
　　“有秩序的进城，注意车辆排位，不要堵塞入口！”
　　混乱的景象中，从城里出来的和教信徒们在集市附近迅发现了意柯塞汀停靠的车辆，“你们是干什么的？赶紧开车进城去，猎人的军团要来了，那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到时候非得把你们全部杀了不可！”和教信徒发出警告。
　　“俺是做生意的。”
　　意柯塞汀用自己在这闹市学到的方言回答，并拍了拍车子外面的家电广告宣传画。
　　“快进城去！”
　　和教那些黑面纱们回答道。
　　……
　　风暴顷刻之间便到了要塞附近的闹市停下来，这些交易点已经人去镇空，而安德里要塞的古老钢铁城墙上，守卫城市的驻军与黑面纱的和教信徒们则屏住呼吸，望着那雪暴零落的飞雪里，逐渐显现的巨大体型，并最终震撼地睁大了眼睛。
　　引起那巨大飞雪风暴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数十万猎人大军行进，相反，只是一个深色的植物而已，但这个巨型植物生命的体积已经超越想象，那边缘摇摆的藤蔓蔓延数十里，放眼望去在雪中开满了金色的铃花，经济藤蔓的主干则连接着一座雄壮的巨树，躯干好像擎天支柱，伴随着雪暴停止，巨树繁密的花冠顶部开裂，一颗血色的星体从中伸起，流下了血红粘稠的日光，落在巨树躯干上，化作熊熊烈焰，顺着藤蔓烧遍了整个大地。
　　寒冷的冻土上登时开始消融，那不计其数的金铃花同时开始摇动，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密密麻麻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样一座巨大植物生命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已经完全镇住了他们的神经与思维，完全挪不开眼睛，这让他们更难发现，这巨树下方的藤蔓中，一辆相比之下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车辆缓缓从雪地看出来，外型好似火车头。
　　“哟，好多人都爬上墙围观呢。”
　　王辑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呼吸了一口冻土平原上的冷空气，看着那高耸的钢铁防线。墙高并没有超过守护者的主干，但远远望去也算是一座雄浑的钢铁重城，很有气势。
　　“话说要塞好像关掉了，我们是闯进去还是怎样？”
　　心理医生停下车问道。
　　“不着急，现在距离还远，我来通过守护者和他们对话吧。”
　　王辑说道。
　　……
　　那数以万计的雪地金铃花突然开始抖动，发出了遗址而又犹如雷鸣的声音：“我是受科学议会委托保护王公巡礼的猎人，这里是安德里要塞吧。请打开要塞门，我将路过这里，并顺道审判和教的主教。”
　　巨大的声音震的城墙上的人头皮发麻。
　　“是猎人！”
　　“它竟然是这么邪恶的生物！”
　　“是时候了，我们与他决一死战！”
　　……
　　“我是受科学议会委托保护王公巡礼的猎人，这里是安德里要塞吧。请打开要塞门，我将路过这里，并顺道审判和教的主教。”
　　雪地冻土上的千万金铃花依然发出相同的问候，然而那要塞却没有任何反应，王辑等待良久，忽然看到，一些苍白的魂丝游动在城墙上空。
　　“嗯？”
　　王辑将头伸出车窗看着那些弥漫而起的魂光，“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明所以。
　　钢铁高墙的城头，来自语法乃至其它文明各个要塞的宗教祭祀全都站上了城头，挥起了那标志性的法杖，法杖上一颗颗闪烁的宝珠从内向外渗透出苍白的魂光，刹那间，千万飘动的魂丝在天空形成了巨大的力场，王辑看着那一个个漆黑的微小身影，一步步踏着魂光，走向半空。
　　“哇，你们这么厉害的吗？都上天上去干什么？”
　　王辑意外地说话，伴随他的嘴唇轻动，身后那古老的神族守护者身体上万千金铃花也发出相同的声音，声音一致，却因为发声部位极多，形成了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异世界的猎人，你到我们特兰星域作威作福，肆意屠杀我们的子民，也是该付出代价了！”
　　“我们要和你决一死战！”
　　“我们光神兄弟会将正式向你做出裁决，你将为自己亵渎这片土地付出这片代价！”
　　“来自异世界的屠夫，我们要以众神的名义制裁你！”
　　……
　　那天空七嘴八舌地响起了各家教会祭祀甚至是主教的恢弘声音。王辑表情一僵，回头问身边驾驶座的心理医生：“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光神兄弟会在这里也有人？”
　　“傻东西，你们快跑啊！”
　　耶利亚此时却从窗边探出半截身体，用双手在面前聚拢做喇叭状，拼了命地向那些天空的教会人士们呼喊，奈何她的声音相比之下太小，完全淹没在那些主祭们的恢弘声音下。
　　“接受神的制裁吧，你这个邪恶的生物！”
　　“让神净化你这种应该死在地狱的不洁！”
　　“迎接神圣的裁决吧，罪人！你将在圣战中被彻底消灭！”
　　……
　　那些手握法杖的主祭们发起了攻击，牵动起无量汹涌的魂丝，在天空形成了可怕的光雨，朝着古树守护者的躯干上砸过去，大量的魂光坠落，景象仿佛璀璨的流星雨砸落，形成了无数苍白暗淡的光丝，不断绽放和散开。
　　等到这声势浩大的攻击结束后，残留的光纤还在空气中颤抖着。
　　“永眠吧，罪人，你已经为自己的罪刑付出了惨重代价。”
　　“诸神会在星空原谅你的罪恶。”
　　“你将知道……”
　　那一眼数不太清楚的祭祀与主教们挥舞法杖集结火力，完成了他们强有力的一击后，开始很装地说着临别赠言，与此同时，城墙上甚至要塞内，都响起了惊天动地欢呼声，那声音隔着极远距离也能听清楚，可魂光完全散开时，露出的古树依然在表皮上流动着火红的熔岩。
　　那些漫步在天空的主教与祭祀们登时傻了，不是用法杖攻击过的生命，都会神形俱灭的吗？他们完全没搞懂原因，而城墙上的欢呼也消失了，只有城里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们，还在莫名其妙地欢呼着，以为各大教的领袖们联手，击败了凶残可怕的猎人。
　　“你们在逗我吗？”
　　王辑望着那天空不少的渺小黑影，好像看着一群狂热的蚂蚁。
　　“清场。”
　　他接着说道。
　　古树守护者的躯干突然猛地一摇，那树冠上环供着的血色天体突然喷出一道笼罩天际的混沌洪流，千万星辰的彩光与黑暗的宇宙荒凉气息夹杂其中，横扫整个天际，笼罩了要塞的整个天空，光暗交界处混沌黑暗的气息迅速蒸发，等这道横跨天际的混沌光流散去后，天空为之一清，待飞雪重新降下城头时，城头站着的信徒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
　　刚才还立足天空，俯瞰众生的祭祀与主教们，在弹指间已经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了无垠的长空中。


第六百六十五章 体操重跪
　　伴随天空被扫得澄净，城头的信徒们全都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来。这究竟该算是坚定的信仰被武力破灭，还只是简单的交锋失败，信徒们一时并无法去想清楚，因为那重新飘下的落雪，留下的只有那曾笼罩天际的混沌之光，给他们留下的极大震撼与心理阴影。
　　“我数五个数，打开你们要塞的城门，否则我会用自己的手段打开。”
　　王辑坐在副驾驶座说话，嘴唇轻动时，巨树守护者的金铃花也跟着一起发声，那涌动的声浪是必然能够让安德里要塞的人听清楚。
　　“五。”
　　王辑开始了计数。这些数字通过守护者的金铃花让城内的人同样能够听清楚。
　　“你说慢点。”
　　心理医生提醒道：“但凡这种量级的要塞入口开关都不是随意打开关掉的普通门，不可能说开就瞬间打开的。”
　　“我尽量吧，但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他们怎么不都给我点面子，不是吗？”王辑说着便倒数到了四。要塞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城头的信徒这是多少反应了一些意识过来，但在已经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马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无论是谁都没有开启和关闭要塞入口的权限与能力，而城里面听到声音的也很难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应该怂，打开要塞的门。可以说这短暂的时间里，城里面能够决策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内部矛盾中。
　　就算和平交流，要给王辑开门也不会是一时半刻解决的事情。
　　“三。”
　　念出数字的时候，王辑也感觉到，这座臃肿的要塞怕是很难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给予自己回应，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他不打算再改口，给这座要塞更多的思考机会，他一来就没说自己要打架，结果王辑自己没做什么，对面就先主动挑衅，而且根本不给公平对话的机会，一个个就要扬言审判并动手，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也不打算给机会。
　　城头上的人影在骚乱中开始陆续抛开，因为拥挤而产生了众多踩踏事件与惨呼声。
　　“二。”
　　没有加快计数的速度，王辑的态度依然平稳。他能够感到靠近要塞南部入口的区域已经陷入动乱，但根本没有有效的政府机制，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果断处理他信息的情况机已经不存在，而王辑也做好了暴力破城的准备。
　　“一。”
　　念过这个数字后，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了，在自己意识的默许下，巨型古树守护者树冠上的血日重新开裂，横跨长空的混沌光流重新喷吐而出，接触钢铁巨墙的瞬间将其蒸发，古老雄浑的钢铁古城一面边墙就在转瞬间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众多没能从城头撤下宗教徒及驻军。
　　“唉，你这机会给和没给是一样的，还不如说两句好话先进城了再说。这下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重亲发动引擎上路。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要是人家就用这些傻子蹲在城头死扛，执意要挡路的话，我能因为有很多人用人墙用命挡路，我就不往前走了吗？”
　　王辑默默摇头，叫心理医生只管开车进城就好，这次来到安德里要塞王辑并没有多少准备，然而人家特兰人却不是这样考虑的，莫名其妙就有好多教会派人来这里，要联合起来在这里打一场狙击战，要干掉他。
　　王辑对此毫无办法，难道因为需要杀太多人，他就寸步不前吗？别说这趟行程，以往王辑手上也没少沾血腥，更何况自理想国的探索结束后，他绝不会再允许自己因为手软而做错事情。需要杀的话哪怕屠杀一个文明种族，他也会做的。
　　火车头缓缓开向安德里要塞，古树守护者则在后面默默跟着，直到城外时王辑让它停下，命令在外蹲守，自己则驱车进入城内。安德里要塞并没有弥漫的硝烟，被守护者摧毁的的事物都是彻底抹消，死去的人也不可能留下尸体，一切的清理工作都做得异常干净。
　　整个冬城都显得极其混乱，远远望去交通拥堵，到处都有逃难的人群和停在拥挤道路上、寸步难行的车辆，先前守在附近的驻军也不见了，在钢铁城墙被彻底蒸发掉的时刻，他们便都已经逃散了，王辑他们的车进城后自然也被卡住，面前就是无数挤在一起的车辆，动弹不得。
　　“你们能不能遵守一点交通秩序？交警呢？怎么都堵成这样了？”
　　心理医生拉下车窗，一边鸣笛一边斥责。
　　“你再按下喇叭我把你手剁下来信不信？”
　　旁边硬挤进来的一台车车窗摇下，驾驶座的司机一脸烦躁地怒骂。心理医生匪夷所思道：“你挤进来怎么你还有道理了？看不到已经堵成什么了吗？”
　　“我灭你祖先，我挤你怎么样？你个戴眼镜的二锤……”
　　那特兰人破口大骂，用当地的特兰方言变着花样骂人，心理医生简直惊呆了，“讲道理。”王辑一面开车门，一面给心理医生说道，“你凭什么需要动口和他讲道理？放个纳米虫清场就好，怎么还跟人辩……”
　　碰。
　　打开的车门撞上了旁边的车辆。
　　“你没长眼睛吗？”
　　另一边副驾驶座旁停着的车辆里，司机怒斥王辑。
　　“你自杀吧。”
　　王辑没多理会对方，放出了自己的火源纳米虫开始清场，为了避免这些真不长眼的人给造成麻烦，他也顺手奴役这个特兰人，让其自杀滚开。飞散的红光迅速开始吞噬周围的汽车，拥挤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到处都是掉在路上不明所以发懵的人群，而心理医生重新发动引擎，继续前进。相比于王辑而言他还是挺留情的，火车头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被压制在了一段比较慢的速度内，给了那些发懵的人群避让机会，没有直接将其碾死。
　　“王公，看现在这情况我们是没办法在这里暂时做休息整理了。这一站过去我们就能到逻辑文明，你是什么意思？”
　　副驾驶座上，王辑回头征询科博王公的意见。
　　“可以直接走。但先过这条街。我的打算是去到雷翁会长的墓地去看看，西龙王公应该还有家族的长辈留守在这里给祖先守墓，这趟巡礼我们没有去首都佛洛安帝尔，但雷翁会长的墓地如何都该去的，至少我们可以去慰问一下。”
　　科博王公说道。
　　王辑提醒道：“可是雷翁的墓碑已经被毁了不是吗？”王公平静道：“那就先去这里的省务院去找执政官，我和这里的执政官交流交流。”
　　……
　　安德里要塞省务院。
　　大楼内外已经混乱一片，执政官一面脱去自己的教服与黑面纱，一面吩咐手下赶紧收拾行李。安德里的执政官是位人过中年的秃顶特兰人，此刻在办公室内一脸焦急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好不容易打包了东西，赶紧到院里乘车准备逃亡。
　　“主教！主教！”
　　“等下，你把我们骗在教堂等死，你自己先收拾东西跑路了，这事情做的不地道吧？”
　　“老东西，枉我们这么相信你全都给来帮你，你这不要脸的家伙想自己偷溜，让我们替你背锅？没门！我们执政官刚才在城头都被猎人杀了，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老东西你想身败名裂？我告诉你你哪儿都别想去！”
　　……
　　发条能源都已经调动，执政官的车马上就从省务院离开，可就在这时，一群拿着宝珠法杖的宗教徒冲到省务院前，拦住了执政官准备逃跑的车，这些宗教徒穿着各种不同的宗教服饰，然而手里的法杖却是一样的，他们一口气将省务院的出口堵住，七嘴八舌地堵在门口，死活不让执政官离开。
　　砰地一声，后座车窗被法杖上魂光保护打的粉碎，执政官领口被外面的宗教徒一把拽住！
　　“等等，各位同僚别生气，我这车就是去教堂准备接各位的，我没有一个人逃跑的意思，我是要接各位一起跑的。”
　　执政官连忙摆手，示意这些手拿武器的同僚别冲动，照理说这在场的没几个在语法文明地位比他高的，毕竟他是这一城执政官，封疆大吏，但现在这节骨眼可不一样，这些同僚都是手拿武器的时刻可能动手杀人的，他可不想在这危险时刻被出意外。
　　“放你娘的屁！你这车前后座挤不下五个人，让我们挤后备箱吗？别扯了，你当我们眼睛是瞎的吗？你就是一个人想跑！”
　　宗教徒们不依不饶。
　　“大家别浪费时间了，马上那猎人怪物就进城啦！我这大院里这么多车，你们想开哪个开哪个，不会开也没关系，我给你们配司机，咱们一起跑！”
　　执政官也不敢浪费时间，赶紧来句皆大欢喜的话，并迅速下车就要给他们指派车辆，但他袖子还是被人抓着，这些生怕他自己一个人偷跑的宗教神职人员们是准备把他当救命稻草抓住，哪怕淹死，也要把这根稻草给拉下去陪葬。
　　正在这时，一辆吨位不低的尖头房车停在省务院的大门前，好像凭空冲出来的火车头般，连轮子都没有，完全是悬浮力，这很明显是新世界的科技产物了。
　　车门打开，王辑走下来。
　　“那个，地图上说这里是省务院，看这建筑模样应该还真是。你们谁是执政官？”
　　王辑看过引力透镜记录的旧世界地图，确认没来错地方后，问院门前扭在一起的宗教徒。
　　“你小子是谁，敢堵省务院的路，快把车挪开别挡路，滚蛋！”
　　一个长胡子穿着白色圣衣的神职人员放声大骂，看样子不是主教也可能是个祭祀类的人物。王辑神情一怔，旋即立刻明白过来，可能这些宗教徒以为外边的古树守护者是猎人，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到那巨型生物前面，渺小的一台车子。
　　“我说的不是你吗？找死？”
　　那白衣老祭祀吹胡子瞪眼地呵斥。王辑连回答都没有，伸手随便凌空一点，一道幻光在空气中闪过，穿过其眉心，瞬间开瓢，让这老头额前喷出的血柱顶飞了自己的高帽子，当场倒地，流了一地的血污和“豆腐脑”。
　　在场一群宗教徒当时被镇住。
　　“谁是这里的执政官啊！”
　　王辑再度发问，并随手探进神王心火摸出邂逅，初火的焰光瞬间流遍王辑全身，光焰一舞，只闪动瞬间的邂逅便重新飞回心火内，那些宗教徒手里握着的魂光法杖顶部宝珠全都炸裂，顷刻间涌出无数魂丝升天而起，消散于空气中。
　　宗教徒们眼看着一颗燃烧的金色太阳自虚空浮现，转瞬间他们一直依赖的强无敌武器也被摧毁，登时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目光呆滞都已经呆傻了，关键时刻还真是执政官反应过来，他突然挣脱身边人的手，冲到王辑面前突然一跃，自空中弯下膝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王辑面前。
　　这一跪的份量有些重，王辑眼看着他撞碎了自己的膝盖，腿部的裤脚渗出血迹，而这个秃顶的中年特兰人也因为这膝盖狠磕地面带来的痛楚，疼地龇牙咧嘴，眼角都挤出了泪水。
　　“我就是，王公殿下，您总算来了，我被这些卑鄙的邪教劫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多亏了您来拯救我，我总算等到您来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真说不清楚是因为王公的到来感动到哭，还是自己刚才那惊才绝艳的凌空一跪操作，给把腿给磕烂疼出来的泪水。
　　“我不是王公，王公在车上。你跪错人了。”
　　王辑无奈地摇头，眼看着这秃顶中年人腿部还在渗血，他说道：“现在王家都在新世界技术王座生活，我从没见过那里的特兰人会对王室行跪拜礼，怎么一到旧世界，你们这里的人动不动就腿软下跪，话说你这个膝盖倒是硬啊，你可是跳起来跪的，这么别致，硬磕不疼吗？”
　　“我疼是疼在身体上，王公对旧世界现状的疼是疼在心上，王公的疼比我疼一百倍，我一点都不疼。”
　　执政官一弯腰将头狠狠磕在地上，顿时额头上全是血，比自己凌空跳跪的操作还要狠。
　　“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辑这下是真服了，这个执政官人狠会说话，可真是个人物，他回头说道：“王公殿下还不下车吗？这执政官的肺腑之言可真令人感动啊！”
　　“不敢动，不敢动！”
　　执政官磕头如捣蒜。
　　这个时候，那些宗教徒们眼看着自己被卖，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两个趁着王辑回头时想开溜，可脚刚挪开，那悬浮在半空的太阳神眼却突然一转目盯向他们，吓得这两个想开溜的教徒当即站住，大气都不敢喘。
　　“王公殿下！你可不要听这老东西的胡言乱语！他就是和教的主教，就是要审判猎人，想软禁您的罪魁祸首啊！”
　　“是啊，王公殿下，我们都是受他蛊惑和欺骗才来，我们对您的尊敬，对老会长的爱戴，其实是发自真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
　　……
　　这一群宗教徒们霎时间全都腿软，一个个学着秃头中年人动作，凌空一跃弯腿重跪，那膝盖磕地面是一个比一个狠，仿佛不狠不能表达自己的忠心与虔诚，后车厢里的王女拉开窗帘好奇地向外望着，原本想看看是什么阵仗，结果看到这一群宗教徒和体操队员似的，全都来了一套跳跃重跪、拿膝盖撞地死磕的操作，她惊的嘴巴张大，眼球都险些从眼皮子里掉出来。
　　“哇！还有这种骚操作吗？我看的都疼啊！你们不疼吗？”
　　王女拉下车窗问话，简直惊呆了。
　　“王公的疼比我们疼一百倍，我们一点都不疼。”
　　宗教徒们异口同声道。
　　这场面莫名有种壮观悲凉的氛围，却又不胜滑稽，还有一种让人膝盖中箭的莫名感觉，羽人王女莫名觉得自己膝盖一凉，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膝盖。
　　“王公先生，您不下车看看吗？”
　　她在车里小声询问身旁坐着的科博王公，王公年轻的面庞铁青，脸色阴沉的可怕，看上去有种难言的难堪与沉郁地愤怒积压其中。本来要来询问执政官话的是他，可是眼下迟迟不肯下车甚至不肯开口的也是他。
　　王辑大约能体会王公这种难堪与怒火，他明显很清楚这宗教徒都是旧世界语法境内甚至其它文明要塞的政治家族或者高官，甚至怎么都是官员，可眼看这些旧世界的行政人员一个个都穿着“奇装异服”，在猎人面前表演着滑稽的杂技，身为科学议会的议员，王公身份，他的颜面又怎么会好看。
　　这些人都表演都是在向猎人说明，特兰旧世界已经完全腐朽，不值得任何留恋，更别提拯救。
　　“雷翁会长的纪念地，他的墓碑被推倒，怎么回事。”
　　许久后，车里面才响起了王公冷漠地质询，他依旧没有下车，根本不想亲眼去看这些跪倒成一片的宗教徒。


第六百六十六章 意义
　　“这……我是被逼无奈的啊，王公殿下！”
　　执政官第一时间怔了下，似乎是没想到王公为什么会问及这个问题，但他的反应还是相当快的，尽自己最快反应找到了最为稳妥的回答：“当时教会理念已经根深蒂固，教众在通过文献确认了雷翁会长在特兰文明联盟成立前曾经犯下……曾经做过的过激事情，当时他们一致要求重新审判雷翁会长，我骑虎难下，也是被逼无奈的啊！”
　　“是吗？那又是谁创建你们的宗教。”
　　车里的王公继续问话，不给执政官任何辩白的机会。
　　“……”
　　执政官在短暂的沉默后答道：“王公殿下，我是继承家族创立的宗教财产。在这件事上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就像您自诞生起就要接受王族的发条力量，注定会因为要成为科学议会的议员而学习知识，接受教育，严格让自己按照自己既定的生命轨迹去完成自己的社会职能，人生价值。我也是自出身就决定，我必须去经营这个先辈留下的宗教。”
　　“但是我继承是所有特兰人都应该认可的，你继承的是一个叛变家族，一个卑鄙者奸细者的卑鄙事业！你继承的是你父亲你祖辈的叛变，在特兰这样的大世界里，做祖祖辈辈的文明奸细！”
　　王公地声音已经包含了强烈的愤怒：
　　“你不知道你更早的先辈是跟随谁守卫这片土地的吗？你现在居然用自己家族的利益来给自己开脱，当你能够继承事业时你就有了否定与掌舵的能力，但你没有，没有把你的族人拉向一个正确轨迹，反而是在泥潭里越堕越深，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的吧，祖上获得了社会资源和地位，结果你们这些后辈继承事业后，就用自己掌握的资源来背叛给予自己一切的文明？”
　　“我的祖先是在守卫文明的职责中，用自己的努力和鲜血挣来自己应得的，而不是文明给予的！”
　　突然间，这位执政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和王公辩论起来。这个举动也让王辑感觉到了一丝意外，前一秒他还能感觉到这执政官心中的胆怯与惧怕，但下一秒在听到王公的斥责后，他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敢于去辩驳。
　　“说出你的姓氏，你的家族之名。”
　　科博王公的声音从车里面传出来，声音似乎也冷静了不少。执政官愣住，一时不明白王公是什么意思。王公这时又补充道：“让我知道你的家族之名，我会知道你的祖先所在当初有过怎样的功业。对于你们旧世界存在的执政家族和要塞管理者，每一家来历我都清楚，你说出来就是。”
　　执政官登时没了脾气，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刚才的勇气在这一刻都消失到哪里去了，亦或是对先辈功业有所质疑？
　　“怎么，连家族名都不敢说了吗？”
　　科博王公不屑地问道：“你是觉得自己先辈划水，得到后来的地位理亏，还是你自己卑鄙无能，无颜去说出先辈的名望？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来历，我先祖王公特兰，科学议会第一任会长，最初发条的创造者。我的故土因为创造发条而毁灭成迷雾废墟，曾经文明的子民再无法回到曾经掌握的土地，先祖特兰也为创造发条付出代价，死在那迷雾乡里。子嗣世代需要寄人篱下，而我如今要完成巡礼，前往先祖起源的地方，终生守望。”
　　王公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背景，都毫无疑问地充满了底气。
　　“我是听说了一些旧世界的事情的，我知道是一位由诸神派来危言耸听的神使行走旧世界的土地，告诉你们败亡的未来。但仅仅就是这些尚未实现的预言，就让你们的父辈乃至祖父辈的人放弃反抗，想尽办法开始为自己的家族找未来在神国的根基，你们几代人的努力都是向着叛变的方向义无反顾，将这片土地搞的乌烟瘴气，这就是你们先祖换来的幸存意义吗？你以为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得来的吗？”
　　王公重新提出质问，但这次没有得到回答，没有人再敢对他进行辩驳。
　　“不，是已经死去特兰人给的。是那些死在抗争里给幸存者的，你们现在的一切，你们开始背叛科学议会后所能动用一切的资源，都是这片土地上死去的人给的。执政官，我听说你在这里创立的宗教叫做和教，信仰真理，以和平公正作为宗教理念。我有理由相信，即使是你那已经背叛文明的父辈和祖父辈，在做这件事情是也充满着美好的幻想，而不是和某些类似狗头人的宗教一样，将自己的族群作为支配一切的主人，奴役一切。那你们的希望是什么？是希望看到阿里兰斯怪物和我们共享这片土地，与我们一起讲公正正义吗？”
　　“不，王公殿下，我没有那个意思。雷翁会长在文明成立前涉及的种族屠杀确有其事。”
　　执政官激烈道：“他在世界战役前夕，奉命攻击一个反抗统治要独立的蝶星星球，用武力完全摧毁了整个小星系，屠杀了那里数十亿的生命！那个蝶星生命文明已经在除此接触战败后就表示愿意投降，结果依然遭到屠杀，那本有可能是帮助文明联盟度过世界战役阴霾的盟友，不是吗？”
　　“当然，也可能是与阿里兰斯怪物一起毁掉我们的带路人。”
　　车厢里的王公无声地捏起了拳头，“所以你们就是用这种假设来给雷翁会长定罪的，对吧？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参考的文献也是雷翁会长的笔记吧？确实，他的日记出版，在新世界是研究世界战役文明历史的重要参考，你们如果仔细读过他的日记，就该清楚那些文明生命都是何等的桀骜不驯，在此前有多少次的背叛与独立，你们喜欢研究历史，不参考历史环境的吗？”
　　“那只是雷翁的偏见，他对待一切非人体智慧生命都有着个人强烈的敌意。”执政官咬着牙说道，“他因为这种偏见和怀疑，屠杀过无数生命，毁掉了太多文明！他做出的行为和阿里兰斯军队没有本质区别！他……”
　　“所以说句心里话，你耻于有这样的先辈，对吗？”
　　王公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惩罚你们，说句心里话吧，执政官，安德里要塞，雷翁会长故乡的执政官。你是认为接受这样一个满手血腥先辈的馈赠，你感到羞愧，是吗？你可以和我说说心里话，不用再担惊受怕，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而苟且地求饶。你以此为耻，并认为特兰如今的灾难，都是先辈血腥的文明扩张史所带来的报应，是不是？你们这个教派创立的初衷，是不是就是对此的反思？应该是这样吧，我记得至少在两百年前，安德里要塞作为雷翁会长的故乡，是出名的指挥官起源地，星环前线有太多的舰队将领故乡都在这里，但自从科学议会接到有秘密宗教出现在安德里后，至少一百年，这里再没有一位星环前线的舰队将领了。我们视乎也和整个旧世界开始脱节了。能说说原因吗？”
　　宗教徒这时都看向执政官，他们眼神中流露出了极端地恐惧，生怕这精明了半辈子的老家伙这时候真的中了王公的计，掏心掏肺地将自己特兰奸细的身份表露出来。王公在只言片语中，其实是问出了一个科学议会早就注意到的现实，旧世界和新世界的交流越来越少了，而作为雷翁会长故乡，舰队军官摇篮的安德里，也几乎没有新的人才出现了。
　　这些年星环前线的防务，几乎都是新世界技术王座自己消化的，旧世界近乎成为了一个自己玩自己的封闭世界，而这些在语法担任重要职务的政治家族，他们在此发挥着不小的功效。
　　“也许他的祖先是这样的，但他绝不是！”
　　一些宗教徒赶紧开口，试图给执政官做辩解，因为此刻让执政官洗白，他们也有活命的机会，要是让这个执政官彻底在王公套路下，从一开始的睿智服软到被激起脑残的血性，再公然对抗王公，那就彻底完蛋了。
　　“不，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事情还是没有顺他们的意，执政官昂起头说道：“我自小就被接受和平公正的教育，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至少侵略就是错误的，而无谓的反抗和牺牲也是错误的。王公，难道你在技术王座也不反思吗？你们不清楚特兰世界能够坚持多久吗？”
　　“完蛋了。”
　　这一刻在场所有宗教徒心都凉了。
　　“圣者巡礼和反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们科学议会的主力已经放弃旧世界，在新世界逃避，留下我们旧世界被诸神所统治。诚然，圣者约尔班的出现值得尊敬，但那终究不过是文明的回光返照而已。这个土地上的人们已经为了这漫长的战争付出了多少，你们不清楚吗？你们早已经抛弃了旧世界，让其在神国统治下自生自灭，今天又凭什么旧世界的土地上，斥责我们的作为？”
　　执政官大义凛然道：“至少那位神使告诉了我们力量来源，给了我们承诺，让我们能够和平过渡到神国降临那一天。我们可以减少战争代价的生存下去，可就是这样，你们技术王座还要回到旧世界做事，你们早已经做了逃跑的叛徒，如今还想要旧世界为你们的战争事业付出，凭什么？我的先辈世世代代都在这片土地，哪怕神国的统治到来我们也不曾离去，而你们呢？你们用隔热防线隔绝两个世界，而且创造技术王座的王公本身就是想欺骗诸神来满足自己永恒统治的目的，你们哪里来的高尚，让你们在这个旧世界的土地上作威作福？”
　　王公问道：“你认为新世界是乐土吗？”
　　“相比旧世界不是吗？你们生活在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们忍受着酷热严寒。你们在那里享受着不息的资源，而旧世界一过逻辑文明完全是蛮荒之地，生存环境恶劣，我们忍受的是你这自生下来就在新世界享受最高待遇的王公无法想象的。”
　　执政官的情绪很激动，秃头上全是汗水，早已经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口。
　　“你有多久配备没有发条了？”
　　王公的声音平静。
　　“这与王公您刚才的质疑有什么关系？”
　　执政官针锋相对。
　　“我自生下来的第一秒，就被安装上了发条。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些许痛苦只是一瞬，不算什么，你知道对于一个刚诞生的婴儿来说，在后背安装发条是何等的痛苦吗？”
　　王公说道：
　　“新世界的每个人自但剩下的第一刻就必须安装发条，因为稍有迟疑，这个诞生的新生儿就会受神的意识影响；新世界的每个特兰人自诞生起就被规划了一切，就像是被绑定在战争机器上的齿轮，维持新世界的运转。你以为新世界是个天堂，我告诉你那是极其无趣的，因为那里就是个战争机器。每个人自诞生起就被安装在这个机器上面运作。在那里是不能有废人的，每个人都必须有自己的社会职能，且必须能够对整个机器有用。反思和社会讨论是最没有必要的，因为机器是不容许有失误的。特兰人从未放弃抗争，即使丢失旧有的土地，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也要抗争到底。”
　　“如果这就是你们生存的意义，我拒绝。”
　　执政官面无表情道：“我们需要自由的空气，需要公正，需要正义。需要有存在的理由。如果理由就是让我们受苦等死，我拒绝接受，这片土地也不会接受。王公，你如果要罚就爽利惩罚就是，别在这废话，我已经豁出去了。”
　　“我当然不会惩罚你，这点我已经说过就会做到。”
　　王公最开始的脾气似乎少了很多，“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毁掉了雷翁会长的墓地。现在看来你更觉得自己的想法能够代表旧世界的人。你们对于阿里兰斯的入侵战争已经厌倦，你们希望能平稳度过到神国降临，并对科学议会坚持到现在的反抗持不支持态度。无历史的神国时期虽然没有历史，但流下的旧世界居民证明你们活着到了如今这一代，所以你们有理由相信自己在神国统治下也过得很好，我对此不予评价，我要出发前往雷翁会长的墓地，你只要告诉我，守卫墓地的王族是否还在，他是否被你们迁怒而被惩罚。”
　　“我们不会惩罚无关人等。更不会因为狗头人执政官的错误，而屠杀其种族！”
　　执政官真是越来越有种了，这句话顺便嘲讽了猎人。
　　“行了，你就是个龙套而已，我走这么远路路过这里，原本你给两句求饶的台词就送你去死，现在让你活还让你废话这么多，你应该知足了。”
　　王辑拍拍执政官的肩膀，转身上车给心理医生道：“去王家墓地……哦，对了，我有话没对外面这位思想家说。”
　　王辑摇下车窗对执政官说道：
　　“你说的很多东西我其实都很认可的，我不欣赏新世界技术王座的地方也在这里，如你所持的立场那样，一个文明应该有反思和自省能力，这样才能更加强大。但提醒你，反思是需要时机的，在面对战争和毁灭时反思自己文明曾经犯下的侵略过错，那和自我毁灭是一个概念的。你说你需要自由，需要公正，我支持，但这些是需要代价的，你知道吗？有时自由的空气就是需要一个种族，一个文明世世代代努力和血腥的战争来完成，你在寻找生存的意义这点值得赞许，倾注文明一切的反抗战争确实让生命失去太多意义，但我得告诉你，让自己成为神国子民也完全没有思想意义存在，知道神国为什么没有历史吗？因为被神统治的生命是没有智慧层面意义可言的，所以它没有历史，就和被圈起来的羊群一样，连思考都是多余……我们走吧，让思想家继续反省。”
　　……
　　心理医生开车离开，最终王辑还是没有在这里动杀手，没有审判这位和教主教，安德里的执政官，但想必那重跪，已经让他能够在以后痛不欲生了。其实审判这样一个特兰人是没有意义的，王辑意识到这点后就决不再去做。
　　对特兰的探索让他更多注意到意义这个词汇的存在，可一旦想到存在的意义，王辑便觉得很没有必要性。
　　从智慧生命这点出发的话，王辑发现智慧的意义在于思考，而思考的最终目的则是让智慧生命走向自毁，在无神的年代思考让人痛苦和自杀，在有神的地方，则是让人回到那假想的伊甸园，让自己和其它动物一样接受支配，不再思考，生老病死毫无知觉，欢乐痛苦的概念也不复存在。
　　那进化的意义就是如此？从一个单细胞生物，经过亿万年进化开始仰望星空思考时，最终将自己作为一只关在囚笼里的羊，接受支配和宰割且不懂思考被吃掉，才显得具有存在意义时，那思考这种东西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王辑无暇顾及那么多，他只需知道神国统治的本质即可，有人愿意活在这样的国度，有人愿意走向城外黑暗危险的大海，向世界发起挑战，他两者都不是，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就不是让自己接受宰割这点，足矣。
　　……
　　那是在要塞后方的冻土荒野。
　　已经被推平的王家墓地仅剩下了了的残败建筑，王辑抵达这里时，一个木屋里的白发老人出来迎接了他们，这位老人自称是雷翁会长的后代，按辈分的话应该是西龙王公的爷爷辈，因为没有继承王公身份，他选择在这里守护先祖的墓地。
　　当和教的信徒们推平王家墓地时，老人是在场的，他谈起这件事情脸上依然是爽朗的笑意，这或多或少让王公有所不解，但他是这样说的：
　　“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只是因为众神的影响没有逝去而早了那么些。先祖雷翁在出发前往最后要塞、狙击阿里兰斯的火焰怪物时就说过，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后来人能够有随心所以批判他、甚至掘他墓碑唾弃他的时候。他怕自己再不出手就没机会，让到时在他墓前的不是讽刺和批判他的特兰人，而是一群茫然无知的无智生物在墓碑前吃草。因为只要还能思考的话，特兰人就总有机会的，而当彻底被奴役时，那一切都将姗姗来迟，除非有奇迹，可奇迹并不站在我们这边，而只属于神。”
　　语法文明的段落结束。


第六百六十七章 希克斯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1日；冬海。
　　冷雾与冰晶冻结的大海上，一台渡海而来的新世界科技旅行车波澜不惊地急速前进。悬浮的车身给车上乘客带来了极大的稳定度，但气流排开的海浪却让视野不是很好，这也算是有得有失。
　　经过一夜的行程，早期的王辑来到驾驶座前时，已能够通过朦胧的冷雾看到远方的岸地。最后在安德里要塞的冻土荒野拜谒了雷翁会长的衣冠冢，由科博王公与语法王室的前辈寒暄交谈后，他们完成了对语法的巡礼，前往旧世界的第二站：逻辑文明。
　　冰冷的海雾中，一道明亮的灯光穿过海雾，巡回在海面上。岸地的灯塔格外明亮，给海上行船标明了方向。朦胧的天候下，远方的岸地在云雾中勾勒出了黑暗的山体，以及峰峦叠嶂山峰上高耸的古城。闪烁光点的飞机在那远空徘徊，好像大海尽头的信号灯。
　　落雪让天地一片暗白，悬浮在天空的残破星辰只显得有暗淡的轮廓，一座巨大的灯塔矗立在海岸对面，灯光照得极远。
　　“那灯塔看来就是逻辑文明的海港吧，我记得向北的冬海怎么走都是到逻辑文明的土地……把茶叶递给我一下，帮忙开下热水。”
　　同样是早起，心理医生的生活节奏比起往常缓慢许多，醒来的他检查了空调温度后，走到驾驶座后面屈身看了眼窗外，转身让还有些发懵的王女帮自己递下茶叶。医生的饮品习惯基本就是这样，不是冲咖啡就是泡茶叶。
　　“是的，不过逻辑文明的初代王公长眠地，那个文明数据库是在他们的王都希克斯吧？王公殿下，你对此了解多少？不瞒你说，我在语法巡礼时知道了语法文明在世界战役时，还曾是星域霸主时的文明名字，叫佛洛安帝尔，和语法的首都名相同。”
　　王辑检查了驾驶舱的各项仪表数值，眼看就要到达新的目的地，他转身询问坐在沙发按摩太阳穴的科博王公。
　　“是的，逻辑文明的国家信息库在王都希克斯，第一任安良王公的灵魂就徘徊在那信息库里。不过与其说灵魂这种通俗说法，在他们文明更多将其认为一种数据信息。”
　　王公淡漠地答道：
　　“在旧世界确实有这样的说法，每个文明的首都王城的名字，都是世界战役前曾经作为星域文明时的名字。希克斯也有可能就是逻辑文明曾经的名字，在当地语境里这个名字代表着数字。文明人类是以数学、逻辑研究著称，初代王公安良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数学家，据说就是他为最初发条的创造，提供了最可靠、完美的理论数据。逻辑文明应该是目前整个旧世界最像新世界的文明，或者说比新世界还新世界。”
　　王辑问道“这话怎么说？”
　　“他们坚持配备发条的。”
　　王公说道：“逻辑文明整个文明种族的性格，都有点类似我们老会长，就是那种认死道理、很强硬和有规划、高效的那种人。他们在神国时代结束后最早复原，尽管因为战争历史太长，文明曾经保留的很多尖端数学理论都已经遗失，理论水平已经大不如前，曾经推出的许多古老公式和理论，如今都已经失去了证法，但就论目前的理论水平，其实和新世界是没区别的，两边交流也非常多。可以说是目前唯一对新世界还不断持续输出人才的地方。”
　　“数学应该算是很多科学项目的基础吧。”
　　王辑平静问道：“我不太明白，这个文明为何能以这种数学、逻辑理论著称。能够创造出最初发条的高能文明，从事高能物理研究最强大的文明，在这方面应该不会比希克斯差吧？为什么最初发条的理论数据，还需要由这个文明的王公提供？”
　　“研究水平已经不是一个段位了。”王公不住摇头，他问道：“你听说过数学武器吗？”
　　“好像有这种说法，但我了解不多。”
　　王辑回忆了下，他当然听说过这种东西，但对其具体概念不甚了解。
　　“逻辑文明据说是对宇宙认识上，最接近神的存在，老会长说他们文明曾经通过自己的数学研究，就可以模拟出神的存在，在久远世界战役前，他们甚至能够通过自己理论为超膜宇宙创造规则。特兰星域如今的规则和框架，那些出自最初发条的力量制约与规则框架，就是出自初代王公安良之手。安良王公是个在自己研究领域上已经登峰造极的数学家，他仅仅是向诸神展示了自己的想象力，就足以化解生灵涂炭的毁灭性入侵。”
　　王公这样说道。
　　王辑点头，说道：“但这种想象力的展现让他彻底与物质世界绝缘。”
　　“总是要代价的。”王公平静道，“总之自高能文明变成废墟被迷雾所笼罩后，逻辑文明就一直是特兰星域的世界顶点，是一切技术领域的理论支撑。我们在这里的巡礼应该会顺利很多，至少这里绝对不会像语法那样的混乱。语法最擅长的政治学、社会学，在最关键的时刻毁了他们自己。”
　　“也许吧。”
　　王辑手中把玩着一件样式陈旧、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发条，它的名字叫做佛洛安帝尔的尘埃，象征着绝对的统御能力，就像率领星际舰队南征北战的雷翁会长一样。王辑突然想到，或许最初发条给予每位王公的永生力量和真理，就代表着发条某部分特性。
　　在雷翁会长身上展现出的是他统帅舰队的统御力，在逻辑文明安良王公身上将是怎样的特质，他也能马上见证。
　　从语法离开后，王辑对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了很多隐忧，参考语法文明的现状，他感觉到问题不止是出在旧世界，狗头人执政官曾表明自己在新世界有靠山，还有贩卖真理武器的走私团伙卡察图在隔热防线也有通缉，种种情况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留意新世界。
　　王辑因此将自己在地下矿区收获的新宠物，那个古树守护者留在了语法，没有让其继续跟着自己，而是将它派到了隔热防线附近待命。如果新世界有情况出现的话，就算他第一时间不能赶回去，通过古树守护者，王辑也能对新世界的情况有准备和应对。
　　图恩家族的耶利亚还在车上，在离开语法时王辑还是选择将她留下来，由她来照顾科博王公的起居。有关耶利亚其实是无论如何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留她身边这银发女人也掀不起风浪，放她走的话，她十中有九要回去继续做自己的祭祀，虽说王辑不在乎，但放她去祸害人不是什么优良选择。
　　更重要的点在于，王辑留着她还有用。
　　“王公殿下，请用。”
　　想到这儿的时候，耶利亚已经为了王公端上了洗脸的热水。王辑看了眼这个银发女人，回头重新看向远方的灯塔。王女曾经有意把耶利亚给驱赶走，她为此还质问王辑：“你为什么留着她？趁着大天使姐姐不在身边纳小妾吗？”
　　怎么可能的事，但是原因王辑都懒得和王女解释，就冲她动不动就以为王辑和星界天使有关系，王辑就懒得和她开口。像小楠和心理医生心眼多，根本不用王辑解释，他们就知道留耶利亚是为了什么。简而言之这个银发女人还有用。
　　不同于语法境内的其它宗教，光神兄弟会的背景涉及到旧世界很多地方。在语法的宗教，无论和教还是狗神兄弟会都明显是自己玩自己的那种宗教，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远大目的，充其量也就是和教主教那一番和王公的辩论，来表现下自己的思想。
　　但光神兄弟会很特殊，他们竟然想要放出被雷翁封印的火魔，参考耶利亚是语法的主祭，在光神兄弟会充其量算是位红衣主教，还不到教皇位置，王辑便觉得这个宗教背景怕不是耶利亚说的这样简单，或者说，耶利亚这种角色在教会内部，恐怕还无法探知到真正的内部高层。
　　留着这个人，怎么都是有用的。
　　……
　　疆土边界。
　　在海港登陆时，因为不是往来船只而是两栖车辆，海港的工作人员便留意观察了王辑他们，等海港的负责人在监控上进一步确认这抬车是来自技术王座、巡礼的科博王公临穿过隔热防线时，接受来自洛斯王公的馈赠，他们马上从自己的办公地点赶出来。
　　“话说还真是，这海港的工作人员都是配备发条的啊。”
　　只有寥寥一些治安人员与海港登记人员的光亮大厅里，王女抱着潘多拉盒子走过几圈后，发出了微小的惊叹。到这里真让她以为是回到了新世界，大厅过往的海港职员都是步履匆匆，和新世界那些装配发条的特兰人很相似，都有着自己的职业与生活规划，那种简练感觉能够明显感觉与语法的氛围不同。
　　一位长相甜美的海港女职员走到猎人们身边，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向他们说道：“请稍作等待，因为你们不是通过特兰游船而来，我们需要检查你们的载具是否符合入境的安全标准。”
　　“我们不着急。”
　　王公的回答很淡漠，坐在温暖的大厅里静静等待。片刻，海港负责人带着一群手下职业风风火火走过来。
　　“请问是科博王公到来吗？如果是的话，请将科学议会的通行证件出示，我们将会马上为王公殿下安排前往首都希克斯的通道。”
　　负责人微微躬身，谨慎问话。
　　王辑和心理医生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由心理医生拿出科学议会的通行信息，以及保存的王公在新世界的身份信息。果然，逻辑文明作为老会长的故乡，目前还依然和新世界保持高度同步的文明，处理信息的速度和效率不是语法可比的。片刻，确认了王公身份后，海港要塞的执政官立刻亲自动身，感到海港负责迎送王公，海港要塞的特勤也迅速出动，来维持道路安全和秩序。
　　登岸时是清晨六点40分，七点之前，王辑他们一行已经在出发前往传送站的地方，效率高到王辑都有些不敢相信，逻辑文明的做事效率和节奏，甚至一定程度上要超过技术王座。虽有些多余和赶，但效率上确实提高不少。
　　……
　　路途上。
　　“王公殿下，各位猎人，我们马上抵达要塞的量子塌缩传送站，我已经为王公殿下联系到希克斯方面的负责人，王族已经在传送站等候您，为您准备接风洗尘。到传送站将在7点20分，五分钟后传送站开始激活，等您到的时候正是满载状态，正可以让您通行。”
　　行车路上，王辑望着车窗外清扫道路积雪的车辆，而另一边则是要塞执政官坐在科博王公面前做工作汇报。王公拉开窗帘看了下窗外的寒冷街区，随口说道：“这路程倒是有点赶，我在你的要塞还没有怎么走走，这就要去希克斯了。你这么急将我送走，是有什么事情隐瞒吗？”
　　“当然没有，这是科学议会的要求，王公殿下，科学议会要求我们以最高效率保证您的巡礼不受意外影响。按我们预测您应该在一天前就抵达我们境内，但这一天的时间明显是您在语法境内时因为意外产生的滞留时间。在已经有额外消耗误差时间下，我们更不能拖您的脚步。”
　　执政官答复时温文尔雅，但语速还是有些偏快，这明显是一种多年习惯。
　　“我知道了。”
　　王公淡漠地点头。
　　……
　　时间正如执政官所汇报的那样，7点20分王辑他们抵达量子塌缩传送站，此时传送台已经激活，好像有一颗深蓝色的雷电球在环形仪器的运转下不断爆发着可怕的湮灭能量，而下方的传送台横侧，庞大的发条按钮已经开始了缓慢的运转。
　　“请登上传送台。”
　　仪器的管理员躬身邀请。王辑他们登上去，虽然不是很懂这台大型传送机器的原理，但这种东西要对他造成威胁的可能性还是几乎没有的。等到火车头也被送上另一座传送台后，发条机器开始加速转动，两道环圈内的雷球也开始能量加速。
　　簌！
　　传送台上的六人瞬间在原地消失。
　　……
　　希克斯，巨环传送站。
　　大量失重的粒子在王辑面前再平稳下来时，他已经站在另一个传送站的内部，光亮的大厅内站满了科研人员，而王族衣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人群，和传送台上的六人说道：“王公殿下，各位猎人，我是希克斯首都执政官帕里，现任科学议会会长的侄子，安良王公直系后裔。欢迎来到希克斯。”
　　“帕里兄长你好，我是科博。”
　　王公快步走下了传送台。王辑这时查看自己的智能表时间，因为刚才的传送印象，上面的数字显示莫名其妙陷入凝滞，而大厅内挂着的钟表则表明了清楚的时间：7点25，和他们从海港传送过来的时间完全一致。
　　要塞之间的瞬间传送，完全没有时间凝滞。逻辑文明的科技力量，看来是不比新世界差了。
　　……
　　七点30分，王辑他们的载具也被传送过来，被送往环下。此时王辑他们已经在执政官帕里带领下从巨环传送传下来。回到地表希克斯王都。碎裂的天穹在希克斯城头顶已经完全消失。在城市抬头，可以看到那巨环发出类似清晨阳光的光线，照耀着城市与大地，积雪正在缓慢消融。
　　稳定的光线和气候、磁场，当王辑看到天空飞过的冬鸟时，他认为在希克斯王都已经和技术王座的城市没有差距。
　　现在，他们正乘坐着的执政官的用车，出发前往王陵，也就是国家大数据信息库。想象中的接风洗尘也并没有出现，在这台内部空间极大的车上，执政官便完成了自己所谓的接风洗尘，接待迎晨风而来的王公用餐，还是相对简陋的早餐。
　　不过形式看起来还是可以的，在这台稳定的豪华专车内足以摆出餐桌，让人静心用餐。执政官满含歉意道：“我基本每天的用餐都在这台车上度过的，这里也基本是我的办公地点，所以可能在庄重程度上不够，但王公殿下，这也算是心意，送您到王陵后，我还要去处理文明的其它事务。您应该在工作表上看到过我的报告，在我们文明很多要塞，发条生锈的情况远要比想象中严重。”
　　“我知道的，你在报告上说过，逻辑文明的发条生锈情况，已经让部分民众完全失去理性，有了动物倾向。”
　　王公点头道：“现在情况还很严重吗？我认为你们在隔离上做出的工作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在律法上的严苛有待商榷，还是以隔离为主。”“但律法加强是民众的要求，一天不解决发条生锈的问题，我们再多工作也只能做到缓解矛盾。希望您的巡礼顺利，这也是我们的希望。”执政官郑重回答。
　　“请问这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王辑在这时开口。
　　“新世界发条生锈的问题。”
　　科博王公回头解释道：“之前在新世界时老会长提到过的，新世界也出现的大量发条生锈的问题。而这种病症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染性，所以感染生锈的特兰人都会被送到旧世界处理，主要由逻辑文明处理。因为帕里执政官值得老会长的信任，但目前逻辑文明自身就有这个情况，还要处理新世界的遗民问题更多，所以目前急需减缓压力，但科学议会目前还无法确认，旧世界除逻辑文明外，其它地方能够处理得了这种情况。”
　　“发条生锈后，发条力量就会进入缓慢的衰变状态，而配备生锈发条的特兰人则会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够完成自己的社会职责，并无法保持思想的统一性，而产生其它不利于文明的思考，甚至于自毁情绪。”
　　执政官帕里也简略做出介绍：
　　“而且这种生锈情况会出现类似生化武器的畸变情况；当发条力量完全丧失后，这种生锈就会遍及特兰人全身，呈现出一种黑暗物质的包裹，而此时的特兰人也将完全变成另类的怪物，仿佛阿里兰斯的深渊之手，而提前拆除发条的话，则会加速这种畸变甚至有90％以上的几率让发条配备者死亡。”
　　王辑听后略有疑惑，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说明不是发条生锈的问题，而可能是一种神明的武器。”执政官解释道：“神的这种生化武器是不会影响到发条配备者的，特兰人装配发条的终极目的就是掌控自己，当我们无法掌控自己身体发生这种高死亡率的病变时，正说明最初发条的力量已经减弱，所以需要新的巡礼圣者，重新激活和开启最初发条便迫在眉睫。”
　　王公点头，补充道：“是的，老会长就是这样的理论。”
　　“我明白了。”
　　王辑若有所悟，但还是觉得不对。怎么说呢，虽说他能想象最初发条确实是无与伦比的强大，但如此信任甚至不容置疑，是不是有所不妥？就这么多次播种战役的经验而论，王辑觉得力量固然作为能力基础固然可靠，但在尔虞我诈、相生相克的宇宙里，太过迷信力量是会出问题的的。
　　……
　　王陵，国家大数据信息库。
　　挖空一整座山修建的大数据库钢铁大门打开着，黑暗的内部隐约可见一座座巨大的大型仪器，王辑他们刚到半山腰的大门口时，数据库的管理人员正从里面抬了一具尸体出来，那尸体已经苍白干冷，表面被覆盖了一层白色的薄膜。
　　尸体的出现让这黑暗深邃的王陵更增添了一些诡异气氛，王辑从尸体旁擦肩而过，本没有太在意尸体的他不禁意发现，那尸体从薄膜下伸出的枯朽手掌，紧握着一块漆黑的晶石。
　　生命石。
　　“等一下。”
　　他叫住那两个管理人员，然后走上去拉开薄膜。
　　死者是铁匠屋的老克维。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中子星
　　“这个特兰人是圣者约尔班巡礼起源地，重建东部铁匠屋的村人。他昨天来到希克斯要求巡礼。”
　　执政官帕里看出来王辑认识死者，便走上前给王辑介绍：“希克斯对有目标要完成巡礼的人从不会阻止，我们在入夜前将他送进了数据库，只要他在那里活过一夜保持自我，完成安良祖先的考验，就算是完成巡礼，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能力看上去确实不够，没能熬过安良祖先的考验。”
　　“安良王公的考验是什么？”
　　王辑回头问道。
　　“我如果提前告诉你们的话，算是泄题吗？”
　　帕里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用一个生动的比喻来反问。继而说道：“总之祖先的巡礼考验我是不能随便说的。但周边的一些警示还是可以告诉猎人的。第一，这个考验单人最有可能通过，第二，至今能够让祖先认为通过考验的只有圣者约尔班，在他之前所有圣者其实严格意义上根本没有通过王公的认可，只是被最初发条的宽容所认可而已；第三，猎人你们要得到的是安良祖先的永生发条力量，他在大数据库已经演算了这一天的到来，因此对你有最严苛的考验，危险程度很高，因此无论你们猎人如何打算，科博王公殿下最好都别进入大数据库。”
　　科博王公淡然道：“我有王家的保命手段，应该不用帕里兄长的担心。”
　　“王公殿下得到的王族发条力量，在安良祖先眼里等同于无。”
　　帕里回头看向王公科博，“这是老会长的意思，目前除猎人外任何巡礼者在大数据库的冒险基本都等同于送死。王公殿下请在外等候消息就是。大数据库哪怕在无历史的神国时期，对神明而言都是禁地，王公应该听老会长提起过，这里曾经是连神都会死亡的地方，可不是您能够血气方刚的地方。”
　　王辑静静看着老克维冰冷的尸体，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阻止这个老家伙。”
　　“我们不会阻止任何巡礼者的到来，只会劝说。”
　　帕里平静道：“这位老先生我们也已经劝过，但他的意志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定。除却进入大数据库外他只有选择自杀才能获得心灵的平静，这点我们无法阻止。王公的情况不同，我们有接受来自科学议会的命令，老会长认为即使是各位猎人，也没有在大数据库保护王公的能力。当然，王公想要进去我们也无法阻止，毕竟有巡礼的使命在，但我已经透露信息这样多，想必王公应该会在关键问题上保持理智。”
　　“我忽然对你们的大数据库感兴趣了。”
　　王辑微笑了下，和执政官帕里说话的同时，从老克维的尸体旁退下来。老克维居然还有勇气继续去完成巡礼的梦想，甚至在进度上要比王辑他们快些，这点确实超出王辑预料，但仔细回想起来却也没有什么意外，老克维本就是个倔强的人，他能够被王辑打破所有借口和理由，认识到当初确实是自己放弃了所有伙伴独自逃跑，还能鼓起勇气重新走向巡礼之路，这已经是为自己当初的一切行为做出了交代。
　　“那但愿你的路程顺利……将尸体送给和他同行的家人回去安葬吧。”
　　执政官帕里吩咐数据库管理员们。
　　“他的家人已经离开，执政官先生，我们准备将其送到后山的中子星隔离区处理掉。”
　　管理人员们说道。
　　“他的家人走了？怎么会。”
　　执政官面露惊讶之色。
　　“是的，我们早上来开启数据库时，他的家人便走了。”
　　管理人员肯定地回答。
　　“这个死者是没有家人的。”王辑突然说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我清楚记得的，他渡海过来是带着一对儿女，是要在自己巡礼失败时给他收尸的，我记得他儿子叫excited，一个奇怪的名字，绝没错的。他们一起渡海过来，这个老先生坚持要走量子塌缩传送站，要求直达王都巡礼，所以东海港专门为他开启了巡礼道路……”
　　执政官帕里不住摇头，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那可能是你真的记错了。”
　　王辑微笑着摇头，既然意柯塞汀已经跑了，他也没必要对此多说什么。老克维竟然是和意柯塞汀他们同行，还用自己的巡礼道路专门给他们打掩护的，这点不在王辑预料内，但这也倒并非没有可能，以意柯塞汀的能力，要骗取老克维的信任并不是很难。
　　知道他路途顺利就好，王辑没有别的要求。
　　“那就把尸体送到中子星隔离区处理掉吧。”
　　王公挥手道。
　　“请问我们何时可以进去数据库，是和这死去的老先生，都是入夜后吗？”
　　王辑问。
　　“是的。”
　　执政官帕里说道：“按照逻辑文明的时间，希克斯在夜晚八点左右将彻底入夜，你们在此之前进入数据库，随机管理员将彻底关闭整个数据库，等完全天黑后数据库的所有机器都会开始运作，你们的考验随即就会出现。”
　　王辑说道：“那现在时间还早，执政官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提前离开，但请为我们做好这里的安排。”
　　“当然。”
　　帕里点头。
　　……
　　执政官帕里离开后，由大数据库的管理人员带王辑他们参观，不过在进入大数据库前，王辑提出要看他们对老克维尸体的处理方式，这其实是和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王辑不太愿意放过任何从眼中闪过的细节，以加深对旧世界的了解。
　　中子星隔离区在大数据南部的一段黑暗地带，地点位于山脉边远的一段巨大虚空区域，在那里可以清晰看到旧世界的保护膜边远，而那片黑暗的虚空领域则是保护膜上隆起的一个小小的肥皂泡，隔离着一片无比深邃的黑暗。
　　当然，这小小的肥皂泡在人类眼前，也是一片无比广阔的黑暗大海。
　　“这段区域被我们称为肥皂泡，是逻辑文明久远年代前一个附属文明的领土，肥皂泡面积整体有500公里的区域，面积其实非常巨大。封锁着一个中子星，在那里居住着一个智慧文明，在两万年前世界战役没有爆发时，这个文明是我们的附属文明，这里有个图鉴，记录了他们的模样。不过我们如今并不能确认他们文明是否还在，因为这段隔离区的时间规则调整与整个特兰同时，但中子星表面上情况特殊，对我们来说两万年，在他们看来时间将会更加悠久。”
　　数据库管理人员说着，拿出一块透明的显示装备交给王辑，透明的玻璃上显示出一个黑点的模样，管理人员用手将其放大，使其放大清晰化，并显示出一个扁平状的微型生物模样，但四肢辨识度依然非常地低下。
　　“很抱歉，这是我们目前通过信息记录能够最准确他们模样了。这个中子星面积有30平方公里，以特兰单位，换算地球文明公标下在27平方公里左右。星球表面引力是特兰的5300万倍，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生物不可能有我们的身高体重，他们的平均身高为0.6毫米，身宽在4毫米左右，软体生物，在两极区域身高变化很明显，最高可到2.5毫米，也是我们图鉴记录上的模样。”
　　管理人员做出了一定的介绍。
　　“特兰这里的引力和我们那里的比例换算多少？”
　　王辑问心理医生。
　　“1.4.”
　　医生回答。
　　“所以这个中子星的引力强度换算地球数据，就不止5300万倍了……因为这种引力变化，中子星表层的时间也应该不一样吧，特兰在世界战役后与地球的时间已经同步，这个中子星呢？它的时间比你们快多少倍？”
　　王辑问。
　　管理员说道：“以现在的时间比较的话，这个中子星上一天的时间只有0.3秒，星球上智慧生命最后记录，他们的寿命最高达到50分钟。这是17000年前的数据，他们文明的时间观念也与我们有很大不同，在当时除却安良王公能够与他们交流外，已经没有人类能够尝试与他们交流，包括目前特兰最顶尖的超级计算机。”
　　“为什么？”
　　“因为我们太慢了。”
　　管理人员答道：“对于他们而言，我们的思考速度慢到不可思议，这种缓慢已经不能用呆滞来形容。我们就像一个几乎不能动弹的巨人，对他们而言，与我们交流的感受就像是我们面对星空交谈一样难以得到回应。不过我们目前已经无法确认这个中子星上的智慧文明是否还存在，自世界战役爆发，这个文明便被神刻意针对而元气大伤，安良会长在将其庇护后，数次观测中发现，他们已经从顶尖的科技文明退化到了原始农耕宗教时代，王公曾经几次向这个文明发出大数据，试图激活这个文明的进步，但都以失败告终。在后来我们已经无法确认这个文明存在，只能确认其星球表面还有生物存在。”
　　管理员说着，启动了尸体投放程序，那被关在大型仪器的老克维尸体经过投放，飞入黑暗虚空中去，并最终定格在遥远的黑暗中，缓缓地被黑暗吞噬。
　　“能否让我进去？”
　　王辑忽然想到什么，突然和管理员说出了这个要求。
　　“你会被撕的粉碎。”
　　管理员说道：“而且就算你能够克服可怕的引力，你也没有办法与那里的生命交流的，他们观测的世界与你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你而言可能色彩决定一切，对他们而言只有各种宇宙射线的波长。请思考一下，就算那个退化的文明在，当他们的神学家鼓起勇气，踏上几厘米高的山峰向如此巨大无比的神交谈时，你又能告诉它们什么，更何况，他们的视线未必能确认你是什么，一座无法想象的高峰？一片广阔无垠的新世界吗？”
　　“中子星上会有化学反应吗？”
　　心理医生忽然微笑道：“我对这种天体诞生生命不是很相信。生命正是一场激烈的化学反应，我们都是行走的火焰，直到烧尽。你说的东西在我想象之外。”
　　“强相互作用力把中子结合成团，构成原子核。多个原子核之间可以交换中子，而这种中子交换就像我们化学反应中的电子交换一样，在这种你所不知道的化学反应机制下，生命并非没有可能产生。只是它诞生的条件比我们想象中更苛刻罢了，因为我们的实验里无法证明这种交换能否组成复杂的生命结构，可能确认的一点是它一旦出现，其生命坚韧程度确实将超乎我们的想象，对于我们而言。我们投放的尸体正是给中子星生命的馈赠。但想要激活他们的文明，确实是很难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我觉得如果有生命基础的话，诞生文明不难，为什么会多次激活文明进步无效呢？”
　　王辑问道。
　　“那就不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了。应该是神明施加的影响吧。我们只知道，当这个星体上的生命进入文明时代后，只要能完全吸收我们给予传递的技术信息，他们很快就能脱离这个桎梏他们的母星，上一次他们文明科学进步已经是两万年前的事情，安良会回忆曾说道，这个文明当接受我们的信息后，五个小时后他们便有了相当可怕的舰队规模，一天后，他们的科技水平便已经与巅峰的特兰相当，也许正是这种可怕的的进步速度，他们才被神明所特殊对待吧。”
　　管理员说道这里微微叹息。
　　“就思考速度而言，它们确实是我知道，最接近神的的存在。”
　　王辑点头，深以为然。
　　他不是无端对中子星文明这种存在产生兴趣，也不是管理员对这个文明的介绍有多么令人着迷，事实上自安良王公后已经无人能够在与这个文明产生交流，对于特兰人而言都是如此漫长的年代过去，这个文明是否还存在于中子星都是未知数。
　　但确实还有生命迹象的话，那无疑是有可能的。
　　王辑这趟到特兰星域除却完成古老文明的探索外，也是有拉拢文明盟友的目的，如果有这个中子星文明存在的话，他们加入猎团阵营无疑会有空前的助力，尽管那里的生物渺小到可怜，甚至还需要管理员不断拉大，才能让王辑勉强看清这些生物的模样。但正是这样渺小的存在，如果他们文明可以重新崛起的话，那强大程度将不可想象，纵使对人类而言，其文明生命可能都是一时的绚烂烟花，但这短暂的烟花里，也足有人类无法想象的可怕能量。
　　“把我投放进去看看吧。”
　　王辑重新提出了这个请求。
　　“你可能会死。另外就算您能活着，这段路途对你您说也可能无比漫长，您若无法离开那个中子星，王公的巡礼就会产生影响。”
　　管理员郑重劝告。
　　“那就让他去吧，没关系。”
　　科博王公也发话了。
　　“我也去，我也去！”
　　王女这时也要凑热闹。
　　小楠瞪大了眼睛：“你嫌自己命长？不懂上千万倍的引力是什么意思？”
　　……
　　进入黑暗虚空的一刹那，神王心火的阳光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强大的引力扭曲着亿万道阳光射线，使其在外部看来显示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仿佛万花筒的绽裂。混乱的视野已经让王辑的视力功能完全作废，他第一时间闭上眼睛，通体流动着一个世界初火的火焰力量，通过回响锁定了中子星的位置，瞬身消失在原地，前往中子星。
　　宇宙的奇妙与危险众多，探秘的代价对于人类来说太大。至少就王辑而言，他唯一能够让自己接近中子星的办法，便源于真理力量的保护，他至今还未见到能用强相互作用力制造战舰的文明，而他的文明距离这种科技程度还相去甚远，没有了那无法想象的科技文明水平，一切魔法与知识在那上千万倍的引力面前都是一纸空谈。再强大的物质生命都是一团燃烧的化学反应，而一颗中子星足以湮灭人类认知中的所有化学反应。
　　这个中子星上所诞生的生命，对人类而言足以称得上奇迹了。
　　在距离中子星表面还有大约30米左右的距离时，他停下了移动。通过回响观测这个庞然大物。视力、听觉、嗅觉，这些生命的感官在真正透及本质的事物面前显得毫无用处，而神的感官回响，在此刻则展现出了人类所完全无法理解的细节。
　　没有脉冲爆发让这个中子星维持了相当程度的宁静，那星体表面上依然还有很多微小的软体生物，老克维被粉碎的身体成为了这个星球表面生命的馈赠，没有接受到激光射线的信号，没有生物试图与他做出交流，似乎他们很难发现在头顶悬着的这个苍穹巨人。
　　他们仅能发现，久违的紫外线照射在这荒凉的星球表面上，但没有能力给予回应。在这里，王辑发现了那些细小荒芜的城邦，它们的呈现就好像一座巨大墓碑上，写下的密密麻麻文字。那些文字布局组成了特兰文明的文字，尽管某些字脚已经塌陷，但以王辑所在的观察角度，以回响还是能清晰得见。
　　对于这里曾经居住的智慧文明而言，这可以说是奇迹般的造物了，他们将整个星球的表面改造成了一页巨大的书供来阅读。王辑开始围绕中子星开始移动，试图找到这页书的开始。
　　伟大的希克斯文明领袖安良王公，感谢您的庇护。
　　这则信息启动时我们文明已经覆灭，我是最后的人工智能，在我们成功完成伊甸园航程后，得到回归信息时启动，并通过天体改造程序，为你完成了最后的手书，向您禀告我们的探索成果，这将是我们文明的最后手笔。
　　经过漫长的旅行，我们先头部队在文明覆灭的两亿三千五百万年后接到了抵达伊甸园。非常遗憾的告诉您这个不幸的消息，即使微观如我们文明，也无法穿越进入伊甸园生存下去。我们先头部队在抵达神之领域时已经全灭。
　　但他们已经完成了生命终极之旅，并在临死前记录下了伊甸园的环境信息，尽管见证只有一瞬，但也足称永恒。如您所预料的那样，那里记录了宇宙大爆炸时的永恒瞬间，这一伟大时刻被定格在所有物质诞生之前，从无到有的那一造物时刻。在那里的高温是所有文明公认的最高温度，但粒子活跃程度已经超出包括我们文明在内的认知。
　　没有任何维度作为壁障，光在伊甸园的速度将无限接近于无限，甚至本身就可能已经达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悖论状态。我们很遗憾无法得见真理之主的真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其存在便已经被湮灭，但放肆的真理现象被您给予我们的机器所观测到，它的构成解析结果与您推测的相同。在此恭喜您，您所展现出的想象力已经完美模拟了万物起源，您对发条的理论支撑，提供了造神的可能性。
　　事实上也正如您所遗憾的，在伊甸园的环境下，如若真的存在真理之主这样不可思议的生命，那么他并非坐在一个高不可攀的王座，而是站在我们每个人的镜子后面，透视我们的心灵。真理之主应该理解我们每个生命的思考，甚至理解一个无智生物的渴望，他应当能够看见每个生命的喜怒哀乐，感受得到所有生命的幸福与痛苦。
　　但他依然选择制造星空体系，依然选择现有的生命秩序。这尽管为我们所不能理解，但也无疑证明了一点：即使生命相互理解，即使心灵之间没有避障，它们也避不开相互争斗。这应当和您所认为的公式信息有关：宇宙物质总量并非无限的；超膜宇宙不断展开与新生宇宙世界不是无代价创造；宏观宇宙的物质总量必须与最高维度宇宙的质量对等……
　　我们很遗憾没有与您一同见证真理，领悟真谛。星空对我们的信仰封锁导致文明退步，在我们屡次尝试下依然长久被压制在宗教黑暗时代无法突破，人性的熵被严格封锁在一个高水平状态，智慧能力无法突破封锁，我们的反抗不见成效，反倒严重消耗了文明科技力量；文明进程一再退步，已经不可避免地将转入神国状态。
　　您说过当文明彻底跌落至神国状态时，将陷入完全不可逆转的境地。但我们在彻底跌落前留下了我们存在的痕迹，由衷感谢您在最初赐予我们文明的智慧，并在我们遭受重创后庇护我们，让我们即使在消亡后，也有能力刻下自己的墓碑。
　　佛洛安帝尔舰队第七战舰，中子星舰船员，希克斯文明第三社会文明国第23156754任文明代表、人工质能927号拜上。


第六百六十九章 王公的考验
　　中子星表面遗留的信息阅读完毕。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文明，竟然在文明覆灭后留下了这样的手笔，通过最后的科技程序在接到远航舰队的报告后，改造了母星的表面。那些由城市布局堆砌出的巨大文字，当成了他们存在的证明与墓碑。
　　“神对这个中子星的封锁究竟是怎样的，为何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中子星上有神留下的痕迹。难道是连神国都消逝，消灭了所有痕迹吗？”
　　王辑感受着颗中子星上还有的生命，那些微小甚至不如虫子的软泥生物并没有智慧生命的思想波动，纵然它们是神国子民，身为无智生物的它们身上也找不到任何有关中子星文明曾经变故的证明。一切都只是对于科学家而言不可思议的生命痕迹，而不存在任何文明秩序。
　　毫无收获。
　　除《考古学文献》对中子星有响应外，王辑再无法来这颗中子星上找到其它线索。一个智慧文明就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除却留下那排布成文字的城邦，再无其它。管理员提到过，曾经那个智慧文明是通过光与射线和外界交流的，而面对阳光，这里的生命做不出任何回应。
　　原路返回。
　　可怕的中子星引力并没有王辑的返程带来影响，除却真理与某些超越引力规则的技术外，这个宇宙能抵挡中子星引力的事物也并不多。成功返回到投放器后，保护膜的隔离封锁瞬间隔绝了引力，与此同时王辑也取消了余烬状态，回到希克斯大信息库的后山。
　　《考古学文献》打开：神国命运。
　　神国命运：
　　神国是星空诸神统治智慧生命的常见手段，无论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的统治措施。在文明初期，低等智慧生命普遍会在意识深处将自己作为一种强大力量的奴隶来对待，以此来面对各种来自环境的黑暗、冰冷与孤独。这是来自神可以降临的基础，神的降世庇佑确实可以赶走低等智慧生命所惧怕的事物，但相对的代价就是永远需要依靠神的庇护，失去进化的能力。神国的出现也会成为一种无法逆转的情况，一旦文明被圈为神国，那便再没有摆脱统治的机会，而神究竟在这样的统治做了什么，导致被奴役的子民无法有再自己进化的能力，至今仍是未解之谜。考古学家发现还是有个例能够打破这停滞不前的命运，但其原理和所用的方法，至今也仍然无法为人所知。中子星这严酷环境下诞生的文明，本可以是最接近宇宙真谛的智慧文明之一，但最终也消亡在神的封锁下，而无人清楚整个过程。
　　“医生，你记得我们在太阳神国遇到的事情吗？赫拉克利特是推翻过神国统治的吧？”
　　王辑阅读完考古学文献信息后询问心理医生。“如果我们推论没错的话确实是那样。”心理医生点头，转而问道：“是有什么发现吗？”
　　“当然。那个中子星文明早已经消亡了。不过我对圣者约尔班也有了更多的认识。”王辑说着合上《考古学文献》，“我们走吧，让管理员随便带我们进大数据库看看。”
　　……
　　神国降临看似是不可逆转的命运，一旦降临那么所有的腐化都将成为现实，曾经在黄石公园的血月下时，王辑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的探索让他对这种绝对的悲剧产生了质疑，在太阳神国。在此之前是在无名小镇，他听说了有关旧日神子放弃神国，将理想国度付之一炬的故事。
　　然而那并没有改变神国的气象，不过是让神国的子民便为诅咒生物而已；后来王辑亲手杀死了劳诺，解决掉了星空主宰，然而神国也依然在血雨中沦为事实，无法撼动；直到此时王辑还认为神国的出现将是一场无法避免与解决的悲剧，可在太阳神国人王赫拉克特的故事，则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打破了众神的统治，甚至惊扰真理之主的永恒之梦。在他之后神国依然统治，但这不过是真理之主的措施，而非诸神能够所为，而他留下的东西，最终将太阳女神拉下神坛，瓦解了神国。尽管不知道那崩坏毁灭的世界在毁灭结局后，是否会诞生其它的故事，但下一站王辑他站在这特兰的世界，听闻了无历史的神国时期，也知道了一位伟大的特兰人，圣者约尔班完成巡礼结束神国统治，重新激活了已经退化到中世纪文明的旧世界。
　　只可惜这与中子星文明完全是两条线，他们的文明相对人类而言太过漫长而湍急，人类的救赎在时间上是他们等不起的，圣者初约尔班抵达希克斯时中子星文明很刻有可能已经彻底覆灭，至于圣者约尔班为何能够激活理论上完全要堕落的旧世界，这就是王辑现在很想知道的事情了。
　　人王赫拉克利特的故事，给予王辑观察圣者约尔班这位伟岸存在的视角。千言万语和百般揣摩其实到最后也就汇成一句话：这位圣者约尔班很不寻常。
　　……
　　大数据库的内部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那些发明自很早时期的超级计算机和仪器占据了几乎所有空间，内部的光线很黑暗，而管理员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走在一片片巨大的晶体管下方。大数据库的空气有些冷，但整体保持着干燥，那些晶体管摸上去非常的冰凉，好像许久没有运作，但回响让王辑感知到，是数据库的冷却系统非常厉害。
　　整个大数据库的所有机器都连通着数据库中央的一座巨型发条，而发条目前处于停滞状态。管理员说，自从安良王公投身这个数据库的超膜宇宙计算信息中后，整个国家大数据信息库便基本处于了停用的状态，因为这里所有的机器，都变成了安良王公的载体。
　　每到黑夜数据库关闭时，发条就会启动，超计算机全面开始运算，届时数据库内部就会出现光辉绚烂、难以想象的盛景，王公就在这飞列的数据中徘徊守望，痴迷计算着他想要知道的任何东西。等黑夜结束后，数据库大门就会打开，管理人员负责检查维修数据库。
　　“那只要毁掉这些计算机，那安良王公岂不是会彻底消失？毕竟按你们话说，他是完全活在信息世界，这座数据库就是他唯一依靠的物质载体。”
　　王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当年曾有降世的神明试图进入信息世界找到安良王公，后来它失败死亡后，星空便对这个地方格外忌惮。在无历史的神国时期，这里的所有设备都被摧毁掉了。神国时代结束后，我们重新检修了这里，然后王公的意志在此也重新出现。他是杀不死的，永远留在这里虚无的信息里，纵使神也不能瓦解他的存在。”
　　管理员很自信地做出了回答。
　　即使摧毁了这里的所有仪器，王公也依然存在，他存在一个其实已经能够不需要任何物质载体的信息世界，而这座大数据库的重建，就是人类唯一能够接触他的机会。
　　“这里是神国时期以前数据库维修管理员入夜后的休息场地，现在用于巡礼人过夜接受王公考验的地方。”
　　管理员最终将他们带到了数据库深处的一座院落面前。与整个数据库冷峻规整的大型科学机器相比，这个院落的突兀显得非常随意。
　　那是很典型的家宅院落，三面由栅栏包围，一面依靠数据库的金属墙壁。栅栏内是草坪，游泳池以及种植的小型树林，包围着一座木宅与侧旁车库。木屋有两层，木门玻璃窗并有窗帘，下方还有信封投递口，房檐上挂着常青藤，一眼望去竟有莫名其妙的温馨感。
　　管理人员打开房门，开灯。走廊鞋柜方便换鞋，客厅广大打通厨房，座椅和餐桌排布整齐，灯光橘色，装修简单而有层次感。
　　“要完成巡礼的猎人，你们今晚就要在这里接受来自安良王公的考验。考验很简单，就是你们在这里平安度过一整夜，于天亮时刻还在这里平安无事，没有人员损伤。届时安良王公就会出现来见你们。这个信息是由曾经完成考验的圣者约尔班告诉我们的，他当时是单独完成圣者的考验，再后来无论有多少人到来，面对考验都失败并丧失了性命。”
　　管理员大致介绍王公考验的情况。王辑提问：“所以帕里执政官认为王公的考验单独完成的话，成功率最高吗？”
　　“也不纯粹，因为自圣者约尔班后没有成功能完成王公考验的巡礼之人存在。但圣者约尔班确实说过一句话，他说王公的考验极其困难，就算是两个他联手也不能保证成功。因为这拼的不是战斗的能力，而是战斗能力、智慧，耐性，决断力等多方面的因素，人多战斗力强不能带来任何优势，相反还有可能成为累赘。”
　　管理员很肯定地说出这则信息。
　　“这并不能说明王公的考验就是人越少越好，人多反而是绝对没有帮助。”
　　心理医生做出概括，他对此倒是很感兴趣，什么样的考验是让圣者约尔班这样吹，他的话也很值得深思，他提到是两个自己联手都未必能成功，这证明力量和人数在这个考验中，占据的比重其实并不大。
　　“你怎么看？”
　　医生问王辑。
　　“约尔班的话摇摆性不大大，很容易理解。但两个他这样能力的人联手为不能保证成功，他一个人还是完成，多少有些吹自己的成份。”
　　王辑在此选择了慎重，因为圣者的这句话能代表的信息不多。小楠倒是有所领悟，她揣测道：“我觉得圣者的这句话不是再说考验的难度问题，而是考验可能会创造一个相对不是很有利的环境，让圣者处于被动。他说两个他这点很值得注意，为何两个他这样实力的人都不能保证成功？他一人就还是完成了？我觉得这句话更多意思是，这个考验拼的不是战斗实力，而是头脑和智慧”
　　“也有可能是王公考验的机制，让两个他来都完不成，但一个他就有完成的可能。”
　　王女也做出发言，旋即她接着说道：“所以这个考验就交给老大你了，我们就和王公一起在外面吹吹吃吃烧烤，等你捷报就行啦。”
　　“你想划水摸鱼？”
　　王辑挑眉看了这丫头一眼，“不存在的，今晚我和你来面对王公的考验，其他人去吹风吃烧烤。等咱们两个的捷报。”他说。
　　“啊！”
　　王女脸上露出震撼地表情。
　　“别吓唬她了，你准备怎么做打算。”
　　小楠郑重地问王辑。
　　有关圣者约尔班的话还是摇摆性不大，而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有成功经验能够作为参考，管理员和执政官帕里以约尔班作为参考对象，认为人越少越有度过考验的可能性，并没有实在说服力。他们只是照搬圣者约尔班的成功模式，来复制给后来人而已。
　　不过实力根本也一定可以作为参考，因为老克维就不是很强大，他独自进入数据库，天亮后被搬出来的却是尸体。一个毫无伤口看不出任何死亡原因的尸体，而圣者约尔班必然很强大，他就算独行，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存在也不多。
　　考验不考战斗能力，考验智慧，这究竟是什么路数王辑很想知道。不过这今晚马上就能知道，唯一摆在王辑面前的问题就是，他是要一人来禁受考验还是带着伙伴一起。如果纯粹考验战斗能力的话，王辑还真不管那么多，他一个人就行。
　　但拼智慧等很多方面的属性，王辑觉得自己并不是那样的聪明绝顶，有同伴的帮助，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我们还是都看看吧，你一个人如果思考能力和视野有限，我们可以帮你出谋划策的。更何况我们现在这样的能力，你也不用担心。出力的是你，我们负责做你的视野和给你提供意见，帮你完成这个考验就是。”
　　心理医生给出意见。
　　“既然要做那就一起便是。”
　　小楠也做出了充分肯定。
　　“那我……我和王公在外面等着，毕竟到时咱们不在，耶利亚万一又做出什么事情，对王公不利，那情况就不好了。”
　　王女支支吾吾，还是想偷懒。
　　“没关系，咱们把耶利亚带着就是了，王公到时由帕里执政官招待。”
　　王辑脸上挂着笑意，既然都要成为猎人，那偷懒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带王女过来这次世界探索，也是有锻炼她的成份在。
　　仔细想想也是，到时他自己一个人完成考验，那是他自己的收获，没有体验到王公考验难度的伙伴，在巡礼的第二站相当于是完全没有进步的。眼看都已经世界战役，而他的猎人团队依然还是自己冲锋陷阵，队友吹风吃烧烤，等真正世界战役到来时，这样的伙伴，王辑能给他们多少重要的责任来承担；而能够在九星困难度核心级文明探索里划水的他们，又能承担得起多重的担子？
　　必须的，在困难的历练也是必须的。
　　王辑并不怕这样的困难，因为情况即使再险恶，他也有能够解决困难的办法。可他能够做到的终极保护手段只有一个，在未来还有很多艰难的时刻需要挑战，没有和他一起经历过风雨的可靠伙伴，纵使他十根手指戴满了二维戒指，也注定会失败的。
　　“耶利亚……”
　　心理医生短暂沉默了下，对王辑这个决定有些质疑，但旋即他理解了其中的道理，也没有再多说。耶利亚眼下默默地跟在猎人身后，对猎人的任何决定都不做表态，乖巧异常，但将她带在身边一起去接受王公的考验，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或者是他们的突破口。
　　但在真正的战役里，这样的定时炸弹与突破口太多，如果他们四人需要这样忌惮这点的话，那他们无疑是很失败的。王辑想要创造难度，这点心理医生看出来了，既然他想创造难度的话，那将困难度提升到该有的峰值，也是应该的。
　　不过王公是真没有必要参加，因为他是否加入对困难度提升和下降，都是不痛不痒的。
　　“我会老老实实跟在各位身后的。”
　　耶利亚屈身最终做出的表态。
　　……
　　时间推进到傍晚。
　　七点多钟时，管理员带领四位猎人还有耶利亚进入大数据库，而王公则在门外目送他们进入黑暗中，前往了那木屋里。王辑他们坐下等待考验的到来，而管理员则在餐桌上准备起了食物。
　　“之所以在外面没有招待各位晚餐，是因为按照圣者约尔班当年临走前的交代，让后来的巡礼人在这木屋内进食晚餐，能够有助于他们更早认识考验的内容。晚餐已经准备好，各位随时可以进食，夜晚马上就要降临，我先行离开，祝各位好运。”
　　管理人员摆放好晚餐后，看时间已经是7点50，马上告退离开。最后十分钟，猎人们在木屋内静静等待，王女这时有些馋嘴，想要动桌上的晚餐。
　　“别动。”
　　王辑将其喝止。
　　“哇，我连肚子饿吃点东西都不行吗？”
　　王女捂着捂肚子叫苦。
　　“你中午吃那么多现在饿？你是饭桶吗？别动那桌子上的食物，从现在开始全部保持原位，不要有任何移动。”
　　王辑坚持要求，他们每个人都不能吃桌上的食物。
　　晚八点。
　　嗡。
　　电磁交转的声音在外部空荡荡的数据库里响起，紧接着一系列人工智能的提示音出现：
　　数据库开始模拟超膜宇宙数据：
　　当前进度，15％……
　　30％……
　　……
　　100％，模拟成功。
　　……
　　橘黄色的灯光下，王辑透过窗户看向外部，那外面依然一片黑暗，然而，瑰美雄壮的星空却出现在了穹顶。他起身走到窗边，看到院外的路灯亮起，而灯光照应不再是那些晶体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黑暗的街区。
　　“我现在能吃东西了吗？”
　　王女水灵灵地眼睛望着心理医生，一脸祈求状。
　　“首字母A说了，今晚全部不许进食，你就当减肥了吧。”
　　心理医生脸上挂着微笑。
　　“是的，不要动桌上的食物。”
　　王辑明令禁止。他非常在意所有的细节，如果这个餐桌上的食物是能够认知考验的窗口，那他就会将其当成任务道具来看，你把任务道具吃掉了，怎么能行？
　　“好吧。”
　　王女默默摇头。
　　“我们应该被模拟到了一个世界内，外面的街区会像正常，我的感官无法识别这些街区的虚假。”
　　王辑皱眉，转身和屋内的同伴严肃说道：“所以那些管理员的话并未吹嘘，即使是神也完全有可能迷失在这里。我对此有两个判断，第一，就是安良王公的能力在我之上，他创造的幻境我无法看破；第二，就是我们在刚才的超膜宇宙模拟中，可能也被传送进入了安良的信息数据世界，这些数据构架成世界，而因为我们在这里的本质与这个世界的构成相同，所以我的回响没有办法辨识我们与外部世界的区别，因为此时我们本身已经被数据化，我的能力也被数据化！”
　　“但是数据是可能被删除的，不是吗？”心理医生说道，“无论哪种都不是好消息。我们现在要出去看看吗？”
　　“不，我们留在这里，不出去。就算要出去，也必须有人留在屋子里，而且出去的人不能是单独行动，必须得有同伴。”
　　王辑否认，他现在非常谨慎。
　　……
　　三分钟后。
　　屋子外部出现异响，灯光下的黑暗区域出现朦胧的身影，王辑感觉到了异常，但他的回响无法穿越那路灯照耀下的光圈，进入黑暗地带。但他依然还是感觉到，有人在黑暗中窥视自己。
　　“外面有情况。我们是否出去探查？”
　　小楠这时开口，屋子里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紧张。所有人心中此刻其实都有了疑问，他们的考验是要在这个屋子里平安呆到天亮，但完全不管屋子外面的话，不顾外面视野是否就能保证安全？如果他们全都呆在里面，对外面的情况不管不顾，那有人从外部将他们一锅端了，怎么办。
　　“女王殿下，耶利亚，你们两个人跟我出去看看，医生，小楠，你们两个在这里留守。我们出去马上就会回来。”
　　王辑最终做出抉择，选择让王女和耶利亚跟自己出来，留下稳定可靠的医生和小楠守在屋子里，三人一同从屋子出来，站在了院子里。
　　轰！
　　远方的星空下，突然爆发了强大的奇迹波动，金色的阳光散落一片。
　　“那里发生了什么？”
　　王女面露吃惊之色。
　　“别管，我们只管自己屋子的安全。跟我来，我刚才感觉到那路灯的光圈外，有人在黑暗中窥视我们。”
　　王辑不管那么多诡异的事情，他径直带着人从院落里出来，从路灯下进入那黑暗的街区。黑暗至极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王辑放开回响原地转身一圈，没有观察到任何异状，只能看到那黑暗远方的一个路灯所散发的光晕，在那里，好像还有个亮着的宅院。
　　“那里似乎有人，我们过去看看吗？”
　　王女开口问道。
　　“不管，我们回去。”
　　王辑否定，带人回到屋子。
　　……
　　屋子里，医生和小楠正在餐桌旁进餐，看到归来后的三人后小楠用纸巾擦了下嘴唇，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发现……不过你们怎么趁着我不在就吃了，不公平！坏蛋！”
　　王女一看医生和小楠都已经开始用餐，餐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吃了近半，赶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但脚刚抬起就被王辑一把抓住了黑羽翅膀。
　　“你开什么玩笑啊，刚才你不还在这里吃的吗？”
　　小楠微笑着说。
　　“……”
　　王辑没说话，他看着餐桌上除小楠和医生外，剩下三个座椅前已经被用过的餐具，“我们走错地方了，走……”
　　他拉着王女的翅膀掉头就走。
　　“等下，你们怎么……”
　　小楠起身跟了上来。
　　……
　　“回来了，有什么发现没。”
　　小楠抬头，望着回来的三人。
　　“没有发现……哎，怪了，我刚才不是还用过餐具的吗？怎么现在……这餐桌上吃的怎么都没动，你们变魔术的吗？”
　　王女望着桌上根本没有动过的食物，满脸露出惊讶。
　　“我们一直都没动过这个餐桌，不是……？”
　　小楠的眼神略有疑惑，话未说完突然被心理医生阻止，医生望着归来的三人，而王辑则拉住王女的翅膀，看着没有被动过的餐桌。
　　“你们是谁。”
　　医生面无表情地提问，手悄然按在了自己的公文包上。但从感官上完全看不出面前这三个人有问题，但刚才的简短交流里，他确认这回来的三个人，不是从这个木屋里最初走出去的那三个人。


第六百七十章 运气
　　壮丽星空下的宅院，王辑和羽人王女还有耶利亚站在院落里，木屋的房门打开，小楠追到门边后站定脚步，没有追出来，而王辑也在院里站定，思考片刻，他转身开口问道：“从你们发房间里离开的我们三个是和你们一起用餐的，对吗？”
　　“是的。”
　　心理医生的身影出现在小楠身后，遇到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进行主要交谈的还是心理医生，他说道：“你们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区别就在你们没有动过桌子上的食物，你们三个是全部饿着肚子，对吗？”
　　王辑肯定道：“没有错。我在王公考验还没有开始时就已经明令禁止，不能动餐桌上的任何东西。包括到后来也一直是这样坚持的。”
　　“不，在后来王公考验开始后，女王陛下还坚持要吃东西时你是允许的。”
　　心理医生否定。
　　“不可能，你认为我是朝令夕改的人？”
　　王辑反驳了心理医生一个哑口无言。是的，道理上说不通的，王辑说过餐桌上的任何东西乃至于布置都不能动，是将其当成任务道具的谨慎概念，怎么可能在王女第二次要求时心软，如若平时他真会答应，但这是在王公的考验环境下，他傻了吗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接着说，在我们谈到数据可能被删除的话题时，你询问过我们是否需要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我否决，你们的情况是什么？”
　　王辑追问，他再尝试挖掘他们之间的不同。
　　“没有你所说发生的事情。”
　　心理医生否认，他说道：“我们五个人在餐桌前吃东西，但你忽然发现街区黑暗部分有三个人影活动，所以你们三个出去查看。结果你们刚过路灯照射的范围就马上回来了。”心理医生指着院外街道上的路灯回答。
　　“这个马上你能否说个具体的时间数值？”
　　王辑要将细节进一步清晰化。
　　“瞬间，不到一秒钟。你们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就回来，我……我甚至没有看你们转身的动作。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这么快。”
　　心理医生迟疑了下，回忆起了细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羽人王女听他们两个的对话已经一脸懵逼。
　　“所以之前根本没有人影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之间除餐桌差别外，还有一项对话决策的差别，你没有问与我进行信息数据化的交谈，并提问是否需要查看外面的情况，而后来在你的记忆里，是我观测到街区黑暗角落有三个人影活动，所以你们才有三个人选择出去查看，对吗？”
　　王辑仔细地将自己在屋子里时每一个细节都拿出来，和这个根本不是自己伙伴的心理医生仔细核对。
　　“是的。”
　　心理医生肯定地说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在故意吓唬我们，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从我们屋子里走出去的人。”
　　“我们不是一个屋子里的人，再见。”
　　王辑说罢拉着羽人王女的翅膀离开，耶利亚还有些发懵，王辑直接横了她一眼，吓得后者赶紧跟上，三人拉开栅栏门后穿过路灯朦胧的光圈，冲进走进黑暗里。这一次王辑没有再选择任何方位前往，而是在原地站定。
　　“我都懵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女挠着脑袋问，明明心理医生是心理医生，小楠姐是小楠姐，怎么就走错房间了，就因为他们偷吃了桌上的食物吗？
　　“我问你，我们从屋子出来到回去，用时超过一分钟了吗？”
　　王辑询问她。
　　“不到吧，我们出来就回去了。”
　　王女勉强回答。
　　“但是否超过了30秒。”
　　王辑问出第二个问题。
　　“这肯定超过了，我们又不是赛跑的，还没准备跑那么快吧？”
　　王女脸上露出了傻笑。
　　“对，所以我们了离开的时间不符合小楠和医生两个偷吃食物的时间，他们就算恶搞我们时间也绝对不够，这是第一；第二，我们不符合刚才那位医生描述的事实，我们出入房间和黑暗滞留的时间，不符合他刚进入就瞬间回来的细节。所以我们刚才走错了地方，那不是我们最开始离开的地方。”
　　王辑说道这里摇头，他对支离破碎的印象记忆非常深刻，从他从房间离开到回去所有碎片般的记忆观察，王辑都记得非常清楚。
　　王女猜测道：“你说过安良王公创造的这个世界是你回响完全无法识破的，也许我们刚才被安良王公恶搞了。其实我们回去的就是自己的房间，但安良王公欺骗了我们的五感，让我们和他们两个隔空对话，而真正再骗我们的是王公。”
　　“有可能，但他这样恶搞就没有考验意义，而且不符合现在他所提供考验内的线索。”
　　王辑否定道：“你这样的想法，就相当于考试卷子上告诉你的所有解题条件是虚的，其实题根本就是无解，而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跳出他提供的线索，直接去打死他这个出题老师最靠谱。”
　　“对啊，跳出定势思维，我们脑子当然得活一点，不能死按着线索走。”
　　王女肯定地说。
　　“你这跳出的已经不止是思维定势了，而是不相信自己找到的解题线索，纯碎是想撕卷子。王公的考验如果就是让你撕卷子的话，那本身就不具备考验的意义，更何况这卷子是神都撕不开的，所以你还是别多想了，老老实实多动脑子吧。”
　　王辑给予忠告，这丫头年龄的零头都怕比他大，但想法还是太单纯了些，也说不定是现在的电视剧和网文看多了，信了无脑撕考卷的邪。王辑不相信王公考验里会有撕卷子这种无意义选项的，而且就算有，他恐怕也没能力去撕。
　　老老实实结合现在自己所知道的线索去思考，才是正途，人把脑袋托这么高不是用来让瞄准的，而是用来思考的。
　　“首先，在王公考验开始时，人工智能提到要模拟超膜宇宙，而目前能为我们所知道的超膜宇宙，是一个无限展开的平面，这个平面无限延伸的边线分别代表着时间尺度与空间数量，我们将其称为x轴与y轴，x轴代表空间数量，y轴表示时间尺度，而王公要模拟这个平面，那么就必须为这条轴线定一个开始的起点。”
　　王辑慢条斯理地做出分析：
　　“所以我们所在的木屋被选择成为了两条轴线的起点，在此时间是不受我们控制一直在进行的，所以我们这个点也会因为时间变化在这条轴线上平缓前进，而王公将x轴突然加入，也意味着这一瞬间在同一个时间点里，有无限个我们在做事。”
　　王女傻眼道：“那不是疯了吗？有无限个我们，无限个房间，我们找到天边去。”
　　王姐摇头道：“你想的到挺开，你当这位王公真的是创世神吗？一瞬间就能创造出无数个平行宇宙？不，不是那样的，而且就算是创世神，也不可能这样毫无根据的创造。我说过x轴也是要有起点进行延伸的，而且一旦有延伸就代表着有变量，懂吗？不存在完全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发生的事件也完全相同的平行宇宙，只有不同才存在变量、才能衍生成两个世界。所以从王公考验开始他就在空间变量，做出了分支的可能，而这些可能正是由我们完成的。”
　　“不是很懂。”
　　王女摇头，完全听不懂王辑在推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从王公的考验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一个创造的过程。从你想吃东西我做出否决决定起，就产生了第一个空间的变量，会产生另一个世界我同意了你进食的要求，然后在这个变量世界里猎人们开始共进晚餐。我们刚才进入的木屋，就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站的这片黑暗区域，就是x轴之间的通道。”
　　王辑望着壮丽的星空进行推测。
　　确实，他刚才为什么不在意这片黑暗区域，这地方的黑是在视觉上几乎是彻头彻尾的，深邃无比，而回响的正常感应也让他没有发现这里的麻烦，但现在看来，这片不可视区域正是空间通道的窗口，而且还是混乱的区域。
　　因为他们当时明明回头，然而进入的却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木屋，而非他们最初离开的那个。
　　接下来的话，他就懒得给王女解释了，她如果真愿意动脑子的话，自然能理解王辑刚才的话，从而推测出现在他们三人所面临的被动情况。
　　王公的考验就是超膜宇宙的模拟，而综合以前王辑所知道的超膜宇宙，不在乎就是这两条轴线的超膜平面，一条是时间不断前进，创造着未来，而另一条则是空间轴，不断创造着新宇宙，而这些新宇宙的诞生靠的就是空间的变量。
　　最起初空间轴可能还在那个起点上，但当这个起点世界第一次做出决定时，就会有与之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决定世界诞生，就像那关在毒气箱里的猫一样，在有其死亡的事实诞生时，就有其还存活的事实衍生出另外一个世界。
　　这些不断的决定和行为会不断产生分支世界，解释起来就是这样简单。
　　王辑认为，自己刚才抵达的事实世界，变量很可能是最早的，他回想起从王公考验开始，超膜宇宙开始模拟时，当时屋子里分别做出的几次决定：
　　不吃东西（衍生出吃东西的世界）——否决心理医生不外出（衍生不否决外出）——发现情况外出调查（衍生出不外出调查）——回去（衍生不回去路线）——进入分支世界后马上选择选择离开（衍生不离开分支世界）
　　如此目前超膜宇宙已经被他延伸出了五个木屋，加上他最初离开的木屋共有六个，而眼下他无论做出任何决定，都将会衍生出一个新的、与他决定完全相反的世界。这正是他眼下进入黑暗区域，站在这看似黑暗一条路，其实已经是一条混合岔路口的时空交错口，迟迟没有做出下一步决定的原因。
　　“我现在做不出决定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样做，保持我的思考，不要让我想到任何可能做的思路，应该就不会衍生新的世界，因为衍生新的宇宙世界需要稳定的变量，否则就不能成型，而我不提供这样稳定的变量，那就不会造成新世界的衍生。”
　　王辑心中们默道。
　　或许他比普通人类强的一点就是在思考能力上，王辑能够以一种完全是悖论的能力，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他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想自己任何自己不想去想的东西。心理医生也曾经说过，王辑就是一个能够控制自己不去想北极熊的人，当向他提出不要去思考某物时，他能够真的在脑海里就不会诞生这个事物的概念，这种处理信息方式的大脑，也是当时心理医生发现王辑特别的地方。
　　“当然，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我现在的不作为只能缓解平行世界分支的继续恶化。但现在有两个问题是我没办法确认的，第一就是以最初屋子分支出的决定，是否还会继续有分支世界的情况出现；第二就是做出决定的不是只有我，从我离开木屋起，决定团体就从一个变成两个，在我可能会做出任何决定的情况下，留守的医生和小楠，也同样可能会做出新的决定……”
　　想到这里王辑便完全没有了头绪。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假设最初他们的木屋是一棵树的树干，那么是整棵树是依照这个主干才能长出分支，还是自第一个分支出现起，这个分支就能够继续开枝散叶，继续将平行世界分支扩散下去，如果是可以的话，那毫无疑问，现在这个黑暗角落能够通往的木屋，就绝对不止是他所能猜到的六个木屋，而将是一片混乱的万花筒。
　　因为这种开枝散叶的情况将会以几何级速度增长，而且不是危言耸听，是真的以这样可怕的倍数，2、4、8、16、32、64……。这样的话，王辑每次返回自己木屋的可能性，分母也会因此而不断扩大到无限，而分子将永远维持在1上。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情况会好很多，但也不容乐观。因为即使没有这么庞杂的分支，平行世界衍生必须以有实务的木屋和他们五人为主，那他每次进入木屋时，因为其决定，其分母也会缓慢变大，比如说目前王辑有六分之一的机会回到自己最初的木屋，可当他真正践行这个决定时，就会变成七分之一的可能性，而这七分之一的可能性装错了运气，那将是八分之一，再错然后九分之一……
　　第二个问题就是医生和王女做出的决定，他们的决定也会衍生出分支，这点在王辑看来简直是必然的，当王辑他们分流的时刻，确认可以百分百可以产生分支的主世界也就会变成两个……
　　“等等。”
　　黑暗中，王辑眼睛突然闪烁了下。
　　“干啥？咱们站在这儿什么都没做，等什么？”
　　羽人王女问道。
　　“跟我走。”
　　王辑刹那间想到了一个东西，而明白过来的他突然开口，带着身边的两人就走，他这次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想着那黑暗远方亮着的路灯和房子走去。
　　“干什么，我们去哪儿，走错了！”
　　王女跟在身后说道。
　　“闭嘴，跟上。”
　　王辑呵斥。
　　“主人，如果我们这次走错的话，下次回到最初位置的可能性会更小。”
　　耶利亚这时小声提醒，银发在这深邃的黑暗里完全不见光泽。她显然是完全懂王辑说的话，并且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理解到内容。
　　“不会的，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的运气不可能让我接连发生错误的。”
　　王辑肯定地说道。
　　当顿悟到自己是在撞运气时，王辑这一霎那便变得无所畏惧，是啊，这种凭运气的事情难道他也需要害怕吗？
　　他的运气是无敌的。
　　诚然，在这样的世界分支情况下，所有王辑的运气都是无敌的，但所有王辑的运气都将会体现在他们寻找回最初位置的道路上，而每个王辑的最初位置不同，所以这种运气相互之间的冲撞和矛盾，从而导致可能无法再凭运气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在此王辑已经错误进入木屋一次，而这种运气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因为第一次王辑回去并没有那么多想法，甚至当时完全没有想法，没有这种赌博前提的条件下，他走错地方是确实有可能的，但当他将赌博先决条件，他就是赌他能回去，他就必赢的。
　　“我绝对能走对位置。”
　　这就是王辑最坚决的想法。拼运气的事情他是不会输的，这里发生的平行错乱情况，最终结果必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算有一万个、十万个、百万个、无限个木屋，他只要撞运气，也绝对能回到自己最初的房间。
　　王辑毫不犹豫地穿过黑暗，带着身后的两人走向那路灯照耀之地。他清楚，自己说出自己绝不会走错时，就势必会产生一个绝对走错的分支世界，但没关系，只要他能回到原位就好，那些因为他决定而莫名其妙走错的平行世界王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第六百七十一章 混乱之始
　　明亮的橘色灯光铺满客厅，温暖的光色与屋外的黑外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心理医生目光平静地望着归来的三人，眼神里满是一种内敛的戒备与提防。当王女说桌上的食物为什么没有动过时，他就意识到归来的三人有问题。
　　你们是谁。
　　这是心理医生不需思考就能直接问出的问题。
　　“……”
　　沙发上挺直腰板的小楠脖子不禁有些僵滞，她回头看一眼又看向回来的三个人，也马上意识到了心理医生所指。桌上的食物从来没有动过，为什么王女的话里意思好像是他们在此聚餐？难道是外出之后他们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小楠以为是这样，但事实上并不是。
　　“我们走错屋子了，这里不是我们最开始出去的地方。”
　　归来的王辑目光盯着餐桌片刻，观察到那桌上食物的包装丝毫没有被动过后，他丢出一句话，立刻拉着王女的黑翅膀掉头便走。
　　“哎，什么情况，我们怎么走错了？”
　　被牵着翅膀的王女有些发懵。
　　“等等。”
　　小楠这时也顿悟到了什么，赶紧起身追上去，将进屋的三人叫住。不能就这么简单让这三人溜走，既然亲眼看着他们到来，怎么都应该从他们身上挖出些信息才行。小楠跟到门口追问：“你们离开的房子已经开始享用晚餐了吗？”
　　“是的，所以这里不是我们最开始离开的地方。打扰了，我们来错了地方。”
　　带王女和耶利亚离开的王辑皱着眉，做出简单回答后便穿过了路灯照耀的光亮街道区域，进入黑暗。百思不得其解的小楠也跟过去，想要跟踪一段距离。
　　“别过去！”
　　心理医生突然站在门边，一口将她叫住。小楠停步，一只脚已经险些踏进黑暗的街区，因为那黑暗区域的光线实在太差，她已经看不到离去的三人，因此脚步走地有些快，如果不是医生及时叫住，小楠已经一只脚踏进黑暗区域。
　　听到医生的声音后，小楠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们的任务是驻守，而不是外出去探查，你现在马上回来。”
　　心理医生的脸色不是很好，很严肃地向刘小楠发出警告。
　　“好。”
　　小楠轻轻啧了一声，但也没有太多怨言。回到院落里，她边往屋子走边给心理医生说道：“刚才我们可能遇到了非常重要的情况，如果不跟的话极有可能会断掉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也可能把自己给赔进去，先进屋吧，等坐下来后我再跟你解释。”
　　心理医生的眉头沉下，等小楠进来后关上房门，思考片刻，他将门反锁了下，这个并不起眼的小细节是为了告知外来者屋子目前的情况。
　　“你反锁干什么？”
　　小楠猛地回头看到心理医生的动作。
　　“让外来者不能随便出入，也让他们知道这个木屋目前的情况，你坐下吧。”
　　心理医生说着已经坐在了客厅旁的椅子上，小楠狐疑地看着心理医生，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但也耐着性子坐下来。“究竟是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新情况吗？”她率先开口。
　　“刚才进来的首字母A、羽人王女、还有图恩耶利亚，确实都不是从我们这里离开的那三个，而是从超膜其它世界……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其它木屋来拜访的猎人，而且这个拜访不是他们有意而之，而是纯粹迷路。小楠猎人，你看窗外，将目光穿过咱们院落外的路灯，穿过那黑暗区域，看看那里，你发现了什么？”
　　心理医生一面打开公文包搜索道具，一面与小楠交流。
　　“不外乎就是另一间明亮的房子罢了。我们最开始不就发现了吗？那里的房子外也有路灯，所以你想说什么。”
　　小楠向窗外望了一眼，而此时医生已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副望远镜，递给小楠，“拿这个仔细去看，然后对比我们院外的情况，注意我们的栅栏，在比较那座房子的栅栏，还有，栅栏旁盆栽的位置摆布，你仔细观察下，你会发现我们，我们这里的布置和那里的房子布置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心理医生给小楠做指引，示意她需要观察的细节位置。小楠端着望远镜仔细看过后将望远镜放下，“是的，完全相同，细节全部可以对照得上。”她肯定地点头。
　　“首先确定下理论知识吧，你听没说过量子相干。”
　　心理医生询问。
　　“量子力学吗？我没有学过，只是听说过和简单了解一些，比如薛定谔虐猫什么的，你在这里的发现和科学理论有关系吗？”
　　小楠疑惑地提问。
　　“很好，我们就从猫开始。”
　　感觉还是有沟通的基础在后心理医生长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了口气，他现在太怕一个理论知识完全等同无的伙伴，因为他在目前的团队里没有王辑那样说一不二的权威，如果队友不配合的话，那他们的处境就会进一步恶化。
　　“将我们比作猫的话，我们现在就被关在这个房子里，在现在没有外来者观察的情况下，我们其实是死和生的状态全部都有，这一刻的我们既是活着的也是已经死亡了的，首字母A回来，从他那里的观察出现开始，确定了我们是活着的，那我们就真的活着，那么问题是，我们先前既是死的，有是活着，而现在变成确定存活的话，那死亡的我们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在哪里？”
　　小楠也一时感觉懵了。
　　“死的我们被分到其它世界了，我们的死亡结果会在超膜上衍生一个新的宇宙世界，在那里我们是已经死掉的。”
　　心理医生转过身，弯下腰郑重道：“所以刚才在首字母A做出决定让我们都不可以动那个餐桌时，在这个决定彻底作出前他是既同意也不同意的，而当他做出不同意要求时，有一个同意的决定也会被分配到超膜上的另外一个宇宙世界。考虑到当时王公的考验还没有开启，所以真正产生分歧的时刻，是在羽人王女在王宫考验开启后，第二次向首字母A的抱怨时刻，从那里在超膜上决定出了两个宇宙，一个是我们，一个就是刚才错误进入我们房子的那三人，所以他们在发现不同后马上认识到自己走错了房子。”
　　“你为什么会想到超膜宇宙？”
　　小楠不解地问。
　　“因为王公的考验就是在模拟超膜宇宙啊，我尊敬的女士，观察入微如你，也会轻易忘掉这个重要细节吗？安良王公为什么会让人工智能播报这个信息，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现在正处于他模拟的超膜宇宙内，我们的所有行动与决定，都会作为一个起源点，分化出无限个宇宙世界啊。”
　　“不好意思，我是因为一直都不太懂超膜宇宙，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小楠道歉。
　　“没事，现在懂就好。现在我们的处境很麻烦，因为我们从王公考验开始后，做出了太多决定与行为，这会让我们现在变得非常被动。在此情况下我能说的唯一好消息，就是从我们房子离开的首字母A他们三个人肯定会回来，因为他的运气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超膜宇宙的随机性，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在这里也会变得非常危险。”
　　小楠思索道：“他回来不挺好的吗？首字母A如果回来的话，我们可以稳妥地等到天亮，见到安良王公，而不再有任何外出带来的风险。”
　　医生沉默地摇头，片刻，开口道：“你忘了我刚才的举例吗？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当首字母A他们三人离开这个房子，丢失对我们的观察后，我们这一刻是存活和两个状态都有的，幸运的是刚才到来的其它世界猎人并没有对我们产生恶意，我们真的活着；可是当首字母A他们重新回来，得到了对我们的确认性观察后，那就势必代表着在超膜上会衍生出一个我们已经死亡的世界，接下来的还用我说吗？当那个世界的首字母A归来，发现留守的两位同伴死亡，会发生什么？”
　　听着心理医生的诉说，小楠的脸色逐渐凝固。
　　“我不知道。”
　　她茫然回答。
　　“当我们丢失对首字母A他们三人的观察后，当他们重新活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相应的，活着的他们就会在超膜上诞生一个他们再无法归来的宇宙世界；而目前的情况时，这种观察的壁障取消了，量子相干将很现实地摆在我们面前，持续到到天亮安良王公退相干时，而在此之前，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能活着撑到那一刻。甚至，我不敢肯定我们能撑到真正的同伴归来。”
　　“什么意思？”
　　小楠问。
　　“这就得回到上一个问题了。你觉得首字母A回到最初的地方，发现驻留的同伴已经死亡，他会怎么做？”
　　当医生说到这句话时，他的心是沉重的。
　　“选择不作为，或者……”
　　小楠试图说出可能性的结果。
　　“无论那种结果都会变成现实。”
　　心理医生摇头道：“不作为，或者杀戮复仇。无论哪种在这里都可能会实现的。因为当我们和其它世界的首字母A相遇时，我们有可以像刚才一样和平无矛盾地分离，也必然存在着另一种针锋相对的结果；你认为我们两个是首字母A的对手吗？”
　　“他杀我们没有理由。”
　　小楠否决。
　　“但必然有个世界我们会因此而死，而不需要理由，因为超膜的存在能提供一切理……备战，有人来了。”
　　心理医生说到这里，目光是看着那院外的黑暗角落里，又有个三人组在黑暗中显示出了朦胧的身影。小楠猛地站起身，心弦开始猛烈跳动，她下意识地拿出了波粒二象性。因为当心理医生的话说到这里时，就代表那来的三个人如果不是他们这里离开的三个，就有可能是复仇的三人组到来。
　　复仇？报复世界或许形容更加贴切。
　　“先别激动，不要主动出击，如果真是决定复仇的首字母A，当看到房子的瞬间他们可能就会将其摧毁，而且我们面对首字母A没有任何胜算！”
　　医生目光宁静，先示意小楠冷静下来，眼看着归来的三人穿过路灯进入院落开门，他迅速走到门后，屏住呼吸没说话。咔咔，开门的声音，因为反锁门打不开。
　　“开门啊，我们回来了！”
　　王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依然是那个任性的声。
　　“我们房子里的食物动过没有？”
　　医生心弦依然跳着，压住门锁不动于衷，他回头看了小楠一眼，后者的神色看上去依然有些紧张，光洁的额头上都出现了汗水。压住心气，心理医生问了一个需要确定身份的问题。他不敢放松懈怠，也不敢轻易让三人进来，要确定这三个人的身份实在太重要，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失去同伴的首字母A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或许前面他们还在和平交流，而当门开的刹那，来者就会像戏耍猎物一样将他们虐杀，一面可以随意破坏的门，只是猎手戏耍猎物时，给的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来让他们更加绝望而已。
　　“没有，除非我又走错了。”
　　门外响起了首字母A的声音。
　　“那好，继续核对信息。”
　　心理医生依然按着门没有让他们进来，他必须要核对归来者的身份信息。“还要核对啊，怎么核对啊！”王女地声音哀叹。
　　……
　　“说，我现在能吃东西了吗？”
　　黑暗院落里，门前的王辑没有责怨心理医生的多事，相反，这种情况的发生已经让他意识到有其它房子的猎人造访过这里。“我现在能吃东西了吗？”王女有气无力地说道，打不起精神，感觉这出去一趟已经脑汁消耗干净了，没心力为这莫名其妙的对暗号下功夫。
　　“首字母A说了，今晚全部不许进食，你就当减肥了吧。”
　　心理医生重复言语，这是他们自王公考验开始后的对话，心理医生至今记得这些琐碎的细节。
　　“是的，不要动桌上的食物。”
　　王辑接话。
　　“好吧。”
　　王女默默摇头，也不知道这是她随口应答的台词，还是她的记忆力真的不错。
　　“我们应该被模拟到了一个世界内，外面的街区会像正常，我的感官无法识别这些街区的虚假。”王辑说，“所以那些管理员的话并未吹嘘，即使是神也完全有可能迷失在这里。我对此有两个判断，第一，就是安良王公的能力在我之上，他创造的幻境我无法看破；第二，就是我们在刚才的超膜宇宙模拟中，可能也被传送进入了安良的信息数据世界，这些数据构架成世界，而因为我们在这里的本质与这个世界的构成相同，所以我的回响没有办法辨识我们与外部世界的区别，因为此时我们本身已经被数据化，我的能力也被数据化！”
　　站在王辑身后的耶利亚有些惊讶了，这些熟悉的话被他重新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那种震撼难以言表，她根本不记得这么多细节，但当猎人将这些话重新描述出来时，就仿佛是唤醒了她脑海中被完全被摒弃的记忆一样，她不确定这是否真的是一字不差，但这种惊人的记忆力已经让她无法形容。
　　“但是数据是可能被删除的，不是吗？”心理医生说道，“无论哪种都不是好消息。我们现在要出去看看吗？”
　　“不，我们留在这里，不出去。就算要出去，也必须有人留在屋子里，而且出去的人不能是单独行动，必须得有同伴。”
　　王辑继续接话。
　　“外面有情况。我们是否出去探查？”
　　小楠这时走到门边说话。
　　“女王殿下，耶利亚，你们两个人跟我出去看看，医生，小楠，你们两个在这里留守。我们出去马上就会回来。”
　　王辑复述了自己在房子里的最后一段话。
　　咔！
　　房门打开，“进来吧。”心理医生说，而过道里站着的小楠看门外三人的目光依然闪烁。
　　……
　　五人重新集合，一人不落全部围坐在客厅餐桌旁，王女望着桌上的食物不禁咽口水，而小楠这时谨慎地开口问道：“医生，我们刚才的信息确认能否证明他们就是我们的同伴。”当问出这句话时，就代表着她对这次归来的三人还存有疑心。
　　是的，经过心理医生将考验的实质内容描述出来后，小楠对此满怀戒心。
　　心理医生很肯定地说道：“100％是，因为真正的首字母A带队是不可能出现意外的，而其它世界的首字母A带队会实现死亡分支结果，此外其它世界因为分支决定点不同，是没有办法完整复述我们完整交流信息的。”
　　“那我们呢？”
　　王女这时也看向王辑，“这桌上吃的是我们那一桌吗？”
　　“是的，我运气是无敌的。”
　　王辑的回答就是这样淳朴简洁。
　　“你们走错了一个房子，对吗？”
　　心理医生询问。
　　“是的，在我没有赌博心态的情况下，我们原路返回，结果进入平行世界。你们这里也有走错的猎人到来，是吧？”
　　王辑反问。
　　“是的，我们简单交流，我确认他们是其它世界的猎人，没有发生矛盾，他们主动离开。”
　　心理医生点头。
　　“那也算是万幸，但因为我们有段时间内失去了对你们的观察，所以你们活着，就必须有平行世界的另外两个你们会因此而死，对吗？”
　　王辑问道。
　　“是的，所以我们很想知道，如果你归来发现两个同伴死亡，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与反应。”
　　小楠正色望着王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团队最强大的王辑，反而可能会成为最不稳定的因素。
　　“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没用，因为总会有与其相反的选择成为现实。”
　　医生漠然摇头，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那窗外的壮丽星空下出现了强盛的阳光，在光暗交错的世界里绽放出璀璨的光华，与此同时，那日光仿佛万花筒般绽放交错，似乎分离出了无数战场。混乱的交战在这一刻开始爆发。
　　“出现了。”
　　医生喃喃道：“独立猎人首字母A与独立猎人首字母A的交战，我们现在不如看下时间，看看距离到天亮还有多久，然后我们祈祷在天亮退相干前前，战火不要烧到我们的世界。”


第六百七十二章 计较
　　时间是特兰历23413年六月11日；夜晚8点47分；逻辑文明首都希克斯，国家大数据信息库；模拟超膜宇宙世界内。
　　壮丽的星空下混乱的交战已经发生，那经过多个世界的光线折射在夜空形成了一片金色的诡异几何图形，图案被分成了肉眼难以计数的细小分片，每一小片的内部都发生着剧烈的能量破裂，而金色图案也在不断的旋转中，犹如一团怒放的金色莲华，不断地掉落花瓣，而又不断新生出更多的莲瓣，不断扩大，向整个夜空开始徐徐扩散。
　　那速度说慢也慢，但是以星空尺度来衡量的话，其增长无疑是令人恐怖的。
　　“所以说，其实是老大你故意作死对不对？”
　　经过了重重推论后，王女这一刻终于开窍，明白了同伴们究竟在讨论什么，她若有所思地思索道：“是这样的吧，老大，如果最开始就只有你一人来面对王公考验，没我们的事，那你只要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管，静等到天明就没事了吧？那些其它世界的你都是假的你，怎么可能打得过真的你？你再怎么浪也不会输考验，但是我们就不一样，因为发条力量的压制，我们没有真理级别的力量，在这里就相当于没有保命的基础，怎么都可能死，是吧？”
　　“我们肯定是没首字母A这样的保命能力，这是必然的。”
　　心理医生开口道：“但这时就没有必要再去抱怨了，即使是首字母A在这里我认为也没有绝对的保命能力，安良王公因为最初发条给予的永生发条，也是具备真理力量的，那么他创造出的超膜宇宙里，也一定有与其相同具备真理力量的首字母A存在。忘记管理员说的吗？这地方是连神都会死去的地方，我尊敬的女王陛下，你认为神会在没有真理这种最基础统御世界的把握基础上，进入这个世界吗？神都会死，何况首字母A，我们所面临的威胁是一样的。”
　　“而且你忘记那个老克维了吗？”
　　小楠这时也开口道：“所以你的想法单纯了，独自一人最多就是让超膜宇宙的分支衍化速度减慢，但并不能解决本质的问题。当一个老克维决定留在房子里不涉及危险时，就势必会有另一个老克维做出离开房子的选择；当一个老克维在面对陌生的自己时选择和平时，就势必会有另外一个老克维选择出手杀死异世界的自己，人多人少，都逃不开最终走向混乱的结果。”
　　“我不管，我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羽人，好好的和科博王公在外面一起吃着夜风吃着烧烤，怎么就忽然要接受了重担，来到这数据库里面面临生死危机了呢？”王女委屈道：“还不都是首字母A，他决定让我来这里的，我要吟诗诅咒你。你就是大笨蛋，大笨蛋！……”
　　“行了行了，别闹了。”
　　小楠戳了下王女的肋骨，后者不服地瞪着小楠，小楠见状直接伸手去抓她咯吱窝。“嘿嘿……嘿嘿，别动我，我不管，你们把我带到这里了，哈哈，你们就得负起责任。”王女左摇右摆地拒绝小楠的骚扰，眼泪都被咯吱了出来，又哭又笑的，差点翻滚到地上。
　　“好了，别搞她了。有我在的话我不死你们也死不了，我要是死掉的话，就算你们在外面，和在这数据库里面的情况也不会差距多少。”王辑淡然说话，轻描淡写地说出事实，这王女也不知道是跟意柯塞汀还是跟谁学的，动不动就发有这种心态崩了的发言，性格也比以前皮了，根本不是当初他从羽人王城带回来时，那个坚强的少女。
　　不过他对此倒是没有抱怨，反正这丫头也就嘴皮子上闹闹而已，眼下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他看向心理医生，“我觉得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不清楚我们的房子在这个超膜宇宙扮演怎样的角色；我们究竟是这个平面上的点，还是这个平面的一个固定轴。如果是起源点的话，那我们无论如何做，当我们存在于模拟超膜宇宙起，情况都会进入我们根本无法解决的混乱，如果是后者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什么都别做。”
　　“什么都别做？”
　　小楠这时抬头。
　　“是的。”
　　王辑肯定道：“如果我们的存在是这模拟超膜宇宙的固定轴，所有分支世界必须都将以我们这实物存在的世界为根本才能产生分支，当我什么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外面的混乱就与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会面临任何风险。”
　　“但现在看情况没你认为的那样乐观，我认为更倾向于第一种，当我们进入这个模拟超膜宇宙后，无论我们怎样去理智选择，都无法让结果产生改变。”
　　心理医生望着那璀璨夜空下不断增大的金色几何图案，那有如亿万棱镜不断复制扩大，明显不是他们在这里讨论嘴炮的结果，而是交战产生的无限结果。那不断加剧的战况已经说明这个模拟超膜宇宙的恐怖，他们这个世界只需要作为一种起点，当衍生出第二个分支世界时，整个超膜的容量扩增就会变得不能阻止。
　　或许，真正的超膜宇宙正是如此，甚至于比此更加恐怖。
　　“那是一种规律，一种只要有存在这个概念出现时，就会无限量不断膨胀的注定结果。”
　　医生内心喃喃道。
　　除却在进行世界探索穿梭宇宙时，猎人有机会得见超膜通道那混乱的星光外，医生从未对超膜有过真正的观察过超膜，这也是可以理解，众生只能活在山洞内的原始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得见自己所在山脉的全貌，可真正意识到自己生活在如此恐怖的多元世界内，医生脑海中想到了太多哲学性的假设，战争与决定，生命与死亡，或许就是推动世界不断扩张的推动力。
　　唯物主义也罢，神秘主义也罢，这一刻在宏大的宇宙观内，都显得渺小。他这一刻才思考，在猜测，去尝试窥探安良王公的心理，去想象这位了不起的人物，在模拟出这么伟大的造物现象时是怎样一种狂热科学家的心态。
　　“如果我们只是扮演一个起源点的话，我现在就该备战了。”
　　王辑这是起身，说道：“你们就呆在这里哪里都别去，也什么都不要管。马上就会有复仇者找到我们这里来的，到时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们来解决，你们就当没看见，也不要给任何理睬。我不太想让你们看到，我杀死异世界你们时的景象。”
　　“等等！”
　　王女这时突然领悟到了些什么，她说道：“老大你的运气不是无敌的吗？那你现在只要赌自己今夜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找上门来，我们不久都没事了吗？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来给你说说我的逻辑，首先我们外出没有和任何其它世界的我们发生冲突，我们没有做出过闯进人家房子杀人的这种事情，对吧？那复仇者要准确找到自己仇人的办法是什么？比如是你来复仇的话，你做什么样的赌注，一定是我下次遇到的房子，一定就是我的仇敌，对吧？我们没有仇敌，没有杀过人，只要有你这样的赌运，我们就能平安熬过危险，不是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小楠犹豫了下，忽然也觉得王女说的也很有道理。旋即她拍了下这熊丫头的肩膀，“对啊，只要用这套方法，凭借王辑的运气，我们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不是吗？你这闺女终于聪明了一回。”
　　“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王女不好意思地红脸道。
　　“没什么用，首字母A，你去做准备吧。”
　　心理医生平静地摇头，与王辑对视一眼，告诉他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了。
　　“好，你们就在屋里别出去。”
　　王辑丢下一句话后起身出门，去到房子外。金色的阳光从天而降，由神王心火为核心形成了一层完美的保护层，像个没有缝隙的鸟笼一样，将整个屋子罩住。金黄色的阳光保护层外，王辑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他就站在院落里，开始了守夜。
　　“等等，为什么不行啊！叫他做个赌注我们就可以没事的啊！”
　　王女看着阳光隔离层外的王辑模糊身影，有些不能理解地说道，但说话之间，心理医生已经拉上了窗帘。
　　“小楠女士，帮忙把旁边的窗帘都拉下，接下来现在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别看别管。”
　　医生给小楠说道。
　　“好。”
　　小楠起身做事。
　　“等等，你们怎么不理我？我说的没道理吗？小楠姐，你刚才还说我聪明的……”王女想不通，自己说的明明问题的，但小楠姐怎么认同心理医生的决定局拉窗帘了？明明不需要的啊！“难道，都自以为是大人觉得我幼稚？人微言轻？”想到这里的王女不禁气得鼓起了嘴，但猛然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个比自己地位更低的受气包……
　　簌！
　　王女猛然转身，吓了耶利亚一跳，一直都不做声的耶利亚下意识地眼神闪躲，低下头来掰着自己的手指，心道这姑奶奶可别把气洒到她头上来。
　　“嘿嘿，你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王女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拉起椅子做到了耶利亚旁边，伸手摸着耶利亚披肩的银发，小眼神不时扫过耶利亚撑着饱满的胸口，“你说，我刚才说的有道理吗？”她似笑非笑地问道。
　　“有一定道理。”
　　耶利亚小声说。
　　“有一定道理，那就是说你不完全认为正确喽？”
　　王女勃然脸色。
　　“没，我没否认您的意思。”
　　耶利亚赶紧说道。
　　“哼，你个宗教徒懂什么。你认为我说的不全对，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那你说说我说的哪里不对。”王女蛮横道，“要是你说的比我有道理，你不是还饿着肚子吗？这桌上的食物我就让你随便挑一样，如果你说的不对……别害怕，我不会做过分事情的，我就只是挠你痒痒，让你活活笑死而已。好了，说吧！”说完，王女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是这样的，我们按您的说法去推演，寻仇的首字母A阁下会压自己百分百找到仇敌，而作为仇敌的首字母A阁下也可以在杀人后堵自己绝对不会被找到。在这种都是无敌的运气相冲后，毫无疑问两者都会被抵消的，然后会产生一大批没找错仇敌的首字母A阁下，与被复仇者找到的首字母A阁下。这些我们都无法预计，但假设这些结果出现，有复仇成功的首字母A阁下出现，那么这位复仇成功的首字母A阁下，是会选择偃旗息鼓，还是继续报复那些无辜者，决意摧毁整个模拟超膜宇宙？向安良王公复仇？”
　　耶利亚小心认真地帮王女分析，然后问出了一个下阶段推理的问题。
　　“这个……”
　　王女一下被问住了，她迟疑了下，昂着脑袋说道：“我哪知道，你也少唬我，赶紧说重点的。”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被找到的，当我们出现在这个模拟超模宇宙其，所有可能性甚至随机事件都会发生，只是不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里而已。可是量子相干的观察通道被打开，只要我们还位于这个模拟超膜宇宙内，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免对抗和战争的。首字母A阁下强势无敌的运气，也肯定会被一个与之相同的其它世界首字母A阁下给完全抵消，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战争接触，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首字母A阁下足够强大，将我们的死亡可能全部分配到超膜其它宇宙去，而让我们始终保持存活状态到天亮。”
　　耶利亚给王女做出了完美解释。其实说白了她听到这么多，了解这么多，已经完全领会了这个考验的困难所在。
　　就是命中注定，无法躲避。
　　唯有各方面实力更高一层的强者才能获胜。毕竟，这可是自己和自己在拼运气，拼智慧、拼实力。至于猎人首字母A能否保住她的命，耶利亚自己并不抱很大希望，但她清楚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首字母A，因为这个猎人最强大。
　　实在不行的话，耶利亚也会想尽各种办法保命的。
　　“你一个装神弄鬼的宗教徒，怎么懂那么多？”
　　无形之中，感觉到自己智商被碾压的王女脸上流露出了不服气。
　　“是这样的。”
　　耶利亚轻声解释道：“我虽然是光神兄弟会的主祭，但我知道我玩的都是骗人的把戏，是专门欺骗那些旧世界善良群众的，我是清楚知道光神是我们家族编出来骗人的假神，我本人并不信神明这套，也根本没有信仰的。另外我自小其实接受了不亚于新世界技术王座的教育，所以您想通过我找自信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
　　王女抬高了话音，横着眼问。
　　“恐怕不是个好选择。”
　　耶利亚看着王辑不在，又看了眼被王女背在身后的自己曾有的真理法杖，她突然鼓起一丝勇气，坚定眼神做出了回答。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心理医生也回过头来，目光看向了耶利亚。据他所知，耶利亚是从来没有这样脾气的。
　　“不瞒三位。”
　　耶利亚开始绑起自己的银发，也不怕王女对自己起的凶意，她坦然道：“现在你们的老大不在，即使法杖在你们手上，我也能够在首字母A阁下反应过来进屋之前的时间里，杀死在座的三位，所以请这位羽人的女王殿下也不要太欺人太甚，当然我知道这样说首字母A阁下已经听到并会戒备，但我说这句话，只是想说明我的诚意，我知道旧世界没有人能够与首字母A阁下抗衡，所以我才选择了跟随在他身边，但这不代表我会一直忍受羽人女王殿下的欺辱，所以还请收敛些，我们以后才能更好相处。”
　　“听到了吗？小心些，别惹人家了。”
　　小楠这时扫了一眼王女一眼，目光再落在耶利亚身上，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哇，首字母A都听到了她这么嚣张的言论，还不弄死她吗？”
　　王女眼中流露出了几分震撼。
　　“别多想了，耶利亚是和我们一起开启王公考验的人，如果她在天亮前死掉的话，安良王公可能就会算我们考验失败的。”
　　心理医生坐下来，慢条斯理说道。耶利亚这时也开口补充道：“而且我的存在对首字母A阁下还有用，所以我的生死不劳女王殿下费心的。”
　　“你的存在对他有用？有什么用？给他端洗脚水吗？”
　　王女眼皮都不眨地盯着耶利亚，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服气，也有些难堪，然而内心她已经开始飞速计较起这件事情来：
　　“果然，我千防万防她的想法没错，我就知道首字母A留这个家伙没安好心，完了，他趁着天使姐姐不在就出轨了，我百般敲打这妞还是迟了。和我担心的那样，还是首字母A这家伙不靠谱假公济私，趁我姐姐这次没跟过来就找小三。这银发妞有什么好，身材没天使姐姐的好，脸蛋也不如，气质更差得远，我姐姐靓的跟仙女似的……但这妞刚才说这种狠话都没事，明显是已经把外面那朝三暮四的家伙给迷住了，她这么有把握的样子明显比我厉害，不行，我得好好的帮姐姐看紧才行。”


第六百七十三章 守卫
　　流星穿空，陨炎跌落在远方的黑暗街区，因为不属于世界的缘故，那陨落的炎热石头了无声息。王辑安静地看了下时间，现在是21：47分，距离天亮还早。这一夜注定漫长而没有头绪，王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自己的房屋，避免自己所在世界遭到入侵。
　　这或许又回到了猎人的老本行，在他身后那被神王心火所保护的房屋，俨然已经成为了以往自己身后的防区。
　　呼出的气息在冰冷干燥的空气里形成了一团白雾，王辑无声地拿出了龙魂封印壶摆在脚边，已经充满灵魂的封印壶应该能够让他平安度过这个危险的夜晚。对于安良王公的考验，王辑整体上的认知上还是时长强度高过对抗强度。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怕任何异世界的王辑来与他交战，他并非自信自己能够打败自己，并且不会在这样的悖论上进行过多考虑，王辑更多思考上的看法，是认为眼下大数据库模拟出的超膜宇宙，是通过安良王公所有永生发条模拟出的，而不是根据他的实际能力。
　　所以安良王公的能力上限，才是这些平行宇宙里王辑的能力上限，他的能力上限不是。在战斗力上，王辑认为就是安良王公本尊到来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这些衍生物。这样的自信或许是托大，但如今他倘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前路只怕更加会让他畏畏缩缩。
　　“耶利亚，这个银发女人果然是比较特殊的，不过她的诚意不是很具有参考性，再等段时间进行观察吧。”
　　察知到房子里发生的剧情后，王辑对这件事情只做出了很短暂的思考，便翻篇带过，不再过深思考。他早已察觉到异常，并且不会讲一个可能要面临神明威胁的文明世界里，任何偶然事件当成真正的偶然来看待。耶利亚能够顺利遇到意柯塞汀与西娅公主，这在王辑看来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情，且不会认为是纯粹偶然。
　　经过无名小镇与劳诺相处的那段时间，他很难在相信任何偶然，神存在的意义中有一项是王辑很在意的，那就是宿命、命运、天命之流的说法，简而言之，就是一切结果在最初都已经都已经注定，文明初期的封建帝国，这点就是人类信仰神明的重要原因，而如今科学进步的年代，人类从这些片面简单的词汇里，似乎可以发现，更加庞杂的深邃科学设想。
　　“我如果真的有这样多的平行世界分身，那这么多存在的我，这么多独立猎人，那猎团的处境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困难了吧。”
　　他在心中轻语道。
　　21点55分。
　　金色的转轮逐渐笼罩半边天，那每一块组成的棱状碎片里，都涌动着强盛的阳光与不可探测的神秘色彩，这简单的美丽表象其实是在其背后描述了一种可怕事实，各个房子里的猎人交战已经开始粉碎每个世界，战争中途已经开始侵蚀整个超膜宇宙，而后续在模拟超膜上衍生出的新宇宙世界，也是这种战争的结果所致。
　　动乱不断在侵蚀着整个超膜宇宙，直到这一刻，王辑才在脑海中萌生出一种想法，他或许看懂，安良王公模拟超膜宇宙的意图所在了。
　　57分。
　　路灯照耀的光圈外，街区的黑暗角落里，两个朦胧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王辑打起精神，抬眼看了下到来的两个身影。逐渐的，那身影在路灯的光芒下缓缓暴露，起先是占满血迹的鞋子，然后是滑稽套装的裤子，还有王女那墨绿色的暴力装甲。
　　两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独立猎人王辑，羽人王女。
　　两人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平行世界的王辑依旧是那副打扮，和王辑一样都是风行者滑稽的套装，但鞋子与裤子上沾染了血迹，衣服还算干净，而羽人王女则是全部武装的模样，潘多拉魔盒的强化已经融入她的装甲内，那两肩折叠的强大武器，与黑翼上覆盖的保护装甲，都是只有在开启潘多拉魔盒后才能看到的。
　　王辑是一副平静冷淡的神色，而王女则在疲惫中多了些无端的杀气。
　　“你们走错地方了。”
　　王辑开口打招呼，尝试只用交流就解决可能发生的祸端。长夜漫漫，王辑如今因为得到世界碎片里的初火余烬使生命蜕变，能力有一个质的提升，但这种消耗注定是与邂逅冲突的，如果火力全开的话烧空王辑的灵魂，也仅能支撑一小时，龙魂封印壶可以额外给他三倍的时间，但就算是这样，在漫长的今夜还远远不够。
　　当有第一个找到他的平行世界猎人到来时，后续到来的人只会更多。
　　“你不过是一串因为我存在而衍生的数据，凭什么认为我走错了。”
　　平行世界的王辑回答是如此冷漠，那声音的质感王辑是记得的，只有决定下杀手时，他的声音才会如此地不近人情，冰冷彻骨。很少有情况能够让他动这么大的杀心，王辑至今印象最深刻的，能够支持自己有这样冷漠语气的时刻，分别是在黄石公园的血夜下阿里的女儿散去，与伦敦白石悬崖的血雨里，他被修女用生命的奇迹从死亡中唤醒。
　　“那就说说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吧。”
　　王辑淡然道：“我知道在这里所有平行世界里，每个人都不是他人的分支衍生者，每个人都不是别人的塌缩，但事实上我还是得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才是真正的独立猎人首字母A，你和你身边的同伴，都是这一夜王公给我考验的产物，我对你们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但这不是你们能够入侵我的理由。”
　　“同情和惋惜，你确定就是面对一位完全了解自己的人时，也要说出这种虚伪、无意义的客套话吗？”
　　平行世界的王辑冷漠地回答，那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嘲讽。王辑低头看了跟在他身边的羽人王女一眼，没有回答。
　　“因为你的同伴都还活着吧。”
　　平行世界的王辑忽然微笑起来，燃烧的神王心火从他的身体中飘渺而出，散发出温暖神圣的日光，“我知道你，了解你，洞悉你的一切。你只有在同伴都活着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何必欺骗一个自己呢？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虚伪和冷漠吗？”
　　“你要打就打吧，何必还带些自我剖析呢。”
　　神王心火出现的同时，王辑便知道交战不可避免了，不过意识到这点后他反倒想开许多，并对这个平行世界的王辑产生质疑，这一番自我解读和究竟是什么意思？自我反思和寻求救赎吗？王辑从来不记得自己是这种人啊。
　　“你若同意杀死我后不杀死我的同伴，我就答应你结果你后，不会动你的同伴。”
　　平行世界的王辑说话间，已经从神王心火中拔出了邂逅，霎时间倾盆的火焰自神王心火的几何之眼中倾泻而出，流满整个大地，汹涌的火势仿佛最初黑暗世界里迸发的奇迹之火般，将不可抵挡的生命力推来，王辑都没什么反应，保护房子的心火自然燃起最初火焰的余烬，同样怒烧甚至更加可怕的火势弥漫在阳光之外，外物为止一炬。
　　“不，我要参战。”
　　王女固执地插话。
　　“我从不答应没有意义的约定。”
　　王辑回答。
　　雷鸣自他指尖开始轰隆隆地发出震彻大地天际的爆响，金色的狂雷怒吼着窜流，雷芒转眼之间凝聚成狂猛霸道的长枪，锋芒耀眼，仿佛最热烈的太阳临照般，令人无法正眼凝视，简直要灼烧眼睛。王辑的身上流动着那最初火焰的一息颜色，人在火的光芒里仿佛一位降世的神明。
　　没有妥协，不做约定，有裂痕的v5戒指清光环绕下，阳光枪在王辑头顶瞬间形成五道，堪比横扫大地的神王之怒，五道炽热的雷蛇锋芒无形地靠着一个目标点转动，直指院外手握邂逅的独立猎人，而后者在面对这已经成型的雷枪时，面庞上没有丝毫的害怕与畏惧，握紧邂逅，它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或许那短暂的瞬间里，这个平行世界里的王辑已经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那种东西才是真正象征最原始神性的狂暴力量，但当握紧邂逅的时刻他便没有再没有回头的活路，他不屑于向任何活人说明自己的遭遇，自己的想法，纵使面对能够理解自己的自己，也依然固执地握紧邂逅。
　　无比炽热的光影交错之际，雷枪冲击的速度已经撕裂了燃烧大地的表皮，那紧握邂逅的身影在冲上来的瞬间还是动作慢了些，在他以光点跳跃试图闪过呼啸而来狂雷的奔袭时，撕裂的空间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丝毫没有跳跃的机会便被金色的雷霆所淹没，迎触邂逅的阳光枪咔嚓一声炸裂邂逅，锋芒一击贯穿了他的身体，一道，又一道……五道耀眼的锋芒已经完全蒸发他的上身，继而分裂成亿万道纤细的电光，向着天空爆裂而起。
　　轰隆隆！
　　空间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连接各个平行世界的黑区被四分五裂，刹那间显示出数不清世界里，那壮丽星空下裂开的阳光与焰火。但与其它世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那么多激烈的交战与智慧博弈，真正可怕的真理怒雷与狂火发作下，胜负生死是顷刻间就会产生的。
　　前来挑衅的王辑就这样轻易的灰飞烟灭，而当撕裂的空间通道展开时，所有来自其它平行世界的注视都察觉到了这一现象，没有人所投射的阳光枪能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因为他们都是来自安良王公永生发条的力量作用下，由超膜宇宙诞生，这注定它们的力量在这超膜宇宙中有可触摸的上限，而不及王辑本身。
　　可如果能够驾驭轻易凌驾其上的真理奇迹，这个人的身份自然是与其它人不同的。
　　“……”
　　等待强光逝去时刻，倒下的路灯旁仅剩一缕失去生机的心火保护下，一言不发的羽人王女。王辑转眼去看了眼阳光恩与内受保护的羽人王女，在那个平行世界前来的王辑被他杀死时刻，这个家伙用最后的思考将心火派出去保住了战场边缘的同伴，没有让其被阳光枪波及死亡，而这个丫头显然已经在刚才的交战中被镇住了，眼神已经完全呆滞。
　　“你可以选择离开。”
　　王辑和她平静道：“你对我乃至我的伙伴没有任何威胁，我没必要杀你，想活的话就离开，我不会在你的死活。”
　　“为什么？”
　　王女忽然低下头，低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
　　王辑的提问甚至都懒得升调，平和的像死水。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逃跑，你又不是我老大，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阳光保护下，王女的声音在一种已经冻结的怒火里震颤，好像要碎冰。
　　“因为你的同伴都已经死绝了，你们的遭遇应该是这样的吧？你的任何不明智举动都是无意义的送死，不是吗？”王辑平静答道，“我没理由杀一个对我没有威胁却又和我同伴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吗？你可以离开了，马上就有其它人来找我，他们大概是容不下你的，不是吗？”
　　“如果我只是你们的塌缩现象，另一个没有意义的我，那我凭什么要退走，你杀了我的同伴，凭什么让我逃跑？你给我去死吧！”
　　王女突然抬起头，眼角的泪痕都没擦干，便挥起一把神月封印剑朝王辑投掷过来，光芒的清冽的月光再触碰到阳光时瞬间湮灭，这种低知识掌控度的知识没有丝毫效果，甚至王辑都不需要做出任何防御，可没有死心的王女还是固执地抱起火炮，想利用潘多拉魔盒的道具强化，再度攻击王辑。砰！激光火炮的炽热光束在阳光面前支离破碎。
　　黑暗的街道角落里重新出现了人影。
　　“有人来了，你趁现在跑还来得及。”
　　王辑提醒道。
　　“去死，去死！”
　　王女依然不断发动着火炮。
　　黑暗中的人影出现，阳光临照，一道幻影剑瞬间将她惯杀。“可怜的迷路羔羊，不要在我面前继续重复无意义的事情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王辑出现，冷淡的面孔在阳光下格外显得漠然，这次来的只有他孤独一人，没有伙伴。
　　“杀死别人遗留下的伙伴，你就显得很理智吗？”
　　王辑问道。
　　“那还要怎么样，难道要找到另一个世界不属于自己的同伴，抱团取暖吗？你对自己的谏言也这样虚伪的吗？”
　　平行世界的王辑无所谓地说道。
　　“你们都不是我，何必要强行装的很想理解我一样。”
　　王辑脸上浮现出一丝污无可奈何的微笑，望着那固执少女被尸体在地上流淌开的深色血迹，“另外你迷路了。”他抬起臂膀，并重新提醒这个新的入侵者。
　　……
　　时间已经接近23点。
　　房子外已经是一片废墟焦土，其实并不长的街区显示出荒凉的废墟模样，院落的草坪也已经只剩焦土，倒下的路灯旁摆满了尸体，王女的最多，心理医生的次之，街道边缘则有零星两具小楠的尸体，王辑的尸体没有，因为每个他出现后，都会被真理给完全抹杀掉。
　　王女的尸体相比之下则留下了很多，因为她的固执与不听话，让她即使在这里留下的尸体最多，即使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她也依然选择在同伴死后鱼死网破，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机会。心理医生也是，他意外的出现在这里，并且以半疯狂的姿态，就像当初在黄石公园时看到的那样，眼神没有任何生机，且试图用计谋让王辑收留他。
　　王辑知道这样的心理医生进入房子后，会给里面的同伴带来什么，他的房子不会收留任何外来者，所以在拒绝后如果对方还不走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掉，并且留下尸体给后来的心理医生看，很有趣的一点是，每一个到来的心理医生都会挖下前一位身上的肉。
　　“我还从未尝过自己的肉，但果然和想象中一样难吃。”
　　最后一位离开的心理医生是这样对王辑描述的。
　　小楠以离开的居多，孤行的她更多只是匆匆过客。
　　“请问你还有多少同伴活着？”
　　一般情况下，她会问到这个问题，而后在听到回答后漠然离开，稀少两位会自杀，而其她地则继续孤独游荡在安良王公的超膜宇宙里，穿梭在一个个黑暗的街道中。王辑每每看到她离开的背景，他知道，小楠是他们所有猎人中最没有攻击性的，即使收留她们也不会发生事情。
　　但收留这种事本就不具备任何意义，等一切结束后她们都会消失，而且这涉及安全立场，王辑不会给出任何机会，何况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再见，王……辑。”
　　又一位刘小楠形单影只地离去，消失在黑暗的街道内，不知去往了哪里。她就像之前开的所有刘小楠都一样，都会说出离开的告别语，那句王辑的称呼也和所有她一样的出现延迟，仿佛不承认刚才与对话的人就是自己最初认识的同伴。
　　“再见。”
　　王辑也是这样回答。
　　……
　　23点。
　　砰！
　　阳光恩与形成的保护层被击碎，一个来自平行世界的王辑手握邂逅，第一次以光点跳跃有惊无险躲过了阳光枪的贯杀，冲到了王辑的面前，邂逅一剑击碎了他身外的保护层，绽放出无比亮丽的轨迹，要将王辑一劈为二，但下一瞬间被王辑一把握住了邂逅！
　　“……”
　　平行世界的王辑意识迟钝了下，可也就是在这瞬间，王辑看了眼自己流动初火力量的手掌上，渗透出了一行血迹，那燃烧的光血顺着邂逅的剑身缓缓流淌，跌落地面，让笼罩大地的熊熊烈火火势更甚。
　　“你们每一个都比之前的更强了。”
　　透过回响王辑给予了这个异世界自己一个问候，下一刻手已经划过虚空，拔出阎魔刀迎面一击，将面前的挑战者劈成了两半，光与血飞溅开来，血迹纷散时刻王辑收刀，看着被劈成两半的自己到在眼前，邂逅自动消失，他看了下自己的右手手掌，上面一道深刻的伤口，血液皮肤已经开始缓缓凝固，但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他将手握拳，等待伤口愈合。
　　“我低谷了安良王公的学习能力，在同样的真理对抗下拼的是知识与奇迹的掌控度，之前到来的王辑，在知识掌控度都远不及我。而安良王公似乎正在快速学习我所拥有的知识，这些来挑战的王辑也一个比一个强大，直到这个人出现，甚至可以伤到我……”
　　王辑记得自己受伤已经很久远前的事情了，从他得到神王心火起，就再没有与自己交手的敌人能做到同等的力量对抗，或者完全被他碾压，或者就是他根本无法战胜，再无其它情况。
　　“再这样下去的话，以安良王公表现出的学习速度，凌晨过后，他就能真的制造出战斗力完全与我同等的平行世界分身。到时我恐怕无法这么轻松的获胜……”
　　漫长的防守里，王辑发现了这个模拟超膜宇宙的可怕，安良王公因为自身就掌握真理的缘故，可以轻易模拟出王辑的真理状态，但出于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这位安良王公能够创造的平行世界王辑，似乎都只有王辑知识原有的顶峰掌控度，而无法打到王辑自身的高度。
　　但经过这段时间后，安良王公对《种莲金丹道》的掌控度提升了很多，导致了这些王辑也变得比之前的强大许多，而刚刚这位甚至能够伤到王辑本尊。
　　“应该是种莲金丹道这个蜕变生命的知识被他攻破，并已经开始学习。到此为止所有的王辑阳光枪都只能表现出80级掌控层面的力度，这些王辑本身都脆弱无比，远没有金丹种莲道的那种修真的生命蜕变，但是现在开始慢慢有了，而且不断变强。我的主力知识里面，只有阳光之枪与种莲金丹道，是目前没有那种顶峰掌控度的知识，我对阳光之枪的掌控度太高，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在如此断时间内抵达我的知识水平，但种莲金丹道就不是了，那拼的并不是学习能力，而是一种与宇宙力量的相互交流……”
　　王辑豁然意识到，那个安良王公正在通过汲取这模拟超膜平面上，所有衍生宇宙的物质力量，来不断提升自己对知识的提升度，完成自己在这个数据世界的生命蜕变。


第六百七十四章 荒芜伊甸
　　“可能吗？也许真的可以，如果在这模拟超模宇宙里，所有物质信息都是数据，那已经化身为数据信息的王公完全能够凭此获利……可这又是什么理论，整个模拟超膜宇宙都是由安良王公的永生发条力量所创造，而力量出自于他的世界，居然还能反馈力量给自己吗？”
　　王辑对此提出疑问，然而他是切实地感觉到，自己面对的这些平行世界首字母A，确实是慢慢变得吃力，一开始甚至都不需要他动手，到现在那些王辑已经足有躲过他阳光枪的极限反应，并破碎与阳光恩与伤到他的身体。
　　“这样下去的话看我肯定是拖不过这漫漫长夜了，零点以后只怕每一次交战都是血战，等到天亮前，如何都会有我完全没希望能打得过的首字母A出现。”
　　思考到此，王辑忽然认识到，自己是绝对不能就这样永久地防守下去，拖的越久他面对的侵袭就会越来越可怕。诚然，安良王公的考验是让他只要带队生存到天亮就算成功，但以目前的可观危机情况看，黎明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黑暗的街区角落，一个阳光临照的身影重新出现。当察觉到有新的入侵者时，王辑不再想最起初那样的冷静等待，他纵身会跳，身影轻飘飘地在阳光下降临在神王心火的旁边，探手伸入熊熊心火烈焰中，在这长久的防守战中，第一次拔出了邂逅。
　　不息的心火烈焰在他身边游离燃烧，王辑挥剑向前一斩。“终于……”到来的入侵者连话都没有说完，便被光焰真理之剑的作用下直接灰飞烟灭，而不存在任何短兵相接的摩擦。是的，邂逅如今就是这样用，手握邂逅不是代表一把神兵利器，与任何敌人都可以一较雌雄，邂逅的真正作用就是规则与力量的碾压，只要你在我的能力之下，纵然同样都是真理条件下，你的知识掌控与把握邂逅的灵魂没有我强大，我拔出剑就是你死，而不是拔出剑与你大战一番将你杀死。
　　所有到来挑战王辑的平行世界首字母A都根本没领会这点，这取决于王公对邂逅的存在就根本没有理解，眼下就算王公能理解到，恐怕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创造出这把象征真正神权的绝对权威武器。金色的流光串流在真理之剑的剑身，王辑周身流动来自初火的余烬力量，飘然落在街区，脚踏之地，燎原的大火从每一寸破败的土地上燃起，烧遍了整个微小的世界，将房子完全护住。
　　“我留下神王心火保护你们，通过它的话我还是能保护这里，但我能够保护的时间并不多，我决定就在这段时间里外出一趟。”
　　他转过身，瞳孔里闪动着耀眼的金色雷芒，仿佛日曜望着身后的房子。
　　“我的能力确实不足以撑过今晚，保护你们到天亮。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须转变思考做些新的尝试。否则我们到时都得死在这里。现在的模拟超膜宇宙已经混乱到我们不用在意还有混乱的地步，而我令奇怪的一点是，为什么圣者约尔班可以成功完成考验，在他之前所有的圣者，都没有被王公认为他们真正过关，这我是可以理解的，可约尔班为什么能够做到，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我确定，他绝对不是静静守在自己的房间无动于衷，那样他一定会被不断来侵袭的敌人所杀死。”
　　王辑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给伙伴做出了解释。
　　“所以我需要改变自己的思路，我必须走进这超膜宇宙中看看，请放心我的安心，你们也是安全的，至少在我消耗完所有灵魂力量前。”
　　说话间，王辑已经从地上拿起了龙魂封印壶。
　　“你们就在房子里别出去，只要你们不出来，在我回来前就绝对安全。”
　　交代完这句话后王辑起身离开，靠近黑暗角落，进入了通往其它平行世界的通道。他左手握流光细腻的真理之剑，另一手提着龙魂封印壶将其仿佛传统烙印中隐藏，周身波动着汹涌的最初火焰的焰光，熊熊烈火在他周身串流循环不息，缠绕之间，飞绕碎发，瞳仁里闪烁着金色的雷芒，循望周围黑暗破烂的街道，所到之地，脚下尽燃熊熊大火，不息焰光反映星空，焚烧大地。
　　这已然是王辑最强盛的战斗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他基本已经是一个行走在超膜宇宙上的真理，将强大火焰点亮每一处黑暗角落。
　　“发现……”
　　锃！
　　四周黑暗街区中浮现人影，一个在心火保护下刚出现的首字母A还未踏足火原，王辑便一转手中邂逅将其抹除，他甚至都没有看这个找上门来的挑战者一眼，也懒得再像之前防守时那样拖时间的聊天，便在其还未反应过来前将其除掉，完全不给任何机会。
　　“你就是……”
　　锃……
　　汹涌燎原大火中央，如神临大地的王辑只是轻转手中的真理之剑，细腻的金色流光在真理之剑的表层流动之际，隐约发出一丝炙热耀眼的白芒，转腕却不运攻守的剑势，起步也不做踏前步与扎姿的动作，王辑手握真理之剑将其倒竖身后，任由滔天怒火金光自锋芒穿射天际，也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挑战者，他只管穿过一条条黑暗荒凉的街道，什么都不管。
　　不设防，也不做主动进攻，只是真理之剑的数次苍茫呼啸，就抹平了所有路上的不平。王辑也不知道自己能这样无敌地在超膜宇宙世界中行走多久，他此刻更多的想法，是放在这漫无目的随便乱闯里，他怎么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他现在这样的无敌，是建立在沐浴初始火焰与执掌真理之剑的双重基础上，而这个基础则意味着成倍的灵魂消耗，树阵早就警告过他，目前这样的消耗对他灵魂损害巨大，以他现在这样的灵魂消耗状态，最多只能撑半小时。
　　无敌固然无敌，半小时后他的灵魂力量消耗完毕，就是死人。
　　这半小时后在无际的超膜宇宙平面上消耗根本不算什么。
　　……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王辑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有些不容易集中了，在过去他只能手握邂逅一瞬间的时刻，那种疲惫感与精神无法集中的感觉，都比现在来的要慢。王辑也没有托大，他取出龙魂封印壶，打开封印口吸收了大量的龙魂，补充了自己巨量消耗的灵魂力量，在这时刻他根本没有任何托大的机会，真要等到最后一分钟才使用龙魂，他很可能会死。
　　生命的蜕变不止带来灵魂的强韧度提高，同样还有物质身躯的升华，过往他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很弱小，这种消耗差之毫厘的变化也看不出来，但现在不同，全盛状态下的王辑足以忍受这种双重消耗近一小时，而最后十分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能拖动如今身躯的临界点。
　　大量苍莽的龙魂裹挟呼啸贯体，王辑为止精神一清，从现在开始，他在特兰星域的探索旅程中，仅有两次补给灵魂力量的机会。宝贵的三次机会在这里用出第一次，王辑也只但愿接下来的探索旅程，他能每两个文明区域探索用一次，这样他也能成功撑过这次文明探索。
　　“这样走确实是没有头绪的，我更多在这行走中是放缓和整理心绪思考而已。但收获不是很大。约尔班是通过什么来解决这次考验，是我认为最重要的问题。但我对他的经历，他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一味通过思考他来解决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结果的。超膜宇宙的模拟，确实是无解的。”
　　王辑终究还是确认了这一点，那就是安良王公的超膜宇宙模拟，在认知层面上基本是无解的。他现在确实需要王女那样撕卷子的思维。但单凭武力的话，只会让这个卷子变得更加浓墨重彩而无法解读，暴力撕卷子的难度更大，大到无解。
　　神都无法暴力破解这里的模拟情况。
　　“让我想想。”
　　王辑继续穿行在各个平行世界的黑暗通道。
　　“神没有办法暴力破解的话，这种情况很容易理解。神没有绝对真理，所以再来到特兰星域时必定被降格，但可能是自犹格索托斯时期就已经创造的守护者制度，让沐浴神血的守护者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保持自己的真理战斗状态，从而保护着自己的主神。所以曾经试图破解大数据库的神，肯定是带守护者到来的，这种现状必定会他遇到的局面会非常恶劣，神也很容易在这里死亡。”
　　他轻声低语，试图找到这其中的症结所在。
　　“那么神来是为了破解超膜宇宙的模拟吗？不，它应该有着清晰的目的，就是试图夺取安良王公的永生发条，获取到安良王公给予最初发条的最早理论支撑信息，所以它到来可以直接理解为要干掉安良王公。但是它们失败了，最直接的可能就是死在平行世界相互征伐中，而无从找到安良王公的存在。那么，安良王公又究竟藏在哪里呢？”
　　王辑逐渐认清自己真正需要确认的事情和应该找到的人。
　　“第一，王公可能就是这个模拟的超膜宇宙本身；所以王公与模拟超膜宇宙不能同时出现；第二，他是大数据库数据信息的一部分，可以算作本身也可以不是，因为这个模拟的超膜宇宙也可以理解为，安良王公通过对数据信息的运用，所创造出的信息世界。如果是前者的话，情况依然是无解，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安良王公藏身于何处？”
　　这才应该是王辑真正要确定的探索核心点。
　　“我将安良王公当成超膜宇宙的造物主来看待的话，那么他的地位就与古老的铸星古龙，和那些伟大生命的性质类似，而神明时代的伟大生命明显都是因为向往物质世界，而投身在我们能观察的世界范围内，成就了神秘奇迹的传说；可当那个时代结束后，后来的伟大生命在完成了同类征伐仅剩一员后，他就藏在了一个最高物质维度里面，在伊甸园，在诸神的故乡，沉睡在永恒之梦里。所以安良王公于这个模拟超膜宇宙而言，也应该存在于一个数据库的核心地，伊甸园，一切的故乡，我不敢肯定他是否在一个永恒之梦里，但我可以却肯定，他在一个与之同等的世界，对于这个模拟超宇宙，对于这个数据信息世界而言，所以……”
　　思考到这里，王辑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核桃，燃烧焰火的指尖轻搓，核桃开裂，一片片幽蓝色的蝴蝶光影从中展翅而出，散发着幽幽光色舞动蝶翼，留下一絮絮成串的幻光，向壮丽的星空飞去，王辑犹豫了下，但还是踮起脚尖，跟随蝶影乘夜风飞上。
　　那蝶影是最初的使者，因为道具归属王辑所有，所以在军团战役中发生的回溯时，道具全都回归王辑的身边，他本以为这道具只是一项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的战略道具，但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况下会有机会使用。
　　最初的使者，穿越生死，通往现世与彼岸永恒之梦的神使。王辑不知道这些蝴蝶会带他穿过特兰星域，穿过旧世界，来到真正的伊甸园，还是带着他进入那个属于王公那份代表永恒之梦的秘境。但想到真正的永恒之梦，那伊甸园所在处是这样的遥不可及，王辑想或许在这超膜宇宙世界里，被数据化的世界里，他能所到的，应该是这个超膜宇宙的彼岸边际吧，毕竟这已经是属于超膜之外的世界，一个独立的数据信息小世界。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蝶影碰撞在壮丽的星空避障内，在无数璀璨群星的照耀下，打开了一道混乱数据串流的通道，那通道的边缘满是流动的0与1，无与有，通道连接着一座深邃的通道，而尽头则矗立着一座数据化的碑文，碑文不断闪现出数据的原本现象，却又不断模拟出物质的外型。
　　穿过通道，王辑最终停留在碑文面前，试图翻译那数字碑文的意义。
　　《考古学文献》打开：
　　伊甸园：
　　安良王公在创造模拟超膜宇宙时，给予自己创世主身位的归所。但他并不知道真正的伊甸园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深睡的伟大生命有一个壮观的永恒之梦，真理之主通过梦境看着所有存在的宇宙生命，注视众生的喜怒哀乐。安良王公试图沉睡，但旧有的痛苦让他无法睡去，王公忘不了最初发条现世的那个灼热夜晚，一个文明的生命因此而牺牲，包括他曾经的挚爱，一个银发翩翩的异文明女郎，消失在那滚烫的熔岩里。在此之后他模拟出无限可能的超膜宇宙，但仍无法创造出爱人还存活的生机。伊甸园也因此是荒凉痛苦的，它从不曾诞生过男女，只作为一个思考的哀地。
　　“银发女郎吗？”
　　王辑合上《考古学文献》，走近了白茫茫的荒凉世界。荒凉的世界就像时空电梯外的等待地一样荒芜，但拥有一颗发光的透明光球，若隐若现地浮现在天空。王辑走到那光球下，眼看着光流倾泻，在他面前逐渐化身成为一个通体透明的拄拐老人，一席灰色长袍，身形佝偻，白发苍苍而无比长，拖在地上。
　　“巡礼之人，你破解了我模拟的超膜宇宙，但通过了一些耍聪明的小手段，那蝴蝶不是特兰星域的东西，你也不是特兰人。”
　　拄拐杖的老人徐徐说道，声音苍老而气息绵长。
　　“独立猎人，首字母A。”
　　王辑平静回答，言谈之间打开智慧果，收回了最初神使。
　　“但按照约定你依然完成了巡礼不是吗？你至少比约尔班之前的所有圣者都强多了。他们其实都没有完成我的考验，只能凭借最初发条给予王室的发条力量，在房子里金身了一晚上。呵呵，真是让人唏嘘的年代，那时的圣者都这样投机取巧的，根本没有心思向我了解超膜宇宙的真正面目与意义。你通过了，独立猎人，我从文明留下的信息知道，你是要来拿走我的永生发条吗？”
　　老人已经确定是安良王公无疑，王辑尽管没有想到这位王公是这样衰老，但还是点头。
　　“可以，你合格了。我的永生发条给你。这应该是特兰最后的希望了吧，我想如果不是到最后时刻，科学议会不会想到剥夺支撑我们这些老东西唯一还能存活的东西，还好，我已经将自己变成了数据库的一小节信息，无所谓的，猎人，那就是你的永生发条，你拿去吧。等你拿走它时，超膜宇宙就会消失。”
　　老人追着悬浮的光球，在那中央一转老锈的发条正在缓缓旋动，王辑没有多说，伸手一拉，丝丝缕缕金色的光粒从他手中延伸开来，穿破光球，引渡发条缓降，落在他的手心。
　　“不过，你的蝴蝶是没有办法带你前往真正伊甸园，那真理之主沉睡故乡的。”
　　老人忽然说道：“所以就这点来说，你和约尔班的能力相比还差一些，我担心他死后，你即使扶持新的圣者守卫迷雾乡，也挡不住阿里兰斯入侵。毕竟这一次，他们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而独立猎人你虽然非常强大，但你的身上没有希望，希望是不可复制的，是这超膜宇宙里，唯一能摆脱规则，超越一切的事物。”


第六百七十五章 希克斯理性
　　那是在模拟超膜宇宙外的数据空间，荒芜的伊甸园只是一片白茫茫的无际世界，因为安良王公从未见过真正伊甸园的缘故，所以这片模拟超膜宇宙所有的伊甸园也格外乏善可陈，缺乏想象力。可伊甸园的模样，也从不是想象力能够补充出的色调。
　　“所以，圣者约尔班是带有希望而来的圣者吗？”
　　王辑听出安良王公话语里夹杂的重要信息。旧世界的巡礼抵达第二站希克斯王都后，王辑便在心中思考过无数次有关圣者约尔班的事情，他如果是战斗力强大的话，那得到雷翁会长的认可当然是不出意外，但超膜宇宙的各种科幻怪调，明显不是战斗力问题就足以解决的。安良王公现在给的答案暗示出一点，就是圣者约尔班的身上带着希望。
　　“是的，否则神国的统治下怎么能够萌生不可抵挡的智慧呢。”
　　衰老的安良王公拐杖吃力，缓缓地试图原地坐下，王辑见状尝试去扶，但被王公摇臂阻止，他勉强坐下身后说道：“我知道你有疑问，为什么拥有永生发条的我还是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我在得到永生发条时其实并不衰老，但时光太过漫长，我很想模拟出自己的死亡，但自从放弃物质身躯后，我这该死的信息数据便无法删除，如果你离开前肯帮我忙的话，请让我彻底死去吧。”
　　王辑平静地问道：“永生是所有人类的追求，王公，你即使不借助永生发条也完成自己的长生不死，难道还不知足吗？”
　　“真的是所有人类的追求吗？你们星球的人类都有这样的渴望吗？”
　　安良王公微笑，皱纹纵横于一处，他抬起头望着王辑，旋即低下头说道：“也许吧，对于所有牢笼里的权势者来说或许都是这样，当一个人作为掌权者，所认知的世界都在自己掌控与视野内，唯独历史在外，那么在他的寿命内确实无限期待着永生，期待着见证与不朽。但倘若一个真如历史般存在的阴影望着那岁月长河，他迟早有一天会想跳进去吧。你知道吗？永生，只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追求。”
　　王辑平淡地回答。
　　“所以你离开之前，是想让我帮助你些什么呢？”
　　安良王公的表情恬淡，他知道猎人在得到永生发条，完成巡礼后还不肯离开，一定是有其它目的的。“我想让您这位特兰星域历史的见证者，告诉我有关一些特兰历史的故事，包括有关最初发条的创造。之前在遇到雷翁会长时，我错过了一次了解的机会，现在不会错过第二次。”王辑整理了下衣衫，退去了周身燃烧的初始火焰，退出余烬状态坦然坐下来说道。
　　“你就算问雷翁也不会说的。他除了战争外不会为自己的大脑增添任何烦恼。”
　　安良王公说道，“关于我们星域的历史，如今科学议会的会长应该都和你说过，我想我不再需要说明什么的。你想了旧世界剩下其它文明的历史，那就亲自去那里观察吧。我不是他们文明历史的记录人，无权对他们做出任何描述。”
　　“能告诉有关发条创造的故事吧。”
　　王辑说道。
　　“最初发条是有我们所有幸存的文明倾力合作，一起创造出的奇迹之物。它代表了特兰文明联盟能够拥有的所有。你会在巡礼中逐一领略到它拥有的力量。它给予我们的永生发条，都代表着它片面领域的极限。独立猎人，希望你接下来的路途顺利。”
　　“哦。”
　　王辑回答地声音很轻，他觉得安良王公所说的内容和没有说是一样的，他似乎并不肯愿意说有关最初发条最初的事情。
　　“哦，你请记住，当你到达遗忘废墟时，仔细去听，去感悟。在那里没有一位能给予你考验的王公存在，曾经在世界战役爆发时，联盟的六个星域级文明，如今只剩下五个文明的后裔，存有五位王公，还有一位王公她究竟去哪了？为何它们文明留下的后裔，都天生失去了智慧呢？”
　　安良王公忽然给出异常地提醒。
　　王辑点头记下了这件事情，同时记住了王公在讲到那位消失王公时，提到了“她”的代称，在特兰语言中这种性别在称呼与发音上是完全不同的。
　　“是这样的，你不是还想了解有关约尔班的事情吗？我来告诉你一些吧。”
　　安良王公回忆道：“他是特兰漫长两万年历史里唯一一位真正的圣者，真正获得最初发条所有力量的圣者，在他之前，我们有很多惊才绝艳的后辈，那些年轻人在踏上巡礼之路后，都以惊人的能力与智慧完成了使命，但就像它们其实没有获得我认可的那样，这些年轻人终巡礼到成为圣者的一生，守望故土，对抗阿里兰斯，他们都是不完整的，因为他们没有希望，没有获得最初发条来自希望的认可。”
　　“而唯一真正的圣者，约尔班拥有了希望吗？在完成巡礼之前。”
　　王辑在思索中问道。
　　“是的，他是个怪人啊。”
　　安良王公笑道：“他能够聆听土地，聆听生命的声音。他知道所有的故事与过往，甚至晓得我们从不曾知道的历史。再来之前他就是这样的，当我看到他时完全不敢相信，在阿里兰斯统治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他是个携带希望的人，所以能够成为最完美的圣者。”
　　王辑提醒道：“在我来到这里前，也有一位满怀希望与渴求救赎的人来到大数据库，他是约尔班的隔代追随者，但当我来到这里时，他已经只剩下冰冷的尸骨。”
　　“那很遗憾，说明他的身上并没有希望这种东西。”
　　王公遗憾道：“你说的那个特兰人是被自己杀死的，被喂下了生命石被矿石的毒性所毒死。希望并不是你心中单纯的渴求，而是聆听这种渴求后所诞生的创造力量。猎人，你身上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我希望当你抵达遗忘废墟，站在那片已经被彻底遗忘的土地上时，能够仔细聆听和感受那里的一切。猎人，在那里有一段消失的文明历史，需要你亲自去挖掘，当你知晓这个文明的一切时，你多少有机会会懂得希望为何物甚至得到它，对抗马上来临的阿里兰斯它会有用的。”
　　王辑提道：“王公不打算将终您曾经计算一个宇宙消亡的数据交给我吗？”
　　“呵呵，你的脑子装不下那么多数据的。”
　　安良王公摇头：“数据，信息，这些只是世界给予你一种认知媒介，真正让你认识它的是大脑，是自己拥有的智慧。只要智慧存在，那些外在的物质信息总会在的，至少在智慧消亡之前它们都存在的，那些信息，那些数据也都会在的，用你的大脑，你的智慧，你的感知力，去聆听，去了解，去吧，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
　　“……”
　　王辑沉默片刻，起身。眼看安良王公低头，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睡眠中，他知道自己无法再从这位活过漫长岁月的老人那里再得到任何信息，便悄然离开。
　　“你知道吗？”
　　等他走出两步后，忽然听到了安良王公的声音。王辑回头，看到的王公却依然还是那沉入睡眠，声音在他止步后也完全消失。王辑站在这茫茫世界里迟疑片刻，脚步再度张开，前往归途。王公的声音也在此刻缓缓响起：
　　“信史时代的断层，阳光化为烈火毁灭所有文明，大地倾覆，星域崩坏，生灵万种承受着莫大苦难。特兰文明联盟成立在这艰难的背影下，世界战役的背影下，阿里兰斯的深渊军队横行在各个文明的领土，贪婪地吞噬着这个土地的生机与灵魂……”
　　王辑的身影穿过石碑，距离那荒凉伊甸园越来越远，然而安良王公的声音却始终保持着高度，没有减小。他没有再回头，因为在回响里安良王公的身影依然在静坐中沉眠，那声音也不再是从他的身体中发出，而是由这整个信息世界。
　　“那是最初发条尚且还在理论胚胎的年代，地表上每日都有新的死者，而干裂的土地上不断被剥夺着生命力。我们都知道自己的科技水平再高，但在力量本源上就不是阿里兰斯军队的对手，即使它们用肉身、用最原始的武器去对我们发起攻击，但能量本源级别上的差距，也让我们面对这单纯的杀戮都没有还手之力。我们的舰队被摧毁，我们的核心武器零作用，我们的一切力量与尊严都被粉碎，被那长满鳞的火焰巨爪拍的稀巴烂……”
　　穿过通往荒凉伊甸园的数据通道，王辑落脚处，回到了自己最初所在的房子前，但安良王公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回荡：
　　“那是一段无比痛苦与绝望的时期，所有的悲剧大概到最后只能用人口锐减来形容。我们躲躲藏藏，相互完全不认识的民族相互抱团取暖，等待死亡。是的，那时哪怕雷翁这样自大的战争狂外也认为，我们的战争已不存在希望。我们就像躲藏在地下原始的部落一样，用漫长的折磨与痛苦时间，在不死心的态度下中从事着发条的研究，并嘲笑着那个曾经总是战败求和文明的乐观、与所谓的希望，以此苦中作乐，没人知道研究能否成功，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末日何时来临，每个人都浑浑噩噩而有胆战心惊活着，直到诸神的军队的血洗降临……直到发条核心的激活……”
　　“永生，只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声音渐去。
　　房门打开。
　　“回来了吗？超膜宇宙模拟已经结束了。”
　　心理医生出现在院子里，站在阳光的保护下看着发呆的王辑，他提醒了王辑一句，示意他看背后已经逐渐熄灭的大数据库仪器，王辑没说话，耳边仍有安良王公的余音。“还有，我们在超膜宇宙模拟世界里产生了时间偏差，现在已经快天亮了，安良王公是不是该出现了？”心理医生看了下自己的手表说道。
　　“我已经见过他了。”
　　王辑低声回答，回望头顶那横在半空的晶体管逐渐失去光泽冷却下去，整个大数据库的机器都在缓慢的关闭，《考古学文献》重新有了提醒，王辑将其打开，查阅上面的新信息：
　　考古信息之远古入侵：
　　远古入侵：在特兰星域的在特兰星域的20891年的阿里兰斯灭绝入侵上，尽管目前掌握信息表明，火魔种族于20936年的入侵被雷翁会长率领的舰队所击垮所封印，但火魔首次出现在特兰星域旧世界的土地上，要追溯到20891年特兰最后一位圣者死去、无圣时期来临时期。也是这次短暂的入侵，让时任科学议会会长的雷翁记录这届阿里兰斯之手的生命形态，并为日后义无反顾的星空决战埋下了伏笔；而初次火魔种族的入侵最终被诸神的命令所喝止，因为旧世界逻辑文明的王公安良放弃身体，投身数据海洋，从中截算到了神的要害信息与数据，诸神因畏惧安良更深入的计算暴露更多星空体系的关键信息，被迫与之达成脆弱的和平，仅过45年便被打破。
　　道具名称：希克斯理性（永生发条）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属于曾经希克斯文明最高科学院院长安良、特兰逻辑文明初代王公安良的永生发条；继承来自最初发条的永生真理力量，具有着强大的控制力量。其命名来源于安良王公的人生格言：感性决定息怒，而理性决定未来。
　　道具效果：继承发条可拥有上帝思维，即绝对理性，该状态下思维将不受任何感性思维所影响，并拥有神明级别的思考与分析、学习能力与执行力。
　　道具备注：智慧的终极就是自我毁灭。
　　考古信息之宿命武器：
　　宿命武器：安良王公对神明做深入研究时，在参考猎团给予的世界战役胜败信息后得到的一系列重要发现与研究成果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最大发现成果。该成果被冠以一项非科学的名称，但却有超越认识和想象的超前科学基础。
　　宿命武器的简要概括可理解为：神可以通过调整超膜宇宙，选择符合自己利益的目标宇宙作为唯一现实宇宙，并以世界战役结果将其标注为不可推翻现实（粒子回溯无法穿过的时间断层，超膜宇宙历史将以此现实点展开）。
　　在该结果下，以唯一现实宇宙作为超膜原点展开超膜平面时，过往分支宇宙即被抹除，超膜宇宙发展轨迹将以符合神利益的唯一现实宇宙作为起点展开，从而无法改变过往发生事件。超膜宇宙所有的发展都将符合神的需要与立场。
　　安良在该武器使用背景的猜想中认为，这是一种建立在时间厚度以上的超级武器；并以此推断，星空神族体系至少是立于三维时间之上的超高级智慧生命。但综合其对文明征伐的原始手段远不符合其文明高度，安良认为这其中可能隐含星空体系内的其它秘密。客观认知里，安良将神已经使用宿命武器的情况作为已知条件，那么在此条件下任何的附属暴力武器的能量级越低越好，因为这会导致无必要的物质消耗，损坏神明最终得到的战利品。


第六百七十六章 送行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2日；王都希克斯，国家大数据信息库。
　　封闭的钢铁大门打开，一缕晨光照进机器冷却下去的数据库内，照在一根线路上，显示出了灰尘丰富的细节。王辑回头望了一眼远方大门透下的光迹，回头将《考古学文献》交给心理医生，“都出来准备走了。”他向房子里喊了一声。
　　“结束了？不对吧？我记得现在……怎么都早上了？”
　　满嘴塞着肉的王女含糊不清地从房子里面跑出来，看过时间后惊讶地发现现在已经到了早上，这就奇怪了，刚才还在模拟超膜宇宙世界里的深夜凌晨，这一晃眼出来天已经亮了？“这并不奇怪，你在超膜宇宙世界里，整个信息世界的时间流速都由旁人来决定，完成巡礼就到天亮，这很容易的。”
　　王辑简单解释一番后，看着从房子里走出来的小楠和耶利亚两人，前者依然是那坦然自若的模样，而耶利亚在屋内有过那么一番发言后，现在再见到王辑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王辑也没太放在心上，“走吧。”他说。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耶利亚没有动歪脑筋这点对他来说已经是能够宽容的局面，而且综合目前的信息来说，他对这个耶利亚的家族与其背景，都需要加大关注力度。安良王公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银发翩翩的女郎，而这简单的描述与耶利亚相同。
　　有关发色可以说是巧合吧，但截止到目前王辑在特兰见到过红发金发黑发以及衰老的白发，但还真没有见过耶利亚这种无光条件下能够反映出光彩的银发，本来王辑并没有多在意，毕竟在王公看来这是家族标志，但现在综合信息，只怕还真的不是很简单。
　　难不成，她还能是龙母，这个图恩家族是塔格利安？
　　玩笑也就是想想，在王辑心里最多也就是类比，就算真的是驯龙家族，在这曾经上限非常高的高科文明故土上，一条会喷火的巨龙还真不算什么，那龙体型再大，也就和王辑新收宠物，那神树守护者树冠上的叶子差不多。
　　……
　　早晨大数据库门开启时，一夜都没怎么好休息好的科博王公已经站在门前等候，等管理人员是从里面拖出尸体，还是猎人平安顺利地从中出来。在这么重要的大事上，执政帕里也亲自站在王公身旁等待，这个结果将决定他是否要按老会长的意思，冒险将科博王公送进大数据库，还是马上准备猎人启程的补给，通过传送将他们平安送过隔离区，前往旧世界中心的医学王座。
　　管理人员已经进去，然而不过片刻，昨夜进入大数据库的五人依次从黑暗中出现。
　　“完成了。”
　　看到人还活着，科博王公长出一口气。只要人活着就代表巡礼完成，因为王公的考验只要要求就行。“居然全都活着，真是了不起。”静默等待情况的执政官帕里心里也松了口气，脸上浮出微笑，吩咐身边的秘书可以准备猎人启程的补给与开启量子传送站了。
　　“是的，取巧完成了考验。”
　　王辑穿过大门来到王公身边，“坦白说其实还是你们不够了解考验，相比执政官帕里对里面真正的情况也不了解吧，倘若这个考验让科博王公去完成的话，很容易就能达成，而且根本不需要我们进去做任何事情。唯一有问题的是，安良王公可能到时不一定会给我们永生发条。”王辑似是而非地随便说了下王公考验的情况。
　　如果最开始让科博王公一个人去的话，还真没有任何问题，科博王公只要进去后原地使用王族的保命金身，这一夜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就算拥有没有做出金身选择的科博王公存在，但面对已经金身的王族，又有什么办法？
　　这个考验对任何人来说都可能是毁灭性的，唯独对特兰各文明的王室成员没有任何压迫力，他们的保命手段对于这个考验来说已经可以用不要脸来形容了。
　　“总之恭喜各位了，我已经为各位安排启程的补给，各位随时都能够走。现在已经是12日，距离王公出发已经有8天，约尔班圣者可能在这个月底之前就会去世，他在那世界的最前线用生命守望，怕是撑不了多久，各位可要把握好时候。”
　　执政官帕里提醒道。
　　“这个我们当然会做调整和安排，我们马上就出发。”
　　王辑答应道。
　　帕里执政官拍手道：“好，我这就向科学议会报告各位的进展情况，另外我已经通知人做启程的补给，到时量子传送站开启，有直达医学王座的传送，王公到时可以直接前往下一站。”
　　“不了吧，我们这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好，马上到下一站的话只怕没什么状态应付医学王座的情况。”王辑挽拒道，“不是说从逻辑文明再往北，就已经不是科学议会能够掌控的区域了吧，我怕我们状态不好出什么情况，所以我们还是决定路程自己走吧，执政官先生，从希克斯到医学王座需要多久的路程。”
　　“至少需要两天路程的。”
　　帕里有些微微变色，他郑重道：“如果说各位状态不好的话，那就在我们这里休息一天，等明天由量子传送站直接送到医学王座，王公撒太在那里已经负责接应各位。独立猎人，您既然知道在往北科学议会管理困难，就更不要冒这个险啊，踏踏实实走量子传送站，有撒太王公接应的话，巡礼路程会顺利很多，好歹撒太他们王族在医学王座还有足够高的声望，可如果不走量子传送站的话，希克斯往北过了六镇就是隔离区，要去医学王座，非得过隔离区不可。”
　　“撒太王公吗？”
　　王公记起来，那位撒太王公是目前几位年轻王公里，最年轻气盛的那位，从容貌气质上就有些桀骜不驯与孤傲。
　　“是的，我们已经联系了回到旧土的撒太王公，他们王族在医学王座还有着绝对的声望，能够帮助巡礼很多，而且那片土地上非常混乱，我还是建议轴量子传送站，更何况就是在我们界内，你们还要穿过隔离区才能抵达医学王座，这段路也是危机四伏，我总不能派出军队横穿隔离区保驾护航，那样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执政官帕里在这个问题上劝的是语重心长。
　　“隔离区？隔离的是什么？”
　　王女这时好奇地问道，嘴边的油都没擦干净。
　　“隔离区就是隔离发条生锈感染特兰人的区域。”科博王公淡然道，“从希克斯王都向北连续六镇要塞过后就是隔离区，目前隔离区土地已经占比逻辑文明的领土一半，所以说希克斯王都政府的压力非常大，因为新世界包括旧世界都不断输送发条生锈感染者往这里来，逻辑文明是目前唯一还有能力处理这个情况的文明，我没说错吧，帕里兄长。”
　　“你没说错。”
　　帕里凝重道：“再往北从医学王座起，你发条生锈的情况就基本是无法抑制和隔离了，量子传送站修建最往北也就到医学王座，到森地星的话已经全部荒废，所以那里才真是凶险地方。独立猎人，我知道你的能力与强大，通过完成安良祖先考验这点我就能确认，但没有必要的冒险我觉得最好还是跳过，我们明明能够安排出捷径的，各位猎人就算没问题，也总该为科博王公考虑。”
　　“我没有意见。”
　　科博王公的一句发言让帕里登时愣住。
　　科博王公解释道：“反正正好顺路，就去隔离区看看吧，我也正想了解下旧世界的情况。我如果完成巡礼成为圣者，却对旧世界土地了解还不够的话，这职责担当是不够的。”
　　“这……”
　　帕里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明明能走量子传送站这样的捷径，为何要非得去犯险？
　　“就这样吧，请执政官先生为我们出发做补给准备。”
　　王辑面露礼貌地微笑，说道。他知道科博王公会同意他要求的，王辑对隔离区的情况都不了解，尚且不能对意柯塞汀的行程做出准确估计，更何况是科博王公，他再相信猎人的能力，当王辑在不了解隔离区情况时，主动提出要走隔离区，去确认隔离区的危险强度时，科博王公哪能不担心自己妹妹的情况。
　　毕竟尽管有猎人的护送，但王公希望的是西娅绝对安全。
　　“把嘴边的油擦擦，准备出发了。”
　　王辑给王女说道。
　　……
　　希克斯王都往北的六镇要塞完全是相连的，在防御体系上也基本紧密连接一体，当穿过六座文明程度堪比技术王座城市的要塞城市后，就是一片荒凉的军管区，在城外也不再是冻土，而是一片就植被森林而言还是比较丰富的平原区，气温回暖，落雪下地即是水，因为失去以希克斯王都为核心的巨环气候昼夜系统，六镇要塞过后便再看不到明亮的白天，取而代之的仍是那亘古不变的猩红色破碎星辰，以及灰暗的大地。
　　反差极大。
　　隔离区则是在一片平原低洼地带后，由一座高耸的钢铁城墙垄断，城墙上下驻扎守军，守备极其森严，城墙另一面就是隔离区，而靠南这一面则是一座高科技水平的军事基地。
　　意柯塞汀驱车要穿过的，就是这座军事基地。
　　“哎，你说那个克维老头子能不能完成巡礼。我们可是亲眼看着他进大数据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出来。”
　　基地通道，大车慢行，意柯塞汀安心将车跟在部队运输车后，也不按喇叭催搞事，就安静地等待着前方的运输车过隔离区的关卡。已经伪装过面容的西娅则逗弄着狗，有些无聊地问道。
　　“安良王公考验有多困难，你心里还能没我有数吗？不过没事的，反正有人给他收尸的，这老头也算完成自己夙愿了，搭咱们的车到希克斯，不就是向找心灵救赎嘛。”
　　意柯塞汀地回答很是随便。
　　“你这话说的，好歹是人家帮咱们做的假身份，希克斯往北是看管最严格的地方，没老头子我们还真不好过关，更别说让你去希克斯王都小偷小摸补给一波。”
　　西娅公主立刻不满起来，痛斥意柯塞汀的绝情。
　　“哇，我出生入死给你找补给，结果到你嘴上就落个小偷小摸？你可真会玩啊。”
　　意柯塞汀嘴上还硬气着，但声音已经没有了最初和西娅斗嘴时的心劲儿，没日没夜的赶路是让他累的没了脾气。
　　看到前面前往隔离区投放补给的运输车过关后，意柯塞汀开车往前，来到了关卡前，下车。
　　“你们不是补给车，到这里干什么的。”
　　守卫关卡的卫兵面无表情，询问声音略有些严肃，这里的驻军从精神气上就和语法完全不同的，毕竟每位军人都是配备发条的。意柯塞汀也不准备玩太多嘘的，直接往车里招招手，裹着一身斗篷的西娅用风暴遮着头屈身抱着小白狗下车，掀开斗篷，露出了后背生锈的发条。那发条上满是黑色的筋脉在缓缓涨缩。
　　看到生锈发条的卫兵们勃然变色。
　　“我要送她去隔离区，你们也看到了，发条生锈，无药可医。”
　　意柯塞汀的声音不高，发言简练，但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稍稍地低沉，同时配合了他垂眉的黯然神伤，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抱歉，很遗憾你妻子的遭遇。”
　　卫兵们相互看看，深表遗憾地说道：“那就请让她直接过关去隔离区吧，你没有感染就请回去吧。”
　　“不，我要陪她。”
　　意柯塞汀演地情不自禁险些落泪，“我没有给她什么东西，所以我决定陪她到墙的那边照顾她。”他坚定地说。
　　“老公……”
　　西娅声音带着哭腔，但隐藏的小眼神明显有些不高兴，这意柯塞汀不是趁机占便宜吗？西娅见状将计就计，一头狠狠栽进意柯塞汀的胸口，与此同时经过调教的小白狗旺财居然也呜咽地叫出来，配合这感人一幕，同时意柯塞汀被西娅这狠狠一记头锤砸在胸口，脸上的表情登时更难受了，但他还是撑着抬手做出抚慰妻子的动作，可怜的一家三口情景就此立刻便绘声绘色地表现出来。
　　“这可不行，你在那边也迟早会被感染……”
　　一个卫兵阻止，但却被另一个卫兵阻止，只见那老卫兵面带沧桑地说道说道：“这不在规则范畴内，我懂他的想法，所以就成全他们吧，通知那边开关门。”
　　“谢谢，谢谢你们。”
　　意柯塞汀一脸备受感动地说着，趁着两位卫兵回头之际，抚慰西娅的手里立刻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下。
　　“哎，你要死啊！”
　　西娅吃痛冷不防地尖叫一声，这一声叫立刻就把两个卫兵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而这一刻也仿佛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质疑眼神，西娅意识到出事了，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危急关头，只见意柯塞汀临危不乱，一手将西娅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另一手继续安抚着西娅，然后感性地抽抽鼻子，一脸忧郁悲伤地表情说道：“没关系，我不怕死，我就算死也要陪着你。”
　　“真是太感人了。”
　　留守下来的卫兵不禁感动地说道，继而叹息一声，仿佛心有所感般按了下身后的发条，确认是因为面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感人让自己都有些情不自禁后，卫兵黯然神伤地站在一边，以沉默为这感天动地的年轻夫妻送行。


第六百七十七章 升天
　　嗡……短暂的电磁声响。
　　高耸威严的隔离区关墙下方，一座修建在巨门下的小型通道门洞缓缓开启，与此同时两列全副武装的卫兵全部就绪，手握重型光能武器拧动发条充能，一副时刻待命准备作战的模样，气氛大有不同。意柯塞汀的目光穿过门洞，这一眼莫名察觉到，那城墙外隔离区土地上的湿气。
　　“老婆，我们上车吧。”
　　意柯塞汀轻轻推了下西娅公主，在卫兵的注视下将西娅扶上车，关门，自己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起车后他还不忘感激地看了卫兵一眼，并再度表达感谢，将自己的戏份完整表演到底，然后这才驱车过城墙，进入了隔离区，离开文明区域。
　　嗡，电流声再度响起时，他们背后的小型通道门关闭。与此同时，意柯塞汀也马上将发条能源调试到最高，猛踩油门疯狂加速，冲进这湿气浓重而又闷热的隔离区地带。“把车窗关上，开空调。”他一边加速一边给西娅公主提醒，因为这城墙内外，感觉上已经完全不是一种气候。
　　啪！
　　刚关上的车窗发出一声闷响，窗外的玻璃上一团粘稠的淡绿色液体溅开流下，西娅公主身体微微抖了下，明显是吃了一惊，目光透过透明的车窗，看到那外面一只撞扁的黑色飞虫尸体正在缓缓下滑，爆裂的身体里流出了淡绿色的浆液，虫子已经不太好判断出是什么种类，但那细长而长满尖刺的口器却足有两厘米长，格外显眼。
　　整只飞虫的体长超过了五厘米，如果是类似蚊子的吸血虫，那这东西便比想象中要恐怖多了。
　　西娅公主凝眉说道：“是变异的吸血虫，一旦过了逻辑文明的冻土区域，往北到处都有这种生物，会传感很多的急性感染病，而且有那种形成族群群体出动的凶猛亚种，处理起来很麻烦的，你有防具准备吗？或者药物也行。”
　　“药物有，防具可以临时再造。”
　　意柯塞汀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这些很淡漠和随意地回答，登时点燃了西娅的怒火，让她记起了在墙内的事情，一想到这混子猎人还占自己便宜，西娅便忍不住将腿拔出来，侧靠在车门朝着意柯塞汀就是一脚。
　　“哎你干嘛……你神经病没吃药吧你，好好的我没惹你踢我干嘛，能别在车里闹吗？你不怕翻车啊！”
　　意柯塞汀不经意间余光瞥见西娅抽腿，赶忙一手握住方向，另一手去堵西娅的攻击，但手忙脚乱的动作还是迟了些，没挡住被西娅不轻不重地踹了大腿一脚。要按原来的脾气他早就要怒了，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的脾气是越磨越少，到最后除了象征性的示威外，基本是没什么脾气了。
　　“你还好意思问？”
　　西娅瞪着明亮的眼睛，挑着眉头斜着嘴，“在那里面趁我之危占我便宜？我是你老婆啊，我是你奶奶！”“对，你是我奶奶，你是我祖宗都行。”意柯塞汀点着头，一脸无奈地答道，“但是那是人家那样以为的啊，我是不想解释太多，你知道言多必失吗？顺着人家意思早点过关多好，你非得较劲干嘛？我的祖宗大姐，你这一头锤让我现在胸口还疼呢！咱能别得了便宜……”
　　意柯塞汀说着说着，但突然面前的视野里，树木稀疏的矮木林草间冲出一头浑身膨胀的巨兽，黑黝黝还反光的巨大触须朝着行车正面便拍打下来，事出突然，意柯塞汀甚至来不及踩紧急刹车，天际一道跃动的灵光便横贯长空，轰地一声击飞了冲到他车前的怪物。那瞬间燃起的巨躯在半空爆裂，落下一地烧焦后还在疯狂乱抖动的肌肉组织，在土地上活蹦乱跳。
　　西娅也被吓了一跳，登时没了任何声音。
　　后视镜上，意柯塞汀勉强瞥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隔离区关墙，刚才穿空的灵光便是由那城墙顶部架设的一门巨炮打出的，一击便将刚才险些将他车给拍碎的巨兽击得粉碎。
　　“你回后面去休息，别在这里再影响我的注意力，再出这样的事我能跑了，但你怕是反应不过来，就得被拍成肉酱。”
　　意柯塞汀的声调降下，没有再和西娅胡闹，明智地选择让她回车后厢休息。隔离区可不再是文明区域，一过关墙就相当于进入了危险的原始森林，不可能还是一条阳关道随心所欲开到黑，这路上必然是有许多风险的。
　　这要是再随便胡闹，只怕多少条命都不够活。
　　王女脸色起了一丝变化，她昂起头，抱着狗翻座进后车厢，装作不在意地样子说道：“刚才那个是隔离区的感染变异者，跟之前在语法边境遇到的东西差不多，只有非常高能量的武器才能将其瞬间杀死，其他手段都没用。要我说你最好远离边境守卫军的视野，等他们看不到了就停下车，想办法在车顶装一个这样的武器，要不这么一条道开到黑，我就真可能被你坑死了。”
　　“哇，我是被你分了心才差点出了危险。”意柯塞汀一脸绝望，“祖宗啊，这锅你能甩，但我可不背啊！”
　　“就算你不分心，你还能打过那东西？我现在想起来告诉你还不晚，赶紧停车想办法弄个高能级武器，最好能车内操作的，否则一会儿被包围，可没你日思夜想那位银发祭祀小姐姐来救你了。另外城墙上面能量轨道炮的射程因为要集中高级能量与快冷却，射程只有五公里，离它远点，别让那里发现你的动作，否则他们可能会追出来。”
　　西娅抱狗侧躺在了沙发上。
　　“怎么我又有个日思夜想……行，你可劲儿作吧，我不跟你置这种气。”
　　意柯塞汀是真没了脾气，感觉自己阅读他人想法和情绪的能力已经为零，他不知道怎么就让这公主又犯了病，说话阴阳怪气的，这丫头年纪也不大，但满脑子都是不可理喻的想法。但有大事在前，既然公主已经子啊阴阳怪气的话里面给了足够信息量的提醒，意柯塞汀想想也就忍了，查看自己距离关墙距离，等开出超过五公里的足够远距离后，他便停下车，开始想办法。
　　高能量级别的武器，像刚才城墙上的轨道炮那种吗？
　　“这种级别的武器肯定都需要积攒能源进行充能吧？就算有发条能源，让能量储备不是问题，但如果遇到一群像刚才那样的东西，就一发怕是很难处理这种被包围的情况吧……”
　　意柯塞汀在驾驶座上思索着，打开自己的工程箱，思索着应对办法，如果说刚才遇到的怪物就和语法边境遇到的那些怪物一样，那就还真的是没办法处理，以他个人能力而言，这辆车的话又是那种旧世界很普通的旅行车，也就空间大些，只怕经不起他的改造。
　　“哎呀，那看来只能用这个东西了，为这一趟探索，我还得把这种战略级武器拿出来，真是心疼，这东西本来用于播种战役多好。”
　　意柯塞汀犹豫了下，想到自己能力真的有限，没有办法，也只能把出发前，公司交给他的一项顶尖科技在这里施展开了。做出决定后意柯塞汀打开车门下车。
　　“哎！你别下去，现在已经离开了轨道炮激光扫射范围，你在车里准备好直接装武器啊！直接出去很危险的，你身上的肉味能把那些变异怪物全部吸引出来。”
　　西娅吃惊地坐起身，赶紧跑到车门边上试图叫住他。
　　“你别下来就行了。就等我十五秒种，我要展开一个纳米核心。”
　　意柯塞汀头也不回地说道，并提着工程箱不断奔跑，远离旅行车。他想要在一片开拓地形，展开他需要的纳米核心。
　　“疯啦！还跑那么远！”
　　西娅眼见意柯塞汀跑远，登时满肚子的mmp说不出来。她知道隔离区是非常危险的，就算过去她陪父亲巡视旧世界，在希克斯王室的建议下，也是跳过隔离区的，这里除却武装程度最高的部队运输车，偶尔会到隔离区找聚集地输送食物外，其它情况下基本都是禁区。
　　因为这里聚集的变异生物太多了，多到希克斯王室倾文明力量都没办法根除。
　　“快回来！”
　　西娅喊了一声。
　　潮湿的土地上树木不多，只有一些深黑色的杂草与灌木丛，隔离区这片平原区还连接着低谷，区域地土壤便冒着一种令人难受的潮湿热气，因为近年来不断有发条生锈感染者被送入这里，有很多很多旧世界的凶恶变异怪物，也都被吸引到了这片区域，极其难以处理。
　　“我让他装载武器，他不是最有准备的工程师吗？怎么跑出去，还跑那么远。”
　　西娅心里有些慌，眼看意柯塞汀越跑越远，就在这时旺财，她身后的小白狗突然不安地汪汪大叫起来，西娅咽了口唾沫，伏身望那北方地平线上望去，在那里，灰暗的天空下开始明显出现了一些巨大的黑影，那些身体不断抽搐蠕动，狂奔如风的巨大变异生物，正成群结队地朝着她这里赶来，而意柯塞汀就在旅行车与那些巨大黑暗怪物中央。
　　西娅在看到那些黑暗蠕动的黑点后心里一凉。
　　“快回来！你把它们吸引出来了！那些东西听风就能捕捉猎物！”
　　西娅公主想要赶紧把意柯塞汀叫回来，但后者置若不闻。
　　……
　　脚下的土地有些软，意柯塞汀回望一眼城关隔离墙，经过刚才的疯狂加速与地势起伏，眼下观望的话距离已经相当遥远，甚至已经看不清墙头的轮廓，仅能看到西娅将头探出车窗，朝她大喊。意柯塞汀全当没听见，他回望北方，那另一边靠北的地平线，出现一大团黑色的蠕动物正在快速向这里赶来，相比较之下距离他更近。
　　闷热的风流带来了一些莫名的喘息与低沉地呼啸，意柯塞汀沉住气没有被吓到，他一面奔跑，一面稳住呼吸打开工程箱，取出一副望远镜，查看隔离带的城墙。距离很远，而关墙上的轨道炮明显没有进入充能待命的状态。
　　“可以，十五秒的话怎么拖都够了。”
　　他的呼吸沉重，继续往远奔跑，并且是在靠近那些漆黑的蠕动黑影，并心里默默计算着秒数，差不多距离时他猛地停下，将箱子里放在最下方的战略武器拿出来，投向远方的开阔地。
　　“超级要塞纳米核心开启，飞行模式。”
　　下达命令的同时，意柯塞汀也透过望远镜看到，那些腿脚粗壮，由黑色肌肉组织包裹的巨大黑暗怪物成群结队狂奔而来，它们的身体异常畸形且千奇百怪，都是由一些黑色的肌肉组织紧密地连接拼凑而成，而在身体边缘，这些涨缩的肌肉条则形成了巨大的触须，一根根无助地疯狂抽搐，而它们的身体也是这样，在局部不断抽搐里涨缩着，好像里面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带动着整个身体狂抖。
　　怪物整体上趋于人形，但好像表层覆盖了太多黑色组织，那好像就是由发条上的锈迹成长而成，内中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巨口，奔跑中不断落下粘稠的口水，并有隐约的血光在泛动，看得出来，这种变异比在语法边境所见到的怪物变异更加严重。
　　意柯塞汀不再犹豫，眼见那些生物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转身朝着东边的方向奔跑，而扔出的那类似蜂巢样式的白壳道具则在空中开始不断展开，五秒钟内展开成了类似旅行车大小的核心物，接下来的十秒里，则在半空中开始疯狂展开，强气流的喷射装置从纳米核心最下方开启，通过推进装置将核心推高。
　　恶心的粘液流淌与磨牙声此刻也越来越近，奔跑的意柯塞汀回望一眼，只见一群腿脚粗壮、由黑色肌肉组织包裹的巨型怪物有组织地散开，准备将他这个猎物包围，而那个正在展开的超级要塞，却被这些生物给主动忽略掉了。
　　“够了。”
　　意柯塞汀默道，并在耳边装上了声讯指挥的耳机。
　　“超级要塞工作正常，准备完毕。”
　　人工智能声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颗巨型的要塞已经成型，一面为由诸多大型机械部位拼组而成的将军面部，背后与下方则是复杂的推进装置，要塞悬空，意柯塞汀猛然停步，将麦按在耳边。
　　“神之吐息。”
　　意柯塞汀说。
　　轰……
　　自要塞正面开启的将军嘴部，一道巨大的光束炮喷薄而出，横扫地面，电力光束瞬间蒸发大量的黑暗生物，从意柯塞汀的面前刚好扫过，荡地一周，湮灭所有目标生物。大量的电离子光粒形成强风流吹开，卷动着意柯塞汀的衣角，却没有伤害他半分。
　　“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意柯塞汀面露笑意，眼看着自己展开的这项公司绝顶武器的强大，禁不住夸赞起自己，但下一秒，展开成型、威力强大的要塞开始莫名地向天空升起，不断飞高。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的武器，有这东西我看你们特兰什么怪物能挡住我的神之吐息！”
　　意柯塞汀自信回头，朝着西娅大声夸赞。
　　“你的大头快飞走了！”
　　西娅公主半身探出车窗，怔怔望着超级要塞不断飞高。
　　“你头才大，你头才飞走了！”
　　意柯塞汀面露不悦：“这可是我们公司升阳分部最顶尖科技的要塞，一口神之吐息能喷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你傻啊！赶紧把你那造的那个大弄下来！这是旧世界，那些碎星是有强引力的！”
　　西娅大声怒骂，自幼就去过星环前线舰队的她对种种战舰要塞早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样笨重的飞行要塞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质量太大，推动力勉强撑住其飞行，但根本没有对来自天空的强引力，做出任何防备。
　　旧世界是不能开飞机的，这小子难道到现在还不懂么？
　　“什么？”
　　意柯塞汀这时终于回头，这才看到超级要塞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居然自己朝着天空不断高升，朝着那灰暗天空上的破败星辰飞去，着再不阻止，迟早撞上旧世界的保护膜。“降低飞行位置，逐步减缓推进力。”他赶忙下命令，但却于事无补，这酷似大头的要塞推进力逐步减缓，却还是在缓缓上升，直到最后完全关掉了推动系统，彻底卡在了天空，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机械人脸，悬在天空动弹不得。
　　“改变形态！”
　　意柯塞汀开始尝试将超级要塞拉下来。
　　“没有监测到有海域可降落，命令无效。”
　　要塞人工智能发回反馈。
　　“这就尴尬了。”
　　意柯塞汀站在地上，发出各种命令发现都没有办法让要塞进行三维转向，反星空引力推进，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因为大头的推进在要塞背后与下方，而这个大头除非是被导弹打下来，否则系统里面是没有把正面脸朝下向地面推进这种命令的。
　　唯一覆盖这个命令的就是改变要塞形态，但这玩意儿是海洋要塞，只能降落在水域……毕竟开发者没想到特兰星域远离地面的高空会有来自星辰的引力拉扯，在地球发布这样的命令，就是让要塞用正脸去撞地面。
　　“所以你是傻吗？我让你给这辆车装武器，有发条能源你还怕费电？你搞个大脸贴天上给谁看呢！还什么顶尖武器，你们文明就这科技水平？造个大头卡在空中拍恐怖片？真的弱智！”西娅公主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来改装车子！”
　　“好，好。”
　　意柯塞汀一脸赔笑挡不住尴尬之意，一面应承西娅，一面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老大一行是直接走的量子传送站，不经过这隔离区，看到他这么尴尬的杰作。


第六百七十八章 坚持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2日；王都希克斯；北门要塞。
　　经过一小时的补给准备后，执政官帕里在这里亲自为启程的猎人送行。在此之前帕里已经提醒无数次，不走量子传送站捷径的话，仅凭他们这辆车的速度，要抵达隔离区恐怕最快都要入夜，而入夜后隔离区的危险条件更不适合通行，便意味着他们需要在驻军那里过夜，浪费一晚的时间。
　　“没关系，我们只要想的话，就算赶夜路也没关系的。”
　　王辑对此的回应无比淡然。冷淡的回复与礼貌的用词，也是王辑多次对执政官提醒的没兴趣，而帕里依然坚持，也算是竭尽所能地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点王辑也能理解，他是科学议会老会长的后辈，说话办事完全是按老会长意思做的，这补给准备所用的漫长一小时，不出意外怕就是用在执政官帕里给科学议会做汇报了。
　　老会长肯定是希望王辑用尽一切手段加速完成巡礼的，生怕夜长梦多，可王辑不是一个真的乐于听取意见的人，只在需要的情况下。目前老会长给他的时间是一个月内，而王辑认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去更了解整个特兰星域，就在这一个月内，如果时间把握足够的话，又何必去强行争分夺秒？
　　更何况他还想知道意柯塞汀的行程如何，毕竟西娅公主那条线，对于他们团队对特兰的整体探索都是重要的一环线索。
　　走的太快会错过很多风景，错过线索，甚至会走错路。
　　“这次就多谢执政官的招待了，等我们走后，代我们向老会长问好。”
　　等所有人员全部上车后，王辑最后和执政官客套一番后，上车启程。帕里依然是那副礼貌微笑，直到目送科博王公与猎人一行驱车离去。
　　“执政官先生，老会长的空间通讯到了。”
　　秘书这时小声提醒执政官。
　　“我知道了。”
　　帕里抿了下嘴，转身登上自己的专车。
　　……
　　新世界技术王座，科学议会。
　　露天望星台，闭目养神的老会长坐在椅子上，一手拖着身旁的望远镜，温暖如春的园林给他带来听觉的舒适，那细碎的鸟鸣与如琴丝拉扯的风流，都在他衰老的听觉里作祟，心平气和地去感受，会发现这份宁静格外难得。
　　“会长，帕里执政官的空间通讯已经连接好了。”
　　官员卡图在他身旁小声提醒。
　　“好，知道了。”老会长睁开眼睛，“把王族那两位议员代表也叫来吧，让他们在这里听听旧世界的情况，看看他们有什么样的意见和态度。”
　　“是。”
　　卡图转身离开。
　　片刻，技术王座仅剩的两位王族议员代表，西龙王公与洛斯王公一起进入望星台，两人脚步刚到，便听见里面的投影模拟里，执政官帕里正在报告：“事情就是这样，会长，独立猎人并没有听取我的意见，坚持还是要通过隔离区，科博王公对猎人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他的话一直都很少，决定统统都是由独立猎人来做。”
　　“是我给了独立猎人这样的权力。”
　　老会长沉重的眼皮跳了下，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精神有力的目光，他抬眼扫了进来的两位王公后，当做两人不存在一样，继续给帕里说道：“帕里，我的侄子，你只要确认你尽力劝阻他们不要去隔离区就行了，还有什么事情汇报吗？”
　　“还有……”
　　帕里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听大数据库的管理员报告，先祖王公，安良祖先的信息从大数据库里检索的核心架构里消失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祖先耍气性，被要走了永生发条，不高兴隐藏起来了，对不对？”老会长毫不在意道，“没关系，不要理会，我年轻时在大数据库当管理员，他就是这样难以琢磨的怪脾气，永生的人都这样难以理解，他那时也总不喜欢我们偷偷去观测超膜宇宙……”
　　“不，会长。”
　　帕里郑重道：“我们的祖先是删除了自己的数据，他彻底不存在了。大数据库已经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数据库，不再能够模拟超膜宇宙了。没有安良先祖每天超膜宇宙模拟时留下的特兰空间数据计算，我们从今天起，将不再能够对诸神的动向进行测算，也不再知道约尔班的身体情况，您的权威……”
　　“我们王族的先祖逝世，你还在担心我的权威受到影响吗？”
　　老会长勃然变色。
　　“不，我只是向您陈述事实，王叔。”
　　帕里执政官立刻改口。
　　“好了，你不要再说不合时宜的话了。”
　　老会长垂目靠在椅子上，“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为科博王公准备好前路所需要的一切。不惜代价让他安全通过你所能掌控的境内。没有事情的话就屏蔽通讯吧，保护膜隔离的两个世界通讯，发条能源的负荷非常大，我不想因为你的废话，让我们的农业区的生产继续停滞下去。”
　　“是。”
　　执政官帕里郑重点头鞠躬，然后屏蔽了空间通讯。望星台书屋的虚拟投影也彻底消失，室内陷入寂静。两位年轻王公就原地站着，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等待老会长的反应，而老会长似乎并没有马上组织出语言，他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指头在椅子上敲了敲，“你。”他指了下卡图，“去统治能源管理区，马上恢复农业区的能量供给。”
　　“是。”
　　卡图接受指令离开。
　　望星台只剩下王族的三位成员。
　　“坐吧。”
　　老会长示意两位王公坐下，等两人全都落座后，他这才开口道：“今天叫你们两个过来，本事要谈谈旧世界隔离区的事情。但刚才你们既然听到了，我也不打算隐瞒。是的，成为科学议会的会长，并没有任何在悟性灵性上的要求，也是不由没人配备发条来决定的，我们在这里并不能听到诸神的低语，那是不可能的；通过这个望远镜，也不可能让你的目光穿过星河，甚至穿过保护我们世界的能量膜都不行；这里，确实是个纯粹权力的象征，而非与神对峙的鬼话，真正与神对峙的是旧世界最远方守望的圣者，而不是我们。所以科博王公的行程非常重要，理解吗？”
　　“理解。”
　　两位王公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我确实是自出生就被决定认为是科学议会的会长，这点不可辨驳。不是通过发条，而是因为我的王室身份，我出生就被定为逻辑文明的王公，而自从我的先辈推翻艾德王公的政权，从神手中夺回新世界后，我们这一族王家就承接了科学议会的会长位置，因为如今能够取得联系的初代王公里面，仅剩下我的先祖安良，他的大数据库，为我们提供了所有来自神的信息，以及约尔班圣者的情况。这些确实都是安良祖先提供，而不是我通过在这里冥思得到的，与神对峙，知晓神旨，那是宗教徒干的事情。”
　　老会长继续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西龙王公低声道：“可您一直在用这种宗教形式来巩固自己的权力，不是吗？”
　　声音虽轻，但内容听起来很刺耳。
　　“没错，这只是一种驾驭权力的方式。”
　　老会长的目光扫了一眼西龙，面无表情地承认，然后做出补充：“这点相信你很容易理解，毕竟语法文明曾以社会、政治、军事等领域的研究著称，对这种很低级的东西很明白的。虽然从文明层面讲这很落后低级，但确实很有用，不是吗？”
　　“是的，这套宗教说辞和权力驾驭手段确实很有用。”西龙王公平静地点头，“我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三代王公都被这种统御权力方式组建的宗教所暗杀，我当然知道它的厉害处。”
　　洛斯王公轻轻推搡了下西龙。
　　“会长的话让西龙王兄想起了自己王族的一些往事，所以他情绪低落，说话可能少了些遮拦，会长不要见怪。”
　　洛斯王公尴尬地笑着，给西龙做出解释。
　　老会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西龙否决道：“不，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族配备的发条控制能力还没到如此低下的地步。不过没关系，这种违背我们文明联盟初衷的统御方式很快就能结束，等新的圣者完成巡礼站在那旧世界的远方守望，我们重新建立起与超膜宇宙的联系，时间与空间通轨后，我们过往所有的成就都能光复，在我之后科学议会的会长将不再被希克斯王室垄断，而是由你们两位公平竞争。”
　　“洛斯王公堪当大任。”
　　西龙毫不犹豫地说道。
　　“洛斯确实堪当大任，但你也不错。”
　　老会长皱起眉头，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问道：“西龙，你借今天的机会顶撞我，究竟是有什么意图。我们可以清楚说明白商量的，不用这样阴阳怪气，你不是撒太那样因为血统问题让发条无法控制理智的人，你有什么话可以说明的，不要这样与我有隔阂。”
　　“我进来时听说了独立猎人前往隔离区的消息。”
　　西龙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所以我想请会长将目前技术王座发条感染调查的事情放缓，也不要将阿卡公主送去旧世界，正如您说的，她确实可能不是遗忘废墟王室的后代，但她至少是那个土地上牺牲的文明后裔，名义上的公主，您不能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将一个文明国家的公主牺牲掉。”
　　“你说的合情。”
　　老会长点头，沉吟道：“但不合理。在技术王座所有特兰人都必须遵守律法，包括我们三个不是吗？有关发条生锈感染者的处理条例早已经出台，这些年我已经送走多少感染者，保护阿卡也已经很多年，现在整个技术王座都知道，阿卡她就是整个技术王座目前最后一位发条生锈感染者，而且就生活在王座之巅，被科学议会保护着，如果我们颁布律法政策，自己却用王族身份来执行特权，那王座上下所有人都怎么想？我们的王公身份是每个特兰人给予的，它让我们成为领导者，而不是特权者，不是吗？西龙，如果我网开一面，那我们和旧世界还有什么不同？我们是不是在践踏自己的社会身份？”
　　“那至少到科博巡礼结束之后。”
　　西龙坚持道。
　　“科博王公完成巡礼成为圣者，所有发条生锈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老会长和蔼道：“所以阿卡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旧世界都没问题。更何况如果动用私权的话，西龙你可以将阿卡留在语法，留在佛洛安帝尔王都，她没有必要非得留在新世界的。”
　　“佛洛安帝尔已经不是我的家。”
　　西龙咬牙坚持道：“会长早已经清楚佛洛安帝尔的情况，知道我们家族在那里已经完全没有影响力。我先祖的墓地被毁，名誉被审判，这种事情会长也要装不知道吗？”
　　“这确实是令我很恼怒的事情。”
　　老会长毫不否认，并且同样地咬牙切齿：“在你们面前我当然不会装做不知道，等巡礼完成我们度过这次难关，星环前线的军队就会穿过隔热防线，我会用特兰的法律，审判这些在我们土地上胡作非为的宗教徒，我会以反文明罪，将这些宗教徒全部吊死在佛洛安帝尔的城头，用他们的血祭奠文明的先辈。”
　　“呵呵，这个那些宗教审判我先祖的罪名一样呢。”
　　西龙王公微笑，仿佛感觉到了这世界所有发生值得讽刺的事情，他问道：“所以阿卡公主的事情，会长想怎样处理？”
　　“我知道你和她情同兄妹。”老会长叹息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技术王座长大，情同手足，我都知道的。但律法不能违背，再七天吧。最近星环前线出现了很多麻烦的事情，王座人心惶惶，我能将这件事情再拖七天。七天以后我就会将她送走，你到时可以为她送行，甚至可以送她去旧世界，都可以。”
　　“我明白了。”
　　西龙王公面庞上所有的表情全都消失，回答这一句后直接起身离开。
　　“西龙王兄。”
　　洛斯王公也跟着起身试图将他叫住。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老会长将洛斯叫住，“发条可以让一个人保持冷静和理智，但没有办法决定一个人的大局观，你跟上去说任何话都没用的，不如和我一起思考下，猎人的行程吧。”说完这句话，老会长靠在椅子上，昂头望着天花板，陷入思考。
　　洛斯坐下。
　　“你说，我让帕里在隔离区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老会长喃喃问道。
　　“对大局来说，会长没有错误。”
　　洛斯王公深呼吸一口气，望了一眼西龙王公离去的背影答道。
　　“但我为什么心神不安呢？”
　　老会长闭上眼睛，仿佛经过一场激烈运动后异常疲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特兰。”他低声道，“我做过的所有事情，在完成之前都充满了把握，但我为什么觉得，这次巡礼的事情，会让我心神不宁？我总觉得那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猎人不是我们特兰人，所以不放心吗？”
　　洛斯王公试探地问。
　　“不。我看人是很准的，那个独立猎人从和他第一次接触起，我就知道这是个冷酷的怪物，那些客套礼貌都是虚假不存在的。我相信这个人可以做到所有事情，处于猎团立场的话，他也不会做错事情的，我相信他，我也相信科博，尽管他能力普通，但我了解他这个人，我知道他虽然话少，脑子里想法很多，但他都会做出正确选择。”
　　洛斯王公沉吟道：“那会长担心的不是巡礼的参与者，其实就是在担心我们自己出问题了。”
　　“西龙？”
　　老会长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洛斯，旋即他摇头，“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西龙比你们都成熟，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再说，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啊，星环前线哪个军团他能调动？那些不都是你管的吗？洛斯，你会管不住星环前线，让西龙做出傻事吗？”
　　“当然不会。”
　　洛斯肯定地回答道：“而且我也相信西龙王兄不会做出愚蠢的事情了，为了阿卡妹妹。”
　　“呵呵，别再说她是妹妹了，她根本不是王族，只是我在旧世界捡回来的智障女孩而已，最多可以保证是遗忘废墟先民的后裔，王室，不可能的。”
　　老会长摇头，兴意阑珊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真正遗忘废墟王公与我安良先祖关系深厚，我曾经在大数据库查到过，真正遗忘废墟王族后裔，应该会有一头……”老会长说到这儿后戛然而止。
　　“一头什么？”
　　洛斯王公好奇地问。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老会长的脸黑下去。
　　“是会长您先开口的。”
　　洛斯王公一脸尴尬地说道。
　　“我被先祖留下信息警告过，哪怕死也不能说的。”老会长摇头，“好了，你走吧。看好星环前线的军团，我不想在最后关键时刻，出现任何我不希望的事情。”
　　“好。”
　　洛斯王公点头。
　　眼看洛斯王公要出去，老会长突然又说道：“对，还有撒太的事情，这小子血统已经变异，你做好星环前线的工作后替我去一趟旧世界，走量子传送站，赶在巡礼猎人之前直接到医学王座看着他，别让他指望指望巡礼的事情了，他不配的。必要的话，你懂得……”
　　洛斯王公脚步一停，“我不懂。”洛斯王公难以置信道，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会长嘴里说出来的。
　　“守望特兰的圣者是无暇的圣者，而不是一个有暴走危险可能的恶魔王，懂了吗？”老会长严厉地说道，继而他声音一软，挥挥手：“具体看事态处理，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秘密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2日。
　　逻辑文明希克斯北方的六镇要塞是六座相连的城市要塞，可以说除有一道道军事基地的要塞高墙重重阻绝外，六镇的城市完全可以形成一座大型城市。而通往北方贯通要塞墙壁的通道也被修建成一座漫长的大桥，作为横穿各个城市的主干道。
　　交通方便，也完全不存在道路拥堵的情况。大桥上的吊杆上都有残留的一线凝固的白雪在缓缓融化，王辑拉开窗帘看到一马平川的道路后，转身走到旋转楼梯旁，“耶利亚，你跟我上来。”他叫了一声静静站在王公身边的耶利亚，登上车顶。
　　冷风扑面，王辑拉起风帽捂住头发，给身后的车辆留下了斜眼笑容的表情，他弹开一个座椅后就在楼梯口旁侧坐下来，不用正面临风，耶利亚跟上来后，顿时在疾驰的车顶一个趔趄抓住栏杆，满头的银发被气流吹起。
　　“说说你在大数据库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王辑将备用箱里面一片雨衣给递过去，让耶利亚用来遮挡长发。
　　“我没有任何威胁意思。”
　　耶利亚在风中抖开雨衣，有些艰难地披上后捂住了头部，背对疾风，说话才这流畅起来。“我知道你没有威胁的意思。”王辑点头，“我的意思是我留你有用，所以我留你在身边，你既然也用这方式告诉我你确实有用，那你总该将事情再说清楚些，不是吗？”
　　“恐怕还不到时候。”
　　耶利亚摇头，两手抓着羽衣的帽沿。王辑提问：“那就介绍下你们的家族吧，你们先祖是追随雷翁会长的人，你也是语法的文明后裔，对吗？”还没有等到耶利亚回答，科博王公的声音便从车厢里面传出来：“图恩并不是佛洛安帝尔后裔，他们是在那段大混乱时期，阿里兰斯入侵时，从北方文明迁徙到语法逃难，最后定居下来的。”
　　“哦，所以你的祖先是？”
　　“不记得了。”
　　耶利亚微微佝偻了下身子，尽管背对冷风，但逻辑境内的冬日冷风依然不是那样好受，她答道：“我们家族很早以前就已经迁徙到语法，而且不是任何名门望族，不可能有清楚的家族历史记载，最多可以说我们是北方逃难人中的一个普通家庭，在语法定居后开始参军入政，慢慢有了现在的家族基底。”
　　“那好，请问逻辑境内有你们光神兄弟会的势力吗？”
　　王辑再问。
　　耶利亚在静默中摇头，将手缩进衣袖里，仅露出两根手指夹住帽沿还是向里翻，她明白猎人为何要在这车顶与她谈话，在高速行驶的车顶冷风有近刀般对皮肤的割离感，“这里是老会长的地盘，是目前旧世界与新世界联系最紧密的文明，不可能诞生宗教的……当然，在隔离区肯定是有宗教传道的，不过光神兄弟会并没有涉足那里，在医学王座有这个文明后裔都笃信的血之教派，过医学王座再往北方，森地星基本就全部是光神兄弟会的信仰了。”
　　“森地星？”
　　王辑回忆了下这个名词，这是往北方巡礼的第四站。
　　“就是流放初始王公艾德的文明区域。”
　　不知何时，科博王公已经站在楼梯口，他当然没露头，只是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给王辑做了些旧世界的科普，“森地星是文明往北最后拥有特兰人聚落、乡镇、小型城市和交易区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已经腐败的原始森林和沼泽地，阿里兰斯生物在那里留下了许多后裔，基本除了有限的交易区和闹市有特兰人的文明力量守护外，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
　　“是的，在那里守卫城镇与交易区的就是光神兄弟会。”
　　耶利亚点头，“我们最重要的势力分部就在那里，到那里就已经不是技术王座完全能管理的区域，就算有星环前线的军队，能够抵达的最远区域也就在森地星，而且有整个腐败地做掩护，还有诸多阿里兰斯生命的徘徊，即使星环前线的军队派到那里，也不可能在那里完成对兄弟会的剿灭。我的父亲，也就是主教就守在那里。”
　　“还是听够鸡贼的，连在佛洛安帝尔享福的机会都不要，到那种偏远危险的地方当土皇帝，你父亲还是很有想法，很谨慎的。”
　　王辑点头赞许，也不知道这是真的称赞，还是嘲笑。
　　“据我的情报。”
　　科博王公沉吟道：“在森地星的交易区还有城镇确实全都不是由技术王座的官员处理，我父亲当年去哪里都是隐瞒身份走访，他说在那里生活的确实都是森地星旧文明的后裔，但也有很多亡命徒和通缉犯常驻哪里，据说在森地星的腐败地里，一旦深入的话基本找不到出路，只有一些背景特殊的亡命徒，有办法绕过流放王公艾德的控制，前往遗忘废墟。你能告诉我，在这进两千年里，除圣者约尔班以外基本无人进入遗忘废墟，但那里为何会有很多特殊的人士，能够穿过森地星抵达遗忘废墟，他们到那里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耶利亚否认道：“我仅在森地星呆过三天，对那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我能告诉王公殿下的是，曾经行走旧世界土地，传达诸神旨意的那位神使可能就在森地星，我的父亲说它就在徘徊在遗忘废墟与森地星之间，有人腐败地看到她的红袍身影穿梭过林间。”
　　“我明白了，所以那里其实也是光神兄弟会能够抵达旧世界最远的地方，也是与神距离最近的地方。你们这个宗教看来和其它教会不一样，很不一般，从你接受命令去困住西娅公主，继而又有干扰巡礼，想要放出火魔这些点，都能看出来你们光神教会的背景和要做的事情，远不是其它玩票教会能比的，不是吗？”
　　王辑恍然大悟，虽然耶利亚唯唯诺诺，信息透露的很隐秘而且短缺，但王辑凭借判断力，还是能懂其中很多微妙关联。恐怕这光神兄弟会，是那位神使亲自在旧世界培养的教会，不过因为旧世界的北巅有圣者驻守，神的奇迹不能穿过约尔班的守望直达而已。
　　“距离诸神最近的王座之巅，老会长在那里与神对峙。”
　　科博王公忽然补充道。
　　“你真信那种鬼话？”
　　王辑笑了。
　　“难道不是吗？”
　　科博抬头，眼神中有些差异。
　　“我没猜错的话，那只是老会长极其祖先为巩固统治编织的谎言而已。”王辑摇头，平静道，“首先就是不合理，你懂吗？不合理，一个被保护膜守护的世界世界不可能有两个突破口给诸神，这是作死；老会长和我会面提到过，新世界的创造本来是王公艾德骗取诸神力量制造出的奇迹之都，然而到最后王座核心的发条能源，却被王公艾德引渡了初始发条的力量，从而导致诸神得不到这个世界，你应该记得这句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公顺着王辑的话推断下去：“意味着即使新世界技术王座，最终能源其实都是来自初始发条。”
　　“是的。”
　　王辑确定道：“所以新世界也没那么容易失守，神的力量其实根本无法穿过保护膜，因为最初发条的力量隔绝了这一切，神得不到新世界的，所以才迁怒王公艾德。唯一可能失守的只有星环前线，那是你们文明目前唯一还留在保护膜的战斗力量，神的入侵其实也只能针对星环前线，而且这个前线完全被神当成了武器实验场使用，这点我在星环前线就听到了那里将军们的类似说法，他们的战术判断就是认为自己被当成了小白鼠，我相信这些将军多年的经验判断是不会错的。阿里兰斯军队真正入侵特兰，其实走的还是旧世界，是必须要通过圣者约尔班的，那里肯定存在着唯一的突破口。”
　　科博王公辩驳道：“那会长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信息的？他甚至能知道神的攻击节点。”
　　“因为他的祖先安良王公，安良王公在大数据库模拟出超膜宇宙，其实就是在模拟世界，模拟神的攻击方式。”
　　王辑迎风，脸上依然挂着淡然的笑容，“所以你别想多了，你以为咱们离开希克斯时帕里为何喋喋不休？他是有命令在身的，这家伙时刻是和老会长联系的。让我告诉你，老会长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他可以与神对抗的可能，他只是技术王座所有特兰人意愿的执行者，但他的祖先不一样，那个老人可以知晓一切，特兰星域能够与神对峙的只有初代王公还有圣者，并不包括那位会长，他不具备任何力量和资格。我和他的交谈就是在和一个当权者交谈，这点在我看到他第一眼就已经确认，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的信息源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
　　科博王公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有些难以接受吗？这就是事实啊，他除了表现出能够知晓神的进攻动向，知晓约尔班的身体情况外，还有什么神迹吗？科博，你发现他和你的父亲有什么在做预言以外的其它不同吗？这只是很常见的神棍糊弄人手段，展现自己的超人的神迹，本质上和耶利亚的光神兄弟会没两样，只是他代表政府，却用了最落后有效的统治手段：神话自己而已。这在高效率的技术王座很有用。从艾德以后所有科学议会会长都出自逻辑文明，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王辑微笑。
　　如果没弄清楚新世界技术王座有什么隐藏秘密，他是不会轻易离开那里的，只有在确认有足够的线索细节，要了解清楚需要到旧世界来进步一求证以外，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还有，你们会长肯定是做过亏心事的，比如隔离区。”
　　王辑提醒道：“帕里执政官喋喋不休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应该关注的力度，当我们已经做出这种决定，甚至都还启程，他还这样惴惴不安地一直在和我讲究时间观念，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鲜有看见你们王室会说没意义的话，做无意义的事，毕竟你们的发条权限比平民要高太多，控制力度也完全不是一个层级。那个隔离区一定是有事情的，而且，你父亲的意外去世，也是我认为的存疑点，当然我不会认为老会长会真的这样做……”
　　耶利亚突然说道：“五年前，科学议会在新世界量子传送站派出过秘密部队，到隔离区执行过秘密任务。”
　　“哦，你怎么知道？”
　　王辑反问。
　　“我父亲告诉我的。”
　　“你父亲怎么知道？不是秘密部队、秘密行动吗？”
　　王辑抓住重点追问。耶利亚认真地说：“不清楚，但光神兄弟会在技术王座有背景，而且这背景足以知道这件秘密行动的事情，这点是肯定的。我只能告诉您这些了，因为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你看，特兰的水深我这局外人都能看清楚了，王公殿下，一无所知的你你绝望吗？”
　　王辑微笑着问王公。
　　“我为什么绝望？”
　　王公面无表情地反问。
　　“我怕我们现在的发现，就是有某些人想让你清楚这些，你以往不知道的事情，可能会导致你对这个世界完全绝望与失落。”王辑不假思索地说道，“你的心态其实是巡礼的很重要一环，在神的阴影下战斗太多，人是不会相信偶然的。王公殿下，但愿你心态还能放稳吧，我其实觉得，你妹妹出走肯定有充足的理由，不管她是不是针对你，但我相信确有其事的方面更多。毕竟技术王座那样的世界是不会让意外这种词汇有语境使用的，但意外死亡这种事却实实在在发生了，可能真的是我想多，可如果不是的话，但愿你撑得住。”
　　“我本来就与此无关，并且不做任何期待，我只是为了我个人的理由。”
　　王公冷漠地回应，也不再多辩解什么，默默走开。
　　没有了王公后，对话就冷清了许多。“你还是不肯与我说自己的目的吗？”王辑这样问耶利亚。“可能还不到时候。”耶利亚礼貌地欠身，“首字母A肯定对我是充满戒心的，而我也是这样，如果您问我的目的，我只能回答，就和我最开始要做的事情一样，当然面对您我是没有机会的，我只能说，我这样做有我必然的理由。”
　　“我想知道知道的就是这个理由。”王辑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没有绝对的恶意，但目的与我有冲突，现在在不得已情况下必须跟在我们身旁，这很怪的。知道吗？我在安良王公模拟的超膜宇宙里，发现过我所有同伴的尸体，但没有你的。我没有亲眼见过你在平行世界的分身，没有见过死亡的你，见过你的分身只有我那两个同伴，而我却根本发觉有第二个你存在超膜宇宙里，这完全在我的认知与理解之外。”
　　“谢谢您对我这样的肯定。”
　　始终保持谨慎神色的耶利亚忽然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这让我确定了自己身上不确定不知道的东西，感谢您告诉了我这样的事情，为了报答您，我会告诉你巡礼确实会完成的，但也有些事情我不能和您明说，我需要保护自己。”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保护你。”
　　王辑发出提醒。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不是你的事情，而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我需要帮助的话，我会开口，会让想办法让您帮助的。”
　　耶利亚欠身微微行礼，雨衣的帽子被风掀起，银发顿时散乱地飞起，在巨环形成的淡薄日光下反映出流动的光芒。她连忙拉起帽子，整理了下头发。“有时候靠自己注定是悲剧的。”王辑眼看耶利亚因他话语而莫名出现的笑容，莫名的，他就记起了血月下那个幽魂少女的笑容，那个海岸边在他尸体旁颂诗修女最后的笑容，以及圣子站在火刑架前将一切交付给劳诺时，那最后自自信而又安心的笑容。
　　这在不知不觉中让王辑心中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我最后提醒，如果你愿意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于我，我可以保护你。”他郑重地说，眼神与耶利亚对视，试图告诉她自己是很认真的态度。
　　“不用的，感谢你告诉我的这些，已经够了。”
　　委婉的拒绝依然是耶利亚的回答，而且她似乎因此高兴很多。王辑一时难以猜测到，自己没有在安良王公模拟超膜宇宙里面，发现有关耶利亚的尸体乃至踪影，对她来说能意味着什么，她能从王辑的告知中，清楚确定了自己身上哪些不确定的东西。
　　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个愚蠢的开端。
　　突然间，王辑从那种凝神沉思中苏醒，那没有多少本钱的虚假笑容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庞，只是看上去很真诚，“好，我不问了。你也没休息好，我就特赦你可以休息一天。”他说。
　　“非常感谢。”
　　收了王辑的赦免令，耶利亚欣然从楼梯上下去，留下王辑一人依然坐在车顶吹着冷风，接受无温的日光晒照，大桥长远，直通旧世界更北的远方，身在这陌生文明的道路上，王辑脸上那些假笑在一人时逐渐消逝。
　　“你应该会死。”
　　他在心中低语，“可这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起身，收椅，王辑回到温暖的车厢内，做好准备等待，等待这文明没落真正残酷的那一刻。


第六百八十章 隔离区城镇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2日，临近夜晚，王辑抵达六镇最后一个要塞，从这里进入隔离区。
　　“我们至今到隔离区过夜吧，要休息的现在就可以休息，其它人自由活动。”
　　王辑做出了这样的打算，因为隔离区对于他而言并不存在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危险，白天黑夜情况都差不多，更何况白天赶路的过程中同伴都先后有过休息，车也没停过，现在进入隔离区也可以这样，反正现在经过安良王公考验这一晚，基本上大家作息都有些紊乱，赶路过程完全可以自由活动，停下休息和继续赶路一个意思。
　　车也一直是自动驾驶，有科学议会提供的准确路线，至少不需要王辑他们操心。
　　墙内墙外，果然呈现出两个世界。
　　入夜后气温下降，逻辑文明城市区域内基本能感受到这种寒气，但穿过城墙来到隔离区，气候便突然变得很闷热，空调尽管第一时间开始调整温度降温，但依然让敏感地王辑感觉到了这些微妙的气候变化。
　　幕布般的黑夜上点缀着残破的星体，远的遥不可及，而近的则展现出或是巨大而又破败的躯壳，无论多少年都难以愈合。土地上的泥土很软，隐约可见一些湿气上升。通往北方的道路地势是向上不断拔高的，王辑坐在驾驶座放出神王心火，金色光芒辉耀在车顶，照亮了大段前路。他本来想随便听听音乐，但开出一段距离远，他忽然看到天际有东西。
　　“……”
　　王辑按下车窗，探头出去观察。目光穿透夜里的阳光，看到那天顶的幕布下，一台巨大的机器正悬在半空，远看像是某座巨型高大的头颅，王辑起初有些意外，还以为这是特兰星域留下的远古机器，但等距离更近后，他发现那大头的眼部灯光是亮着的。
　　“这是……超级要塞吧。”
　　王辑认出了那个大型天空要塞的出处，那种没有身体到处乱跑的巨型机械头部，其实是来自意柯塞汀公司的科技产物，没记错的话是叫超级要塞，是帝国的最烧钱的一种作战单位，非常强悍，并且拥有两种作战形态，能够变形。
　　目前这种大头悬空状态就是要塞的空中作战姿态，空对地可打出超长距离的神之吐息，威力强悍到爆炸，基本上普通物质层面的防御是没可能抵挡得住这东西攻击的。“不过我记得想要进入这种空中形态必须现在海洋里展开吧？这附近有水域吗？”王辑想到了其中的症结。
　　“打开旧世界地图。”
　　王辑向车上的语音智能发出指令，查看旧世界地图。旧世界的大型水域分别位于语法与逻辑边境的冬海，遗忘废墟内的不知名海域，其它区域例如森地星的水域湖区最大，但都没有办法展开超级要塞这种玩意儿，逻辑文明境内的大江倒是有可能的，但意柯塞汀能在军事要塞的管控下，建造出这种东西？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看到意柯塞汀留下的东西了，不过留下这么大的要塞悬在半空是什么意义？王辑没想通。
　　“那是意柯塞汀留下的东西吧？”
　　心理医生捧着咖啡站在座位后方，附身向外面的天空看了眼，那日本幕府将军式的机械大头，一看就知道不是特兰世界本土的科技产物，多半是意柯塞汀留下的玩意儿。
　　王辑点头：“是的，是一座战争用的超级要塞，目前是天空堡垒的状态，这玩意儿的毁灭能能力不可估量，不敢说能和逻辑文明掰腕子，但要摧毁旧世界其它文明要塞简直易如反掌。我很奇怪意柯塞汀为什么会在这隔离区留下这样的东西。”
　　“也许是遇到危险了吧。”
　　心理医生搅动着咖啡说道。
　　“他遇到的危险应该还不至于祭出这样的法宝。”
　　王辑摇头，“在这个隔离区充满什么样的危险，我们几乎都能够估计出来，无非就是些变异的怪物和生命污染而已，而这个武器的毁灭能力已经不是在摧毁生物的层面，它最适合的场面就是大场面，而不是用来清扫生物的。”
　　想想这种天空堡垒的攻击方式就知道了，它的存在堪比悬停在防区的空岛前线基地，空岛前线基地除了在对付议员时，何时会发动普通目标发动攻击？王辑也不可能用空岛来攻击城市里的毁灭种，那感觉就像拿大炮轰蚊子一样，意义不大。
　　医生提议道：“不管怎么说等过去看看后看看吧，说不定意柯塞汀就在那上面，操纵这个东西。”
　　“他确实有可能在上面，但操控的话不至于，这个东西不需要内部操作，他是有自己完整的行动逻辑与人工智能的，需要的只有你给下达攻击命令而已。”
　　王辑回答。
　　……
　　车驶入超级要塞下方，停下。
　　王辑和医生先后下车，站在神王心火的阳光保护范围，金色的光层保护外有众多漆黑的巨虫在振翅飞行，那震动音非常大，并且这些虫子都撞击过阳光保护层，无果后围绕着光圈继续徘徊。王辑在回响里感觉到了这些具有攻击性虫子的特殊，他伸起手掌在头顶展开，收缩。
　　心火眼睛里陡然射出猛烈的金色光线，阳光恩与的范围瞬间扩大，紧接着在王辑捏拳时收缩，附近大量的飞虫都在这短暂的时刻被剥夺生命，湮灭散去。丝丝缕缕的雷霆霹雳光线从王辑指尖散去，他抬头望向那悬在半空的超级要塞。
　　“我大致知道情况了。”
　　他给心理医生说道，“特兰土地上的引力都不是正常星球的引力，而是由最初发条创造拟定的规则，无论你站在这里的那个地方，有多高，在距离地面超过500米的高度后，引力就会完全发生变化，向下的引力会反而向上被吸引。”
　　“所以我们不能搞飞机嘛，事实上当距离地面超过百米时，特兰土地上的引力就已经小到微乎其微了。这个我测试过的，从你收的那个宠物，神树树冠顶往下跳的结果，是反而会被吸上去的。不出意外的是那些破碎星体，它们悬浮在特兰旧世界上的上空，产生的这种强引力。”
　　心理医生进一步推测：
　　“所以我大概清楚意柯塞汀干了什么，他应该是遇到危险然后弄出了这种东西来抵抗，我扫描到这附近至今还残留着强磁电爆发过的紊乱现象，这应该就是你说的神之吐息吧。不过他对旧世界的种种环境都没有仔细留意，所以这种东西被他弄出来，最后又卡在天空了。你能观察到吗？那个天空堡垒的推进器是在下方和背后，而现在都出于熄火状态，所以情况很清楚，他发现这种引力情况是想要调回来堡垒已经迟了，即使熄火，那个高空的引力也足以将这样的庞然大物给牢牢拉住，定在半空。”
　　“是这个情况。”
　　王辑补充道：“但还是有解决办法的，只要开启这个要塞背后的推进系统，将其送到附近的山脉区域，回到地面引力带的情况下，还是能够把这东西弄回来的。不过意柯塞汀并没有这样做，也是，隔离区这一带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海拔高的区域了，在往前就是平原以及低谷，只有到医学王座，那里才有山脉区域，但路线太长，他索性留下来当路标，告知我们他的路线而已。”
　　“我觉得他没想那么多。”
　　医生摇头，微笑道：“我觉得他就是单纯没办法，只能放这东西挂在天空。我们在附近找找，他如果智商足够的话，应该会把命令系统机器给我们留下来的。等找到后我下达命令配合你，把这东西给拉下来……你能把它给弄下来吗？”
　　“当然可以。”
　　王辑答应道。
　　……
　　就身体力量而言，王辑肯定是无法撼动这样大质量的天空堡垒，毕竟他不是超人，即使生命经过中多次蜕变，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多只能追上魔女阿蕾平时的状态，要在那样强大的引力下拉回超级要塞凭身体是不行的。
　　但换一种形态的话，就没有任何困难了，毕竟他是可以从中子星的引力上逃逸的人，这来源于心火中封存的真理力量。
　　事情果然是和意柯塞汀想的那样，意柯塞汀将连接超级要塞的通讯机用金属包裹封存在一片灌木丛，通过火源纳米虫可以确认位置，心理医生简单熟悉了超级要塞的各项指令后，告知王辑可以开始了。
　　“好。”
　　王辑往天空扔出幻影剑，光点跳跃在一下秒穿过穿空，落在超级要塞的顶部，进入了初始火焰的余烬状态，光焰缠身下，他配合引力倒身推动冰冷的超级要塞，开始向地面推进，阳光在空气中逐渐凝结，形成一道向下涌动的金色瀑布，巨大的要塞顺着瀑布不断推进，硬生生穿过了引力带。
　　“启动推进系统，打开测地距离系统，保持与地面距离为150米进行推进调整。”
　　地面上的心理医生开始下达指令。
　　超级要塞后方的推进系统重新喷出幽蓝色的火焰，稳定了与地面的距离后，开始平稳向北方推进。
　　“好，我们上车。”
　　一道穿空的光影在医生身边落下，浑身的火焰熄灭后，王辑说了一声上车，跟在要塞后方驱车继续前进。“总归是个大杀器，就让意柯塞汀这样丢了实在浪费，我们留着就当是个玩具也行。”上车的医生随口说着，端起咖啡喝了口。
　　“还是有用处的，前面有很多挡路的东西，可以让要塞清场。”
　　王辑放开回响感知着远方，答道。
　　……
　　同样是夜下。
　　隔离区闷热潮湿的土地上，矮树林边，带着热气的风流穿过所有树木，明显有一颗树不是那么正常，风吹过它后风流声更大，并且温度更高。
　　“我说，咱们就停在这里休息，不会出事吧？”
　　“汪汪汪！”
　　“别叫，让发现就死定了。”
　　西亚公主拍了狗背一下，瞪着眼睛吓唬旺财一番，转而又看向窗外，只见那附近许多迷茫徘徊的黑暗生物，闪烁着猩红色的眼睛，漫无目地在地面上爬动着。
　　“没事，我已经做好隔音了，它们发现不了的，安心睡吧。”
　　意柯塞汀闭着眼睛侧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回答。
　　“我怕你这伪装不靠谱，这些生物的狩猎感官很敏感的。”
　　西娅公主抱着毯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姐，我这幻影装置都给你整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赶紧睡觉。不睡觉也别干扰我，明天还要赶路呢。”
　　意柯塞汀心烦意乱地说道。西娅公主短暂地思索了下，继续问道：“你不是说你这个幻影坦克是未来公司分部制造，可进行大范围场景伪装的吗？那白天咱们经过那个村庄，为什么不留在那里，用你的伪装把那里的人都伪装隐藏？”
　　“大姐，伪装别人那是展开的裂隙空间，是可以把他们隐藏起来不被发现，但隐藏别人就得暴露咱们自己，到时那么多变异怪物冲过来群殴咱们，非得把咱这车给拆了不可！行了，姑奶奶你就别发善心了，想管别人还不如先管好自己，他们村那么多人咱们能管得了？那个病患村基本是完蛋了的，你有那发善心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出发。”
　　意柯塞汀不耐地回答，脚踢被子。
　　“好吧。”
　　西娅见意柯塞汀烦了，她也不再多问，但依然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那些徘徊的怪物，以及远方的黑夜。意柯塞汀这时起来熄了灯，等再度闭上眼睛时，他放在沙发前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意柯塞汀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是超级要塞开始移动了后，他将手机息屏，安心继续睡去。
　　……
　　猩红色的残破星辰在天空高挂，那颜色显得格外妖异。大概向前有20公里，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王辑猛然睁开眼，此时医生依然坐在副驾驶座，但他没有再看书，而是将书扔一旁，用手贴着耳机，听着超级要塞的人工智能声。
　　“有发现。”
　　王辑点头。“等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说。
　　夜幕下，不断闪烁光点信号的超级要塞缓缓飞隔离区的高地势区域，在监测到大坡度下降的地势后马上下降。随后后面紧跟着悬浮车也抵达高坡前停下。王辑停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站在一片寥寥草地上，望着巨大的长坡下方，那一片辽阔的平原低谷。
　　靠东南方的河地有一座不小的隔离区城镇，城镇外围的钢铁城墙高度不下百米，标准的要塞规格，城镇建立在一条河流上，两岸起的城基不低。城头隐约能看到众多人影往墙体上浇筑着某种液体，燃烧成熊熊烈焰，在黑暗的夜色里格外的灼热耀眼，火焰照亮了附近的大片河谷地带，而这火焰里反映出的，是一片难以穷尽的黑暗生物，冰冷贪婪的血眼关注着那燃烧的城墙。
　　就在巨大的火势里，那些黑暗生物开始了前仆后继的攻城，它们的身体强硬度足以在钢铁城墙上留下攀爬的印记，而在火焰中不断暴涨畸形的黑暗躯体则在无数次软化中跌落，继而变成更可怕巨大的生物，继续往城头爬上去。
　　“神之吐息。”
　　王辑身后，医生用手指将耳机往耳边按了按，平静地向超级要塞发出了攻击命令。


第六百八十一章 医院
　　夜空之下，超级要塞的口部喷薄出无比耀眼的光束，以横扫之势清扫地面，灼热的电离光束以净化之势将擦触的黑暗生物全部蒸发，一条炽热光线从低谷平原划过，所过之处遍地生烟，光束的第一轮冲击过后，地面上隐约还有更多的光粒子产生爆炸效应，延迟的爆炸将后继冲位上来的黑暗变异生物全部融化。
　　一条横贯南北的灼烧区域在平原上出现，划分东西。
　　但这只是个开始，接受了攻击命令的超级要塞结束第一次攻击后，神之吐息第二轮横扫紧跟而来，耀眼的光束在喷吐抵达地面时，冒起了宛如云雾的光焰，强光中任何生物背景都变成了被吞没的暗影，蒸发一切的光束甚至都没能尸骨残骸。
　　“……还是有些慢。”
　　王辑眼看那平原上攀爬的无数变异生物都在激烈地活动，纵使超级要塞的神之吐息再可怕，要完全清扫这土地上的黑暗生物还是有些不够，当然，这些变异的生物数量也是让王辑意外的点，他只是翻过隔离区地势相对高的原地，怎么会遇到这样多的变异生命？
　　这片土地养不起这么多的猎食者吧？
　　“我来解决这个情况，你开车进那个城镇吧。”
　　他给心理医生说道。医生只是点头，转身就上车准备下坡，王辑脚步轻灵地跳上车顶，将手伸进神王心火里，迅速接受了初始火焰的余烬燃烧状态，沐浴火焰就站在车顶，举手向天际，在他周身缠绕的火红焰光顿时好像流水般落下，流于地面，在长坡上形成了汹涌的燎原大火，火光中，由心火恩与阳光层保护的火车头向前进发，略有坎坷后便开始下坡，王辑在车顶稳住身形，那举向天空的手掌五指弯曲收缩，掌心开始把握雷霆。
　　天际浩荡，金色的雷霆穿梭云际，一刹那的耀光耀映天地，起先只有一道，紧接着雷霆万钧开始密密麻麻地呼应而起，亮光不绝，像是上帝对人间拍照用起了闪光灯，王辑深呼吸一口气，扑面而来的是旧世界隔离区土地的沉浮气息，在加速的气流中虽然稀释，但依然有若隐若现的气味可以闻到，风卷碎发，他举起的手臂开始弯曲，牵动满天的雷霆。
　　轰隆隆！
　　直到此时，来自第一道出现雷霆的怒啸这才出现，震动大地旷野，初始火焰形成不可阻挡的大火也随着长坡流入低谷，好像火星落入干草，霎时间以排山倒海之势想着平原低谷迅猛扩散，王辑掌心雷霆不断窜流，那声响已经不是他平常用阳光枪时，端在的金雷闪电噼啪之响，而是震动大地的雷霆怒啸，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车里休息的人都不意外的被惊醒。
　　“打雷了，下雨收衣服啦。”
　　王女在自己的小床上上猛地坐起来，不自觉地说了句话后，拉开窗帘看向车外，霎时间满天降落的雷霆霹雳光芒闪了她的眼睛，大量的金色雷霆从天而降，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耀眼光网，闪电有粗有细，但每一道发出的鸣动都足以让大地陷入颤抖。
　　一道，两道……数不清的落雷贯落，最终全部凝聚一点，全部被王辑收在手心，呲呲啪啪的电响点缀着强烈的雷鸣，在他手心形成一道炽热可怕的雷霆长枪，金色的光芒涌动其外，好像有无数的光粒从浓郁的阳光枪里散发，王辑脚步向前一扎，把握雷枪的手臂后弯，一道雷枪瞬间分裂变成五道，随他一扔全部飞出去，横贯长空，飞向远方的平原，五个不同的方位角落。
　　霎时间天地一片清朗明亮，金色的光芒瞬间将整个空间撑满，耀光吞没一切，山摇地动中可怕的奇迹力量化为一圈一圈的金色雷光，向着周围扩散出去，一切都为之迅速湮灭。王辑脚下的车子也在短暂的震颤中陷入猛烈的颠簸。
　　飚雷金电全部扩散消失后，那巨响后便是一片无比幽邃的寂静。
　　噗，车窗打开。
　　“这是你的全力攻击吗？”
　　医生摘去自己的耳塞，皱着眉头用手指揉着耳朵，抬头问上面的王辑。
　　“没有，我不会在地表上出全力的，就是需要力量的精确把握，我才拖沓这么久扔出阳光枪。这种不是全力但需要涉及范围很广的力量程度，我运用还很不熟练。”
　　王辑甩着胳膊回答，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一身流动的火焰迅速消退，与此同时，弥漫平原的火势也迅速熄灭，火光暗淡后，仅留下了狼藉大地，平原仿佛被陨石穿击一般留下恐怖的深坑，五个深坑虽然没形成奥运五环，但巨大的深坑关联，已经将那座小城镇包围成了一座孤地。
　　咚咚咚。
　　王女敲着窗户，无精打采地说道：“大哥，你饶过我们吧，我们才睡，你就别用雷劈我们了。”
　　“你们继续休息吧。”
　　王辑活动着手掌回答，不时捏拳又张开，舒展手指，因为他感觉手掌有些酸麻。
　　阳光枪这种上限很高的奇迹，等学习到圆满地步后每晋升一个评级的掌控度，和之前都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甚至已经不是威力翻倍可以形容，在古代神国继承初火的余烬后，王辑虽然整个身体乃至灵魂都得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的生命也远超以往，进步巨大，但这种进步与阳光枪的掌控度提升而言，还是不成正比。
　　准确来说，阳光枪这种奇迹对拥有物质身躯的生命而言，负荷还是超越物质生命本身的。
　　这种本为神用的奇迹力量在经过物质媒介后，带来的负荷还是物质生命不好接受，它需要的物质生命在生命力等方面，有非常高的上限。眼下王辑并没有觉得自己灵魂力量消耗什么，但阳光枪消耗的大量生命力，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胳膊脱力的感觉，但还不时很严重，到时掌控雷电时刻，手掌留下的酸麻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劲儿来。
　　这还并没有发挥奇迹本身的全部威力。
　　也如王辑说的那样，在地表是没有他全力用阳光奇迹空间的，甚至于在星球表层一定高度内，他最好都别有全力抛出阳光枪的机会，到时就算他的身体能够容忍这样的符合，他所在的空间也未必能承受，因为太过暴力。
　　血液逐渐恢复流通，王辑揉着手掌，看着火车头落水开始渡水前往那座城镇，他展开车后一个固定的座椅坐下休息。
　　半空中，超级要缓缓下调高度，神之吐息开始喷吐平原边缘地带，那些开始逃窜的黑暗生物。
　　……
　　城镇方向。
　　“来了，来了。”
　　城头上拿望远镜的城镇卫兵在看到一辆渡水而来的车后，赶紧通知等待的人群，霎时间城门口骚动起来，片刻，那钢铁大门开始缓缓上升，露出城洞一片等待的人影。王辑看见了，但也没打招呼，静等身下涉水的车上岸，沿着深坑的边缘缓缓开上城桥，开进城洞中，入城。
　　等待他们入城后，围在车旁的特兰人赶紧呼叫着命令，关闭了城门，片刻，大堆的人群提着油灯包围过来，王辑这时也起身，顺着梯子从车顶滑下来，医生也停车下来。
　　“谁是这座城镇的负责人，给我们说下这里的情况。”
　　王辑抱拳揉着手指，酸麻感已经基本得到缓解。看到围过来的特兰人都有些愣神，他补充道：“我是受科学议会委托，来到特兰星域的猎人，负责保卫王公前往高能文明废墟，完成巡礼继承圣者，途经这里，可能会在这里休息一夜，你们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吧。”
　　心理医生站在王辑身旁，目光不禁意地闪动，看似是和善观察着每一个特兰人。这座隔离区城镇的特兰人穿着虽不至于到破烂的地步，但相比于逻辑文明那种比较干净间接的穿着，还是有些奇怪，这里的气候明明很炎热，但他们每个人穿着用硬皮革支撑的衣服，捂起来也不嫌热。
　　另外整个城市是处于停电状态，是不存在电力的，也没有路灯，城镇黑灯瞎火的，都是居民们提着的油灯，还有一点，心理医生注意到城墙边上囤放了大量的油桶，这些东西可不安全环保，不像是逻辑文明的样子。
　　还有每个人都配备发条的，这点医生还是注意到了，只是发条上都出现了些黑色的筋脉，缓缓蠕胀着，好像有生命般。
　　“呃，那你们是否需要休息的地方？我们这里恐怕找不到招待王公的干净地方。”
　　终于，特兰人终于有个人说话了，那是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岁的女性，五官深刻分明，皮肤有些黝黑，束发，穿着一身紧实的黑色硬皮衣，声音很常亮，而且腰板挺拔，语气有些领导者的感觉，虽然讲的内容有些生硬和尴尬，但常亮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力度的。
　　女人束起的卷发有些濡湿，她整个面庞上也有渗出的汗水，明显也很热。
　　“不用了，王公会在车上休息，我就是要找人了解近况，医生，你就在车上等。我到城里去看看，了解下情况。”
　　王辑简单明了地给自己和医生做了分工。
　　“好。”
　　医生再多观察了这些特兰人一眼，转身上车吹空调清静了。这座高墙封闭的城市里面空气很不流通，气味很不好闻，包括这些在场的特兰人无论老少男女身上都有浓重的汗味，尽管医生不存在洁癖但对生活品味还是很高的，感觉这酷热的天候里，整座城镇都仿佛浸泡在汗水里，他是不愿意多接触的。
　　既然王辑愿意，那就辛苦一趟他了。
　　“我们可以走了么。”
　　王辑抬眼环视整个城镇的布局，问道。
　　“好的，猎人先生，这里来。”
　　那名女性礼貌地点头，并展开手臂做了请的手势，“其它人都回到各自的病房，注意关好门窗，别让吸血虫再进屋子。”眼看围在城洞附近的人们还都略有新奇地望着那车顶的火焰太阳，注视着那光焰轮环中央的眼睛，这位首领女性发出命令。
　　“散了，散了。”
　　人群中一些声音大的负责人们喊道。
　　……
　　“你刚才在驱散人群时提到病房？”
　　王辑跟在这位首领女性的身后说道，目光漫不经心地望着黑暗的城镇，整个街道都有些杂乱，而且生活垃圾处理很糟糕，城镇气味很难闻，除了一些腐臭味还真有些药物难闻的气味。城镇的道路铺设完整，街区布局也好，有很多楼房和社区活动场所，能够看出来这座城镇最初设计时的初衷，与其说医院病房之类的，王辑更多觉得，这里就像个环境不错的高级监狱。
　　“是的。这里是一座大型医院。”
　　走在前面的领导女性放慢了脚步，与王辑同步给他介绍。这个闷热的夜里她脸上明显有很多汗水沁出来，包括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但这一身硬制皮衣将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就露个脸实在让王辑不懂，她难道不嫌焐的慌么？
　　还有，她背后的发条很显眼，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膨胀筋脉。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艾里。是这里的护士长。十年前我在技术王座的议会医院担任护士，但那时因为发条生锈，所以被送到了旧世界，来到这里的治疗区，负责发条生锈的病人管理和陪护。五年前被升为护士长，不过这种职位升迁没太大意义的，因为科学议会已经很久没有管这里了。”
　　首领女性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我在路过这里时，希克斯王都的执政官帕里告诉我这里叫隔离区，还建议我不要到这里来。”王辑毫不留情地说道，“所以恐怕我认为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认为这里还是医院，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个监狱，隔离你们这些发条生锈的特兰人。”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刚才我说的是自己的文明身份，真实情况是，我目前管理这座城镇，守卫这里的安全，不被外面那些变异的生物给攻进来。不过你说放弃还不至于，希克斯王都每过段时间都会给我们输送补给品，以及守卫这座城镇必须的火油。”
　　艾里领袖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擦了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话说那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变异生物，科学议会为什么会把你们安排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王辑提出了自己第一个疑问。
　　“你说那些黑色的怪物啊！它们原来都是这里和其它医院病变的患者，以及旧世界其它区域很多的病变患者，仅此而已。”


第六百八十二章 交流
　　12日的深夜，王辑抵达逻辑文明北部隔离区的第一座城镇。王辑将它当成牢狱看待，而这座城镇目前的女领袖艾里，则依然将将这座孤立的城镇称为医院，并介绍到自己十年前就在这里参加工作，目前在这里的职位是不具备任何意义的护士长。
　　“请跟我走。”
　　艾里礼貌地为王辑引路。
　　或许在一开始见到王辑时，艾里还有拘谨，但经过短暂的交流熟悉后，艾里的语气中平添了几分自信，在那开始的长夜满满苦守城镇时，她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位堪比降世神明般的大人物，这让王辑知道驱车进城，让他们看到这位大人物的普通容颜后，也依然怀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惊疑与畏惧，但艾里作为城镇的女领袖，没有一颗足够强大自信的心脏，显然是不行的，而正是这份心态，让她与王辑能够有更好的交流配合。
　　“好的。”
　　王辑答应一声，跟随在艾里的身后。穿过一片狭窄难闻的街道后，向一座院楼过去，那大院外的铁门还挂着生锈的铁牌，上面由特兰文明的语言写明“技术王座定旧世界发条生锈疗养中心”的字样，在格外潮湿闷热的天气里，字样上面锈迹斑斑还有一股能拧出水的气味。院里有停车场有专门的植被，但看那些荒废已久的车子车盖都已经变形，真是被一些腐草钻进了发动机里生长出来，想必能开的车一辆都没有。
　　大楼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有辨识度的医院楼，这是王辑在粗略望去的感觉，尽管他并没有觉得医院的楼房在外观看上去与写字楼的差距有多大，但以第一印象感觉就是这样的。艾里走上楼梯用钥匙开门，王辑没说话，静静跟在艾里身后。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当做艾里的私有领地，或者这座城镇的政府办公楼，大概就是这样的概念与效果，王辑并不多关心，他只是默默跟在艾里身后，目光不时扫过艾里后背从皮衣里穿透而出的发条，那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筋脉。
　　这种发条生锈王辑不是第一次见，在语法边境时他就见过很多比眼前艾里还要严重的变异者，他当时认为这是深入地下沾染阿里兰斯生命后出现的感染，但事实上真正的情况超出他的想象，深入地下矿区可能是只是某种诱因，真正导致这种生锈情况的原因绝对是其它东西。目前来说王辑对此了解并不多，他从新世界到旧世界对此都没有太过深入。
　　但这种异常的黑色经脉确实超乎寻常，特兰人的血液大多都是红色的，当然除却一些个别种族外，他们的血管也没有这种黑化，但从身体内长出的生锈筋脉，却牵连着人体内部的一系列重要脏器与组织，可以说与之完全融为一体，根本没有手术拔掉的可能。他不清楚科学议会在这里究竟许下了何等的谎言，发条生锈的病变会何时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而艾里显然也是不清楚的。
　　“我知道这里治疗中心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这里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了。”
　　进入大楼内后艾里关上大门，从门房窗口的灰尘上拿出一个手电筒打开，环形的光圈打在墙上，她敲了敲手电筒后方的发条，继续前行。
　　“十年前我被调到这里来工作，来之前我就知道是因为自己被发条生锈的病症感染，没有办法留在新世界，我对此也毫无怨言，这是科学议会的安排，也是我们技术王座出生的特兰人义务。我来到这里时这个疗养中心的患者还很多，人数大概比现在多个十倍左右。在这里从院长到护士再到患者，再到患者，都被感染了发条生锈的病症。”
　　艾里穿过长廊，一句一句说着，并用手电筒照了下电梯方向。
　　“我刚来时这里的供电还是没问题的，但现在基本应该荒废，自从院长的生锈严重产生突变，毁掉了这里的地下电厂的能源发条后，我们这里就基本陷入了停电。当时情况已经有些恶劣，逻辑文明不愿再提供大型能源发条，所以我们开始习惯过上现在的生活，虽然说不是很方便，但毕竟安全许多。以前供电充足时，城镇的防守压力非常大。那些变异生物似乎天生就被发条吸引。”
　　艾里随口描述着自己的经历与这座城镇的历史情况，并用手电筒照着楼梯的路。王辑跟在身后，也不说话，只是仔细观察着艾里。了解她身体被感染的情况。
　　艾里似乎并不在意王辑在自己背后怎么样，只要还听得到这个猎人的脚步声就还行，她一边说话检查着楼梯口的各个窗户，有些高的地方她甚至亲自跳起来爬上去检查，“很抱歉需要让你等，但你们来的路上应该看到过那些吸血虫，它们的力气很大，虽然撞不开玻璃，但口器真的能撬开窗户，现在这些反锁的材料都已经软化了，当初逻辑文明修建这里时并没有很讲究，它们甚至能从通风口进来……稍等下，马上好。”艾里有些吃力地按紧了天花板的通风口滤道，将打开的滤道完全闭合。
　　全程都没有叫王辑帮忙。
　　这位女领袖的身高不比王辑矮多少，而且她就身材看上去便是那种经常锻炼、很敏捷矫健的严重，攀爬时两条胳膊也很力量，跳跃的高度就女性而言也很不寻常，这能从她穿硬皮衣皮裤时，被绑到紧绷的结实腿形看出来。
　　滤道闭合，尽管一时楼内的闷热气氛依然没有改变，但变得更加闷热只是迟早的事。
　　“有虫子钻进来了，你穿的这种衣服只怕被它们的口器轻易扎穿。”
　　艾里手脚利索地从窗口跳下里，擦了额间的汗水，湿漉漉的头发甩到一边，她用手电筒照了下王辑的穿着随口提醒，说话时她甚至伸手主动摸了下王辑的衣服，体会了下风行者套装的细软质感，但汗湿的手指在衣服上立刻流下了汗渍。
　　“不好意思。”
　　艾里尴尬地笑了，面庞上的笑容舒展很开，尽管是尴尬的意味。
　　“没关系，请继续带路吧。”
　　王辑面无表情地回答，眼睛仔细观察了下艾里的样貌，就从他的理解和认识上，还真不好看出艾里是特兰世界的哪个民族，她的五官立体分明就和新世界所有人都差不多，但无论新世界还是旧世界，除星环前线的人外，大多数都是非常白皙的皮肤，甚至于在旧世界的多数人都到苍白的地步，而艾里的肤色严格来说并不黑，但相比于大多数特兰人而言有些焦黄的感觉，不过她的皮肤是很好的，至少脸蛋是那种很紧致的那种，也许是长出汗的缘故？
　　但汗水的味道浑浊着女人身上的体味，挺重的，王辑很难说这味道好坏是否难闻，他只能说这个女人的气味很重，毕竟是包了一身皮衣，在这格外闷的气候里。如果她这肤色不是天生的话，那在特兰就很怪异了，恒星都已经破灭，这里怕没有晒太阳的地方。
　　“上面就是我休息的地方，这里的资料等等东西都在那里。”
　　艾里用手电筒指着上方的楼层说道。
　　“是整个隔离区的资料吗？”
　　王辑问。
　　“当然不是，只有我们这里的，不过其它医疗中心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些，我那有联系其它地方的收音机。”
　　艾里回答。
　　……
　　艾里休息的地方按她所说就是原来院长的办公室，自从院长突变从城镇离开后，这里的大夫不是陆续发狂变异被赶出去，就是在变成畸形前自己逃出去寻找生机，总之按城镇的规矩，就是在病患产生突变前都会收容和看护治疗，不过一旦产生变异前兆，那就只能赶出去。
　　“血眼。所有这种这种病患在彻底病变前，都会变成血眼，是很漂亮很美的那种眼睛，眼白包围着血色花纹的虹膜，在中间的瞳孔依然是黑色的，好像会发光，那瞳孔就可以说是作为一个智慧生命的灵性，当这个瞳孔彻底散开，那黑色的瞳孔彻底稀释在血色花纹的虹膜里，那锈迹就会不受控制地开始生长，理智与记忆认知等东西都会消失，到时我们就会想办法将其驱赶出去，它们一开始挺怕火的，但火焰会让它们的黑暗物质分裂增长更多，甚至在体型增大到一定程度后会分裂出新的身体，能用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火驱赶，不过一旦它们克服了这种对火的惧怕，就什么都不怕了。不过它们的体型有限，不会变成那种特别大，大到可以爬进城里的怪物。”
　　进屋后，艾里关好门，依然嘴巴不停地给王辑说着有关发条生锈病患的情况，她仔细地检查窗口和通风口，确认没有问题后打开了一座发条能源的独立小风扇，然后将手电筒插在一个灯架上，用灯罩罩住开大光度当光用，橘黄色的灯光覆盖了整个屋子。
　　闷热的屋子里，王辑观察了环境，这座敞亮的办公室原本是怎样的干净整洁，他现在完全不敢想象，仅能凭借那最干净的办公桌一角，能够看出这里曾经是个办公空间。其它地方则十分杂乱，大屋子里安放了许多生活用品与家具，角落是一张大床，旁边是衣柜衣架，还有洗漱架水盆水桶等东西，大屋子不能说被摆满，但也听乱的。
　　风扇给闷热不通风的屋子里带来了一点凉意，虽然风力不大但也弥足珍贵，艾里就站在风扇前吹着风，拉开了皮衣的拉链，然后试图去拉身后的拉链，前面拉开，挺厚的皮衣里面竟是什么都没穿，当前胸的拉链从博子拉过胸口时，皮衣挣开，很有一种挣脱牢笼的感觉，王辑身在侧面，看到只有被灯下艾里张开的黑暗沟壑，伴随拉链直线而下，进入一团平坦结实的平原腹地。
　　“咳咳。”
　　王辑象征性地咳嗽了下。
　　“怎么了？”
　　艾里转身看向王辑，敞开的皮衣堪堪挡住关键点，敞开的沟壑清晰，平整结实的腹部在光影下隐约可见漂亮的线条，王辑垂眼，说道：“在我文明当着异性脱衣服不是很合适，不方便。另外我的意思是想通过你了解这里的情况，无意冒犯。”
　　“哦。”
　　艾里笑笑，脸上尽是成熟女性的风情与魅力，“可我总不能憋在这皮甲里面闷死，到自己屋子我一向都是裸着的，这里的太闷热了。”她说着开始探手拉背后的拉链，因为有配备发条的缘故，他们的衣服后背设计也很特殊，不过这拉链拉起来不是很好。
　　“你来帮我下吧，猎人。”
　　艾里毫不忌讳地说道。
　　王辑沉默了下，走上去帮忙拉开了皮衣上面的拉链，艾里顺手将发条下方的拉链也拉开，一甩胳膊，带着汗味的皮衣落在地上，露出了自己光滑的脊背，灯光下，那皮肤格外细化紧致，王辑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看到脖子上，头发下端蜷曲的淡色绒毛。
　　“呼。”
　　艾里长出一口气，伸手在自己饱满结实的胸前摸了下，汗涔涔的，光洁的上身依然清晰可见一颗颗透明的汗珠，王辑看着墙壁镜子里艾里赤裸的上身，默默退开没在看镜子，艾里却望着镜子里退开的王辑，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也没说话，静静脱掉了自己的皮裤子，弯腰时刻，正对着王辑展现了自己浑圆的臀形与结实的大腿。
　　脱掉了自己所有衣着后，橘光照应下的身躯在光晕感染下有一种格外的魅力，本身的肤色与身材加之光晕，让她仿佛油画里的女人，王辑没有太多尴尬，沉默地去翻那办公桌的上的文件，而艾里则拿着毛巾到水桶边，用湿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两者看样子互不干扰，但艾里还是多看了王辑几眼，对方在快速翻阅文件，并没有看她一眼。
　　“都是记录管理的文件，其实没什么重要的，科学议会都搞不懂发条生锈的病因，更别说我们这些流放的人。”
　　艾里拧起湿毛巾擦拭着汗水，望着王辑问道：
　　“你们文明的男人都长着这副禁欲脸吗？我看你和你那个医生同伴都是这样子。不过他挺礼貌会笑，你比他极端多了。”
　　“我们是一个文明，但不同民族和国家。我们文明的人种和面孔很多种，另外我没禁欲，只是没那胃口和心思。”
　　王辑翻着文件回答。
　　“哦，我刚当护士时就崇敬这种你这种气质和长相的感觉，所以忍不住想问，另外既然你们今夜是要在这里休息的话，我们能不能多聊聊。”
　　艾里拿着毛巾，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串东西，“希克斯王都还是给提供安全用品的，毕竟生命存在的意义里有很多是传承，还有交流，不是吗？如果可以……”
　　“不行啊，他已经结婚了！”
　　突然，王女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外，嗓子扯地贼响亮。


第六百八十三章 锈迹传闻
　　艾里用毛巾掩着胸口，“这是谁在外面。”“是我的同伴。”王辑放下手中的文件，手指放在桌子上轻点，目光扫过艾里一眼，一时不好处理情况，他是不可能主动去给同伴开门的，艾里毕竟是裸着身体，他在这里本就尴尬，再放自己一个同伴进来，当这里是在开派对吗？王辑不好说什么，艾里却爽朗一笑，转身走到门边，主动给王女开了门。
　　“开门，我来抓奸了！”
　　咚咚咚，王女用拳头将门砸的贼响，脸上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撇过头去看着黑暗的楼道，从希克斯王都一路出来到隔离区，一直躲在车里面的王女起初没觉得什么，真出来后发现自己简直从冰窟里掉进了火炉，整个人也顿时燥的不行。最后一拳砸门时没砸到，却向前继续落下去，一把碰掉了毛巾，王女在很短时间内一怔，感觉到自己碰掉了一块布料，紧接着又碰到一块非常柔软细滑的软肉，再往下便落进了空气，她这一刻好像大脑短路了，心道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东西，顺手又摸回去，并转头看过去，这一看抬起的手掌顿时僵住，嘴巴惊讶地张开。
　　“快点进来，外面吸血虫挺多的。”
　　艾里看了眼门外，弯腿从地上捡起毛巾后将王女一把拉了进来，并赶紧关上门。关门的刹那，门外响起了一声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翅膀震动的声响消失了。王女进屋后嘴巴依然没有合住，眼睛反而因此也瞪大了，她看着王辑，一脸露出惊讶状，一脸用手势给王辑比划出两个圈，然后张开手臂做出很大的样子，紧接着胳膊又收拢，做出很瘦的腰形形状。
　　“你有病吧。”
　　王辑瞪了她一眼。
　　“哎哟喂。”
　　王女发出很夸张地声音，小跑连跳地溜到王辑身边，小声说道：“原来你喜欢那种在晒太阳晒出的那种肤色啊，我说你怎么跟着个女的竟然跑了。”“你能别说话阴阳怪气的吗？”王辑用指头按了王女的额头下，“要不你到一边去，要不就帮我翻翻那里的资料，看看有什么有用的资料，我要有关发条生锈的病状记录，还有关于突变的东西。”
　　“好，好。”
　　王女又回头看了一眼回到水盆边洗毛巾的艾里，脸上露出莫名皎洁的笑容，赶紧绕到桌子另一边翻阅文件了。
　　“艾里首领，从你来这里开始，在这里的所有特兰人都是发条已经感染锈迹了吗？”
　　王辑突然放下文件问道。他觉得就发条生锈这个点便很奇怪，如果能搞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的话，对这次探索绝对有很大的帮助。
　　“有的，每年送过来的患者并非全部都是孤身一人，有些是家人愿意亲自陪同过来的，但这些家人在陪护后一般都不会等到离开，发条也会被感染锈迹。感染过程我们也不清楚，因为医学上完全不能解释，我们有再严密的隔离措施也是这样。”
　　艾里一边擦拭着身躯一边回答。
　　王辑再度问道：“那旧世界是否有被送来的患者？如果旧世界有的话，他们的发条不会生锈吧，我记得像语法文明这些区域的特兰人都不喜欢带配备发条，如果他们不戴发条的话，就不会产生这种生锈的感染了吧？”
　　“是的，不会存在锈迹感染。”
　　艾里肯定地回答，但话锋一转，补充道：“可他们会直接发生突变，这个在语法还不是很严重，但是在医学王座包括往北的区域，有大量的黑暗生物都是由人直接变异而成，所以那里的人虽然并不喜欢配备发条，但周期时间内都会配备一次发条，哪怕就当是打针也必须做。”
　　王辑冷不防地问道“这些传闻你从哪里听来的？”
　　“在我们这里就有北方过来的人，他们是这样说的，不过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感染依旧会出现，从来没有杜绝。我也不清楚语法那里为何相对少，但或许是那里的人就算被感染，也不会到这里吧。我听说他们那里信奉秘密宗教的很多，那些宗教似乎是有洗涤锈迹的力量，当然是听说的，我也没有亲眼见证，是五年前我们这里送来了一个来自语法的感染者说的，他是佛洛安帝尔王都的一位职员，后来在这里过了段时间发现不可能治疗后，就逃跑了，不过他应该回不到语法了吧，这里是只能进不能出去的。”
　　艾里说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我没有发现有关病变的周期记录。”王辑压着手里的文件，“在发条生锈病患何时会产生病变？是什么情况下产生的血眼症状，这些你们记录上，我看到很多都是病患情绪激动，请问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的血眼症状，还是这种情绪激动是因为病变的发生？”
　　“这个因果关系我们至今也没搞清楚。但生活上难免都有些急眼的时候，有时这种急躁会产生病变，有时不会，也许和个人有关吧。”艾里说到这里笑了笑，“倒是你说起周期的问题，在这里有个已经呆了三十年的老患者，每天心平气和地摇着扇子，他的发条锈迹已经将整个发条遮住，但他一直没有产生病变，倒是有很多刚来这里没有多久的年轻病患，没多久便发生了病变。”
　　“好吧，看来心态可能还真是会导致病变的一部分原因。”
　　王辑看似无奈地表情回答。
　　“我想喝水。”
　　翻阅文件的王女这时突然开口。
　　“理论上我们这里的水基本都是被污染的，你也敢喝吗？”
　　艾里微笑着问。
　　“这种感染明显就不是普通病毒，如果是通过食物水就会感染的，那你们这文明的医学水平都没办法解决，我是不信的。”
　　王女无所谓地说道。
　　“确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病毒传染。”
　　王辑点头肯定。
　　翻阅过一些文件后，他还是发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在一份之前院长的个人记录里面，提到了一些至少王辑看来非常有用的东西，这份记录是院长的个人工作记录，在最开始的记录里文字认真，内容详尽而简练，但是翻到后面，王辑发现工作记录上多了院长的许多感慨。
　　从院长被发条也被感染了锈迹开始，记录上突然提到，院长觉得自己应该写遗书了，而后面的记录用词用句也不再那么严谨起来，突然就多了很多不必要的词汇，原本一句话能说明的事情，比如同意一项叫做疗养中心全体病患回忆录的决定上，院长就感慨颇多，讲到了很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概括下来就是：院长知道希克斯王都让出逻辑文明近半地域，就是在修建一座发条生锈病患的隔离区；这里的所有人进来都不可能离开，除非决定前往北方，医学王座似乎有治愈这种生锈的能力，但这是只是传言，有阴谋论说科学议会的会长不允许，发条生锈这种病毒已经不是物质传播的概念，应该是神下的诅咒？但北方的人都说，发条生锈的第一起病患，就是在圣者约尔班抵达北方，完成巡礼在森地星出现的，最早那里的人们还相信科学议会，结果前往南方寻找救治后被残忍处理……信息种种，内涵巨大。
　　这些统统都是过去院长从北方人那里得知的。
　　“你们有一项全体病患回忆录的东西吗？”
　　王辑猛然抬头问。
　　“有，就在这柜子里，里面都是过去很多病患无聊的人生回忆，你确定要看吗？”
　　艾里正要给王女拿水壶，被王辑这么突然问了下，停下动作回答。她这时已经算擦过身子，但依然还是没有选择穿衣服，当王辑抬头时正看到她的正面。“我确定要看。”王辑说完起身来到书柜前，打开书柜查看里面堆满的文档和记录，他阅读信息的能力很快，如果需要的话，他就随便翻翻也能获取大堆的内容。
　　“你们是怎么归类这些记录的？有没有按地域区分？”
　　王辑埋头翻着文件问道。
　　“没有，是按种类分，那层就是院长当时要做的回忆录，不过没做多少他就病变然后离开了城镇。”
　　“我只要院长自己的，他生锈后也算病患，也应该留下来回忆录吧。”
　　“是的，就在那层最下面压着，最下面一本，你现在拿出的那本就是。”
　　艾里托着桌子回答。
　　“哼，假正经。”
　　王女端着水壶看着那文件回到书桌后的王辑，心里不屑地说道，但大眼睛闪了几闪，迅速又落在艾里的身上，“话说，你这样一直不穿衣服不好吧？”她试探地问。
　　“我在我的屋子里一直都不穿衣服的，难道你不觉得热吗？”
　　艾里回头，笑容迷人地回答。王女一怔，不自觉的红了脸，低下头撇撇嘴不说话。心里想这个特兰女人真是厉害了，这么理直气壮反而让她全然没了脾气。也罢，反正及时阻止了首字母A发生立场错误就行，接下来只要撑过首字母A这段假装收集资料的掩耳盗铃时间就好。
　　王女是这么想着，全然没想到艾里的关注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你的皮肤真白啊，还有这黑翅膀。”
　　艾里开始和王女搭话。
　　“那当然。”
　　王女满不在乎道：“倒是你这肤色看起来像是日光浴晒的，特兰星域似乎没有让你晒太阳的条件啊，你很可疑。”
　　“我天生就是这肤色。”
　　艾里眼里依然挂着笑意，也不知是处于什么心理对王女产生了兴趣，“你这小姑娘也挺好看的，但看样子不像他的家人。”
　　“那是，我可是王家血统。”
　　王女骄傲地回答，她说可疑还是试图敲打这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如果这家伙真的可疑，还有晒阳光浴的资本，那她绝不是特兰的人，而如果不是特兰人又能猎人产生威胁的，不可能会用这种肤色出现在特兰，这也太惹人生疑了。
　　“你的虹膜是红色的，一定很好看。”
　　艾里突然说道。
　　“哦？我觉得无论什么颜色我都好看。”
　　王女无所谓道。
　　“她在说你可能会发生病变，因为你喝了这个地方的水。”
　　王辑快速阅读着院长感染后留下的最后笔录，一心两用地提醒王女。
　　“没事，我又不是特兰人，这东西只对你们特兰人有用。”
　　王女依然很无畏，王辑这时抬头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就这里，文件给你。”王女将一份记录扔到了王辑的面前，自信的甩了自己的辫子。
　　“你这辫子也很好看啊，怎么扎的，我在特兰没见过。”
　　艾里和王女聊起天来。
　　“这个啊，我学脏辫弄的。”
　　……
　　王女的头发很长，她把头发全部绑成小辫子，然后小辫子又扎成一条能垂到屁股的粗辫子在后面，仅留额前一撮头发垂在脸前算是点缀，因为继承羽人旧王与王后的相貌，她的额头很宽又侧边，尽管下巴窄看上去脸型好看，加上眼睛大而有神，其实什么发型都可以，但额头没有点缀的话王女自己觉得还是太素，于是她留了一撮看起来很帅的头发，并且把眉毛修的线条很硬，可以说王女整个人的痞性就在这发型上了。
　　她就是用这种比较中性和野气的打扮来宣誓自己的存在感，王辑知道这丫头对此在意，但她看样子在硬气，丫头还是丫头长不大的，她和艾里打交道完全是小孩的脾性，随便被夸就心里乐滋滋，只剩表面的不在意和硬气了。
　　王女看过的这份记录上，写到了一位来自阿里兰斯征服者的黑暗武士，它是久远以前战争留下的人形物种，拥有智慧与特兰人对话的能力，记录提到，这位武士穿着黑铁支撑的甲胄，全副武装，因为岁月长久，他身上的铠甲已经开裂，并且边缘的铁枝散开，当疗养中心发现它时，这个武士正用宽厚的重剑与变异生物作战，它空手的暗红色手套不断尝试从黑暗生物的身体里得到什么，但从未成功。疗养中心起初并没有发现它不是特兰人，想要援助他，但是当打开疗养中心大门，尝试用火焰迎接这个生物时，火光照应出了它干瘪到可见头骨形状的头颅，于是疗养中心关掉了门。这个黑暗武士的力量十分强大，它与一群黑暗生物缠斗了很久很久，在发条生锈感染保护区的北境，和那些黑暗生物足足打了一个月，吸引了北方无数力量恐怖的黑暗生物到来，都没有死亡。
　　三个月后，调查的医护队在一片矮树林里发现了它被撕碎的尸骨，只剩骨骼和盔甲，和其它可能被吃掉同化的人类不同，这位黑暗武士虽然被杀死，但没有产生突变。
　　所有被畸变黑暗生物攻击的生命，无论人类还是野兽，最终都不会留下任何东西，而被吞噬的时刻，转化成和它们一样的黑暗生物，过去一位试图拯救自己亲人的家属就是这样，当时她甚至都没有感染锈迹，在配偶产生畸变后，被配偶疯狂生长的黑暗组织吞掉后，我们用火焰将其驱赶走，三天后，她出现在河谷，除了双腿上的裤子让人能够认出她外，整个人的上半身已经变成不断撕裂的黑暗组织。
　　这种黑暗的血肉组织最开始就像一团漫无目的血肉细胞，像极了最开始的单细胞生命，进化出的那种海洋最好的古老无脊椎生物，它们会慢慢伸展出触须感知世界，这就是发条的生锈期，当到病变期时这种黑暗组织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而这段时间内病患的虹膜会变成红色，瞳孔深处的黑区涣散后，黑暗组织就会从触须转变展开，分裂复制和成长，进而改变和笼罩整个病患的身体，漫无目的的暴涨也会逐渐产生模仿程式。
　　由特兰人病变产生的黑暗生物，最终会模拟成巨人的模样，那些黑暗组织会复刻人类的模样，造就更加强装的肌肉与巨大的身体，可一旦进入非文明区域后，这种黑暗巨人就会迅速得到形变，黑暗组织可能会分裂出一些猛兽的身躯，甚至变成盘绕的巨蛇。人们都推测，这是黑暗组织在学习生命的进化，模仿更多更强大的生命模型来改造自己。
　　这种模仿最终让这些黑暗生命具有多重生物的外貌特征，它的体型会因此无比膨胀，并且出现猛兽、毒蛇与昆虫的模样，但它们到最后都会普遍模仿出自己认为最强的狩猎的形态，拥有诡异异常的形态，在这方面，昆虫居多，以蜘蛛毒蝎为甚。
　　这是黑暗生物的信息，而院长的回忆录里，则说了他自己听说的许多事情：
　　当我的发条也被感染锈迹后，我也终于品尝到了被舍弃的滋味。我其实早该想到的，当看到后来这里工作的年轻人都已经被感染，而感染情况在这里根本遏制不住并且完全找不到规律时，我知道我的死亡是必然。
　　病变后我应该会变成另外一种生命形式，但很多从北方来的病患说，并不是这样，病变后虹膜变红是最后的生命，在此之后彻底的畸变其实已经是死亡，因为那些黑暗生物是没有灵魂的，北方人都这样说，我不信灵魂，但我没办法不信那些北方人，他们都是自森地星、医学王座等凶险之地逃难到这儿，想要找余生平静的好人。
　　来到这里后，我听到了太多我在技术王座从未听过的传言，这些骇人听闻的传言由北方传来，它完全颠覆了我在技术王座的认知，甚至让我重新审视如今文明的合法性，怀疑圣者的必要性。有关发条生锈的特殊感染，北方有很多传言都认为这与约尔班成为圣者的巡礼有关。森地星的人认为，正是约尔班成为圣者，耗尽了特兰所有生命内在的灵魂，而非神明的阴谋，亦或是其它病毒原因。
　　他们说在森地星，那些变异的黑暗生物还在激烈地与阿里兰斯入侵后裔争夺着地盘，它们似乎天生的仇视，而黑暗生物对发条也有种异常的渴望，许多黑暗生物都常越过险地，一些冒险者和涉险的走私贩子们说，他们看到那些黑暗生命穿过森地星，跃过遗忘废墟，进入高能文明的大雾里，亦或者，这些生命感觉到来自逻辑文明的发条力量，以及大量囤积的人口，南下进入隔离区。
　　它们对人类与其它生命的征服也是很异常的，它们通过吞噬来同化其它生命，唯有阿里兰斯生命不会被其同化，只能被杀死，这些黑暗生物本身不需要任何进食，在森地星甚至有超越数百年的巨型黑暗生命，勉强维持着身体不分裂。
　　还有就是，森地星很多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情，这些黑暗生命经常朝着北方的迷雾，进行某种人类难以理解的膜拜，冒险者的传说里描述了很多有关这件事情，许多走私者与冒险进入森地星沼泽地采取药物的人们都遇见过，那些黑暗生命在森林里徘徊时，时常朝着北方的迷雾区域，痛苦地折叠自己的身躯，仿佛在乞求，也好像在膜拜，每到这时它们就会进入一种身躯痛苦抽搐、哪怕被攻击也不会还击的姿态，那种虔诚像极了一种宗教仪式。
　　它们攻击阿里兰斯残留的后裔，当然不可能是乞求和膜拜，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膜拜发条和圣者约尔班。
　　历史上也从未出过类似的事件，一切都是在约尔班完成巡礼，彻底赶走神后开始发生的，而从南方语法到来的人们也说，他们崇信的宗教拥有洗涤锈迹的可能性，我至今接收过不少来自逻辑文明的病患，但语法那个地方相应却很少，从那里来的人都说了宗教涤荡锈迹的说法，尽管这些人也并不承认这个说法，但当发现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时，他们更愿意那些秘密宗教的流言传说，坚持返回寻找宗教的奇迹治愈，当然，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成功，因为进入这里后，就不会再被放出去。
　　就像是两千年多年前，圣者巡礼旧世界光复的十年后，最早一批感染生锈的患者在见证可怕后，前往新世界求救，然后被技术王座全部秘密处理掉，再没有回去一样。自那以后，逻辑文明往北再没有相信技术王座的人。


第六百八十四章 神国后裔
　　关于两千年前的圣者约尔班巡礼的故事，从北方森地星游历而来，到疗养中心安度晚年的一个老年感染者们对此知晓的，远要比新世界乃至旧世界逻辑以南区域特兰人知道的多，他们在这闷热的每个夜里，都向人们讲述了更多有关圣者暴行的故事……
　　特兰历21112年，无历史的神国时代结束。这一年历史改写，而从神国中解放出来的人们，仍然记得那安宁无致的神国时期。据说，这是整个旧世界最祥和时代结束，生活在森地星的先祖们都回忆到，他们原本和森地星内恐怖的怪物为伍，与阿里兰斯生命和谐共处，一同繁衍生息，并创造血统繁杂的种种后裔，当时统领森地星沼泽地的，是一个由人类女子与某任阿里兰斯巨手结合产生的后代，具有着神的血统，在森地星称为女皇，统御万物和谐。
　　圣者约尔班的到来打破了一切平衡，他以难以想象的力量征服了这片土地，并获得了流放者艾德的认可，完成了森地星的巡礼，但他临走之前却没有放弃暴行，强暴了神裔的森地女皇，并将其杀死，结束了森地星神国的统治。
　　人们由此幡然苏醒，当觉醒的那一刻，人们便再无法与阿里兰斯的生物、与森地星的各种凶猛野兽、与昆虫万物和谐共处，混乱与纷争因此发生，昔日还可以亲密交流的人与野兽反目，阿里兰斯的生命开始屠戮特兰人，而约尔班在镇压和消灭了所有胆敢反抗的阿里兰斯生命后，匆匆离去。
　　他也在这个过程中强暴并杀死了神裔血统的女皇，女皇虽死，但她的卵却全部留了下来，她在死前赌咒，赌咒放弃神荣光的特兰人必将得到贪欲的惩罚，他们将永远被神舍弃，并且后裔将因为膨胀的贪欲而变成畸形，到时所有的欲望都会破开皮肤长出来，亲手毁灭一切，她的子嗣将亲自目睹这个过程的发生，直到整个特兰毁灭。这个诅咒环绕着森地星经久不息，直到这一年结束才彻底消失。
　　圣者完全废除了旧世界神国时期森地星的阿里兰斯产业，勒令特兰人再不许穿过森地星前往迷雾废墟，进行神国时代的生产作业，之后离去。
　　曾经无历史神国时期尽管已经恢复，但因为这段无历史的时间过长，这里的人们在重新觉醒智慧后，竟不知道自己叫做什么，母亲是谁，父亲是谁，一系列有关文明的概念与思考笼罩着旧世界的人类，而最早因为森地星距离过远，新世界的安抚未到，人们只能按照自己记忆，继续进行着生活。
　　这段时间的森地星的伦理与血统至少是无比混乱的，特兰人依旧按照自己的记忆，和那些杂交血统的兄弟们姐妹们在一起生活，因为神国时期和谐的物种关系，与神奇迹下异常可怕的跨物种交配，毫无生殖隔离的环境下，森地星诞生了很多异常的物种，这在今天的特兰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但森地星那里的人却不觉得。
　　因为在那里至今还留有许多血统特殊的人种与兽种。
　　这种混乱并不时爆发冲突，但总体上仍然算是和谐的生活到新世界的军队赶到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那是约尔班成为圣者的第二年，技术王座的远征军与文明重建部队抵达，他们在看到了这里匪夷所思乃至骇人听闻的事情后，便对这里的非人类物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消除，所有森地星的人都记得，当时的科学议会会长要求不惜代价，要将这些半人物种全部摧毁。
　　这次冲突最终导致了森地星的强烈反抗，那些半人物种因为大多都残留着阿里兰斯的血裔力量，它们可怕的身躯与恐怖的力量轻易击败了技术王座的远征军，并且将其赶出了森地星，但自那以后，那里被技术王座认为的特兰人也被彻底敌视，生存空间大大缩小，最后仅剩下几座城镇与交易区域，而森地星的大片土地、沼泽、树林全部被那些怪兽统治，在此后神国女皇的卵在第二年孵化出神血后裔，当神的子嗣，新的森地星女王现世后，几乎同时，发条生锈的情况出现了。
　　技术王座远征军在森地星留下了大量的发条，给他们认可的特兰人配备，而这些人在配备发条开始文明生活后，随着新的女皇从卵中孵化，发条生锈的感染也同时出现，这种症状最初就是从发条上攀爬出来，黑色的血肉组织死死抓住发条，强行拔掉发条就会让发条宿主死亡。
　　森地星的人们大为恐慌，人人都不再在装配发条，不装配发条的情况下反倒没有事，而那些大批感染锈迹的人则决定一起南下前往技术王座求救，这些人后来都再也没有回来过，并且杳无音信，再往后一些人到南方探寻，才知道，这些人全都在经过逻辑文明时，便被处理掉了。
　　最初一批生锈的感染者是抵达技术王座的，但他们的到来让技术王座大为震动，他们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最终残忍地将这些感染者全部处死，继而命令医学王座与逻辑文明两个文明要挡住南下的感染者，医学王座是第二任科学议会会长的文明故乡，那里已经已经因为恐怖的医疗事故，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文明，是即使在神国时期也完全不受影响、神无法染指的神秘国度，它们早已是象征性听科学议会的命令，实质已经独立，而逻辑文明则修建起庞大的城墙，开始阻隔感染者南下，希克斯王室甚至为此放弃了一半难以控制的文明土地。
　　这个地区荒芜人烟，多年以后，因为逻辑文明与新世界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生锈感染，直到这时科学议会才意识到，仅靠消灭感染源南下是不行的，他们必须有更有效的方法来处理试图南下的感染者，并且安置自己管理区域出现的感染者。
　　于是，这个区域最终成为了一座向南封闭的监狱，修建起许多封闭的医疗城镇与大小要塞，为感染者养老，并尽量为这里提供物资供给。来这里的感染者也就越来越多，因为森地星的环境艰苦，普通人很难过。
　　但伴随这里感染者越来越多，许多已经突变的黑暗生命也越境而来，并在这里逐渐形成了巨大的族群，那些黑暗生物本就不死，也不需要任何食物就可以长久生存，在相对燥热的环境下，它们的细胞就会加速分裂，以复制的方式，开始产生同类，进行某种意义上的繁衍，这些生物似乎目标就是感染者，要将它们提前同化，以至于这快区域越加混乱。
　　到现在因为黑暗生物横行，希克斯王室已经很少在给这里物资支援。
　　……
　　“希克斯那边已经很久没有给这里补给了吗？”
　　王辑在翻过这些记录后问艾里。艾里这时正在琢磨着王女辫子，听到询问后随口答道：“上次给物资是三个月前，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水资源和食物，但是保护城镇的火油已经很早不给了，目前外面放的油桶，就是你能看到所有的储存，基本能防过今夜，等明天的话我们不是等死就只能换地方，不过白天有个路过的猎人说，他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老大应该会路过这里，到时会帮助我们，应该是你吧？”
　　“那个猎人是和一个女性同行吧？”
　　王辑反问。
　　“是啊，他陪一位感染者。”
　　艾里回答。
　　“感染者？”
　　王辑凝眉，西娅公主的发条已经被感染锈迹了吗？他不记得有人和他说过这件事情。
　　“是的，那个姑娘的发条也感染了锈迹，我劝她少对猎人发脾气，因为长时间保持这种过激的情绪，很可能会加快她的病变。”
　　艾里抚摸着王女粗壮的辫子，平静地回答。
　　“……”
　　王辑沉默。他现在大概懂科博王公到底是什么心态了，他的保护究竟具备的是怎样的意义。其实科博王公根本不可能会认为，自己的妹妹真的能够抢先完成巡礼，王辑也不认为越往北越危险的情况下，意柯塞汀能走的那么顺利。
　　仅是森地星，这个旧世界向北第四个文明，就存在着神裔的统治者，意柯塞汀自己想通过那危险区域都难，更别说带个拖油瓶，王公从不怀疑自己可能会被抢先，他要的只是自己能完成巡礼，成为圣者，至少这样就可以知道，去怎么帮助自己的妹妹。
　　他的家人理由原来是这样。
　　王辑静默片刻，拍起文案，又问：“这些东西你都看过吗？如果看过的话，我希望能直接从你这里得知线索。”
　　“我都看过，毕竟像我们这些被抛弃等死的人，一天有太多时间处于无聊中的。”
　　艾里微笑回答，说这句话时脸上依然是淡然平静的神色，她这种平常心让自己在这抛弃的地方活的时间更长。
　　王辑开始提问：“北方的人都认为发条生锈的起因是因为圣者约尔班强暴了神裔吗？”
　　“这只是一个说法，但基本上森地星的人都承认，他们那里流传着神国女皇与圣者约尔班的故事，包括诅咒之类的，都是传说。”
　　艾里平静补充道：“此外还有其它说法，因为神国对森地星的影响很重，那里的人非常重视灵魂与灵魂力量，他们认为圣者时代已经结束，而约尔班的的出现，是剥夺了特兰人的灵魂力量，才让他铸就圣者，失去灵魂的特兰人，理所当然地因此堕落。”
　　王辑问第二个问题：“森地星那边至今被神裔所把控吗？”
　　“是的，森地星人都这么说的，据说那是一位栖息在森地星深处的女皇，没人见过她，但所有胆敢深入的，全都会被她的爪牙所屠杀，她统帅着那里所有的阿里兰斯生物。禁止任何特兰人深入森林寻找流浪的王公艾德，或者穿过森地星前往迷雾废墟。但每年依然有许多冒险者和通缉的走私分子深入森地星，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艾里根据记忆回答。
　　“药材吗？我不觉得这能够让他们冒险到那种程度。”
　　王辑否认。
　　“不，不止。森地星拥有难以想象的矿藏，以及稀有的特殊植物种，包括那些的半人生物，听森地星的人说，都是奇货可居。在那里的杂血生物，雄性一般都不会保持人类姿态，而是一种非常恶心，超乎正常人认知的样子，然而雌性却拥有着许多人类女性的器官特征和性征，森地星的交易区和市镇是很多新世界通缉犯、一些在逃的人避难地，他们有非凡的能力在那里立足，同时有着普通人无法认同的特殊兴趣，总之那里的奇怪有很多传说，但正常人是不会懂的。”
　　艾里这样描述。
　　“倒数第二个问题。”
　　王辑问道：“圣者约尔班制止森地星的人们再继续做神国的阿里兰斯产业，这个产业是什么？”
　　“不知道，这至少是两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森地星人基本都不知道。”艾里摇头，同时补充道，“那里人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产业连接森地星到遗忘废墟，神国时期的人们应该是要去遗忘废墟从事某种阿里兰斯神官指派的工作，但后来就不知道了。不过冒险者们说，遗忘废墟那里的古国遗址上，游荡着许多可怕的亡魂，不计其数。”
　　“亡魂？”
　　王辑思索着这种非正常生物的存在。
　　在他了解到的东西里面，至少就森地星那边的人，对圣者约尔班都怀有着惧怕与憎恨与复杂，这种仇恨眼神到对技术王座的态度上，加上科学议会对事情的处理态度，这种仇恨看来也很难缓解。王辑对此其实并不甘心，只是阅读到这么多东西，他在思考，这些带有太多传说性质和仇怨性质谣言的东西里，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长夜
　　信息收集工作到后半夜。
　　王辑在基本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全神贯注地完成了对隔离区的信息收集，有关这片土地的历史几乎可以用乏味可陈来形容，倒是有关那些黑暗生物的记录信息不少，他大体上了解了整个病变过程与黑暗生物扩大族群的简要内容。
　　首先就是被感染。
　　最初的感染源众说纷纭，即使北方的森地星人也没有准确的结论，相关的传言有神裔女皇的诅咒，约尔班食魂等，但总体上森地星的特兰人都认可最早的发条产生锈迹，就是从约尔班完成巡礼，得到古国文明、大地生命的认可，成为守护世界的圣者后开始的。
　　其次是传染。
　　这是至今科学议会都无法解决的头痛问题，隔离区常年从事医护的人员回忆与工作记录提出观点，他们认为生锈的病症完全是在物质接触范畴外的感染，这也是他们经过各种医学、隔离等实验，来证明的唯一结果，即感染并不通过物质层面，可能是精神方面、灵魂方面、信息方面等比较形而上的概念。
　　然后是病变。
　　病变的开始，发条生锈的病患虹膜会变成红色，当瞳孔也被感染而涣散成血红色后，发条上攀附的锈迹就会疯狂生长布满全身，进而变成怪物，一般血瞳时间在48小时之内，即一旦虹膜变色48小时内必定畸变。不配备发条的特兰人会直接变异，跳过血瞳时间，并有相关记录证实这点，即最初的感染因配备发条而发生，但这种病变、畸变本质上是完全可以感染不配备发条者的。
　　最后是新生命形态。
　　畸变完成后病患就会进化成违背自然规律的生命，这种生命不需进食，不需要进行正常生命的循环系统即可存活，寿命依记载是可以无时间限制的，它们的细胞组织会不断分裂并长出新的躯体，在身体膨胀到一定地步则会分裂。黑暗生物可以快速同化特兰人或者野兽成为自己族群的一员，细胞强韧度堪比金属，生命初期惧怕火焰化学反应，但适应后火焰会加速它们的细胞分裂，尽管不能对其造成杀伤力但可使其软化，该生命需要高能级的攻击才可彻底消灭。
　　黑暗生命天生与阿里兰斯生物有仇恨，会凶猛攻击阿里兰斯生物，并会亲近发条，对北方的某人或某物进行痛苦仪式的崇拜，除此之外完全没有文明性质。因为其违反自然规律生命形态，与毫无智慧、甚至不拥有任何生物族群的遗传信息（没有族群认知、结行而不成伴、暂时性群体无分工无地位等等），被认为非生命的僵尸。
　　但此处需补充一点，王辑清楚记得，自己可以通过回响感知到这些黑暗生命强烈的情绪，这种情绪波动起伏非常大，起高时比最狂猛的野兽暴怒都要暴躁，这种回响感触的结果像是在感触一个爱憎分明、情绪暴动的生命，这种情况表明他们拥有智慧基础的分辨能力。
　　另附信息：
　　1.约尔班与神裔女皇有发生故事，但是用强还是其它，待定；
　　2.森地星文明至今多数区域都由女皇后代、一位无人得见的新女皇率领阿里兰斯生物统治；被流放的初代王公艾德就在她所统治的深林内。
　　3.黑暗生物在森地星和隔离区都已经泛滥，数量可怕，但需要注意的是所有回忆录和传说记录里面，都没有说明黑暗生物在医学王座是否泛滥或者受到控制的记录，有关医学王座，所有特兰人的回忆都很一致：危险神秘的文明。
　　4.科学议会并没有妥善处理神国留下的遗产问题，导致文明联盟北部分裂，进而在旧世界失去威望；
　　5.很多冒险者、走私分子、科学议会通缉的人士都躲在森地星，将那里作为自己的避难地，耶利亚也提到自己的父亲将光神兄弟会的大本营安置在森地星，并有多年前来到旧世界的神使（女性形象）在那林中。
　　7.约尔班在森地星特地禁止了一项无历史神国时期的阿里兰斯产业，这点与他对采集山脉的态度不同（采集山脉的地下矿区因为危险等缘故由语法人自行放弃），而森地星对普通人的危险程度而言绝不会比采集山脉地下矿区差，但至今据说都有冒险者与某些人会深入森地星甚至前往遗忘废墟，这项阿里兰斯产业十分可疑。但此处也不排除森地星环境恶劣，民风相对彪悍的原因。
　　大体上就是这些。
　　需要知道的大概都知道后，王辑在院长的办公桌前活动下脖子，起身将文件陆续放回原位，“女王殿下，准备下我们走吧，艾里领袖，感谢你的帮助，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的，所以就不留在这儿打扰你休息了……还有，你刚才说这里的物资紧缺，需要帮助吗？”
　　好人做到底，王辑准备离开前，还是询问了女领袖有什么难处。
　　或许是他理解不到位，但在王女还没有跟踪过来时，这位不穿衣服的女领袖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串安全套，用意是明显的。如果这是她真的只是单纯想解决生理问题，并且是因为看得起王辑，那王辑自然会表态受宠若惊，尽管要拒绝但也如何也算是人家一片诚心，可她如果是因为觉得王辑可以需要帮自己才选这样做，那大可不必。
　　举手之劳，王辑虽无情但还不至于冷血到这种地步。
　　“先前经过那位猎人也是这样说你的。”
　　艾里将手臂揽在胸口，但却没有刻意遮挡自己的“要害”，就是这样敞亮面对异性，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和其它不妥，哪怕身旁还有一个不时偷瞄自己胸口的小丫头也是这样，“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早就准备迁离，但是因为这低谷区域的黑暗生物太多，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只能在这里等死。我们准备去这个地方。”说着，艾里探手到办公桌的边缘，打开了收音机。
　　“这里是议会直属逻辑北境要塞，发条生锈病患康复中心。我们目前已经找到康复药剂，听到广播请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赶到我们要塞，议会正在这里做长期的撤离工程，这片区域已经被黑暗生物所占领，我们的撤离工程仅能在要塞内展开……”
　　收音机里响起了一段广播。
　　“那是在那里，可信吗？”
　　王辑听完广播后问道。
　　艾里从容道：“在从这里向北穿过河谷的荒芜地，科学议会在那里修建了整个逻辑文明北方最大的要塞，专门来整理发条生锈的患者。就算消息不可靠，那里也拥有着超乎想象的物资，我想至少够我们这些已经必死的人混吃等死到最后了，而且那里已经挺接近医学王座，我们到时就从那里出发，前往医学王座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如果我们到时不想死的话，就可以医学王座接受手术。”
　　“手术？什么意思？”
　　王辑发现自己还有没有从艾里知道的事情。
　　“医学王座已经有了成功剥离锈迹并能够让病患活下来的手术，只不过我们可能要因此变成另外一种生命而已，比起变成黑暗生物来说相对好些，但也不是那样容易被接受。”
　　艾里回答。
　　“变成什么生命？”
　　王辑追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森地星对此讳莫如深，他们都觉得医学王座是恶魔国度，仅此而已。”
　　艾里说着关掉了收音机。
　　“……”
　　王辑沉默思索片刻，“我们会帮你们这个忙的。我们走吧……首领女士请留步吧。”答应了女领袖的要求后，王辑示意发愣的丫头可以离开了，并且主动动身。
　　“或许你可以让你的这位小监护人先回去。”
　　艾里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笑脸上生出一丝妩媚，眼里也闪动着略带狂野的挑逗暗示，“我们或许可以单独深入交流下，我有很常见没有人谈心了，胸口，有些闷。”说到这儿，她伸出手指按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揉了下。
　　“那好啊，你胸口闷让我来给你按摩按摩呀，我专治胸闷，真的，你这毛病我见过，病根子呢就是因为内衣买小了，它憋得慌当然就闷，就不舒服。要不要……”
　　王女昂首挺胸，很自然而然地插话，顺便抡起袖子就要上来帮忙，手刚伸出来就被艾里一把拍下，“小姑娘，你这样不识好歹是不对的，要是以后你和男人深入交流时也被别人打扰……”“哎呀，你这也是不识好歹。”王女打断道，“人家是家里有人的，你非要勾引的话也不合适，不如这样，你来勾引我吧！我很容易受女色引诱的……”
　　“走了。”
　　王辑反身一把抓住王女的长辫子，拉着就往回走。
　　“哎哟疼疼，我不要面子的吗？”
　　“抱歉，情况就是这丫头说的，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王辑和艾里道歉道，准备离开。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吗？”艾里忽然将他叫住，“如果是这样也没关系的，你可能只是没有自信，我有办法帮你建立自信的。”
　　“抱歉，我脑子里还有别人，没办法真的独自和您交流。感谢您的邀请，但我有不能的理由。”
　　王辑说过所有该说的，甚至已经告诉这位女领袖他脑子里是有别人在的，该说的话都说过后他拉着王女离开。或许艾里会曲解他的意思，但王辑说的是事实。尽管他如今在一个树阵都无法管理的封闭世界，但树阵无法涉及，不代表与他意识相同的星界天使不会。
　　“那真是遗憾。”
　　艾里笑容依然不显得任何尴尬，挂着恬淡的笑容跟上去，将两位猎人送出去，关上门。
　　……
　　闷热的楼道中响起振翅声，黑暗中的吸血虫伺机而动，一道飘洒碎光的月光穿空，贯穿了一只足有巴掌大的吸血虫。王女拉拉自己的领口，在这闷热的夜里追上王辑的脚步，从医楼中出来。“幸好我这次来得及，不如你说不定就要犯什么过错。”王女背着手，一脸自豪地说道。
　　“那还真是得感谢你了。”
　　王辑脸上露出淡漠地笑容，脚步依然飞快。
　　“哎呀！瞧你这一脸假笑的模样，我就知道你心里藏着歪念头！说吧，是不是觉得我坏了你的好事，我要是不跟过来，你也不用装那么久的假正经，有那时间你早就跟她干柴遇到烈火，烧的口干舌燥了，筋疲力尽，是不是？”
　　王辑笑了，他低头看了眼还在摆弄干柴遇烈火手势的王女，“我尊敬的女王殿下，咱们在那里大概呆了有多久？”他问。“怎么都有三四小时了吧，够你把能犯的错误全都犯完了，爱情动作片都够你不拉进度条看完两部了。”王女撇过头脸，依然高傲地昂着脑袋。
　　“……你还看这种东西？”
　　王辑眼里流露出那么一丝惊讶。
　　“没有，就是小楠姐……不，我就是看嘛，学习嘛，为了给我们王族一个未来嘛，有些知识是避不过去的，你说是吧！别一副假正经的脸了，你比我懂的。”王女说到这儿莫名其妙地踢了王辑一脚，一副你懂得别多问的滑稽表情。
　　王辑耐着性子问道：“你觉得这三四个小时就够我用？”
　　“你这么厉害的啊！”
　　王女挑眉，一脸惊讶中带着神秘笑容：“不愧是猎团唯一的独立猎人，我老大就是男人雄风，厉害厉害！不过我知道你们男人都虚荣爱装，这种事上你们肯定都吹嘘，说自己特别坚挺，特别长久……”“没有吹嘘。”王辑摇头，俯下身靠在王女耳旁，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告诉你，如果你的寿命是一万年，你十六岁时成熟，我一次的时间就贯穿你余生的九千九百八十四年。直到你死为止。”
　　他的声音逐渐冰冷下来，而王女也莫名在这闷热的空气里打了个冷颤。
　　“所以有意义吗？你的老大，我，独立猎人首字母A，从接受到树阵的第一则信息起，就已经告别了你们普通生命所追求的东西。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控制我的情绪，控制我的身体做出一切反应，对你们来说无法改变的动物反应，对我来说都是随心所欲驾驭的事物，还记得自己在恩纳听主教讲的故事吗？神可以奸淫一个女人上千年，甚至在神子无法诞生的情况下持续更久，直到永远。我告诉你，我也可以，但这有意义吗？你觉得对神来说，它享受这件事的本身吗？”
　　“你真恶心。”
　　王女皱起眉头，推了下王辑的胸口，他说的话让王女记起不快的往事。
　　王辑面无表情摇头，说道：“不，真正恶心的是你自己。卑微而低下，你的生命意义对我而言，将永远在自己卑微的世界观中来实现。你对世界的认知，让你用那位主教对异性病态的渴求标准在衡量我，用你所认为的平凡生命价值来衡量你的上司，并将我当成贪婪一切爱欲渴求的凡夫俗子。曾几何时，我的确是这样的人，可又有哪个人不是呢？可现在这些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了。”
　　说完这些话，王辑转身走开。
　　“所以呢。”
　　王女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自然但依然保持着傲气，跟在王辑身后。
　　“没什么所以，你想问什么。”
　　王辑淡漠地回答。
　　“所以这种事情对你而言都已经没有意义，你多可悲？你无爱无恨，甚至和女人上床都像你刚才唬我一样是做戏，所有感觉对你而言都仅仅只是感觉，你的享受没有享受的意义，整个人也完全没有快乐没有悲痛，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活着本身也没意义，那你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为什么要去圣城，为什么救我的族人？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骗我？”
　　王女跟在他身后，质问声越来越大，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因为我还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意义。”
　　王辑脚步未停：
　　“至于曾经帮助你，帮助你的族人，那是树阵告诉我是需要完成的使命，那就是我做出行动的意义，我理所当然会尽力做好。人类不能苛求自己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应该有意义，因为这恐怕是神也在思索的问题。你也那样思考的话会让自己这辈子都在做无用功，然后将意义的追求赋予给自己的后代来安慰自己。这本质也是在诠释生命存在和传承生命存在这件事情本身。我至少知道现在这样的我，做出所有事都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存在，延续你和其他人的生命继续下去，这对我来说已然足够。如有一天我能和你一样沉迷在这物质世界的色彩里面，那人生欢乐愁苦已经满载，当然不需要询问与思考那么多，因为这样我的和你一样会发现，活着，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本身，爱欲愁苦，这四个字就已经包含有足够的内容，来给人答案。”


第六百八十六章 近日天使
　　13日早晨，天色阴沉灰暗。苏醒的一瞬间，王辑散开的回响里重新出现了黑暗生物的低啸。他从驾驶座上下来，整理了身上有些凌乱的滑稽套装，靠在车门上。新一天就这样到来，而空气依然闷热，并夹杂着这座小城镇里不是很好的气味。
　　“起床了。”
　　他敲动车门，转身一道幻影剑刺死了半空中的吸血虫。
　　……
　　天光显隙，从昨天到现在断断续续休整了这么久后，王辑也不打算再无休止的将事情拖沓下去了。早点出发赶路，不说能赶上意柯塞汀，但至少在这危险的隔离区，得有能照应先行同伴的资本。猎人们起来还早，但要集合整个城镇的人，断断续续还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女领袖艾里早早就起来负责这些工作，在城镇到处行走的她虽然换过一身衣服，但已然是那种人工合成的硬皮革，整个城镇的穿着也大都如此，可以说将防备区域吸血虫攻击的点准备到极致了，尽管王辑并没有看到有多少吸血虫，但当地人这样生存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王辑调来超级要塞，将其悬停在城头，开启了内部的工作渠道，放下升降梯开始帮助这些患者遗民，到北方的大要塞，整个过程也算平静顺利，就是艾里提出想把城里剩下不多的物资也要搬走，被王辑制止，那太费时间了，他只允许这些人带食物，食物以外的一切东西都不可以，他可不想等这些人把油桶全部搬上要塞，且不说浪费时间，这些东西放在要塞内部，他觉得并不安全。
　　启程，出发。
　　……
　　另一方面，在隔离区某一片矮树林附近，通过自然环境隐藏自己的“幻影坦克”也出发了。经过一夜休息后意柯塞汀也醒的格外早，原本在黑夜里徘徊在他车子附近的怪物也大都散开不见了，这些黑暗生物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大概是又稀释在这片土地上了。
　　这段路程也基本可以用有惊无险来形容，意柯塞汀通过幻影装甲伪装，一路没有什么危险地往医学王座行驶，而在他后方的王辑一行人更不用说，阳光猛烈，万物显形，没有任何黑暗生物能够穿过阳光保护层，毫无威胁。
　　因为引力场特殊的关系，特兰旧世界并没有许多飞鸟，而那些黑暗生物更不存在进化出翅膀的可能，就算曾经可以，但经过那无数次飞天最终被天外引力吸走后，不怕它们学不乖。超级要塞的缓缓推进因此也变得毫无障碍。
　　穿过河谷，进入林区。
　　时间大概在下午三点，在林原河流的尽头，一片巨大的荒芜区域，王辑终于看到艾里提到收音机音讯的来源，那座大型要塞。以规模来说这确实是王辑看到的最大要塞了，建立在平原荒芜区域像是一座平地拔起的巨型山峰，墙体灰暗，那城头还能隐约看到林列的大炮，看样子是戒备森严。
　　但距离更近后，王辑并没有感觉到那里有生机，甚至说，在这附近他都没感觉到有那些黑暗生物的存在，完全就是一片除植被外，感觉不到有任何生机的地方。死寂中，唯有超级要塞推进的噪音还在发出巨响。
　　“是座空城。”
　　王辑给身边的医生说道。
　　他们最终在城墙下停车，整个过程都没有接受到城内的任何提前警告或者其它讯息，王辑甚至感受不到城内有生命的回响，也许是都已经撤离了吧，如果说偌大的城市仅剩下很少的人在执勤，那他们距离太远的话，王辑还是能难确认位置的。
　　超级要塞则缓缓驶向城头，悬在城头。
　　“耶利亚，你说以前科学议会曾经往这里派一个秘密队伍执行任务？”
　　王辑问后厢的耶利亚。
　　“是的，没人知道他们来隔离区做什么，但也没有回去。可能这个秘密部队在执行任务时已经全部死了吧。”
　　耶利亚肯定有这个事实存在。
　　“也许就是这里的车里，但我不觉得他们找到了治疗发条生锈的办法，这里的广播也绝对是假的，我决定先进城内……”
　　砰！
　　车窗外一团火红的光芒将玻璃渲染，强光从侧面照下时，王辑猛地回头向城头望去，就在他们头顶不远的地方，超级要塞已经摇摇欲坠，轰隆一声砸向城头，撞垮了安置在城头的大炮，星火迸溅，焰光冲天，没那么快被完全毁掉的超级要塞内部，因为这一瞬间的动荡而传来许多慌乱嘈杂乃至根本没明白事态的尖叫，嘈杂声中，王辑马上开车门下来。
　　“等等，等我先倒车退回去，别让那爆炸物砸下来把……”
　　心理医生一把抓住方向盘，话都还没有说完，强烈的日光便散射而下，形成更加强猛的保护层完全将车隔离外界，下一刻王辑已经甩出幻影剑，身影穿过恩与的光线，瞬空而上，同一时间，那城头出现一只黑暗的巨手，表皮不断蠕动着，像是在积攒能量，高高抬起。
　　“神之吐……”
　　心理医生给予超级要塞命令，但这一切来的还是太迟。
　　轰隆隆……
　　攀上城头的巨大黑手捏拳，一拳从超级要塞正面嘴部砸进去，打穿了整个要塞，猛烈的火焰与爆炸从要塞内部焚天而起，巨大的要塞在那不断蠕动的长臂外陷入轰轰烈烈的爆炸声中，残肢与星火不断零落，每一颗好像燃烧的陨星。
　　这一切发生的同时也是在王辑刚落在城头时发生的，然而他却没有没有阻止，那扬起的巨臂动作让他完全没有办法预知，在回响里他甚至没有察觉这个东西的存在。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一路护送这城镇的患者竟然是这样仓促死亡的结果。
　　一声尖锐的咆哮从要塞内部响起，那声音加载着无比浩荡的气流穿空，形成了一圈圈可见的震波，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像玻璃般粉碎，又好像挤压破碎的冰块。王辑无力掌管生死，当落在城头的时刻，他只能望着那由黑暗组织凝聚成的巨大肢体将爆炸的超级要塞甩出，火焰吞没了整个要塞，燃烧的躯体发出痛苦的声音从里面掉出来，伴随能源核心的爆裂与电火肆虐，全部付诸一炬，化为焦炭。
　　“……”
　　风流过肩，那城头站着的人影风帽已然裹起，斜眼笑容向背后巨大的黑暗生物发出无声的嘲讽，王辑亲眼看着自己护送的隔离区患者们跟随超级要塞的毁灭而遇难，他回头看向身后，看向他先前完全没有在回响里发现的生物。
　　灰暗的天空下，只有一缕血红的天光照射在城市，灰烬如雪，在偌大的要塞城市上空漂泊。这座被多面高墙结合包围的雄壮城市已经什么建筑都不剩下，遍地都是黑暗柔软的组织在蠕动，好像一片黑海，这片黑海下隐约可见大地的裂痕，裂痕不断向上喷发着熔岩与火光，这些高温让笼罩在整个城市之上的巨大黑暗生物身躯变得柔软，甚至足以说是一片粘稠的黑暗液体，但这巨大黑暗生物上身却因为远离高温而变得坚硬，并逐渐在堪比城墙高度的高度，形成了羽翼天使的形象。
　　王辑放眼所望去的，正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巨型生物，他的上半身凝固成女性天使的形象，尽管组成部分黑暗深邃的组织，但却完全模仿出了一个女性身躯的丰饶，甚至于它都没能明白权杖是分离身体的武器，像是自建的巨型雕塑，赤裸上身，一手凝结成手掌，而另一手则眼神出一把巨大的黑暗权杖，黑暗的大翼分裂在它后背，连羽翼的细节都栩栩如生，但隐约可见是不计其数蠕动的黑暗触须拼凑，而天使的面庞则书写着纯粹的高傲，俯视着城头这小到不及自己指头的猎人。
　　黑暗生物不知模仿了哪位天使的形象，拥有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
　　“你是科学议会留下的手笔吗？看起来不像啊。”
　　王辑望着那巨大的黑暗生物陷入短暂的沉思，他不认为老会长是与神有勾结的人。但是这巨大到身躯足以覆盖到整个城市的黑暗生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它还有能够不被回响探知的特质？王辑暂时没找到答案，但面前这巨大的生物却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那巨大的拳头挥起毫不犹豫地朝着王辑扑过来。
　　心火移位，瞬间出现在了王辑的身旁，王辑一把从烈焰中拔出邂逅，真理之剑的光影一闪，王辑松手，以为已经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可接下来的情况有点超乎她的预料了，那黑暗天使没有任何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继续朝着王辑攻击过来。
　　“！”
　　已经准备收手的王辑烁然间反应过来，心火同时伴随出耀眼热烈的光芒，强光与邂逅重新拔出时散发的恐怖温度，那拨空的巨臂立刻融化，王辑刹那间才意识到，真理竟然对这黑暗生物是没有效果的，他先前杀死那些黑暗生命，完全靠的是能量，足以湮灭一切的阳光能量。
　　钢铁城墙也在这一刻熔成铁水化开，再度拔剑的王辑剑指远方，真理之剑的剑身透发出无比炙烈的光芒，空气都因此而扭曲消失，某一瞬间，一道穿空的硕长剑影闪现，光芒所到处，巨型黑暗生物终于彻底湮灭。
　　附着在整个城市上层的黑暗粘稠液体随之消失，但露出的城市表层却已经只剩焦土与大地裂痕，裂痕中满是滚烫的熔岩，而湮灭的黑暗生物身体里，一块极小的石块从半空落下，黑色的焦点从眼里闪过，王辑纵身一跃，朝着那石头的方向飞过去。
　　他感觉不到那石头的回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避神石了。
　　……
　　“把城门炸开，交给你了。”
　　要塞外部火车头停在一边，心理医生将破城的事情交给了王女，眼看王辑已经进城不归，他们是要跟进去的。
　　“交给我了。”
　　王女自信地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胸脯，下意识地闪过越拍越小的想法，便心疼地撒开手，抱着潘多拉魔盒，走到城门的位置，心理医生则将车开远些，避免被爆炸波及。等足够远的地方爆炸声响起时，车上的科博王公拉开窗帘，看着那要塞内部，不断升起的灰烬。
　　“熔心弹。”
　　他像是记起了什么。
　　“什么熔心弹。”
　　小楠听到后马上问起。
　　“一种我们文明的战略武器，可毁灭城市的超级武器，另外可以起到净化和摧毁病毒等用处。”
　　耶利亚代替王公做了回答。
　　“是的，议会在这里用了熔心弹。”
　　王公望着那飞向茫茫天际的灰烬，很确定地说道。
　　……
　　驶向医学王座的荒野，灼热的沙漠通往一座黑暗深渊。
　　“看到了吗？再往前，往东就是医学王座，我们从医学王座走，绕路就能到森地星。”
　　西娅公主在副驾驶座给意柯塞汀讲解路线和地理，并解释他们所看到的位置情况，比如这座荒漠往前的深渊，那望不到边缘的无穷黑暗，曾经在很久以前是一片巨大的海洋，但是在某次阿里兰斯入侵被蒸发，所以留下了黑暗深渊。
　　这可以说是一个天堑和断带，深渊的尽头应该就是世界的另一面，一片荒无人烟的结晶区，只有恒星破裂时留下冷却的熔岩与另一片破败的星空。维系南北两个文明世界的，仅有边缘的医学王座文明，那片原始山脉和雨林世界。
　　不知不觉，马上要抵达整个行程的一半了，意柯塞汀心里一时也有些小感慨，想到自己这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要走完，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伺候这样一位坏脾气公主，他这一路的辛苦可是难以言喻。
　　“等等，你看。”
　　西娅突然指着远方的深渊边缘，意柯塞汀往那儿望过去，正看见有五个拥有羽翼的身影站在深渊旁，仿佛天使，意柯塞汀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其中一位天使就挥起手中的符文大棒砸下，大棒转瞬间变成一根足以搅动天地的擎天柱，轰然一声砸向荒漠，完全挡住了意柯塞汀的去路。
　　“猎人是吗？”
　　深渊旁响起了冰冷的女性低语，用的居然还是意柯塞汀熟悉的文明语，“我们是近日天使，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那声音如是补充。


第六百八十七章 金身破裂
　　熔岩翻滚着热浪，热气将如雪的灰烬不断送上天空。这座隔离区最大的要塞内部已经陷落，甚至于建筑都没能留下几座，放眼望去不过一片碎裂的平坦大地，缓缓积上一层烬尘。
　　王辑摩挲着手里的避神石，不大不小的石块呈现出打磨的圆润角度。这块石头是从刚才那黑暗生物的身体里掉落的，也酸直接回答了王辑的问题，为什么他的回响没能发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为何他的回响里这里是一座荒芜的空城。
　　现在真的是空城了。
　　轰隆……
　　城门爆破，王女扇动着漆黑羽翼低空掠过，落在王辑所在的地面位置。“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她环顾左右说道。
　　“是的，我们走。”
　　王辑转身跳过熔岩缝隙，等他们两个到城门口的破洞时，心理医生也正好开车过来，王辑没说什么，让王女到后车厢，自己上了副驾驶座。“就是这东西，刚才那个生物身体里面有这个东西，让我没意识到它的存在。答案知道了，我们走吧。”他说。
　　“为什么那样一个生命会有避神石？”
　　心理医生扫了一眼石块的打磨样式，很轻易判断出是什么东西，但这快避神石的来历却还是未解之谜。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在这里是没有答案的。”
　　王辑摇头，示意可以驱车离开了。人都已经死光，悼念不具备任何意义，护送失败便失败吧，总不能因此浪费赶主线的时间。
　　“好。”
　　引擎发动起来。
　　“科学议会在这里放过熔心弹。”
　　后厢的科博王公放下窗帘，静静解释道：“这是如今只在新世界封存的一种武器，起源于语法文明佛洛安帝尔舰队的屠杀武器，在过去专门用于摧毁文明，大威力系列的熔心弹用于改变行星表层环境，一般用来对付冥顽不灵抵抗的文明，雷翁会长对付反叛文明时就是用这种武器，目前这种武器技术只在新世界还有，这里的情况，应该是专门特制的微型熔心弹。”
　　车已启程。
　　小楠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在这里引爆过技术王座的杀伤性武器？摧毁了这里？”
　　“没错，多年前老会长派了秘密队伍进入旧世界，来到隔离区展开秘密行动。我无从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既然王公都这么说，那他们肯定是毁掉了这里。应该是这里的感染情况无法抑制吧。”
　　王辑开口给小楠做了解释，顺便将避神石拿起来扔给了科博王公。“王公殿下可认识这种东西。”他询问道。
　　“石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科博王公结过避神石仔细观察了下，并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是个能躲避神直接观察的道具。”
　　王辑默默回答。
　　有关这座要塞的事情，他也大概猜出了大半。当看到要塞内部整个地面表层都被黑暗生物的身躯所覆盖后，他很容易才想到当初这里的发条生锈恶化与病变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
　　如果老会长派出的秘密小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的话，那这座要塞内部不会留下如此巨大的黑暗生物，正是因为情况的恶化，他才必须派人到这里解决问题，并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使用了熔心弹。
　　这个武器毁掉了要塞整个内部，可以料想当时的情况已经恶化到必须使用这种武器的地步，而且从他们能带来这样危险的武器过来，说明他们已经做好毁灭这座要塞的准备，但这种准备仅限于屠杀，而不希望外界知道。
　　因此城市从外部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熔心弹的影响范围也和整个要塞的尺度完全贴合。但不管怎么说，王辑相信老会长在派出秘密部队时，给他们这样的武器就说明了老会长心里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但他可能没有想到更坏的，就是熔心弹并没有完全杀死这些黑暗生物，那高温的能级始终不够湮灭它们，反而让它们变成液态，最终全部融化在一起，结合成了一个身躯前所未有庞大恐怖的黑暗生命。
　　然后，从这黑暗生命模仿出的天使形象完全能够想到，在此之后必然有一位天使经过这里，甚至给了这里的生物避神石。不过这种路过的可能性很小，有圣者约尔班在北方守候，会有天使再进入文明吗？所以就在老会长派出的秘密小队里面，也有可能就有这样一位手握权杖的天使……
　　“耶利亚。”
　　王辑在副驾驶座上突然转身，指着王女的翅膀问道：“在旧世界，你是否见过或者听说过她这样背后长有羽翼的种族？”
　　“没有。”
　　耶利亚遗憾地摇头。
　　“……”
　　王辑重新陷入疑虑，为什么那个黑暗生命会有天使的模样？那天使究竟是什么来路，是老会长身边派出去，还是旧世界的？他在内心更倾向后者，但对于技术王座方面的疑虑也更重了。
　　“也真是可惜那些死者了，没想到将他们护送到这里，还是出了事。”
　　小楠轻叹道。
　　尽管接触不多，但她对那位能够率领病患们的女领袖艾里还是由心而发的钦佩。对此，王辑也无话可说，他虽然不至于对那些病患遇害的事情耿耿于怀，但这件事情还是被他记在了心里，尽管他甚至连哀悼的时间都不愿意去浪费。
　　……
　　无底深渊。
　　符文大棒变成一根足以压垮任何建筑的巨物挡在面前，繁密的光点在棒身交转，意柯塞汀的眼睛睁大，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近日天使是哪路天使他并未听到过，但看这气势，意柯塞汀便能察觉到，这五位真不是他能对付的。
　　“你们可能认错了，哈哈。”
　　他忽然尴尬地一笑，猛地倒车，嗡嗡的车轮声里黄沙起飞，迅速向后退去，那已经祭出大棒的天使没有丝毫犹豫，抡起大棒就朝后退的车子砸过去！
　　“你坐稳系好安全带。”
　　意柯塞汀来不及解释太多东西，清楚自己这次没做好处理就可能没命的他疯狂加速，透过后视镜眼看着那遮挡天光的大棒已经雷霆万钧朝他砸过来，意柯塞汀握紧方向盘，咬着牙算计时间，要等到最后一刻再闪开。
　　“你快躲！快躲！”
　　“汪汪汪。”
　　西娅公主也看到了后视镜压下来的巨大黑影，抱着旺财用双腿撑着车身，已经将上身完全侧埋在柔软的车座里，这要是再不躲就要被砸成肉饼了，她不断大声提醒意柯塞汀，但意柯塞汀就当听不到，眼看着大棒就要砸到车身，他在最后一刻才打出转向，对自己改装的车充满了自信。
　　一片数米高的黄沙在在车的左侧飞溅而起，堪堪躲过符文大棒重砸的意柯塞汀猛踩加速，车后面甚至都喷出幽蓝色的光芒，但那五位近日天使也不再只装腔作势，羽翼全都展开，飞上半空追来。
　　一道道金色的激光发出锃、锃、锃的响声，从天而降轰击荒漠，碗口粗的金黄色激光速度极快，一发两发没打击到，但后续的激光束突然增多，五位天使同时挥起大棒爆射光束，一发横扫，车前后立刻被扫断了两截！
　　车厢瞬间被切割为二，意柯塞汀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后仰的时刻，立刻打开了所有保险，一拳打穿了车玻璃，手骨上全是玻璃碎片和划开的口子，他顾不上手上的流血，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对应战术，下一瞬间，他一把抓住了西娅公主的肩膀，超时空传送装备开始展开。
　　锃！
　　下一道金色的激光扫射而下，被分裂的车子残骸瞬间爆裂，火焰中一缕寒冷的冰霜气息闪过，意柯塞汀和西娅公主在这一时刻空间挪位，回到最开始深渊的位置，一波道具战术的小秀意识，将追出去的天使甩开了距离。
　　“你往医学王座跑，我来对付他们。”
　　意柯塞汀一把将抱在怀里的西娅放下，点了下她肩膀，示意她赶紧逃跑，话说完一把忍者用的苦无已经挂着特殊爆炸符衔在嘴里，意柯塞汀用牙咬住苦无，这一股从工程箱里面抓住了一串卷轴与需要背着的大忍者卷轴，右手小拇指无声地将受难之钉勾在身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战斗准备。
　　不是真理对抗的话，谁怕谁，意柯塞汀自信就算打不过这五个，要秀他们一脸也绝没有问题。
　　“你好有种啊！不愧我选中的猎人，我不打扰你们了啊，各位带翅膀的大佬，我不认识这个家伙啊，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西娅公主话说到一半时掉头就跑，只留下了远去的声音，与汪汪汪的狗叫声。
　　“这是你们自己来找死的，别怪我。”
　　意柯塞汀声音冷漠地说道，立在无底深渊旁，颇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帅气。
　　“哦，你看起来确实不弱。”
　　五位天使相互看看，扇动羽翼间，各自从背后取出了一根法杖，那木杖顶部的宝珠散发着清冽的光芒，并有魂光闪动。意柯塞汀当场一呆，“呃……哈哈，打扰了啊，再见。”他说着一转身，立刻超时空传送追上西娅逃跑。
　　又是先前耶利亚的那种真理法杖，意柯塞汀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这种东西。
　　“我干！你怎么跑的比我还快！”
　　抱狗狂奔的西娅公主一个没留神，竟然发现意柯塞汀已经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了。
　　“没办法，干不过啊！你也赶紧麻溜滴。”
　　意柯塞汀大气不喘的向身后喊道，一面向医学王座的方向跑，一面回头用余光观察着追击上来的近日天使，她已经举起法杖，牵引魂光。
　　“废物。”
　　西娅公主不禁骂道，“你一到关键时刻就软，腰板就不能硬点吗？”
　　“硬不起来，现在硬不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意柯塞汀轻喘气，他如果真要拼的当然可以和这五个天使死拼，但代价就是要用王辑给他的阳光奇迹，就以他的身体素质而言，这些恩与一旦用出来基本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他现在不清楚自己老大的位置，这种法子他是绝不会轻易使用的。
　　眼看那些天使就要追上来，意柯塞汀忽然想到了一点，“对，我能叫人，我都打不过可以叫兄弟的，你帮我顶一下，我马上叫兄弟回来救你！”他大声说。
　　“等你叫兄弟来就是给我收尸了！”
　　西娅大声怒斥，没观察到脚下沙土中有一块石头，冷不防地就绊倒直接摔在沙子里，“用你的金身先挡他们一波，我撤开距离就叫人。”意柯塞汀也不管摔倒的西娅，依然连超时空传送带狂奔地挪位远离。
　　汪汪汪……
　　魂光照应在沙土上，从西娅怀里跌出的小白狗旺财围在倒地的西娅身边摇尾巴，还不时舔着西娅的头发，西娅回头，看到五位天使已经牵动魂光砸下，那灰暗虚无的魂光眼看就要顺从宝珠的摇动，冲击地面而来。
　　公主猛地从地面爬起来，一把捞起地上的小狗，朝着意柯塞汀跑的方向便扔了过去，“带上狗”她大声说着，在扔出狗的瞬间金身屹立原地，冰冷的气息在空间闪跃，已经跑远的意柯塞汀突然回身，一把接住公主扔出狗，目光锁定金身的西娅，本要快速越近捞走金身，但魂光千万已然俯冲下来，眼看时间不够，他下一个瞬身，位移回到远方，抱狗继续逃窜出十几步，在超时空传送冷却时间狂奔。
　　无声的魂光降落沙土，勾起数不清的魂丝蒸发而上，公主的金身原地不动，丝毫无损。
　　“是王族！”
　　“别追了，有收获了。”
　　本要继续追逐的天使们发现居然无法对公主的金身产生伤害，她们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全都收羽飞下，落在了金色的雕像旁。
　　“没错，王室专有发条的力量。”
　　天使们围绕着金身上下观察，最后确定了这点。突然，一位近日天使站在了金身的面前，微笑问道：“是真，还是假。”
　　金身没有回应。
　　“别装傻了，我们知道你们王室的发条规则，你现在告诉我，是真还是假。”
　　天使们问。
　　金身依然没有回应。
　　“好，你不回答那规则权就在我了，是你不遵守自己的规矩的。我从现在起，数三个数字，如果你还不给于回应的话，那你的金身我们就当假的来处理。结果你知道的。”
　　天使们相互间露出了微笑，不管这王室怎么嘴硬，她们都是不怕的。
　　“三。”
　　一位天使开始数数字。
　　……
　　“她们不追了吗？”
　　意柯塞汀回头，遥望一眼包围金身公主的天使们后，发现自己没有被追，马上将狗放下，打开工程箱去找那些关键道具，那是出发前首字母A交给他的各种求援道具，可以让他呼唤猎人前来支援自己。
　　……
　　“二。”
　　金身依然没有反应。
　　“一。”
　　天使们没有因此而放缓节奏，念出最后一个数字后，她们遗憾地摇头，“很遗憾，时间到。你的金身是假的。”一位天使说罢，将手伸上了公主背后的发条。
　　……
　　“好，找到了。”
　　意柯塞汀将工程箱下面藏着的所有求援道具一股脑倒了出来，正在这时，大地凭空出现一炸裂般的咔嚓响声，瞬间的震动让意柯塞汀耳膜发麻，同时一道耀眼的金光冲击四方，伴随咔嚓一声响而光华碎裂。
　　“……”
　　意柯塞汀回头，刚好看到那远方的荒芜沙地上，一位天使从西娅公主的身后抽出了发条，连带着数十根黑暗的经脉全都断裂，黑暗的的血滴如暴雨般洒开，同时被破金身的西娅无力倒地。
　　意柯塞汀愣住了。
　　……
　　“再往前就是沙漠了。话说这旧世界的区域连接还真是让人琢磨不偷。”
　　继续开往北方的车上，心理医生看着地图随口说道，突然，远方的山谷天际，灰暗的天色下一道恢弘的金光突然出现并炸裂，强光袭来的瞬间心理医生反应迅速，太阳穴处轻轻一股，墨镜刚好落下，躲过那炸裂的恢弘金光。
　　“什么情况，我在这里也要被圣光炸弹再亮瞎一次眼吗？”
　　意柯塞汀摘下墨镜说道。
　　“不是圣光炸弹，是真理的破裂。”
　　王辑望着那天空落下的碎光说道。
　　“是我妹妹。”
　　科博王公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干涩，他手抓着窗帘，面无表情的脸上隐含着一种难以置信，目光望着那天空散落的碎光，“她的金身被碎掉了，你们那位保护我妹妹的同伴……他是干什么吃的。”王公一手攥紧起了拳头。
　　车里面的人都愣住了，耶利亚目光闪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快，我赶到她身边。”
　　王公声音有些低沉，肩膀在颤抖。
　　“快！”
　　他忽然吼道。
　　……
　　意柯塞汀已经呆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公主金身有被打碎的时候，那不是象征最初发条的最强力量吗？怎么有可能被毁掉？眼看着公主倒在血珀里，金身打碎的身躯显现出原本因大量失血还在颤抖的身体，他登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低下头，意柯塞汀看着这地上林列的召唤道具，他将手按在一个上面，激活了第一个支援，然后，他下意识地按了第二个，第三个，像是发泄一样，他双手突然加快激活，复苏了地面上所有的军团召唤符。
　　一地的军团召唤符焕发绿光，开始闪烁……


第六百八十八章 供养
　　林木道路，王辑从驾驶座上爬出来，示意让医生到驾驶座。“看来是发生了不太有利的情况，我和王公先行去看下，你们继续按正常速度继续走就好。王公殿下，起来吧。”说话间，王辑已经打开了后车厢的车门，风流迅速从外面涌过来。
　　“……”
　　科博王公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话说扶着座椅起来，到王辑身边后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王辑向外扔出一道幻光，随后光点跳跃带着王公一起闪出去，在半空中王辑再度扔出幻影剑，打出落点开始了快速的多重跳跃，呈现出一道林原上起伏交转的电光，向远方疾速赶去。
　　……
　　沙漠之上风起云涌，灰暗的天色出现了更加浓重的灰暗气氛，沉沉压下。
　　“没想到猎人没有截获，倒是意外收获了王室的发条，不错，这也算是相当可观的收获了。”
　　“那个猎人现在要不要管？看那小子很能跑的样子。”“没关系，只要我们愿意追，他逃不掉的，处理掉一个算一个。”
　　得到王室发条的天使们相互之间交谈着，简单几句话确认了下一步的目标。只不过等到他们真的看向意柯塞汀时，那散乱在地上的闪烁绿光引起了她们的强烈注意力，“那是什么？”“召唤符！是军团召唤符！”“没事，猎人来多少杀多少！”“你疯了吗？”当认出意柯塞汀用的是军团召唤符后，五位近日天使忽然在决策上产生了矛盾。
　　天空变得更加灰暗。
　　一股莫名的血云在保护膜的边缘开始聚集，滚涌的云雾像极了粘稠的血海，荒漠大地陷入阴暗，狂风自悠远深邃的黑暗深渊里窜出，风息甚至可见苍白的轨迹，风起云涌，血海逐渐笼罩苍穹，并变成了一团急速流转的漩涡，那景象好似龙卷风，不断探出血红的舌头，缓缓延伸向大地。
　　诡异的呼声在林中忽远忽近，狂风席卷，意柯塞汀的衣服被吹着啪啪作响，伴随空间的噼啪闪烁，几道紫电噼啪地震开，粉碎的空间里，一个面带红晕一脸醉意的中年男人率先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肩头爬着一个同样酒气熏天的猫，意柯塞汀一怔，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是曾经和他合作、是一起进入永恒之梦支援过首字母A的异界猎人，好像叫毛利五大郎没错。
　　“哎呀，好兄弟，喝！”
　　毛利五大郎拿着酒瓶醉醺醺地说道。
　　“喝。”
　　肩头趴着的猫抱着一瓶酒摇晃了下，懵圈地回答着。
　　“嗯，这是在哪儿，咱们不是在酒屋吗？”
　　毛利醉眼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是军团召唤符把你叫过来了，嗝～跟你喝口酒怎么还被召唤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哎，小子，你是猎人吧，猎团代号叫什么名字。”
　　“意柯塞汀。”
　　意柯塞汀怔怔望着毛利和他肩头的猫。
　　“哦，你好，我叫娘口三三……哇，好多人都来了啊，这是要开会吗？怎么这么多人？”
　　猫睁开自己的眯眯眼，望了眼远天大地，风起云涌的荒漠上沙尘漫卷，一个又一个身影相继出现，转眼就把五位近日天使包围。眼见情况不太妙，五位天使相互望望，同时做出决定振翅逃跑。
　　“哎，我们刚来就走吗？”
　　身披黑羽袍的光头鹰眼招手尝试叫住飞走的天使，可手刚抬起却迎来的是半空牵起的大量魂光，这些夹杂着真理力量的苍白灵魂着实让猎人们吃了一惊。
　　“谁的召唤符？”
　　“文明探索的最后决战了吗？”
　　“这个世界好像有真理压制，我的道具没效果了！”
　　小混乱中，那天空探下的血海漩涡里，血族军团的统帅女王出现，落在这灼热沙漠上的第一时刻，她便将目光望向了逃跑的天使，两颗颜色不同的瞳仁里产生了与血海相同的漩涡效应，那颗幽蓝的瞳仁里出现里莫大的殛力，转瞬间，所有魂光都被牵扯，没入她眼睛形成的深邃黑洞里。
　　“快跑，快跑！”
　　五位近日天使彻底慌了，在真理法杖都不见效果后她们想要全力逃跑，但就在这时，光头的鹰眼突然甩开身上的黑羽袍，临无底深渊向前打出一拳，霎时间整个无底深渊上空的空间全都变成玻璃般粉碎，完全破坏了她们逃走的方向，而混乱中，支援过来的猎人一刀手掌的机械臂也突然分裂，变成一道奇长无比的锁链飞出去，刺穿其中一位天使的翅膀后，锁住她回拉。
　　被刺穿翅膀的天使痛呼一声，翅膀上血流如注，但扇动反而更加用力，一刀硬是没将这天使拉住，反而被天使拖向深渊，也就在这时一声“以库”响起，悟道者出手，双拳在空气中打出一道光痕，命中逃跑最远的天使后，下一瞬间他空间跳跃落在那天使们面前，一记凶狠的鞭腿抬起甩回，一脚将其踢了回去。被踢飞的天使碰撞身后的天使，连续五个全都被撞的七荤八素，落回沙漠，其中那个之前跑最快也被悟道者踢中的受伤严重，落在沙土中腰已经完全踢断了，再无法站起来。
　　“这是谁的文明探索啊，怎么把咱们都叫过来了，怎么回事。难道难处理的就是这几个天使吗？”
　　鹰眼环顾荒漠上的猎团朋友，对眼前的情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哎，这有个女孩快要死了啊！”
　　与毛利痛饮后醉酒的娘口三三不知何时与猎人汇合，舞动着酒瓶大声提醒。
　　“让一下，让一下。”
　　意柯塞汀超时空传送回到荒漠，回到西娅公主的身边。公主躺倒在地，只有手指头还在微微颤抖着，身上的衣服已经黑色红色的血液给染透。
　　“你们这些猎人，不得好死的。”
　　一位天使挣扎地起身，一脸仇视地望着附近包围的猎人们，要牙齿切齿的说道。
　　“第一次见到这种肤色的天使，好像古埃及人，你们看，这装饰也很像。”
　　鹰眼给身边的猎人评点着天使的样貌与穿着。
　　“世界战役就要到了，我们要不要把她们带回去研究下？还有，她们的法杖是什么道具。”
　　军团内的猎人议论纷纷。
　　“去死吧。”
　　那位近日天使冷漠地一笑，说话同时将自己得到的战利品，王室的发条插进了胸口，变成金身，其它天使见状陆续低下头来，有些焦黄色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露出了内中纯净的能量源。
　　“……要自爆了。”
　　猎人们意识到问题的瞬间立刻散开，但从血海中走来的女王却并没有逃远，她顺着风息缓缓走近即将自爆的四位天使，眼睛余光扫过倒地的少女与不知所措的意柯塞汀，她的双色瞳仁里再度转起神秘的漩涡，莫名的吸殛力量开始粉碎空间，并将爆裂的天使肉身全部湮灭，化为能量吸走。
　　自爆还没发生就结束了。
　　“蛾摩拉还没有陷落时，我还经常和那里的小孩玩这个游戏的，是捉鬼对吗？”
　　女王漫步走到金身天使的面前，低头望着她胸口中央安插的发条，“真的还是假的。”她问，“想好了再回答，这个发条应该不是你们的东西吧，如果你回答是真的，应该就只有和你一样配备这种发条、算在这个游戏规则内的人类才能帮你解除，否则你就得一辈子变成这样的黄金雕像了，不过看上去挺漂亮的，金身总比变成盐柱强。最后再问一遍，真的，还是假的。”
　　女王血红与幽蓝的眼睛里，那通往黑暗的漩涡依然在旋转，具有着神秘的力量。
　　“真的。”
　　金身里面传出了回答声，很闷。
　　“哦，但这发条不是你的，我就拿回去了。”
　　女王点头说着，细白的指尖放在了发条上，她五根指头抓住发条，抬腿向前一踢，变成金身的天使被拔出发条，落向无底深渊，金身没有破碎，但却永远变成了雕像，陷入黑暗中。
　　“女王，这个发条是她的，请给我。”
　　意柯塞汀的声音有些颤抖，发现西娅还有一丝气息后，他赶紧起身向血族女王讨要发条，女王回头打量了一眼意柯塞汀，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将发条递给了他。
　　“谢谢。”
　　来不及多感谢什么，意柯塞汀赶紧将发条拿到手，跑回西娅公主的身边，颤颤巍巍的双手将发条拿起来装在了公主的身后。他开始紧张地等待公主的反应，但公主什么反应都没有，依然倒在血泊里，连最后颤抖的手指头都没了动静。
　　“你们……谁是医生？”
　　意柯塞汀愣了下，抬起头，茫然看着周围站着的猎人。
　　“这个基本已经算是死了吧，救不活的，有没有准备的复活道具？话说没有诸神的奇迹力量，复活这个概念本身也消失了吧？”
　　猎人们相互看看。
　　光点闪跃抵达，幻影剑穿没沙土，王辑身影带着王公降临。
　　“哎，你来了，这是你的文明探索吗？”
　　“你疯了啊，什么事情怎么把军团召唤符全用了！这到你探索的最后关头了吗？”
　　王辑一到现场，周围的猎人立刻把他包围过来，“让开，让开！”王公推开涌上来的猎人，冲到了西娅公主的身边，一把掀开意柯塞汀，单膝跪下，伸手检查西娅公主的情况，然而那浑身的衣服都被血液所浸染，看上去明显已经没救了。王公握着的拳头抖动着，他回头看向意柯塞汀。
　　“你就是保护她的猎人？”
　　王公的声音颤抖。
　　“是，我不知道她……她金身帮我引开那些天使，我不知道那些天使跟她说了什么，她金身就碎了，她说自己的金身是无敌的……”
　　意柯塞汀有些口不择言地解释，这一时刻他感觉到有些嗓子发干，心也很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别人问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开口，但话到最后也陷入沉默，解释不下去了。
　　“各位稍等下，麻烦先帮我处理那里的情况，那个女孩不能死。”
　　王辑面对众人的盘问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只有先把眼前的情况处理掉再说。
　　“那距离死不远了吧，没救的。”
　　“复活道具现在也没用，那就算止血救活也是植物人了吧。”安米的姐姐抱着魔法书说道，“我想我也只能给他苏生术，暂时给她振奋一下吧……”
　　王辑郑重道：“那就请您赶紧奶她一口，能不能拉起来再说。”
　　“我试试。”
　　安米的姐姐抱魔法书来到西娅的身旁，打开魔法书开始念起咒语，生命的绿光从书中缓缓升起，落在西娅的身上。
　　西娅没反应。
　　“我确定给了她生命力，但她受损太严重了，这里……”安米姐姐指着自己后背，在脊柱方位上下划动，“这儿受损太严重了，等生命力足以让脊柱恢复时，她也肯定死了。治疗效果不能加强，加强恐怕她这状态承受不住。”
　　女王双手穿过披在身上的斗篷，放在了身前，脚步缓慢地走到西娅身边，提问道：“我用红海血给她做支撑，你再用魔法治疗就可以了吧。”
　　“红海血吗？可以试试。不过，就算到时能救活，恐怕也没什么实质用处吧，女王您懂得，其实她刚才已经死了，只是这个发条和我的魔法强行给身体续命而已，就算生命还在，灵魂也没有了。”
　　安米的姐姐抱起魔法书，在毁灭者的死亡之帽下整理了自己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
　　王辑开口道：“无论如何，请尝试下。”
　　“是脑死亡吗？”
　　女王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的。”
　　安米姐姐点头。
　　“如果是没有灵魂的话，我有办法，只要身体还活着。”
　　鹰眼忽然举起手说道，“不如你们先，然后我再想办法，虽然没什么把握，但我想应该能把她救回来。”
　　“哇，鹰眼你厉害了，什么时候还有这手段。”
　　猎人们都有些意外。
　　鹰眼郑重地说道。“是个秘密道具，我不能说太多，让女王和魔道家族这位掌门的女士先开始好了，你们都先走，走的越远越好。”
　　“那开始吧。”
　　血族女王没有多管多问，只管负责自己这里要做的事情，她从斗篷里掏出一把黄金匕首，朝着自己的腕部一割，深红的血液立刻涌出来，女王两步走到西娅的身体上方，举起手腕，由那些血液迅速流淌下来，极富活性的血液在空气中呈现出水珠的活动状，迅速将西娅的身体覆盖。
　　“你们两个能让开点吗？”
　　女王低头，俯视着西娅身旁的意柯塞汀和科博王公说道。两人无声地退开。
　　安米的姐姐见状也打开魔法书，重新念诵咒语，生命绿光再度从书中出现，宁静的雨光开始在附近闪烁。
　　“嗯……我也做准备吧。”
　　鹰眼从自己的黑羽袍里，拿出了一个音乐盒，并开始转动上面的发条。
　　“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树阵提供信息，猎人们都认不出鹰眼手里的道具。
　　鹰眼凶狠道：“都赶紧先散开，别在这里捣乱，一会儿我的镇魂曲一起，你们要是还在这儿，一个个全都要被震碎灵魂不可。”
　　“各位都先散一下，我的车子后面马上就来，你们可以先到那里休息下，我会让手下给你们准备食物的。”
　　王辑这时也招起手，示意大家都配合下。
　　“我们又不是来吃饭的，既然都来了热闹都不能凑吗？”
　　猎人们多少带着一些抱怨，但还是全都识趣的散开了。
　　“你们也走。”
　　王辑点了下意柯塞汀的肩膀。
　　“boss。”
　　意柯塞汀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王辑，没有想到两人在这文明探索里第一次汇合，居然是在他事情搞砸了的情况下。
　　“走。”
　　王辑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好。”
　　意柯塞汀没话说了，起身跟着科博王公走开。他大概知道这位年轻男子就是西娅的哥哥，面对家属，意柯塞汀实在再没什么勇气辩解。
　　片刻，女王和安米姐姐的治疗结束。
　　“好，我设定道具开启的时间了。你们都走，首字母A你也走，女王也是，赶紧溜。”
　　鹰眼将道具放在沙地上，定好了道具效果开启的时间后，转身就跑，王辑一愣，看他跑路了，回头又看女王。
　　“听他的，先离开这儿。”
　　女王没有那么多好奇心，用燃烧的绷带缠住手腕之血后，身体化为无数血蝙蝠散去，安米的姐姐则拿出扫把坐上去，“你要坐吗？我这扫把挺长的。”她拍着自己的扫把杆子问王辑。
　　“别了吧，坐那上面蛋疼。”
　　王辑摇头拒绝。
　　“……我家族那么多男徒也没说蛋疼过。”
　　安米姐姐不悦地扫了王辑一眼，骑扫把远走。王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西娅，心想着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是不是不合适，但既然鹰眼都这么说了，王辑眼看那音乐盒的指针开始跳动，还是扔出了幻影剑。
　　……
　　片刻，众人在沙漠边缘的山谷附近，听到了那洗涤灵魂的恢弘音乐：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最近名称错误确实很多，因为休息不是很好。今天写完后花时间检查了下，应该没有这些错误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金身规则
　　“……”
　　熟悉的音乐虽不至于让王辑尴尬，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鹰眼一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鬼东西，真的有用吗？”“当然有用，这首歌是可以救人的。”鹰眼神态认真地说道，“稍等下吧，我已经调成了单曲循环，一会儿歌声突然停止，那就一定是她醒过来了。”
　　“好吧。”
　　王辑耐心等待，不再对鹰眼再有任何质疑。
　　“你的文明探索还要多久？”
　　血族女王这时走到王辑身边，问起了他的探索状况。风吹深紫色的鬓发，女王望着荒凉的沙漠与大地尽头的深渊，神色恬淡。“马上就要完成近半行程了，这个文明的探索需要时常挺长的，不过因为被诸神独立的缘故，这里的时间流速与超膜是完全分开的，回去的话，应该还是我们出发的时间。”
　　“不对，从你的军团召唤符召唤我们后，时间就要从那里算起。”
　　女王摇头，纠正了王辑的时间观念，“等你回去的话，应该在半月后了。我已经拿到了世界战役的发起号角，圣堂准备的前哨战的时间将被推迟到天罚降临到的前一晚，但神的入侵现在已经开始，你们尽早完成这里的探索，然后赶紧回去稳住防区的形势吧，我能说的仅有这么多。”
　　“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王辑防区出事了。
　　“神不会打没准备的仗，在世界战役的号角响起时，神的意识入侵就会张开网，在真正的战争来临前，渗透到每个世界。还好我们接受的军团召唤早，没有将时间再延后，等你回去后，应该还有时间处理防区的情况。无非就是世俗和防区外的文明意见罢了，事情说大不大，但也不会很小，还是需要谨慎对待的。”
　　女王说着戴上手套：
　　“这里没我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看得出来这个文明应该会有大收获，我在这里感觉到了太多暴走不控制的人性，一些没有希望的混沌欲望对这个文明的感染很严重。但应该不会对你产生威胁。你稳住拿到最终的文明遗产回去，别出差错。这次能够参加世界战役的军团不会太多，做主力的我们如果也没押箱底的法宝，就真的是最后战役了。”
　　王辑点了下头，看着女王的身影在面前缓缓消散。
　　“架没打成白来一趟，首字母A，你这次的军团召唤符用的太草率，如果探索都还没到一半就需要叫我们支援的话，那这个文明探索对你来说可能难度真的太大，我甚至都不知道最后要拿文明遗产时，你需要面对什么怪物，能抗住吗？”
　　支援的事情猎人告一段落，鹰眼对王辑这次的军团召唤符使用机会把握的问题，很有意见。
　　“是我的问题，没处理好。不过探索应该没问题，这次多谢各位了。”
　　王辑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全部接受，哪怕鹰眼质疑他的能力。
　　“没事，总之这次总归帮你稳住了。首字母A，最好稳着完成这次探索吧，这次军团召唤符用了，在你这次探索里是没机会用第二次了。九星困难度评定的文明核心级探索，难度不是假的，但最终收获也是超乎想象的丰厚。你小心记着一点吧，难的不一定是强敌，而是人心叵测……”
　　鹰眼说到这儿不禁摇头苦笑了下，拍了王辑的肩膀，“这点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不多谈了。”
　　王辑对此心领神会，也不需要任何语言表态。
　　远方的乐声戛然而止。
　　“好，我去回收道具了，人已经醒来了。”
　　鹰眼启程，准备去拿回自己的音乐盒。
　　“你不过去看看吗？”
　　王辑转身和身后的科博王公说道。
　　“不用了，她没事就好。”
　　科博王公脸上露出有些微妙复杂的笑容，摇着头转身走开。意柯塞汀听闻乐声停下，想要第一时间过去，但又看到老大就在身旁，便没了动静，默默等待王辑的训话。王辑打量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话说你们心大啊，九星困难度评级还是核心级别的文明探索，居然还养狗，刚才那五个天使应该只是路途中的小怪吧？几个小怪就把你打的阵脚全乱，军团召唤符全用了？”
　　猎人娘口三三两个爪子抱着酒瓶，眯眯眼看着身旁的小白狗说道，小狗摇着尾巴，不断朝着他汪汪汪乱叫。
　　“别太苛刻了，年轻人都这样。”
　　毛利五大郎打了个嗝，他现在是正常的醉鬼状态，说话自然也是那副软泥模样。
　　“看在你们也要参加世界战役的份上，我就帮你们个忙吧，免得你们遇到麻烦逃都逃不掉。”
　　娘口三三放下酒瓶，伸出爪子笑摸旺财的狗头，在一片汪汪的犬吠声中，小白狗突然变身，仿佛云雾游离般变成了一头凶狠的巨型白虎，身形巨大，好像一头大象般，毛发上渲染着朱红色的神秘妖怪纹样。
　　“喵喵喵！”
　　白色的老虎发出吼叫，身上可见许多深红色的符文在发光，声音很不符合其霸气的体型。
　　娘口三三楞了下，抬起脑袋，半月状的醉眼好像在笑，“毛利，你记得老虎是怎么叫的吗？我好像喝多了，忘了。老虎是喵喵喵叫吗？”
　　“应该是吧？你去动物园，看到的老虎不都是喵喵喵叫吗？”
　　毛利挠着脑袋，也很迷糊。
　　“不知道啊，我去动物园，老虎从来不敢对着我叫的。”
　　娘口三三很迷茫，但发懵半晌，还是摇起了猫脑袋，“总之就这样吧，喵喵喵也很有气势的嘛！肯定能吓住对手的！意……赛不赛艇，你不用感谢我，世界战役前给我送点点心就好了。”娘口三三提起酒瓶，一本满足地说道，“毛利，我们是不该回去了，别人都回去了。”
　　“走，走。”
　　毛利撇着嘴，脸上醉意不减地说道。
　　“喵喵喵！”
　　猫科动物甩着凶恶的脑袋还在叫。
　　等毛利和娘口三三一对醉鬼也离开后，沙漠旁就剩下了执行探索的猎人，意柯塞汀将目光重新望向王辑。
　　“去吧，没什么好说的。注意保护好公主，这样的失误别再犯了。”
　　王辑简单交代了两句后，反身跟着王公的足迹回去。意柯塞汀迟疑片刻，突然开口喊道：“公主的目的是要在你们之前抵达遗忘废墟，让圣者约尔班阻止你们完成巡礼。”
　　“那你的任务就是让她任性地活着到那个地方，让圣者约尔班阻止我们。”
　　王辑甩甩手，并不在意意柯塞汀说的这些，跟上王公的足迹越走越远。他还不至于因此会怕一个即将死去的圣者，在他看来公主存在的唯一必要性，就是稳定王公的心态，让他能够顺利成为圣者，而不至于犯下和曾经探索里圣子与劳诺一样的错误。
　　意柯塞汀接受了保护公主的任务，王辑也给了他应该给的所有帮助，如果他能力还是不够，那王辑也没办法，他自然有自己的方案b来处理恶化的事态。不过还是希望意柯塞汀顺利吧，王辑不太想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知道了。”
　　意柯塞汀坚定地点头，也算明白了老大的意思。
　　……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西娅公主在意识迷蒙之际，听到了一阵莫名的歌声回荡在耳际，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歌声让自己无比难受，甚至胸口发闷好像要窒息一样。意识缓缓复苏，那音乐越来越清晰，西娅开始拼命尝试呼吸，但力气怎么都用不出来。
　　“把歌关掉……关掉……”
　　她脑海里只有这一种想法，这样的想法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思路也随之越发明确，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让她逐渐找回了一点力气。
　　手指动了，虽然有些酸麻。
　　眼皮还是有些沉重，但她在尽力睁开眼睛，昏暗中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那歌声不断冲击着大脑，让她痛苦地皱起眉头。
　　“请赐予我乳腺癌与肺癌的力量……”
　　歌声依旧。
　　“关掉！”
　　西娅公主猛地张开眼睛，坐起身一把拍在了音乐盒上，将其打翻，音乐声也终于随之消失。
　　“哎，你小心点，年纪轻轻这么暴力干什么。”
　　黑羽袍落下，鹰眼从沙土中捡起音乐盒小心翼翼擦拭了下，吹去上面的沙粒，“算你这丫头命大，这次没死，不用感谢我了。好好配合猎人做你该做的事情吧。”鹰眼将音乐盒收去，黑羽身影化为烟尘在沙漠上散去。
　　“……”
　　并没有意识发生到什么事情，西娅公主茫然地望着荒芜沙漠，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片刻，她看到一头巨大的白虎从沙漠中冲过来，距离近时，那虎背上的意柯塞汀跳下来，而白虎也迅速变成了一条白毛的小狗冲到她面前，摇着尾巴汪汪叫。
　　“发生了什么？”
　　西娅顺手将狗揽到胸口，有些发懵地问道，又低头看了眼旺财的脑袋，上面被画下了朱红色的奇怪纹案。
　　“没什么，总之就是我叫支援来了，麻烦情况都解决掉了。不过车子也毁了，储备粮也全都没了，咱们看看天黑前能不能赶到医学王座吧，至少也得给你换身衣服不是。”
　　意柯塞汀手插在口袋里，介绍整个事件的语言很简略，他现在更多注意力放在公主满是血污的衣服上，就这样启程很不方面，但眼下却没有其它办法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乳腺癌和肺癌，真是头疼。”
　　西娅揉着自己太阳穴，脸上露出烦躁的神色，“好，走吧，走吧。”她站起身。
　　“让旺财载你吧，嘿，快变个身。”
　　意柯塞汀摸摸狗腿，让小狗从西娅怀中跳下来，再度变成了巨大的凶猛白虎，身上的红色符文格外妖异。
　　“哎呀，车没了你给狗开发出新功能了啊！我刚才还以为是幻觉呢。”
　　望着比自己大太多的猛兽趴在沙土上等她上背，西娅脸上有些一丝惊喜地表情，她好像真的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等西娅爬上虎背，意柯塞汀也展开了自己的火箭飞行装置，起飞。
　　临行之前，有些不放心的意柯塞汀还是问道：“你不是说你的金身是无敌的吗？为什么被那些天使给破掉了？”
　　“不关你的事，反正安全过关就行，你问那么多干嘛。”
　　西娅一脸无所谓地回答，似乎不想说太多有关金身的事情。
　　……
　　“是的，你观察到我每次金身时都会发音，说出三个字根，这确实是我们金身的前兆。发条给王室的保命招数是源自古代的一种捉鬼游戏，只要配备王室发条的人在遇到危险时，能有机会发音，说出最基本至少三个字根，就会进入金身状态。”
　　返程的路上，科博王公兴意阑珊地给王辑讲有关发条金身的事情：
　　“但按照捉鬼游戏的原则，我们金身后并非就高枕无忧，熟悉规则的鬼会问我们是真是假，如果回答是真，我们的金身就无法自己解除，必须等待其它配备发条的王室成员来解除；如果回答是假，金身就会马上解除，到时我们或者跑，或者死。”
　　王辑说道：“那就是说，如果你进入安良王公的考验，即使金身状态也不安全，只要有知晓这个规则的人来问你，你回答就算是真的，也会被平行世界的分身给解除。对吗？”
　　“王室每个发条都是独一无二传承的。”
　　科博王公摇头：“相同型号、完全一样的发条在逻辑上相冲的，如果有人和我拥有一样的发条，他是奈何不了我真正金身的，当然我也奈何不了他。因为神或者某些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阿里兰斯怪物，它们能够在我们金身后强行拔掉我们的发条，只要避过不伤害我们本身安全的规则下，就可以做出这种逃避规则的行为，如果它们夺走我们的发条，装配给自己后给我们解除金身，那我们不是必死吗？所以相同型号的发条，原则是相冲不可能起效果的。”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有被夺走的王室发条吧。”
　　王辑沉吟道，他侧面敲打证明了这一事实。
　　“是的，不过那些发条的型号已经被排除在游戏规则外，不必担心。”科博王公回答，“这个规则一般都是除王室没有人知道的秘密，至少在特兰世界是这样。但很明显这个游戏规则已经在语法泄露，西龙王兄前面的三任语法王公死于暗杀，肯定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泄露，被有心人抓住了机会。所以西龙王兄自小搬到了技术王座居住，因为身边有知道规则的刺客在，金身是没有保证的。”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倒是奇怪，你妹妹完全可以等你来的，可她宁愿死，也不需要你救，你们兄妹的仇恨这么大吗？”
　　王辑若有所思的问道。
　　“差不多吧，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科博王公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那些从容的风轻云淡也完全是强撑出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后脚步较快，王辑见状也就没再多问。
　　……
　　林原。
　　逐渐熄灭的超级要塞残骸上，两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白色羽翼焦黄皮肤的两位近日天使降临，残骸中，一个与天使相同肤色的裸体女人缓缓从残骸中爬出来。
　　“怎么样了。”
　　艾里从容地擦去身上的黑色灰尘，淡漠地问话，伟岸丰满的六翼从她背后张开，仿佛破茧的蝴蝶。


第六百九十章 恶魔传闻
　　13日，天色暗下。
　　沙漠地带往东北方向连接一片原始森林，靠近无底深渊的树木无论是枝叶还是主干，都呈现出一种灰暗的颜色。林中的古道上有明显的车轮痕迹，道路东北不断延伸，直至进入黑暗。
　　也许是天色本已经不早，也许是森林的树木太高遮挡自然光线，林中的光线异常的差，路途到一半就已然暗无天日。
　　车灯开启，昏黄明亮的光穿透黑暗，陷入林中。
　　车内灯光亮着，小楠穿上围处理起冷冻的食物，耶利亚本准备帮忙的，但被王女一口拒绝，“你要是给我们下毒怎么办？一边呆着去！”她言辞不善地将耶利亚从橱柜旁赶走，这结果多少让耶利亚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来在这里是当仆从的，结果现在到成被伺候的人了。
　　直到入夜，王辑他们才从医学王座文明边界的树林启程，在无底深渊旁他们休息了将近一个下午。中途王辑甚至跳入深渊，到文明的另一面世界去看看，希望能有什么收获。但除了冷却的熔岩层，孤冷的星空与破碎星辰外，他没有发现有其它东西。
　　那就和在语法的地下矿区深处看到的世界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之所以这样等待，是因为王辑避免自己赶路速度过快，追上意柯塞汀的路线。没有了代步工具仅靠四条腿奔走，他们的速度肯定快不起来的，即使有被猎人改造过的宠物也是用腿，这路上不可能不休息。
　　从西娅公主宁死也不会等自己兄长这件事上，王辑足以清楚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与尴尬，不见面自然是最好的。他不会认为自己可以让兄妹两个人坦诚相见，消解矛盾，没有方面的准备，还是别想太多的好。
　　等待晚餐的时间里，笨重的火车头继续按照路线自动驾驶，王辑和医生回到车厢里，开始讨论和准备有关医学王座的事情。
　　“看地图的话，我们在两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医学王座的第一座城邦，在王座的根基处。整个王座立在无底深渊的正东方向，沿着王座基底向北，路线刚好可以完美绕过深渊，进入与王座接壤的森地星文明地界，这是王公你的妹妹，她所要走的路线。这个文明虽然排外，但不会对过路人威胁，只是不允许他们滞留而已，所以文明范围内的路线基本安全的。”
　　心理医生查阅地图，给车厢内的众人大概解释医学王座的地理：
　　“我们的话，则要从王座基底处，一路登高抵达王座的座椅表面处，也就是地图上这里的高原地带，如果有新世界技术王座那样的空间纽带，这段登山时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抵达高原后，我们还要登上王座的椅背，也就是那最高点，据我查阅的相关资料说明，医学王座的初代王公，就在医学王座之巅的宫殿里，我们要前往那里。”
　　“医学王座的文明科技程度，王公有没有了解。”
　　王辑插话问道，“比如这里附近有没有量子传送站，至少空间纽带也可以，我们可以马上抵达高原，无论如何先找到撒太王公比较好，因为据我所知这座文明的排外情况很严重，除非愿意接受他们的血液改造，有撒太王公的邀请，我们的滞留会更加好过些。”
　　“我不清楚这个文明的科技程度。”
　　科博王公皱眉道：“我只知道报告上说相比新世界，这里的文明程度很滞后，医学王座是一个很封闭的文明，我们得知这个文明的报告，一旦都是他们的执政官给撒太汇报，撒太选择性处理，最后将认为有用的报告上交科学议会。”
　　“……”
　　心理医生的面部表情稍微变色，但旋即恢复平静，他看似并不在意地说道：“也就说是，所有有关这个文明的信息，全都必须得经过撒太王公，撒太王公决定告诉你们哪些信息，你们才能知道这些。除此之外你们对医学王座的了解基本处于空白。”
　　“是的。”
　　科博王公点头。
　　“怪不得他那时能那么傲气地离开，根本不畏惧老会长。”心理医生笑了，“他敢这样是整个文明都在背后撑腰啊。你们科学议会对医学王座这样的诸侯没有一点办法吗？我现在忽然懂了，为什么这里敢称王座。这个文明仅剩下的陆地看地势应该是一座高原，不过整个山脉都已经被改成巨型王座，高原区域就是座椅表面，不知道与新世界的科学王座有什么关系，是明目张胆地叫板吗？”
　　“不，没有叫板。”
　　科博王公半躺在沙发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解释道：“如果硬说关联的话，医学王座算是技术王座的原型吧。这里的初代王公是位很孤僻高傲的医学家，医学王座修建在第二次阿里兰斯入侵后，时间应该在特兰历561年，阿里兰斯怪物大举入侵，无人可挡，那位王公在这里挡住了阿里兰斯的入侵，粉碎了诸神的入侵计划。但他们整个文明种族都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王座从那之后建起，这个文明也真正步入王权时代，后来所有的阿里兰斯入侵，都是绕过医学王座的，我们在沙漠边看到的无底深渊，本是一片大海，后来为了阻截阿里兰斯军队到来，雷翁会长发起计划，蒸发了那片海洋。”
　　“但最终还是没挡住。”
　　王辑补充了这么一句。
　　“是的，那片大海本来会被当做阿里兰斯生物的温床，即使我们消灭了，阿里兰斯生物里那些有翅膀能飞的，还会直接飞过深渊，没有翅膀的，也会爬进深渊的暗面，从那里继续往南入侵。无论如何都挡不住。”
　　科博王公进一步解释道，“所以当时处理掉这片海洋，更多想法我认为是那时我们文明联盟没有足够的深海战斗力量，来解决当时海水被当成阿里兰斯生物温床的这个战略点，需要资源建设的地方太多了。”
　　“回到医学王座的问题上吧。”
　　王辑拉回话题，说道：“我听说这片土地血之恶魔横行，因为当年为抵挡阿里兰斯入侵而进行的灾难性实验，据说这对当地生物的影响堪比发条出世时的灾难。话说那位王公没有名字吗？我似乎没有发现有关他名字的描述。”
　　“这个我也不知道，所有历史记载都删除了这位王公的名字，我曾经问起撒太，这是他祖先要求删除的，但具体原因他不愿意解释。”
　　科博王公表示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那位王公的名字已经被视为禁忌，从文明的历史上消除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耶利亚突然开口发言了。
　　王辑抬眼，“你知道这里的事情？”
　　“知道一些。”
　　耶利亚点头。
　　“把你知道的给我们说明下吧。”
　　心理医生坐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首字母A决定把这个女祭祀留下来是对的，就对旧世界了解方面，她可能是超过科博王公的。
　　“首先，各位刚才说医学王座的文明程度，我先回答这个问题。”
　　耶利亚放缓了说话的节奏，端正身姿，一脸认真给介绍情况，“医学王座这个文明的科技程度非常低下，处于宗教蒙昧时期的水平，可以说完全放弃常识，放弃历史和原本的科学底蕴。”她说，“你们应该听说过，这里兴盛着对祖先的崇拜，即对这位击退阿里兰斯入侵怪物的王公，对他有着狂热崇拜。是的，他在这里就是神，你们口中的撒太王公之所以在这里还能保持如此高的声望，是因为他拥有着神的血统，是神裔”
　　“神吗？”
　　王辑笑了，没想到一个曾经如此发达的科技文明，如今竟然也会搞这样的东西。
　　“是的，第二个问题，有关这位王公的名字。”
　　耶利亚继续说道：“这位初代王公曾经肯定是有名字的，但当他阻止阿里兰斯入侵后，他的名字就被所有记录给删掉，因为神是不能拥有名字的，一切拥有名字的神都是伪神，真正的神不需要名字，神这个概念就足以解释它的存在和一切，所以初代王公删去了姓名，只有这样它才是神。”
　　这时科博王公突然面露不悦，说道：“但我为什么听说他是恶魔，是渴血的恶魔。我更认为因为他成了恶魔，所以才不配再有文明之名。”
　　“神和恶魔的差别又有多大呢？”
　　耶利亚微笑，“智慧生命的崇拜源于两种基础的感情，一种是源于对自我生命认知的渴望，一种则是对未知与力量所怀的恐惧。这两种无论哪种展开都是非常复杂的事物，但放在那位王公身上，都是合适的。”
　　“我也听说过，据说这里初代王公就是最早的血之恶魔，但似乎是传说，没什么根据。王公似乎知道些什么。”
　　王辑似乎听到了自己之前在技术王座没有了解到的信息。
　　“那位初代王公的实验让自己变成了怪物。”
　　科博王公正色道：“虽然力量强大，但他因此受到了失败实验的苦果，他的实验想要让自己变成完美的强大生命，但结果并没有创造出一个完美生命，相反还非常的失败。在历史上，医学王座多次发生了血之恶魔肆虐的恐怖事件，这里有无数无辜者因此死去，这些事情其实都是那位初代王公做的。因为那些普通的血魔是无法撼动这个文明根基的，毕竟这里的人都是经过血液改造的，早已经是另一个强大的物种。每次这种血之恶魔肆虐的时期，都是这位王公的渴血所导致。当时的圣者，必须亲自从迷雾废墟中走出，到这片土地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怎么解决？”
　　王辑追问。
　　“就是用最初发条的力量，将这位王公打回王座之巅，将其用具有最初发条力量的机关镇压。”
　　科博王公平静地给予答案。
　　王辑和心理医生相互看看，这毫无疑问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是直到刚才王公开口前，他们一直都不知道的重要信息。这里的初代王公居然是被封印着的，这意味着他们如果要见到这位王公，就必须得打开封印，把这个恶魔放出来吧？
　　“王公果然知道很多内幕呢，这点我确实不知道。”
　　耶利亚诚恳地点头，脸上挂着笑意，“我知道这位初代王公，应该是各位巡礼路上最难啃的骨头……”帮小楠做饭的王女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对话的内容，抓住耶利亚一句话突然开口喊道：“哇，老大！这个小婊子暗示你是狗。”
　　“你丫闭嘴。”
　　王辑呵斥了她一句。
　　耶利亚也不放在心上，微笑道：“我们旧世界的传说都是这样认为的，这位王公是所有初代王公里面最可怕的，拥有着最可怕的力量，甚至足以正面撕碎神明，有很多旧世界森地星传说证明他有这样的可怕力量。因为这个文明非常排外的缘故，就王座表面高原那片区域，都鲜有外人去过；而我们只知道传说在圣者时代，约尔班之前几乎每一位圣者都在巡礼完成后，专门前往医学王座，每次去时都穿着初代圣者发明的装甲，这显然不是去普通拜访的。”
　　“那就是去镇压血灾的圣者。”
　　科博王公淡然道：“历史记录的所有圣者，除约尔班据医学王座的王室后裔记述，确认他是进入那王座之巅的恶魔洞窟里真正完成巡礼外，其它所有圣者都是象征性登顶王座之巅，过一夜便离去的。没有初代圣者留下的装甲，不可能有人进入魔窟还能活着出来的。更何况进去就代表着要打破前代圣者的发条镇压机关，没人敢这样做的。”
　　“初代圣者留下的装甲。”
　　王辑将这这段话重复一次，他看到过一些有关初代圣者的发条装甲传说，但都语焉不详，特兰星域的人们对这个东西显然并不是很了解。
　　“是的，第一位圣者的发条装甲。那位圣者是位惊才绝艳的科学家，冒险家，出身高能文明王室，应该算是科博王公的祖先吧，特兰的后代。他寻访祖先与曾经文明的遗迹，最终在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上，获得了最初发条的认可与力量，成为第一位圣者。他发明了一件发条装甲，据说是特兰星域继最初发条后最伟大的发明，一个只能用传说形容的装甲。”
　　耶利亚做出补充。
　　“后来所有圣者在处理血之恶魔灾祸时，都是穿上这件装甲完成的。”科博王公说道，“据说这个装甲，就算最弱的人穿戴后，都有拥有与神较量的资格。在处理那位初代王公的问题上，所有圣者都是这样穿戴这个装甲去做的事。”
　　“除约尔班之外。”
　　王辑插了这句。
　　“……”
　　科博王公犹豫了下，说道：“是的，他不一样，虽然不是出身王室，只是个普通人。但他确实真正完成了巡礼。”
　　“让我来说明这件事吧。”
　　心理医生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说道：“首先我们得知除圣者约尔班外，所有圣者都是正常特兰人的寿命，而你们说到特兰人的平均寿命都可以达到百岁，这是新世界的数据，在旧世界肯定没这么好，尤其是那段不平静的历史时期。历史上每位圣者几乎都处理过血之恶魔灾祸的事件，穿着初代圣者发明的装甲。那也就是说，以每位圣者的人生作为单位，可以基本对应血之恶魔肆虐的爆发周期。特兰历20891年，最后一位圣者死去，没有新圣者继承圣者衣钵，无圣时期来临，同年阿里兰斯入侵，混乱动荡的时间直到20955年，新世界建立，旧世界全面陷落进入神国时代，半个世纪后的21112年，约尔班开始巡礼旧世界，中间长达百年以上的无圣时代，血之恶魔肯定会爆发吧，那位王公肯定突破封印，再度出现吧？”
　　“那段时间旧世界被诸神统治，没有历史，我们无从考证。”科博王公无奈地摇头，“而且医学王座对外封闭，我们更不清楚。”
　　“那至少在20891年，圣者时代的最后一位圣者去世后，旧世界从逻辑文明往北就已经落入神国统治了。你们对医学王座也没控制，只是雷翁会长和安良王公在仅剩的文明土地上挣扎而已，哦，还有北迁计划准备新世界的那位艾德王公。”
　　心理医生将笔握住：
　　“也就是说，到圣者约尔班巡礼抵达医学王座时，那里的灾祸恐怕已经被肆虐已久，那位无名的王公就坐镇在这片恐怖的土地上，坐在王座上俯视着深渊。毕竟没有他，谁能挡住阿里兰斯生命的军队，神的入侵？但这恐怕代价极大，你们所说的血之恶魔肆虐就是结果。应该说圣者约尔班拯救了这片土地吧！请问有约尔班完成巡礼后离开高能文明废墟的记录吗？没有的话，他应该就是在巡礼途中，就镇压这位渴血的恶魔，对吧。”
　　“是的。”
　　科博王公点头承认：“他拥有着所有圣者都无法比较的力量。”
　　“所以，他的封印也比其他圣者都靠谱。现在已经是特兰历23413年，他把那位无名的初代王公、一个自诩为神的家伙镇压了两千年以上，期间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哪怕他不断说自己已经衰老，即将死去。”
　　“然后我们现在要回收这个自诩为神的王公永生发条。”王辑平静道，“所以必须打开约尔班的镇压他的发条机关，然后弄死他，如果弄不死他，就要被他弄死。”
　　心理医生看着王辑：“听描述有点难度，毕竟什么可以正面撕碎神明，听上去还是很唬人的，你有信心吗？”
　　“不知道，我还没做过手撕神明这么不优雅的事情，到时看情况吧。”
　　王辑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净食者
　　“你慢点，我这快跟不上了。”
　　“嘘！小点声，这附近有东西。”
　　……
　　和王辑所料想的一样，就算有四条腿的坐骑，意柯塞汀他们也不可能完成长途跋涉。由小白狗旺财变成的巨虎跑不过三个小时，就已经累的只能走动了。意柯塞汀也发现娘口三三猎人给小白的变形能力，更多的是一种爆发力与即时逃命能力及战斗能力，对于他们漫长的路途来说，帮助不是很大。
　　天黑之后，意柯塞汀只能将自己身上携带不多的肉干分给旺财一些，他自己和西娅公主分了剩下的食物，两人便彻底陷入断粮状态。这个时间，他们必须找到过夜的地方和新的补给品才行。
　　暗林中，意柯塞汀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无声。他听到了这附近有一些黑夜生物的沉重喘息声，因此显得格外戒备，西娅公主跟在他的身后，抱着狗速度不是很快。虽然是走夜路，但这深暗的森林里还是修剪出一条清晰的石子路，不至于迷路。但只靠走的话，路途还是有些漫长。
　　意柯塞汀感觉自己走在古老的暗道上，这一路上的形成，仿佛从欧洲旷野的公路穿过了非洲的沙漠，再进入数百年前的旧世纪古国领土。
　　“但愿那些生物能吃。”
　　意柯塞汀在心里默道。
　　如果今夜还是不能抵达医学王座基底的城镇，他就只能修建堡垒在这野外过夜，并且猎杀森林里的动物，起火来做最原始的烧烤了。
　　林原深远广大，粗壮的树干笔伸向天际，每一棵都目测超过三十米高，仅仅数字或许没有直观印象，但行走其中，意柯塞汀完全有种走在巨人森林里的感觉。林中幽寂压抑，并不时有类似蝙蝠振翅的窸窣声响穿过云叶，意柯塞汀因此格外地戒备。
　　低沉的兽吼声在他们赶路中越来越近了。
　　“你随时准备金身吧。”
　　意柯塞汀掏出了冰霜冲击枪，如果不打算毁掉食物的话，这应该就是他最好的武器了。“你那么紧张干嘛，难道连野兽都对付不了？”西娅公主抚摸着狗头，有些漫不经心。意柯塞汀没理会她，只觉得像这样的森林里，栖息的异星猛兽只怕不会是一般的凶猛。
　　沿着石子路他继续往前，气候改良无人机意柯塞汀随时准备抛出。
　　林地里响起一些草叶摩擦的声音。
　　起先只是一点，但缓慢的，这些微弱的声响越来越频繁和密集，酷似磨砂纸滚动擦拭发出的声响，意柯塞汀屏住呼吸，通过感官辅助道具仔细辨识着包围过来的野兽信息。是兽群没错，质量应该很轻，也可能是狩猎姿态所营造的错觉。
　　意柯塞汀正将注意力放在可能会遭到的“群狼包围”，西娅公主却发现，那树林深远的高处，好像有些反光的东西存在。她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种隐约反光的事物应该不是自然生成的，用胳膊搂着狗，王女一手伸到自己自己衣服口袋里，从里面拿出间谍伪装卡，激活了下。
　　因为自己后背的发条锈迹已经重新萌芽了，西娅公主记得，吸血王座的人对发条生锈的患者并不是很友好，他们会强迫患者进行当地的实验手术来转化成另一种当地生物，这点公主当年跟随王公父亲走访旧世界时，就了解到过。
　　“……”
　　意柯塞汀关闭了一只眼睛里的夜视功能，留下双视线来戒备守卫的环境。
　　忽然，树林上空传来了一阵滑索声，紧接着黑暗中一缕火光出现，石子路尽头的黑暗中，一个披着黑色短斗篷的人影点亮了一盏灯笼，火光透过玻璃朦胧地照到外面，依然昏暗，而林中四处却想起了一些凄惨的兽吼，以及弩箭穿空发出的嗖响，声势湍急。意柯塞汀赶忙抬头观望，看到很多速度极快的黑影在上空闪动，电光火石间，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杀戮后，林中重新陷入幽静。
　　意柯塞汀与此同时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林中扩散开来。拖动猎物的声音片刻传来，向石子路远处提灯笼的人影靠拢，而又一部分轻盈的脚步声，缓缓向意柯塞汀所在的方位靠拢过来。
　　“哦，多谢各位帮助啊。”
　　意柯塞汀露出尴尬笑容，主动开口搭讪。
　　这些人影靠近，意柯塞汀这才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这是很诡异的一点，就是当距离远到一定程度时，意柯塞汀仅能听到引起的动静，但哪怕通过夜视仪，他也没有办法感受这些身影的具体存在，直到他们靠近，也许是主动愿意暴露自己，意柯塞汀这才能够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猩红的破碎星辰照不亮亘古黑暗的幽林，只有灯笼的微光在林中闪耀。当这些猎杀野兽的暗影包围到石子路时，意柯塞汀这才注意到，他们都是些面貌看上去非常稚嫩的年轻人，有些看上去甚至像是只有十三四岁，刚长个子的年轻孩子。
　　这些暗影，全是他们的衣着。他们都穿着黑色纹金边的衣服，带着披背长巾的黑帽，一身黑色的长衣在细节上留下了很有宗教仪式性的部位，但整体装束都很扎实和紧致，确实是外出狩猎的感觉，就感觉……是类似血都暗影魔女的那种紧俏打扮，一体的长衣的扎实紧致。
　　但暗影魔女的装束除其领袖的战裙黑荆甲硬朗风格外，普通魔女们的装束看上去没有那么多点缀，完全凭身材撑起长衣，并与装束本身的仪式感形成强烈反差。
　　这些以暗影之姿猎杀野兽的年轻人们，衣着之外则有太多点缀，他们在腰间与背后夹带了许多武器，血色的刀柄横在肩膀上方，异常抢眼，刀身压在后背，锋芒可从左腰处展露出来。除此之外他们在前臂上也都有射弩装备，且是反光的银具，整体看上去不缺宗教神秘感，但更多了一种教会阴暗面、裁决人的阴森感觉。
　　此外最显著区别是，这些年轻人不戴暗影魔女的黑面纱，稚嫩年轻的脸庞全部显露在外。
　　“呃……我是意柯塞汀，请问各位怎么称呼。”
　　意柯塞汀没有在这些人身上感觉到善意或是恶意，那些没有表情的面孔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硬着头皮先说打招呼。
　　应该很好打交道吧？
　　意柯塞汀心里有这样的疑问，因为他发现这些人都很年轻，有些男孩看上去甚至只有十三四岁，女孩也是，其中年龄大些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和他算是同龄人。同龄人的话应该好交流吧？
　　应该吧。
　　意柯塞汀也只能保持这样的乐观，同时也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这些看上去年轻甚至是小孩的家伙，有怎样变态的经历，会产生怎样的变态心理。
　　和意柯塞汀一样，西娅公主也对这些人充满了戒备，而且她的警觉和防备是写在脸上的。
　　“哦，陌生的旅人，你们从从南方的文明城邦过来，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我们这里是不欢迎外来者长期驻留在我们文明土地的。”
　　终于，伴随那些拖猎物离开的狩猎者离去后，石子路上，那提着灯笼的身影发出清脆的声音。意柯塞汀楞了下，他本以为那个提着灯笼的长袍身影会是首领，料想也该是一位成熟稳重的长者，却没有想到，那声音竟是这样的年轻悦耳，充满善意，让人心生荡漾。
　　“哦，我们是要回森地星，只在这里过夜，不做长期驻留的。”
　　意柯塞汀赶紧回答。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猎杀了这林中生出的暗血生物，正要回城，正好可以载你们一程。”
　　那个长袍身影说道，提着灯笼款款而来。
　　“是啊，如果只是过夜的话，那就跟我们回城吧，现在这林子里有很多暗血生物，对你们这些外人来说很危险的，等在城镇休息一夜，我们就送你启程。”
　　忽然间，包围他们两个人的这群人态度都变得缓和友好起来，这情况让意柯塞汀一时也莫不清楚头脑。
　　“好，谢谢，谢谢。”
　　他说。
　　“但是这个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恐怕不能进入我们的城镇。”
　　提灯笼的身影沿着石子路走近，灯光照应里，黑帽里是副美艳动人的面庞，提灯者缓缓向意柯塞汀与西娅公主点头致敬，言行举止充满了礼貌与庄重，“我们都是医学王座的捍卫者，是不能言名之神的敬仰者，子嗣，列法之母的儿女。我是王座下列法教会的祭祀安帕拉，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净食者，涤荡土地恶灵与暗血恶魔的契约人。欢迎到访医学王座，女孩儿，我们的马车就在路那边，请你到那里换衣服吧，这片土地是不允许外人之血侵染的。我们会为你准备好新的衣物，然后妥善处理你现在肮脏的衣物。”
　　安帕拉的美丽的面庞上笑意盈盈，直到走近，意柯塞汀才豁然惊觉，这个美女祭祀就身高而言，已经高过自己足足一头，接近两米，长袍挡不住的丰饶动人，他呆愣间，冷不防就被西娅公主踢了一脚屁股。
　　“好呀，正好这衣服穿着我也难受，换就换了。”
　　西娅公主自信说道，身上的衣衫血红，虽已经风干，但血腥气息依然浓重。


第六百九十二章 斤斤计较
　　“他们很在意西娅的衣服，不行允许外人的血侵染这片土地。这话里应该是有意思的。”因为安帕拉说了许多话的缘故，意柯塞汀从中洞察些相对重要的信息，若是正常的探索情况，意柯塞汀真会将这些信息认真分析的，但现在自己的任务只有护送西娅，他马上挥去这些不必要的念头。
　　“只要确认没有恶意，提防他们会产生威胁就好。我和西娅只在这里过夜和收集补给品，等天亮后就出发，应该不会与他们产生矛盾。这样的话我没必要去思考这些问题，真正需要面对这个古怪文明的，应该是首字母A他们。我老大这么稳，根本不需要我去担心什么。”
　　想到这点，意柯塞汀释怀。再没有去细细分析安帕拉所作出的自我介绍，这些外出猎杀猛兽的净食者是什么情况，列法之母又是谁。这里的教会是什么情况。
　　“这边请。”
　　女祭祀安帕拉礼貌地和西娅说道，语气温婉，表情也很客气。
　　……
　　马车。
　　意柯塞汀真正看到马车时，这才豁然记起安帕拉提到过他们是乘坐马车而来的。因为自动忽略了安帕拉交代的内容，意柯塞汀对此也没有太在意，直到真正见到马车时他才惊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生产力很落后的文明国土。
　　等等，这个文明不是叫医学王座吗？在两万年前，这片土地所属的星球与文明，不是一个统御群星的高等文明吗？为何这两万年时光过去，他看到了这里特兰人的代步工具是马车？
　　文明倒退回封建时代了吗？
　　意柯塞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处在一个曾经科技程度被诸神所窥视的文明，两万年都无法彻底征服的文明。
　　石子路连接着一座通往城镇的宽敞道路，当然道路依然还是有石子铺成，但相比之下齐整与宽敞许多。路上停靠了许多马车。两匹马宽的空间，基本占据道路一半，意柯塞汀在这里看到其它驻留的净食者处理野兽尸体，所有净食者都是差不多一样的穿着，且都是年轻人甚至是孩子组成。
　　他们处理的野兽也在意柯塞汀意料外，这些野兽并不是意柯塞汀想到的猛兽，而是一些产生严重畸变的生物。一具距离意柯塞汀最近的尸体，就呈现出浓密的暗红色毛发，以及外扩长满尖牙的蝶翼状头颅，是什么生物意柯塞汀都做不出总结。
　　难闻的血腥味浓重，令人作呕。
　　在安帕拉的陪同下，西娅进入车厢内换衣服。换衣服的过程里，西娅很谨慎地将间谍伪装卡衔在嘴里，脱去了衣物，换上了列法教会给的黑色教服，安帕拉为她挑选的衣服尺寸很合体。
　　“你是从技术王座来的人吧。”
　　看到西娅背后安装的发条，安帕拉声音柔和地在车内问道。在她眼里，少女后背的发条锃亮崭新，间谍伪装卡完全掩盖了上面的黑色锈迹。
　　“是的，要前往森地星。”
　　被识破的西娅也不在意，如实作答。
　　安帕拉微笑，轻轻抚摸着西娅光洁的肩膀，问道：“是要去给卡察图通风报信吗？毕竟我可听说了，技术王座选出巡礼的王公，高能文明特兰会长的后裔，科博王公已经对旧世界展开巡礼了。”
　　西娅的面庞依然挂着自信，很从容地应对道：“这个嘛……我不打探这里的事情，你也不打探我们的事情，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
　　“好的，但我们的王公，神的后裔撒太王公，是有打算接替科博王公完成接下来的所有巡礼成为圣者的，你们到时都要俯首。”女祭祀安帕拉好像是在刻意提醒。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
　　西娅有条不紊地回答，很冷静。“换好了，衣服你拿去。”她把自己染血的衣服扔给安帕拉，不是很礼貌。但安帕拉也不生气，她拿着衣物出来，递给了马车旁等待的净食者，“将这污秽之物带出我们的王座，将其扔进无底深渊。”
　　“是。”
　　年轻的净食者接受命令，身影变成一道暗影，消失在空气中。
　　“尊敬的客人，请上车吧，我们这就要返程了。”
　　女祭祀这时和蔼可亲地提醒马车外等西娅换衣服的意柯塞汀。
　　“谢谢，不胜荣幸。”
　　面对这如此尊敬礼貌的招待，意柯塞汀也报以尊重的回礼。上车。女祭祀安帕拉下马车，向净食者们喊道：“我们返程吧。”
　　……
　　车里。
　　“怎么样，我听到你和那个女祭祀说话了，有没有危险，我们会不会被扣留在这里。”
　　意柯塞汀压低声音问道。
　　“你想多了。医学王座和其它文明不一样，就算这里有教会也是排外的教会。向我们这种路过过夜的人是不会受到影响的，能在这里呆一晚上就已经算是他们的底限了。人家是巴不得赶咱们走。”
　　西娅摸着狗头冷冰冰地回答。
　　“这就好……你还挺有悟性的。”
　　意柯塞汀说着话，忽然看到西娅手指里夹着的间谍伪装卡，他又看了眼公主后背的发条，便夸赞了一句。
　　“还好，我要没悟性的话，单靠你我怕是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西娅的话语干巴巴的，虽然没有不高兴的成份，但也绝没有什么好气。马车缓缓前行，意柯塞汀略显尴尬地坐在车内，不管开车后又没办法和公主分开行路，坐在一起他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
　　他深思熟虑后准备说话，可一开口话到嗓子眼又有些凝滞，“白天在沙漠时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干嘛婆婆妈妈的一直计较，我有责怪你吗？”公主挑起眉，打断了意柯塞汀的对话。
　　意柯塞汀勉强道：“主要是自责。”
　　“你也会自责？”
　　西娅公主持续挑着眉头，斜眼看着意柯塞汀，一脸不可思议与嫌弃。那表情的细节很丰富，意柯塞汀看公主斜眼看自己的一副鬼脸样子，当时就忍不住笑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啊……”
　　西娅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她拍着意柯塞汀的肩膀，宽容大度道：“看在没出事，而且你也确实解决了问题的份上，我就赦免你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还支支吾吾的，男人嘛！要的就是自信，勇气。你看我们特兰人，别看在新世界都配备发条，但我们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要不就开口说，要不就乖乖闭嘴一声也别坑，哪像你，婆婆妈妈半天都说不清话，不过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了。”
　　“多谢多谢。”
　　意柯塞汀客气道。
　　车轮声继续响动着，车厢内陷入寂静。两人干坐着也不说话，这时间旺财也累了，软绵绵躺在公主的腿上，变成了个毛茸茸的白肉球。连狗都不出声了，若在前两天这时必定就是休息时间，但现在他们不可能休息，就这样干坐着始终有些尴尬。
　　意柯塞汀莫名其妙地脸发起烧，偷眼瞧着公主。公主此时穿着外面那些净食者的扎实装饰，坐在那里端庄安静，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种神秘的气质与美感，尽管公主年龄也就十六七岁，个子挺高，但胸挺平，不是意柯塞汀想象中的好身材御姐，但西娅身上的那种自信气质与气度却不是身材问题就能给的。
　　“其实吧，我那时挺担心你的。”
　　意柯塞汀鬼使神差地说道。
　　“担心我？你怕是要咒我死吧。”
　　公主哼了一声，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
　　“不，不是，其实吧、我没有很反感你和我耍脾气，其实我还……还蛮享受这样吵闹的……”意柯塞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反正就是西娅说有什么说什么，要不就别开口，他就想既然都莫名其妙开口了，就索性说下去了。话说到这儿，意柯塞汀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等公主的回应。
　　但公主半晌没说话，意柯塞汀感觉情况不好，赶紧抬头，只见公主长大嘴巴，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公主忽然伸手摸了下他发烧的脸，然后猛地缩回手，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立刻抬腿踹了意柯塞汀一脚。
　　“你有病吧你！”
　　意柯塞汀勃然变色。
　　公主捂着嘴嗤嗤笑道：“你才有病吧，变态！我踢你踹你你还享受起来了，没看出来你还好这口，你这变态！离我远点！”
　　意柯塞汀气不打一处来：“我tm……我tm等帮完你的忙一定收拾你。”
　　“你有本事你来啊！”
　　公主怡然不惧，学着意柯塞汀地口气说话和羞答答的表情：“哎、其实、其实吧！我没有很反感你和我耍脾气，其实，其实我还……”
　　“我tm……”
　　意柯塞汀想在车厢里找块板砖，眼下就这东西最解恨。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恼了。我好意我记住了，啊，别生气，咱路途还长，且行且珍惜，是不是？”
　　公主又蹬了意柯塞汀一脚，不过这时说话的语气缓和许多，脚上也没怎么用力，算是见好就收，安抚下这个暴躁的野兽。
　　“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意柯塞汀气恼地用手捂着额头，一脸悔恨模样。
　　“哎呀，你行了吧你，我逗你两下还能把你怎么着了？你这家伙，就是婆婆妈妈，斤斤计较的！哼。”
　　公主冷哼一声。
　　“谁、谁斤斤计较。”
　　“你啊，你斤斤计较。”
　　……
　　车内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哦，她刚才对这个男子说我们特兰人……这意思是，这个男人不是特兰人吗？”
　　马车前方，安帕拉骑着一头暗红色的马，宁静地走在马车前。听到马车里面的吵闹后，她立刻记住了些关键话语。尽管意柯塞汀在吵闹中还是很克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但在他脑子发热时，并没注意到公主无意间透露出了些什么。


第六百九十三章 圣餐净食
　　王辑整合目前所知道的信息后，问道：“有关医学王座，还有什么事情要补充的吗？”
　　“还有列法教会。”
　　耶利亚补充道：“这是据我所知医学王座最大的宗教，教会由一群被称为净食者的年轻特兰人作为主体部分，听说是供奉一位叫列法之母的存在。具体的细节我就不是很了解了，但这个教会应该值得注意，因为净食者在生命个体的能力很强大。”
　　“开饭了。”
　　小楠的声音在橱柜边响起，她终于忙碌完，洗好手后将围裙摘去，顺便吩咐王女端盘子。“姐，你可真贤惠啊。”王女脸上挂着笑意说道。
　　“你们先吃东西吧。”
　　王辑也终止了讨论，起身腾开地方。
　　尽管车厢内部空间很大，但还是架不住人多。小楠将饭菜端过来，路过王辑身边时说道：“你也准备下吧。”“知道了，这些天辛苦你了。”王辑点头。“没关系啊，反正在无名时也是我帮忙的，小事情而已。”小楠淡然回答。
　　长期任务外出时，猎人是不可能带足够干粮的，这期间往往都要麻烦到小楠。在无名小镇时便是她陪劳诺的母亲张罗这些日常起居的繁琐小事，其它三位包括王女在内，大多数情况都和王辑这样的大老爷们一样，终日遛弯寻找线索，小楠也一直是任劳任怨，主动承担起了最不起眼但也最必须的工作。
　　“你们先吃吧，地方不大，我到驾驶座去看看。”
　　王辑找了个理由暂时从拥挤的车厢内走开，到驾驶座呼吸口气。如今的他身体对于食物的要求纵然没有到完全摒弃的地步，但就算数十年滴水不进于他也没有任何影响。
　　“非常感谢招待。”
　　耶利亚双手合十，向小楠发出诚挚感谢。
　　“知道就好，吃我们的东西，以后别反过来咬我们就行。”
　　王女白眼说道，对耶利亚没好话说。
　　……
　　黑暗树林树木逐渐拔高，石子路周边的树木也越发密集，灰暗的树木与繁杂的叶子，在天空的猩红光芒下展现出交集的阴影。
　　“这种力量越来越清晰了。”
　　伴随着旅行车越来越深入医学王座的神秘土地，王辑目光看过窗外急速闪过的黑暗树林，逐渐从中感觉到了一种不断以上升态势加强的未知力量。好像是血，又好像是灵魂带给一个六感发达者的感触，但这区别似乎并不大。
　　因为血是灵魂的等价物。
　　这句话在很早以前他刚成为猎人不久时，恶魔酒吧的老板莉莉曾与他说过。王辑眼下在这里的感触更深刻，在他回响复杂交错的光影里，这种无处可归的血的力量充斥在土地的每一处，在无形中牵扯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力场。
　　就类似于神之领域的地方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领域也应该有位强大的主宰者，就是不清楚这位主宰是不是被镇压的初代王公。我看不太像，而是另有他人。”
　　王辑心中默道。
　　如果那位不愿留名的王公有这样的力量穿透镇压的发条机关，那他根本就不存在被镇压这种情况存在。王辑在此更相信是其它的可能。
　　就在他思绪宁静的时刻，回响里一道光影起伏煞是波澜壮阔的暗影忽然闪过。王辑猛地抬起头，眼中的黑暗树林空无一物，只有物体极快速度穿过空间、划破空气产生的噪响。王辑感到轻微地意外，刚才从他附近树林半空竟然飞过一个肉眼无法观察的身影。
　　但在回响里，这些景象就很清晰了。光影交错形成复杂影响里，是个身穿形似宗教服饰服装的异常人形生命与他擦肩而过的。生命从形体是人形没错，但灵魂却意外的庞杂，在回响里就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咆哮光影，有着种种生命的复杂意识特征，灵魂整体也并非一体的，在中央有一个巨大缺口，正在缓缓的溢散灵魂力量。
　　这些溢散的力量在空间散开，逐渐与土地上掌控领域那类血、类灵魂的未知力量重叠，变成了同一种。王辑脑海中瞬间想到一个猜想，就凭刚才与他擦肩而过那个人形生命所展现的灵魂力量，绝不可能撑起这整个医学王座的巨大领域，但其回响力量与此重叠，则说明了他们之间有关联。可以说，是这种生命体一同构建起这里的神秘领域吧。
　　“你发什么呆，吃点东西吧。”
　　心理医生的声音从驾驶座后方突然响起。
　　王辑回头，医生正背着手站在他身后。
　　“我刚才观测到这个土地上有个人性生命与我们擦肩而过，她手里拿着西娅公主的衣服，而且这个生命很奇怪。”
　　王辑开口说道。
　　“西娅怎么了。”
　　用餐的王公抬起头，他听到了猎人口中西娅好像有危险。
　　王辑从驾驶座起身，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她的衣物上面沾染了太多血腥，与这片土地笼罩的血液力量完全相冲，我想这里的特兰人是专门给她处理掉了原来的衣物。你放心，她不会出事的，而且就算出事的话，王室发生情况时的状况，我们肯定都能观测得到。”
　　心理医生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样的人形生命？不是特兰人吗？”
　　“从外观看是，但从身体生理构造与灵魂说的话，甚至已经不是正常造物的自然生命了。”
　　王辑淡然道：
　　“一会儿遇到你有透视功能观察下就清楚了。他们的外形和特兰人包括与我们没有差别，但他们的身体内部不同，那是通过血液凝聚的身躯，可以说完全通过血液的凝聚力完全改变了细胞排列，如果说没有那种血液力量的话，她的身体至少比现在要膨胀一百倍。硬要描述的话……就算是超级战士吧，美国队长。”
　　“美国队长？”心理医生愣了下，下意识地问道：“所以他们的肉也和美国队长一样是绝佳的上品食材喽？”
　　“嗯……理论上是的，但我也不希望你求证这点。”
　　王辑在短暂地思考后摇头，表示不希望心理医生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他当然知道医生这句话代表什么，坦白说这也是王辑之前完全不曾想到的，他可不好想象心理医生在很久以前与维罗妮卡是关系非常融洽的好友，而且他还吃了那位美国队长。
　　“那看来美国队长是你们文明的上等食材了。”
　　耶利亚微笑着说。
　　“是的。”
　　医生做出手势，一脸愉悦地向耶利亚表示你很懂，然后说道：“如果你品尝过那种味道的话，只怕一生都不会忘怀。”
　　“够了，再讨论这个问题我就要泰拳警告了。”
　　王辑坐在饭桌前，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终止了。
　　……
　　王座基底的城镇宛如两个世纪前的欧洲。尽管说建筑复古而颇具风格，但潮湿和夹杂腥味的空气还是让意柯塞汀难以接受的。
　　嘎吱。
　　推开的房门上沿抖下灰尘。
　　“抱歉，因为很久没有商客路人经过，我们这里的旅馆都没人打理，客人，请勉强凑合一晚吧。睡之前请抖下被子上的灰尘，晚餐正在火烤，稍后我就会委托净食者给你们送来。”
　　旅馆的房间门前，女祭祀安帕拉和善地为意柯塞汀与西娅做出了向导，尽管环境有些艰苦，意柯塞汀还是诚恳致歉，在这样的城镇内，他们不可能奢求更多。
　　“那就请便吧，提前向两位说声晚安。”
　　女祭祀安帕拉说过这些客套话后走开。
　　晚饭是在十五分钟后送来的，很普通的火烤食物，意柯塞汀检查没有问题后这才与西娅一起进食，并向净食者提出要求，希望能够获得一些赶路的干粮。教会的净食者慷慨地答应了意柯塞汀的要求，为他们准备了类面包的食物以及可以生吃的菜类。
　　“非常感谢你们的慷慨。”
　　看到准备好的众多食物后，意柯塞汀真诚地感谢了面前这位面庞稚嫩的净食者。尽管与之前他还有车时准备的丰富食物相比，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但这样生产力落后的城镇能给他们准备这些，意柯塞汀已经非常满意了。
　　“没关系的，这是我们教会的训条。”净食者少女温柔地微笑道，“我们必将痛击每个妄图使土地不洁的外来者，用净化的火焰烧干他们的血液；但也会善待每一个过路的旅人，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最好的招待，将王座的善意传播远方，《列法福音》3卷21页第6段。”
　　“哦，谢谢，谢谢。”
　　意柯塞汀没太在意教条，而是很关切地问道：“那个……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你们进食，都为我们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也没看到你们用餐，真是辛苦。”
　　“哦，是这样的。我们是净食者，净食者不会食用普通生物的食物。谢谢您的关怀，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马上我们的圣餐就要开始了。”
　　净食者少女答道。
　　“好，慢走。”
　　意柯塞汀微笑送走净食者少女，关上房门。
　　“净食者？难道给我们的食物不干净吗？真怪，也不知道他们吃什么东西，才配得上净食。”
　　送走净食者后，意柯塞汀立刻不屑地哼了一声，自幼便学习马列思想，浸淫社会主义无神论的他对这种古怪的宗教习惯完全不以为然，就差骂一句饿死你们这些信徒了。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跟随祭祀行动，猎杀变异的凶兽，到现在还不进食，他对这列法教会更加不耻。
　　“你想管的闲事倒是挺多的。”
　　西娅公主站在床上抖着巨大的棉被，“还不快过来帮忙？你准备睡地板吗？”
　　“好嘞。”
　　意柯塞汀赶紧上前帮忙。
　　……
　　午夜。
　　轰隆隆。
　　一道闪电穿空，银光穿透玻璃照进房间。意柯塞汀猛地惊醒，迎面就是西娅的脚丫子戳在他脸上，“……”没脾气的意柯塞汀甩开西娅的脚丫，在迷蒙中掀开被子起身，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和衣而睡的他揉着眼睛，没发现什么情况，就又钻回来被子里。
　　床另一头，西娅的头巾已经被睡姿拱的凌乱，在意柯塞汀上床后，一个翻身顺手抱住了意柯塞汀的小腿。“嗯，打雷了啊。”她吞咽了口唾沫，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是啊，要下雨了。”意柯塞汀闭上眼睛回答。
　　窸窸窣窣的雨声响起，击打着城镇的砖石。
　　片刻，安帕拉女祭祀那温柔地声音在雨声中响起，那无比清澈响亮的声音说道：“以主教列法乌亥尔之令，惩戒血之恶魔，扫荡罪恶卑贱的去智者，守卫我等仁母。太阳、真理、荣耀，神之名，在吾身。列法家族永生光辉。”
　　“列法家族永生光辉。”
　　“列法家族永生光辉。”
　　……
　　年轻的净食者们声音在雨水中清澈坚定，此起彼伏。
　　“我艹，搞什么啊。”
　　意柯塞汀不耐烦地起身，甩开西娅抱自己小腿的双臂，将脚伸到地上穿鞋子，起身到窗边拉开帘子，掀起玻璃窗，正准备扯开嗓子问还要不要人睡觉，冰冷的雨水气息夹杂着血腥味道立刻铺面而来。
　　意柯塞汀顿时清醒了些，迷蒙的眼睛也睁开了。
　　滂沱大雨中，安帕拉站在一座钟楼最高处，沐浴雨水仿佛不动的年轻圣母雕像，而钟楼下方，年轻的净食者们已经破开城下街道的各处房门，开始了令意柯塞汀震撼到无以复加的杀戮。灯笼燃烧着的血红焰光里，年轻的净食者将那些颤抖反抗、吓到已经不能说话的特兰人们全部杀死，刀锋滴血，呈尸各处。
　　惨烈的叫声在城镇响彻，与此同时，净食者们开始在尸体上贪婪地吸食着什么。
　　那汨汨流动的血液尸体伤口流出，和雨水混合流遍街道，血水中逐渐升腾出一团团血色的光雾状物，被年轻的净食者们吸入口鼻中。这些面庞稚嫩年轻的净食者们跪在尸体旁，贪婪地呼吸着这来自血液的力量，身体爽到在雨水中轻微地颤抖，好像瘾君子般不可自拔。
　　意柯塞汀彻底惊呆了，所谓净食者中的净食，就是指现在这样的场景吗？
　　“把窗关上，不冷吗？”
　　钻在被子里的西娅皱着眉头说话，但听到那些惨烈的呼喊声后，她睁开了眼睛。“发生了什么事？”她坐起身，快速下床穿鞋，走到窗边推开了意柯塞汀。“让我看看……”她说。
　　话音戛然而止，仿佛翡翠坠地粉碎一般。
　　看到窗外的杀戮景象后，西娅也完全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那些和自己同行的这些教会净食者、祭祀，竟然是这样可怕嗜血的生物……


第六百九十四章 血之恶魔
　　响雷鸣动，银光不是闪烁在深林中。
　　“下雨了啊。”
　　光与暗不时在交错，王辑用手扶着脑袋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望着前方的黑暗石子路。
　　他们已经从森林的小路进入连接城市的大路，当闪电穿空时，王辑和医生目光看向窗外，能够看到那黑暗树影掩盖下，不远方的巨大山体浮雕壁画。
　　雨水冰冷，潮湿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守夜在一般情况下都只有王辑或是心理医生两人，其他人员全部隔音安睡。两人此刻的目光都穿过林影，看到王座底基的城镇建筑暗影。风雨交加下，王辑在自己如同大海惊涛中的回响里，感觉到了血腥的杀戮气息。
　　“我们马上要路过的那座城镇。”
　　王辑突然开口说话。
　　静静看风景的医生也随之抬头，听王辑说道：“那里现在正进行着一场屠杀盛宴。你还记得莉莉说的吗？血是灵魂的等价物。这里生命进化非凡的特兰人，好像在通过杀戮同胞，来获得血的力量。”
　　“吸血鬼吗？”
　　医生的思路开阔，完全能够理解王辑说到的这些无头无尾话语。
　　“不，不是吸血鬼。是类似吸血鬼的另一种生命体。”
　　王辑继续在回响中观察着那城镇的屠杀景象，没有任何悲悯与可怜，只是按照那残杀后吸取血魂的景象，回忆着自己记忆中所知道的，那些相似乃至能够概括的生命理念。
　　“我在寻找灵魂知识的时候，得到树阵和一些学习灵魂知识的宗教徒指点，他们说灵魂知识算是一种禁忌，当开始学习这种知识时，就会给自己的灵魂打开破洞，从此自己的灵魂力量开始流散，需要不断去夺取其它生命的灵魂，来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个过程从开始后就再不能终止。”
　　他说。
　　“你曾经提起过的，而且这种生命形式在我们的宇宙时代前非常泛滥。它们会在自己的身体出现一个黑暗的灵魂缺口，一个不断流逝力量的洞穴。这种灵魂缺口在严重时，甚至就会出现在物质身躯上，呈现出一个黑暗的空洞，深不见底，而非物质身躯的穿孔。”
　　医生也做出相应的回忆，配合王辑的描述。
　　王辑继续说道：“是的，但其实在我们的宇宙时代中也很常见。我们能见到诸多古代遗迹中，还有这种身上拥有灵魂黑暗缺口的怪物我见过不少，且都是在我们宇宙时代最初开启时，诸位伟大生命相互之间征伐所用的军队棋子。后来等到只剩一个伟大生命统御超膜宇宙时，这些军队基本都消失在了黑暗渊面里，而它的替代物还存在，就是那些神明崇拜的宗教信徒，那些通过奇迹来学习灵魂知识的信徒。这些信徒会因此而变得灵魂强大，但他们身上不会出现这种黑暗的缺口。”
　　“但所有命运馈赠的美好礼物，早已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心理医生微笑地靠在副驾驶座上：
　　“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事物都有随机性，纵然有，与之相反的必然面也会在其它地方出现。从安良王公的超膜宇宙考验中最能认清这点，世上的一切都没有偶然的美好，当我们享受生存时，必然会有人因此承担着死亡与残酷。”
　　“那就不是我们现在需要去深刻思考的事情了。”
　　王辑说道：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感觉到了那些学习灵魂知识的宗教信徒，他们正在欢愉地进行着自己的饕餮盛宴。通过血这一灵魂的等价物，索取着生命身上能够所有的一切力量。同时我也感觉到意柯塞汀与西娅公主就在那里，好在他们没事，他们的血似乎并不在这里受欢迎，这里的初代王公、那位无名之辈，或许真的通过医学实验，把自己改造成了神明。”
　　说出这些话时，王辑心中也小有感触。
　　他并不认为感受到那古老陈旧的城镇，仿佛衰老的欧洲旧文化与建筑就代表着医学王座的没落，相反，他隐约察觉到了这个排外孤立的文明，正通过久远以前的医学基础与最初发条所给予的真理力量，走向一个很少有生命触及的进化方向。
　　轰隆隆……暴风骤雨。
　　雷鸣之际，那远方宏伟的山体壁画上，医学王座正面雕刻着巨型石像突然动了。
　　那尽管就本质而言是个石像鬼，但当壁画浮动之际，金色的羽翼在巨像的背后掀起了摧枯拉朽的风暴，几乎压垮广袤树林的巨树，一条长尾、四蹄的银色巨像从壁画浮出，扇动着黄金的翅膀，飞上天空，向树林大道王辑所在的方位缓缓降来。
　　好像一条雨夜里腾空的巨龙，但那硕长的骨节状脖子上方分明是个人类形状的头颅，带着尖峭的王冠。
　　……
　　巨像缓缓落地，收翼，巨大的身体落地带来了强烈的大地震动，好似从天而降的大山。
　　“医学王座，禁止任何外人进驻，请折返向北。”
　　巨像发出洪钟般的声响，开口时满嘴的气流轰鸣而出，在天空形成了可怕的风暴，形态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王辑拉起滑稽风帽默默下车，站在了雨水中。
　　“我们是从技术王座而来，负责保护科博王公完成巡礼的猎人。”
　　他放声呼喊。
　　“拿出科学议会的证明。”
　　巨像俯下身，向旅行车伸出手掌，那偌大的手掌出现在王辑面前，仅仅一根手指就超过了整台车子的大小。压垮巨树的手掌上显露出幽绿色的瑰美光芒，表层无数串数据流动，分明还证明着这座巨像身体内有着不可思议的科技技术。
　　心理医生下车，拿出科学议会给予他们的通行证明与其它相关证明，全部放在了巨大的手指上方。巨像手掌立刻浮动起一环环的扫描光线，等待扫描结束后，巨像发声：“拿回你们的通行证吧。三天内必须完成你们需要做的事情，之后我会亲自督促你们离开。”
　　巨像说罢，展开黄金双翼飞天而起，巨翼掀动起可怕的风暴，送巨像一路飞上那高不可攀的王座上方。
　　“这东西好大啊。”
　　心理医生望着那飞上天空的巨大白银色雕像。
　　“抵不住一发阳关枪的形式守护而已。”王辑随口道，“上车吧。”
　　……
　　城镇。
　　雨水冲刷着街道上的血迹，一具具已经被泡胀的尸体无人打理。暴雨交加的黑暗中，一些城镇的反抗者们相继出现在街头，提着锯肉的砍刀和陈旧的农具反抗着净食者的暴行，他们无法用特兰语求饶，只用用一些简单的声音进行着类似也野兽的咆哮，好像它们真的是被任人宰割的野兽，而后被无情斩杀，倒下的尸体被吸取血魂。
　　巨像穿空而过。
　　“我老大来了，还有你那个巡礼的哥哥。”
　　旅馆二楼的窗边，意柯塞汀望着飞天而过的巨像，小声提醒西娅。
　　“随便吧。”
　　西娅的回答漫不经心，目光盯着城镇中不断进行的杀戮，阴晴不定。
　　那些杀戮场景已经距离她很远了，除了偶然能够穿过建筑看到部分身影外，已经看不到实质内容。然而，这种可以随心所欲地杀戮还是让西娅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片刻，城镇入口附近，科博王公的悬浮车缓缓驶入城镇，向着城镇深处而去，面对那些倒在路旁的尸体，那辆车没有任何反应。
　　西娅就这样固执地站在窗边，望着那辆车缓缓穿过桥洞，向城镇深处驶去。
　　她隐约看到，那驾驶座的玻璃内，车顶灯照耀下有一个发黄的斜眼笑容。下一秒，那个坐在驾驶座的身影突然回头，西娅呆楞了下，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意味深长而和善的笑容，和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睛，一眼望去，几乎以为自己坠入了无底黑洞。
　　“emmm……”
　　意柯塞汀知道老大看到了自己，但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打招呼的举动。
　　……
　　来到城镇的石子广场时，杀戮正在进行时，不熄的诡异火焰在城镇中心树木上燃烧着，焦枯的树木下，躺着一具又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而年轻的净食者们就在这些尸体上吸取着血魂的力量。察觉到车灯的光耀刺眼，这些净食者们相继站了起来。
　　天空，一道暗影落在石子广场，安帕拉站在了车前，挡住了去路。王辑降下车窗，若有所思地看着包围在他面前的这些年轻人，甚至于一些孩子。
　　“都让开。”
　　一个洪亮的男声从街道深处响起，净食者们全部让开。沉重的脚步声稍后在积水的街道响起，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缓缓走出来。那是位身穿白衣红袖圣职者打扮的巨人，粗壮的身躯像一面石墙，他带着半边白银面具，手握一杆不断涌血的惩戒杖，缓缓走到石子广场。
　　“远道而来的猎人，我们已经等候你许久。没有在圣都的量子传送站等到各位，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穿过隔离区来到了这里。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王族的侍奉，撒太王公的守卫人，各位可以称呼我为亚伦门徒，我将为各位引路，前往圣都。”
　　巨人做出自我介绍，声音洪亮厚实。
　　“猎人首字母A，王公正在车上休息，隔绝声音睡眠，就不下来接见你了。”
　　王辑从车窗中探出半截身子，望着石子广场上站着的净食者们，“能否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不理解这些年轻人甚至是孩子在此的作为。”
　　“如您所愿。”
　　亚伦门徒鞠躬介绍道：
　　“这里是文明的边陲，血魔的温床，猎杀的城镇，王座的基底。在这些王座下的城镇中充斥着陷入黑暗的去智者，就是您所见到的这些死者。是的，这些人都是些危险的不死去智者，并不拥有智慧的它们对过往的客旅会造成不小的威胁，放任其生长只会让它们得到力量变成血之恶魔，亦或者变成血之恶魔的粮食。神的子嗣与信徒，您所看到这些年轻的孩子，都是圣都自幼训练的净食者，文明的守卫人，他们将负责保卫文明与压制这些沉沦黑暗中的去智者，现在所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义务，及让他们维持力量和变强的方式。”
　　“去智者？这些生命没有智慧的吗？”
　　王辑挑眉问道。
　　安拉帕闻声，立刻给手下的净食者使了个眼色。片刻，一个稚嫩的女净食者手里抓着位去智者出现在车前，那个去智者是个外貌在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躯干瘦，满眼血红，毫无理智态，不断地扑抓着身旁的净食者小腿，并且从喉咙里发出不甘地嘶吼。
　　“我明白了。我尊重你们的文明生存方式，请为我带路吧。”
　　王辑说罢，拉上车窗，不再询问这座城镇发生的事情。
　　车窗升起的同时，那位净食者白嫩的手指也将手里抓着的去智者脑袋给抓爆，血流一地，顿时，周围的年轻净食者趋之若鹜的围上去。贪婪的呼吸着从血液里升腾起的血魂。
　　副驾驶座的心理医生望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恶心。
　　“毫无美感。”
　　他皱眉说道。
　　“看到了吗？”他和王辑说道，“那血魂就像是鬼泣里被砍爆的迷失灵魂一样，这种进食方式真是吃相难看。”
　　王辑笑笑，不予置评。
　　他知道这个土地不对劲，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初来乍到，看到不正常事故就去硬刚能解决的。他对医学王座还需要更深的了解，才好做出正确的行动。
　　……
　　“就在这里，请开车到这上升的井梯。等上去后，神圣巨像将会在天亮前，将我们送上圣都。”
　　恢宏无际的山壁下方有一座直行通道，内部是巨大的井梯，通往王座表面的城市。亚伦门徒在这里为猎人指明了道路，并主动站上那巨大的井梯。王辑没回应，驱车登上井梯后停下。缓缓的，巨大的钢铁巨梯开始上升，发光的发条核心在黑暗山体内闪烁。
　　“能为我介绍下你们医学王座的历史情况吗？”
　　王辑这时降下车窗和亚伦门徒开始说道，开始了他标准文明探索的套近乎、收集信息时间。
　　“不胜荣幸。”
　　亚伦门徒巨大的身躯再度鞠躬，半边银色面具下的宽厚面庞上露出善意笑容。“你可以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讲述。”王辑微笑道。
　　“那就从我们的神王，文明的创始人开始讲起吧。”
　　亚伦门徒欠身点头，举止庄重。
　　……
　　狂雷闪电，雨水滂沱。
　　“算了，我们和这里又没什么关系，明天就启程了。何必一直站在窗边看这些。”
　　意柯塞汀拉下玻璃窗，制止了西娅再看下去。
　　这座城镇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过路客，最终是要前往世界之巅，文明最远守望的高能文明废墟，去见圣者约尔班，何必在这里节外生枝？意柯塞汀不知道西娅是怎样的想法，但看到那些净食者举手投足间随意表现出的能力，意柯塞汀对这里是没有任何想法了。
　　这些小孩子可能比诗人海湾时的半神骑士们还要难对付。
　　西娅一声不吭地回到床边，钻进了被子里不说话。意柯塞汀见状也不说什么，拖鞋上床睡觉。两人在沉默中都不言语，忽然，意柯塞汀猛地坐起来，掀开床铺，看向床下。
　　“出来。”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挺凶狠的。
　　与此同时西娅也猛地坐起身。
　　“出来！”
　　意柯塞汀再度呵斥，并退到桌边从自己的工程箱里取出探照灯，照到床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浑身哆嗦地躲在床下，床靠边的墙体上，赫然有一个由木板遮挡的大洞。这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就是从那洞里钻进来的。
　　“给我。”
　　西娅一把夺过意柯塞汀手里的探照灯，看向床下。看到那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后，她也呆住了。意柯塞汀目光扫过女孩小腿上被啃食的痕迹后，马上说道：“我们不能留她在这里，必须得赶她走！”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有人来了。”
　　意柯塞汀猛地回头了房门的方向，立刻低下身子和床下那个女孩说道：“我知道你是刚才趁我们看窗外时从那里钻进来的，但现在净食者们已经找到我们。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从那里赶紧离开这里，我们保护不了你的。”
　　他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和善规劝，但不失严厉的意味。
　　“求你们救救我……”
　　小女孩突然用沙哑地声音说。
　　“我们……我们没办法救你，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从那洞里爬回去。”
　　意柯塞汀语速极快地说道，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咚咚咚！
　　房门的响声继续。
　　女祭祀安拉帕温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已经休息了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有要紧的事，需要进房间和两位谈谈，这涉及到两位的安全。”
　　“她们在那边的房间等我，我不能回去的。”
　　房间里，小女孩用央求的语气说道，声音依然沙哑。意柯塞汀无声地握紧了拳头，说道：“我们没办法救你。”
　　如果有可能，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会不留余力地帮助这个女孩，但现在他有其它责任在，不可能为此涉险。
　　“不好意思了。”
　　安拉帕地声音再度响起时，门锁瞬间被一种力量所破碎，与此同时，反应速度极快的西娅猛地把床铺与被子拉下，挡住了床下的小女孩，转身猛地一扑将意柯塞汀按在地上，按着他的头便开始狂野的亲吻，意柯塞汀的脚抽了下，两眼睁大，不知所措。
　　安帕拉提着灯笼走进来，这时西娅才似有所觉地从意柯塞汀身上坐起来，回头看向安帕拉，眼神中一抹羞涩闪过，她马上将衣服整理了下，同时将间谍伪装卡往衣服里面塞了塞。“呃，请问……你闯进来做什么？”
　　女祭祀安帕拉微笑道：“我已经敲了门了。或许是你们两个太忘情，没有听到吧。”
　　“哦，也许吧。”
　　西娅从意柯塞汀身上下来，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请问有什么事？”她面挂微笑着问，脸上依然还有红晕在。
　　“当然是为了保护两位的安全，有个血魔爬进来两位的房间。可两位或许是刚才太忘情没发现……”安帕拉温柔地说道，“亦或者，是两位被血之恶魔迷了心窍，做出了危害自己的安全的举动。”话说到这儿，安帕拉身影猛地山说到床前，拉开了遢下来的床铺和被子，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暴露在外。
　　“出来吧，恶魔。”
　　她地声音依旧温柔，然而小女孩却没有理会，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意柯塞汀他们两人。
　　“你的眼神都会说话了呢，真是可怕。放任你继续这样吸取土地上的血气，只怕有一天我们也会对付不了你了呢。”
　　安帕拉声音温柔地说着，突然伸出手将女孩一把拉出来，女孩下意识的反应要在安帕拉白皙的手臂上，这一咬非常用力，以至于她崩了自己本就不不结实的牙齿，满口血腥。无形微小的血色魂光从她嘴角的血迹缓缓浮起，安帕拉闭上眼睛贪婪地吸了一口。
　　“真是可怕。”
　　她睁开眼睛，将挣扎痛哭的女孩从床下拎了出来，转身就走。意柯塞汀噤若寒蝉，眼看着少女咬安帕拉却崩了自己的牙，他不知道这个女祭祀的皮肤有多坚韧。西娅咬着嘴唇，眼看着安帕拉拉走少女。突然，安帕拉站在门边驻足。
　　“两位旅人，在你们明天要到的下座城镇，可不要再犯下这样的错误了。你们看到的都是血之恶魔虚幻的假象，它们想通过你们逃脱我们的猎杀，进而会害了你们性命的。如果你们还记得卡察图在你们离开前给的训话，就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措来。”
　　说完这些话，安帕拉提着少女离开。
　　……
　　奔雷雨夜，积水的城镇。石栏上的文明巨像守护者们一同望着雨水堆积的街道，衣衫褴褛的少女被扔在冰冷的积水中，由女祭祀安帕拉亲手用刀割开她的腹部，血流如注，大量的血色魂光升起。仅这一个少女身体内浮起的血气，便胜过了这周围死去的数十具尸体。年轻的净食者都包围在死去的少女身旁，贪婪地吸取着那游离雨水空气中的血色魂光，并为此颤抖着身体，不可自拔。
　　……
　　意柯塞汀站在西娅身后，低声道：“别看了，她们都说那是血魔。”
　　“你信吗？”
　　西娅依然固执地站在窗前。
　　意柯塞汀转身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是吗？”西娅不屑道，“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从来都不会相信任何宗教徒的鬼话。”
　　啪。
　　她愤然关上窗户，一声不吭地钻回被子里。她以前是陪父亲造访过这里的，很早她就知道这个文明的虚假，但她不知道，这些虚假的底基是这样的血腥。不管前景如何，西娅知道自己最终是要向那窥视自己文明的诸神发起挑战的，而如果自己连这里的一个虚假教会都解决不了的话……轻轻的，她在意柯塞汀的腿上写字：我要在这里杀个人。
　　“谁？”
　　意柯塞汀警觉。
　　西娅不管意柯塞汀的惊讶，默默在他腿上继续耐心缓慢地划动：列法乌亥尔，这文明势力最大的虚假教会领袖，一个彻头彻尾的伪装者，欺诈者……
　　意柯塞汀缓缓心读着西娅用手指在他腿上划出的特兰文字，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为何西娅不开口说话的原因，黑暗中，他也将手指放在西娅的小腿上，温热的皮肤让他触之即退，但旋即，他鼓起勇气，伸出手指写道：你疯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你老大在这里，他如果要完成巡礼，肯定会解决这里情况的。
　　西娅突然告知了他这点，意柯塞汀愣住。
　　西娅继续划动文字：他们做他们的事，我们伺机而动，难道这样也会让你为难吗？我不记得你这么废，我记得你一直都很有能力，总有办法的。
　　“那是。”
　　意柯塞汀在黑暗里忽然自信回答，而且直接是口头回答。
　　重新躺下来后，他心中默道：我肯定是可以的，但boss你到时也要抬我一手啊……
　　意柯塞汀完全相信西娅公主的判断，毕竟她曾经到过这里，了解这里；而就意柯塞汀自己的观察，他也完全没有发现那个女孩有任何变成可怕恶魔性，而且正相反，这些净食者反倒是非常的恐怖，给意柯塞汀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里的诡异情况以猎人角度看待的话，绝对值得去深究。但因为怕有不配合而且可能会出事的拖油瓶，意柯塞汀完全不敢这样做，可眼下既然公主自己也做出决定，那一切就好说了，意柯塞汀也能因此顺便知道一些有关王族金身的事情，能够给自己的行动带来更多方便。
　　轻轻的，他转过身，手指触碰在西娅的光洁的小腿上，后者腿抖了下，旋即在发现意柯塞汀划字交流后，陷入平静：
　　要做这件事情可以，无论什么样的危险，我都能陪着你做。
　　这是我的责任。
　　但是，你必须告知我，你金身被破掉的原因。
　　我必须清楚我们这个小团队里，所有能运用的战术筹码。
　　……
　　等待许久后，公主才回应道：“可以。”
　　……


第六百九十五章 王座旧事
　　身高体胖的亚伦门徒说：医学王座的历史没有准确的年代记载。
　　在医学王座文明能够记录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次匪夷所思的灾变。每次灾难变故对历史与文明进程都有着巨大的破坏。
　　最早的灾难从王座诞生前便存在了。
　　那是在整个特兰星域都知道的时间：文明联盟建立后第561年，阿里兰斯的幽灵入侵。神的军队毫无阻碍地穿过森地星，进入当时还没有改造成医学王座的文明。统领文明的王公在此抵挡住了阿里兰斯的入侵，对此后人有种种不同的传闻，但达成共识的一点就是，这位王公通过永生发条的力量，将自己改造成了一种新的生命。
　　“一种超越任何生命形式、最完美最强大的生命，只能用神来形容其伟大与可敬。”
　　亚伦门徒对此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王公因此变成神一样的存在，但因为战争的缘故，医学王座当时幸存的人类已经少到可怜，整个自世界战役后幸存的国家都化为焦土。文明不复，传承也眼看就要断绝。这位王公在面临自己已经可以永生、完全能够不顾任何他人生死愁苦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做出一个决定，就像很多古老传说中创世造人的神祗般，他要用自己伟大的灵魂来进行造物。
　　更准确点说是造人，复活死难者，创造生命奇迹。
　　他的灵魂通过血液传递，给予了苦难的土地。那些带着不可思议伟力的灵魂力量通过血融入腐烂的尸骨与血肉中，让死者苏生，让不孕者生育，让烧焦的森林重新换发生命，让土壤重新具备可以生长植物的活力。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出的伟业，这位王公独立完成了。
　　他成了这个土地与文明唯一的主人与受崇拜的神，因为这里一切力量的来源，都源自于这位神。
　　不过，诅咒也随之而来。
　　在他分割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甚至智慧时，永生的王公因为生命极度的残缺，而陷入一种异常的嗜血与渴望，这种渴望会驱使他夺回自己所有的一切，而当他无法控制这样的嗜血欲望时，灾难就会发生。身为神的王公会不顾一切地展开屠杀，回收自己的力量。
　　“这是我们文明在特兰星域联盟成立起，可以说自诞生起便存在的诅咒开端。”
　　亚伦门徒对此并没有任何隐瞒，他说：
　　“我们敬畏这位王公为神，因为它给了这片土地在最为难时刻需要的一切。直到两万年后的现在，焦枯的土地自身也已经恢复，不再需要他的力量，但那最早改血实验带来的恩惠，依然活跃在王座土地的每一处。再后来的特兰人已经不需要王公的血液力量，但出自于对这种力量的崇敬，以及守卫文明的必要，这里出生的每个孩子依然会进行改血的手术，传承至今。”
　　“就是把带有王公血液力量的血液，融入每个新生婴儿的身上吧？”
　　王辑概括问道。
　　“是的。”
　　亚伦门徒微笑道：
　　“这样每个婴儿便拥有神赐的奇迹力量。以血为一种凝聚力量的媒介，可以从婴儿期便重塑每个人的身体，改变细胞的排列，让脆弱不堪的人类变成拥有超越其它生命的身体素质，战斗力量。我们正是通过这种力量来世代保卫这片土地不受入侵、与建立文明秩序的。”
　　“所以这种力量其实是不能血脉传承的，对吗？”
　　井梯依然在缓缓上升，王辑问到一个关键性问题。
　　“是的，包括王室在内都不能通过血脉传承。”
　　亚伦门徒点头答应道，笨重的身体在井梯内寸步难行。
　　王辑微笑了下，靠在车窗边问道：“那你们何时准备将这种力量还给你们的神？”
　　亚伦门徒微微摇头：“神的恩与是不求回报的。”
　　“不，我说的不是回报。”
　　王辑否定，认真道：“我说的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力量，还给那位初代王公殿下。从这种血魂的奇迹力量不能通过血脉传承，我认为王公是不想让你们永远掌控这种力量的，但你们拥有太久，依赖太深，不是吗？”
　　“您说的对。”
　　亚伦门徒笑笑，宽厚的手掌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如果拥有和平环境的话，我们肯定会尽早归还的。但处于守卫文明的必要，我们必须持续掌握这种力量。您可知道去智者，还有血之恶魔？”
　　“去智者就是那下方城镇的无智者，血之恶魔据我听说，应该指的就是初代王公殿下。”
　　王辑回答。
　　“是的，去智者就是下面那些不死的无智者。但血之恶魔，并不只是我们的神，他只有在失去理智暴走后，才会变成最可怕的血之恶魔。在其它时间里，血之恶魔就不止这些了。”
　　亚伦门徒郑重道：
　　“在初代王公殿下做出那个堪比古老文明初始萌芽阶段，口口相传创世造人的神祗举动时，这片饱受璀璨的土地有太多生物受到了恩惠，除了人类外还有死去的其它生物种。那些生物不具备高等智慧，但却懂得传承自己拥有的力量给后裔。你如果注意的话就会观察看到一些野兽在分娩后，将自己的血液喂给自己的后代，保留力量的传承；而处于对力量的渴望，这些生命就会捕杀相同拥有这种力量、但稍显弱小的人类，从而增强自己，最终变成只知杀戮的血之恶魔。”
　　“我懂了，私心。”
　　王辑仍然用概括的话语。
　　“是的。您的眼光独到。”
　　亚伦门徒赞美道：“如你所说的那样，动物尚且有私心，拥有高等智慧的人类又如何呢？如果我们不能使血的奇迹力量成为文明的正统传承，那么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私自用改血生物，并最终变成残暴的统治者呢？”
　　“我一直以为，更高级的智慧是为了让生命攻克自私的。”
　　王辑微笑。
　　亚伦门徒不是礼貌地提醒道：“那您以为的绝对是错了，神显然比我们拥有更高的智慧，但这智慧换来的只是奴役结果。”
　　心理医生这时也开口说道：“但凡涉及到文明社会层面的问题，除暴力途经外，再有道理的学说放在在现实面前，都只不过是乌托邦的妄想而已。首字母A，你让亚伦门徒继续说下去吧。单单纠缠这个返还力量的问题，没有实际意义的。”
　　“是啊。”
　　王辑淡笑点头，同意心理医生的看法……暴力途径的那句。
　　“有关血之恶魔肆虐的事实，在圣者约尔班来到这片土地前，基本上是每世纪内都会发生一次。”
　　亚伦门徒继续讲述医学王座的情况：
　　……
　　那漫长的上万年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百年内能够发展的不多，然而每次渴血的王公出现都会对此造成巨大破坏，每一次事件发生都需要圣者来解决，才不至于让王公铸成大错，形成种族灭绝。
　　每次王公被镇压后，那些他刚拿回去后又因镇压而溢散的力量，会重新回到土地，而这时往往都会让新的血之恶魔出现，尽管它们没有王公那样强大，不至于惊动圣者，但对饱受摧残的土地而言已经是一段痛苦的挣扎时期。
　　这种不断重复的历史车轮直到无圣时期来临。
　　无圣时期，初代王公现世。
　　因为没有圣者的缘故，没有人能挡得住王公。生灵涂炭的日子到来。那百年时间里医学王座只剩下一人，或者说唯一的神，终日坐在王座上俯瞰世界，微乎其微地幸存者则逃到王座周边也难逃一死，而那些来不及做手术的稀少婴儿，则由这位恢复理智的王公与王室放在一起生养，但这稀少的人类至多也就是家庭，是无法成为文明的。
　　“直到圣者约尔班到来。”
　　亚伦门徒回忆道：
　　“那是两千年的事情了。到来的圣者知晓了医学王座的所有事情，同时他与当时王座上的一个女子产生了爱情。在他的支持下，王公安心地被重新镇压，并再度放出了自己可贵的力量，而这位与圣者相爱的女子则获得了其中的大多数。腐败的土地重新焕发新生，死亡的枯骨重新复活。那个强大的女子获得圣者的授意与许可，成为了如今的列法之母，辅助王族开始了长达两千年的稳定统治。文明平稳直到现在。19年前，她也终于产下圣者那难产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大主教，列法乌亥尔。”
　　“圣者约尔班支持列法之母辅助王族，统治医学王座？”
　　王辑挑起眉头，他不相信约尔班从神国觉醒，还会支持这种教会的出现。
　　“是的。”
　　亚伦门徒不容置疑地反问道：“否则列法之母如何能在圣者在的情况下，被容许获得那般可怕的力量？”
　　“所以你讲述的故事是根据目前事实情况来判断的，并没有当时准确的事实记载。”
　　王辑没有给予回应，反而是从亚伦门徒的态度，另辟蹊径观测到了些他所在意的事实。
　　王辑是不信有关列法之母这些传说的。他相信无圣时期结束，圣者约尔班抵达医学王座时，势必会与出代王公有一番非常深入的交谈。但至少就现在王辑在下方城镇看到的杀戮景象，绝不是他们交谈结果所定出的一环。
　　理由很简单，一座城镇不应该被作为猎杀的现场。如若王辑有机会能够改变宇宙中的什么，他绝不会让一座城市变成猎人与播种者交战的防区，让自己防区城市身上的苦难再继续延续下去。
　　“是这样的。”
　　亚伦门徒微笑着说道：“看来猎人是个历史虚无主义。”
　　“我何时成了历史虚无主义，只是连基本的质疑都不敢做吗？”王辑摇头淡笑，不予置评。他接着问道：“大概情况我知道了，但下面城镇的去智者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看到的，我们的神，它的力量依然充斥在王座上下，所有经过改血手术的生命都会吸收这些力量，最终可能会诞生出威胁目前王座平衡的怪物。您应该懂得，力量会吞噬人的心灵与理智，那些去智者就是心智脆弱，无法承受力量而失去理智的人，列法教会为了保持王座的平衡，会定期对其展开屠戮，释放和吸收它们身体内积存的力量，给文明真正的守卫人，那些接受过超凡训练的净食者，而这些去智者一夜过后依然会重新复活。”
　　亚伦对此做出了介绍。
　　“懂了。它们是你们圈养的食物。”
　　王辑的概括依然很具有攻击性。
　　亚伦门徒郑重道：“没错，但这前提是它们都是被力量击垮意志的无智者。吸收神血力量，只会让它们拥有野兽的低等狡诈智慧，最终祸害整个文明。”
　　“野兽的低等狡诈智慧？”
　　王辑再度笑了，他一直以为智慧就会智慧，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前缀词的区分。
　　“当然。”
　　亚伦门徒的声音沉重并带有训诫的意味：
　　“欺诈，隐瞒，出卖，私欲……它们会利用自己的一切智慧来破坏现在王座的和平，血腥残忍的血之恶魔并非没有智慧的低级生物，而是具有邪恶智慧的残忍猎食者，它们不具备任何仁慈，友爱，高尚、牺牲的智慧品质。我们无法从根本摧毁它们，但至少能压制这些东西的生长与蔓延。”
　　“哦。”
　　王辑点头，旋即探出脑袋看了眼井梯上方：“我们还有多久到达王座上方？”当问出这句话时，就代表这位亚伦门徒的口中，已经没有其它需要清楚的事情再值得去提问。因为从这宗教徒立场鲜明的讲述中，只要获知大概情况即可，细节全是教徒的虚假意淫。
　　……
　　两小时后，王辑抵达王座上方的高原。
　　亚伦门徒在此提出可以让巨像将他们送到圣都，王辑没有拒绝。
　　圣都这个名字是列法教会拟定的，城市的全称是一段复杂、人们阅读不了的古代文字，据亚伦门徒说，圣都全称是初代王公、也就是他们的神在被镇压前，给新生的文明首都留下的赠言，是遥远世界战役前曾经星域文明的文字，代表着太阳、真理、荣耀，这也是列法教会至今遵循与奉为信条的伟大赠言，被定位圣都的名字。
　　王辑就当是屁话听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圣都
　　14日早晨。
　　一束阳光照在了医学王座上，给整个昏暗色调的旧世界里，增添了非凡的色彩。
　　这束天光的清晰令人惊讶，当地面的特兰人抬头仰望天际时，整个浑浊不堪的苍穹与破败的星辰残骸里，照射出这样一束光芒足以称得上奇迹。奇迹的光芒还照在王座上，至少就在王座底基的城镇观察而言，那巨大的王座神圣庄严感是毋庸置疑。
　　净食者一大早便敲了旅馆的门，将意柯塞汀与西娅公主这两位旅人叫醒。
　　“早上好，旅人，上路的时间到了。”
　　女祭祀安帕拉亲自前来关怀，礼待程度已经不需言说。
　　……
　　简单吃过早饭后，意柯塞汀便和西娅离开旅馆，在净食者的关怀下离开城镇。路过桥洞时，他们发现了那个昨晚曾求助于他们的女孩。
　　和其它所有夜晚被屠杀的居民一样，衣衫褴褛的小女孩靠在墙角边，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头向一边侧靠着，目光呆滞无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里。
　　除此之外，路边很多角落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居民，他们大多数都是这种僵滞状态，毫不在意能身处何地，穿着如何，像是一群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默默坐在角落和街边，面对路过的净食者，甚至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意柯塞汀对他们的复活感到轻微的惊讶。
　　“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尊敬的客人。”
　　女祭祀安帕拉陪同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察言观色的本领用到了极致，“我在昨晚已经介绍过，它们就是一些去智者，当做过改血手术便彻底被冲散了理智，再之后所拥有的一切智慧，都是它们即将成为血之恶魔的狩猎智慧，狡诈残忍，擅长伪装。希望两位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不会被欺骗。”
　　“当然，当然。”
　　意柯塞汀笑脸应承着。
　　“嘿。”
　　西娅公主似乎是想求证这点，走到小女孩的身旁，轻轻踢了下她赤裸的脚丫。女孩没有反应，依然侧着头靠在墙壁上，看都没看西娅一眼。
　　“经过我们昨晚的狩猎，现在这些去智者的思维状态已经近乎植物。没有威胁。但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从我们文明土地循环的神血力量中，重新获得基础的思维能力与对身体的执行力。那种情况是最危险的，希望你们路上小心，千万别被袭击得手。”
　　女祭祀安帕拉的提醒与关怀十分到位。
　　将两人送到城镇出口后，安帕拉便没有继续率领净食者护送意柯塞汀往前。
　　“尊敬的客人，黎明的阳光已经降临王座，我们需要返回圣都，没有办法再护送两位继续前进了。”
　　安帕拉微笑着做送别赠语：
　　“但白天时的王座周边环境还是很安全的，而且我也知道两位有着足够的自保能力，只要不出现判断错误的话，是不可能被这些找回身体控制能力的净食者给害死的，如果遇到主动攻击你们的去智者，也请不要手下留情。这台马车送给你们，愿你们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
　　所有年轻的净食者们全都送上祝福，那一个个稚嫩年轻的面庞上挂着诚挚笑容。这种待遇与关怀备至，实在让人不好联想起他们昨晚在城镇所行的一切暴行。意柯塞汀也几乎就要相信安帕拉的说辞，认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谢谢招待。”
　　西娅同样也以微笑来从容面对，转身上车，意柯塞汀也上车拿起了缰绳，最后与净食者们点头示意后，驾着马车顺大陆离开。
　　马车越走越远，眼看就要消失在望眼欲穿的深林中，这时一位净食者才开口问道：“祭祀女士，那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从新世界逃出来的西娅公主，我以前在圣都见过她，在过去她和高能王公巡查旧世界时。我们就这样放她走，真的没关系吗？”
　　“高能文明的王室，特兰的后裔如何，和医学王座有什么干系？你真的以为，她抢在科博王公前面的猎人队伍前面，就能篡夺圣者的位置吗？”
　　安帕拉祭祀微笑：
　　“我们回圣都吧，真正要完成巡礼成为圣者的人，只有我们的撒太王公一个。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圣都去了。这次科学议会请到的独立猎人团队很不简单，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既然能完成前面两个文明的巡礼，就不是简单的人。我们得回去配合教会做安排才好。”
　　……
　　半小时后。
　　“看到了吗？”
　　西娅摸着旺财的狗头问意柯塞汀。
　　马车停在树林中的大道边上，公主抱着狗就站在马车上，而意柯塞汀则已经站在一棵巨树的最上方，拿着望远镜观察着王座正面的巨大山体壁画。那浮雕外一艘蒸汽皮艇正在疾速上升，上面载满了列法教会的净食者们。
　　“看到了，已经飞远了，话说发条当能源的话，蒸汽皮艇也能这么快的吗？”
　　意柯塞汀放下望远镜，做完回答后稍一思虑，从数十米高的巨树上跳下来，身影在展开的火箭飞行装置中飘摇落地。
　　“首先，我们得把这个马车处理好，这上面装载了我们所有路途需要的干粮；其次，你得答应我不能涉险，不要给被他们看出你伪装的机会，最好也别到需要用金身的时刻，除非是我在能够接应与配合作战的时候；然后，我杀人是有立场的，你说列法乌亥尔的品性与人格有很多问题，我不能就因此而去夺人性命，所以我必须要调查出他确实存在着罪恶作为，有足够让他死的理由我才会将其杀掉；最后，无论到时成功与否我们都必须以全身而退为前提，必要情况下我会通过我的老大之手来完成这件事，绝不会必须亲眼看他死，导致错过撤退时机的失误。”
　　意柯塞汀一口气将自己的要求全部说出，向西娅约法三章。
　　“好，都听你的。”
　　西娅完全配合。
　　“很好，我们开始行动吧，我先处理马车的伪装处理，然后马上带你上医学王座。”
　　意柯塞汀说完开始行动。
　　“哎，还得靠你才能上去，话说这旺财能从狗变成大猫，怎么不能长出翅膀来，这样直接带着我飞上去？”
　　西娅摸着狗头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眯眼休息的小白突然睁开眼睛，一个起跳从公主怀中跳出，身形瞬间变大，浑身的白猫犹如雪浪滚涌，朱红色的妖纹从额前染到身体两侧，顷刻之间变成一头巨虎，两肋的妖纹跳跃，伸展开两扇红色的羽翼来。
　　虎头低下，示意公主可以上背了。
　　“哎？进化成完全体了。”
　　西娅咯咯一笑，抓着虎毛爬上虎背。
　　“拜拜了您呐，这善后工作你来处理，我先上去喽。”
　　西娅拉了一把虎颈上的白毛，红色的羽翼顿时摇开狂风，扶摇直上。
　　“哎，你等等，别乱来！”
　　意柯塞汀正鼓捣伪装装置，眼看着公主已经飞上天空，一边呼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伪装装置，最后随便展开一个喂养的蜻蜓机器人负责定时喂马后，赶紧展开火箭飞行装置，追了上去。
　　……
　　圣都。
　　靠近城门街道的驿站，一行净食者在亚伦门徒的带领下，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驿站前停下的重悬浮旅行车旁，按照王公的安排来迎接巡礼的猎人。等他们到时，车上的人基本都已经醒来，后车厢的车门也打开着，一个背声黑色羽翼的少女正在马槽旁，一边和马说话一边用刷子和水，沾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嘴里搅动。
　　“哎，我自从离开欧洲后有阵子没看到你们了，没想到特兰的马还长角的，角马啊你们，你们认识姜子牙吗？”
　　王女一边刷牙一边囫囵不清地和马说话。
　　“赶紧洗漱完吃早饭了。”
　　小楠在车门前催促。
　　“那个不用急准备饭菜，撒太王公为各位准备的宴席。”
　　亚伦门徒手持惩戒杖赶上来，声音洪亮，三米高的身躯和一堵墙似的。
　　“大早上的准备什么宴席，叫撒太可以撤了，早上没那么多胃口。”
　　车窗摇下，科博王公吹着医生泡的早茶，淡然答应了一声，在甩甩手，示意亚伦门徒可以回去给撒太禀告了。亚伦门徒半边银面具遮挡的面庞的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等目光透过车窗看到科博王公身后的发条后，赶紧鞠躬致敬道：“医学文明王族守护人，亚伦门徒，见过王公殿下。”
　　“免这些客套吧。”
　　科博王公从座位上起身，披着衣服下车站在了圣都的街上，目光望过那远方暗空缝隙里照射下的一束阳光，正中圣都中心一座巨石托拥的透明大水晶上，散射出的琉璃光芒充满整个圣都街道。
　　“没想到在医学王座还能看到阳光，真是少见。这样，我们一会儿就在这城头走走，先看看这圣都景色，你告诉撒太不要着急，稍后我们就会过去。这大早上能摆出什么宴席，就算有也没胃口，等到正午时候，我再蹭他这顿饭也不迟。”
　　圣都的空气还不错，科博王公也没急着去见自己老弟，吩咐亚伦门徒回去通报撒太。
　　“是，王公可随意安排。”
　　亚伦门徒再度郑重鞠躬。巨大的身躯在比自己小许多的王公面前，充满着恭敬与尊卑之分。当然，这种礼仪程度相比在语法文明时，见到那些跪地的执政官来说，还不算过分。
　　……
　　上午9点。
　　科博王公在猎人和两列净食者的陪同下，登上圣都的城头。
　　城外尽是林原城镇的风光，远近风车稻田，倒也让人心神宁静；而城内则是辉煌的圣都建筑。钟楼高塔，广场商街，极为繁荣。虽然城市在科技程度上有显著落后，但文化与宗教氛围倒是很重。科博王公此时真有些当年父亲旧世界巡查的气度，眼见身后那些净食者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女，便问起了他们年龄。
　　“我们虽然年轻，但自小便接受了超凡训练，在这圣都内，完全能够保卫王公的安全。”
　　净食者们不卑不亢地回答。
　　“可以的。”
　　王公点头赞许了下，抬脚继续向前走。
　　……
　　上午10点。
　　圣都大广场巨石支柱托起的大水晶中，反射的阳光突然色彩斑斓起来。王辑在城头回望，只见那水晶中，赫然看到一个银发的年轻男子面庞出现在水晶中。这个年轻男子脸庞在水晶出现，立刻让广场上所有信徒与净食者们驻足，继而开始了潮水般的欢呼与膜拜。
　　“列法光辉不朽。”
　　广场上的人们欢呼。
　　“那人是谁。”
　　科博王公侧眼看向那远方的大水晶。
　　“回王公殿下，他正是我们列法教会的大主教，列法之母与圣者约尔班之子，护卫文明的大法师，科学议会第一工程大学的最强校友，神明杀手，医学王座第一圣弩，列法乌亥尔。”
　　净食者的首领做出回答，眼里带着狂热的意味。
　　科博王公笑了：“头衔倒是挺多的，我也是在一工毕业，倒没怎么听说过有这号最强校友，最强……用这个来形容校友，我第一次听说。”
　　“回王公殿下，您没听说过很正常。我们主教在第一工程大学时行事低调，毕竟一工读书的王族与底蕴深厚者不止您一个，我们主教知道新世界科学议会反宗教，故而十分低调。但这最强校友之称，确实是老会长私下亲自授予的。”
　　“竟然还有这等事？”
　　王公微笑，继续说道：“罢了，可能真的是我孤陋寡闻。毕竟在一工的学子众多，我也未必都认识。但这你们这主教怎么还染了一头银发？个人喜好吗还是宗教需求？”
　　“回王公殿下，发色并未染出来的，而是天生。”
　　净食者也不生气，认真答道：“大主教的发色传承圣者约尔班，从医学王座往北，无人不知晓圣者约尔班有一头银发的。主教只是继承生父发色而已。”
　　“是吗？”
　　王辑这时将目光投向身后跟着的耶利亚，耶利亚一脸无奈地微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是的，正和这位猎人女士的发色相同。”
　　净食者并不知道猎人不是在问自己，以为耶利亚也是猎人，所以很肯定地做出回答。


第六百九十七章 列法乌亥尔
　　日光神圣，七彩流离的通透大水晶光色点点。列法乌亥尔的面貌浮动在水晶之中，有那么些虚幻和不仅实际，但他的声音却着实地透过水晶发散出来。这是王辑有生以来听到过最难听的声音，它不是因为浑浊不堪，吐字不清，有关发音的问题至多也就不标准而已，但旧世界每个文明都有这样都有类似口音，也不为怪。
　　主要是他的声音像是公鸭嗓子般粗粝，说起话来，好像有人拿一块砂纸在王辑的耳膜上摩擦。不过还好，这些王辑都能忍受，他只能说这个人说话声音很难听，但难听的声音多了，不至于让王辑会因此产生生理不适。
　　“各位早上好……”
　　列法乌亥尔刚开口，王女便忍不住捂耳朵，“哇，这公鸭嗓真是让人难受，你们每天都听这破铜烂铁似的声音，给你们教诲吗？”她嫌恶地问身后的净食者们，眼神中含有一丝不可置信。不管这些人能否忍受，反正她多听一秒都觉得自己耳朵不舒服。
　　尤其是列法乌亥尔的声音是通过一种神秘力度推送而出的，这意味着无论他们站多远，大主教的教诲就像在面前似的，王女是听着很难受，一刻也不想忍。
　　净食者们却有些不以为然，各种人甚至对王女的态度感到不悦，他们的首领不以为然地说道：“习惯就好，这是大主教的魅力所在。也许你初听会觉得大主教说话声音难听，但听久后就会对大主教的声音无比爱戴拥护。毕竟大主教自幼起便开始教化人们，终日说话，不可避免地就要影响到声带，如今这声音都是他为我们奉献的结果。”
　　“倒是你们猎人很奇怪，因为旁人的身体缺陷就去嘲讽旁人，懂得尊重吗？”
　　一位净食者不满地问道。
　　“大主教教导我们和善待人，从不对他人的身体缺陷和隐疾加以嘲笑，他品性高尚，我们敬重他，爱戴他有什么错？你一听人说话便捂耳朵说难听不能忍，这就是你们文明待人接物的礼数？”
　　三三两两的不忿发言，表明了年轻净食者们对王女动作的不满。眼见王女无意的直率举动惹了些小的祸端，小楠这时推搡了下王女，示意让她赶紧道歉，将这小事化解。“是你的不对，快给人道歉。”小楠压低声音说道，暗示王女心里对自己身处环境有点数。
　　“凭什么？我说的是事实，难道说真话也要道歉吗？”
　　王女当然不是那种随便就会认怂的人，明明就很难听的事实，她只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这还招人恨了？
　　“让你道歉就道歉，哪那么多废话。”
　　王辑突然开口呵斥了一句。
　　别人说她当然没有王辑亲自开口管数的，小楠对王女的优势是能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现在这时候哪还有把她拉过去好好教育一番的时候，王辑一句话索性说的简单，懒得与你纠缠什么谁对谁错，总之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做便滚蛋。
　　“对不起。”
　　王女恹恹地道歉，眼神和表情都不怎么到位。不过净食者们也并未追究，见她道歉也就没再说什么。
　　……
　　“我昨晚彻夜未眠，本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的面貌幻象在水晶里扭动了下脖子，说道：“但这早上听人报告，说巡礼的王公与猎人从新世界一路跋山涉水，已经抵达我们医学王座，我这心里顿时高兴许多。这是我们王座的一大兴事，值得欢庆。等王公巡礼过我们王座后，大家都能从诅咒中彻底解脱，再无忧愁。所以我在这里也特地向远来的王公与猎人们发出问候，希望你们巡礼顺利，我们教会将会无私配合王公的任何行动。”
　　“列法之母万岁。”
　　“列法家族光辉永不朽。”
　　广场远近的人们发出潮水般的狂热呼喊，气势排山倒海。
　　……
　　“呵呵，这主教虽然看样子年轻，但还是挺会做事，说话挺有智慧的。”
　　城头，科博王公听完列法乌亥尔的问候也是微笑，简单在城头说了两句。
　　他虽不耻宗教，但这列法教会在医学王座明显不是普通势力，王公也懂得如何运势，趁这位年轻银发的大主教抛出橄榄枝时，王公也就顺着台阶下，当着这些年轻净食者的面夸赞列法乌亥尔两句，也算是对这主教有所肯定。
　　毕竟有关宗教问题，既然是医学王座就该是撒太王公管理的事情，他如果默许这些情况的话，就权位而言，科博王公至多也就是向科学议会汇报消息，没有老会长的授意他做不了任何事情。眼下王公虽然身为巡礼的圣者，地位更高，但这些俗事就更与他无关了。
　　妥妥当当完成巡礼即可，王公没有那么多的正义感和责任心，管医学王座的事情。不过，他以为自己卖给了列法乌亥尔一个面子，那些净食者们却根本不在乎这点。一件让王公非常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道大主教心里不舒服什么。”
　　“是啊，大主教虽然力量强大，但身子也弱，这彻夜未眠不知道身体要不要紧。不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什么。”
　　……
　　净食者们仿佛听不到王公刚才对列法乌亥尔的夸赞似的，自己人居然小声开始了议论。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以希丽丝的事情呗，这个女人可真可恨，居然在外出猎杀血之恶魔时，私下诋毁和质疑大主教！”
　　一位少女净食者压低声音说道，声音带着狠戾的意味，眼神里全无最开始陪同王公巡城时的光彩，全是愤恨的颜色。
　　“以希丽丝？她竟然诋毁大主教？她说什么了？”
　　净食者们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显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王辑见状，倒也很有兴趣地听起这些年轻稚嫩的净食者们议论。王女听到这些话后，得知有人辱骂那大主教列法乌亥尔，心里的气也马上舒缓了许多，就差在旁边喊一声“打起来”了。
　　那位知情的净食者恨恨道：“她说大主教的银发是染的，根本不是圣者后裔。”
　　“什么？”
　　其它净食者们都小小惊呼起来：
　　“她亲妈坟头爆炸了吗？也敢这么质疑我们大主教？”
　　“找死！我还怀疑她那圣都守护的头衔来历不正，是给王公跪舔后王公给她赏的呢！我看她也没什么本事，不就是追杀些血之恶魔吗？谁做不到？”
　　……
　　仅这一小句质疑发色是染的，便在这些净食者群体中激起千层浪花，与王公先前提问是否染发时，这些净食者们的态度完全不同，那变脸之快，让王公也微微吃惊。
　　“还没说完呢！你们还不清楚这以希丽丝到底有多可恨。”
　　那知情者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还质疑大主教的实力，说他只敢虐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去智者，根本不敢去面对真正的血之恶魔。甚至侮辱大主教的人格，说大主教仗着自己母亲的威严，篡改经史成自己的著作，还陷害和屠杀那些虔诚的著经学者，笑话，他们写的经史内容，还不都是我们大主教做主角吗？那婊子还说什么大主教根本没去过技术王座，根本不可能是一工毕业的，心思实在歹毒。真的！如果不是我有姐妹混在以希丽丝手下，亲眼见证，我都不敢相信这婊子敢这么说……”
　　随着知情者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情况说出来，周围的净食者们脸都青了，一个个年轻稚嫩的面庞眼睛血红，好像遇到了杀父仇人。
　　“她真是全家螺旋爆炸升天，死了爹妈的孤儿，才能让她说出这种无父无母的话！”
　　“以希丽丝算是哪路的婊子！也敢质疑我们大主教？她自己那一副千人艹万人干的骚样，还诋毁别人，也不蹲下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丑脸，瞧瞧自己什么货色！”
　　“保护我们的大主教！”
　　……
　　“你们别吵。”
　　知情者示意他们安静，继续说道：“大主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也别去理这死了爹妈的孤儿婊子，让这骚货攀上我们大主教，还要惹我们主教一声骚。我们主教品性高尚，为人善良，怎么能被这狗艹的婊子给借骂名攀附上去，到时还要坏了我们主教的名声。”
　　王辑和心理医生听后相视一笑。
　　两人看城头眼前的小声议论场景，再回头看那城市远街、广场上的细声讨论，慢慢延伸到到爆发出的群情激奋，便知道这有关以希丽丝侮辱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的事情，在圣都里已经不是秘密。此时，面对这即将失去情绪掌控的信徒，大主教忽然一声肃静，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确实，如你们知道的，确实是以希丽丝侮辱我的事情。”
　　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神情淡然：
　　“我因此而彻夜不眠，我确实没想到她会如此诋毁和侮辱我，我完全不能相信。我认为这是有血之恶魔混入我们圣都，散播的谣言，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分裂。以希丽丝是圣都守护，是撒太王公、是我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亲自予以奉赐的地位。你们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
　　“为什么不信，那个婊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早就嫉妒我们主教与撒太王公情同手足的关系了。怎么不可能！我姐妹亲口听到的。”
　　“是啊，那婊子早就看我们大主教眼红了，可惜她是个死了爹妈的孤儿，没有我们主教这等显赫的身世，哈哈！”
　　“婊子自己天生就是个下三滥，见不得别人好。”
　　……
　　无论水晶广场还是城头，净食者们都在嘲笑那个王辑还不曾谋面的以希丽丝，圣都守护。回响中千万细节犹如江河涛浪不绝，完全是一边倒的情况。
　　“我不信的。”
　　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的幻象在水晶中平静说道：
　　“我不相信这件事的。必然是有血之恶魔在从中作梗。我在这里郑重的宣布，我知道我们中有异心者，有想摧毁我们文明的血之恶魔在暗中作祟。我是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有我在，你们绝对没有机会将混乱染指到我们圣都！”
　　“好样的！”
　　“不愧是我们的大主教。”
　　……
　　人声鼎沸时，列法乌亥尔却兴意阑珊地说道：“今日上午就到此为止，我们下午再见。因为彻夜未眠，我到现在都还未进食。下午还要为各位讲解追击血之恶魔的技巧，和防备神明意识入侵的静修冥想法。就不能在这时浪费时间了。”
　　言语罢了，他眼神里忽然全是憔悴。
　　“真是心疼主教。”
　　“是啊，他为了教导我们，让自己这么疲累，结果还要被那婊子在暗地里使绊子。”
　　“这婊子真可恨，以为我们主教仁慈心善就好欺负，我恨不得拿狗屎喂她！”
　　……
　　王辑此刻好像听到这满圣都少男少女净食者们心都碎了，他和医生不时眼神交流，到最后除了保持笑容外，什么想法都没有。
　　“但我休息之前有言在先，你们不得骚扰以希丽丝。”大主教列法乌亥尔忽然正色说道，“就算是她真的侮辱我，你们也不能这样做。懂吗？”
　　“凭什么？要是真的，我们要将她碎尸万段！”
　　“杀她全家都不记恨，这臭婊子。”
　　……
　　本已经转移的情绪，莫名奇妙地就又被点燃。
　　只听列法乌亥尔慷慨陈词道：
　　“我们都要为医学王座，为圣都的稳定思考，不能逞一时之快。我个人绝不相信以希丽丝会在背后这样说我。我不能让你们让我一样相信这点，但我要求你们遵守列法教会的教规。就算她真的这样侮辱我，真是个婊子，也不该由你们来管，更何况她不是。你们只要想着教训，记着太阳、真理、荣耀这三个崇高理念即可。再说，就算以希丽丝真的是这样做，那也是她放弃了崇高理念，你们也要因此放弃吗？我告诉你们，不要在意小人的攻击，我不在乎的，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做到这点。”
　　……
　　城头的王辑微笑。这种级别的表演在他面前真有些嫌丑了。
　　只怕这位主教内心真实的想法不止是在乎，而且心里还恨那以希丽丝恨的咬牙切齿，只怕那憎恨程度丝毫不比他身后这些净食者们，但碍于自己的崇高形象和其它原因，不能明着表达，只能尽量不着痕迹地去这样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
　　“列法光辉永不朽！”
　　“保护我们大主教！”
　　“……”
　　人群的气氛因为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的慷慨陈词而再度更上一层楼，那些呼喊的声音都有些年轻稚嫩，小楠微微蹙眉，像是担心这些走火入魔的孩子太用力，扯坏了自己嗓子。
　　“我不是你们的大主教，你们也不是我的教徒。列法教会只有平等的好友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好友兄弟，不是听我使唤的教徒，你们都有自己的智慧，我们每个接受改血手术，接受这王座之巅神明馈赠时，都获得了更高的理智与智慧，独立思考的能力来之不易，我不希望你们做受人支配的傀儡，我希望你们在面对所有事情时，都能有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作为，不受我的约束。”
　　列法乌亥尔的声音依旧很高，配合着人潮不息的呼喊。
　　“我要休息了，我们下午见。”
　　说过最后一句话后，列法乌亥尔的面庞在水晶中隐去。
　　……
　　“大主教去休息了。我们等陪同王公结束巡查，就叫上兄弟姐妹，叫上所有人去找以希丽丝那个婊子对峙吧！”
　　“可大主教不让我们这样做啊！他希望我们遵守教训。”
　　“你傻吧你，大主教是希望我们能独立思考，面对事情能有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作为，不受陈旧规矩的约束！大主教自己不能做，我们能做，咱们不把这个以希丽丝给活撕了，怎么对得起大主教的教诲？”
　　“可是我们现在还有任务无法脱身，只怕大家都已经去了，等我们去叫兄弟姐妹时就已经迟了。”
　　……
　　城头，护送科博王公的年轻净食者们小声议论。
　　“你们现在就能走。”
　　王公突然道。
　　净食者们都愣住了。
　　“王公不准备再走走吗？”
　　他们小声试探地问道。
　　科博王公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地说道：“是的。不准备再走了，你们现在就能离开，只要去把那亚伦门徒叫来这里即可，我忽然觉得这城里的空气太臭，没什么兴趣再走了，叫亚伦门徒过来，我现在就要去见撒太。”
　　“好，我们这就去安排。”
　　净食者们见状立刻一起离开，一个个脸上喜不自胜。
　　眼看他们走远，心理医生靠上城墙，这才和王公说道：“王公殿下现在放他们走，那势必会有人因此遭殃啊。您刚才也听见了，应该知道他们离开这里后即将会去做什么事情。”
　　小楠这时也说道：“是的，王公殿下应该把这些傻孩子留在身边的，至少不让他们犯下大错。”
　　“没意义的。”
　　王辑忽然摇头，否认了医生和小楠的看法，“你们看。”他目视城下，示意其他人看。放眼望去，好像整个圣都的人都开始行动了，放眼望过去满街都是人影，几乎打扮都是净食者的紧俏打扮。
　　“除了那里有两个两千岁的怪物外，也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列法之母外。”王辑指着圣都远方靠近山壁的一座隐秘的建筑，“在这城里我没有感受到其它有年龄超过五十岁的人，事实上超过三十岁的相比较下都在少数，而且都是靠拢那列法之母的区域，你们应该懂这代表什么。放不放走这些孩子没什么具体意义，因为剩下的人足以完成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我真是无语了，没想到刚来圣都，还没见撒太，就在他的文明首都，看到了这么逗的邪教活动。”
　　科博王公冷笑，看得出来刚才列法乌亥尔的言行和圣都里面，这些净食者们的反馈，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这些人在新世界的话，就得用思想控制力最强的罪犯发条进行改造。”
　　王公的声音里也透出了一股狠劲儿，看来是真被刚才的景象所惹恼了，“我第一次见这么逗的洗脑，自相矛盾狗屁不通的话，也能让脑残趋之若鹜。那列法乌亥尔说话声音难听的我耳膜都受损了，还满嘴胡言乱语的话，居然也能在这里呼风唤雨。撒太这小子是真的傻了，我一会儿见面，不扇他耳光算我脾气好。”
　　说到这儿，科博王公都气笑了。
　　王女这时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对吧！王公殿下，知音啊！那染头的主教说话跟欧洲街上随地拉粪的鸭子似的，就这还哄着一堆人当亲爹供着，还什么保护我们大主教，还列法光辉永不朽……还有什么来着？列法教会没有教徒，只有朋友兄弟……哈哈哈！把我胸都给笑平了，哈哈哈，笑死奶奶我了。”
　　医生小声提醒道：“别吧，你胸本来就是平的，和人家声音难听洗脑没什么关系，找借口给人定罪名也不能说莫须有的……女王陛下说的对。”
　　医生被王女瞪了一眼，马上改口。
　　“王公殿下也并不用着急生气，这个列法乌亥尔是有背景的，纵然他不是圣者约尔班的后裔，但确实是列法之母的后代不错。爹可能是假，娘总会是真的。我在这圣都里面发现了两千岁年纪的老怪物，能力不弱，撒太王公如有顾忌，在我看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王辑这时给撒太王公圆了场。目的也是为了让科博王公与自己老弟相见，不至于把气氛搞的太僵。
　　“你不了解他。撒太不是看人脸色的人。”
　　王公说到这儿长叹一声，转身问王辑：“这些事也就算了，与我们无关，只要不影响巡礼的事情就好。撒太在新世界时就已经明示有代替我继续执行巡礼的意思，我看这里的事情会挺麻烦，只怕陷入其中我们没那种容易脱身，你准备怎么处理。”
　　王辑平静道：“不需要准备，王公只管放心大胆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其它事情……我随机应变就是。”


第六百九十八章 混乱
　　王公宅邸。
　　布满鲜花的地毯从宅邸直通正殿，撒太王公亲自站在入口迎接异王族的兄长。两人远远看见时便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上前拥抱在一起。
　　“我叫你早些过来，你非得卖个关子拖到这时候。圣都风景虽好，但在这王座上也就剩下风景，哪能比得上在技术王座。”
　　撒太王公说话时在科博王公胸口捶了一拳，这也是老友兄弟之间常见的问候礼。科博也不反击，脸上只是挂着淡然笑容。
　　“各位猎人，一路辛苦。”
　　简单寒暄后，撒太王公马上将注意力放在王辑他们一行人的身上。王猎人们只是微微点头，微笑面对算是答复。
　　“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撒太见时间不早，这就准备请王兄进宅邸，没有别的话要说。今天招待科博王公也是以他王公的身份，不存在宴席还可能有其它人的存在。既然是自家兄弟，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见外的，还要站在宅邸外做些无用的仪式。
　　……
　　王公宅邸内已经布置完毕，清雅的后花园里坐下后，撒太吩咐下人端上开胃菜后，便问起科博王公这一路上的经历。撒太王公说的简单，寥寥一些话好像没什么聊天的意向。到这种关头还是心理医生及时开口，和撒太王公聊的开心，也算满足他的好奇。
　　王辑倒是认真端详了撒太王公一番，先前他并没有注意，以为是撒太王公所在的文明种族就是这样，如今再来审视，也发现撒太王公的血管有些不同。
　　医学王座所谓的改血手术，正是从根本上改变血液的力量。将循环生命身体内的血液，添加一种类似凝聚力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能够从身体内部开始改造整个生命的细胞，让其细胞排列变得无比坚韧强大。
　　但类似撒太王公这样的，改造程度还不比寻常特兰人强多少。
　　因而那时在技术王座，王辑也没太在意这件事。直到他来到医学王座，与一位净食者擦肩而过时，王辑这才发现这种改造力量的可怕，它足以将人体改造成比金属还要坚硬的强度，甚至如果血液的凝聚力足够强大，王辑认为有突破原子核级别的可能。
　　就像曾经在某次播种战役时，他曾遇见过的那位晶石种族播种者一样。在物质层面确实强大的不可思议。
　　……
　　但凡是上饭桌，人总是有事情要谈的，哪怕是不存在酒文化的特兰人在这点也无例外。
　　等接风洗尘的宴席摆好后，撒太王公便提起了自己在新世界说的事情，就是他要代替科博王公成为巡礼者的想法。撒太王公拿着餐具端详着狼吞虎咽的黑翅膀少女，像是沉吟思考许久，直到医生见他有话想说却吐不出来，便问起王公是否有话要说，给他个引子。
　　“哦，当然是有的。”
　　自信的撒太抓住话头便马上说道：“科博王兄，我们文明的净食者，在王座脚下的城镇发现了西娅妹妹。”
　　这话一说出来，王辑便抬眼瞧了眼撒太王公，既然他敢这么说，那意柯塞汀他们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不过，医学王座已经是远离科学议会管理的文明区域，这撒太王公不出歹意的话，意柯塞汀的路程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吗？
　　科博王公切着肉，面无表情道：“发现便发现了吧。难道到这里你还会听科学议会的话，抓住西娅送回科学议会，深究我父亲在牢狱遇害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
　　撒太连连摇头，表态道：“我用脚趾头去猜测，都知道这种事绝不是西娅妹妹所为，她和王叔的父女情深还用质疑吗？连我都知道西娅妹妹相比于王兄，与父亲关系更好，老会长会不知道？他就是想利用西娅妹妹来逼迫你，针对高能文明王室而已。”
　　“话可千万别乱说。”
　　科博王公用收卷擦嘴唇，放下餐具，“巡礼的事情是我主动请缨的。不是老会长的逼迫。你不要多想，没那么多事情的。”他说。
　　“王兄总是这样说，不过是维护议会的和谐而已。”
　　撒太的神色好像对科博的言语颇有些不快，那意思是明显不相信科博王公的说法，将他的话当成是见外的客套话。王公端着餐具思考了下，也放下了餐具，突然神色认真起来，与科博王公说道：“王兄，如今我们已经在议会的管理圈外，有什么事你就明说吧，你就真的忍心让西娅妹妹往北方去吗？那森地星的危险程度，可不敢想象的。”
　　“她有猎人护送，既然想走曾经与父亲走过的地方，那走走又有何妨？要是真有能耐能回到故土，也算缅怀先辈，寄托情思了。”
　　科博王公回答地倒很淡然。
　　“你得了吧，王兄。”
　　撒太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管不住西娅妹妹。她对你成见大，觉得你不站在高能王室这边，所以和你疏离。王兄，我和你不同，我是直性子，西娅妹妹也是直性子，我们自小相处便很好，只要你表态，我立刻叫人把她给追回来！”
　　“追她回来做什么？”
　　科博王公勃然变色。
　　这种变脸王辑很少见，包括小楠和心理医生也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二次见王公脸色不好，第一次见还是科博王公离开语法最后一座要塞的时候。科博王公一变色，这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也只有王女仗着自己女孩，无所顾忌地大快朵颐，管你们脸色是什么。
　　“你这样和西娅妹妹生气就没意思了。”
　　撒太当然不会害怕科博变脸，他平静如常地说道：“坦白说，你不觉得老会长很有问题吗？技术王座的监狱，所有囚犯配备的发条，都是对思想约束强度最高的，但竟然发生那样的事情让王叔遇害。结果你还这样站在老会长那边，真是让人不了解，西娅妹妹对你的怀疑纵然不是对的，也绝对有自己的道理。”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科博王公索性不吃饭了，靠在椅子上问话。
　　王辑隔岸观火，看着两位王公互怼。
　　撒太毫不犹豫道：“我现在想给王兄一次机会，那就是让我来代替你，跟着猎人完成巡礼，接替圣者责任。然后把你送回技术王座，接替老会长的班，做科学议会的会长，或者让西龙王兄也可以。总之就是要搬倒老会长，我怀疑他已经和神明勾结在一起，故意设局坑害我们，并且欺骗猎人，要向神献出先辈苦苦坚守两万年的文明。”
　　撒太王公的话可谓是越说越离谱了，而面对这样的言论，科博王公只是淡然反问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身后，那个列法教会的意思？”
　　……
　　钟楼传来钟声，白色的飞鸟沿着建筑的起伏轨迹，低空穿行过圣都的上空。
　　芬芳的花瓣从教堂上方的高楼洒下，起伏的人声如同冲击堤坝的怒浪。年轻的净食者全都包围在教堂之外，齐声控诉着圣都守护以希丽丝的罪刑。
　　批戴血甲的教堂守卫手握苍白的骨盾架在教堂面前，挡住了所有冲过来的人群。
　　日光偏移，圣都缓慢旋转的大水晶光芒流转，七彩流离的光芒照射在教堂的上半部分，光芒之下，远近建筑的瓦梁上全有人影。
　　“你下来，别离那么近。”
　　街巷里，意柯塞汀抱着狗向楼顶的西娅公主喊话，他不是望着左右路过的净食者，精神高度紧绷。尽管有间谍伪装卡，但现在他们是在虎穴，可容不得有任何失误。
　　“怕什么，大家都站这上面。”
　　西娅无所顾忌地回答。
　　在西娅所在的楼顶附近还有其它很多净食者，和意柯塞汀想的不同，西娅认为人越多的地方反而越安全，鬼鬼祟祟才更容易暴露自己。眼下这么多净食者全都聚集在一起，显然是要集结起来做大事的，这种大场面里，列法乌亥尔说不定会出现。
　　“以希丽丝，你这个婊子！有胆子自己出来，躲在教堂做缩头乌龟，也配做圣都的守护吗？”
　　“死爹妈的婊子赶快滚出来！”
　　……
　　人声鼎沸，全都在辱骂一个人。
　　“圣都守护？”
　　西娅想到了这个身份的持有者。曾经她陪父亲在旧世界巡查时，路过医学王座，在圣都似乎就是这位圣都守护亲自护送的他们父女，印象里，那应该是一位办事雷厉风行、性格火辣的女人，待人接物都很有风格，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以希丽丝！婊子快出来！”
　　人潮涌动，呼喊声依然不绝，这满街的净食者们一同呼喊，声音纵然称不上排山倒海，也有种雪崩的气势。
　　意柯塞汀闻声感到有些棘手，他和西娅刚刚混进圣都，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局势太过混乱的话，只怕对他们两个不会有利，因为混乱后往往都会非常严苛的戒严。
　　净食者们依然冲击着教堂，几经矛盾冲突后，教堂内也走出来了两列净食者，站在台阶上奋力驳斥外面的净食者。
　　“你们这些净食者不听自己主教的话，全都跑过来骚扰我们圣都守护，把你们教会的教训置于何处？”
　　“都滚回去你们的教会，别来这里撒泼。在圣都你们是要遵守法律的！”
　　……
　　“法律？笑话，整个圣都的律法都是由我们列法之母制定，以希丽丝那婊子辱骂列法之母与圣者的子嗣，遵守法律了吗？”
　　“侮辱我们主教是要放血绞杀的！”
　　教堂外的净食者回应同样粗暴有力，而且因为人多的缘故，在声势上他们更是压了一头，尽管教堂内的净食者们都拼命呼喊，但气势上就输一截，怎么喊也无济于事。不过两回合便彻底败下阵来，一个个脸色涨得通红，嗓子都沙哑了。
　　“肃静！”
　　一声清亮威严的女声从教堂通道的深处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竟然压住了所有呼喊的人群，那声浪不高，但带有一股强大的压力，瞬间便让人群安静下来。
　　熟悉的声音中夹杂了威严肃穆的气势，西娅俯视教堂入口，一个穿着露膀长裙的高挑女人从教堂通道深处缓缓走出来。
　　那身影确实是当初护送过她和父亲的圣都守护，以希丽丝。
　　简朴的素裙很长，但因以希丽丝身高过高的缘故，仅能遮住半边小腿。腿上一片深红色，虽然距离远看不清，但西娅记得那是被血之恶魔咬过的伤痕。以希丽丝袒露的双臂上也有类似的伤口，作为她身为圣都的守护者，常年与周边血之恶魔恶战留下的证明。
　　以希丽丝身上也没有那么多宗教神圣感，就算是脱去身上的血甲，朴素的衣裙也毫无超越其她女人的魅力。唯一在她身上显著的就是那种与旁人完全不同的英气，尽管距离远，但西娅还能隐约看到，以希丽丝脸上戴着眼罩，那黑色眼罩正好遮挡住她从额头到有脸那道长长的疤痕。
　　“婊子穿裙子了居然！”
　　“哈哈，穿裙子也丑。”
　　“连条像样的裙子都没有，跟城下那些去智者穿的差不多，也敢在圣都卖骚？”
　　……
　　在诡异的寂静中，也不知是从哪里的奚落话语响起，只言片语后继而就是一大片哄笑声。教堂外的净食者们笑得极为开心，而里面的净食者则憋着火气。以希丽丝倒是不恼，那冰冷英朗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俯视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以希丽丝居高临下，冷漠地话语声质问：“你们不顾律法，在圣都制造这样的混乱，该当何罪。”
　　人群中，安帕拉女祭祀忽然微笑走出，站在了所有净食者的面前，丝毫不惧怕以希丽丝，正面逼问：“圣都守护侮辱我们列法教会的大主教，又该怎么论处？”
　　以希丽丝面露不屑：“轮得到你来过问吗？你们这些被那畸形儿当枪使的可怜东西，也配论我的罪刑？”
　　此言一出，满街哗然。
　　安帕拉祭祀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开口：“看来你是真的辱骂我们大主教了，至少就刚才那句畸形儿。”
　　“是又怎么样？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
　　以希丽丝神色傲然，面对潮水人群丝毫不惧：
　　“他不过就是列法之母欺瞒不过自己假怀孕的事实，为了把自己和圣者有一段情的谎言编织下去，随便找个男人生下的野种而已，就那畸形模样只怕还不是我们医学王座的种族，只怕是在外面随便找的血之恶魔。如今巡礼的王公已经到来，王座之巅的镇压就要解除，到时必然会有事实浮出水面，你们不怕到时候难堪吗？”
　　“你这婊子……”
　　“有本事站在我面前骂我！”
　　以希丽丝一声怒喝，刚要浮起的漫天骂声立刻被压了下去。
　　“你们这些智障儿童，叫你们的畸形主教过来亲自跟我对峙吧，他没这本事，就少阴阳怪气的把教徒当枪使。不是说自己外出游历，在高能文明废墟见过自己圣者老爹，还在圣者指引下与神交过手吗？让他自己来询问我！圣者巡礼后就没他那么好的日子了，叫他收敛些吧，别不知所谓！”
　　以希丽丝哼了一声，不屑地扫过街上的年轻净食者们，转身便要离开，回到教堂。
　　“制裁你，还用我们大主教吗？”安帕拉笑了，“你侮辱我们主教，又侮辱列法之母，已经犯下犯文明的罪刑。还想就这样蒙混过关？你已经被判决死刑了。”
　　话音落下，惊人的血气开始在街道上升腾。以希丽丝的脚步停下，转身回望，只见那满街的净食者身上都散发出云雾状的血气缓缓升空，这些血色的气雾缓缓浮起，在圣都建筑上方形成一片汹涌的血海，其中蕴含着异常可怕的力量。
　　“呕……”
　　血气催人，西娅莫名觉得恶心，便从楼上蹲下身子捂住了口鼻。
　　“完了，怎么说打就打了。”
　　意柯塞汀站在街边，通过扫描镜眼看这身边不远的净食者们体温不断升高，他就是再不懂，也懂得这是火力全开准备打架的前兆。
　　“下来！先撤开！”
　　他压低声音，通过隐形耳麦呼叫楼上的西娅，话音刚落，狂风席卷长街，血气滚涌而起，浩浩荡荡朝着教堂压去，呈现出一种血云压城的恐怖景象，所有净食者全都腾空跃起，拔出了背后的血刀，展开了小臂上的银弩。
　　教堂通道内，以希丽丝眼看着外面所有净食者的胸腹，全都出现了不断溢散血气的黑红色漩涡，本已经离开的脚步马上转回，朝着那跃进的净食者们走去。
　　“守护阁下，我们……”
　　她手底下那些净食者们全都慌了。
　　“你们走。”
　　以希丽丝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同时腹部的衣衫裂开，绽放血焰的无底黑洞向外溢散血气。
　　“守护阁下，他们有列法之母撑腰，完全疯了，您……”
　　她手下的净食者们连连撤退，面对这比自己多太多的敌人，上去交战完全就是送死。
　　“你们走。”
　　以希丽丝的语气坚定，重复命令。
　　忽然，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净食者们，“我如果连你们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圣都守护？你们走吧。”她脸上的微笑带有太多淡然超脱的意味，转回头，她随手从身旁教堂守卫的腰间拔出一把血枪，迎面而上，冲向压上来的净食者们。
　　……
　　轰隆隆……
　　教堂塌陷。
　　王公宅邸，王辑正静看科博王公如何处理撒太的要求时，忽然一声巨响，桌上的水杯都剧烈颤抖溅出水来。正要说话的撒太王公一怔，脸上僵滞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转头便向后花园入口站着的亚伦门徒吼道：“怎么回事！”
　　“这……”
　　亚伦门徒也被这轰动声震地摸不清头脑。
　　“没什么事情，只是您的城中混乱，那些列法教会的净食者们，联合起来去找了圣都守护以希丽丝的麻烦。”
　　王辑从容提醒，这么大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回响的。
　　在刚才两位王公交谈时，他便感应到了城市里发生的情况。但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净食者们居然能够爆发出这样强大的战斗力，那位圣都守护以希丽丝，就论个人能力而言，去除真理元素还真是强的令人意外，堪比阿蕾所在的暗影魔女一族。
　　但没用，交锋的瞬间她就死了。面对这么多的净食者火力全开攻击，她还上去正面交锋，理所当然一个照面就被群殴致死，尸骨无存。
　　“王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王辑再度发出提醒，他认真道：“至少现在去给圣都守护收尸的话，还应该能找到一根手指，再迟些的话，恐怕连根骨头都不剩，被那些净食者给吸收的干净。”
　　“胡闹。”
　　撒太王公愤怒地起身，这就指派亚伦门徒，要马上前往事发现场，解决这场暴动。
　　……
　　圣都高城，撒太王公站在围栏前俯瞰着整个城都，眼看着那西边的教堂已经成为废墟，血气滚涌的净食者们追着圣都守护剩下的手下部属们追杀，撒太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科博王公就在撒太身边，漠然望着那混乱的场面。
　　“老弟，在科学议会招待猎人时，技术王座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败兴致的事情。”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傲气的撒太听到后当然更加气愤，当即吼亚伦门徒：“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让他们快点住手！”
　　“是。”
　　三米多高的亚伦门徒领命，赶紧转身到吊檐上取下一支金色号角吹起，号角声响起后，混乱场面依旧，净食者们根本没有因为号角声停止。这下连亚伦门徒也愣住了，王家的号角响起，这些净食者们还敢不停止自己正行的作为，这问题的事情有些严重了。
　　“王公殿下……”
　　亚伦门徒没有银面具遮挡的那半边面庞，额头明显渗出了冷汗。从列法教会出身前来侍奉王室的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的性质。
　　看到这情形，王女突然恍然大悟，赶紧拉王辑的衣袖，和他小声议论道：“老大啊，原来这些教徒不听王室号令的啊。我还以为这里和其它文明一样，都是王公脸面最大的。原来咱们在这儿找错负责人了。要不咱们蹭完饭就别打扰撒太王公，去找那个什么列法教会吧？”
　　声音传进撒太王公耳朵里，王公脸色更难看了。
　　“闭嘴！”
　　王辑赶忙圆场，呵斥她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六百九十九章 难堪
　　不出意料，撒太王公脸色更难看了。
　　身为医学王座的王公，他在这里居然没有能够制止混乱的能力，还是当着自己异文明王兄的面丢人，难以想象心高气傲地撒太王公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不管他是什么滋味，一来王辑需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二来这样混乱的厮杀再继续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现在也是时候该见好就收了。
　　“老弟，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科博王公这时开口，“既然这些净食者不听王室的号令，现在显然去找他们的宗教领袖也来不及，我看要不就让猎人帮忙吧，也能快些把这残局给收拾了。否则咱们就这样看着他们胡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完，科博王公便等撒太许可，这小老弟虽然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但遇到关键问题还是不会被怒气所冲昏头脑的。医学王座发生的事情，尤其还是在圣都，不论事态有多严重，行动之前获得撒太的许可，都是很必要的。
　　“让猎人做吧，如果他能对付得了这些净食者的话。”
　　撒太王公手握围栏，虽然脸色阴沉，但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的重心，他对这只有只有稀少四位猎人能否处理净食者暴乱的问题有些担忧，然而王辑却早没有再听他的话，当获得撒太王公许可时，他便扒拉了下王女的黑色羽翼。
　　“你去吧，这场面正合适你做事。”
　　他推搡道。
　　“为什么让我去？我出手可是很重的！”
　　王女瞪眼，有些不心甘情愿。
　　“你出手再重还能比我重吗？快点下去，少废话。”
　　王辑连推搡带一脚，直接踢着王女的屁股，将她送了出去，他发力不是很快，也是为了避免伤到这骄横的女王。
　　“哎……行，有你的。”
　　飞下去的王女见自己已经被踢出去，这再飞回去也没面子，只得恨恨向王辑放出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摇动翅膀往那混乱区域飞过去。一面接近，她一面将潘多拉魔盒打开，给自己的道具强化效果。
　　“缩小全部导弹的引爆范围吧，把这圣都都给炸穿，那撒太脸上更不好看。”
　　王女心中为作战任务拿出了自己的打算。
　　两肩的粒子炮假起来后，她便先开两炮，算是威吓。
　　砰！
　　两粒雷电闪动的光球从炮口嗖地飞出，发射瞬间，充盈幻光的装甲刚好覆盖到她的头部，挡住耳朵。王女整个人在天空都因为后坐力而后仰了一下，落向地面的光球表层在触碰地面的刹那，立刻开始膨胀变成了巨大的的肥皂泡，内部汹涌地击打着闪电向着周围扩散。
　　能级之高，瞬间撕开了血雾。
　　……
　　“你让她一个人去，会不会出危险。”
　　小楠这时因为关切王女，小声询问王辑。
　　“应该不会，她在太阳神国拿了那么重要的潘多拉魔盒，就凭这一件道具，就已经已经能够在绝大多数正面战场上无敌了。这还是在特兰星域被最初发条削了真理的条件下，那些净食者就相当于个人身体素质比她强的中世纪武士，在魔盒强化的高能级未来武器面前就是炮灰，连摸到对手的能力都没有。”
　　王辑的回答倒是很放心，对王女的实力充满信任。
　　“而且就算有意外，我也在这边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王辑对此还补充了一句。
　　现在没必要将这小丫头还当成去年在布拉格城市偷吃的小乞丐，包括就算在当时，王女也经过折翼圣者的诸多训练，身体素质超过普通人类极限许多，她足以应付现在这样的局面。挑战初代王公这样的时间轮不到她来，这种小事让她去活动下筋骨，总是可以的。
　　……
　　粒子炮的能量倾泻，狂雷闪电瞬间击穿了净食者火力全开的血雾，然而顷刻间，所有受到能量波及的净食者们全都反应过来，全都在一瞬间调转火力，将攻击目标转移到了王女身上。奔涌的血雾里上百道血色的弩箭窜出来，落在搂柱上的王女眼前扫描镜瞬间抓到了满眼的目标，她也没敢原地硬抗，向后一滚，正后背的喷射器喷薄出炙热的蓝色火焰，展翅直升天空，避开了所有弩箭的攻击。
　　距离地面一定高度，那来自天空的引力瞬间为她加速，但这并没有对飞天翱翔已经是家常便饭的王女产生任何影响，少转方向调试冲击角度，王女好像轰炸机般再俯冲而下，手中的火炮展开火力，朝着地上的净食者们又是一发电磁炮。
　　轰。
　　狂暴的电磁能量撕裂血云，形成的强大能量瞬间击碎了大量的净食者身体，那些光滑稚嫩的皮肤在破裂后，净食者的身体仿佛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紊乱状态，血管里的血液像喷泉似的溅出，如何也无法停止，而相较于他们强悍的身躯而言，净食者们似乎不拥有强配的身体恢复力，因为火炮这一炸，他们马上陷入了内部的混乱。
　　“血，我在流血！”
　　“对不起了，我需要你们的血！”
　　受伤的净食者中开始有人大量吸收散开的血魂力量，那本是他们火力全开绽放的力量，如今正在被以惊人的速度回收掉，相应的，这些净食者的身体开始迅速恢复，可那些来不及回收力量的净食者，眼看着自己的力量被其他人吸收，自身又受伤的情况下，生命力在他们身上开始迅速消失，一个个无力地倒下来。
　　“目标减少了。”
　　王女通过扫描镜确认的目标锐减，但不太妙的是，剩下那些对自己还有威胁的净食者，似乎力量更加强大了。
　　“她不是医学王座的人，还敢插手咱们的事！”
　　“杀了她！”
　　剩下的净食者们朝着王女扑来，一个个身影快到破风。王女见状立刻升天而起，好像冲上天空的火箭，等拉开距离，让那些净食者跳跃无法达到的高度时，她在维持引力平衡的同时，重新展开了自己两肩的粒子炮。
　　“是血雾的缘故吧，这些净食者好像吸血鬼，获得的血液越多，身体能力就越强。但还好，他们还没达到原子级别的重塑，能量武器不需要太高能级就能摧毁它们。现在只要控制距离，不让他们再有机会治疗自己就好。”
　　王女的作战思维很清晰。
　　两发粒子炮重新发射出去，王女紧接着调试火炮，准备提高能量级给一发终极导弹，战术扫描镜突然侦测到，从背后方向有不明接近者。
　　“你是什么人，竟然在我医学王座放肆！”
　　一个公鸭嗓的声音暴喝，随之一道巨大的血手笼罩天空，朝着王女便压下来，血水滚滚，好像有无数亡魂在其中窜动，王女眼疾手快，转身扔出一道神月封印剑，朝着那手心便贯出去，神月封印剑穿入血水中，立刻没了动静。
　　圣都高城，眼看着滚滚薛云遮挡半个天空，血雨腥风呼动，知道是列法乌亥尔背后出手，王辑也不啰嗦，伸展胳膊，手掌在身前一引，晴天之上，一道金色落雷正击落在他手心，那一声轰鸣震动王座上下，无数电离子散开，变成漫天金色的粒子窜动，落雷在王辑手心凝聚成枪，随他上前一抛，贯射长空，瞬间蒸发了那偌大的血手。
　　哗！
　　雷霆来去自如，来时浩荡雷霆怒，收时万籁俱寂一片空无。原本有些阴晴不定的圣都上空立时恢复如常。大水晶光彩流离，知道自己老大出手帮了自己，王女二话不说朝着那些净食者便是一炮，而这些净食者们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金雷震荡，净化血秽的场景虽然来去极快，但那轰雷声却让人久久不能从震撼中走出来。
　　“刚才是列法乌亥尔出手吗？有点厉害的。”
　　心理医生这时小声道。
　　王辑平静道：“背后是他没错，但这又不是他的力量，厉害是厉害，没什么用。”
　　“哦，他用的武器吧。”
　　心理医生瞬间反应过来。
　　“是的。”
　　王辑点头。
　　……
　　王女继续整治圣都的动乱，尽管她装甲配套的各种大炮轰炸，造成的毁灭更大，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被她这样加大火力炮轰过的每个地方，都会陷入永久的宁静。这一番追着净食者们狂轰滥炸，确实起到了制止混乱的结果。
　　到最后，被炸成灰烬和濒死的净食者到处都是，而圣都其它地方眼看着大主教出手，也被那雷霆一击给打的没了脾气，更没人对那展翅飞在天空的火炮少女有想法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确实不一样了。
　　大主教列法乌亥尔刚才帮忙，其实是表明自己态度的，现在攻击被化解立刻没了声音，显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出手的。若是平时，大主教保持沉默的同时就是他们现在出手做事的时候，可那个火炮少女明显杀人不眨眼，而且身后站的人，也丝毫不给大主教面子。
　　做事起码得有做事的效果，什么效果都没尽到被杀了，不就送人头了嘛。死亡这个概念，只要真正提出来时百分百会实现时，净食者们终究还是知道害怕的。
　　王辑立在高城上，原本等着大主教列法乌亥尔出手不成功，就来找撒太王公求情的。他本以为是这样，但等这么久都不见消息，想来应该是猜到猎人在王公身边，所以有意避风头的吧。没关系，这里等不到，王辑总会亲自去找上门的。
　　另一边，王女屠戮的差不多，自己从不愿意到愿意，再到现在爽也爽过了，剩下的目标已经很小，已经不合适她的知识道具再进行追杀，便也收了手，回到高城。
　　“最后还有十几个跑了，我这道具追杀他们的话，破坏产生的副作用可能要比杀他们几个的作用更大，所以没办法，放弃了。”
　　王女抱盒飞下来，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要我去追杀吗？这些侥幸逃生的，留下来可能是祸患。”
　　小楠主动发言，表示愿意自己做这种事。她的知识是那种既可以应付大场面，也完全能适应小场面，追杀的话没人能逃过她的追击。
　　“这就够了，总得有些活命的，回去找自己老板诉苦，不是吗？”
　　王辑微笑表示已经可以，用不着赶尽杀绝，就当是列法乌亥尔留点薄面了。该起到的效果都已经起到了，不必因为漏网之鱼费周折。这件事情稍一休歇，科博王公便抓住机会，向撒太说道：“老弟，这就是你让我不能予以信任的原因。还是我那个问题，你想成为圣者执行巡礼这件事，是出于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这立法教会的想法？”
　　“你怀疑我是傀儡？”
　　撒太王公脸色极差。
　　“有区别吗？”
　　科博反问。
　　撒太当时凝噎，原本心里烧着的火气是让他怎么都不服的，但偏偏刚才发生的事情，让科博王公从头到尾的看到了，他还做不出任何有力解释。所以雄辩在自己无力掌控自己文明的事实面前，都是浮云，说出来图招笑话。
　　“这件事情就这样吧，等猎人们吃饱了肚子，就去准备巡礼的相关事情。这件事你能做主吗？”
　　科博王公问道。
　　“当然可以。”
　　撒太压着火气说道，对科博不相信自己能力这点感到非常不满。科博王公倒不在意，径直转身和王辑说道：“撒太这件事情能做主，你准备充足后，马上就能上那王座之巅，破开封印，进入魔宫。”
　　“等等……”
　　撒太王公突然叫停，说道：“如果要上王座之巅打开封印的话，必须得去见列法之母。”
　　科博王公一愣，转身问道：“你不是能做主吗？”
　　“这不是能不能做主的事情。”撒太皱眉道，“就凭他们猎人的能力，根本不会是我先祖的对手。必须得有列法之母联手才行，否则你们一旦失误，文明不覆，转身就是灭顶之灾。”
　　王辑突然发言道：“你祖宗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也没你认为的那样弱。”
　　撒太王公凶狠道：“我先祖连神都能杀死。”
　　“所以呢？”
　　王辑故作惊讶。
　　“这难道还不恐怖吗？”
　　撒太用力盯着王辑。
　　“挺恐怖的，我都吓坏了好吧。”
　　王辑拍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和身旁心理医生说道：“你看吧，我还不是得去找教会一趟？王公说话不管事的，得找人家主教商量才行。”
　　“闭嘴。”
　　王女突然从背后冷不防踢了王辑小腿一脚，报复似地说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挨踢的王辑挺无所谓，倒是撒太王公的脸色，是真难看到极点了。


第七百章 相互欣赏
　　王辑并没有想到，有关圣都守护被暴乱害死的事情，最后竟然是这样的冷处理。当天下午，列法乌亥尔如约在圣都大水晶中显现面庞，对上午的事情他只字不提，而撒太王公似乎也很乐意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
　　整个圣都内萦绕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当然，王辑对这些情况也根本不会在乎，在王公的宅邸做好在圣都的相关准备后，王辑这便出发前往列法教会，去见列法之母。
　　“你们照看好王公，注意我的神情，这不是在开玩笑。”
　　王辑临行之前是这样交代其他猎人的。有关耶利亚的问题他选择性忽略掉了。不是他对银发这个线索不在意，而是现在不是时候。
　　“你还有神情？”
　　王女对此显得十分惊讶。
　　……
　　圣都外。
　　“以希丽丝，医学王座圣都的守护，自她成为净食者起……”
　　田野远方的风车缓缓转动，行将迟暮的日光缓缓沉陷出昏红的颜色，远而淡然，将墓园洒上了一片落寞。医学王座的墓园修建在圣都城外的田野旁，与摇动的青色田野只有一条路的间隔，墓园占地面积很小，整块墓园内只有一块墓碑，上面刻满了曾经的死去者名字。
　　西娅公主与意柯塞汀藏在绿树树梢，隐蔽身形，静静望着园内的这一幕。
　　医学王座的死者鲜有尸体，最终能够予以埋葬的也只有死者生前信物，列法教会派来的导师草草说完了丧词，做完仪式后便带人离去。仅仅留下些以希丽丝幸存的部属，在墓园负责剩下的工作。最终埋下的信物，也不过以希丽丝平日爱穿的一条裙子。
　　星散留下的部属只有十几位净食者，还都是事发时不在圣都现场的人。不过意柯塞汀倒是发现，他们的穿着要比普通净食者的着装要复杂和华丽许多，拥有的装备也更多，看来就算不是祭祀、导师级别的领袖，也应该是以希丽丝手下被分派出去的精锐力量。
　　总结的话就是一句话，值得利用。
　　“去吧，小心点。另外省点喝。”
　　意柯塞汀将一瓶急支糖浆递给西娅，有些小气地提醒。他当然大气不起来，急支糖浆这次探索他就带了三瓶，剩下两瓶的话……这一路上躲避危险不可避免的要喝一些，一来二去，现在仅剩的两瓶急支糖浆的量，加起来还没有一满瓶多，而旧世界的路程才勉强过半，他当然要省。
　　不省点怎么行。
　　西娅瞪了意柯塞汀一眼，像是也在怨他的小气，但摆脸色归摆脸色，自己真正去喝时，也只是小小抿了一口，将甜甜的浆液咽进了肚子里。
　　“你们。”
　　喝罢急支糖浆，西娅顺手将瓶子塞给意柯塞汀，从树上跳下来，向着墓园大声走去，并亮开嗓子叫了净食者们一声。
　　此刻列法教会的导师还有陪送人员都不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不过，西娅声音虽大，但以希丽丝的幸存手下们却无动于衷，站在墓园空寂惆怅。
　　“你们老大都被人家这样给搞死，你们除了站在这儿摆个哭丧脸，就没其他一点能耐了吗？”
　　西娅抬高声音，大声向墓园里喊道。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说我们！”
　　“打死她！”
　　……
　　净食者们猛然回头，莫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看到这个向他们喊话的女人，就忍不住要追着她杀。西娅反应迅速，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就跑，顿时一群净食者们蜂拥而上，速度爆发像是一头头愤怒的豹子，但他们速度固然快，西娅的速度更快。
　　“你们为什么要追我！”
　　领跑的西娅冲进田野中，大声喊话。
　　“因为、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这异口同声的回答同样无法控制。
　　……
　　意柯塞汀眼看着西娅公主有了新的friends，便也从树梢跳下，把树下栓着旺财绳子解开，溜着狗慢步跟上去。
　　“各位朋友，今晚我们就要去杀列法乌亥尔，弄死这个虚伪的人。”
　　田野中，西娅向friends们喊起了口号，呼应的朋友们情绪激动，一个个都表示绝对要跟西娅一起干，恨不得现在就把列法乌亥尔给弄死。
　　意柯塞汀这时站在路边，大声问道：“除了就这个圣都守护的事情，这个列法乌亥尔还犯过什么罪过？话说他到底怎么惹你了，大佬，你得跟我们解释清楚啊。”
　　就今天上午的事情而言，意柯塞汀觉得处于猎人立场，弄死这个主教是必然的。
　　就冲他敢向当时处理净食者的猎人王女动手，这件事就放在首字母A那边，足以弄死这个主教。但意柯塞汀现在心里有其它顾虑，就是他还不清楚自己老大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首字母A那边没有开杀戒的意思，他贸然弄死这个主教，会不会对首字母A那边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点让意柯塞汀把握不住方寸，而且他现在是没机会去接触猎人队伍的。
　　“你少废话那么多了！都到这地步你还问原因？”
　　西娅瞪眼道：
　　“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列法教会行为让我不爽，就这点惹到我了！这理由不行吗？那王座下面的小姑娘被怎么对待，列法乌亥尔这元凶不该被惩罚？”
　　“这个人家有理由啊，你也听到解释了。现在马上就安排暗杀计划了，我还不确定从咱们这方面讲，必杀他的理由，我不想让你冒风险的。”
　　意柯塞汀平静地回答。
　　西娅登时怒了：
　　“我跟我父亲上次来这里时，那畸形儿暗地里想让我父亲给他圆新世界留学的谎！”
　　她的声音很大。
　　“不配合就要拿我做要挟！”
　　她狠狠瞪着意柯塞汀。
　　“我现在不找机会弄死他，难道就忍气吞声地从这地方混过去？”
　　西娅情绪激动，越说眼睛越红。
　　“我们就知道他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果然在技术王座留学也是假的。”
　　“那就别废话，咱们弄计划，搞死这家伙！反正猎人们也来了，王公的巡礼一过，他和她老娘也蹦跶不动了！我们不管，他就敢肆意妄为地阻止巡礼！”
　　Friends们也是情绪激昂地表态。
　　意柯塞汀一怔：“这理由你之前没和我说的啊。”。
　　西娅情绪激动地问道：“和你说有用吗？你除了龟缩着想蒙混过关，还有其它想法吗？要不是你老大来到这儿，你有担子上这王座？”
　　这一句话问出来，意柯塞汀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
　　西娅稳定了下情绪，开始向这些净食者们询问列法乌亥尔的出行规律等等。
　　叙述的虽然详细，但在意柯塞汀看来，还是有些稚嫩了。
　　意柯塞汀静静望着策划复仇的西娅，默默无言。
　　“你早跟我说原因，我肯定二话不说帮你到底了，哪有现在这么多的畏首畏尾。”
　　“你理由不明朗，我当然是抱调查心态，以为你是因为那被虐杀的小姑娘，一时兴起。”
　　“你何必要等到找到这些人才冲我发火。”
　　“没什么意思，要搞暗杀叫这多么人干嘛，除了当炮灰有什么用。”
　　……
　　如此种种话，最终都是意柯塞汀在心底说的。
　　想到这儿，意柯塞汀抱着狗直接转身从田野路边走开，往圣都方向走去。
　　暗杀而已，他对这种潜入的活儿还是很在行的。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帮忙。
　　“你去哪儿！”
　　西娅抬头，猛然看到意柯塞汀离去，便高声喊了句，远远将他叫住。
　　“帮你先去探探风而已。”
　　意柯塞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
　　照在圣都大水晶的光束逐渐变得昏暗。
　　正是黄昏时刻，水晶广场上的人聚集越来越多。尽管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圣都列法教会的信徒们习惯还是没有改，守在水晶旁听候列列法乌亥尔的教诲，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主教列法乌亥尔也真的能沉得住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安之若素地给教徒们传授经义道理，尽管都说他年轻，但这种心态确实超过年龄。
　　王辑想来也是，这位大主教上午能当着那么多信徒的面，阴阳怪气地带起教徒的节奏，一手策划弄死了圣都守护，这种事情本就是不是普通青年能干出来的。
　　这位大主教早已经将这种暗中挑事的语言，及面对信徒该有的面貌与装傻装可怜、假扮弱势方，都已经掌握到炉火纯青了。
　　列法教会。
　　“猎人首字母A，特来拜谒列法之母。”
　　王辑站在教会的大门前，诉清自己的来意。
　　门前的列法教徒手握惩戒杖，将王辑拦在外面，他们和亚伦门徒一个种族，都是三米高左右的宽大身躯，并且相仿的打扮。
　　只不过这些门徒没有亚伦门徒好说话，只听他们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大主教现在正在给净食者传授降服血之恶魔的重要经验，不能见你。”
　　王辑也不生气，继续解释道：“我说自己是来来拜谒列法之母，不是见她儿子。”
　　“要见列法之母，只有接受圣母召唤的人才有资格被接见。没有接受召唤的，不能擅自能求见我等圣母。”
　　守门的列法信徒依然用惩戒杖挡住门，不允许王辑进入。
　　“……”
　　王辑无奈地笑了，旋即这笑容中有了几分和颜悦色，他微笑问道：“是你们在找死，还是你们主人的意思？”
　　“你这是自寻……”
　　守门的门徒试图解释，但王辑没有时间再这样跟他们周旋下去。
　　门徒话都未说完，神王的心火浮现在王辑左肩上方。
　　热烈耀眼的的阳光交错而下，在王辑手掌捏成拳头时，无形的阳光霎时间变成了最为炙烈的可怕力量，将挡路门徒瞬间绞成了飞灰。
　　整段过程悄无声息。
　　他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甚至来不及意识到王辑已经决定痛下杀手。
　　当然，对此王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杀拦路狗这种事情和踩死蚂蚁一样，不需要明确宣战。列法乌亥尔还有他的母亲如果足够聪明，就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发生。
　　决定权其实在教会，不在王辑。
　　他以为列法之母懂局势，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完全是在消磨王辑的耐心，拿自己和手下的命在开玩笑，浪费王辑的时间。
　　王辑若是闲着，无关大雅的玩笑开多少次都不会在意。但在目前这种、列法教会应该向猎人表明自己态度的关键时刻，还想通过拦路狗来杀猎人的威风，这列法教会是已经不存在有脑子的人了吗？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王辑大步穿过教堂通道，径直按回响所指引的方位，往列法之母的方位过去。
　　“大胆狂徒，竟然……”
　　噗通，噗通……
　　那些试图拦截王辑的净食者们包围上来。前一秒他们还要举起银弩围杀闯进来的冒犯者，后脚就在阳光所照到身影的瞬间，随王辑手指在空中那么点拨两下，一个个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不敢再有任何冒犯举止。
　　王辑一路通畅穿过阴暗的长廊。
　　眼见越来越多的净食者都跪倒在阳光之下，他忽然驻足，低头问这些跪伏在地净食者：“谁告诉你们可以拦我的。”
　　之所以问，是因为他想不通这种反常的挡路行为。
　　他认为无论如何，列法之母既然已经有意要和猎人合作，一起解开镇压机关对付初代王公，就不可能干出现在这样的傻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玩出“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套路，这种作死玩法是真会死人的。
　　“主人，列法之母其实是已经吩咐过，让我们为您开方便之门。”
　　“是大主教心理气不过，认为你们猎人煞了他的威风，所以要整治你。”
　　“当然，大主教其实也不是针对你，只是吩咐哪个猎人来，就整治哪个。”
　　净食者们轮次做出回答。
　　王辑冷眼问道：“他是智障吗？”
　　“回答主人，我们只知道他身体畸形，不知是否智障。”
　　净食者们小心回答。
　　“……”
　　王辑无语。
　　原本直接打算去见列法之母，但他忽然转念，转身往大主教列法乌亥尔所在的教堂方位过去。
　　坦白说，这种智障根本没必要理会的。但列法乌亥尔不同。他毕竟是列法之母儿子，能在母亲已经有明确命令后，自己还敢因为个人感情而干出蠢事，这种盲目自信已经说明他对母亲能力的信任，和他平时是如何被列法之母宠爱。
　　明白这层意义后，王辑便觉得，欺负下这个智障还是有用的。
　　他原来还以为列法乌亥尔是个年少轻狂、心计极重的虚伪青年，现在再看的话，这虚伪和张狂中，其实还有几分不知所谓的智障。
　　……
　　王辑站在大主教的教堂门外。
　　推开门，他能清楚看到一个左肢猥琐的矮小银发青年，这个青年坐在一个大型仪器上，通过一个类似摄像头的水晶反射器，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近距离观察的话，那公鸭嗓更加难听了。
　　王辑看到了他，列法乌亥尔自然也看到了王辑。
　　年轻的大主教眼睛里先是流露出一丝讶异，旋即明白怎么回事后，一丝惊恐从他眼里闪过。但列法乌亥尔立刻调整心态，强打勇气，继续对着水晶广场的信徒们口若悬河，硬把王辑当成不存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王辑一声不吭径直教堂，想把这畸形的东西从金属仪器上拉上来。
　　他的身影距离列法乌亥尔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那大仪器的身旁。
　　眼见列法乌亥尔的肩膀已经在阳光即将笼罩而下时，开始了猛烈的哆嗦，一个听起来极为慈祥的女声响起，突然从教堂深远处传来：“猎人既然是来见我，又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
　　王辑同时停步。
　　那声音继续道：
　　“他自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活了十九个年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知所谓、张狂了那么点，也是能够理解的。谁能有没有年少轻狂时？猎人！你是是成大事者，必然有大气度。要帮我们特兰星域完成圣者的巡礼，就不要在意这小孩子的过错了。”
　　“承蒙赞赏。”
　　王辑微微一笑，原本冰冷的面孔立刻变得和善起来，但他突然话锋一转，叹气道：“但我们猎人啊，就喜欢对那些自以为能力出众的人出手，这小子这么张狂，不卸掉他的脑子，我浑身难受。”
　　说罢，他直接伸手，要把列法乌亥尔抓下来。
　　列法乌亥尔眼睛张大，眼看着猎人将手伸向自己，阳光热烈的心火照射过来，让他眼里一阵茫然，那若近若离的无形力量，仿佛要完全压垮自己的意志，与此同时，列法乌亥尔终于发不出声来，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那在日光下，显得无限黑暗的魔爪伸向自己。
　　“猎人如果愿意的话，我会做出让步。”
　　列法之母的声音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传来。
　　与此同时，水晶广场。
　　所有列法教会的信徒、年轻净食者们，眼睁睁看着大主教突然失声，一个手掌落在大主教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下大主教的脑袋，掠过那一头飘逸的银发。竟在上面抹出一团黑来。与此同时，列法乌亥尔感觉头皮仿佛针扎般难受，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头顶燃烧。
　　“不愧是圣者之子啊，抱歉，我手黑。”
　　王辑微笑地出现在水晶投影中，悄然藏住了手心熔下的银屑。
　　“年轻人好好干，我就路过而已。”
　　王辑从水晶投影中走过，朝着那传声器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走远。
　　等距离大主教足够远时，王辑开始甩手上的银屑，一边甩一边不满道：“下回染发找个靠谱的造型店，你这染的什么玩意儿。”
　　“刚才过去的就是独立猎人，负责护送王公完成巡礼的大人物。一个活过3000岁的老前辈了。我穿过高能文明废墟，达到封闭宇宙外的超膜宇宙游历时，就是他招待我的，那时我们一同探讨过超膜宇宙的未来。”
　　列法乌亥尔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圆场。
　　他强行将王辑的话当成耳旁风，权当听不到，但整个人的眼神都已经变得很难受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得把话继续说下去。
　　甚至，他还不得不因此去主动夸赞，夸赞那个让他气到心脏爆炸的猎人：
　　“我们因此结识，并相互欣赏对方。这个前辈为人风趣，当年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是个像兄长一样温暖人心的好人。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手黑，就喜欢恶整我的银发，还常拿这个开我玩笑。大家别在意，我继续谈有关血之恶魔的事情……”


第七百零一章 谈判
　　医学王座的真正当家是列法教会；列法教会真正当家是列法之母。
　　这点之前在抵达王座表面时王辑已经猜到，当看到仅仅是教会普通的净食者教徒，都有着超越常人的强大身体素质时，他就清楚这股势力绝不是撒太王公能左右的；至于列法教会的真正当家是列法之母，这完全取决于列法乌亥尔的狗性。
　　他狗仗人势和欺软怕硬的特性，让王辑知道他不是真正当家。如果他真有能耐，上午就不可能在对王女出手失败后，会选择沉寂无声。他早已经做了没道理的事情，当时要怂未免也怂的太晚。
　　教堂深处。
　　富丽堂皇的教堂内部光线不是很好，但庄重和深色的壁画依然能看清一些匪夷所思的细节。王辑一路穿过廊道，望过头顶辉煌的画作。其中一幅画给他留有印象，那是个银发的男子，将一把象征权柄的权杖交给一位女人。
　　这些精美的绘画应该就是在交代与解释，列法之母如今作为医学王座实际统治者的合法性。宗教类的画作大都有这种说教意味，王辑也没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放在教堂深处等待他的列法之母那里，从很远，他就感受到了真理的力量在这附近徘徊。
　　很之前他所见到过到过的，那种真理法杖中苍白灵魂的真理力量不太一样，而是完全这块区域的血液力量。
　　王辑无声走近。
　　大殿，漆黑的黑色阶梯通望一个银制的宝座，一个中年女人就坐在上方，在珠帘的格挡下看着走来的猎人。
　　“我即是列法之母。”
　　高高在上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她站起身，拖着自己长长的圣母袍子缓缓穿过珠帘，走下台阶，居高临下的俯视也缓缓变成平视。相比列法乌亥尔，这个女人看起来对谈判更懂些，知道显示过自己地位后，应当与猎人站在同等高度交谈，而不是不知所谓的高高在上。
　　确实是一个活过两千多年的灵魂，但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太多痕迹，这不是保养的好，而是她身体内充盈的血气所致。
　　王辑的注意力没有长久留在观察列法之母的层面上，他很快说起了正事：“请问圣母给予的让步有多少？哪方面的让步。我不清楚的话，恐怕事情很难做。”
　　“猎人这次来除却简单的巡礼外，还要夺取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吧。”
　　列法之母淡然从王辑身旁走过。
　　“是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要不要重复了。圣母还是赶紧切入正题的好。”
　　王辑催促道：
　　“因为按我自己的计划，我决定今晚就去完成巡礼，拿到永生发条。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请圣母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好的。”
　　列法之母对此一笑而过，认真问道：“猎人，你觉得人造的圣者靠谱吗？或者说，你觉得由你亲手完成的巡礼，最后让一位普通的王室集合永生发条的全部力量，获得最初发条认可成为圣者，这件事情真的合理吗？一个没有非凡才能的普通特兰人，真的能继承约尔班圣者的衣钵？”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又不是特兰星域的人，将守护文明的责任交给你们文明自己人，难道也有问题？”
　　王辑并不在乎这些问题，回答也很轻巧，但他其实已经注意到，列法之母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了。
　　“对啊，将守卫文明的责任交给我们特兰人，这没有错。”列法之母端着袖子继续说道，“但给科博王公真的合适吗？我在旧世界都听说，他并不是圣者的最好人选。他没有成为圣者的自发理由，不过是老会长摆布和政治迫害的棋子。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守卫特兰星域的圣者，我们的文明会岌岌可危。”
　　王辑笑问：“所以你觉得撒太王公更加合适？”
　　“他有很多瑕疵，但至少就勇气与信念上，是完全够格的。”
　　列法之母也早料到王辑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接下来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遮拦：
　　“猎人阁下，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同意我们要求的，但我可以为此做出让步，因为母亲保护孩子的理由。毕竟让谁最终跟随你完成巡礼，收集完整永生发条，这路途漫长，到最后必然是你说了算的。我也不打算在此强求，作为你不会伤害我孩子的价码，所以我们谈初代王公的事情了。”
　　“好的。”
　　王辑答应。
　　他原本在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就是在列法之母将谁成为圣者这个问题拿出来，作为让步的筹码时，他是可以表态拒绝的。
　　因为这不能做筹码，王辑认定谁能跟他完成巡礼，就只有这个人可以被认为他的选择，而没有其它可能。但看在列法之母这么爽利，略过根本不应该和猎人谈的话题，直接说到初代王公这一重点问题，他也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你很强大，但与我们的初代王公尚有差距。”
　　列法之母毫不避讳地说道：
　　“很遗憾地告知你这点，虽然你很强大，但在初代王公的面前你什么都不是。我不知道你在特兰星域内是怎么保持自己尚存真理的，但仅拥有真理，要面对我们的初代王公还不够格。我听说你想一个人完成巡礼，我必须得告诉你，你一个人的话就是找死。”
　　这些话掷地有声，一改刚才列法之母的谦和。
　　王辑瞬间明白，原来已经进入列法之母的回合了，该她强势的时候了。
　　“你必须有我的帮助，因为我拥有初代王公身上的一部分真理力量，只有我能帮你战胜初代王公，夺取他的永生发条，让你完成巡礼。”
　　列法之母认真道：
　　“没有我帮忙的话，你打开王座之巅的镇压机关，就是送死。”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王辑挑眉。
　　列法之母说这些，无非就是提条件而已。
　　“很多。”
　　列法之母微笑。
　　“那就一样一样的谈。”
　　王辑不着急掀桌子，决定将列法之母的底细全部探清楚。她提出的条件肯定都是对自己而言很重要，很在意的东西。王辑需要知道，这位圣母殿下在意什么。
　　“第一，让撒太接替科博王公的圣者人选，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所有巡礼。”
　　列法之母面无表情地开始谈起了自己的条件：
　　“然后，就是在你我一同击败初代王公后，你拿走他的永生发条，但要把尸骨交给我处置。不要问我原因，也不要任何事。我只保证猎人在这里执行的探索任务结束后，会得到我们文明宝贵的支持。未来无论你们面临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可以倾囊相助。”
　　“如果是世界战役呢？”
　　王辑忽然问。
　　“世界战役？”
　　列法之母并没有想到，猎人会说出这个名词。
　　“是的，世界战役。如果我们探索结束后就是世界战役，也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吗？我们如果与诸神重新开战，你们也能尽力帮助我们吗？哪怕你们文明会因此遭受两万年前的苦难，也一样吗？”
　　王辑追问。
　　“当然，所以这就更需要你我的合作了。”
　　列法之母眼里的惊讶逝去，转而化作自信的笑容。
　　面对这样的回答，王辑也没有放在心上，空头支票谁都可以做的，列法之母的条件是明显的短期目标，而王辑在这个文明所做的一切，都需要考虑长远的投资结果。列法之母的承诺是没有任何实际依据可以作为考核标准的。
　　甚至，这个女人就没办法让王辑产生信任感。
　　“您的孩子呢？”
　　王辑这时不偏不倚地谈到了列法之母先前所别暴露的弱点，希望能正中把心。刚才就是因为列法乌亥尔，这位圣母自称做出让步。尽管就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她为了让猎人远离自己孩子，所做出的谎言而已。
　　现在距离远了，王辑只怕没机会了，他现在要再去接近列法乌亥尔，威胁其生命，只怕得从列法之母的尸体上踩过去。
　　“只要这些条件答应的话，其它都无所谓的。”
　　列法之母很自信的回答，在此时此刻完全将儿子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
　　“……”
　　王辑陷入沉默。
　　让撒太王公成为巡礼的圣者，这点王辑明白是什么意思。自视甚高的撒太王公其实脑子并不好使，以列法之母在这里的多年经营，早已经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傀儡。她能对撒太王公这么充满自信，那自然是不怕王辑离开医学王座的日后，对撒太进行反洗脑的。
　　事实上以撒太王公这种性格，一旦认定了某种事情后，还真的很难改变。
　　所以第一个条件，王辑就绝不会答应。
　　第二个要求是要初代王公的尸体，这点王辑同样有顾虑，初代王公是通过医学改造手术，将自己变成了强大的可怕生物，尽管说这个手术是依托在他有永生发条之上。
　　但眼下在王辑看来，这个活过两千年岁月、同样拥有真理力量的列法之母，可以侧面反应出一点，就是那位初代王公的医学改造手术，最初是必须建立在永生发条上，但当手术完成后，其手术完成的高度，可能已经不再需要永生发条了。
　　放任其尸体让列法之母得到，给列法之母一个变得无比强大的机会吗？
　　如果说初代王公的能力真比王辑强大，那么得到了王公尸体的列法之母，恐怕也会变成一个王辑惹不得的存在。再加上这个女人拥有一个听自己话的圣者，她甚至能从最初发条那里再获取到些什么，就是王辑很难控制的事情了。
　　“我如果不答应你的条件，就没办法去完成巡礼吗？”王辑突然开口问道，“我如果不答应这些条件，你会阻止我前往王座之巅？”
　　列法之母微微变色。
　　“你想清楚了，没有我的帮助，就凭你，前往那王座之巅，打开镇压初代王公的发条机关，就是在送死！”
　　她认真而又威严地提醒。
　　“是的，我知道。”
　　王辑肯定地点头：“但是你会阻止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列法之母皱起眉头，那宛如实质利剑的目光盯着王辑的眼睛，“你如果自己擅自去大概那个机关，放初代王公出来，那不止是你死，我们整个文明都要因此而覆灭！”她的双手无声地捏起拳头。
　　王辑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决定一个人去，所以你是否准备阻拦我。”
　　问这些问题时，他其实看准了一个点，那就是这位列法之母对初代王公的尸体非常渴望，她很想得到这些，但贪心实在过大。或许在不提巡礼圣者人选改变这件事上，仅初代王公的尸体，王辑百分百会答应他，因为她因此就算得到再强大的力量，也会有新的圣者制衡。
　　但两个要求提出来，因果相连，环环相扣，概念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可以去掉一个条件的话……”
　　王辑见列法之母沉默，便突然这样说了句，刺探列法之母的反应。
　　“不可能，这两个条件是必须的。”
　　列法之母打断王辑的话，依然坚持自己的要求。
　　王辑从容微笑。
　　他懂了，完全认清这位圣母殿下的心思。她不是贪心已经压倒理智，就是另有图谋。
　　列法之母需要的是一步到位，把他这异界前来的猎人彻头彻尾地当工具使，而不给任何活路。这种条件王辑是不可能答应的，他不会放任这位圣母肆无忌惮地安排好一切，而自己只负责跑腿，到头来甚至连文明遗产都会丢掉。
　　接下来，王辑就要扮演一个知心人，来开导这位圣母了。他需要做到的就是仁至义尽。
　　“大姐，你吃肉总得给汤喝，让我留条活路吧。”王辑说道，“巡礼圣者的位置不变，初代王公的尸体可以给你。你都熬过这两千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等待些时候吧。”
　　列法之母争辩道：“我已经给了你承诺。”
　　“口头承诺我怎么能信呢？我选择的人成为圣者，我才有相信的资本。否则我不敢信大姐你啊。”
　　王辑和颜悦色，一点也不着急，起初的圣母殿下，也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大姐。他不知道列法之母是否明白，这已经是自己摆出可以商量、拉亲近关系的态度。如果这都没有谈成，王辑仁至义尽，除了掀桌子外别无他选。
　　你觉得我打不过初代王公，我就真的不行？
　　我打不过未必逃不了，但你们这些仰赖初王血液的人，可是一个都走不了！
　　“不可能的。”
　　列法之母最终一句话，算是彻底按着王辑猜测中最差的剧本，走进了一个僵滞的冰窟，王辑正要翻脸，列法之母却说道：“你不是要去王座之巅吗？去吧，圣都后方的山洞古道，就是通往王座之巅的血炼之路，你从那里通过，后面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什么意思？”
　　王辑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
　　列法之母冷笑，“血炼之路就是一条通往王座之巅的古道，没什么奇特的，也就只是在山洞内比较危险而已。你既然不肯合作，又想自己一人挑战初王，拿走所有好处。那不是拿我们整个王座所有特兰人的命开玩笑吗？你有本事就从那里走，登顶王座之巅，只要你通过了，没人管你接下来做什么。”
　　“好啊。”
　　王辑当即答应下来。
　　这列法之母是挖坑跟他准备较劲了。
　　“我还没说完。”列法之母冷漠道，“我会亲自带人将你送进去古道，亲眼看着你进去，并会让人乘井梯到出口等你，直到你确定你死，或者改注意为止！”


第七百零二章 如愿以偿
　　“好，好。”
　　王辑满口答应下来。
　　……
　　人对信息判断通常都很依赖个人立场，不同立场对同样信息的判断，会有很大的区别。
　　比如说王辑在初代王公的信息判断上，他并不觉得这个对手就是完全无法战胜的。正相反，在初代王公被医学王座的特兰人分割走绝大多数力量后，王辑自信是能够完全碾压的。
　　在列法之母这里不同，她大约是真的清楚初代王公有多强大，可相应的，她对王辑的能力也仅限于真理的认知，不够深刻。但无论如何，当两人综合各自立场做出判断选择时，必然会暴露内心的其它意图。
　　王辑在此暴露的目的很纯粹。
　　他就是不想让列法之母超过自己的控制而已，所以只要涉及到一些敏感要求时，他是绝对会明令禁止的，并且态度强硬。
　　但列法之母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以她个人立场而言很奇怪，她明知道自己没有单独面对初代王公的能力，还不愿意做出合理让步，而吞下目前所能得到符合客观条件的果实。她宁愿挖坑去坑杀必须的合作目标，也不愿意做出一部分的利益让步，这很值得怀疑。
　　放弃和王辑合作，她就会完全没有机会。
　　届时整个巡礼失败，等待列法之母的结果必然不会好，无论是危急时刻，初代王公出现回收自己所有能源，阻挡群星诸神的侵略，亦或是医学王座被攻陷，划入神国统治。
　　能选择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她还有其它底气，让王辑没得选。这也是在出发来拜访列法之母前，王辑要做好充足准备的原因。
　　……
　　圣都在王座高原中后方，靠近古老的王座山脊。通往巅峰除了两侧崎岖难行的山路外，升降的井梯是最快的赶路方式。
　　王辑在这恢弘山壁的脚下，再度看到了类似王座脚下时见到的巨大壁画，然而浮雕却不再是长翼巨像，而一条蜿蜒上升的展翼巨龙。
　　血炼之路的入口，幽邃洞窟就在山壁的正下方，不偏不倚，漆黑幽邃。
　　“进去吧，里面有直升王座之巅的路，祝你这一路顺利，但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实在里面，只怕没人能给你收尸。”
　　马车的车厢里，列法之母的声音显得清冷无情。
　　“没事，我死不了的，但是……”王辑在这儿停顿留下，“我希望你不要在我离开的情况下，对我的同伴，或者科博王公出手，你如果这样做的话，会后悔的。”
　　“呵呵。”
　　列法之母在车厢里只是冷笑，不予应答。
　　王辑见状也没多逗留，怀疑或者多想什么，转身径直朝洞窟的方向走去，身影随暗处闪烁的光点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位护送的净食者这时马上开口：“圣母，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把洞窟入口给炸了？”
　　“他要跑的话，你把整座山都炸了，也奈何不了他啊。”
　　车厢里的列法之母言语很轻，对净食者的要求很是不屑，“回去吧，我还有位贵客在等着我呢。”话音落下，马车下方浮现稀软的血阵，将马车缓缓吞噬。
　　……
　　13日晚，刚入夜，19点过8分钟，王公宅邸。
　　虚拟的光屏逐渐暗淡下去，心理医生随机关掉多功能眼镜的投影功能，从座椅上站起，转身从桌上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枚胶囊。
　　屋子里，两旁坐着的小楠和王女都抬头看向医生手里的东西。
　　“王公殿下。”
　　医生转身提醒了一声在窗边看书的科博王公，并打开了胶囊上方的口子。
　　一阵烟雾从中滚滚涌出，顺着窗户在院落里变成一栋两层的一体房屋。“你该休息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们。”医生向科博王公说道。
　　啪。
　　王公将书合上，起身，结果耶利亚给自己的外套，披在肩上。
　　“王公这件外套就给我留下吧。”
　　心理医生忽然提醒。
　　“不要伤害撒太。”
　　王公顿了下，旋即把外套递给医生，只是轻声说了这么句话，抬脚登上椅子，翻窗灵活地跳出去，带着书本进了一体房屋内。
　　医生将目光投向没跟王公离开的耶利亚，“你要留下来帮我们吗？”他问。
　　耶利亚微微欠身，笑容可掬地答道：“如果那位女王陛下愿意将法杖还给我的话。”
　　医生回头看了眼王女，因为前面战利品收获的缘故，王女背后交叉背着两把真理法杖，就是那杖头镶硕大苍白灵魂宝珠的武器。
　　医生望着那两把法杖，经过短暂思考后，没有马上给予准确回复，反而是问了耶利亚其它问题：“你的银发是和圣者约尔班有什么血亲关系吗？”
　　“家族血裔就是如此，但高攀不上圣者。”
　　耶利亚摇头。
　　“那很抱歉，我们不能像首字母A那样对你心存信任。请和王公一起去休息吧。”
　　医生否决了耶利亚参战的可能。
　　“没关系，阁下能允许我与科博王公一同避战，就已经是对我的信任了。”
　　耶利亚再度欠身鞠躬，面对医生的否决态度毫无怨言，跟随科博王公一起进入一体房屋里。等需要避战的两位无关人士全部妥善安置后，医生用胶囊回收房屋，然后把胶囊递给了王女，“放进你的盒子里，你现在是我们的正面战斗力，最安全的那个。”他交代道。
　　“ok。”
　　王女将胶囊放进了潘多拉魔盒中。
　　“小楠女士，首字母A不是把希克斯理性的永生发条给你了吗？这段赶路和休整时间，你的新月传承怎么样了？”
　　医生开始了战略上统筹，王辑不在的时间里，他便掌握了猎人队伍的第一话语权。
　　“已经突破了月桂女神的上限，因为我传承的是完美的奇迹传承，需要的只是突破将其变成自己的知识而已。另外我还补充了自己其它知识传承的学习，其它知识基本都已经饱和并有突破。”
　　小楠的回答永远都是陈述句。
　　“神的学习能力真让人羡慕。”
　　心理医生笑笑，首字母A将希克斯理性直接刘小楠，这点是完全没有商量的，就像今天走之前，首字母A把佛洛安帝尔的尘埃交给他一样。
　　医生完全能够理解这样的安排，除了他认为自己应该不需要佛洛安帝尔的尘埃外。
　　刘小楠在太阳神国的神墓中拿到了大量珍贵的神明传承奇迹，而除了她本身是因为直接得到月桂女神的知识传承外，其它属于神的奇迹传承，猎人是完全没有办法传承的，而小楠本身因为人类的智慧，也不可能对已经掌握的奇迹能够有突破。
　　在发条世界外，刘小楠无疑是整个猎人团队内，除首字母A的第一战斗力，而王女得到的潘多拉魔盒只能让其适应大型战场，面对来自一对一神级对手的挑战，王女这小黑翅膀不仅能被扒光羽毛，整个人只怕也要被当成猪杀。
　　只是目前在特兰星域的真理压制，加上之前行程都算在文明控制范围内，首字母A也时刻在，让小楠不需要发挥而已，而当时面对真理法杖的耶利亚，除首字母A外其它猎人都毫无办法。
　　“女王陛下，把你的法杖交给小楠一根，小楠，佩戴上希克斯理性，这样我可以用最简单的交流，来让你懂我的意思。”
　　医生说道。
　　小楠将希克斯理性佩戴在后背，整个举动虽然有些艰难，但对她来说还好。
　　“请说吧。”
　　佩戴好希克斯理性，小楠开口的同时，明亮的新月印记出现在她额前，静谧的月火斗篷上开始燃起皎白的月焰，从左肩留下的一束披风上也清晰地看到满月图案在发光，小楠将真理法杖装在后背背起，与无形的新月之刃交叉，月桂神弓也无声地出现在其腰上。
　　这已经是小楠的战斗状态，可谓全副武装了。
　　“你，自由行动。”
　　医生说道：“从现在开始直到首字母A拿到永生发条，宣布除意柯塞汀外全员归队起，我对你的命令就是，自由行动。”
　　“懂。”
　　小楠点头，一个转身，月火斗篷的披风甩起皎白月焰，满月图案里飞出一只苍白乌鸦破空而出，穿窗飞过圣都上空开始了侦查，与此同时，小楠也完全消失在屋外的月影下，离队自由行动去了。
　　这就是心理医生的意思。
　　人类没有能力，去安排一个拥有神明级别思考与分析、学习能力与执行力的猎人做事。
　　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生这个猎人，让她去做事，并保持百分百的信任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因为医生知道，当自己需要配合的时候，不用他开口，作为队友的神会提前给他放出配合的讯号。对这种状态的小楠，医生也只要向相信首字母A一样，给予其绝对信任即可。
　　“嘿嘿嘿，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耶。”
　　王女不知从哪学来的戏，一脸痴汉笑地看着医生。
　　“你到外面巡逻去吧。”
　　医生平淡说话，说话间，手指已经搓开公文包里一枚封印的卷轴，脸也在卷轴冒出的烟雾里，变成了科博王公的模样：
　　“我已经累了。猎人，你出去巡逻吧，我猜今晚必然有预谋杀害本王公的不轨之徒。你到王家内城的上空巡逻，遇到有问题的，全部杀掉。”
　　医生说着已经开始脱去外衣，披上了科博王公的外套。
　　“好嘞。”
　　王女一拍大腿，起身到了门外，抱着魔盒出去。
　　“将门带上。”
　　医生淡然提醒了句，等王女带上门后，他便将房间内的床铺推过去，从公文包里取出其它胶囊，放置炉灶，开火上锅热水。医生兴趣使然地将自己准备好的调料全部摆好，拍拍手，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瓶珍藏的红酒。
　　拔出红酒塞子后，医生便拿着一本烹饪学的书本，端着酒杯坐在了王公的座椅上，打开书页，慢品红酒，思考今晚的菜谱。
　　“东方人都做血的法子，可惜了，这医学王座特兰人的血吃不得。”
　　医生看着书，忽然兴意阑珊道：
　　“今晚这顿虽然得之不易，怕也算得偿所愿。只可惜时间太短，怕是吃不精致，所以就凑活煮顿火锅吧。让我看看，我记得路过长城防区时，我买了辣椒的。”
　　想到这儿，医生起身去公文包里翻辣椒去了。
　　……
　　列法教会。
　　入夜后，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的讲座也终于告一段落。撤掉了大水晶的连接能源后，列法乌亥尔长出一口气，坐在水晶座椅上闭目养神。但刚把眼睛闭上，一股从心底冒起的火焰便控制不住地窜到头顶，列法乌亥尔猛地睁开眼睛，一瘸一拐地从水晶机器上走下来。
　　“主教殿下。”
　　一群净食者从大殿四周涌上来。
　　“滚开，我要去见母亲。”
　　列法乌亥尔愤怒地说道，他至今都感到头皮有些痛痒，被摸头的耻辱让他怒火中烧，小步一跳一跳朝着圣母的教堂过去，隔着老远，他便闻到了血腥味。
　　等走近了，他才看到满地的净食者与教堂守卫尸体，以及那些升腾在半空的血气，列法乌亥尔一愣，加紧脚步冲进圣母殿内。
　　“发生什么事了母亲。”
　　他大声地喊道，难听地声音在殿内回荡。
　　“没发生事情，外面那些尸体不过是被猎人用邪法奴役了而已，他们的信仰已经受到污染，我让她们获得了解脱。”
　　列法之母站在殿内，微笑地回答着，伸手抚摸冲进来的孩子脑袋，可当看到列法乌亥尔头上的一团黑色头发后，怒火便由心而生，“这天杀的猎人，欺人太甚。”她愤怒道。
　　“母亲一定要为报仇啊。”
　　列法乌亥尔当即就跪在了圣母脚下。
　　“何必因为一些小事就生气？猎团本就臭名昭著，那为首的独立猎人飞扬跋扈，实属正常。”
　　大殿一旁的支柱下，一位背生六翼的天使微笑说话，皮肤有如太阳暴晒形成的肤色。
　　“她是谁？”
　　猛然间发现了圣母殿还有其它人，列法乌亥尔立刻吓地将头埋进母亲的腿间乱拱，好像慌张逃进母亲肚皮下的猪仔。
　　“孩子别怕，她是近日天使艾里，近日天使大天使长的手下，是母亲的客人。”
　　列法之母温柔地抚摸着列法乌亥尔的脑袋。
　　“近日天使不是侵略文明的敌人吗？母亲我害怕！我怕的要吃奶。”
　　列法乌亥尔突然抬起头，两眼冒火地说道。
　　“当着客人的面，别这么……”
　　没等列法之母说完，跪在脚下的孩子便突然起身，抬手一把撕掉了母亲的前襟，圆润白皙的胸脯刚露出来，列法乌亥尔便一口将其狠狠咬住，血丝甚至顺着牙缝流出来。
　　“嘶……”
　　列法之母轻呼一声，但还是温柔抚摸只及自己胸脯的孩子，叹息地说道：“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
　　“真是母子情深啊。”
　　艾里微笑。
　　“就照你说的。”
　　列法之母抚摸着孩子的脑袋，与近日天使说道：“那个首字母A不在，就趁机杀他的同伴。我没有办法派净食者前往王城，那样我没办法和王公交代。”
　　“这些我们都能解决，但我们更想解决的是首字母A。你给他指引的血炼之路，真能杀死他？我曾近距离观察过，想要战胜他无比困难。”
　　艾里提醒。
　　“什么血炼之路？我没听说过啊。”
　　列法之母依旧爱抚着儿子的脑袋，像摸一只贪吃的小狗。
　　艾里变色，“列法之母，这可不是我们之前谈的啊……”
　　“我知道。”
　　列法之母打断道：“但从来没有血炼之路，我带他去的地方，就是通往初代王公所在魔宫的秘道。一条只有一个方向，没有回头路的地方。放心，他一个人无法战胜初代王公的，倒是你们的大天使长的约定要履行，事成以后，可要帮我一同获取那初代王公的身体啊！”
　　“只要能杀死首字母A，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艾里从容一笑，给予了承诺应答。


第七百零三章 禁忌实验
　　洞窟呈蜿蜒上升的阶梯，坡度不大，但往返路程极长。
　　通道内部的石壁都在流血，血腥味很重。能直接行走的阶梯完全是从山体中抠出来的，两旁全是没有剖开的石片，参差不齐地交叉在阶梯两旁。通道有些年久失修，疏于打理，阶梯劈出的整体石砖有很多破裂的地方。
　　甚至个别区域已经粉碎，许多倒挂的钟乳石上还在向下渗血，从缝隙不断向下渗透，并在开阔区域的低洼地带，汇集成一片片气味浓重的血洼。
　　血中隐含着一种蠢蠢欲动的力量。
　　王辑蹲下身，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采集瓶收取部分血液，起身继续往上。
　　吱吱……
　　阶梯隔断出现的鬼火灯光惨淡，等下黑暗的地方不时传出一些昆虫和啮齿动物的声音，或是簌簌在响，或是发出吱吱叽叽的叫声，那轻微的跑动声极快。除此之外，王辑并没有发现其它生物的存在，仅仅是蟑螂和老鼠的话，恐怕对他是无法造成威胁的。
　　这血炼之路真的危险吗？
　　从进来后王辑便有了这样的疑问。
　　沿曲折通道不断向上，走过极远路程后，王辑终于感到一丝不太寻常的回响。他转过阶梯进入那转角的开阔区域，看到那深远的黑暗里有许多散开闪烁的光点。这种地势宽阔的山体中空带是没有长明的能量灯光照明的，而且不是每次到转角时都会出现。
　　漆黑一片，除了散乱的光点外，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必经之路需要解决的东西，算了。”
　　本有进入那黑暗中探索，但王辑感受到，那黑暗区域较低的地势里已经是一片经年积累的血湖，进去探索既不重要也浪费时间，完全没必要理会。
　　他回头，刚准备往上继续行进，头顶倒挂的尖锐石刻突然向下渗出鲜红的血水，景象恐怖异常，一股血污倾盆而下，王辑身旁的神王心火瞬间绽放光芒，金色的阳光凝聚实质，形成圆顶壁障，拖着血流向两旁的地面及空断处流下。
　　血瀑里，那些眼睛发光的生物莫名地出现，自这神秘的传送带依次跳下，砸在阳光壁障外，一个个用头奋力磕着阳光避障，并将腹部贴在保护光层外，一些令人惊讶的操作也就顺势出现。
　　王辑眼看着这些近乎骷髅的血人跳上他头顶，在用身体冲撞阳光保护层无果后，那散发银白光芒的眼洞忽然变暗，随之，这些血人的腹部开裂，一个黑暗深邃的穴口张开，突然生出一股向内拉扯的吸扯力量，竟莫名其妙地拉走了阳光的力量。
　　王辑眉眼一跳，瞬间回过神来。
　　“我没用动用邂逅与初火余烬的力量，阳光恩与并不是真理保护状态。这些血人很异常，它们身上出现的黑暗穴口可以破解和吞噬阳光力量。”
　　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后，王辑立刻将手探入心火中央的阳光眼位，手指穿过光层瞬间进入了初始火焰余烬状态。
　　裹挟真理力量的火焰立刻降下的血人全部熔化。大量的浓烟升入倒挂的尖刻石刺上，涌血的情况暂时得到停止。
　　被血瀑阻挡的道路重新通行。
　　然而，这次王辑却没有再急着向前，他改变主意，转身看向那蠕动的血湖，里面的光点开始频繁的运动，似乎有包围过来的意思。
　　“阳光之枪并不是一种可以随意加以运用的元素力量，而是独属神明的奇迹力量。我之前很少见过能够吸收奇迹力量的生物，这些血人有点怪。”
　　王辑思考到这儿，整个人转过身，迈入血湖中。
　　浓稠的血液在燃烧的阳光下开始蒸发分流，并不高的血湖转瞬间被分出一条道路，通往黑暗深处。
　　真理的火焰出现，再无生命觊觎王辑。
　　分开的血流露出地表，王辑在真理阳光的保护下行走其上，他赫然发现，脚下的砖石是相当高工业烧制而出的光滑砖板。虽然地板边缘缝隙已经被血水渗透，但还是能够清晰可见整齐的铺摆痕迹。
　　这应该是在室内，因为室外不可能用这样精致平滑的砖板，看颜色的话，应该是公共领域，因为砖石颜色白亮简朴，不像是私人家庭的装修风格。
　　“这血液下面竟然有这样的东西。我刚才居然没有察觉到。是因为这些血液的隐含能量太高，遮掩了下面的内容吗？”
　　王辑想到这儿，没有直线往前，而是往两边走去。阳光破开血水，他很快发现了一些类似病房、值班室的房间。只不过布置已经散乱，病床上的被褥已经被血液浸染太久，不可能干净了。
　　王辑转身继续往这深处走。
　　他很快又有新的发现。
　　有大型的医疗室，手术室和实验场地，机械领域，隔离场所，类型很多。已经被压粉碎的玻璃碎片在血水里涌动，而隔离的地方，则至今由冬眠系统舱，隔离着许多肤色苍白的人类。有些舱体已经完全破碎，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变成外面血水里打滚的那些血人。
　　有些只是泄露，冬眠舱灌进血水，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浸泡的溃烂不堪。
　　零星几个完好无损的冬眠舱勉强被发现。
　　“……”
　　王辑略微思索了下，心想要不要叫醒这些沉睡的“古代人”。也正是讽刺，如今的医学王座好像幻想的魔法世纪，而他们的先辈却是地地道道科技文明的人类。一想到自己或许能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些有关王座许久以前的秘密，王辑还是去寻找了相关的主控系统。
　　整个医疗楼层内，能源全部是由一块核心发条提供能量的，也不知道从这里被血液淹没，到如今被王辑发现已有多少年，他如今很容易判断出生物的寿命，但还距离判断上年月的物品年纪还有些远。仅能靠直觉猜测，这里的历史已经很久了。
　　“很可惜这些人都是已经做过改血手术的，如果他们没经历这些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医学王座先前文明所剩下的，唯一正常的后裔了。”
　　王辑关闭了冬眠，开始试图唤醒这些沉睡许久的人类。
　　冬眠舱们打开，里面的血水、尸体、还有幸存者陆陆续续掉出来。还活着的人或者倒在地上抽搐，或是大声的咳嗽并呕吐，王辑静待他们身体调整时，突然，这些苏醒的人类身体出现了异变，他们的骨骼出现了人为不可控的颤抖，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痛苦的人腹部也开裂，出现了深邃的黑洞，并不断向外抛洒血色的光点。
　　伴随这些光点从身体上消逝，这些苏醒的人类身体血肉迅速干涸枯萎，变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并发出了凶恶的野兽嘶吼，他们挣扎着，一个个奋力爬进附近涌动的血液内，再也没有回来。
　　“你们……”
　　王辑试图叫住他们，但换来的只是一声野兽的嘶吼和凶恶嘴脸。
　　“……”
　　王辑眼看着这些仅剩不多的幸存“古人”投入血湖的怀抱，顿时打消了心里最开始的想法。这些人的渴血和列法教会说的血之恶魔几乎差不多，他们被封存在这里，难道是失败的试验品？
　　王辑想到这儿时，《考古学文献》突然出现了久违的反应：
　　禁忌实验：
　　医学王座在特兰文明尚未成立前，曾是有名的宇宙中立星域联邦。文明拥有首屈一指的医疗技术，对人体改造、精神研究有着相当深的研究。当世界战役开始，特兰星域的最初发条出现，星空体系封闭特兰星域后，医学王座仅剩的文明人便因为受到种种前所未见的神秘生物启迪，进行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实验研究。
　　我们都知道，精神领域的深处是不可随意触碰的禁忌，它可能成为连通着物质维度与虚无世界的纽带，而医学王座的王公却不断深入这样的实验，并在最终将一切禁忌物从某个虚无世界带回来，成就了如今医学王座的样子。
　　寻找到尚未丧失理智的初代王公，或是找到文明联盟城里最初的实验日志，或许就可以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初代王公还有理智吗？”
　　王辑突然感觉这个破解方向有些不靠谱，但医学王座最早期的实验日志，恐怕也很难寻找到吧？如果是有纸质文档封存的话，如今肯定都已经全部被毁掉了，毕竟年代久远。
　　“但愿有相关的数据信息资料吧，通过机器设备存档的话，有发条这样的能源枢纽，实验日志应该会存留下来……不过，这血炼之路究竟是什么路子，为什么这里连同的山内，会有这些类似医疗基地的遗迹。”
　　王辑一时间在意许多。
　　如果没猜错的话，至少就王座所在的山脉，内部很早就已经被改造过，这种隐蔽在山体内的建筑，十中有九是世界战役时的避难所。
　　他先前在王座基底看到那巨大的复活壁画，纵然不是很早时期的文明痕迹，也绝对是王座修建后重新弄出的东西，而王座“椅背”山脉正面的巨龙壁画，应该就是王座成立前，那文明联盟时最初保护医学王座幸存者的产物。
　　只是如今已经没了反应而已。
　　检查过这里尚且能用计算机的数据库，没有发现有什么重要的线索，王辑起身继续向上。
　　……
　　夜深人静。
　　入夜没多久后，净食者们便大量离开圣都，前往王座高原四周的城市，以及基底的城市，开始巡逻和猎杀血之恶魔，去智者。圣都留下驻守的净食者并不多，经过白天的变故后，人员调整上更显得防守单薄。也就在这情况下，除王城守备力量依然保持高规格外，其它区域的守卫，都在悄无声息中去了。
　　净食者就是教会黑夜下的猎手，捕杀血之恶魔与镇压去智者，入夜后留在圣都的不多，所以这份宁静也很平静。
　　也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夜空何处降临的近日天使们，开始悄无声息地向王城包围过去。没多久，一阵阵苍白的魂光便在夜空中突然浮现。
　　起初只有一小丝魂光，但后到来，展开的越来越多，好像绽放的白色花瓣，抽丝剥茧，越发繁密。
　　“是什么人？”
　　“是有异教徒入侵！用的是灵魂法杖！一定是异教徒入侵！”
　　王城上巡逻的黑衣守卫们也在瞬间发现了异常。
　　“快通知亚伦门徒，让王公避难！”
　　“怎么会！有圣母殿下在，这些异教徒怎么可能会混进来？”
　　混乱起伏的交杂激烈声中，那满天的魂光仿佛坠下的流星，朝着王城的方向倾斜而来，起初速度很慢，但在不断飞降过程中速度越来越快，那苍白的魂光也越来越沉，到最后轰击城头，瞬间掀起千丝万缕的魂光绽放盛开，循环交错。
　　这些涌动的苍白光丝仿佛美杜莎的石化目光，顷刻间散去了大量王城守卫的灵魂，一个个血甲守卫好像被抽取了魂魄，整个身体呈灰暗颜色，倒在地上不在能动弹。
　　这些魂光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声势，甚至对物质完全无法构成伤害，但触碰生命时，则完全诠释了夺魂的意义。面对这真理级别的攻击，医学王座身躯强悍的守卫者们毫无反抗之力。
　　“快去通知列法之母！”
　　“对！去请圣母殿下！”
　　面对这样的攻击，被唤醒的亚伦门徒只能在仓促和慌张中，发出这样的呼喊。
　　“只有她和那些血之恶魔，才能吞下这些邪恶的魂灵，我们没有办法的！”
　　他大声命令着手下的净食者。
　　谁也没有料到许久以后，医学王座还会遭到这样的攻击。在过去血之恶魔泛滥时刻，亦或是列法之母尚未产下圣者子嗣时，他们王座一直都不容侵犯的存在，无论是任何力量挑衅的结果都是找死。可眼下，眼睁睁看着那些魂光就要浮现在王城内部，王公宅邸的上空，亚伦门徒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他在心头想过无数个为什么，有列法之母坐镇圣都，这些异教徒怎么胆敢入侵到这里？那些外出狩猎的净食者呢？她们那么快就剿灭了这天诞生的血之恶魔了吗？还有列法之母，她不可能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为什么还不出手？
　　这些人为什么能这么容易溜进圣都？他们是怎么穿过净食者重重保护的？
　　想法和疑问终然是没用的，千丝万缕的苍白魂光已经重新在天空绽放，呈现出流星雨般的恢弘攻势。
　　“让开！”
　　正在守卫王公宅邸的亚伦门徒六神无主之际，一个清亮的嗓子威吓，王女手握真理法杖大步从宅邸内走了出来。


第七百零四章 无法想象的颜色
　　圣都之夜。
　　暗红色的星月交汇，圣都大水晶反应的一束月光格外苍老。王女一眼望过天空，瞬间锁定了那些躲在黑夜空间里的目标，他们就隐藏在真理法杖的身后，借靠魂光万花筒般的夺目攻势，无限扩大了自己的粗略位置，而掩盖了自己具体身位。
　　“道具武器强化！”
　　潘多拉魔盒被她往天空一抬，盒子自行浮上天空，在王女的头顶向下倾斜强化光芒。
　　沐浴着毁灭武器的强光光芒，焕发幽绿光芒的未来装甲在王女身上迅速拼合，与此同时，她也将真理法杖横在胸前，围绕白魂的宝珠中瞬间散射魂光，摄人心魄。
　　王女手举法杖向脚下的地面一按，法杖根部瞬间卷起魂浪波澜，一圈保护光芒就王公宅邸拔地而起，将其笼罩。
　　在她身后，黑色羽翼向下的腰部，喷射烈焰的装甲发动机也在同时发出轰鸣声。王女身形前倾，一手握持法杖，一手贴在地面，整个人做出百米赛跑时的预备姿势，砰地一声！装甲发动机好像暴起的火箭，瞬间就将她送上天空，穿过魂光保护圈。
　　“又是你们这些白翅膀的！”
　　伴随距离与目标拉近，挡在王女双眼前的护目镜中迅速拉近目标近身像，那些生有白色羽翼的近日天使也彻底暴露在她眼前。
　　“是猎人？”
　　“包围她！”
　　包围王城的近日天使也不啰嗦，发现有傻子自己跳出来，马上全部挥起法杖围攻上来，苍老的魂光让整个空间都衰老几分，涌动的魂影顷刻间形成包围圈，向着中央的猎人目标推进。
　　没有任何华丽的攻守博弈，只有纯粹的优势碾压。
　　“只怕你们的法杖没我厉害。”
　　王女心中默道。
　　咬住嘴唇，她双手举起真理法杖，将魂光宝珠指向包围圈自己的12点钟方向，法杖顶端的宝珠开始迅速积攒能量。
　　“喝！”
　　王女一声清斥，整个人好像是端着一口发射的大炮似的，伴随着宝珠冲出一段汹涌的灵魂激流而倒退，强大的后坐力让她像只风筝展开了四肢。而真理法杖发射出去的苍白灵魂激流就是一道贯空的粗大射线，瞬间贯穿了近日天使的包围圈！
　　“就是现在。”
　　抓住机会，王女立刻向前俯下身姿，一发火箭冲击跟随灵魂激流的光芒，杀出包围。
　　她调整进攻姿态很快，在脱离危险区域的一瞬间便回过头，挥起真理法杖朝着冲上来的近日天使冲击积蓄能量。
　　这法杖蓄能的时间极快，只在王女黑色羽翼舒张的同时，便再度喷薄出一道苍白的洪流。
　　这一次王女并没有再点到为止，手中紧握真理法杖，她咬着牙奋力一甩，激流变成一道不断延长的光柱，以横扫之势将一片近日天使扫下天空。
　　“快散开！”
　　近日天使们慌了。
　　这个猎人手里的真理法杖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竟然要比它们手里的法杖威力要强大那么多，这一根法杖发起的攻势，简直能把它们全部碾压。
　　决定不能以目前的阵型进行强压了。
　　猎人的法杖在力量档次上要高太多，面对这种强大个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只要散开骚扰，哪怕是挠痒痒，也能把猎人给挠出血。
　　认清这点的近日天使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了惊人的协同作战素养，原本整合的阵型也瞬间散开，围绕那不断延长的苍白灵魂激流散开老远。
　　“要打机动吗？我会怕你们？”
　　护目镜里标记的目标全部散开，王女哪能不明白这些天使的想法，她在不列颠装甲基地的训练可不是白做的，这种三维作战体系她在基地中早已经领略多次，她立刻就要关闭法杖的激流冲击，可就在这时，护目镜中突然出现一则信息：
　　继续打，在牵扯拉锯战里，你一人牵扯不了这样多的目标。
　　消息出现的同时，一道月光从天而降！
　　月神冲锋的速度极快，快到就是一束冲锋的光点，拉出长长的皎白燃烧月影，火焰从虚无中出现，猛然落下，小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到激流光束旁，拔起新月之刃在虚空一插，灼热的剑芒立刻撕裂空间，小楠周身旋转的月瀑突然轰鸣散开收起，一瞬间引起的月引牵扯范围极广，月刃剑芒产生的裂痕扩散大半天际。
　　暗月法球剧震，其中的新月耀光忽明忽暗的一闪，原本飞散的近日天使在顷刻之间，全部被不由自主地被月球的吸殛之力给拉了回去！
　　任它们拼命摇动羽翼，都没有办法甩开这吸引的莫大力量，一个个硬生生被小楠全部拉到身边，而下一秒月光发球全部爆炸，轰烂一片羽翼纷飞，新的月瀑看笼罩在小楠身旁。
　　这一瞬间小楠再度化身月光冲锋，逃开危险区域；王女双手甩动法杖，引导魂光冲击流横扫过去，不断冲击的苍白魂溜将所有天使全部湮灭。
　　“我还用你帮忙吗？”
　　王女收起法杖，骄傲地哼了一声。等她再回首望过天空，冲锋的月芒已经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哼，有我在。你们想动手的有本事就正面来刚我，没本事就别搞事！”
　　王女豪迈的一番状语，从天空缓缓降下。
　　远方的列法教会，艾里站在一座钟楼上遥望着那科技的装甲幻光缓缓消逝，即使距离很远，她也清楚看到了那黑色的羽翼。
　　“这是那时候世界战场上使用的羽人军团后裔吧？什么时候这些羽人也丢失了自己的信仰，真是遗憾，原本还想让他们回归的。”
　　艾里轻声叹息：
　　“看来新月传承是遗落到猎人手上了，想要这样进王城的话，不是很容易，我出去走走吧，看看能否撞上那个猎人。另外也该企划其它计划，猎人护送的王公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如果猎人已经有防范的话，那我就得让列法之母想办法了。”
　　想到这些，艾里展开自己的六翼，从钟楼向前一步，跳了下去。
　　……
　　血炼之路。
　　在接下来遇到的第三个街道拐角，王辑找到了久违的楼层空间。
　　这里同样是被血色污秽所浸染，难以想象这么多血如果是出自一人身上，那他的造血功能是该有多强大。
　　王辑用燃烧的真理阳光破开血湖，寻找起曾经科技文明的遗迹。
　　在这里的实验室依然很多，尸体却很少，王辑发现一些计算机后，便尝试着开启。古老的机器连接发条能源后，竟然还能使用，只是那幽蓝色的投屏在载入没多久后，便需要权限。
　　“我找下主控室吧，这些计算机应该会有主机网络，直接破解那里的封锁，应该会容易的多。”
　　王辑知道这些都是“员工”级别的计算机，去破译这些系统密码的话意义不大，至多就是会得到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实验记录，而他是不需要那么多细节的，能够阅读到总结性的报告，对他来说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不过，他还是沿路开启了所有计算机，碰运气看是否有没有加密的系统。
　　在一座大型实验室，王辑激活了这里主控台的系统后，幽蓝色的投屏立刻开始加载，片刻，没有密码与安全加密要求，进入系统的立体界面。王辑楞了下，他还没想清楚该怎么操作这样的异文明数据系统，一份文件自行打开。
　　投影上自动开始播放影像，同时右下角的标注了时间地点：
　　特兰历第16年3月8日，本里文明，山内避难基地。
　　“艾德，雷翁，今天之所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我认为从发条创造成功后，我们已经有了反攻的资本。我不是在胡说，因为拥有了永生发条，我们文明的研究已经在客观条件上有所突破了。”
　　一个幽蓝的人影开口说话。
　　整段影像资料都并没有复原世界的真实颜色，而是与计算机系统一样的幽蓝光色。
　　王辑目光留意到操作台摆放的功能眼镜后，这才将其戴上，瞬间，影像还原颜色。五位文明早年的初代王公出现在了他眼前。他们五个坐在一个开阔的实验室，正在进行着讨论。
　　“我会将今天我们的会面记录下来，因为这是我实验的真正开始，只要获得科学议会的首肯，尤其是雷翁会长的同意，我就会开始做下去。”
　　说话的人穿着简单的白色工作服，短发，带着双色眼镜，手里把玩着一根机械笔。他身材清瘦，两腿极长，看上去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但没有刮的胡茬子显得有些沧桑和随意了，深陷的眼眶也有一种莫名忧郁和深情的意味。
　　看到这个人物，王辑第一反应就是，他就是医学王座的初代王公。
　　“反攻？你准备怎么反攻？”
　　雷翁会长一说话，立刻便让王辑认出他来。
　　在文明成立不久后的初年，雷翁会长便显得已经很老，他灰黑两色的胡子留着很长，这应当是多年牢狱生涯让他没工夫整理仪容，等出来后，这些散乱的胡子头发可能已经成了他的个人粗犷特征，代表着硬派，而没有剪除。
　　雷翁穿着舰队的军装，头顶带着星航舰队的将军帽子，说话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感和侵略性。与初代王公交谈的话语，语气中也既有嘲讽意味，也有一种隐含的兴趣所在，很复杂。
　　“找到真理之门。”
　　初代王公这时坚定道：“我认为得到永生发条后，我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我的实验，安良你不要误会，我和你的打算不一样，我是没办法像你一样，通过庇护中子星文明，让他们的科技突破封锁，前去更高维度寻找真理之门。我的意思是，通过精神。”
　　“精神？”
　　安良王公重复词汇，笑了下。
　　逻辑文明的安良王公此刻看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两眼里尽是智慧的光芒。
　　“是的，精神在我看来等同于曾经猎人们提到过的灵魂，但少了灵魂的那种特有物质作为载体，而将意志停留在我们的物质身体上。我听说，血是灵魂的等价物，所以血应该可以作为精神的另类载体，我打算在这方面做深入研究。”
　　初代王公说道：
　　“只要能够找到真理之门，我们就可以确定真理之主的所在。就像雷翁会长过去对付虫巢一样，毁掉他们的核心，瘫痪整个体系。”
　　“拿什么攻击？靠你的精神力攻击，还是让我建造可以穿越第三时间维度的舰队？”
　　雷翁会长摇头，一脸笑容道：
　　“你的提议我接受，只要我能最造出这样的舰队，必然穿过第三时间维度，去轰他的真理之门。不过话说回来，真理之门是仅仅修建在第三时间维度上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中子星文明当年的探索，不应该会被诸神轻易打下来，他们照理说应该能直接见到真理之门的，不是吗？”
　　“真理之门可能联系任何维度，放在时间上是没用的。最靠谱的热力。我们如果能打穿热的维度，就是抵达真理之门的最佳捷径。伊斯特王公，特兰先生在处理高能文明异兽混乱问题前，有没有说过跟你聊过打穿热之维度的研究？他应该对这个最了解。”
　　安良王公问起一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王公，也是王辑完全陌生的王公。
　　“没有，父亲当时太忙了，要做的事情远不止和我们科研所交流。相关资料在最初发条成功激活时也全毁掉了。我们的科学家正在想办法复制和转移那些已经损失的数据和研究成功，损失太大了。”
　　那位年轻的伊斯特王公回答，神色有些黯然。
　　王辑仔细观察他的面貌，莫名发现他的外貌与科博王公的某些特征类似，但这种类似极少，仅限眉骨、颧骨的小部位。
　　虽然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科博王公的先祖，但王辑还是能判断出，这为王公就是特兰的子嗣，因为在场五位早期文明的领袖，雷翁、安良、医学王座的初代王公、和后来被流放的艾德，加上这位正好五位，还有一位据安良回忆，早在最初发条创造出来时，可能就已经死掉了。
　　那位不在的王公，应该就是遗忘废墟文明的领袖，应该是个女子，并且极有可能拥有一头银发。
　　但她不在这次回忆中。
　　眼看着其它科学议会成员已经开始讨论其它话题，不说话的艾德王公见初代王公脸色不好，便开口说道：“各位还是听所罗门医生说完吧，他把我们叫到这里，肯定是有自己想法的。”
　　“原来他叫所罗门。”
　　王辑心里记住了医学王座初代王公的真正名字。
　　“我的文明在毁灭前，完成了精神与光的融合计划，目前我的研究人员正在恢复数据。如果能够完成的话，只要有足够的能源核心，生物就能做到像真正像神一样的思考。我说血的意思也就是这个，神的血液和身体组成就是光，而且是非常高能级的光。”
　　所罗门医生也不生气，只是倔着自己的性子，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也不同于安良你的希克斯理性，我说的不是神的思维方式，而是思考能力。以光速对所有宇宙事物进行思考，而不限于个别能力。”
　　他着重向安良王公强调自己文明的研究成果。
　　“人类身体承受不住这样消耗的，哪怕有发条支撑。”
　　安良王公垂眼弹了下衣服上的灰尘，将手掌插在衣服的口袋里。
　　“是的，但有永生发条的话就可以，就像你一样。你本身也不可能承受希克斯理性的消耗，但希克斯理性拥有永生属性，可以给你的身体提供无限能源让你这样挥霍。”
　　所罗门医生做出介绍的手势。
　　“所以你想变成真正的神吗？”
　　雷翁审视所罗门医生。
　　“我只是想利用这种思考能力找到我们困境的解决方案。”所罗门医生平静道，“雷翁会长您也认为，阿里兰斯绝对还会入侵的。如果我们只能被动防守的话，在我们永生的岁月里，我们的文明只会覆灭，因为我们现如今的世界很小，物质资源无法承载我们这样的消耗，或者等不到物质消耗完，我们就有可能被击垮。”
　　“给我们说说你的研究展望吧，至少我要清楚你的计划是否可行。否则我不能任由你挥霍我们文明联盟的资源。”
　　雷翁会长用手拖着下巴，示意所罗门医生可以详细解释了。
　　“一旦精神连接光的资料完成，我马上就会把自己当成实验体，来进行第一次实验。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一点，就是光是否抵达真理之门？”
　　所罗门说出自己初步计划和疑惑。
　　“可以的，但需要突破神明能级的光，不是我们打个手电筒，就可以照到真理之门。”
　　安良王公指点道：
　　“但是整个过程会很痛苦，你只需要调整自己的永生发条，将能源全部调整到你的到时形成的思维热度上，就是我说的，通过热维度来抵达一个巅峰，进入真理之门所封闭的维度。这个过程只有我们能接受发条永生力量的王公才能完成，因为这其中产生的能耗除永生发条外，崩解我们目前文明联盟的版图，都积攒不了这么多物质资源，当然，对物质剖析和能源运用比我们强很多档次的中子星文明，可以不需要这么大的代价便能做到，毕竟他们对物质的认识从生命层面上就已经完爆了我们。这也是我给他们分配远航任务的原因。”
　　所罗门医生点头，表示静听专业人士的指导。
　　“但是过程你会非常痛苦，这点我必须重复。”
　　安良王公重复重点道：“这种痛苦会超越常人的认知，直接击溃任何人的精神，因为其实验本身的能量足以杀死任何生命。但神除外。你的精神程度会抵达神明级别，但你没有神的那种特殊身体，这种能级的光会传达给你身体极致的苦痛，甚至有可能完全摧垮你的身体，而你的精神因为无法被击倒的缘故，会将这些全部忍受。”
　　“既然得到了永生发条，那这些痛苦就应当是我承受的。另外我会把永生发条的能源直接作用于思维面，物质身体方面不需要担心，我们文明的实验可以处理细节的。”
　　所罗门医生回答地很淡然。
　　“然后你就有抵达真理之门的可能了，通过热的维度，抵达到最巅峰的边缘。这种能级处理你要小心，因为在纯粹热的维度，你是没有方向感的。很有可能会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冷中而不自知。尽管不知道你是否能穿过那里，但我想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至少你在思维上已经完全不受星空体系的约束。你告诉我下一步打算怎么样。”
　　安良王公说道。
　　“我接下来的计划就是穿过真理之门，进入那里。”
　　所罗门医生说道：“即使我可能无法对真理之主做出任何有效举动，但那是起源之地，我应该能从那里带回些什么。至少对我们有帮助。”
　　“而且你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坐标，只要科技达到那个水准，我的舰队就能打到真理之门面前。”
　　雷翁会长已经拍腿站起：
　　“议会现在就可以做出表决，我作为会长同意你的这项研究，并授予你大量运用自己文明的资源投入项目的权力，其它成员请表态吧。”
　　感觉到这项研究已经有戏，雷翁毫不犹豫地做出表决。
　　“我同意。”
　　艾德王公微笑点头，他看样子应该和所罗门医生的私人关系不错，对他的实验很支持。
　　“同意。”
　　李斯特王公也做出表决，相比这些父辈级的人物，他并没有太多话语权。
　　“同意。”
　　安良王公望着所罗门医生自信的笑容，眼神中似乎有些犹豫，但其它议会成员都做出了表态后，他最终还是点头许可，同意了所罗门医生这个实验通过。只要都认可通过，接下来需要的不过是手续和流程而已。
　　“多谢各位支持。”
　　所罗门医生谦虚地感激道：“我会尽我们文明所有力量，恢复之前我们对光与精神反应的研究成果，并开始这项实验。一旦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的。”
　　“好。不过你的实验项目给了我启发，佛洛安帝尔现在也不是没有光速战舰，为什么就不能抵达真理之门？”
　　雷翁会长很高兴这个项目的城里，同时对自己的舰队也有了想法。
　　“光也是有能级与客观环境限定的，你的光速飞船在目前宇宙环境里，无论自身设备还是可观维度约束，都没可能的。但精神反应与灵魂反应不同，思维并非失去载体就不是思维了。这点参考阿里兰斯最初的军团。人类的想象力有限，但不代表思维这种事物本身就会受宇宙环境的约束。你想不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颜色的狗，不代表神就无法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颜色，是什么颜色。”
　　安良王公望着微笑的所罗门医生，随口回答着雷翁会长的话，眼神里有种莫名担忧。王辑能感觉出来，安良王公应该是在顾虑什么，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雷翁会长那边，说的话语，内容也从逐渐解答雷翁会长的话，到变成与所罗门医生的话。
　　“所罗门。”
　　安良突然轻声叫道。
　　“安良先生有什么指教。”
　　所罗门医生微笑应对。
　　“即使永生发条的能级抵达巅峰，将你送到真理之门面前。你也应该无法进入那里，那里是神也无法回归的起源之地，所有的窥探甚至领略其中风景，都绝不是偶然，而是那位伟大生命，真理之主已经既定的事实。我希望你如果无法进去的话，不要强求，能留下思想的坐标，便已经是我们技术进步的丰碑。如果有机会进入的话，我也希望你三思。”
　　安良王公眼睛盯着所罗门，郑重地劝告。
　　所罗门笑着回答：“为什么？如果能进入真理起源地，为什么我不进去呢？”
　　“就是啊，有机会进去还不进去看看？”
　　雷翁会长也是发笑。
　　安良王公也笑了，低声苦笑道：“因为真理之门后，可能只有一条狗。”
　　“对，一条狗而已。”
　　雷翁会长发笑。
　　“但那是一条，我们没有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颜色的狗。”
　　安良王公摇着头，脸上的苦笑不止，道：
　　“当自身条件还不足以到那种高度时，我不想也不敢去知道，自己无法想象颜色的那条狗，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因为你也无法想象，自己看到这种颜色，意味着什么，这种从未见过的颜色，会给你带来什么。你担心的不应该是能否识别这种颜色，给予其定义，而是你将这个颜色带回到自己所在宇宙，一个不存在这个颜色的世界里，会产生什么后果。”
　　雷翁会长摇头笑道：“管他有什么后果，有狗就牵回来。没见过的颜色不是吗？所罗门，牵回来让大家都看看，总会有人知道是什么颜色，不知道就给定义个新的颜色就好。”
　　“是啊！”
　　安良抬头，看着雷翁说道：“比如说，奇迹色，亦或者，灾难色。”


第七百零五章 实验日志
　　安良匪夷所思的猜测，让此次科学议会成员会面并不乐观的收场。
　　会议结束。
　　当其他所有人都离开后，所罗门医生，这位医学王座的初代王公一个人静静坐在了录像采集器的面前，端正坐姿，开始记录下自己的语言信息。
　　“今天是特兰成立的第16年3个月第八天，采用地球银叶历法，周期为360天。
　　也是发条创造成功的第二年，特兰星域联盟新开始最重要的一年。
　　我是本里文明的第一代王公所罗门，职业为医学家。
　　如果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我都没有死去直到文明结束，我可能将是这里唯一的领袖。我今天在这里将开始记录一个重要的实验项目。目前这个项目已经通过科学议会的认可，接下来的工作就只是正常的手续流程，和真正项目的开始。
　　我决定复原本里文明在遭遇阿里兰斯毁灭打击前，当时所已经在完善时期的几项技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光能精神载体的研究。希望这个项目能够继续顺利下去，我们在反抗的路上牺牲很多，但哪怕更多的牺牲，也不能阻挠我们的自由意志。”
　　视频文件结束。
　　“……”
　　录像文件一个闪烁在王辑面前消失，过程动画类似艺术表现的超新星爆发。《考古学文献》上随之出现了新的内容：
　　实验日志一：开端。
　　特兰星域文明联盟对真理之门的窥视已经由来已久。
　　这源自于过去猎团包括众多宇宙文明在内，对星空体系都有着深入理解。所罗门医生是个内敛而深沉的男人，但对于反攻的大胆设想，他一点都不比雷翁的想象力要差。但这种美好现实基于一种近乎幻想的渴望。就像宇宙历史中诸多文明对真空零点能的发现、研究乃至使用，最终都无法成功复制那场从无到有的完美造物瞬间。
　　在技术性上安良王公的怀疑与指导是没有问题的，他的担忧来源于，以特兰文明联盟曾经所存的科技辉煌，是完全能够突破热的另一端，并见到沸腾的能量之海，理解并运用真空零点能。但类似于中子星文明的种族存在，势必会告知在物质等级上过于复杂的人类，物质的单位永远不可能是人类想象那样，拥有他们可知的极限，人类所认知的物理真空并非真实。
　　因此，真理之门的现象与打进冰冷真空，探知沸腾的能量之海完全不是相同的概念。安良不认为这种极限就像理解物理真空能那样简单。他真正的看法应该是认为，所罗门无法完成这个长远浩大的项目，他一旦完成，反倒才真正意味着灾难。
　　请继续完成实验日志的补完，所罗门医生似乎为自己留下了严谨的项目过程，在这里应该会留存该项目的重要发现与瞬间记录。
　　看到此，王辑合上《考古学文献》，在投屏系统中开始检索信息，希望能找到相关的实验日志。
　　这些影像记录无疑是很珍贵的，至少在这其中，王辑见到了除特兰和遗忘废墟以外，其它所有文明的初代王公，并且知道了艾德王公的容貌。
　　可以说，这样的信息已经不只是医学王座的历史，还包含着整个特兰文明的大背景与历史存在。
　　检索完毕，没有新的发现。
　　“也许是在其它地方存着。”
　　王辑做出这样的思考。
　　这种珍贵影像资料应该是记录历史性重要时刻的，而这些时刻是不可能在时间上，出现非常短期内发生连贯的情况。至少就本里文明修复曾经遗失的技术，以当前的技术环境，就肯定需要很长时间。这其中的跨度可能对于普通人而言漫长到发指的地步。
　　但对永生的王公来说，不具备意义。
　　认真检索过信息后，王辑离开这一层，继续往下一个目标地点前行。
　　再经过三道曲折的阶梯，他重新见到了大型的洞窟基地。王辑立刻进去展开调查。找到实验区域后，啊开始打开在场的计算机，搜索剩下的信息。
　　第二条影像出现，拍摄于特兰历73年6月。
　　……
　　“我成功了。”
　　在这次科学议会的成员会议上，所罗门医生自信地做出开场白。
　　除伊斯特王公看因为没有特兰留下的永生发条，已经因为年龄缘故，无法出席由后辈出席会议，其他王公都没有具体的容貌变化，永生发条让他们的外貌永远停留在佩戴发条的那一瞬间。然而，这里的其他需要将所罗门王公排除在外。
　　所罗门医生的情况已经和王辑上次看到时他有不同。至少他的精神面貌，和上一条影像资料记录上，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他的头发呈现灰白的杂色，象征着衰老的特征在他皮肤上，也留下了惨白的印记与皱褶，这五十年过去，其它拥有永生发条的王公都未衰老，但所罗门身上，却留下了浓浓的衰老特征。这应该是研究项目对他的身体产生的巨大改变吧。
　　否则就算是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工作，永生发条的能量也完全能抵消这种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变化。
　　“我成功穿过了真理之门。”
　　所罗门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憔悴不减眼中的狂热之意。
　　“原本我是没有机会的。很遗憾，因为那个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而且在无尽虚空里突然出现物质封锁的情况，永生发条无法支持我强行穿过真理之门。但是，我因为亲眼见证一个奇迹，所以有幸进入永恒之梦。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成神。”
　　他郑重地介绍自己的情况。
　　“这很不可思议，但也为我开启了未来的窗口。我在真理之门后面看到了好多东西，并且在那里知晓了一种成神与超越神的渠道，这个渠道能够成为一个能够击垮整个星空体系，令诸神全都畏惧的生命。”
　　“还有这种操作？”
　　雷翁略一思索，说道：“那你给我们介绍下你的这个成神渠道呗？我们也开下眼界。”
　　“血与灵魂。”
　　所罗门王公激动道：
　　“通过血液来夺取灵魂，或者得到直接的知识去夺取灵魂。你们知道吗？真理之门的背后记录了一种时代前的知识，这种知识可以从根本改变我们的封闭灵魂，使其能够变成一个运用物理规律的存在。只要吞噬和吸取其它灵魂的力量，就可以壮大自己，最终变成一个无限成长可能的生命，甚至吞噬神明都不在话下，而且还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种知识已经绝迹，在我们的宇宙时代，常以血液作为媒介，来进行这样的力量夺取与吞噬。”
　　“听起来很邪门。我不觉得你这个发现是好的颜色。”
　　雷翁会长的眼神沉下来。
　　所罗门斗志昂扬地肯定道：“这绝对是最好的，遥远的神明时代，就是被这样的知识给最终推翻掉的。没有神能抗拒这样的知识，而且我怀疑，真理之主可能就是这样的生命，否则他没可能战胜与自己同等的伟大生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可以这样做！我已经有了完备的理论，可以尝试复制这样的生命形态！”
　　“代价呢？”
　　安良王公突然提问：“你决定吞掉整个特兰星域，用我们的血与灵魂来壮大这样的生命形态，最终来向诸神发起挑战，为逝去的文明报仇吗？通过自己亲手毁灭自己，来最终毁掉对手？”
　　“不，我为什么要牺牲你们，牺牲我们的一切，难道我们牺牲的还不够吗？”
　　所罗门惊讶道：
　　“你们为什么这么想？在高能文明的废墟上，至今还徘徊和沉睡着那些强大的维度怪兽，阿里兰斯入侵也还会到来的，我们完全可以用这些生物当成养料来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样的生命改造和进化充满了敌意。”
　　雷翁会长和身边的其它议会成员们平静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个文明敌人一样，通过吞噬别人，来壮大自己。最要命的点，还是这个生命是个体生命，没人敢说他会像一个文明那样拥有集体智慧的思考能力。这种可怕的东西如果出现，该怎样去制衡，尤其是我们也可以列入这个生命的食谱内。”
　　“我不会将你们列入自己的食谱。”
　　所罗门王公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起来，对朋友们不理解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情绪。
　　艾德王公变色：“你准备让自己成为这样的野兽吗？”
　　“所罗门，在决定这些事情前，你要清楚代价。”安良王公也开口劝说，“你的实验如果继续的话，很可能会造出一个异常可怕的生物，而你决定亲自涉险成为它，你清楚变成它之后会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因此变成什么？”
　　“这个项目你可以继续做下去。”
　　雷翁会长突然做出决定：
　　“但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们足够的资料与信息，让我们相信它的安全性。
　　所罗门，你这次项目已经做的非常好，其实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我不管你在真理之门究竟看到什么，对于我来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反正这个项目就是意义大于实际。不是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这个见过真理之门，甚至穿过真理之门的见证者，能够为安良的研究做出贡献。你知道的，这五十年的休养生息，那个中子星文明的科技恢复已经超过了他们过去的高度，试想真理之梦的征程要正式开始了。”
　　雷翁说到这儿微笑，试图缓和气氛。
　　所罗门王公难以掩盖心中的愤怒与激动：“为什么不相信我，而要去相信那个中子星文明？我已经穿过真理之门，并给大家带回来了答案！最好的答案！”
　　雷翁郑重道：“文明的集体智慧永远比个人更可信。所罗门，我不希望你经过这这次漫长的旅行后，失去自己最为可贵的理智。”
　　……
　　会议不欢而散。
　　影像资料到最后，眼里满是血丝的所罗门王公端正身姿，坐在镜头前：
　　“特兰历73年6月，我邀请科学议会成员在本里文明展开第二次项目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我很遗憾自己没有准确报告出我的项目研究成功与发现，相关资料与成功已经做出备份，由各位成员带回去，但不是由我亲自做出这次报告。我在会议上表现出的情绪不稳定，受到来自同伴与盟友的质疑。
　　我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许正如安良王公所担忧的那样，这个从未见过的颜色是灾难的颜色。但我知道，灾难的出现同时也有几率伴随奇迹现身的。我知道自己的发现对议会冲击非常大，因为成熟的文明都不会痴迷于个人暴力的崇拜。
　　可世界上有太多东西带有两面性。
　　距离最初发条问世到现在已经过去58年，如今的特兰人在享受发条所带来的恩惠时，无人会记起，58年前那个暴雨交加的夜晚，发生了怎样令人哀伤的事实。也没有人会在意如今高能文明那土地上徘徊的迷雾，与联盟创始人特兰的牺牲。
　　我不希望自己就像现在这幅样子，安心地做个享受清福的王公。
　　当幸存者将我们选择出来成为王公，而没有恢复文明鼎盛时期的社会制度，正是要我们这样的人用最清醒的理智，为整个民族的未来保驾护航。为我们纷争不休上万年的星域文明历史，探索未来。
　　我既然站在这个位置，拥有了其他人都所不能拥有的权力与待遇，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这件事情不会让我就此一蹶不振，即使没有议会的支持，我也会坚持下去。
　　为了特兰，为了牺牲的一切，与未来。
　　影像结束。
　　……
　　《考古学文献》更新：
　　实验日志二：血与灵魂
　　所罗门王公的发现，应证了独立猎人首字母A在红海中得到的讯息。诸多猎人经历的前哨战、文明探索证明，在神明时代的宇宙，确实拥有着一种灵魂知识。这种知识类似我们目前可知的补完现象，即将群体灵魂融入个人灵魂，创造完美独立的统一生命。
　　这点与最初创世伟大生命的产生有种精神意义上的类似。
　　然而，目前宇宙时代里，并没有系统的相关灵魂知识体系，可以为这样的补完现象进行买单。在当前超膜宇宙环境，生命的灵魂都保持独立封闭的，灵魂的结合势必会产生裂痕与个体灵魂的破损、伤害。
　　因此，当如此众多的缺憾灵魂合并为一个统一生命体时，它的心灵缺口将大到我们无法估计。
　　无论如何，所罗门王公从此刻开始，已经走向了一条不归路。他所要探寻的终极方向，是内心无尽的空虚，与对物质、生命、世界的渴望。
　　请继续完成实验日志的补完，所罗门医生似乎为自己留下了严谨的项目过程，在这里应该会留存该项目的重要发现与瞬间记录。
　　实验日志二补完。
　　王辑合上《考古学文献》，在确认当前系统内不再有信息可读取后，他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区域，继续完成实验日志的补完。
　　……
　　实验日志三：
　　特兰历91年3月，本里文明。
　　所罗门王公出现在镜头前。
　　他的容貌与上次相比差异不大，但那亢奋激动、斗志昂扬的精神气锐减许多，在他身后，正在进行一场实验，而王公则拿出一份文件，坐在镜头前认真阅读起来。
　　“特兰历91年3月，本里文明，我是王公所罗门。
　　今天是重要的实验日，在经过采取高能文明废墟的维度怪兽、残留阿里兰斯生命的尸体样本，经过281次实验失败后，我得到了相当充足的临床数据。尽管项目没有被科学议会批准，但我通过个人的努力，以及友人艾德的帮助，我还是一次次更加接近成功了。
　　目前本里文明已经没有符合要求的实验临床病人，我决定将自己的后裔亲自用于实验。参与这次实验的孩子是我的曾孙艾林，他将配合与我完成最重要的一次实验，如果成功的话，他就会拥有相应的完美体质，可以通过吞噬血液来获取灵魂的变革。
　　当然，我已经有一系列实验已经证明，这种手术完成后，他一定会因此极度饥渴的状态。但我们的目标是完成成功的实验，而非提前创造出这样的生命。我们囤积的阿里兰斯生物身体、维度怪物尸体有限，不能任由艾林这样挥霍。
　　所以在实验完成后，王嗣艾林将会被我下令清理掉。
　　实验开始。”
　　阅读完文件后，所罗门王公放下文件下令开始手术。
　　王辑看到手术室内的强大光源开始掩盖一切痛苦，包括那位王公曾孙子艾林的痛苦哀嚎。所罗门王公就站在窗前望着手术室里的实验进度，仅留背影给王辑。
　　王辑无从这影像资料中，或许这位王公的心情与内心想法。
　　尽管残忍，他还是尝试拉进度条，看着实验加快速度播放，大量的血飞溅在玻璃上，直到一切高能光源停止运动。手术室里，一个骨瘦如柴、浑身是血的生物拼命撞在了玻璃上。并发疯地舔舐血液。
　　这时，王公转身回到镜头前。
　　“最伟大的项目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的只有等待和积累而已……清除实验体。”
　　伴随所罗门王公按下清理按钮，高能能量射线立刻在手术室内发射，伴随一声高过一声激烈的惨叫声，所有血液与污秽全部清除掉。
　　所罗门王公脸上，毫无完成这伟大项目应有的高兴。
　　王辑也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这位王公的面部表情里，发现他的任何心绪。
　　好像这个人心已经死了。
　　王公最终关闭了录像，在结尾处没有说任何的话，唯有沉默与那面无表情的面庞。
　　……
　　实验日志三：完成。
　　无从想象所罗门这段研究历程是多么的痛苦与无奈，但他最终还是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开始在文明积攒阿里兰斯生命、维度怪兽的尸体，表明他已经在为下次阿里兰斯入侵做漫长的准备了。特兰历上由他阻挡的阿里兰斯入侵，发生在561年。
　　所罗门王公因此开始了四百多年的等待。
　　“还真是让他完成了啊。不过也是，他如果没完成这些，就没现在的医学王座了。”
　　王辑起身，继续前进。
　　……
　　实验日志四：
　　特兰历189年4月，本里文明。
　　录像是一段艾德王公拜访的简短会面。
　　“值得吗？”
　　拜访的艾德王公说道：“已经平静过去一个世纪多的时间，你还要我派人去高能废墟冒险，没有那么多怪物的尸体可搬运了。我的人现在十个到那里九个回不来。森地星那边意见都很大，我恐怕没有办法再这样帮你了，所罗门。”
　　“那你只要不阻止就好，我会在森地星进行重金悬赏，来征求冒险者。”
　　所罗门王公的答复异常平静。
　　“有必要吗？距离阿里兰斯入侵结束，已经一个世纪半的时间过去了！你认为这样的准备，需要到这么紧逼，无时不刻不能放松的地步吗？
　　你们都在干什么？难道连一天清闲的日子都不肯过了吗？文明对于你们的意义，就只剩下与星空诸神的仇恨和战争了吗？”
　　艾德王公的怒火似乎压抑已久，对所罗门的行为根本无法理解：
　　“你把你的后代都当成实验品了，代价还不够吗？原谅我无法再帮你，所罗门！我决不允许你在森地星做那样的悬赏！我的人民不会为你的疯狂而用自己的生命买单！我已经受够你们了，难道安静下来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就这么难吗？”
　　“艾德，你这样的思想会很危险啊。”所罗门王公忽然笑了，“不过没关系。就冲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帮助，我绝对会帮助你的，在阿里兰斯的军队入侵之时。”
　　艾德王公吼道：“阿里兰斯的军队不会来了！别做你的战争梦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邻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吗？你不知道为什么，进入高能废墟会像现在这样困难了吗？”
　　所罗门王公反问。
　　艾德王公眼神一僵，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所罗门王公微笑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懦弱。但我会保护你的，其它所有人在战死前都会保护你的。还有，你没办法阻止我，我会继续想办法弄到那些尸体，来继续充实我的准备。一个世纪的和平并不长，哪怕十个世纪也是如此。对我们而言永生是一辈子没有尽头的事情，对神而言……同样如此。”
　　……


第七百零六章 血之恶魔的诞生
　　送走失望的艾德王公后，录像资料结束。
　　所罗门王公在镜头前最终只有这样淡然的一句话，他说：“我的子嗣与平民的子嗣没有不同。对于永生的我而言，后裔子嗣已经失去了最基础的价值。”
　　王辑难以想象他会这样认为。
　　生命存在有很大一部分意义就在于延续自己，延续生命。
　　这没有什么原因可解释，就是为了存在本身。
　　这就像最愚蠢的细胞生物，都会产生分裂自己来增殖自己。难道这些细胞是否会有自我的思想与哲学？没那么复杂的，生命的本能就是要延续自己，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如果自己存在有限的寿命，就让自己的遗传基因流传下去。
　　智慧的存在却似乎能够逆转这点，所罗门王公在永生后，他赫然发现子嗣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那么的重要了。他不需要通过普通生命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存在，因为他就是永生，永生者何需在通过其它无用途径，证明自己的长久存在。
　　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情感与伦理观念上，牺牲自己的曾孙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所罗门王公怎样解释自己的思想，王辑都清楚地知道，漫长的寿命与很难有展望的未来，已经将王公的个人情感消磨殆尽。
　　《考古学文献》更新；
　　实验日志四：无题。
　　所罗门在完成自己的项目后，开始了漫长的准备工作。他收集阿里兰斯生命、维度怪兽的尸体，保存这些生命的血液，以获取其灵魂力量。但仅仅是这些准备，确实难以预估是否足够。所幸我们知道尚且还有近400年时间让他做准备，而且他的成功已经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点。
　　请继续完成实验日志的补完，所罗门医生似乎为自己留下了严谨的项目过程，在这里应该会留存该项目的重要发现与瞬间记录。
　　“还有记录吗？这些重要时期都已经足够了吧。”
　　王辑觉得自己需要知道的资料已经差不多了，还有其它重要信息吗？
　　也许是有的，直到初代王公亲自对自己做出改造手术时都可能有。但这些影像资料的作用说白了，除却让王辑对初代王公们能够有所了解外，用处真的不大。医学王座也没有秘辛能够留在资料中，就算有，也应该是血之恶魔的时期。
　　他继续前行。
　　……
　　果然，下个地点的影像记录，发生时间是特兰历561年。这个时间意味着阿里兰斯军队的再次入侵，血之恶魔初次出现的时候。只不过，这次录像的主角不再是所罗门王公。录像资料自行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艾德王公。
　　“我是森地星的领袖艾德。”
　　艾德坐在镜头前说道。
　　在他身后，白色圆顶的巨大实验室，与王辑面前那外表血红的圆顶实验室完全重合，包括位置，区别只有时间与血液的腐蚀。
　　“这次重要时刻的记录由我来，是因为所罗门王公已经进入那封闭实验室，开始了对自己的改造。如你们所预料的那样，阿里兰斯的入侵已经卷土重来；距离上次世界战役的入侵时隔500年以上。”
　　艾德坐在镜头前缓缓说话。
　　王辑注意到，他的胳膊胖是放着一份稿件的。但艾德并没有拿起这份稿件。他眼神低垂，苦笑道：
　　“所罗门让我做这次记录，让我亲自向后人说明自己的错误。
　　说实话我肯定是有错的。但我是真不知道阿里兰斯会卷土重来吗？我只不过是抱着和平安稳的幻想罢了。我知道平静生活太珍贵，我亲眼看着众多生命为此付出的代价，人生若只五百年，已经充足。
　　现在森地星沦陷，我和我的子民提前撤了出来，我当时想到，或许我把自己的永生发条交给别人，自己留在故土与其同生死，会对我个人来说是个非常完美的结果。但对我的文明来说或许是个灾难。现在，暗潮的先锋军团穿过森地星，已经对本里、希克斯两个文明展开攻势。
　　我目前躲的这个洞窟避难区，爬上山就能看到无尽海上的阿里兰斯之手，那东西真的太大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物质生命都要大。雷翁拼命发展的军队，如今看样子对无尽海驻扎的阿里兰斯军队毫无办法，防线一直都在被动的撤退。
　　是啊，星空体系准备已久的入侵，倾巢而出的侵略，又哪是儿戏。接下来似乎要看所罗门的了。他肯定是可以成功的，但因此会变成什么样的生物，我无法去想象。也许是具有最高智慧的神？也许，就和最初发条现世时，会造成灾难吧。已经开始了……”
　　艾德王公回头，望着身后的巨大白色圆顶实验室。
　　在那里，高级能量已经开始充能，光芒透过特殊材料的避障向外透出。王辑记得手术时间挺长的，他开始加快播放速度，在艾德王公说话的地方停下，他静默的时候则加快速度。他对这位艾德王公还是很注意的。
　　这位初代王公是技术王座的缔造者。
　　也是传说中与神明达成交易，并在最终甩弃神明导致自己被文明流放的人。
　　他是以什么心情复制医学王座的架构，在新世界重现王座，王辑还不是很清楚。但就他目前的厌战情绪和无奈，让王辑感觉到在所罗门王公这里，他应该得到了很多感悟与改变。他修建技术王座的心态，可能更多是对所罗门行为的理解吧。
　　实验室圆顶上透出的能量光芒开始变色，从白色逐渐转化成猩红血色，透过蛋壳似得的墙顶，有一种离奇的妖惑感，好像有一个东西马上就要破蛋而出。
　　渐渐地，这种光芒反应开始不断开始闪烁，颜色也变得越加浓郁。
　　血红的光芒类似液体，正在不断高涨和积压，似乎时刻都可能会冲破蛋壳，狂野生长。
　　王辑不知道这个手术持续多久，但他很快看到，从圆顶实验室内开始大量的向外渗透血迹，而艾德王公此刻也早已经将离开镜头前，指挥实验参与人员。
　　片刻，他看到实验室的封闭舱门打开，大量人员开始搬运某些不知名的封存尸块、冰冻血液，向里面运送。
　　距离太远，镜头无法捕捉细节和相关的远声。但王辑知道，这应该是手术已经完成，极度饥渴的所罗门需要力量，需要血液和灵魂。
　　这个过程同样持续了很长时间，伴随着隐约一声惨痛的尖叫，一切戛然而止。
　　实验室里血光迸溅，重叠的惨叫透过舱门传出来，镜头另一边的艾德王公陷入了难以平复的震撼中，旋即一对武装了强大武器的士兵们穿着隔离服冲进来，迅速将艾德王公带走，撤离了这个危险区域，然而那圆顶实验室里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王辑这时忍不住看向进度条，他意外发现这次录像极其地漫长，他索性开始直接拖动进度，直到看到一切平复下来，从那舱门里走出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它迷失的眼睛徘徊过基地层的每一处，最终看到出口后，往哪里逃了出去，那应该就是完成改造的所罗门王公。
　　王辑知道那就是他，或者此时应该称作它。
　　但录像到此还没有结束，再往后有漫长上百小时的时间。王辑不断拉动进度，跳过了这太多没有价值的时间，直到他发现山体震动和一些细微大环境的震颤，给这基地层带来的微弱影响。125个小时被他拖过去，那个血人终于回来了。
　　和先前离开时不一样，所罗门王公的眼神里重新涌现了理智的光彩，他一身的污秽也不像是自己的，那上面有太多怪兽诡异颜色的血迹。
　　他平静地坐到镜头前：
　　“我是所罗门，本里文明的初代王公。
　　我完成了自己身为王公的使命，阻挡并摧毁了阿里兰斯的进攻暗潮。
　　但很遗憾的是，在我夺得神明与阿里兰斯之手的力量让我重新找回理性神智、受到永生发条的理性制约前，已经血腥吞噬掉了本里文明的众多子民，被暗潮腐坏的土地上幸存者已经极少。
　　没关系，我可以解决这一切。
　　我可以用自己强大的血再重新缔造整个文明，我会创造一个最伟大的民族，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分食掉星空的所有神明。我的血液能够唤醒那所有冰冷腐烂的尸体，我会用自己吞掉的神明力量来创造奇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特兰历561年，我在这里正式记下这重要的时刻，因为本里文明的旧时代已经结束，现在是即将崛起的医学王座时代。我将作王座上的神王，率领我的族群，开始对星空的征程。”
　　直到最后，所罗门王公的语气都无比自信与骄傲，仿佛他的时代真正来临了。
　　录像资料结束。
　　《考古学文献》更新：
　　实验日志五：血之恶魔的诞生。
　　所罗门王公最终完成了自己最开始展望的计划和目的，并成功将自己改造成了永恒之梦所见的传说生物。这正是医学王座的开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完全能够做出猜测与相关论证。
　　第一，所罗门王公提到自己在找回宝贵的理智前，已经将文明族群吞噬殆尽。说明整个本里文明族群提供的血与灵魂力量，不是让所罗门王公找回理智的核心，甚至不能够为他提供足够的战斗力。他重新拿回理智的很大原因，是因为吞噬了足够多、与足够力量的阿里兰斯军队，乃至神明。
　　第二，所罗门王公决定将自己强大的血液力量拿来重新缔造整个文明，创造一个能够分食星空诸神的“伟大”种族。那么这势必建立在将自己真理分与种族的基础之上，因为并非族群每个人都能够像所罗门王公一样，在真理之门后见证过真理，并自身便拥有永生发条的真理。那么，时至今日，为何医学王座仅有列法之母一人拥有真理？
　　第三，所罗门王公只是拿回理智，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根本上解决了饥渴的状态。拥有理智的他充其量，也就是能做到理智吞噬的水平，然而将自己的力量乃至真理分割给予自己的族群，使死人复活，使所有人都拥有这样的力量，必然会导致自己的理智失控。因为仅永生发条的真理，根本没有办法压制所罗门王公这种生命的渴血本能。
　　这也是血之恶魔之所以会出现的原因。
　　第四：被所罗门王公赐予力量的族群，势必也会出现相应的渴血症状，但目前列法之母统治下的医学王座，似乎并没有相应的事情发生。只有单方面净食者对去智者的猎杀与控制。列法教会提到去智者是一种没有足够理智接受改血手术，会失去理智的人。
　　但根据我们的信息，就算是这种改血手术的创始人所罗门王公，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级别永生发条的王公，真理掌握者，在接受改造手术也会陷入猎杀本能的疯狂。那么，列法教会的去智者理论根据在什么地方？他们已经诞生出，即使接受改血手术也不会失去理智的族群吗？
　　“当然不可能。”
　　王辑合上《考古学文献》，断然否定了最后的猜想。
　　“就算是神的信徒，那些学习灵魂知识的宗教徒，也没有强夺灵魂与血的教义。可即使那些信徒学习灵魂知识办法，已经近乎《种莲金丹道》这样的温和，也不能免除他们最后可能性的副作用。更何况是医学王座这种暴力夺取灵魂力量的族群。”
　　王辑内心隐约有了一种最合理的猜测，来解释医学王座如今维持秩序的办法。毕竟，王座真正维持秩序的只有圣都，在王座基底，只有着被净食者血腥屠戮的去智者。
　　“应该是那个样子吧。”
　　他猜测道。
　　没有继续停留，王辑继续往血炼之路的更深处走去。渐渐的，他在曲折的阶梯中，逐渐感觉到一种近乎沉睡的回响，很薄弱，但仍然具有足够的力量感，就像浅眠的凶兽。慢慢的，这种回响的狰狞面容也慢慢暴露出来。
　　与此同时，圣都列法教会。
　　大教堂里，抚摸着逐渐睡去孩子的脑袋，列法之母脸上浮露微笑，她抬头看了眼身旁的近日天使，“他来了。”


第七百零七章 你看上去很美味
　　教堂幽静。
　　眼看着列法之母怀中的孩子已经陷入沉睡，近日天使轻声问道：“敢问是首字母A已经遇到你们的初代王公了吗？”
　　“王公？”
　　列法之母侧颜看了天使一眼，“他能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去面对王公。血炼之路的重点是初代王公的魔宫，但我并非在那里就一点都不设防啊！否则你们这些家伙趁我不备，潜入山洞打开镇压王公的机关，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置我文明于死地？呵呵，我和你说这些话，艾里那边能知道吗？”
　　“可以的。”
　　近日天使确认道：“我留在您的身边，就是为了提供您与艾里天使长的联系。不知道天使长让我和您说的，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好了。”
　　列法之母抚摸着儿子的面庞：
　　“让你们的艾里天使长找到那个暗中活动的猎人，将其缠住。让你的姐妹们继续牵扯那个守卫王城的猎人，我自然会有机会派遣净食者进入王城内，暗杀一个王公而已，怎么在你们手上，还能出现这样多的麻烦？”
　　“好，您做出了安排的话，我会马上通知天使长，安排您的计划。”
　　近日天使无比尊重地领受命令，欠身小步走远，到没有人的地方给其它天使传递信息。
　　列法之母也不会一直等下去，在近日天使方面重新做调整的时候，她也安排了自己方面应该做的事情。
　　她吩咐手下的门徒将祭祀安帕拉叫了过来。
　　对于常年负责外征和王座周边安全的净食者队伍来说，列法之母的亲自召见，几乎是完全不能奢望的事情。
　　包括对他们的祭祀领袖安帕拉来说也是一样的。
　　安帕拉到来时的拘谨也因此变得可以想象。她在接召令后当距离圣母殿还有百步路时，步子便已经变得细碎无比，当跨过圣母殿的阶梯时，她整个人好像都软了。挺拔婀娜的身姿不由自主地佝偻起来，因为不敢在圣母面前炫耀自己的身材与傲气。
　　靠近圣殿，她整个人的上身都要几乎蜷缩起来，恭敬地远远朝着列法之母面前，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发声，提醒圣母自己已经接受召令而来。
　　“你跪那么远，我跟你说话都费力气呢。”
　　列法之母坐在空旷威严的大殿深处发声。
　　“安帕拉这就过来。”
　　安帕拉仓皇起身，小步跑向列法之母。
　　圣母并没有坐在自己的高位上，而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教堂平地的椅子上，在黑暗中像一副油画，神圣庄严。安帕拉鼓起勇气跪倒在圣母脚下，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列法之母用胳膊挽起沉睡的列法乌亥尔，另一手伸出去，抓住了安帕拉的下巴，将其抬起。
　　“圣母……”
　　安帕拉恐慌地被动抬起头，慌乱的眼神看向列法之母。她声音很小，感觉自己现在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早上就是你汇报说，发现了西娅公主的踪迹？”
　　列法之母问道。
　　“是，是的。”
　　安帕拉的回答有些结巴。
　　列法之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公主留下来呢？”
　　“我，我想……”
　　安帕拉解释的这一刻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她的余光发现，沉睡的大主教因为受到太频繁的吵闹声，而皱起了眉头。她说话怕吵醒了大主教，不说话就是在无视圣母的质问，这让安帕拉陷入了异常尴尬的矛盾中。
　　列法之母审视着安帕拉的眼睛，缓缓说道：“我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谢谢圣母。”
　　安帕拉神情惶恐。
　　“如果成功的话……你知道吗？以希丽丝死掉后，圣都守护的位置就需要重新做选择了，我当初很信任以希丽丝这个孩子，觉得她奋斗的模样就像曾经的自己，但我对她的信任换来的却是，更加深沉阴郁的背叛。”
　　“圣母放心，您安排的事情我一定做到，哪怕豁出性命。”
　　安帕拉鼓起勇气表态道。
　　“放心，很简单的任务，不需要你死的。”
　　列法之母温柔地抚摸了下安帕拉的头，她说道：“我会派你去王城保护撒太王公，这是你的莫大殊荣。顺便，你会杀死对我们文明不轨的巡礼王公科博，捍卫王座的安全与稳固，懂吗？”
　　“这……”
　　安帕拉惊了，没想到列法之母竟然会派她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会为你将一切难题给解决掉，你要做的仅仅只是杀掉一个拥有王室发条的王公。或许破解王室金身对于你来说很困难。但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如何去解开王室的金身……”
　　列法之母的声音小了许多，悄然告诉了安帕拉有关王室发条金身的一切，到最后她问：“怎么样？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做到。”
　　安帕拉异常有信心地接受了圣母的命令。
　　对她而言，猎杀一个外来者根本不需要彷徨惆怅，畏首畏尾。哪怕这个外来者是巡礼的王公也一样如此。她需要确认的只有自己能否完成，有没有她无法克服的客观条件，如果这些都有圣母来解决的话，安帕拉毫不犹豫就会去做的。
　　王室的金身不是可以克制她的客观条件，对于行这个概念本身来说，即使巡礼的王公已经金身面对一切，她也会找撒太王公，用多元的战术和思路来解决。
　　“那就去吧，注意时机。”
　　列法之母威严慈祥的面庞上终于显露微笑，抚摸了下安帕拉的头部，让她去了。
　　……
　　等安帕拉接受了命令离开后，近日天使重新进入圣母殿内，告知列法之母，她要求的事情艾里天使长都已经同意了，并且已经开始执行。不过，近日天使也代表了艾里天使长，对列法之母目前这样懈怠的态度感到了不满：
　　“天使长说你故意把自己放在没有用处的幕后角色上，安排其他人做事而自己坐收利益，打了满手空手套狼的的算盘，却不肯自己亲自付出代价，如果出现失败的话，肯定都是因为列法之母你的原因。”
　　“好，那就让你们天使长去那条血炼之路，我去负责在圣都找出那个暗中行动的猎人，我可以同意互换位置，你去问问你们天使长，看她是否有胆子去直面独立猎人。”
　　列法之母不屑地问道。
　　“嗯……母亲。”
　　列法乌亥尔难受的皱眉，仿佛要被吵醒，列法之母对此只是平静地安抚。
　　近日天使说道：“是的。天使长确认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她很奇怪你之前说，独立猎人的事情交给你们的初代王公管，现在为什么由你负责来对付，你在配合上的诚意不足。”
　　“是你们在装傻。”
　　列法之母嗤之以鼻：
　　“我现在就放任猎人唤醒我们的初代王公，而且是确信他无法战胜我们王公的情况下，我不是在自杀吗？但我和初代王公在力量上已经相差无几，和你们这样说也没什么错。我帮你们解决独立猎人，你们感谢都没有，还这么多牢骚？按我说的赶紧去办事吧，另外让艾里通知你们的大天使长，我不想再进行无意义的等待，懂吗？”
　　“是的。”
　　对于列法之母的肆意态度，近日天使选择逆来顺受，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侮辱。
　　“孩子啊，今晚过去再不久，母亲就要可以为你留下比现在更要宏阔的文明国度，甚至星域宇宙，由你来统治了。”
　　列法之母对自己沉睡的儿子轻声说道。
　　这种异常的溺给旁观的近日天使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天使的印象里，以目前常见文明的历法计算，很少有超过五百年的生命还能够保留如此充足的情感，尤其是以智慧生命为主。因为，漫长的寿命会消磨掉几乎任何生命的感情和欲望。
　　……
　　深夜里，圣都大水晶依然保持璀璨光色。
　　明里暗里，艾里都感觉到，自己在漫无目的游走街道时，已经被一双虚无的眼神给盯上了。
　　这个眼神就类似曾在神国时，受到来自神王的宠幸目光，令她身体灼热而充满激起渴求和欲望。艾里知道，这应该是来自那位猎人的暗中窥视。整个圣都目前除那位猎人外，再无其他人的暗中观察，能够给予第六感这样大的反应。
　　“她不止得到月桂女神的新月传承，连神格也一并得到了吗？”
　　艾里心中有了这样的疑惑。如果凡人成神的话，她应当会找到一颗恒星来安放自己的本源吧？难道是要将其做任意挥霍的体验卡？可如果真是这样，凡物成神不可能逃得过星空关注。她为什么会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接替了月桂女神的位置？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拥有这样黑暗视觉、观察之眼的猎人，未免又有些太不可思议。
　　艾里开始在心中计划着，如何引诱这位猎人出来交战。她内心还没想到一个可行的计划，自水晶照射而下的一束月光里，某个冰冷无情地声音响起：
　　“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其实是有一面之缘的。你不是逻辑文明隔离区城镇的女领袖吗？为什么现在拥有了六翼，还在这圣都列法教会附近徘徊。是不是首字母A在你身上的观察，遗漏了些什么。”
　　“他没有遗漏，只是我的准备更充足而已。”
　　艾里笑意盈盈地看向那声音传出的地方，然而轻盈的月束下却无一物。她知道猎人有隐藏自己的知识，因此也没有太过在意，两道炽热的烈焰在她手中交错，艾里自火焰中一握，两道交转的火焰突然凝聚，变成了器身螺旋的烈焰圣枪。
　　“我发现你了。”
　　她自信地说。
　　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其它暗中活动的近日天使那里。
　　……
　　王城之上，苍白的魂光再次大量出现，景象宛如流星坠落。刚经过一场不小惊吓的王城守卫再次下破了胆，一次结束怎么还来一次？面对汹涌的真理魂光扑面而来，袭击大地，守卫们这次连牢骚都没有了，一个个竭力狂奔，前往王公宅邸，请求支援。
　　“什么？又来？”
　　守在王公宅邸的亚伦门徒眼珠子都险些跳出来，他刚到地下避难所查看了撒太王公的情况，出来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列法教会迟迟没反应，还真给这些家伙胆子了！快！快去请猎人帮忙！”
　　亚伦门徒催促守卫们道。
　　这时间点想要去列法教会求援是不可能了，本以为猎人解决了暗杀事件也就完了，没想到这一夜里同样的事情发生了第二次。好在猎人还在王城，趴在房顶甩腿小憩的王女，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情况发生。
　　“嘿，到这关键时刻，我还确实就比你们教会管用，不是吗？”
　　她站在屋顶向宅邸内的亚伦门徒和守卫们喊话：
　　“我去挡那些人，你们回头就给我立个雕像，改崇拜我好了，毕竟我比你们大主教还有圣母殿下，更灵验不是？”
　　说罢，未来装甲在她身上重新武装完毕，喷射火焰直达天际。
　　亚伦门徒和守卫们相互看看，一个个目光错愕，但也无话可说。毕竟猎人打的是列法教会的脸，又不是他们的。
　　但很快，列法教会就有反应了。
　　……
　　这次猎人抵挡异教徒入侵，远没有上次那样简单顺利，毕竟对手也是早有准备，仗着人数优势，完全扯平了真理法杖没有猎人强的点，而王女的战术执行与判断力也确实很强，即使没有小楠的帮助，她也能完全牵制这些天使，甚至还有机会去慢慢找破绽。
　　“但她怎么还不来帮我。”
　　即使如此王女心中还有有些不满起来，早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毕竟，猎人出手不是为了表现自己，而是为了最快执行战术得到结果，这点初衷王女虽爱表现，但还是忘不了的。她并不知道，自由行动的小楠，已经开始在暗中与此次入侵天使的天使长，展开了激烈角逐。
　　当防卫力量全部被牵扯，猎人防守虽有效但无法尽快解决战斗的情况出现时，亚伦门徒心中就有些焦急了，如果这时再有敌人悄悄渗透王城，只怕他们防不住。好在这时，他在黑夜中看到了来自列法教会的净食者们。
　　“我是奉圣母命令，前来保护王公的祭祀，安帕拉。”
　　率领净食者队伍前来的女祭祀做出自我介绍。
　　“我知道，我们在王座基底时见过面的。”
　　亚伦门徒对这位女祭祀并不陌生，但回答有些不冷不热。他并不觉得，这个地位低过自己许多的女祭祀，会有资格来保护王公。
　　安帕拉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列法之母的列法号令，将布满血纹的沉重信物丢给亚伦门徒，后者慌忙接住，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撒太王公怎样安置的？”
　　安帕拉率领净食者大步进入宅邸，亚伦门徒慌忙跟上：“已经送到地下安全区安置。”
　　“很好，那巡礼的科博王公呢？”
　　安帕拉又问。
　　“这……”亚伦门徒犹豫了下，“他有猎人的保护，我们恐怕是无法去插手……”
　　“混账，怎么能不重视科博王公的安全，王公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拥有列法之母号令的安帕拉显示出了与曾经地位，截然不同的强大气势。
　　……
　　“科博王公就在这里休息。”
　　“好，你可以离开了。其他人在外面守着，我单独去见王公殿下。没有我的命令，除猎人外谁也不得擅自闯进来。”
　　“是！”
　　年轻净食者们齐声回答。
　　纵使是亚伦门徒，也被这些常年外征的年轻人吓到，看到安帕拉气势如此强，亚伦门徒也不疑有他，只得保持沉默退去。
　　等无关人员离开后，安帕拉纵眼查看过四周的环境，这才悄然去推科博王公的门，她都想好如果反锁的情况下，她该怎么去和王公说话，然而，房门却很轻易地被她扭开了。眼见这微小细节的处理竟这样顺利，安帕拉的心也颤抖了下。
　　“王公殿下。”
　　她在进去前呼唤了一声，没有在得不到许可的情况下贸然闯进去。不过，扭开的房门缝隙里，已经传来了沸腾的水声，与一股从未闻过的呛鼻味道，让她感觉鼻子与喉咙都有些不适。
　　“进来吧。”
　　王公的声音有些慵懒。
　　“是。”
　　安帕拉推门进来，反身将门关上，牢牢靠住房门，双手在腰后按着把手。
　　她认真观察房间里的情况。一锅已经沸腾的水还在不断烧着，室内还有油烟的味道，有些呛鼻的调味料加热气味弥漫，尽管窗门打开通风，但气味还是很重。王公殿下披着自己那件外套，正坐在窗边看书，手里还握着杯红酒。
　　只有他一人在。
　　放下书，王公将目光投向门边站着的高挑美人，那神秘紧实的教会长衣，将安帕拉的身材包拢的异常紧俏诱人。
　　“你看上去很美味。”
　　王公静静望着安帕拉，突然说道。
　　安帕拉眉头皱了下，旋即舒展开来，伸手在自己后背解衣服。早听说这科博王公是个没有大志向的人，原来还是个色鬼啊。她在心中想到，同时卸掉自己的武装，脱去衣物，来放松王公的警惕，并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牵扯王公的注意力。
　　“那，请王公殿下来品尝我吧。”
　　脱掉了所有衣物，安帕拉露出妩媚的笑容，将自己光洁丰满的身体彻底释放出来，让王公大饱眼福，后者微笑地拍着手掌，动作缓慢而有力。
　　啪，啪，啪……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食物呢，真是让人难忘的夜晚。”
　　王公拍着手，眼里流露出了十分满意宽慰的笑容。
　　“我会更主动、让这夜晚更加难忘的，请王公点燃我、沸腾我、用您的火热焚烧我吧。”
　　安帕拉绯红的面庞露出羞涩笑意，缓缓走向王公。


第七百零八章 真理生物
　　燃烧的灯珠呈现出珊瑚的燃烧形状，照着血炼之路昏暗的洞窟。
　　山石剖挖出的向上阶梯漫长，因为有王公血液的缘故，这里的回响反馈异常丰富。
　　山洞内无法奢求采光，王辑因为有回响的缘故，也并不是太在意视觉。只不过，发现自己的回响在山洞内感知范围变得很小，仅能保持相当范围内的精确程度。
　　血液的回响反馈太丰富了，那些从头顶石刺不断滴下的血液，每一滴都融合了王辑粗目数不过来的生命信息，置身于此与在地狱红海虽不能相比，但也就类似的感觉。
　　因此，直到靠近危险生物的距离其只有两个梯道，王辑与那个生物上下位置几乎处于平行线，他这才赫然发现，就在自己头顶，有一个藏在寂静中的真理回响。
　　“回响反馈类似一只趴着的大体积蜘蛛。”
　　王辑心中默道，停下脚步，靠近边缘的石墙，伸出没有戴手套的右手，在湿漉漉的黑暗墙体上划动了下后到眼前查看。那是一种黏糊糊的液体，看样子并不像是血液，而且伴有一股极大的恶臭味，王辑眉脚跳了下，一缕火焰在指尖燃起，焚掉了指尖的粘液。
　　“是一种类血的分泌物。但这种‘血’和下面的相比很异常，至少不是我见过的普通生命的血迹，而且我没感觉错，这种粘液血同样是真理的承载物，就是从上面那只蜘蛛的身上传来的。”
　　王辑心有所感，从回响中感觉到了这种“血液”的异状。
　　他遇到了自己先前完全没有见过的情况。但没见过不代表无法理解。以血液承载真理的情况，是王辑认为在医学王座最有可能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不应该存在于，那些继承来自初代王公真理的人，列法之母，亦或是王公本身吗？
　　为什么，他头顶那个生物会有这种情况？
　　“血之恶魔。”
　　他在脑海里瞬间想到了解释。初代王公的力量并不是全部由人类得到，其它生物也完全有得到的可能性，但如果真理力量让其它生命获取的话，王辑就有些不敢想象了。
　　“这里作战环境很不好。”王辑心中更有了顾虑，“并不适合与这样的大型生物交战。既然这东西正在沉睡，那我就小心从它身边避过去吧，拥有真理的怪物，在这里的环境对付的话，对我的知识拿捏方寸要求很高。”
　　在这里与真理生物作战的容错率太低，如果这个生物就是初代王公的话，打个天翻地覆都可以，但如果不是的话，一旦他在破坏山体严重的情况下，破坏了发条机关放出王公，让自己处于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作战就很难受了。
　　综合考虑，王辑开始使用光点跳跃，来躲避对自己极其不利的情况。
　　他前脚的位置刚刚闪烁移位，之后，头上的石头顶突然出现了松动，一颗流血的石刺好似牙齿脱落般，坠到石梯，发出清脆的粉碎声，比石膏还要脆弱。
　　继而一种深沉的震动声在山体内出，声音起初很小，却一路突然拔高，变成了轰隆隆的粉碎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儿的瞬间，安寂的神王心火猛然爆发出炙烈的阳光，王辑飞身而出时，一把穿过太阳眼，拔出邂逅。
　　虽然不太懂自己是怎么吵醒这个生物的，但既然事发，那就只有应战。
　　隆隆声逐渐变成一声尖锐异常地咆哮，那嘶嘶的气流声夹杂其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令人作呕的腐肉气味。
　　王辑身影呈游离的金色光线，在倾塌的阶梯上灵活的跳跃，仿佛一道上蹿下跳的光灵，身影穿梭在崩塌的石块中，猛然的，一条粗长腐烂的尖牙从上方黑暗通道里穿刺出来，王辑随意的纵身躲开，一踩长牙，想要继续上跳，可不料那牙齿尖端里，竟喷出数十只黑暗能量的爪臂，一把抓向王辑的小腿。
　　虽然王辑没有准备，但那些爪臂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击碎王辑的身体，阳光的保护层缓冲了这次突然袭击，王辑的光影在半空一转，邂逅散发出强烈而无比炽热的浓郁光芒，照亮梯道，一剑朝着黑暗中的真理生物扫去。
　　一种迟缓的划空声艰难响起，发出攻势的刹那，王辑也出现了短暂的呆滞，他发现，自己用邂逅居然都斩杀不掉那个真理生物。
　　砰地一声！
　　石道被撞得粉碎，长梯转口的狭窄地形被瞬间撕裂，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满腐烂尖牙的血盆大口，仿佛深渊般，疯狂地向外吞噬着，撕咬着，并排出猛烈的口气。
　　隐约间，这些气味形成了汹涌的黑暗能量，好像是在怪物嘴里生根了，不断形成类似人的手臂，一只抓着一只，缠绕在一起，向外不断狂甩和抓取，目标竟然是探明了王辑的身位，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生物，就连口气都能形成一种能量物质，并能采取这样猛烈的进攻态势。
　　但躲开还是容易的。
　　王辑连连后退，直到退到断裂带的边缘，站在了悬崖边上，而那穷凶极恶的怪物则一路撞垮石道，摧毁山洞，发狂地跟了上来。
　　血炼之路山洞的大小根本不足以承受这样大型的生物，王辑猜测，它应该是在转角的基地空间层里，因为发现王辑的到来，自己生猛闯出来的。
　　也是直到现在，如此近距离被追杀，他才看清了那怪物身体的某些细节。这部分身躯还被其深渊般的血口所占据大半。但是它的口腔内部，却也因此被王辑所看到了些内容。
　　真理生物的体积巨大，整体呈八脚蜘蛛的形态，但身体并没有类似蜘蛛的那种触毛，反而是个无毛的蜘蛛。但是，它的表面生满了类似鸡皮疙瘩似的纹理，且隐约都能看见细孔，这样想的简直浑身都是有孔的凸点，好像是患有严重的皮肤炎症，腐烂出孔。
　　可那是相对体积而言的，王辑的观察并非浮于表面，这个生物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皮肤上凸点，其实是密密麻麻的突出人脸。它们长大嘴巴，无眼的黑暗眼眶，惊恐的神情。
　　人类的的脸浮在真理生物的皮肤上，皮肤连接着皮肤，并且在“接壤处”，产生了牵拉的巨大褶皱，好像无数张脸，这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争抢着自己的皮肤。
　　在它口腔里，同样也布满了类似的东西。
　　好像这真理生物，完全是由人头来拼成的。仔细观察的话，每个人脸都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黑暗的眼眶里在向外不断的流着脓液，那些脓液就是王辑前线感觉到的，那种类血的液体，承载着真理力量，在它身体外形成粘液层。
　　“是因为这层粘液吗？”
　　王辑做出猜测。
　　金色的闪电在他手中噼啪作响，王辑纵身向后一跃，踩着燃烧的阳光，站在了断带后的半空带，他将目光投向怪物的嘴里，那里面的粘液更甚，而且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有丝缕血气在其最终不断螺旋向下，进入黑暗的无底洞中。
　　毫无预兆地，凶猛的野兽突然发动攻势，毒牙从那嘴中窜出，整个巨型蜘蛛做出狩猎姿态，向前猛扑，尖细硕长的毒牙前刺，王辑也在瞬间做出反应，一手捏住雷霆狂飙的阳光枪，在燃烧的阳光烈火里，向前一个翻滚，冲到怪兽身下。
　　一瞬间，那蜘蛛身体表层的皮肤上，无数的人脸里窜出了黑暗的手臂，向着翻滚过来的王辑抓去。
　　这些看起来对巨型蜘蛛而言，和触毛一个级别的手掌，却爆发出王辑都没想到的力量，一把抓碎护体的阳光恩与保护层。
　　这样强大的破坏力让王辑也不敢太多逗留，他继续翻滚加光点跳跃，深入到蜘蛛的腹下，起身一发阳光枪径直朝着怪物的身体下方直射出去！
　　轰……
　　沉闷的炸裂声中，碎光如雨，纷纷摇摇的雷电散裂落下，巨蛛向后猛地一跃，毒牙在此朝下猛砸，弯曲的牙齿撕裂地面，阳光枪的攻击居然也丝毫没有作用，意识到的王辑沉住气息，转身一闪，光点跳跃再度拉开位置。
　　凶兽往前追，王辑便继续跑。
　　“这么厉害的吗？阳光枪和邂逅居然都斩杀不了这个东西，它的原理是什么，仅仅是身体强度，在拥有真理的情况下，就能抵抗得住我的知识攻击？”
　　王辑且战且退，思索对策。
　　真理同等的情况下，往往拼的是知识的攻防关系，道具本身的威力等等。
　　眼前这个生物的可怕则令王辑意外，即使真理因为最初发条的规则制约，降格，王辑的阳光枪、邂逅，威力都不是普通生命可以抵挡下来的。纵然没有真理，邂逅本身也是一把集合最纯净火源的武器，所爆发的能量足以蒸发任何生命。
　　阳光枪本身的威力更是如此，也足以毁灭他基本所知道的所有物质生命。
　　但对这个生命都没有效果，它的身体已经强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往王辑怀疑，这个东西真的还是物质构成？
　　这个怪物的身体是什么造的？那无数的人头吗？那是什么力量，让阳光枪竟然轰不破它的表皮？
　　难道这些人脸的硬度与厚度这么可怕吗？
　　穷凶极恶的蜘蛛还在狂追不止，王辑一面沉稳逃跑，一面通过回响时刻注意着怪物的状态，他无论逃多远，那巨型生物都能一跃追上，必须以光点跳跃来拉开距离。
　　虽然有些难处理，但一时还无法对他形成生命威胁。
　　但怪物的体积太大，一路折返的话，王辑几乎没有机会再返回上面的路程，除非回到他上个发现实验日志的地点，通过那儿的大空间，完成折返。
　　“就这样决定吧。远离终点出口也好，这种震动如果引起山体的剧烈动荡，提前破坏了镇压初代王公的发条机关，情况就很遭了。”
　　王辑在心中做出计划，开始原路返回。
　　以光点跳跃灵活地保持身位，同时他也始终丢不了那真理生物的仇恨，他不知道这诡异生物的智慧拥有多少，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就是专门挡在血炼之路上，阻挡他去见初代王公的拦路者，类似神明体系的守护者。
　　只要想办法避开这个生物，将其甩开，他在这洞窟的行程就能结束了。
　　巨大的蜘蛛在王辑身后不停跳跃，这只有深渊血口，无眼的生物似乎非常饥饿，无论如何也要捕食到王辑，哪怕这对它而言还没有一颗花生大，但狩猎的本能却如何都无法制止。
　　它的嘴里不断向外留着粘液，并喷出可凝聚成黑暗手臂的口气。全身上下，它几乎所有能够表现出的狩猎手段，都有着真理力量的强大保护。
　　但只是追逃发生的片刻时间里，王辑忽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它的真理，为什么是挥发性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王辑在回响中总感觉到，这个生物似乎变弱了。
　　真理的力量并不是遵守消耗规律，你用些就少些的。它是一种恒定的法则，即使你的体力和精力、魔力消耗很严重，导致无法使用出强大的知识与魔法，但哪怕就是扔出一个普通的火球，这个火球在真理档次上，是不会比阳光枪弱的，弱的只有其知识级别。
　　完美无缺的真理在回响中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圆，具有着人类难以理解的众多丰富细节，它不会因为过度使用而破碎。
　　可现在，王辑发现，这个生物的真理力量因为刚才无节制的追杀消耗，似乎减弱了些。它具有的真理，开始不断消失细节，并逐渐使圆不够完整。
　　刹那间，王辑似乎懂了什么。
　　这种真理力量，其实是血液与灵魂的力量，而不是它自己的力量吧？
　　它并没有真正掌握真理的力量，那些不属于它的东西，它在用知识挥霍时，真理的力量也会随血液蒸发，就像那些净食者身上不断溢散的力量一样，在火力全开的情况下，消耗更甚。
　　没有错，否则粘液怎么可能在离开它身体后那么久，还能保持着真理的力量不灭？因为载体根本不在它身上，而是那些血液，那些血液不是它的，是从所罗门王公那里继承而来的。
　　“血之恶魔，对，血之恶魔。”
　　王辑明白了。
　　原本还在逃跑的他，在明白这点后依然选择停了下来。
　　原本他以为所罗门王公的路线，最终会通过吞噬制造完美的可怕真理生物，并没有想到，即使拥有到真理，本身也依然还会像所有学习吞噬灵魂知识的生命一样，依然还存在灵魂缺口，也就是阎魔刀所提到的黑暗印记。
　　血是灵魂的等价物，血的交易本质是在出售灵魂力量。
　　然而，王辑所知道的在灵魂知识最诡异的点莫过于，被吞噬灵魂的那一方不存在灵魂空洞的问题，反倒是吞噬其它生命灵魂的那个人，会因此撕裂自己的灵魂，给自己留下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灵魂空洞，甚至在严重的情况下会体现在物质观察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真理生物，就没有我开始认为的那样难对付了。但是，它如果是这样的生物，那它的空洞在哪里？”
　　王辑重新回顾，他看到了那蜘蛛毒牙内潜藏的深渊血口，那黑暗的嘴纵使回响都感觉不到底细，仿佛黑洞。
　　“就是那里吧。”
　　王辑心道。
　　在心中做出确认，他原本以为是那种血液的复杂真理力量，拥有太多隐含的背景与信息，让他没有办法了解到这个生物的内部构造。但先在他确认，这个生物除了那些惊恐人脸拼凑的表面外，内部是完全空无的空洞。
　　确认一切信息后，是时候该选择了反打了。
　　几乎就是在笃定地确认想法后，王辑立刻选择了停止逃跑，原地停下。
　　可他选择停步，那真理生物却没有选择继续放弃追杀，在王辑停止的瞬间，它便猛扑上来！也就在这刹那，王辑的手掌已经放弃邂逅，任由耀眼炙烈的真理之剑回归神王心火，而他自虚空的传统烙印中一把握住自己封存的阎魔刀，握住刀柄一拔，锋芒毕露！
　　此时，初火余烬形成的流火，依然从神王心火的太阳眼中不断流下，呈现一道笔直的落光瀑布，细而火流不息地灌注在王辑身上，在他身体周围熊熊燃烧着，火焰逐渐呈现出一种阳光的金色，并在其中透发出一股热烈耀眼的白，直烧灵魂的火温无形中更甚。
　　他眼看着巨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毒牙马上就能把他整个身体贯穿。
　　握住刀柄，王辑另一手拇指食指挂着黑色刀鞘，五根指头在勉强扣住阎魔刀锋利的银色刀身，向下一划，指尖过处，寒冷的锋芒上瞬间燃起真理之火！火焰在刀锋燃烧起来的瞬间，王辑拔刀从左手的指缝中，穿着流火拔刀斩出去！
　　闪耀光痕的刀锋斩空，金色的光点不断耀跃于黑暗，银白的光迹瞬间切出罡风，形成串流着初火金焰的气墙，推向迎面跳下的巨蛛！砰地一声，风墙把从天而降的巨蛛挡住，将其撞了回去。巨蛛在风墙上撞了个七荤八素，径直从断裂的洞窟边缘坠落下去，撞到大片的山石，溅起数不清的血滴在黑暗摇落。
　　“其实我早就知道，如何对付你们这些通过吞噬灵魂力量来强大自身的生物。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哪怕吞噬真理力量后，也依然不能完成自己的生命蜕变，依然存留着巨大的灵魂缺口，导致连真理的力量都会从这漏洞中流失。这或许就是你们这类生命进化留下的心灵缺失吧，看样子永远都无法补完。”
　　王辑轻语着走到梯道的断裂带旁，闪耀炙烈金白色光芒的阎魔刀轻易挥开风墙，让他能够俯视下方的巨型真理生物。
　　“阎魔刀这个道具的出现，如今想来确实是专门对你们所用的武器。
　　它的介绍提到对所有拥有黑暗印记的生物，都有着终极效果，哪怕神明在内。我在想，或许超膜宇宙通过你们这种方式，最终成为神的生命或许真的不少呢。真是稀奇，如今就连神，都不能保留自身完整的灵魂了吗？”
　　这些便属于自说自话了，王辑望着阎魔刀说这些时，并不期盼那下方的蜘蛛能够明白他说什么。
　　与此同时，那真理生物似乎也终于从刚才的撞击中恢复过来，恢复神智的它无比愤怒地朝着王辑再度扑来，毫不在乎可能会再度迎面撞向风墙。
　　当然，同样的招数王辑也不会再用第二次，除非是需要为飓风积攒斩钢闪的剑意。
　　噌！
　　阎魔刀划空而过，王辑运腕一转手中阎魔刀收入鞘中。
　　刀鞘与刀锷贴合的清脆响声出现，黑暗中瞬间涌现数不清的闪耀银芒在混乱地出现，割裂空间从四面八方呈现不规则摆布，将庞大的真理生物在顷刻间切成了无数碎肉。
　　那速度快到割裂的碎肉都没有散开，交错斩杀的银芒便已经彻底消失，任由碎肉跌落黑暗。
　　同真理条件下，邂逅无法打成抹杀甚至无法产生杀伤、阳光枪的雷霆一击也毫无作用的怪兽，最后就在阎魔刀的审判斩击下轻而易举终结。
　　面对割裂空间，分裂次元的无数斩痕，这个真理生物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这一刻甚至王辑都认为，自己专门为阎魔刀加持初火余烬的真理力量，根本就是多余。
　　血落如雨，大量夹杂汹涌真理的血色魂光升腾起来，那庞大的真理力量不断涌现出来，升腾成雾，最终消散在崩裂的山洞内。
　　干掉真理生物的一瞬间，《考古学文献》居然有了新的消息，王辑轻微惊讶，将之打开。
　　……
　　列法教会。
　　幽静圣母殿中，怀抱孩子的列法之母突然发出一声钻心的痛嘶，那因为剧痛而放大的瞳仁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震撼，以及惊恐，愤怒等情绪。
　　与她一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充当传讯员的近日天使。
　　她惊讶地瞪着眼，望着那仰起头好像即将死掉的列法之母，认真道：“你的真理居然消失了……很遗憾你的遭遇，但我们的合作也必须因此而终止了。”


第七百零九章 灭顶之灾
　　历史信息：无心怪兽。
　　目前基本可以确认，所罗门王公在永恒之梦所带回来的东西就是灵魂知识，且是最野蛮与见效最快、但副作用同等大的灵魂知识。是所有生命都不可能驾驭的可怕事物。在这个死去的巨蛛生物身上拥有着匪夷所思的灵魂缺口，它全身的组织几乎没有一样自然的，全部都是由吸收大量人类身体组织构成，但奇怪的是，这个生物却没有主体。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同类集合生命体都有着鲜明的主体核心，但该生物却没有类似的核心，只有无底洞般的黑暗印记。这种没有主体的集合物理论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通过其遗留下的发条，或许可以得到其它重要线索。
　　“它还有留下的发条吗？”
　　王辑微感意外。
　　他刚才可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怪兽身体内拥有发条。但也说不准发条就存在怪兽的深渊血口深处，让他感受不到而已。为了确认这点，王辑跳下黑暗悬崖，在那塌陷的山坑里，从一滩滩血迹中开始寻找怪兽可能存在的发条。
　　“在特兰星域都是人类才配备发条的。”
　　王辑心中默道。
　　他清楚发条存在的意义，如果在这个死去生物的身上发现发条核心的话，就说明这个生物曾经可能是人，是经过了某种异化畸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它曾经是什么身份？
　　它的主体又去了哪里？
　　为何会继承初代王公那血液中，属于神明的那种强大真理力量？
　　尽管还未找到发条核心，但只要确认有这个东西存在的话，王辑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他还记得之前在探索中遇到的问题，如果所罗门王公将自己神的力量分给文明种族，那么现在就不应该只有列法之母一人拥有真理。
　　这个怪兽身上纠缠着为数众多的人脑，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它应该就是那些继承王公真理力量的群体，而它们集合变成了这样没有主体的生物，那主体能跑去哪里？最大的可能就是逃出这里，在医学王座上继续呼风唤雨，做唯一的统治者了吧？
　　王辑心里已经隐约猜到答案，而在粘稠的血液中发现那古老生锈的发条，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道具名称：发条核心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
　　这是一枚古老的道具，属于医学王座一位妇人所有，并以永恒的转动记录了她的人生。在圣者约尔班抵达医学王座前，这里的人口已经十分稀少，而所罗门王公也常年与周围的神国交战，战争消耗更是为文明的经营雪上加霜。
　　这位妇人也在战争中先后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与两个孩子，这对于无法再生育的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约尔班圣者的到来解放了王公的使命。决定长眠的王公在最后被封印前，选择交出了自己的力量，回馈给饱受苦痛的族群与土地，给他们一个可以延续的未来。创生的力量唤醒了腐烂的尸骨，却没有唤回那远征森地星的灵魂。
　　妇人并没有因此挽回自己的丈夫与孩子，但得益于对王公创生力量的理解，她在圣者离去后，毅然决然地做出决定，要代替王公成为王座新的统治者，也是唯一的守护者。当在逻辑文明得知，伟大生命、真理之主在吞噬所有同类，成为唯一正神后诞下星空体系后，妇人马上做出行动，设计收取了王公遗留的所有真理力量。
　　她在远征森地星，企图从神裔手中夺回成为祭品丈夫与孩子，可即使如此最终希望也也依然破灭，新继任的神裔女皇帝拥有着圣者约尔班的希望之血，是个十足可怕的怪兽。
　　没有能力战胜神裔的她决定利用自己一身神力产子，然而这份取自神明血液的力量，让本就无法再生育的她更无希望。宇宙中拥有太多足以创造可能的卵子，却纵使缺乏受孕的机会，而永生的神明想要获得子嗣，难度丝毫不比她低。
　　强烈渴望子嗣的妇人摆脱了引以为傲的力量，选择用发条控制着混乱无序的可怕身体，守护前往初代王公魔宫的的必经之路，而自己则离开去寻找再度怀孕的办法。自她抛弃发条后便再没有回来过。她最终是否得偿所愿，也将是无从知道的事情了。
　　道具效果：将该发条给予列法之母，可兑换初代王公征战所用的真理武器：流血圣弩。
　　道具备注：我的孩子，你在何方？
　　“果然是她。”
　　王辑淡然摇头，收下了这件道具。
　　有关医学王座目前的生态，他也大概摸清楚了。圣者约尔班完成巡礼后离开了医学王座，而所罗门王公依然拿出了自己力量给予族群。其中类似英雄母亲身份的列法之母，很有可能便获得了其中一部分，而且是那种最高档次的真理力量。
　　但她并不满足与此，而且有着自己的原因，最终设计夺走了所有与自己有相似力量的族人，就像真理之主所做的事情一样，吞噬了这些力量，然后产生了王辑刚才杀死的这种生物。但是即使如此，这也让她无法击败森地星残留的神裔，夺回牺牲在那里的丈夫与孩子。
　　于是她抛弃了现在这样的力量聚集体，本体离开选择去继续寻求生子的办法。发条核心虽然没有记录结果，但王辑知道，她最终找到了办法，生下了列法乌亥尔。
　　应该是这样的吧？
　　其实王辑也不能确认。他的回响还没那么强，到能够确认母子是否嫡亲的地步。做dna检测这种事情不是回响能完成的。尽管名义上是母子关系，但列法乌亥尔和他美艳的母亲确实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就是个矮小畸形的侏儒，如果说外貌特征继承父亲的话，难以想象他父亲是什么样的生物？
　　圣者约尔班？
　　并不像，首先发色就是假的，那发色不属于圣者约尔班的发色，也不是列法之母的发色。
　　“我又何必关注她儿子是谁的种，说不定都是她随便捡来的。比较这些无意义的问题，更重要的不应该是《考古学文献》上面这么长的道具介绍信息，所透露出的重要内容？这怪物是守卫前往初代王公魔宫必经之路的拦路怪。必经之路这种用词应该不会用错的吧？”
　　王辑合上《考古学文献》，明白了些什么。
　　“她之前让我到这里，没有告诉我这是找初代王公的必经之路。什么意思，想直接用自己集合的这些力量，把我半途杀掉吗？可这种欺骗没有什么意义，除非她做好了失败的最差准备，就是认为即使我能击败这个生物，力量还是无法胜过初代王公，她想让我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毫无准备地误触机关，被王公杀个措手不及死掉。在她角度看来，是有可能的。”
　　王辑想到了可能性，但不得不说这种同归于尽的复仇，他真的不能理解。他要是被王公杀了，那医学王座势必又要因此产生一场浩劫，何必这样算计到连细节都不放过？不给猎人一丝活路，也不打算给自己活路？
　　“无论她怎么想的，我都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还是直接去找王公所罗门吧，如果所罗门王公也和这个生物差不多的话，我用阎魔刀应该可以处理的。”
　　王辑心中有了打算后，立刻跳上天空，化身光点，往那断裂的梯道最上方继续前进。
　　……
　　列法教会。
　　天使伤口撒盐般的临别赠言结束后，便无声地退去。列法之母依然仰着头，那仿佛死掉的眼神怔怔望着环顶壁画。
　　因为她刚才一声痛苦地嘶叫，在她怀中沉睡的大主教列法乌亥尔也惊醒了。“你怎么了母亲！”他慌张地抱住母亲的腰询问道。
　　“母亲，你回答我啊！”
　　列法乌亥尔拼命摇着母亲的肩膀，情绪夸张。
　　“去大水晶，马上召集所有净食者回来。”
　　列法之母面如死灰地说道。
　　“为什么？”
　　列法乌亥尔睁大眼睛，完全不理解母亲的命令。
　　“不要问，快点去做！再迟就来不及了，现在至少要把圣都的所有净食者召来。”
　　终于，列法之母的脸色恢复正常了些，即使知道大难临头，她依然尝试着用温柔的语气与孩子说话。好在列法乌亥尔在这关键时刻，真的懂事了些，没有再胡搅蛮缠地问原因，而是马上去做了。望着儿子远去一瘸一拐的背影，这位统治王座的圣母殿下脸上的生机在顷刻之间，又全都消逝了。
　　……
　　月瀑的混光照应下，小楠用手中月刃连点两次斩钢闪，穿过皎白光芒形成的风墙，一道飓风随新月之刃的锋芒甩出，眼看就要吹起后退的六翼近日天使，突然，艾里脸上浮现一丝妩媚笑容，转身瞬间化为光迹冲上天空。
　　“不打了？”
　　小楠的新月冲击紧随而上，既然已经交锋，不杀死这个六翼天使她是绝不甘休的。
　　两道光芒先后穿过圣都的城墙，速度极快。艾里的光影突然一道闪电般的急闪，停顿下来。“还追我吗？医学王座马上就有灭顶之灾，你不想想怎么去拯救自己同伴，一直追杀我有意义？”她留下轻佻的警告后，再度动身逃走。
　　小楠楞了下，这电光火石瞬间，她猛然回头望向身后圣都，只见那王城方向，与王女交锋的大队近日天使也开始了迅猛的撤退，而王女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撤退的这么利索。不过她是有理智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随便乱追。
　　“什么情况，是因为这里的初代王公吗？”
　　小楠脑海飞速思索，直觉告诉她天使的撤退，与初代王公的突破封印绝对有关系，但这种事情应该是瞬息之间的大变化才对，为什么现在那王座之巅的方向，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在这时，月光照应下的圣都大水晶上，浮现了来自列法乌亥尔的面庞：
　　“所有圣都净食者，在听到的召令后，全部赶回教会，听到召令即刻返程，不得有误。这是来自圣母与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违抗。”
　　列法乌亥尔以命令的口气发布消息后，立刻从大水晶中消失。
　　……
　　“不是吧？这么快就暴露了？是不是因为你？”
　　列发教会附近，已经准备好潜入的西娅公主和身后一般friends猫在一起，听着列法乌亥尔的声音响起后，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傻了的表情。公主更是直接责问白天离开探访讯息的意柯塞汀，指责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意柯塞汀面无表情地看着西娅，说道：“大姐你想开点儿行不？你觉得就凭你，加上你身边这些忠义无双的朋友，能逼着列法乌亥尔召回圣都所有的武备力量，来防御你的暗杀？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膨胀了？”
　　“有吗？我一直觉得自己挺瘦……你才膨胀了，你全家都膨胀了！”
　　西娅摸着自己脸蛋，自我感觉着自己这一路上也没吃多好，怎么可能会变胖？一时没有回味过来意柯塞汀讽刺自己，等醒悟过来时，她毫不犹豫地拧了意柯塞汀的胳膊一下：“怎么不可能？那家伙诡诈的很，知道了我们要联手杀他，说不定胆都给吓破了……你们说是不是？”
　　西娅说着将凶狠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朋友们。
　　“这个……我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只怕列法之母现在还醒着，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我们进去就被被她给拍成肉泥。”
　　Friends们很理智谦虚地说道。
　　“不管了，现在不上就没机会了。”
　　西娅公主拿起一把短刀，这就准备冲进教会拼命。
　　“得了吧，现在最好就是马上撤离这里。否则等净食者们全部回来，一旦被发现我们就全完蛋。别天真懂吗？”
　　意柯塞汀说着起身，超时空传送装备已经装备在身。
　　“好吧，暂且放过他的狗命！”
　　西娅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怀中的狗也是汪汪两声，暂时撤离。
　　……
　　“大主教的命令下达了！快叫祭祀出来吧！”
　　“祭祀应该也听到了，但为什么还不肯出来？这是和王公聊上瘾了吗？”
　　王公宅邸，一群守候的净食者们听到来自大水晶的召令，但祭祀安帕拉进入王公的房间后迟迟没有出来，他们顿时着急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上前敲门。
　　房门打开，一股呛鼻的味道连同莫名的肉香顿时涌了出来，净食者们全都呆住了，而王公则端着一碗配好的调料站在了门前。
　　“首字母A说的不错，果然火锅要人多点吃才有气氛，我一个人享受这劳动成功也没意思，你们快点进来吧。”
　　王公发出邀请，并随手揽住一位净食者推进房间里。
　　“可是我们不是……”
　　“没那么多可是。”王公摇手道，“都进来尝尝吧。最后进来的把门带上，别着急，肉得有顺序的一片片慢慢下锅，一股脑倒进锅乱炖的话……貌似也不错。”


第七百一十章 流血圣弩
　　血炼之路的尽头。
　　厚重的石梯上再没有鲜血，两旁的山壁也被精工细琢，褪去了本身所有的粗糙，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精细的长栏，壁画。有些生活痕迹的角落出现在王辑眼前，碎乱尘杂的石柜、水壶等家具、生活用品在地上摆放混乱。
　　拥有微小发条构造的灯火照亮了陈杂场景。
　　这是在解决掉无心怪兽后，再向上大概500米高度，大约3公里的阶梯交替尽头。自越过无心怪兽后，道路便朴素整洁了许多，再没有流淌的鲜血，难闻的气味。
　　山体本身也不会向外渗透具有神秘力量的血液，一切都像是回到很久以前的文明正轨，一座隐藏在山体内部的避难基地。
　　道路尽头，阶梯上方，巨大的金属封闭门外闪动着无色流离的幻光，这些光丝好像蛛网，纵横交错，边缘深入山石内，牢牢封锁着金属门。光网的中心则有一枚缓缓转动的发条，以它为中心构建了整个魔宫的封锁。
　　但所谓的“魔宫”，在王辑看到那厚实的合金金属门与密码锁后，也很难再把它与魔宫这种比较神秘的说法联系在一起，这里至多就是避难基地内一座封闭站而已，完全没有宫殿的辉煌。
　　石阶上放着一枚陈旧的相机，造型独特，在开关的按钮上有一枚细小的发条，已经停止转动。
　　相机就放在发条机关的正前方地上，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放在这里的。王辑检查《考古学文献》，没有发现相关道具解析后，上前将相机拿起，扭动了上方的发条。
　　上劲儿的发条马上转动，开关一按，相机迅速获得了开机的电量。
　　剖开拍摄屏幕，王辑顺着相机的摄像头检查了视角，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相机而已。他再打开储存空间，看里面是否有什么重要信息。
　　没有照片，只有一段录像，录像截取的片段图像是个银发的男子。
　　“约尔班？”
　　看到男子的银发瞬间，王辑就在脑海中想过这个名字。因为他记得圣者约尔班也是银发。他注意到视频的储存时间也是特兰历两千多年的事情，没有细想，王辑里选择播放了这段录像，查阅内容。
　　“后来的巡礼者，我是约尔班。”
　　录像的银发男子就站在王辑现在所站的大概位置，单手举着相机，面对这镜头做出自我介绍。王辑并没有发现这位男子有任何长相独特之处，但即使只是录像，王辑也发现这个银发男子的眼神特别有力，有种洞悉的力量。
　　另外，就是他脸上挂着的淡然微笑了。
　　说不上独特，却能让人莫名感受温暖，就像一个好友真的站在你面前，有那么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包括王辑，都能通过这简单的录像里有这种感觉。
　　“我刚刚完成了医学王座的巡礼，成功镇压了陷入渴血力量冲动的初代王公，所罗门医生。很遗憾，尽管他在之前说会配合我的，但是当他真正将自己力量分散出去时，还是会因为灵魂痛苦而陷入丧失理智的情况。把他镇压起来不是那样的容易，免不了要动粗。”
　　约尔班在录像里这样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我想应该就是打算真正要完成巡礼，来挑战这位王公获得认可了吧。我的建议是别这样做。你们处理不了这位王公的情况。打开镇压的发条机关会让事情变得十分难以控制。但如果是出现了下面我所说的情况，我想我应该会给出相应的意见。”
　　约尔班认真地说道：
　　“所罗门医生在被我封印前，他最后一次任性的选择，要将自己的力量给予王座，给予文明。
　　我其实是不建议他这样做的。因为他复原的已经不是最早的本里文明，只是身体里流淌过那些先人血液，本质上已经是另一种异化种族的族群。但他坚持这样做了。在我劝阻无果后，他将力量笼罩了整个王座。
　　离开之前，我知道这里会诞生全新的文明。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全新文明就会像王公本身一样，在接受血液改造后，对这种力量痴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并且在手术完成的伊始，必然会陷入对力量的饥渴和疯狂中。
　　所有接受其力量馈赠的生命都会成这样。
　　后来的巡礼圣者，你应该懂得这意味什么。当所有生命都陷入这样的疯狂与力量饥渴中时，必然会有最终成功吞噬他人获得理智的，也必然会有被剥夺力量，陷入浑噩无智状态的。
　　一个族群势必会因此分裂，产生拥有理智，高高在上享受物质生活的群体，和一个只能浑浑噩噩，缓慢吸收王座空间循环血液力量的族群。
　　后者必定会被前者当成养殖的家畜一样来收割，而这种力量始终都是保持溢散的，导致前者必须将后者当做圈养物。
　　所有生命都活在所罗门医生的力量阴影下，并痴迷着这种力量，以此来构建文明社会的基础。
　　这样的文明是没有希望的，无论从意识形态还是人口规模等发展而言，因为永恒不变的剥削不可能解放文明该有的生产力，无法诞生变革的力量。所罗门医生的大概想法，是将自己的文明已经作为一种战争的武器了吧。
　　当把自己真正当做战争机器时，希望也不会到来的。我不太清楚下一任巡礼的圣者会何时到来，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我被星空诸神针对到，撑不住的时候吧。我是个带着特兰星域很久以来希望的生命，靠着希望的力量完成巡礼，驱逐神国。
　　在我成功完成所有巡礼，抵达最初发条所在的高能文明废墟，获得其认可后，诸神也应该会做出针对我的相应办法。他们应该会污染希望。尽管我目前并不知道，它们会打算怎么做到这点。但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理之主做不到的吧？
　　当他在永恒之梦中看到我的出现，知道一个可以威胁到它存在的生命出现时，它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解决掉我，这种意图应该会比它要拿到永生发条的意图更加明确。所以我的力量肯定会逐渐消退，病态的渴望必然会肆虐在特兰星域。
　　那种情况的出现，可能会让人们以为最初发条已经生锈，不足以抵抗神明的入侵……”
　　当银发的圣者约尔班若有所思地做出这些猜测时，王辑都有些不敢相信。约尔班结合自己所面临情况所预估出的，真的就是现在特兰星域如今所发生的情况。
　　他都没弄懂的发条生锈情况，居然在圣者这些轻描淡写的猜测中，全部得到了解答。
　　发条生锈是一种病态渴望，或者更准确些形容，就是被污染的希望。
　　“到那种地步的话，最初发条的力量可能确实会受到影响。因为它对特兰人能够产生的作用会因此减小，最初发条对世界的保护也会彻底失去屏障效果，神仅通过这种感染力量，就足以毁掉我们。
　　我很希望我的继任者能和我一样，拥有着纯粹的希望，但我知道可能性不大。所以集结所有应该集结的力量，将计就计的让世界腐败下去，引出所有神明的力量后将其一举击溃，是最好的办法，而有关希望被感染的事情，我也知道怎么解决。因为特兰还留存着一种绝对不会被污染的希望力量。
　　不过这些就要等你穿过森地星后再说了。
　　我希望你能完成遗忘废墟的巡礼，因为那里的巡礼是最重要的，也是过去所有巡礼者所根本不知道、甚至不在意的地方。在此之前，你应该想办法完成医学王座的巡礼。我想在你出现的时代，已经是很久以前，这王座上没有希望的文明也早已经罪孽累累。
　　你在这里看到尚有理智的人，都是通过掠夺自己同族来自王公的力量，来维持自己的理智。这是必然的剥削与压迫，这些人可以作为战术消耗品利用儿不必在意，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王公属于神那一面的亲族，而非自然孕育的生命。
　　他们本质上就是神国的子民，而且还不是那种向往和平安宁的神国。
　　从得到王公力量、产生灵魂缺口起，他们本质上就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一种对生命树阵而言有害的生物。所谓的血之恶魔，其实也就是他们自己。
　　这种畸形文明早应该在我所在的时代结束了，但面对尚有理智的王公我无法这样做。这件事情也只能交给未来的你。没有希望力量的你应该很难对付所罗门医生，也就是这里的初代王公。但我知道，王公生前创造了一把真理武器，名叫流血圣弩，可以制裁一切神明，也可以制裁王公本身。
　　仅靠这件圣弩是无法杀死所罗门的，但可以将他削弱在最弱的状态，夺走他的永生发条。一旦没有了永生发条，他就会彻底沦为没有理智的嗜血生命。虽然依旧强大，但本质上也不会那样完美无缺，至多就是个可怕的神明而已。
　　杀死一位神明，不知道对你是否有难度，但我能帮的忙仅有这些。你既然都能巡礼到医学王座，获得前面两位王公的认可，那么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有能力应付吧？
　　希望你能顺利，我在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里等你。”
　　录像结束。
　　“流血圣弩？”
　　王辑心中念叨过这个武器的名字，他来这里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武器。
　　“但既然圣者约尔班提到的话，我想这件武器肯定不是在王公身上，而是由文明封存管理。如果由文明封存管理的话，发条的介绍说就在列法之母手里……可是我已经到了这里，现在难道要返程吗？这未免也太浪费时间。”
　　王辑心中这般思索：
　　“那位列法之母并没有多厉害，小楠他们应该能够处理。即使她有流血圣弩这件道具，能够应付小楠，有王女帮助的话她也绝对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小楠直接去取流血圣弩，我自己先和初代王公纠缠着，说不定我用阎魔刀就直接把他解决了，如果不行的话，到时小楠也能支援过来。”
　　王辑想到了应对办法。
　　列法之母果然还是留了一手，如果没猜错的话，王辑认为这个女人从最开始就没和自己合作的意思，否则不会不提到流血圣弩的事情。但没关系。现在知道这些还不迟。王辑通过自己的引力透镜，给小楠发送一则讯息，要求拿到流血圣弩后，伸手触动了那封印王公的机关。
　　尽管比较相信圣者的留言，但王辑对自己的阎魔刀，也同样拥有着自信。他的阎魔刀对这种生物，可是有据对终结效果的。
　　……
　　列法教会。
　　圣都附近能够听到大主教列法乌亥尔召令的净食者，全都尽力赶回教会，领导教团的祭祀纷纷来到圣母殿集合。这对于她们大多数祭祀而言，都是少之又少的殊荣。自从列法乌亥尔开始长官教会事务起，鲜有祭祀能有机会再见到列法之母。
　　陆陆续续的祭祀回归，虽然还有净食者教团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但列法之母已经不能等了，她心里清楚，猎人随时都可能会解开初代王公的发条镇压机关，一旦那被封印的怪物出世，在远的距离，在时间上都没有任何机会。
　　“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坐在居高临下的座椅上，列法之母俯视着相仿逐渐聚集的祭祀们开口了。这句话让祭祀们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列法之母没有多余的解释，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今晚我们王座的初代王公就要破解封印出世，危险想必已经不用我解释了。列法教会的所有子女同胞，我希望你们尽快在大主教的带领下离开圣都，前往南方暂且避难，因为在这里势必会有一场恶战，你们其中的大多数人在这恶战中没有生存的可能。”
　　圣母殿内的气氛为之凝结。
　　祭祀们相互看看，眼神里大都流露出了困惑与恐惧，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列法之母没有和猎人做好相应的沟通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难临头各自飞？有关对初代王公的恐惧，则写在他们每个人的血液里，不能忘怀。
　　“你们现在就出发！”
　　列法之母大声下令道：
　　“列法乌亥尔，这是我们王座早期的战争里，王公面对诸神所使用的神圣武器，流血圣弩。用它可以猎杀神明。你拿着这把弓一路向南，不要回来。”
　　说着，圣母从王座下方，取出了一把仅一米宽的血纹银弩，弩器弯曲，一道尖长的深红色长箭安装其上，箭头开锋且尺寸极大，似乎是用用于猎杀大型生物的特制弩箭。
　　“母亲，您……”
　　列法乌亥尔接过圣弩，因为肌肉猥琐而显得极其不协调的双臂，因为害怕和心中其它莫名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快走，拿着它。只要有流血圣弩在，你就有机会回来战胜曾经的王公，复兴列法教会的辉煌。”
　　圣母执意下令道，同时目光扫过殿内的祭祀们：
　　“你们都是列法教会的信仰者，在我眼中和儿女没有什么两样。我希望能你们能好好跟随在大主教的身边，辅佐他，保护他，直到他能够真正能够带领你们复兴教会，哪怕为了他能够奉献生命。你们对教会做出的贡献，其实我都一直在看眼里，我很感激你们这些年对王座做出的贡献……多说无益，你们快些走吧，不能再来这里逗留下去了。”
　　“圣母。”
　　祭司们当即跪下来，而接下这厚重圣弩的列法乌亥尔则浑身哆嗦，他赶紧将这沉重的武器背负起来，从阶梯上飞速跑下来，虽然腿脚不灵便，但逃跑却还是很利索。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护送我离开这儿？”
　　列法乌亥尔大声说着，一瘸一拐地跑出圣母殿。祭祀们都愣住了。刚才大主教还在圣母身前那样的颤抖，怎么现在逃跑比谁都快？她们一时都没敢动，因为圣母还没有发声。
　　“去吧。”
　　直到圣母最后一声怅然若失的命令下达，她们这才起身，赶紧跟上列法乌亥尔的脚步，陆续带着净食者离开教堂。教会外，一辆辆马车迅速准备，列法乌亥尔登上自己的马车，便下令马上离开圣都，要下王座。
　　一大队净食者教团浩浩荡荡地组织起来，往圣都的大门外快速移动，而附近陆续汇合过来的净食者教团，在知道了列法之母的命令后，也赶紧加入了撤退的大队伍，毕竟初代王公即将破解封印出现，可不是开玩笑的。
　　“流血圣弩？”
　　苍白乌鸦从教会上空飞过。
　　城头，望着那夜幕下大队离开圣都的净食者教团，阅读完王辑给发的讯息后，小楠默默望着那撤离圣都的列法教会净食者教团。眼下所看到的这些净食者撤退，很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在风声中，她听到了有关大主教要离开圣都的消息。
　　当苍白乌鸦将自己在列法教会所知道的事情传递给小楠后，她便默默转身，跟上了大主教列法乌亥尔离开圣都的队伍。
　　“丫头，现在去列法教会，轰炸圣母殿，给我拖住那个列法之母。”
　　她给王女的战术装甲系统留言。
　　“我要帮首字母A拿东西。”


第七百一十一章 初代王公
　　夜深时降雨重新出现，起初只是点滴击打圣都的砖石。但很快雨势淅淅沥沥加大，很快就形成了哗啦啦的瓢泼大雨。
　　雨声中夹杂着马蹄声，车轮声。列法教会外的街道上，马车与骑马的净食者先后跑过，为数众多。他们像是赶路，离开教会的速度很快，甚至因为人数众多的关系有些混乱。意柯塞汀躲在暗处眼看着大量净食者离开，身影微微向前靠，想要观测教会里面的情况。
　　“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能动手了？”
　　西娅心态迫切地询问。
　　她躲在屋檐下，雨水已经顺着她暴露在屋檐外的右肩流下，但净食者的衣服并不透水，还好。不过西娅对暗杀列法乌亥尔的事情太过上心，紧张到前额已经不知不觉渗出汗水。
　　“不能去。”
　　意柯塞汀摇头，他皱着眉头转身问背后的净食者：“就算这些净食者全部撤离，只要列法之母在的话，我们进去找死，对不对？”
　　“不瞒你说，圣母一个能打我们十万个。”
　　公主的净食者friends很遗憾地说道。
　　尽管追随圣都守护以希丽丝许久，他们也很想为自己的领袖报仇，但想当着列法之母的面杀害她的儿子，这种事也就想想，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现在是朋友的要求，他们当然会尽力满足。只不过一旦付诸实际，他们发现处处都是难题，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公主身后，却六神无主。
　　西娅公主的脸色登时变得穷凶极恶：“你们这么菜的吗？”
　　净食者friends们报以歉意的目光：“力量不是一个档次，我们也没办法。”
　　西娅公主登时怒不可遏，胸口因为这怒火而不断起伏。报仇雪恨怎么就这么难？难道这世上就没人治得了那列法乌亥尔？她正因为生气，气得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意柯塞汀突然开口，吩咐公主这些朋友道：“我进去，你们护送公主离开王座。”
　　“你一个人进去干什么？”
　　西娅登时回头，一脸凶相望着意柯塞汀，明亮闪烁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给吞了。
　　“当然是给你报仇了！”
　　意柯塞汀撇嘴，眼神里有些不耐烦，“不拖时间，我现在就走。今晚医学王座这样不平静，只怕我老大已经开始做事了，这里可能要成是非之地，你先离开。”他说着就要从屋檐下出去，却被西娅公主一把拉住胳膊。
　　“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要是没弄成留我一个人怎么办？你休想抛下我！”
　　公主一脸威胁地瞪着意柯塞汀。
　　“你他M……”
　　意柯塞汀险些就要骂出脏话，但马上压住心里的窝火：“你到底要不要报仇？要报仇我给你帮忙。我一个人能完成，有你们就是多余累赘，我要做不成事，你们去了也是送死！”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
　　西娅公主还强硬地说着，忽然，雨夜中，一枚萦绕着淡白光芒的电球穿空而过，径直朝着列法教会喷过去。
　　“趴下！”
　　意柯塞汀简直疯了，在他磨蹭这会儿的功夫，一股能量弹莫名其妙就飞过天空砸过来，虽然不是朝着他们，但意柯塞汀年轻的只是年龄，不代表他阅历也浅，认不出那能量弹的威力。就在他大喊一声爬到在积水中时，天空的能量弹已经无声落入教堂。
　　轰鸣的电光瞬间摧垮建筑，强大的能量瞬间蒸发了砖石瓦片，无声的裂变中引起无比可怕的强气流，将周围的建筑摧垮。大量尘土与闪耀的电光散开，顺着雨水便朝周围的空间扩散起来，形成壮丽密织的电网，到处扩散出去。
　　“我去，她怎么突然攻击这里了。”
　　都来不及给西娅公主解释什么，意识到这是来自王女潘多拉魔盒强化过的超强科技火炮攻击后，意柯塞汀哪敢在这里多逗留，当即展开超时空传送装备，一把抓住西娅公主，躲过倾泻的电网，与之拉开足够远的距离。根本来不及管公主那些friends。
　　教会倾塌的众殿里，一圈泛着红光的薄膜突然升起，仿佛吹起的气球般涨开，迅速撑开了倾斜的雷电。
　　“猎人，你无故攻击列法教会，是什么意图？”
　　列法之母稍有愠怒的面庞出现在雨夜下。她本在最后时间里，静心默默等待着末日到来，却没想到末日没到，倒是先有猎人拆了教会的建筑。
　　“没事啊，我就拆着玩啊！”
　　王女扇动翅膀，立于雨夜半空中，甩着大辫子无所谓回答。
　　“放肆！”
　　列法之母呵斥一声，本就要出手捏死这个嚣张的猎人少女，突然，圣都背后的王座之巅，那雄伟的山脉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整个山脉最上方的远峰都哗啦啦地向下垮塌，列法之母吃了一惊，不经意回首间，却又看到天际一道冲锋的皎白月光撞破圣都的城墙，朝着离开圣都方向的净食者教团方向冲去。
　　刹那间，列法之母明白了什么。
　　“你们……有本事就冲我来，别动我的孩子。”
　　列法之母愤怒地说着，起手就从地下拉起一圈血纹，想要离开这里。
　　“我这不是冲你来了吗？”
　　王女说着，挥起潘多拉强化的真理法杖，朝着列法之母便凝聚灵魂力量的流光炮，逼着列法之母不得不躲闪。
　　“母亲！”
　　沙哑如鸭子般的求救声也在圣都城外响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声波迅速向天空扩散，声浪甚至在密集的雨水中形成向上的波纹。
　　“你们……”
　　列法之母完全慌了，眼看着那初代王公已经破开封印出世，而另一边自己孩子也遇到危险，而她自己居然还被猎人缠住了，这种寸步难移的境地，气得她简直要吐出血。
　　“放心，我们只要拿回流血圣弩而已，不杀人的。话说这道具本就是你该给我们的，让自己儿子带跑合理吗？”
　　王女居高临下，再度挥起法杖一击灵魂光流，朝着列法之母继续横扫，同时她展翅悄然后退，与列法之母拉开距离。她并不知道这个年龄不比自己小、还生过孩子的老太婆有多厉害，但只要拉开距离，以最强的火力压制，就算弄不死这老太婆，短时间内纠缠住她总没问题。
　　这是小楠交给她的任务，王女当然会不留余力地办好。
　　……
　　王座之巅的山壁垮塌，巨大的钢铁图腾裂成了无数碎块，巨龙粉碎，巨大的尘烟被雨水冲散，乱石与钢铁中，一道笔直的阳光坠下，并在半空弹跃找回自主力量，轰地一声仿佛导弹般撞击大地，震开一圈向外扩散的光焰气流。
　　熊熊燃烧的初火迅速燃遍大地树林，并在砸出的深坑里不断向上跳跃。
　　阎魔刀纤细刀身被这股金中透着炽白的焰火所覆盖，在深坑中挺立而起，王辑手握刀柄，缓缓从深坑站起来，抬头望向雨空，一个血色身影也无声地降落，毫无顾忌地踩在了熊熊燃烧的初始火焰里。那是个昏沉的血人，好像被扒去了浑身上下的皮肤，露出了血淋淋的里子。
　　“所罗门。”
　　王辑一手握住黑色刀鞘在腰间，另一手转腕运刀，调整了面对敌人的进攻姿态，精神集中。
　　刚才发生了怎样的打斗吗？
　　并没有。
　　王辑只是转动发条机关，解开了能量封锁的瞬间，一股狂野的力量便从里面汹涌而出，瞬间击碎了金属门，破坏了整个王座之巅的建筑，将王辑抛飞下来，随后，这个血人也从里面脱困而出，全身的肌体血肉模糊，却拥有着令人震撼的可怕力量，冲破一切势不可挡地冲出山脉，撞碎了一切出世。
　　它没有任何花哨的知识运用，单纯就是身体所带来的力量。
　　“……”
　　血人对王辑的问候没有任何回应，他抵着头，浑浊的血眼微微闭着，整个上身都有些佝偻，好像在雨水中通过呼吸寻找着什么。在他身后，那来自王座之巅的无数血液力量，化为不计其数的血丝，正在迅速向血人身上汇聚。
　　在他的胸口则有一团黑暗空洞，正在不断向外索取着力量，可以感觉到，弥漫在医学王座的血液力量，也正在不断向它身体汇集。
　　只是很短暂的瞬间，它便得到了极其可怕的力量，在回响里的光影显得无比强大恐怖。王辑一个意识闪过脑海，明白到他要干什么时，刚要斩风墙挡这无智状态的初代王公，这血人便向天空一跃，穿过雨夜，向着远方的圣都跳去。
　　这已经不是弹跳力可以形容了。
　　“有点出乎意料，好像控制不住这疯狗。”
　　王辑感觉到自己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这怪物，但又无可奈何，阎魔刀毕竟是近战武器，就算能提前预判对方会做什么，他能做的反馈依然很有限，只能死缠烂打，看是否能拉住这家伙了。
　　……
　　“听到了吗？”
　　乱雨巷道内，意柯塞汀瞪大眼睛，仔细倾听着来自王女的声音，张开干瘪的嘴唇说话。
　　“听到了什么？”
　　西娅公主的听觉可没有他那么好。
　　“列法乌亥尔已经跟随大部队逃出圣都了，走，我们赶紧去追！”
　　他拉住西娅就要动用超时空传送工具。
　　“那么多净食者我们去送死吗？”
　　西娅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我有伙伴在那里，跟我走就对了！”
　　顾不上多解释，意柯塞汀拉上西娅便展开传送，在四周空间的雨点结冰瞬间，空间跳跃来到城头，再一次跳跃赶往城外。
　　圣都城外也早已经顺乱一片，人仰马翻。
　　皎白的月神冲锋光芒瞬间就在净食者教团的大队伍中撕出口子，从天而降的小楠根本没有人能拦住，甚至都没有等到净食者们火力全开来做应对，便冲毁了数十辆马车，将净食者阵型撕是粉碎，她以最快的速度摧毁着能见到的所有马车，寻找列法乌亥尔的位置。
　　拜主教马车的显眼所赐，她在发现这特殊目标的瞬间，立刻冲上去用月刃撕开了马车，一把抓住列法乌亥尔的脑袋，将其拉下马车。
　　“母亲！”
　　列法乌亥尔发出一声呼救，声浪如潮冲击空间，甚至连小楠都感到一瞬间的神情恍惚，然而这种冲击的声浪结束后，发现列法乌亥尔背后背负的血纹银弩后，她一脚踢倒列法乌亥尔，将这武器从其后背拽下来。
　　“我不是来杀人的，就拿回东西而已。”
　　小楠随口说了一声话，转过声时，四周的血雾已经在雨滴中缓缓升腾，那些净食者全都包围上来，在腹部裂开了黑暗的穴口，不断向外溢散着强大的能量。
　　“你们应该打不过我的，何必呢。”
　　小楠开口说道，同时悄然握紧了新月之刃，准备以月神冲锋再度撞出去。目前她以月神姿态进行冲锋时，理论上还没有任何力量能将她拦住。
　　“杀了她！杀了她！”
　　倒在泥泞中的列法乌亥尔愤怒地大叫，然而叫着叫着，他叫不出声了。只见天空突然一道鬼魅般的血光落下，砸向地面，激起一大团汹涌的血光，被砸区域数十位净食者顷刻之间就被砸成肉泥，而一个诡异的血人突然出现在战场，浑身颤抖，好像发疯般，发出一声胆寒的咆哮。
　　“啊！……”
　　声音太远太远，好像一头凶兽发泄自己被长期囚禁的痛苦。它的出现，立刻让所有净食者都产生了来自血液的深远恐惧，这一声咆哮过后，它长大的嘴巴更加长大，下巴夸张地拉到胸口，嘴深处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吸殛力量，拉扯所有展开战斗状态的净食者。
　　顷刻之间，这些净食者胸口的黑暗印记便被摧垮，一个个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所有生机连同蓬勃的血液力量被血人吸走！
　　半躺在泥水里的列法乌亥尔被吓的完全没声音了，而在场其它的净食者，那些被月神冲锋撞的人仰马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更没有机会打开自己身体的血液力量的净食者，此刻也完全被镇住了，他们因为没有展示自己所拥有的血液力量，在刚才那一瞬间侥幸逃过一劫。
　　但接下来他们只有等死，面对这血人他们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这大概也是初代王公被奉为神的缘故。
　　即使他每次苏醒破解封印出世，都伴随着无比血腥的屠杀，但受到他力量馈赠的人，在他面前都会有一种最原始的恐惧，那种流遍身体的胆寒与畏惧。
　　但这个血人终究是没有智慧与理智可言，在刚才这顿饕餮盛宴里，他吞噬了数百位强大净食者的力量乃至生命力，可这些远远还不够，他依然感觉到了无比的饥饿，这种饥饿促使着他继续猎杀。
　　然而就像丢芝麻捡西瓜，总会漏东西的野兽一样，他并没有理智地再收取剩下的血液力量，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在那圣都内，来来自立法之母的强大的力量上。
　　再度纵身跳跃，无智的王公准备返回圣都，但也就在这时，一道迟来的光点突然化身猛烈的阳光，朝着他跳上天空的身影便猛击上去。
　　追来的王辑手举雷电交错的阳光枪，迎面撞向飞向圣都的所罗门王公，两者相撞，在圣都城头上引起了无与伦比的金色雷暴。
　　战斗已经开始，小楠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月神冲锋冲进轰动的狂雷中，加入战斗。
　　“快走，快走……”
　　列法乌亥尔挣扎地从泥水里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此刻别说是说话的力气，他整个身体都已经绵软无力，在初代王公的面前，就像是只待宰的羊羔，没有丝毫气力可言。只要初代王公还在视野内，他们在这种血的恐惧里，便不可能克服这种压倒一切的恐惧。
　　也就在这时，雨水结冰，寒冷的气息萦绕在他四周。
　　一瞬间，两个陌生人出现在他背后，其中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重新再按泥泞里，列法乌亥尔呛水猛烈地咳嗽，感觉到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你好啊，大主教，还认识我吗？”
　　西娅一手抱着狗，一手从腰间拔出短刀，狠狠扎进列法乌亥尔的大腿里，后者痛呼一声，整个脑袋瘫软无力地靠在车轮旁，眼前因为睫毛沾了雨水而一片模糊，茫然中，他并不能判断出是谁伤害自己，但这声音却有些熟悉。
　　“你、你是……”
　　被疼痛与恐惧纠缠的列法乌亥尔意识恍惚，已经没有注意力去思考对方是谁。
　　“忘了吗？我父亲当年来医学王座时，你有多嚣张忘了吗？你不是要拿我的血来祭祀神吗？怎么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了？”
　　西娅公主发狠道。
　　“公主，西娅公主。是你，我没有恶意，请不要杀我……保护我啊！你们快点保护我啊！你们这些废物连我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列法教会的信徒！”
　　列法乌亥尔有气无力地说着，突然，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求生力量，拼命地大吼。
　　但周围的净食者们都在初代王公出现的情况，全都失去了使用血之力量的能力，没有人有力量上前帮忙，及时拯救大主教。
　　“你们这些废物，不是一直说要保护我吗？帮我啊！”
　　列法乌亥尔还在大吼，短小的身体拼命挣扎。
　　“你废话那么多什么！”
　　意柯塞汀嫌西娅拖泥带水，抓着列法乌亥尔的脖子一扭。一声清脆的碎骨响声后，他把尸体随手丢开，转身一拍旺财的狗头，白狗变猛虎张翅飞起。
　　“赶紧走，别管这里的事情了！”
　　意柯塞汀说着已经抓住白虎后背的长毛，另一手抓起西娅拉上虎背，向王座基底迅速飞走，远离这危险区域。临离开时，他转身看了眼圣都方向，无比庞大的血光已经笼罩阳光，并在转瞬之间，便压垮了整个圣都的城墙。


第七百一十二章 除王
　　浓郁的阳光不断炸在空间中炸裂，起伏的火焰沿着圣都城墙不断上涨，轰然一声，高墙仿佛碎纸般摇摇垮塌。
　　一声闷响从地面升起，碎裂的地表出现龟裂的浅坑，熊熊火焰在坑中蔓延开来，王辑从地面拔出阎魔刀，眼看所罗门王公朝圣都内再度俯冲过去，他光点跳跃赶紧跟上。
　　刚才饶是他拉近距离，举着阳光枪贴所罗门王公的脸将雷霆砸下，这浩荡汹涌的金色雷霆也没能撕裂所罗门王公的身躯。
　　反倒是身躯无比强悍的所罗门王公手掌穿过雷电，一把抓住王辑的小腿，将他反手甩了出去。所罗门的出手速度极快，这是王辑第一次见到这种夸张的出手速度，它全身好像都装满了可怕的发动机，每个动作都凶猛到爆炸。
　　被扔出去的瞬间，王辑注意到小楠也已经加入战斗，但以月神冲锋之姿杀上去的小楠也没能讨到便宜，同样被王公反手一巴掌便甩了出去。
　　血人怪物根本挡不住，王辑甚至都没有用阎魔刀的机会。
　　这种情况王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所懈怠，事实上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对阎魔刀的知识进行学习，如果能达到维吉尔老师的出手速度，他肯定能够有机会斩杀这个怪物，可他对阎魔刀的自带知识，yamato知识体系的掌控度仅限于阎魔刀自身所给他的掌控度理解，没有任何提高，因为他以为这就足够。
　　对付大多数情况肯定足够，阎魔刀自身基础知识体系的强度足以能应对大多数情况，但面对像初代王公所罗门的怪物，这种基础掌控度就显得很捉襟见肘，毫无作用。
　　对斩术、居合等基础知识技能的掌控程度太差，他的出手速度完全凭借阎魔刀和生命蜕变带来的强度，而这些都没有王公本身的生命蜕变要可怕。事实上，能够用到阎魔刀的情况并不多，王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强化自己这方面的知识档次。
　　提升阳光之枪才是提升他的主战知识，现在的情况难以处理，是因为他的主战知识作用非常有限。
　　“流血圣弩拿到了没有！”
　　雨夜暗空中一道银芒不时闪烁，以光点跳跃拉近与所罗门王公距离的王辑大声询问，声音在很短暂的瞬间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
　　王辑维持冷静，没有因为自己主战知识没用、有效知识掌控度太差的情况而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就可以了。超膜宇宙各种匪夷所思的敌人数不胜数，他总不可能真的让自己做到全面意义上的无敌。那是需要漫长时间积累才能达到的相对效果，还没有绝对的可能。
　　当务之急，只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个怪物。
　　“已经能拿到了，你想办法拖住他，我来狙击！”
　　小楠的回应在细雨中飘荡。经过刚才短暂的照面交锋，小楠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正面交锋上起到任何作用，所罗门王公的力量强到匪夷所思，如果王辑都拖不住他，那小楠在这点上能够帮的忙很有限。
　　“好。”
　　王辑对此没有多余反应。
　　他紧盯着所罗门王公快速移动的红点，无声地拉起滑稽风帽捂住头部，接连两次光点跳跃浮空踩，以超过初代王公的瞬身速度，杀到所罗门王公的面前！
　　抱着不能再让这所罗门王公拿回关键力量，王辑确认自己身位超过初代王公的瞬间，风帽后的斜眼笑容正对王公时，他马上利用这个滑稽表情主动触发了犀利眼神，以强有力的嘲讽强迫王公攻击自己，转移攻击目标。
　　果然，初代王公所罗门喉咙里发出怪异地声响，被犀利眼神嘲讽到瞬间，本就情绪不可控的它瞬间放弃前往列法之母的方位，像头发疯的野兽般咆哮起来，径直朝着王辑所在的方位主动扑击！
　　也就在他扑出去的瞬间，风行者滑稽套装的第二个效果“害怕的眼神”触发，王辑向前疯狂光点闪烁，身影靠下俯冲，逃跑的速度快过疾风。一个跃空跳跃，王辑堪堪躲过王公的猛扑，而撞向圣都大地的初代王公所罗门发出轰然一声响，在街巷砸出巨大的深坑。
　　“我嘲讽住他了，你速度快点！”
　　王辑简单催促小楠一声，话音未落，浑身是血的王公便冲碎建筑楼房，挥起凶猛的拳头继续追击，王辑掉头就跑，像被一头疯狗追逐似的，但这条疯狗却是他用阳光枪都无法杀死的恐怖生物。
　　他感觉自己距离小楠的位置越来越远，而小楠不断以月神冲锋拉近距离，追赶追逐的战场，根本没有机会使用流血圣弩。
　　“医生，我需要你的支援，以最开速度离开王城，用冥火之拥攻击追逐我的目标。”
　　狂奔的王辑沿着宽阔的圣都街道一路前冲，周围的雨水在他严重似乎都变得凝滞，仿若结冰。
　　王辑感觉自己就像一路撞着碎冰，而身后扑来的怪物冲击姿态更加凶猛。几次眼看追上，都被王辑险险躲开，如果不是有风行者滑步提供的基础50％闪避率，加上他们两人狂奔提升的超高闪避加成，王辑肯定要被这这怪物给抓住。
　　尽管危险，但王辑的作战思路依然在险境中很清晰。
　　“这么快的速度追逐，小楠要想瞄准很难。她刚有机会拿出流血圣弩，战场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要偏移很远，甚至拉出她的视野。我必须得用阳光枪给这家伙制造更大的麻烦。”
　　王辑想到了医生的冥火之拥。
　　冥火之拥的诅咒效果能够对目标形成永久灵魂创伤，并且释放出末日诅咒，在诅咒状态下目标会被冥火持续燃烧，受到的魔法知识、奇迹伤害将会加倍，这个诅咒效果能把阳光枪对所罗门王公的伤害倍升。
　　“女王陛下，别管列法之母了，以最快速度赶到我这里，轰炸！用所有手段攻击！”
　　王辑同时通过引力透镜给王女传讯。
　　现在对付这个怪物仅他们三个人可能都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帮助。王辑觉得像现在这样拖下去，只怕是把整个圣都拆毁，都没有办法制服这个怪物。
　　他有点难以想象，当初圣者约尔班是怎么把这个疯子给囚禁镇压的。
　　……
　　王城。
　　心理医生草草把调料全部放回公文包，从腰间拿出一枚珍藏胶囊，释放出他私人的冰库后，将满地的食材全部扔进冰库处理。
　　“可惜了。”
　　看到火锅内还有些没有捞出来的肉片，心理医生摇头轻叹，急急忙忙从房间离开，火速赶往前线战场。这次吃也没有怎么吃尽兴，至多就是收获了一冰库的食材，相配的素菜还没下锅，医生也都还没解腻，来自首字母A的信息便要他第一时间参战。
　　吃归吃，关键时刻他是决不能掉链子的。
　　圣都战场。
　　把文明首都当成战场并不合适，但此刻王辑没有更多选择。他所经过的地方建筑全部倾塌，被所罗门王公冲碎的钟楼教堂只剩下断壁残垣。王辑逃得快，只要愿意他完全能离开圣都，但他却不能将距离拉的太远。
　　不是怕王公追不上，而是不想给小楠时刻准备的致命一击制造麻烦。
　　王女因为在列法教会，参战比医生的速度要快，从高空俯冲下来的她就像一台轰炸机，朝着王辑的方向二话不说便展开了狂轰滥炸，灼热的能量肆虐圣都大街小巷，更让这里的场景狼藉不堪。
　　王公所到之地，那嗜血的力量便吞噬到哪里，所有居民都被瞬间夺走了血之力量连同生命力，而他们皮包骨头的尸体甚至都没有机会保留全尸，就被强烈的能量波动所蒸发湮灭。王女的高能火炮杀死任何生命都易如反掌，唯独对初代王公所罗门的躯壳，她没有任何办法。
　　那渺小的身体内蕴含着匪夷所思的力量，所有来自物质层面的打击，都仿佛是在挠痒痒。
　　小楠的月神冲锋不断调整位置，追逐着王辑与初代王公所罗门的战场。背负着流血圣弩，她连抬弩的机会都没有。
　　王城方向，传送阵的幽蓝光芒瞬间燃起，心理医生手握冥火之拥出现，眼看着两道摧毁一切的明暗光色追逐，他也楞了下。
　　这想要瞄准目标施法也太难了吧？
　　初代王公的移动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无法瞄准。
　　“我没办法准确施法！”
　　医生在多功能眼镜上迅速给王辑通知，说明自己的难处。
　　“你用大范围的法术触发冥火的末日诅咒就行，看准位置，我马上就从王城下经过。”
　　王辑给他回应。
　　“那恐怕会把诅咒也施加给你。”
　　医生皱眉。
　　“我有命运赌博的知识，任何诅咒我都免疫的！”
　　王辑的语气中有催促的意思。
　　他觉得医生的反应还是慢了些，这不符合往常医生往常能快速洞察信息，融入战场的能力。这重要时刻还在思考可能会误伤的问题，他看来是休息的时间太长，已经忘记先前在无名小镇时，王辑获得过树阵支援，得到命运赌博的知识，任何非真理诅咒对王辑都是无效的。
　　没有太多时间给予医生消化信息，王辑要的是他第一时间配合，在回复发出去的同时，他便更改方向，朝着王城的方向赶去，与此同时，所罗门王公也发狂地冲撞追击，撞碎了拦路的一切，誓要撕碎那令他恼火的斜眼笑容！
　　“呼……”
　　深呼吸一口气，心理医生冷静下来，也许是酒足饭饱让自己的脑子有些迟钝，医生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拖后腿，但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站在王成之巅举起冥火之拥，开始施法。
　　诡异的地狱邪恶魔力涌动在魔杖中，王辑眼看着那魔法光辉闪烁起来，不由地加快速度。
　　眼看就要撞上王城的城墙，王辑猛地调转方向，与此同时，反应没跟上王辑的所罗门王公猛扑上王城的高墙，就在这一刻，医生摇动冥火之拥施法，莫大的邪恶光辉闪耀，一道道黑暗的光辉仿若陨落星辰下坠，一颗颗击打大地。
　　魔法生效的瞬间，初代王公所罗门瞬间变成一头血山羊，轰然一声撞垮王城的高墙，从雨水尘烟中冲出来，浑身燃烧着鬼绿的冥火，仿佛地狱冲出来的黑暗生物，朝着王辑抬起犄角猛撞出去，王辑向前一个大跳，在半空光点瞬身，拉开距离，同时要紧牙关，提起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与反应速度！
　　就是现在！
　　王辑知道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他在光点跳跃瞬间举臂凝聚雷霆，向着自己前方挥出一道阳光枪，那穿空的金色闪电瞬间消失远空，不知所踪。
　　同一时刻，完成空间跳跃的王辑转过身，猛地一挥阎魔刀，刹那间初火余烬的火流自神王心火中留下，呈一条笔直的线光落在王辑身上，沐浴真理之火，王辑全身流动火焰，挡在那血红山羊的面前，而后者猛地前冲，在犄角撞出去的那一瞬，重新返回人形态，举起拳头砸向王辑。
　　砰！
　　神出鬼没的阳光枪触发了风行者滑稽套装的“滑而不稽”效果，在转瞬间穿越了整个世界一圈，从所罗门王公身后出现，雷霆一击瞬间炸裂空间，狂暴的雷电将王公掀起。
　　也就是在这阳光枪关键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初代王公没有提防的情况下，破掉这怪物一直无法被破的霸体，让他在这短暂时刻中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被雷霆所掀倒！
　　这是最好的机会，小楠毫不犹豫地抬起流血圣弩，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开启月神冲锋，沿着王公的方向追上去！
　　慧眼中的星月光芒灿烂闪烁，小楠在流动的月瀑防护内拉动弩箭机关，一发血纹箭矢穿空而过，拉出上百米的血色锁链，一击正中王公的腹部，将其打穿！
　　“喝啊！”
　　小楠奋力一拉，整个人都在这一时刻付出了全部力气，将初代王公所罗门拖出去数十米，惊人的血色魂光从王公身上溢散，大量的灵魂力量从身体内顺着血纹扩散出去，升向天空。
　　也就是同一时刻，王辑抓住机会，手举阎魔刀一个瞬身追上王公被牵拉的身影！
　　一手伸向王公背后的永生发条，王辑一手挥动阎魔刀直斩初代王公的脖颈处，要一击斩术直接斩首，在拔掉永生发条的瞬间将其终结。
　　啪！
　　眼看着阎魔刀就要斩下，倒地的初代王公所罗门突然一把接住阎魔刀，徒手握住了锋利的刀尖。
　　王辑当即眼皮猛跳，完全没想到这怪物居然还能还手！
　　任由那刀尖汹涌的初火灼烧自己灵魂，所罗门王公浑身颤抖地站起，冰冷的血目盯向王辑，他身体扭转，轻易拨开王辑去拔永生发条的手掌，在王辑目光已经意识到不对，但身体反应不过来的瞬间，所罗门扭身一巴掌拍在王辑的身体左侧肋骨！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王辑被这一巴掌打出去很远，直接撞进残败的教堂里，在阳光恩与的保护层被打破后，肋骨也被拍的粉碎，甚至脏腑都受到波及，纵然没有被拍粉碎，也出现了重大的创伤。剧烈的痛楚传递到大脑，王辑疼的痛不欲生，在这交锋的瞬间就被打没了战斗力。
　　受到严重损伤的脏腑开始大面积的出现裂痕，开始控制不住的向外渗血，断开的肋骨也从皮肤里扎出来，尽管以他现在的生命形态，这些重伤都能以很快速度复原，但这一刻王辑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力，他眼前都是黑的，尽管意识在剧痛折磨中依然清醒的，但在短时间是不可能作战了。
　　意识中，王辑还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自己判断出现错误了。
　　他以为流血圣弩对所罗门王公有着绝对的克制效果，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克制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持续发作，才能完全废掉这个怪物的战斗力。现在一击不成，反倒把他的战力在短时间给废掉了。
　　“我的亲娘咧，终于看到你的翻车了。赶紧起来别装死，你废了其他人都得废！”
　　黑色翅膀俯冲过废墟，王女迅速落在王辑身前，取消了潘多拉魔盒对进攻武器的强化，转而从自己传统烙印中拿出一个医疗箱打开，一边说话，一边以战术绷带的道具迅速捆绑王辑，加快治疗效果。这些都是她平常小文明探索积攒的小玩意，她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有机会使用。
　　一旦出现身体内部的损伤，就算身体恢复能力再快，但只要不是逆转时光，受伤复原的地方都不会好那么纯粹，比如碎掉的骨骼碎片还会留在身体内，会影响复原的身体，而她这些小玩意则能避过这些麻烦的。
　　王女虽然散漫，但对战场形势判断还算清晰准确，现在第一手就是保住首字母A，这家伙是团队唯一承担伤害的前排，他倒了其他人就是摆设。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
　　残败的废墟上，所罗门王公大口喘着气，尽管还在大量流逝着力量，但他还是一把抓住流血箭矢后的血色锁链，将其一把拽断，但他似乎没有力气拔出扎进腹部的巨大血纹箭矢，只能任由其无法愈合的伤口蒸发着自己的力量。
　　终于干掉那个令人恼火的斜眼笑容，王公摇摆的身躯站在废墟中，扔掉了手里的阎魔刀，目光重新望向那列法之母的方向，这次他没有再没有往那个地方赶，而是就在原地一声竭尽全力的咆哮，整个王座动荡的力量都开始向他的身体聚集。
　　望着那依然凶猛的怪物，小楠犹豫了。
　　绝对理智告诉她，如果流血圣弩都没有办法打败这位王公的话，接下来她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无论上去效仿王辑血拼还是坐以待毙。
　　也就在这时，心理医生通过传送之光瞬间来到小楠身后。
　　“把弩给我！”
　　他说。
　　“……”
　　小楠什么都没说，既然医生要流血圣弩就表明他有办法，问都没问，她将流血圣弩交给心理医生。
　　与此同时，初代王公所罗门通过回收整个王座萦绕的那些属于自己的力量，延缓着流血圣弩的流血效果，减缓灵魂力量的消耗，他重新准备跳跃，目标锁定了列法之母。
　　但列法之母已经不在圣都内。
　　在猎人们与初代王公交战的时刻，她前往了城外，默默站在自己孩子的尸体旁，即使被初代王公那种仿佛凶兽目光般的力量锁定，有所察觉的她依然站在寂雨中，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孩子的尸体。
　　血影穿空，初代王公不断流血的身影跳过雨夜，飞向圣都城外。
　　医生脚踏魔法传送阵，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受难之钉放进圣弩上中后，拉动机关。通过魔法传送阵的光环阵，他追着王公离开圣都。
　　……
　　雨水泥泞中，降临的初代王公出现在列法之母身后。
　　依然受流血弩箭加速消逝力量的王公摇摇晃晃走上去，也不管列法之母在做什么，他一把抓住这个女人的脑袋，开始夺回自己的力量，列法之母在他手下整个面孔变得痛苦狰狞，所有力量都在顷刻间被王公收回。
　　她的发丝瞬间苍白，整个人也变成了皮包骨头的老妪，但即使如此，她似乎还拥有着强大的生命力，没有因为王公的力量吸取而死，只是跪倒在地，变成了无智的去智者。
　　魔法传送阵的光芒仿佛金属交错鸣击，心理医生瞬间跟来，从传送阵冲出来。锁定王公位置，他抬起流血圣弩朝着王公后背就是一发！
　　所罗门王公这次反应慢了许多，似乎因为流血圣弩造成的持续灵魂流失效果，他刚准备转身接箭，还没转身，受难之钉已经穿空而至。连阳光枪都无法击破的皮肤，被受难之钉一击凿穿了左肩，强大的力量瞬间将这其钉在地上。
　　“这是曾经对付神子的刑具，放你身上应该同样合适。”
　　心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着，快步踏过积水和泥泞的地面，一脚才在王公后背，将另一枚受难之钉放进圣弩中，拉动机关，再一击打穿王公的右肩，将这个依然挣扎咆哮的血色怪物牢牢钉死在地面上。
　　王公拼命挣扎，发出咆哮声，但流血圣弩的道具效果在他身上持续作用，不断蒸发着他的力量。
　　击穿他腹部的流血弩箭，两发携带流血圣弩的受难之钉，身体上的三个贯穿伤已经让他完全无法动探，整个身体好像都瘫痪掉，仅有头部还在不安地扭动。
　　“真是可怕的生命力。”
　　确认将其完全控制后，医生淡然摇头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放下流血圣弩，弯腰一把拽住王公后背的永生发条，奋力一拔将其拔出。
　　霎时间，血色的魂光形成喷泉，从王公身上蒸发出去，这一下王公整个人彻底瘫痪，连头都不能再动，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光点闪跃，阳光降临，腰腹被绷带绑了一圈的王辑从天而降，落在了医生身边。
　　“搞定了？”
　　王辑看了眼心理医生，有些意外最后处理残局的竟是他。
　　“搞定了。受难之钉在特兰缺的就是真理而已，有真理加持的话任何东西都能击穿，拿到流血圣弩正好补缺这点，而且小楠已经成功命中他一次，后续让我收尾的话很容易的。”
　　医生回答的很轻描淡写，他看了眼因为被夺走力量，而变得浑然无智的列法之母，转头将拿到的永生发条递给王辑，催促道：
　　“快点把这东西终结了，我还要回收钉子。”
　　王辑没说转腕挥动阎魔刀随便一划，斩出一道明亮的光痕，将控制住的初代王公终结。
　　最后的气血全部消散后，变成干尸的所罗门王公彻底没有了生机。那强悍无匹的生命力终于在他死去后，彻底溢散在王座世界。
　　他一死，笼罩整个王座的那种传承血液的真理力量，也真正意义上的彻底蒸发掉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过错
　　雨水依然洗刷着王座土地的血腥气味。和所有倒下的尸体不同，所罗门那殷红如血的身躯并没有办法在死去后长久保存，它逐渐化为血水渗透在土地中，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到最后死亡，依然将自己的一切回馈给了土地。
　　击倒所罗门王公得到永生发条后，王辑也没有选择在这雨下多呆。“安顿过今晚，咱们明天就启程，下王座前往森地星。”他拿着永生发条说道。
　　“这位老婆婆好像没有死，我们不用管她吗？”
　　小楠冷漠的眼神扫过一地残骸，苍老不已的列法之母依然跪倒在儿子的尸体旁，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
　　“没必要管，她看样子死不了。”
　　医生摆手道：“这不就是现成的去智者吗？感觉像是个植物人。我们明天出发前在观察下，说不定她会有变化呢。”
　　“是的。”
　　王辑也是这个意思。
　　三人没有再理会这泥泞土地上发生的一切，动身返回圣都。这一切的一切，等到天亮后，自然会有撒太王公来处理残局。他们猎人只要帮助王公完成巡礼，动身前往下一站即可。列法教会组织猎杀去智者也不是一两天了，如今这列法之母也成了去智者的样子，那也让她好好感受下，这种凄凉吧。
　　比较这些，王辑更在意自己这次的收获。
　　这次他们收获的两件道具，分别是流血圣弩和永生发条：
　　道具名称：本里的坚韧（永生发条）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属于曾经本里文明王公所罗门的永生发条。继承自最初发条的永生真理力量，具有着不可思议的改变力量。其命名来源于医学家所罗门获得最初发条所认可的宝贵品质，他的坚忍不拔，意志刚强是维持本里文明传承的最大资本。
　　道具效果：继承发条后意志将与发条结合，发条继承者将拥有超越所有物质生命的最强生命力，甚至于只要与发条结合的意志不死，就能够从无到有的创造物质生命。
　　道具备注：意志不倒，身躯不灭。
　　道具名称：流血圣弩
　　道具类型：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所罗门王公在漫长等待与准备中，综合本里文明的技术与对维度怪兽的研究，制造出了一把可怕武器，专用来猎杀神明，对所有拥有神性的生物将造成不可磨灭的灵魂损伤，在它们灵魂破碎受伤时，就是所罗门王公吞噬它们的最佳时机。抱着这样的打算，所罗门王公最终制造出了流血圣弩，当开始有念头要创造这个武器时，其实已经说明，所罗门王公已经因为仇恨而意识不清。因为当他吞噬神性时，这把武器也会就此开始，对他自己产生这不可思议的伤害。但也或许，当他最早做出决定时，便已经做好了消灭自己的准备。
　　道具效果：圣弩可凝聚光能箭矢或搭载武器，所发射弩箭将带有创伤灵魂的效果，并使受伤灵魂出现持续“流血”效果，受伤目标最终会因灵魂力量消耗殆尽而彻底死亡。
　　道具备注：让我们一起猎杀那些神性者吧。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考古学文献》的考古信息：
　　特兰文明联盟成立后第一次阿里兰斯毁灭入侵：
　　特兰星域的文明年鉴记录，特兰星域文明联盟的成立伴随着世界战役的灼热烈焰，特兰历第15年最初发条出现，同年高能文明成为废墟，世界战役结束。这场伴随铁与火的战争中文明建立，但它并不算是特兰文明星域联盟所面对的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毁灭入侵，只是在世界战役的残局中，所进行的一次生存战役而已。
　　真正意义上被记录的第一次阿里兰斯入侵，是特兰历561年的战争，这场战争因为血之恶魔的出现而结束，直到891年，时隔三个世纪后第二次毁灭入侵爆发时，特兰星域第一位圣者出现。这些历史记录作为科学议会成立的官方历史，于我们在医学王座调查中，出现疑点。
　　在特兰历189年4月，所罗门与艾德两位于本里文明、山体避难基地的会面交谈中，两人曾隐晦提到，在森地星的边界、遗忘废墟发生和存在着某些事情，所罗门王公以此质问艾德的麻木，由此可见在文明成立后的五个和平世纪里，被毁灭的高能文明、遗忘文明两地发生着官方记录并未收录的事情。
　　具体相关历史仍需探索。
　　在完成医学王座的巡礼，获得所罗门王公的永生发条后，请尽快前往下一站巡礼文明：森地星。
　　……
　　出发时第二天上午。
　　15日的上午，沉重的铅云里射下一束阳光，映在圣都破碎的大水晶上。
　　残败成废墟的街道上，撒太王公和幸存的圣都居民们惆怅地望着这一切，内心的五味陈杂难以言说。猎人们的房车开着窗，其他猎人已经先后上去安顿好，唯独科博王公留在车外，与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撒太做离别赠言。
　　“至少现在你没有时间想圣者的事情了，不是吗？”科博王公在临行前这样说道，“好好想想该如何调整自己的文明吧，这里需要你的地方太多了。”
　　拍拍撒太的肩膀，科博王公没有再嘱咐自己这位老弟的其它，默默上车，告诉心理医生可以走了。他本有很多话要和撒太说，但自己这位骄傲自负的老弟，最后又能记住多少？所幸猎人已经结束了这里的真理统治，至少医学王座以后能重新回到科学议会的控制。
　　有议会在，这里的事情应该会好处理的多。
　　……
　　驱车离开圣都时，猎人的车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拦下。她老远听到车响后便起身，从未干的泥泞中走到路中央，挡住了猎人的去路。
　　王辑见状也没让医生绕路，而是停下自己下车，上前与已经恢复了理智的列法之母交谈：“是圣母殿下啊，我们这就要走了，您还有什么临别赠言吗？”他问。
　　列法之母恢复的确实太快了，仅仅一夜她就找回了神智，尽管在她身上再不可能有真理力量，就是这血液带来的馈赠，在她身上也所剩不多。这位老人怕是很难在回到昨夜前，睥睨整个王座的巅峰了。不过也好，这正是王辑要的效果。
　　“我，做错了什么？”
　　列法之母的声音无比颓废，那满是褶皱的眼皮都很难睁开，但她的语气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执着，正和她拦住离开的猎人一样。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方面。”
　　王辑很遗憾地回答。
　　“我做错了什么？”
　　列法之母依然追问，她神情忽然激动起来：“我奢求什么了吗？从没有。我只求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而已。难道这也算错吗？”
　　“这……”
　　王辑略一沉吟，刚要作答，列法之母便狠狠打断打断他：“住口，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王辑哑然。
　　“你知道的吧，你应该都知道了。”
　　列法之母苦笑地说道，旋即颓败的表情中出现一丝执着与骄傲，乃至强硬。她顽强地说道：“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所罗门王公将自己的力量赐予了许多人，他希望崛起的王座能够有最好的决策层，但是我杀了那些与我拥有同等力量的家伙，我是把它们全部杀了，这有错吗？你们这些外来人又懂什么？”
　　王辑不说话，静待列法之母的发泄。
　　“你怜悯所罗门的理想主义，欣赏他的坚忍不拔？认为是我毁掉他了留下的文明吗？
　　都是狗屁不通而已！
　　那么多人拥有王公的真理力量，你以为就可以创造一个最好的决策层吗？不，他们只会因此相互斗争，制造一个混乱永无休止的文明国度，没有人会真的为这个文明的未来思考，没有人在意那些因获得力量而重生的人，王公隐去后留下的只有权力和私欲而已。
　　是我完成了王座意志的统一！是我把权力和力量，从那些居心叵测者与愚蠢者手中夺回来！是我保住了王公的血脉后裔！是我让王座有了如今的平和，而我所做的这些，都被约尔班认为是罪孽的必然，可我真的有罪吗？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猎人。你们不过以为我是篡夺力量的小丑，借着初代王公的力量，愚化和控制着这里的特兰人。是的，我这样做了。我从这里每个新生儿降生开始，就开始为他们进行改血的手术，我让一批人在圣都接受教育和我的愚弄，把另一部分人变成渴血而无能的去智者，让他们生不如死的贡献着自己所吸收的血液力量。
　　这些都是我做的。
　　但我没有错。王公传承的力量自开端就注定着缺陷和诅咒，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渴血与灵魂，有些人注定就不能因此而保留智慧。如果我不这样做，那迟早有一天医学王座失控的人就会开始吞噬整个特兰星域，你们可怜的那些去智者，最终就会泛滥整个特兰星域，我用了两千年的时间，改造整个王座，让他们善待习惯我的法度，我用了两千年时间，让这里的净食者厌恶外来人的血液，我用两千年时间，教会这里的特兰人善待着每个路过王座的旅人，而不将他们的血液认为是食物并将其厌恶。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换来现在的结果吗？
　　我，只求自己孩子能够平安成长，这么困难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这样惩罚我！”
　　所有的话语倾泻完，列法之母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好像刚才所有的质问，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真的只有这些吗？”
　　直到这时，王辑终于开口。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复仇
　　“我从没认为你有罪孽。”王辑平静道，“如果有的话，那也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一切从开始注定的。”
　　“你也知道自己没那么高尚吗？”
　　列法之母凄然的面庞上浮现冷冷的笑意，她高傲地昂起自己的头颅：
　　“你们这些外人又比我们高尚到哪里去呢？你们猎人，凭什么这么正义凛然地去掠夺其它文明的遗产？
　　所罗门王公给我们的，不过是世间一切的具象化而已。新世界的技术王座，就真的比我们医学王座要优秀吗？科博王公，你在车里应该能听到我说吧？我问你，你们的新世界社会本质，不也就是一批人占据着大量社会资源，让其他人当牛做马吗？
　　我知道你们那些社会职能与地位的狗屁，事实上你们王族就是高高在上，接受着最好的资源和教育，不用劳动，不用从事生产，只要学会玩弄自己手掌中的权力，议员之间相互博弈即可，不是吗？那些在新世界从事生产一线、不能有任何怨言的居民，和王座下面那些净食者又有什么不同？都是提供血液给王座上的安坐的人，不是吗？
　　可是我为医学王座所做的一切，远要比你们科学议会给新世界做出的努力更多！”
　　“对，对，你说的都很对，在意义上技术王座不会比你的医学王座强多少。”
　　王辑拍着手，承认列法之母所说的一切。
　　但是他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有说我责怪的是您的这些问题吗？您为什么惶恐不安地、亦或是理直气壮提起这些与核心问题无关的事情？希望我认可您做的贡献吗？我当然可以认可。但是我们之间的矛盾冲突点在哪里，您心里真的没一点数吗？”
　　列法之母固执道：“科博王公根本不配做巡礼的圣者。”
　　“这是您儿子跟您说的，还是您根本没有任何了解，就在心里这样认为的？我认为您有这种判断，应该不是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随便下的定论吧？”
　　王辑反问。
　　“我想可以了，您不用做任何解释和辩驳了。因为巡礼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更不是你因此而胁迫我的理由。
　　我从开始就从没有否认您对医学王座做出的任何决策，不是吗？我只是尝试认清这里的本质而已。现在我认清了，我一样尊重您。整个宇宙的物质都是有限的，有文明多得到些，就有文明少得到些。套用文明社会的资源也是同理。
　　道理我懂，可医学王座的蛋糕怎样分配，我并不在意。这是您的事情，无论您做出怎样的选择，哪怕您率领医学王座的族群统治整个旧世界甚至新世界，将所有特兰人当成你们的血奴，我也不会在乎。我来这里，只是解决我的使命问题而已。
　　所以我没有因为怜悯王座基底的去智者，就试图推翻您的权力体系，这一切您心里应当清楚。如今事态发展成这样，最初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您提出了我无法接受的要求，导致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您的圈套，进而产生了如今的结果，不是吗？
　　我听的我的伙伴说，您把流血圣弩，这件所罗门王公留下来专为克制自己的武器，交给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让他逃离圣都。如果最初您带着流血圣弩，返还自己的力量本体，与我合力一起对付所罗门王公，完成巡礼，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您的野心太大咎由自取，不是吗？当然，也有可能是您的儿子让您这样做的，毕竟您所统治的，也都将会是他统治的，您左右了巡礼，最终因此收益的也会是他，对吧？想想您的孩子，未来可以坐在技术王座的王座之巅，来蛊惑新世界所有的居民呢！
　　我很遗憾您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您对他的溺爱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悲剧。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不觉得自己有责任，也很难因为您的指责而产生负罪感。
　　我有很多时期都在想，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解决一切矛盾，就没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我也会因此羞耻和感到自责。但很遗憾，这种事情并不发生在现在。我同情您的遭遇，毕竟痛失爱子，一想到他就这样无人理会的死去，我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说到最后，王辑脸上已经浮现笑意。
　　“我要杀了你！”
　　列法之母两眼发红地猛扑上去，被王辑轻易躲开。
　　“启程吧。”
　　王辑反身上车，轻描淡写地和心理医生说道。
　　发条引擎重新启动，房车向上悬浮而起，掠过满地尸体，向王座远方而去。
　　列法之母发疯似地赶在车后，最终苍老的身体倒在泥泞的道路上。车上，调试路线的心理医生平静道：“你刚才是不是玩过分了点？毕竟已经是个失败的老人家。”
　　王辑微笑，淡然反问道：“我们头顶的神明每位都是老人家，他们痛失神子，需要我们可怜吗？在它们英雄迟暮之时，我们也要满怀伤感的目送它离去吗？就在昨天，她还是个永葆青春的美妇，享受着万人崇拜，难得一见呢。比起怜悯自作自受的她，我不如怜悯那些王座下的去智者，他们自生下来就没有选择，又做错了什么？遭受这样的惩罚？”
　　“是啊，她凭什么那么振振有词。”
　　王女在车厢里也说道。
　　科博王公望着窗外，突然说道：“可每个人如果都有选择权利的话，又有谁会选择去做去智者？”
　　“是，他们没得选。但列法之母有得选。她选择逼迫我做自己不想做的选择。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我的选择就是让她自食苦果。我没办法什么事情都照顾到别人的想法，如果这真是她自己的考虑，那我只能说我们选择不同，但我还对其有所尊重。”
　　王辑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
　　“但如果这是因为他那智障儿子引起的，我凭什么让那个列法乌亥尔有机会在我面前作威作福？话说当时战场混乱，根本没人在意他，小楠拿到流血圣弩就走了，这小子能怎么死？吓死的吗？说实话，我知道列法乌亥尔是怎么死的，我可以负全责，而且毫不羞愧。”
　　列法乌亥尔是被意柯塞汀杀死的，这点当时虽然形势混乱，但王辑还是能注意到的，毕竟他的回响覆盖内，很少有事情能逃过王辑的观察。对这小子的死亡，王辑觉得根本不算什么。反倒是意柯塞汀本可以路过王座，非得到这上面凑热闹，冒险杀死列法乌亥尔，这是王辑不解的地方。
　　但他选择这样做就必然有理由，王辑不管他是什么理由，反正事情是意柯塞汀做的，王辑担下并没有什么问题。
　　列法之母她要恨要复仇的话，有本事尽管来找王辑的麻烦。他完全不怕。反正笼罩医学王座的真理力量已经消失，留下的力量纵然让列法之母全部得到，她也成不了事。更何况她如果真敢这样做，那就确实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这个文明究竟是否和圣者约尔班所认为的那样，就是罪孽深重，王辑不想理解也懒得去审判。这些事都等巡礼完成后，由特兰星域的科学议会来代表文明裁决结果去吧。事到如今，拥有真理的他，完全不想理会这种事情。
　　……
　　当夜，科学王座圣都高原。
　　伴随着高原山巅旁的量子传送站散发出浓郁光芒，洛斯王公率领着新世界到来的特勤队赶到医学王座。
　　他们要从新世界到来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也早已经通过亚伦门徒传到撒太王公的耳朵里。此时，圣都的废墟街道已经开始了重建工作，有关对去智者的控制也暂时搁置，圣都需要更多的事情，需要净食者由撒太王公派遣处理。
　　听闻洛斯王公到来的消息，撒太当即也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事务，马上离开圣都，前往量子传送站亲自迎接这位异族的王兄。
　　比起对科博，他对洛斯王公的态度可以说要亲切和热情许多。毕竟对撒太来说，这位王兄的到来简直和救命稻草差不多。
　　因为当列法教会的事务转移到王城时，撒太王公第一次发现，自己需要管理这么多的事务。这对原本几乎不管政务的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在新世界学到的一切，此时好像都很难在这里派上用场。
　　“洛斯王兄，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看到洛斯王公到来的第一刻，撒太便激动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并冲上去拥抱王兄。洛斯对此只是淡然一笑，安抚地拍了拍撒太的后背，旋即立刻问起了有关巡礼的事情。
　　……
　　大概从撒太那里得知事情整个经过后，洛斯王公的神情变得很凝重起来，他皱眉问道：“这么说，你还没有处理掉列法之母？老弟，科博说的没有错，你确实该好好审视自己的文明了。如今你重得权力，做事可得深思熟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啊！”
　　“我知道，但列法之母劳苦功高，而且我很信任她。”
　　撒太王公坚持道。
　　“幼稚！”
　　洛斯王公当即脸色一变，怒斥道，“等她重新拿回自己曾经的力量，倾力去找猎人复仇，你到时就不会这样想了。”
　　“兄长放心，她已经没有可能得到过去那力量了。”
　　撒太王公摇头，沉重道：“永生发条已经被猎人得到，我没能取代科博王兄的位置。我的祖先初代王公也已经彻底死去。他一死去，围绕在这王座的真理力量便失去了真正的依托来源，全都消散了。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还希望王兄能教我。”
　　“初代王公的力量，没有了？”
　　行走中的洛斯王公当场愣住，惊讶地望着撒太。
　　撒太王公颓唐道：“是的，没有了。整个王座如今都已经失衡了。我如今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去智者，抽不开功夫，现在需要的地方太多了。我决定留在这里处理医学王座的事情，技术王座我不回去了，而且我也不想看到老会长的嘴脸，他不把我们王室全都搞垮，就不会干休。”
　　“呵呵，没关系。我这不是来帮你的忙了吗？”
　　洛斯王公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朝身后的卫队招手示意一下，后者点头，马上操起武器。
　　杀戮瞬间开始！
　　洛斯王公的卫队接到命令后，马上拿起高能武器对跟随撒太王公到来的净食者人群展开屠杀。一刹那间，亚伦门徒反应过来，抡起惩戒杖便朝着洛斯王公砸过来，惩戒杖还没砸下，转眼就被一发反应弹给蒸发了身形。
　　撒太王公登时傻了。
　　他眼看着身后的量子传送站散发出浓郁光芒，一艘又一艘地小型浮空战舰从里面飞腾而出，完全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洛斯王公也从口袋里取出一件密码器，在上面输入了密码，古老的王座平原开始缓缓颤抖，王座下方的山壁，巨像伸展巨大的双翼，飞向夜空，朝着圣都的方向飞去。
　　“你早说嘛老弟，早说这里已经没有发条和初代王公的真理力量，我就帮你解决麻烦了。”
　　洛斯王公微笑地和撒太王公说道，同时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别害怕。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能调动王座的守卫巨像？”
　　撒太王公已经呆住了，说话有些结巴。他眼看着手下的人被洛斯王公带来的卫队全部杀死，那些强悍的身躯在科技大炮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毕竟他们已经不是王座最优秀的净食者，都是动乱后留下来，血液不被初代王公所重视的净食者。
　　“你看你这记性，无论医学王座还是技术王座，最早不都是我的祖先艾德帮忙修建的嘛，你这王座有什么老底，我清楚不很正常嘛。”
　　洛斯王公抚慰着撒太。
　　“我问你在干什么！”
　　撒太王公突然大吼道，眼睛都红了。
　　听着那守卫巨像的巨翼摇动声，他猛然回头，看到守卫王座的巨像已经飞过天空，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圣都，轰然一声砸向了圣都。他整个人眼睛都呆住了，完全不知道现在这情况都是些什么。
　　“别害怕，我就是清理下文明的渣滓而已。这些生物不应该留在新生的特兰星域。他们根本不是特兰人，只是你的先祖王公为战争制造出的怪物。马上战争就要结束了，我清理掉这些没必要存留的东西而已。你说呢，统治这些家伙一定很痛苦吧？”
　　洛斯王公依然在抚慰撒太。
　　“是老会长让你这么做的吗？”
　　撒太王公浑身颤抖，转身一把掐住了洛斯王公的脖子，但却不敢用力，眼睛里泪水都已经夺眶而出，他大吼道：“是老会长让你这样做的吗！是吗？就因为他认为我可能打乱他的计划！所以他利用猎人击败了列法之母，打垮了我们医学王座，是不是！”
　　“怎么可能，你疯了吧？”洛斯王公震惊地看着撒太，“我怎么会听他的命令，对你做出这种事情？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兄长，怎么会听他的来伤害你？”
　　洛斯王公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温暖笑容，轻轻举手抓住撒太的手腕，将其从自己脖子上放下。他和颜悦色道：“你别想多了，老会长已经在政变中死掉了，等我把这个垃圾王座给挪平，你就跟哥哥一起回新世界。我保证，你以后绝对不会再受那些老家伙的气，没人能再管你。别生气了，跟我欣赏下这里的景色吧，马上特兰星域就只剩真正的唯一王座了，不是吗？”
　　“政变？”
　　撒太王公垂下手臂，怔怔向后退去，“你政变杀死了老会长？”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洛斯王公摇头否认，解释道：“是你的西龙王兄啊！是他为了保护我们的好妹妹阿卡公主，最后发动政变推翻了老会长，现在他就是新世界的科学议会会长了。”
　　“你放屁！”
　　撒太怒不可遏地望着洛斯王公，他发现自己看这位昔日对自己极好的王兄，从未像现在这样的陌生，“星环前线的统帅是老会长，实际负责人是你。西龙王兄没有任何权力调动这些军队，没你的帮助，怎么可能完成政变！”他咬牙痛斥。
　　“总有对老会长不满的将军嘛。”
　　洛斯王公微微一笑，吩咐身边的警卫取了个便捷椅，坐下来吹着夜风欣赏着远方圣都的爆炸，“那巨像真是完美造物，摧毁这个陈旧难闻的旧城，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不是吗？”他问。
　　话音落，洛斯王公抬头，看到撒太王公依然浑身气得哆嗦，笑了笑，说道：
　　“别气了。我回答你就是了。今晚我按老会长的命令来旧世界找你，是要劝你打消取代科博的想法。我不在的时候，那些对老会长不满的将军就趁机联合起来，在西龙王公的领导下推翻了老会长。这不是顺理成章吗？等我回去后，西龙就已经是科学议会的会长了，老东西们都死了，时代是我们的了，你还有什么可生气？你应该是最高兴的才对。”
　　撒太冷笑：“西龙王兄是不会顺你意思的！你休想如愿！”
　　“有可能。”
　　洛斯王公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撒太，你帮哥哥想想办法，如果政变都完成了，西龙作为我们最年长的长兄，也是最有声望的王公，如果不愿意继承会长位置，我该怎么办？或许你能帮我劝劝西龙，不是吗？”
　　“你应该去死。”
　　撒太王公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从没发现自己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
　　“这不是办法，我死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应该为整个特兰星域文明联盟着想。为了大局观，而不能贪图个人安逸，西龙不愿意接受会长的职务，我如果也甩手去死的话，轻薄如你又怎么能堪大任？科博现在也前往巡礼，王室现在靠谁？阿卡吗？她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啊！”
　　洛斯王公望着黑夜，认真地思索道：“不如这样你看如何。我完成老会长的任务，带你回到新世界，可西龙这个科学议会的叛徒发动政变杀死了老会长，罪无可恕。我号召星环前线的将军连夜起兵擒拿叛徒，然后在你的支持下，顺理成章继任会长，你看怎么样？”
　　“你休想！”
　　撒太王公咆哮道：“你对西龙王兄也下得去手吗？你果然跟你的先祖，那个背叛文明被流放的混蛋一样，不可饶恕！当初科学议会就不该保留你们的王族！我死都不可能支持你！”
　　“那真是太遗憾，也太残忍了。”洛斯王公摇头叹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失控的地步。”
　　“还有你没想到的事情吗？”撒太王公捏紧了拳头，“你有种就把我杀了，看还有哪个王室成员支持你！阿卡吗？你敢伤害西龙，就别想她对着你笑！”
　　“当然有我想不到的事情。”
　　洛斯王公很失落痛苦的样子：
　　“我又不是神，总有想不到的地方。虽然我马上就是了，可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想到，科博和猎人一同完成巡礼的时间里，会变的这样残忍无情。就因为你想取代他得到最初发条的认可，他就残忍的让猎人杀死你，甚至祸及整个文明族群，推平了整个医学王座！撒太，你放心，我会帮你与你的文明报仇的，特兰的尊严不容侮辱，哪怕我就因此成为罪恶的星空主宰，也要帮你报仇！我发誓！”
　　洛斯王公的眼神坚毅而痛苦，带着不容质疑的强硬意志，仿佛他说的这些事情真的已经发生了。
　　撒太王公真的心彻底凉了。
　　短暂的瞬间，他心里产生了动摇。
　　他想自己是倔强而无知的死去，还是苟活到真相大白。自负骄傲的他在这短暂瞬间清醒了，他根本不可能在这暴力下找到骄傲，只有理智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击倒这个覆灭他文明的可怕敌人。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撒太王公颤抖地双肩，说出这些话需要放弃他引以为傲的东西，令他无比难受，“我跟你回去。”他内心无比痛苦地说道。
　　“我就知道，我的老弟会坚定相信他哥哥的。”
　　洛斯王公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喜悦之色，但顷刻间，那喜悦之情立刻丢失，“但很遗憾，我还是来迟了，撒太，我会给你报仇的。”
　　“你……”
　　话音落，洛斯王公身边的卫队长马上动手，不等撒太王公脸上的痛苦转变为愤怒，便一枪将其打成了飞烟。
　　“我会给你报仇的，撒太。”
　　洛斯王公闭上眼，睫毛已经湿润了。他显得很痛苦悔恨地样子：“对不起，我来迟了，而且我不能因为你而再迁怒科博了，我不想连最后的兄弟都杀死，除非他不识趣地真以为自己要成为圣者，恬不知耻的以为能得到来自最初发条的所有力量……
　　但那些杀死你的猎人，我绝对会帮你复仇的。我发誓，在你被猎人毁掉的文明废墟前发誓，我会铭记下这个仇恨，记住这个外来猎人对我们特兰的侮辱。哪怕我因此选择成为罪恶的星空主宰，痛苦地去征服世界，统治了无生趣的神国，我也会不计代价地完成复仇。
　　相信我，撒太，以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会都在心里重复这一耻辱和仇恨，并因此愤怒到、愤怒到笑出声来。”
　　说到最后时，洛斯王公的眼睛重新睁开，一滴眼泪从那已经笑逐颜开的面庞上滑落……


第七百一十五章 森地星
　　特兰历23413年六月17日，黄昏时刻，王辑抵达森地星。
　　森地星文明是目前特兰星域出中子星文明外，唯一一个在地质勘探中，还保留着星体轮廓的文明。只不过这个星体整体上是一颗破碎的小型卫星。
　　据说，森地星的人祖先花费了数十年改造母星旁的这颗卫星，使其最终能够适宜人类居住。当森地星的母星文明在世界战役中被毁灭后，幸存的这颗卫星与特兰星域的其它防线结合，成为了森地星人最后的故乡。
　　星球表面有着无数的断裂带与裂缝，由发条核心锁定的海水纵横在这些陆地板块中，个别陆地呈现出破碎的碎岛状，前往遗忘废墟的路，据说就是在这些碎岛的海水中。在遥远过去，森地星的海水还连接着逻辑文明，直至那里的海水被蒸发。
　　经过两万年的时间，森地星的海水也逐渐开始枯竭，星体开始收缩，并明显距离逻辑文明和医学王座的距离，越来越偏远，到最后仅有角落连接着医学王座，远远望去就像一望无际的山坡。
　　因为要和整个特兰文明的“天圆地方”式防线合并，森地星真正可以活动的土地也就是半球，另外半球和其它冷却的熔岩层差不多，已经是变成了严寒的冰川地带，除却阿里兰斯生物可能会在那里外，极少有其它生物再前往那里。
　　目前，森地星向南连接的特兰文明领地，仅仅只有医学王座的一角。
　　向北的话也并非全面接壤遗忘废墟。
　　虽然文明领土靠近，但除却森地星深处的某个地点连接北方外，整体已经出现了完全剥离隔绝的情况，可以说，整个特兰星域旧世界的南北，都是由森地星这异常薄弱的点作为唯一纽带，连接着整个文明联盟的土地，而通往遗忘废墟的道路，如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因为如今敢于进入林地冒险的人已经不多，森地星的危险，也完全不是之前医学王座可以比较。
　　那里毕竟有位列法之母，通过整个文明的力量控制着整个王座，像什么血之恶魔之类的怪物，都完全是在列法教会掌握内的猎物。
　　森地星这里很不同，因为在这里据说还居住着一位神裔的女皇，统领着这里绝大多数森林、沼泽、山脉乃至大型湖泊。离开文明活动的区域，进入她的神国内将会无比危险。
　　在来的路上，耶利亚告诉了王辑他们很多有关森地星的注意事项。比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已经是自由城邦，没有科学议会在此驻留的军事力量，没有政府组织，只有各商会的联盟与各个宗教教会的裁判所，来维持这里的秩序。
　　森地星的人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从南方来到这里的人只会觉得这里无比混乱，但只要适应这里的规则，其实也相安无事。
　　在这个黄昏里，王辑抵达了森地星边缘的一座普通城镇，没有修建的高墙，也很少再有能看出技术含量的建筑。映入王辑他们眼帘的就是一座陈旧的闹市城镇，整个城市到处都有旅馆和商店，即使已经要入夜，看似破旧的城镇也依然保持着白天一样的活力，灯火与各种水晶的光芒下，吆喝声与各种街头的表演完全混杂在了一起。
　　王辑他们选择在这里暂时休息，补充补给物。只不过闹市拥挤，王辑他们的车停在城镇外的驿站，没有被允许开进城镇。
　　驿站的负责人是一位裹着白色头巾，一身礼服的特兰人，肤色较黑，他很有礼貌的接待了王辑他们的到来，并解释道：“我们的城镇是人居住和交易的城镇，没有提供给机动车、马车等代步工具的道路。所以车必须停在城镇外。”
　　就像把车停在停车场一样是要收费的，王辑发现自己在这里遇到了极大的不便。
　　在这个自由城邦管理的人类活动区域内，因为没有科学议会所属的管理部门，很多事情都得靠货币说话。王辑他们不可能像之前文明那样，靠着通过科学议会的通行证，来获取物资补给和无偿的待遇。因为这里是不认科学议会通行证。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混吃混喝了。
　　驿站管理车辆是要收钱的，而且只认可的是联合商会的货币，王公在技术王座出发前，随身携带的森地星货币被认为过了版期，已经不符合信用标准，无法使用。
　　所幸这一切有耶利亚在。
　　巡礼的路上，王辑选择将耶利亚呆在身边，是当下遇到窘境后可以证明到的，他最明智的决定。
　　耶利亚很熟练地通过询问驿站负责人的信仰，然后取出自身随身携带的光神兄弟会印章，以光神兄弟会主祭的身份，在驿站打了白条。
　　驿站负责人可以通过这个白条证明，到光神兄弟会兑换自己应得的利益，以及额外路程的补偿，以及对兄弟会信徒招待的种种恩与。
　　“在森地星，商会联盟推行的货币，与教会的信用是最好用的通行证。虽然不太想冒犯王公殿下，但科学议会的货币和信用在这里兑换货币，都被商会定制了严格的时限性。请您理解，过去科学议会曾通过玩弄货币，险些崩溃了森地星的经济。”
　　办完手续出来时，耶利亚很抱歉地向王公解释。
　　“没关系。”
　　科博王公淡然摇头，将自己出发前议会给准备的货币搓成一团，当成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
　　自由城邦下的城镇比王辑他们在外面看到的还要热闹很多。此时天色已经暗下，热闹的街市上有着种种美食的味道，各色艺人的表演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王辑他们在街道上摩肩擦踵地路过，看到了穿着种种不同服装的人，喧闹的叫卖声与种种奇特表演而来的声效，充斥在他们耳边。
　　“来这里的路上我几乎没有看到有人北上，可到这森地星的第一座城镇，这热闹就让我很意外。这里像是个旅游城市，但谁能来这里消费。”
　　市镇喧嚣，让医生不由得表露心中疑惑，他完全没想到这小城镇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口，这里的一切看上去至少比医学王座更像一个文明，虽然城镇的文化交流混乱，有些街道他们甚至发现了影院和比较超前的休闲场所，旁边很有可能就是一座店面老旧的商店。
　　“是这样的，从这座城镇开始往北，还很多这样的小型城镇以及人类都市。基本上活动区域有我们现在这台车一天半的路程，在森地星范围内连接着各种各样的人类城镇，以及大型的宗教都市，商业城市。这些都是曾经神国留下的遗产，如今有相当一部分被控制在森地星人的手中，除靠北方的边境外，基本都算是人类活动的安全区域。”
　　耶利亚为猎人做出了解答：
　　“在各位不了解的特兰历史上，在圣者约尔班巡礼结束后的五百年后，有至少1500年的旧世界民族北迁。很多古老家族和与故乡在北方的人都回到这里生活。比起受到新世界的统治，其实还有很多人愿意接受在神国故土上重建秩序。森地星的人口很庞大，宗教文化交流很多，包括有一些科技程度比较高的城市，都很正常。”
　　“找个旅馆休息下吧，麻烦你了耶利亚。”
　　王辑对此倒是兴趣不大，主动选择了找地方休息，对热闹的集市没有任何兴趣。
　　“好的。”
　　耶利亚点头。
　　……
　　挑了个卫生条件相对比较好的旅馆安顿下来后，王辑他们就地用餐，然后选择休整过夜。
　　他对热闹的集市没有丝毫兴趣，王女却好像很久没有看到活人一样，一心想着出去凑凑热闹。直到森地星，她才发现带着这个女主祭耶利亚是多么有用，当然，这没有使她对耶利亚的态度便好：
　　“我想出去溜达，你们教会在这里不是挺管用的吗？跟我一起出去赊赊账。”
　　王女插着腰站在门前，使唤耶利亚。
　　“她哪里都不去，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向北继续赶路。”
　　另外一边的房间门开着，窗边坐着的王辑看了眼门外的走廊，发现王女想开溜，便一口将他叫住。准备赶走王女直接去休息。
　　如今到森地星和前面的地方情况完全不一样，要完成森地星的巡礼自然也没有先前的文明方便。王辑对此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耶利亚，到这落脚后他还没什么巡礼的头绪，结果这丫头还想着出去溜达，还真有闲心，当自己是世界战役前到异文明休假了吗？
　　“咱们不得采购物资吗？”
　　王女嘴硬道。
　　“这做城镇往后到处都是人类群居地，哪里都有城镇，能落脚的地方那么多，还能饿死你吗？”
　　王辑挥挥手，示意她哪凉快就到哪儿呆着去。
　　王女哼了一声，怏怏不乐地转过身，回房间找小楠去了。
　　站在走廊的耶利亚看拘束地双手放在身前交错把握，目送王女回房间，她又看王辑他们三个男人的房间门开着，便懂事地走进来，找个椅子坐下，等候猎人首字母A的询问。这一路上她都察言观色，逐渐也了解了猎人的一些行动套路。
　　每到陌生的新地方，猎人的首领，这个眼神如黑洞的男子都会仔细了解文明的相关背景，巡礼有关的细节，他不像是过去历史记载中，那些将巡礼当成冒险的冒险家，亦或是当成心灵洗礼的某些文明重任承担者。
　　首字母A这个人会把巡礼当成一个严肃的任务来对待。
　　“猎人阁下有什么下需要知道的，就请问吧，耶利亚能回答的，都会尽力回答。”
　　耶利亚主动开口，并拉动椅子靠近了王辑些。她看样子刚洗漱过，银色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沐浴后的淡然香气。
　　“医生，把地图拿出来。”
　　王辑回头示意医生。后者起身，将出发时拿到的旧世界地图在桌上展开。地图上，医学王座后的森地星呈现出环形，山脉森林、沼泽地、湖泊等各种地势虽没有详细表明，但也能看出个大概地势。王辑指了下南边的人类自由城邦。
　　“我们现在在这里。”
　　他指着地图，手指滑到北部连绵的森林，“艾德王公，不出意外应该是流放在这里。同时这里也是你提到过的，神裔女皇的统治区。
　　在这么大的区域里，同时也是在神裔女皇的统治神国区域内，要找到艾德王公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甚至于穿过这里，前往遗忘废墟，在我看来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我不太想招惹那位神裔女皇，因为感觉上这个家伙不会比所罗门王公弱，甚至于在某些特性上，她可能是个无解的对手。坦白说我不想招惹这位女皇。
　　我听说森地星当地有很多冒险家和走私组织，常年冒险穿梭神国统治区，前往遗忘废墟。他们应该是有独特的渠道吧？对这方面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王辑询问耶利亚有关穿越神国统治区的事情。
　　因为之前他就听说森地星有很多亡命徒，会穿过神国统治区前往遗忘废墟，王辑很想了解这些冒险家和亡命徒的道路，以此对北方的神国统治区，能有更加详细的了解。甚至于这路途上，他可能需要一位向导。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耶利亚慎重答道：“如今已经没有冒险家穿越神国统治区的森林与沼泽地了，有的只是商会雇佣的亡命徒，和某些特殊的组织会选择这样做。我和这些人没有任何接触，所以没办法帮您做出解答，我的父亲可能知道些，但也不一定。
　　或者，当您到了自由联邦的北境时，那些边境城镇内，都有些特殊组织的接头人，他们专门负责接某些活儿，比如说商会需要神国出产的某些矿物和药材，这些接头人就会找到相关人士去冒险，收集这些东西。您到了那里的话，可以通过这些得到最直观的理解。”
　　王辑听出耶利亚话里好像有其它意思，他看着耶利亚，问道：“怎么，你不会跟我们过去吗？”
　　耶利亚淡然一笑：“猎人阁下，到森地星后我就算到家了。我能对您的帮助只能到此了。后面的路程我从未去过，了解到的事情丝毫不会比您多。您早就说过可以放我走，难道现在让我回家也不允许吗？难道，您真的会带着我，直到带我进入高能文明的废墟，直到您帮王公完成巡礼，也会放心我这种宗教徒在一旁看着吗？”


第七百一十六章 后院起火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王辑微笑。
　　面对耶利亚用信任问题的提问，他回答的相当淡然。
　　“事实上是这样子的。”他说，“就算你是个隐患，我也喜欢将隐患留在视野内，而不是视野外，更何况我不认为你会是个隐患。”
　　王辑如今对事情处理的态度基本都是这样。能够看到与发现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只有没发现、不在自己视野内的问题，才可能是真的隐患。他们现在已经抵达森地星，距离科学议会已经很远，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技术王座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无法得知。
　　之前他就曾对此有警戒，现在距离新世界越来越远，这种对隐忧的重视也越来越重。像耶利亚这样的身边人，他不会怕出现问题的，而且他看不出问题。
　　王辑已经不再像当初无名小镇时，对圣子可能做出的举动茫然无知。如今王辑纵然算不上能够洞悉人心，但对自己眼下人的心理状态，还是能够掌握的。
　　也不说直觉，耶利亚最开始就是认为猎人有能力完成巡礼，所以在最初的恐慌后，选择了老老实实跟在猎人身旁做事。照理说这种追随是要有始有终的吧？为什么要在森地星就半途而废？
　　“我大约是个您可能没有办法处理的隐患。”
　　耶利亚拨动肩上的银发，遗憾道：“总之接下来的行程我可能陪伴各位的不多了，我到时应该会回家去，只希望您能放我走，您一开始就愿意放我离开的，都到了这里，又何必强人所难？祝愿你与王公的巡礼能够顺利完成。”
　　“你的家在哪儿？”
　　王辑忽然问道。
　　“您问这些做什么？”
　　耶利亚意外道。
　　王辑平静道：“如果你不愿意追随我们巡礼的队伍，那我们将你平安送到家总是可以的。”
　　“不用了，这和您的行程偏差非常大。我走之前会留下我们教会的凭证，供您和王公能够顺利在这里通行。我有我的生存办法，您不必担心。”
　　耶利亚陈恳地回答。
　　“还记得之前在逻辑文明六镇时，我跟你说的话吧。”
　　王辑发问。
　　“当然记得。如果是确定需要您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的。”
　　耶利亚点头回答。
　　“你去休息吧。”
　　王辑摇摇头，示意她可以走开了。他刚才问她是否还记得之前的交谈，是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但她还是不愿意真正的坦诚，那王辑再无话可说。就在耶利亚刚才回答的间隙，王辑悄然尝试用符咒控制这个银发女人。
　　没有反应，耶利亚没有丝毫没有受到他控制的影响，而因为没有A号实验机的相关反馈，王辑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哪部分原因，无法用符咒成功控制耶利亚。这对他来说是和很棘手的点，因为耶利亚就此开始，马上就要失控了。
　　“谢谢。”
　　耶利亚脸上挂着淡然笑容，起身向王辑郑重鞠躬后，退出房间。她离开后，心理医生马上跟着起身关上门。
　　“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吗？”
　　合上门的心理医生转过身，目光放在王辑身上。
　　后者坐在窗边，看了眼身旁静心阅读，不管不顾的科博王公，答道：“有。现在有两个失控点，有个是因为可观情况无法解决，有个看似能解决，但其实还是很难。它有可能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我注意力放在这里，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哪两点，说说看嘛。”
　　医生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他虽然对人观察入微，但思考和对事情的认识，和王辑完全不是一个角度，甚至不是一个层面。医生就不知道，首字母A所说的那个因为客观情况而无法解决的点，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就失控了。
　　“我们现在已经是在旧世界北方最后一个文明，过了森地星全是废墟，不再有文明城市，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安定点，可以说森地星就是我们最后能休息的站口了。从我们在技术王座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13天，那里有什么情况，我们在这段时间内都一无所知。”
　　王辑不快不慢地说道：
　　“我们最初在那里落脚绝不是没有理由的。就像在无名时，我们听说过太多次恩纳省都时一样，当我们知晓这个地点时，它的存在就绝对是有意义的。事实上也正是你和王女前往恩纳，才知晓了有关旧日神子与劳诺、圣子他们的往事。现在呢，我们在新世界过夜，在那里并没有知道实质得到的东西，我觉得那里很有可能会出事。”
　　“是凭直觉吗？”
　　心理医生笑问。
　　看态度，他是觉得王辑想的有点多了。
　　“是判断。”
　　王辑摇头否认，认真道：“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就是之前在无名时吸取的教训。医生，我们遇见过的所有事情，都绝不是偶然。对于神来说，它就像是一个已经设计好的剧本。就像那时我们到最后也没能阻止劳诺一样，还是让他成为了星空主宰。”
　　“如果我们当时听从你的安排，杀掉那个镇上的所有人。就能阻止一切。这只是你当时决断出了问题而已。”
　　心理医生毫不犹豫地否决王辑的说法，他指出道：
　　“所以说当时是你的失误。你比我们有着更清醒的判断力，在那时你就不应该询问我们的意见，而是让我们无条件执行你的判断。结果我们的否决态度没法继续你的判断。你没能完成团队领袖的判断，尤其当你已经有正确判断的时候。”
　　“你太高看我了。我当时只是被逼到已经无法抉择的地步，决定自己亲手犯错而已，你以为我的判断就一定正确的吗？”
　　王辑笑了：
　　“如果当初我们真的这样做，劳诺会饶过我们？当时无名是所有剩下的幸存者，我们真的动手，就是毁掉劳诺的世界，你认为即使信仰只是虚假的传承，但依旧坚守荣耀的劳诺，会因此放过我们？
　　他会不惜代价杀死我们，来惩戒我们的背叛。纵然他心有不忍，神也会就这件事推波助澜，让我们都退无可退。到时的结果依然会是不死不休。而我有可能会以另一种心态拿到邂逅，杀死劳诺。我们依旧能完成探索，但最后又是什么代价？这与原本的结果又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由我们自己亲手完成了杀戮，我们自己做了残忍的刽子手。
　　医生，我只是个习惯决定自己命运的人而已。我是那种哪怕死也渴望自己能够自杀的人，而不会喜欢将命运交给别人决定。那时的决定，不过是我个人性格所倾向的决定而已。理智去思考的话，那也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像当时王女所说的阿尔萨斯一样，如果必定跳进无底深渊，我也会自己跳，不希望别人推我下去，仅此而已。”
　　王辑如此陈述，不过是看清自己是个极端自私的人而已。
　　他没有办法做到自杀，连杀死自己这样的事情都办不到，他更不希望别人能替他办到。最初选择顺着树阵的引导走下去，成为猎人，也是他希望命在自己的把握中，而不必看别人的眼色，包括坚持走独立猎人的选项，一样如此。
　　我不管所要走的道路有多大重担，我有可能承担不起，但我必须做，绝不会把机会让给别人。哪怕他看上去比我更强，更有能力，我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一路走来，王辑一直都是这样的心理态度，他是个极端自私和具有掌控欲的人。
　　在底限内的方方面面都是如此，一如他从开始能够控制自己，控制任何的恐惧与胆怯一样。可以说从复活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靠着这方面走，从未回头。
　　“所以你认为不可控的点，和劳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医生将话题拉回，问起王辑关键性问题。
　　“我所讲的就是神的布局。”
　　王辑说道：“在无名时就是这样，那时我们还有树阵联络机的联系，可以说代表智慧树阵在与神的布局博弈，我们背后还有智慧树阵作为依靠，因为我能够叫支援。现在的情况和在无名时很相似，但是我们连可以靠的树阵都没有，神完全封锁了特兰星域，这里的一切任它排布，你懂吗？”
　　“继续说。”
　　医生耐着性子听。
　　“我们所见到的一切都不是随机和无缘由的。在希克斯王都的大数据库，安良王公更向我们说明这点。神的武器可以选择一条符合他们利益的世界路线，将其定为维度展开点。那是针对世界战役的必须武器，让它们当做武器来运用。由此可见它们对这种世界走向的把握，是极其看重的。这也可以说它们超越普通生命的智慧，所能做到的最有力打击，甚至可以说，它们就是为这个而存在的。”
　　王辑不紧不慢地整理思维。
　　“所以你觉得我们就像活在一个剧本里。无名小镇时就是个剧本，最终虽然我们破解了这一切，但神国依然是神国，我们只能在杀死劳诺后离开，却不能阻挡世界走向的最终结局。在特兰，你也一样认为我们正面对着神的剧本。”
　　医生根据王辑的话继续说下去。
　　静静看书的科博王公突然笑了，有些揶揄地说道：“你们居然还相信命运这套东西。”
　　王辑淡然道：“对凡人来说确实是命运，对神来说只不过是更高维度的打击而已，而且非常低消耗和环保，不需要大量物质消耗，就能够击败任何潜在强敌。你们特兰文明当初在面对世界战役时没有发现吗？为什么那些阿里兰斯生物的入侵这样原始。你们满心以为可能面对的是个可怕的高科技文明，会有精彩的博弈，然而最后却是那些阿里兰的猛兽，用爪子，一下下的锤爆你们文明的头。”
　　科博王公骄傲道：“可我们撑住了，但是猎人的主战场却失败了。”
　　“但代价呢？”
　　王辑反问：“你当时金身，在真空环境无法知晓我和雷翁会长的交谈，你真的以为，如今支撑了两万年后的特兰，就是当初抵抗入侵的先辈想要的吗？如果没有我们的到来，雷翁会长宁愿看着你们被毁灭，也不想看到这样苟活的文明。”
　　“你说的是，但我有苟活的理由。”
　　科博王公点头，选择不再和猎人争辩。
　　“所以这里的情况其实很劣。”
　　王辑敲着自己的大腿，徐徐说道：“我说不可控的点是技术王座的情况，是因为我们确实已经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我不会认为王公你的妹妹就是在胡闹，尽管她个人对你的误会我认为可能有你们家庭的私人恩怨在其中。我也不认为你的父亲在人人都配备发条的新世界死去，是一个简单的意外。只可惜我在那里的时间不多，没办法看出端倪，找出真正的问题点。”
　　“老会长没问题吗？”
　　医生突然询问。
　　“他有问题，但绝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科博王公的父亲站在狱中遇害，你认为这件事对老会长有什么好处？这件事情直接导致科学议会重要成员对领袖的不信任。同时在技术王座并不存在的舆论里，对老会长的怀疑恐怕不低。”
　　王辑分析地很认真。
　　“所以科博王公你选择主动请缨成为圣者，也是在洗白自己吗？”
　　医生回头看向科博：
　　“毕竟你的父亲过世，你是直接受益者。西娅公主选择离开新世界，有很大原因也有可能与你有关。我记得王公说西娅公主前往旧世界，是要阻止你。所以她的认识应该是这样的，就是认为你可能已经站在星空一方，成功除掉自己的父亲，然后明面上洗白自己，暗地里其实是真的想成为圣者，为下次阿里兰斯入侵做开方便之门。”
　　“是，她就是这样的想法。”
　　科博也不否认，直接承认了这个逻辑。
　　“如果真的有可能是这样，我们岂不是在送神的选人去完成巡礼？”
　　心理医生笑了，询问的目光看向王辑。
　　“但老会长又不傻，要选择巡礼者又不是我们说了算，还要先过老会长那一关。”王辑摇头道，“我说的不可控点就不是我的身边人，因为我的身边人，我在巡礼的最后关头会用所有方法来确认，就像我刚才确定耶利亚的情况一样。任何在身边的不可控因素，我都有能力杀死。我说了，只有在我视野外的东西，才是真正不可控的。”
　　医生问道：“比如？”
　　“比如科学议会会长的位置易主之类的，新会长直接解开星环前线防御，向星空投诚之类的。”王辑举例道，“这是最有效的釜底抽薪法，能让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废掉一半。当初在无名，神所做的不就是这套后院起火的套路吗？”
　　“等等，你刚才怎么确定耶利亚是否会成为失控点？”
　　科博王公合上书，认真地问道：“你是通过什么办法，来确认你身边的人是否可能会叛变，变成失控元素的？我并没有察觉你刚才怎么确认耶利亚是否有问题。麻烦你能给我解释下吗？抱歉，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确认我是稳定点，或者是个可能的失控点的。或者说，我是怎么取得你的信任的？”
　　“呵呵。”
　　王辑笑了下，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通过符咒控制来确认。“我能洞悉人心。”他微笑着向王公表示。
　　“我也能。”
　　一旁的心理医生也开口道：“你不看到我都不问耶利亚的事情吗？首字母A提到的两点，失控点是技术王座，另外一个看似能解决的，就是耶利亚的问题了。我们两个是能洞悉人心的。”
　　“哦。我还以为是控制之类的把戏。毕竟你之前控制了一个神的守护者。”
　　科博王公恍然大悟，下意识地这样回答。
　　“怎么会呢。我确实有这种控制思维的知识，但仅限于控制那些无智生物。”
　　王辑淡笑回答。


第七百一十七章 离去
　　王辑当然不会提起有关符咒的事情，他也不一定在最后关头，真的用符咒来确认科博王公是否为可控点。事实上就以他对科博的了解，这位年轻王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的王辑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的自信与草率。
　　经过无名神国的那次文明探索后，他对自己身边人的心理状态更加在意，他是不会再允许圣子那样的事情发生的。不会容许情况出现失控。这也是在启程初，王辑无时不刻在与科博王公交谈，时刻审视着这个年轻人。
　　王辑确认他是没问题的，毕竟这个家伙想要成为圣者，还要先通过老会长那关。
　　但凡是做过接触的，王辑对这个人的心性都有一种敏感的洞察，配合着回响，他能很准确的琢磨到一个人的心理。王辑对老会长的判断与自己的认识都有信心，但这不代表，他就盲目相信那位年长的会长真的能时刻保持清醒。
　　“在我看来，老会长是那种潜意识很分立场的人。”
　　王辑忽然说道：“这么说吧，老会长对科博的放心，源自于他将科博当成一个潜在敌人来进行分析和看待的，我发现在这位老先生对敌人的判断出奇的稳。包括他处理你们科学议会其它成员，也是这样的胸有成竹。他应该是那种很自信乃至孤傲的人，有一种固执的顽固在其中，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他斥责我的团队同伴一样。”
　　听王辑做出这样的分析后，心理医生笑笑，他知道说的就是当时心理医生开口发言，被老会长斥责，那种态度就是只有猎人的领袖能与他交谈，其它人不配开口。
　　但这何尝又不是对王辑的炫耀，老会长这种说话方式，很容易让他洞察到别人的底限。
　　“是的，我们会长将雷翁会长当成偶像，人生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强硬。”
　　科博王公对此解释不多。
　　“他这种个人，遇到软的人是探不到底线的。”
　　王辑平静道：“他不是一个刚柔并济的人，我猜他就算有柔的一面，也是采取守势。他判别你还有像西龙、撒太那样的人，是容易摸到你们底细的。可以轻易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因为他知道你们和能把握你们的底线。我也知道。但是我对洛斯王公不太了解，他帮助我们很多，但如今诡异的是，我对这个人居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除了他给的这辆车，我记得他的，就是他很有礼貌。”
　　“还有，他不喜欢表态。”
　　医生提醒一句。
　　“对，洛斯王兄并不喜欢表态，很少直截了当地对一件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
　　科博王公点头补充道：“这没有什么，洛斯王兄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早进入科学议会，而且他很年轻时候，就已经在一线学习工作，担任秘书职务。常年的工作习惯，让他的发条理智逐渐养成了这种职业素养，在议会，他就像个秘书，负责着很多事情。”
　　“老会长喜欢他吗？”
　　王辑忽然问，他对洛斯王公起了浓重的兴趣。看样子这位王公是参加工作最早，也是最成熟的那个。但很蹊跷的是，他并没有给王辑留下足够的印象。
　　礼貌，热情，除此外没有了。
　　所有这些年轻的王公里，第一个与猎人交谈的是西龙王公，他身上有着一种非常成熟自信的担当，他在议会庄园里与阿卡公主的对话，也给王辑留下了深刻印象；撒太则是那种最年轻缺少历练的，印象冲击虽深，但从一开始王辑就知道，这位王公是最缺乏沉稳，成不了大器的。
　　与这两位相比，当时的科博烦恼加身，状态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王辑也是在逐渐接触和理解后，才让这位王公一定程度敞开心扉。
　　很明显，科博是那种内心想法很深，有自己的态度，但少于表达自己的那种人。
　　也正是这种性格，导致他很多情况下哪怕像是在路过知宁省国，当时的情况让他极端愤怒，最终也会保持沉默，被自己的家人所不能理解，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情。王辑让他愿意开口向自己说心里话后，科博的心理底限在哪儿，王辑也就了解了。
　　西龙王公与阿卡公主的月下交谈，也让王辑窥见到了这位成熟有担当的王公心理底限，他能够对这些有所了解的人判断出他们行事的可能，而洛斯王公，是唯一一个让王辑不好捉摸的人，他什么都没暴露，留给王辑的印象就是最友好的，没有其它。
　　“谈不上喜欢之类的吧，老会长最喜欢的是西龙王兄。”
　　科博回忆道：
　　“西龙王兄是我们里面最年长的，也是最成熟最有担当的一个，老会长很喜欢历练他。洛斯王公的话，他和大多数议会的公务员、官僚差不多，是那种办事能力很强，不会过问和做任何表态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不怎么参与决策，任何事都只提供意见或保持沉默。老会长说他很优秀，能担当得起任何大事，唯独缺少些做事与决策的灵魂。在更多情况下，他都把洛斯王兄当成是个助手，科学议会实际操办很多事情，都由洛斯王兄来做。”
　　“听上去，这种人最克制老会长啊。”
　　王辑忽然笑了。
　　“洛斯王兄惟命是从的。”
　　科博王公提醒道。
　　“对，我知道。我说的就是惟命是从、绝对忠诚的秘书。正是这种人决定了老会长能走多远。”
　　王辑点头，他说：“反正我是认为科学议会必然挥出问题的，直觉和经验。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以我走之前对那里的观察，有可能是西龙王公会做出些不好的举动吧，他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毫不怀疑他在我们走之后，于某些决定上会和老会长正面硬刚，甚至采取更加过激的手段，而决定他和老会长之间冲突的关键，就是这位洛斯王公，他倾向哪边，哪边应该就稳赢。对了，你们星环前线是由科学议会直接负责，是谁具体负责前线的工作。”
　　“当然是洛斯王兄。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星环前线的众多舰队将军，还有很多士兵都出身于南迁的森地星，森地星王室的威望在那里最高，加上洛斯在加入议会前就在前线工作，做的是最累最差的工作，他处理那里问题的能力毋庸置疑。”
　　科博王公做出介绍。
　　“嗯，那他应该就是关键先生了。”
　　王辑点头。
　　他至今还记得，西龙在月下与阿卡公主交谈时，所表明的保护决心。王辑从那时就知道，这位王公不是个简单人物。
　　但令王辑忧虑的一点是，意柯塞汀那跳线路所透露出的信息。王辑觉得西娅公主与其父亲所认为的，科学议会被渗透是相当有可能的。但这位西龙王公并不像是一位可能被渗透的人，他不像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立场的痴情种，这和他所表现出的责任感很不相符。
　　撒太有可能，因为根据小楠他们的说法，他们在守卫王城时，是遭到近日天使攻击的。但神选择帮助撒太，未免有点眼瞎。
　　洛斯王公？
　　王辑对他了解太少了，他表现出的东西也太少了。这种人最可怕，也是王辑所认为的那种，完全不能估计走向的人。
　　“老会长也可能真的有问题……”
　　王辑靠在座椅上沉吟道。
　　他记得在穿过逻辑文明时，老会长那边多次命令当地王室以时间问题阻止他们，而他们在那里最终见到了一座已经熔心弹所毁灭的城市，所有的灰暗物质凝聚成了一座巨大的天使形状生物，如果科学议会真的在这里只做了屠杀，那有必要向猎人隐瞒吗？
　　唯一阻止的，应该是怕被发现议会与天使有合作吧？
　　王辑心中这样怀疑。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西龙王公反倒可能会成为正义一方，可如果老会长有问题的话，他身边这位科博王公，只怕也难逃干系。但以接触的十余天了解来看，他并不觉得问题出在科博身上。总之，在这里遇到的事情有些诡异，诡异到乱花迷眼，让王辑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你决定把耶利亚怎么办？”
　　心理医生忽然将王辑从思绪拉回来。
　　“我确信他没问题的。”
　　王辑低下头，思索道：“现在唯一让我困扰的就是科学议会那边，因为这一路上距离那里越来越远，我无法知道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而且科学议会的重要人中，还有一位我不了解，包括科博王公和老会长、西龙王公可能都没真了解的洛斯王公，那里的问题我觉得会影响到我们这边。”
　　他继续说道：
　　“耶利亚的话，我知道她绝对没有问题，我确信。但我知道，她会是一个可能像圣子一样的人物。在逻辑文明时我和她交谈过，她当时的眼神我记得清楚，和那时圣子在火刑架前的眼神一模一样。那种傻到极致的盲目自信。我并不了解她的过去，无法判断出，她为何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的头发。”
　　心理医生拨弄了自己的发丝，提醒王辑：“圣者约尔班的后裔。”
　　“而且她对我们到来的情况一清二楚，明显是有使命的。”
　　科博王公转动手里的书本，补充道：“我说句实话，首字母A，当时她唯一对我们的判断错误，就是你的能力。否则我们那时候全都会死。是你的力量足以将她碾压到完全没有还手的可能，她才选择臣服，而且她的臣服也能看到，这个女人有着极强的求生欲望，她十分怕死。但经过这些天的深入了解，我不觉得，她的怕死是因为她个人。”
　　“有可能。”
　　王辑望着房间门的方向出神。
　　“假设她真的是神的信徒，那你们说，最开始神会选择将想尽办法阻止我们巡礼，杀死我们吗？”
　　王辑忽然提问。
　　“当然不会。”
　　心理医生理所当然道：“那样做太没智商，而且神了解你的实力，知道这样做是在自找麻烦。最合理的选择是从智商上碾压你这个凡人。让你对科学议会的情况一样困扰。所以神会想办法混进我们其中，甚至取代圣者的选择，来接近最初发条，才是最完美的选择。耶利亚做得挺不错的，至少她已经获取你的信任，只要继续再像现在这样呆下去就好，没必要中途离开。”
　　王辑突然问：“但她为什么离开？”
　　“因为她是圣者的后裔啊！”
　　心理医生回答。
　　“你真的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掌控不了你，就掌控你的后代。神总是能找到凡人弱点的。这很正常。”
　　医生在这一系列的推理上显得极其自信。
　　王辑对此只是选择一笑了之。约尔班巡礼过程中顺带娶妻生子？怎么可能，他和神国时期的神裔女皇可能真的有些事情，但专门留下子嗣的可能性不大。
　　有一定可能性吧，但王辑觉得没那么凑巧。
　　这时科博王公也补刀道：“不太好意思，图恩家族的历史绝对要比圣者要早，他们的先祖追随过雷翁会长，因而在语法才有如此显赫的地位。银发并不能说明他们是约尔班的后代。”
　　“那就这样吧，都早些休息，都留意下耶利亚就好，我们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到此王辑选择将话题结束，因为这样讨论下去，并不足够的线索，完全无法帮助他们做出准确的推测，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早些休息，明天准备赶路。
　　有关目前探索情况的讨论就此结束。
　　临休息前，王辑希望意柯塞汀他的路线也顺利，这里没有科学议会的控制，想必他们应该是很顺利的。就算没钱，意柯塞汀单独行动很方便，怎么都能生存下去的。
　　……
　　17日，初晨。
　　王辑他们启程，继续向北。一路上耶利亚都很正常，再没有提起离开的事情。王辑也不知道她选择何时离去，但走之前她总会打招呼的。
　　赶路一天后，在一座商会都市，王辑他们于此落脚。
　　是夜，一向睡眠很浅，稍有风吹草动都能醒来的王辑不知为何，睡的异常沉。甚至有些醒不过来。这种不能够掌控自己的感觉让他在迷蒙中十分难受。
　　18日的早晨，王辑醒来的瞬间便意识到出事了。
　　大清早，王女也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王辑他们三个男人休息的房间。
　　“那个应该去吃屎的家伙跑路了！”她瞪着眼大声咋呼，“她拿走了自己的真理法杖，还把我的潘多拉给顺走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真理来源
　　18日的大清早，猎人集合在王辑的房间。
　　“也就是说，她拿回了自己的真理法杖，同时顺走了你的潘多拉魔盒，留下了这个字条，还有他们光神兄弟会的印章和信物，走了？”
　　王辑整合了来龙去脉后，询问王女。
　　后者拼命点头。
　　“……”
　　王辑长呼一口气，靠在座椅上，将头抬起来望着旅馆的天花板。半晌，他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她是怎么办到的，有点厉害啊。”
　　“你昨晚一点都没感觉吗？”
　　心理医生侧目问王辑。都到了这时候，他并没有选择责怪王女不小心，而是询问王辑是否有察觉。王女带的道具繁多，类似强化火炮、科技装甲部件等大型道具，都极其占传统烙印的位置，她没有地方隐藏潘多拉魔盒也是正常的。
　　只是王女一直很小心抱着魔盒，睡觉都不会松手，就这样轻易地被偷走，说出来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其实说到更可怕的点，就是这些事情都是在首字母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才是最不应该的地方。如果说，首字母A连这个情况都无法发现和避免，那怪王女更没有意义。毕竟论侦查和警戒，首字母A才是团队中最警觉的那个。
　　王辑遗憾地摇头：“不瞒你说，我还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昨晚我睡了个至少两个月来最安稳的一次觉。怎么都醒不来。我不认为这是耶利亚可能在我们的食物里面用了药物。因为这种药物对我的用处等同于无。所以说我才惊讶，她是怎么做到的。”
　　让如今的王辑有这样深沉的睡眠，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伴随对修真知识的掌控度逐渐加深，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对各种魔法、药物有着超乎寻常的抗性，而且，对猎人饮食等情况王辑非常注重，这些小细节他不会让耶利亚有机可乘。
　　“我已经对她的情况报以万分谨慎的态度，时刻观察和注意她的情况。但还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样跑了。这才是我意外的地方，她竟然有能力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跑，我觉得，应该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王辑重复了自己的态度。言语中，似乎对丢失的道具并不放心上，反而纠结耶利亚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从他手低溜走的。
　　王女一听急地差点就上来掐他，“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搞到这么厉害的道具，反倒让你不小心给丢了，你能找回来还则罢了，你要是找不回来，我就跟你拼命！”她气呼呼地大声表态，并用手拼命摇着王辑的肩膀。
　　“好，好，好。别激动。”
　　王辑张开双臂，挣脱王女的束缚，“我们有句话叫做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帮你找回来就是了。这要是找不回来，我给你陪其它的。”他如此笃定地回答。
　　王女大声说道：“我不要其它的东西，我就要我的盒子！”
　　“行行行，人家都说了，是借你的道具用两天，用完就还给你了。着什么急，咱们去找她就是了。反正怎么着都能给你拿回来，别心急。”
　　他依然平静地安抚着王女，并吧耶利亚留下的字条交给其他人看。耶利亚离开后留下了简单的字条，上面说，借用羽人女王陛下的珍宝用些时日，用完就还。这是第一行。第二行则写着，猎人巡礼需通过北方神国，偷渡，别去惹神裔女皇。
　　最后一行，则是图恩耶利亚敬上。
　　“你相信这上面的话吗？”
　　心理医生突然问。
　　“有什么不信的。”
　　王辑笑笑，不做过多解释。
　　如果耶利亚真的要跑，有这种能耐何需还给他们留言？拿走东西直接离开就是，还学人留下字条，有什么意义？她既然在字条中说要还，那肯定是要还的。王辑相信这点，但这不能阻止他要去找耶利亚，如果留字条就能让猎人相信的话，她应该在追加一条：别找我。
　　既然没说，那她就没指望猎人不找她。
　　王辑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走掉，她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辑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
　　“打探一下光神兄弟会，他们的教廷在哪里里？我们去看看。也别急着往北方走，找到森地星的光神兄弟会教廷，弄明白耶利亚是什么情况再说。”
　　王辑做出决定。
　　与对耶利亚充满意见的王女不一样，尽管事实确实是耶利亚偷走了道具，但王辑依然对其充满着理解。他确信，这个银发的女人这样做一定有是原因的，当然，不是说结果可以根据原因来原谅的，但如果影响不是很大的话，他并不会放在心上，所以更谈不上是否原谅。
　　……
　　对意柯塞汀来说，森地星这样的自由国度确实是他发挥的空间。
　　到这地方的第一件事情，意柯塞汀便卖掉了从医学王座带来的马车，用这些钱纵然想吃住安心还远远不够，但意柯塞汀自然有钱生钱的办法，通过自己工程师的技术工种，想要在这遍地是钱的地方生存还是不难的。
　　不清楚首字母A大部队如今赶路到了哪里，意柯塞汀稍微花费了些时间，保证自己和西娅公主能够衣食无忧的达到森地星北境后，他在18日天亮时，成功抵达森地星自由城邦的北方边境。
　　通过乘坐商会的列车，他俩一路上休息得极好。
　　到站，临下车时司机还不忘热切地祝福意柯塞汀：
　　“修理师傅，你想到遗忘废墟那里的话，就在这儿找火焰佣兵团，人家酒馆挂牌的大生意，专门负责这边境进入北部森林淘宝运输的，是安全系数最高的佣兵团……不过啊，单纯想要他们送你过去的话，价钱挺贵的，应该不如你们直接委托，叫他们去帮忙去找你们想要的东西划算。”
　　“记住了，记住了。”
　　意柯塞汀和善地点头，领下司机的好意。
　　……
　　森地星自由城邦的北方连绵着巨大的城墙，据说是神国时期留下的遗产。
　　站在宽阔的城头，意柯塞汀和抱狗的西娅确实能看到，城外矗立的数十座巨大审判天使雕像，每座石像都有城头高，是批重甲手执大剑低头忏悔的形象。它们静默地站在城墙外，头上还有白鹰的石塑。森地星人说，这些都代表着神权的形象。
　　普通生命是不敢飞上天空的，因为会被那深远黑暗中的引力所拉扯走。只有神的使者与其代言人，才能够自由翱翔于天空。
　　墙外则是连绵无际的广袤森林与沼泽，生长着许多弯垂的水生树木，看样子是生机勃勃。然而，天际尽头，粉碎的星辰边缘却能看到极其壮观的星瀑，好像从深渊的黑暗苍穹中，倾泻下了无尽的星光华彩，景象壮美。
　　星光之下，色彩斑斓的壮观神国沐浴在瑰美的彩虹中，在所有星光描绘犹如调色盘的深邃星空中，一颗饱满而富有活力的太阳端正悬挂，照耀出恢弘高阔的神国。那景象仿佛海市蜃楼般无法触及，却能清楚看到神国的层次。
　　神国最外墙的部分，是由巨大白色石柱矗立连接的城墙构成。白石柱方正，雕刻精细，纵使隔着再远，也能看到那繁复的羽翼形象，羽翼交错，每一面都连接着光芒四射的太阳，显现出光辉神圣的庄重模样。内城得到地势更高，能够看到许多辉煌不朽的石筑，神庙楼宇，古寺殿刹，整体布局向展开的翅膀般，向两边延伸。
　　正中央则有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蜿蜒城道，连接着城市正中央的天使大门，以蜿蜒如蛇的姿态，一路向上，通往一面展开的环形巨墙，巨墙环抱，张开依然如丰满的天使羽翼，由洁白无暇的白石修建，巨墙浑然一体，全然不是砖石堆建，而是由一体的石头雕刻，堪称奇迹。
　　蛇道与神国外墙正中央的太阳石刻完全呈笔直的连线，中央仿佛有一条流下的光泉，分割神国。
　　然蛇道所通往的更高处，那巨翼上仍有神殿与悠远的阶梯，通往最高处的星瀑屏障。直到进入太阳中，留下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黑点矗立。那或许就是神裔女皇最终的太阳神殿，也是修建在最高处，穿越苍穹的星辰幻光中。
　　整个神国显得神秘而又无比气象庄严。所有太阳光辉的轮廓，都是她所散发出的气象。
　　“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人类手笔，也不知道是海市蜃楼般的假象，还是真的。”
　　意柯塞汀对此不禁发出感慨。
　　“修理师傅，那就是神裔女皇的神国。”
　　当地一位家电公司的接待人异常尊敬地走到意柯塞汀身旁，为他做出介绍。
　　“那儿……”
　　意柯塞汀伸手要指，忽然就被这位接待人给阻拦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
　　接待人慌神劝阻道：“明着指神国是不可以的，神裔女皇的力量十分强大，当我们每个人提起她时，她都会知道我们的位置。如果敢有任何不敬，是会有晴雷霹雳轰顶的。”
　　西娅公主摸摸怀中的狗头，眼神中露出不满，她低着头整理狗毛，轻蔑地说道：“神裔女皇这么厉害啊，她在人家的文明土地上建国，还这么趾高气昂？”
　　接待人赔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女皇实在太厉害，谁拿她都没办法。”
　　“圣者约尔班拿她也没办法？”
　　西娅反问。
　　接待人震惊地点头，解释道：“当然，她就是圣者与女神的后裔，传承着神明与圣者的两种力量，神和圣者都惹不起。”
　　“呵呵，听说了。这年头冒充圣者后裔的人多了，约尔班身为巡礼的圣者，这一路风尘仆仆巡礼旧世界，还要遍地洒种，也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就说那医学王座的列法教会大主教，列法乌亥尔，不也是自称圣者之子吗？谁知道是从哪来的野种，最近听说不也死了吗？哼，虚张声势而已。”
　　西娅阴阳怪气地答道。
　　意柯塞汀挠挠脑袋，不解道：“什么遍地洒种，还有这怎么就辛苦他老人家了？约尔班当年不是个年轻人嘛。像我这样，精力旺盛，浑身都是力气，这种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事情，一点都不辛苦的吧？这不是大家情投意合，排解孤独的……”
　　“就你话多！就你聪明！”
　　西娅一脚踢在意柯塞汀的屁股上。
　　“哎哟，不说了，不说了。”
　　意柯塞汀赶紧一脸赔笑，转而又换了个庄重严肃的态度，询问那接待人：“这个你们公司的请求呢，我会慎重考虑的，但是得让我到北方走一趟回来再商量这事。我听说火焰佣兵团是这里最靠谱的佣兵团，你们公司帮我联系接头下，只要肯帮我们付这笔钱，后面的薪资问题都好说。”
　　“我们公司肯定帮忙。”
　　接待人点头哈腰地说道，对意柯塞汀无比尊重，但旋即又劝道“但是修理师傅，我代表我们老板还是得劝您一句，您要什么直接叫那佣兵团去找就行，而且说不定您要的东西人家佣兵团就有储备的货物，可以直接卖给您。只要您乐意的，多少钱我们都帮您买。哪怕专供教会的真理法杖，您想要，我们也能给您搞一把，但是您亲自赴险……”
　　“你等等。”
　　意柯塞汀赶忙叫住他，“你刚才说什么？真理法杖？”他挑起眉头，确认自己刚才没听错。
　　“对啊。真理法杖。这东西是专门给各个教会专供的货。”
　　接待人察言观色，以为自己掐准了这位年轻师傅的心思，认为他北上就是想搞一把真理法杖。
　　有了这样的想法，接待人赶忙换上一副和颜悦色面孔，介绍道：“您还不知道吧？无论森地星这里的教会，还是南方那些流行教派的教会，这些主教啊、祭祀啊手里面有的真理法杖，这种能够击垮新世界攻击的武器，都是人家火焰佣兵团搞出来的。您如果要的就是这个，虽然麻烦了点，但只要钱到位了，您想要我们公司肯定帮你拿到手。”
　　说到这儿，接待人停顿了下，很大方地补充道：“而且说实话，我们老板手里就有现成的，您要直接送您。我们老板虽然肉疼，但就冲您这本事，只要愿意坐我们公司，这些代价都不在话下。”
　　意柯塞汀急忙低声问道：“火焰佣兵团是从哪里搞到这些真理法杖的，真理来源在哪儿？”
　　“这个吧……”
　　接待人沉吟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能不能回答，片刻，他抬起头，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真理这种东西，就是火焰佣兵团绕过神国，到北方的文明遗迹搞到手的。听教会的人说，他们其实是继续在做以前神国时期就已经存在的、后来被圣者叫停的阿里兰斯产业。”


第七百一十九章 罪有应得
　　“阿里兰斯产业？圣者叫停？”
　　西娅吃惊地瞪大眼睛，“圣者都已经叫停的东西，他们怎么胆敢做？”她的声音提高，显得极其激动。接待人连忙张开双臂，压低声音劝道：“您别大声嚷嚷啊！我告诉两位这些，不是让两位在这里大声嚷嚷的啊！”
　　“别激动。你以为你是谁，脾气还耍到森地星来了。”
　　意柯塞汀也适时斥责了西娅公主一句。这是在森地星，是不受科学议会管控的文明区域。有什么不满地也少在这里大声嚷嚷，没人纵容她。
　　“总之个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两位也少来那么多正义感。”
　　接待人沉声道：“毕竟这里无论教会还是商会联盟，但凡有点头脸和本事的，谁能不准备真理法杖备用。两位如果需要的就是这个，就不必在冒险北上了。毕竟想绕过神国不容易，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是死亡。除了佣兵团那些亡命徒敢这样做，谁还敢冒险北进？”
　　“我们要的不是这个东西。”
　　意柯塞汀否认。
　　“那情况就难了。”
　　接待人为难道：“总之我肯定会帮两位联系火焰佣兵团，有我们公司帮忙的话，相关的价钱和业务肯定好谈。但是吧，我还是劝两位三思，这北上的路途可不是一般危险。另外到时我请来火焰佣兵团的人，麻烦这位小姐，您可别瞎咋呼，火焰佣兵团都是亡命徒，要是太过分，人家当场杀人都是敢做，惹恼人家，谁的面子人家佣兵团都不给的。”
　　“哼。”
　　西娅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表态，但也算是默认。意柯塞汀瞪了她一眼，转头和接待人说道：“那就有劳了。”
　　等接待人暂时离开后，意柯塞汀留在城头，问西娅公主：“怎么有关阿里兰斯产业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
　　西娅公主很干脆地回答。
　　意柯塞汀一听登时火了，压着火气道：“那就少在这儿耍脾气，这里已经是森地星，没人迁就你的脾气。要是你这破脾气坏了事，我就让你变成哑巴。”
　　“怎么？你迁就不了我了吗？”
　　西娅公主挑眉，横了一眼意柯塞汀。
　　后者眼神一僵，旋即尴尬地咳嗽了下，说道：“这个吧，你看我跟你说正事的时候，你跟我瞎闹脾气搞事；我认真跟你谈点其它的，你又嘲讽我。现在这正经事的关头，你又突然跟我扯这些，是不是有点不配合？”
　　“我机器人啊，那么配合。”
　　西娅白了意柯塞汀一眼，转身往阶梯走下去。
　　“莫名其妙。”
　　意柯塞汀摇摇头，无奈地跟下去。
　　……
　　在接待人的顺利引荐下，意柯塞汀和西娅来到了当地火焰佣兵团的驻所，并在这里见到了佣兵团的直接负责人，跳过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过程。
　　听家电公司的接待人介绍了整个情况后，佣兵团的负责人审视起眼前的两个南方人来。这个负责人是那种身材强壮的健硕汉子，眼神犀利，目光好像毒蛇般凶狠。被这样凶狠眼神盯着，西娅公主多少感到有些不舒服，意柯塞汀倒是神色如常。
　　“你们如果是要真理法杖的话，我现在仓库里就有很多，要多少有多少。”
　　佣兵团的负责人沉吟道：“但是护送你们到北方……没有先例你们懂吗？从来都是你们要什么，我们到北方去冒险拿，没有说护送你们去找的说法。要是你们死了，这钱谁给付？”
　　“我们可以付一大笔订金。”
　　家电公司的接待人忽然说道：“只要你能将这两位成功护送回来，我们还有重谢。”
　　“要是护送不回来呢？”
　　佣兵团负责人敲着桌子：“没先例你懂吗？你以为出了这墙，外面是什么地方？那是神裔女皇的地盘，阿里兰斯凶物把持的险恶之地，我们这些把头系脖子、提心吊胆生存的人都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还带两个拖油瓶？稍有不慎，你这两个贵客就能把我的人给全害死！”
　　“我受过专业训练，应该不会成为拖油瓶。”
　　意柯塞汀表态道。
　　“那旁边这位呢？”
　　佣兵团负责人目光扫过西娅公主，重新打量了一番后，冷笑道：“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性子。看那眼神就知道，没经过什么风浪。保护这种人北上是送死，我们佣兵团不做赔本买卖，也不伺候难伺候的。你就说你们去北方要什么，我派人找，这生意还好做，要是不愿说的，门在那儿，自己出去。”
　　佣兵团的负责人做出表态，察觉到西娅公主看向自己的愤恨眼神，他显得非常不屑。
　　家电公司这边的接待人急忙打圆场，说道：“哎！别说这么死的嘛。价钱好商量。”
　　“多少钱我们都不送这女人。赔命的买卖，不干。”
　　佣兵团负责人的态度毫无疑问是认死了，北上这么危险的路程，稍有不慎就得死。这种刀尖舔血的事情，你叫我们当保镖？这不是屁话？说话时，负责人已经靠在椅子上，拉开上衣用扇子扇风。意柯塞汀发现，负责人敞开的上衣内，壮硕的胸肌有个银白色的羽翼纹身，当然，他仅能看到一角，并不知道整体纹身是什么。
　　这种纹身很奇特，首先用颜色就很奇特。那银白色的羽翼纹身好像是附着在壮汉胸口的发光印记一样，并不是单纯的纹身。
　　“看什么？自己老婆就在旁边不看，我这男人的胸口也看？”
　　佣兵团负责人横了意柯塞汀一眼，放下手上的扇子，伸手下意识地拉动衣服，遮挡住了那发光的羽翼印记。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这种纹身而已。”
　　面无表情的意柯塞汀突然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继续说道：“这样，既然实在麻烦的话，那我就不强求了。这样，我买两样东西，先来两根真理法杖用，您看这交易怎么样？”
　　“成。”
　　佣兵团的负责人起身，说道：“想的话跟我过来，这就给你取东西。”
　　“好。”
　　意柯塞汀赶忙起身，跟上这位负责人，进入驻所后的地下仓库。
　　黑暗里，火把的光芒点燃油灯，迅速的，黑暗中有众多透明的光球反映出火光。一时间苍白的魂光在球体内涌动，一阵古怪而阴森的魂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意柯塞汀放眼看过仓库，看到这里存放着数十把真理法杖，那些魂光宝珠闪闪发光。
　　“看到了吧，这东西是我们北上最难搞到的东西。可在我们佣兵团就有很多，哪怕是我这小小的边境驻所也有不少存货。”
　　佣兵团的负责人随手从柜子上取下两把真理法杖，转身递给了意柯塞汀，“知道吗？这玩意儿都是我们拿命换来的，你以为北上容易，还要带家属……出来吧，东西给你拿出来了，有什么生意咱们继续谈，但送你们两个北上，没门。”
　　从仓库出来后，佣兵团负责人依然在絮叨。
　　重新坐下，意柯塞汀抚摸着手中冰冷的真理法杖，指尖划过那封锁魂光的宝珠，说道：“这第二个生意，就是想买你们北上前往遗忘废墟的路线图。你们北上这么冒险，不可能没有地图。我想要一份地图，然后自己亲自去。”
　　“这怎么行？这是人家靠吃饭的东西。”
　　家电公司方面的接待人一听就慌了，这修理师傅张口就要吃饭的家伙，不是砸场吗？“您别在意，他就一时瞎说，没这意思。”接待人赶紧向佣兵团道歉。
　　“我们吃饭靠的是脑袋，靠的是嘴。又不是一张路线图。”
　　佣兵团的负责人一听当即笑了，“你想要，想要给你就是。不要钱，我免费送你。就当是这两把法杖的赠品。先付钱，那个谁，去把咱们北上去遗忘废墟的路线图，给这客人拿一份。这有人脑子抽风，想自己过去看看，给人家参观图。”
　　说到最后，他故意把路线地图说成了参观图。
　　西娅突然道：“我怎么知道你给的图是真是假。”
　　负责人指着自己的脑袋，发狠道：“要是假的，我下次北上，让神国的狮鹫把我脑子给拧下来。但要是真的，结果你们还是不幸死路上，灵魂进了神国成了那里的永驻居民，下次我过去时要是偶然遇到你们，到时还请通融通融。”
　　不经意之间的话，证明这路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保证安全的，否则，他就不会说可能会和神国居民碰面了。
　　……
　　交易完成后，佣兵团这边的负责人兴致盎然道：“我还是奇怪啊，什么东西能让两位这么认真，非得自己亲自北上犯险。”
　　“怪东西。”
　　意柯塞汀也没有正面回答，等交易完成后，给了正因掏大价钱而肉疼的家电公司接待人，拿着两把真理法杖，示意可以离开了。如此一来，最亏的就是这家电公司了，尽管老板爱才，但这接待人都不知道回去商会总部后，怎么和老板交代。
　　这人要是最终能回来，以这修理师傅的能耐，花多少钱都值得。但要是回不来，就真是把钱当水给泼出去了。
　　“要不咱们在多走两个佣兵团？没人保护两位，这怎么叫我放心啊！”
　　接待人忧心忡忡道。
　　“行，你去联系联系。”
　　意柯塞汀也不多说，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要北上的，需要的只是准确路线而已，并不需要人保护。只不过，这火焰佣兵团负责人胸前的光印纹身，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仔细观察过佣兵团驻所内休息的亡命徒，他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古怪的光印纹身。
　　那形象好像是六翼天使，像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那种近日天使。
　　……
　　18日的黄昏。
　　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王辑他们来到了教会之城，被誉为真理之都的城市。森地星所有重要的宗教都将此视为圣地，包括光神兄弟会的教廷也坐落在此。真理之都内不允许任何的代步工具，所有人都必须在神的光辉下，脚踏实地的行走。
　　并且这座城市是不会提供驿站停车场的，因此王辑他们在前一座城镇时，就必须找到存放车的驿站，然后和信徒所有一样，必须通过走前往这座城市。这个过程花费了将近半个下午的时光，而他们离开这里必须原路折返，还得绕过所有宗教城市。
　　总之，为了寻找耶利亚，王辑他们这一天是没少下功夫。走在半路上，王女望着那些路上往返的虔诚信徒，禁不住就要痛骂耶利亚：“要是让我抓到这个小偷，我就跺了她偷东西的手。”
　　“你看你，在这么庄严的朝圣之路上，心里怎么还这样多的杀孽？”
　　心理医生一脸正色地指责她，“你看我，在这洗礼心灵的朝圣之路上，我感觉整个内心都得到了净化，神的光芒让我宁静，我整个人都在这路上升华了，罪孽都洗清了，要学会被感化，懂吗？”
　　王女哼了一声，不屑地扫了心理医生一眼，说道：“你就得了吧，你要真被感化，有本事就别吃自己冰库的存粮。”
　　“这个和净化心灵没有关系的。我告诉你，无论你吃什么东西，都不能影响你的虔诚……”
　　“滚！”
　　王女依然暴力，毫无心情理会医生的伪神学教诲。
　　不过真理之都的暴力，还要更超越王女一些。他们并没有想到，在进入这宗教人文气息浓厚的城市里，还能在城市中心的大广场上，看到那些被木刺打穿的血淋淋人头，高高矗立在人们的头顶。已经凝固的鲜血让人很难看清死者的容颜，但那些反光的银发，还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看到这上百个被木刺打穿高挂的人头，王女是彻底呆住了。
　　“我们刚从南方回来，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辑叫住广场路过的一位信徒。
　　“你是哪个教会的？”
　　被叫住的信徒一身苦修的打扮，上下大量了王辑一行人，看不出他们是哪个教会的人。
　　“哦，我们是光神兄弟会的人。”
　　王辑微笑回答。
　　“怪不得。”
　　那信徒也跟着笑了下，解释道：“你们刚回来不知道，你们光神兄弟会的主教，图恩家族的这些银发人因为背叛光神，昨夜被降临的神使给一网打尽，接受了背叛的惩罚。这家族也真是可悲，明明他们一族的智慧都是神赐予的，如今居然背叛神，真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第七百二十章 火焰佣兵团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王辑侧重时间询问，因为耶利亚也正是昨晚偷跑的。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啊。”
　　信徒正色道：“总之啊，现在你们光神兄弟会的主教地位已经易主。如今是考验你们信仰的时候，原本是受过这图恩家族恩惠的，现在都要好好审视自己内心真正的信仰，不要因为凡人的规矩，而坏掉自己的虔诚。”
　　“大师教训的是。”
　　王辑双手合十，马上换做一副虔诚模样，恭敬送走大师。真理之都的大广场上依然人来人往，信徒们各行其事，没有人对王辑他们这批异装者在意，也无人理会这些被木刺凿穿高挂的人头。他们似乎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倒是路上还愠怒不已的王女，眼下已经哑然。看来这些血淋淋的景象对她形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科博王公望着那些图恩家族人头，想说什么但却开口，只是嘴唇嚅嗫了下，没有出声。以他的立场，大概是想这家族的悲剧。
　　他们原本是跟随雷翁会长建功立业的先烈后代，如今却在已经失去控制的森地星全灭，放着在语法文明的政治家族地位不要，非得沦落到现在这地步，也是悲哀。
　　“你觉得这件事情和耶利亚从我们身边逃跑，有多大关系？”
　　王辑询问心理医生。
　　“可能有联系，但具体细节不好推测。”
　　心理医生淡然摇头。
　　“那就这样吧。”
　　王辑也不选择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讨论起今晚的去处，“我们是留在这里找旅馆休息，明天离开，还是花费些时间，再回上一座城镇？这里既然有神使降临，想必不是那么安全吧。”他问。
　　“还是回去吧。我呆在这里不是很舒服。”
　　科博王公说道。
　　宗教气氛浓厚的城市对科博王公来说，怎么看都不会顺眼。
　　“你们的建议呢？”
　　王辑目光扫过其它猎人，“如果没意见的话，那我们就再原路返回。”
　　……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在真理之城久呆，选择回到上一座城镇找旅馆休息。这一路上，王辑都在思索耶利亚的事情。如果说，图恩家族遭到屠杀和耶利亚离开猎人有关系，那最有可能的原因有两种。
　　第一就是耶利亚昨晚离开后一定做了什么事，这种事导致了家族全灭。
　　第二种可能就是单纯她离开猎人这件事，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被派到他们身边的一个间谍，至少也是个视野物，能够让神或者其它背后的人能够完全清楚猎人的动向与进程，而到昨晚耶利亚的逃跑，被视作叛变，从而导致了其家族被毁灭。
　　这两种可能性的原因，又和耶利亚的发色有什么关系吗？
　　王辑不得而知，他只是清楚记得那位信徒所说的一句话，这个家族的智慧都是神赐予的，却背叛了神。信徒没有谈及权力，没有提到地位，只单单说到了智慧的赐予，这说明图恩家族在一段时期内，是没有智慧的。
　　想到这点，王辑不禁记起离开新世界前的那个夜晚，他在月下看到的阿卡公主。她被认为是遗忘废墟的王族后裔，而这个已经失落的文明，其后裔按照特兰文明的种种记述，都是因为一种莫名诅咒，而祖祖辈辈成为无智者。
　　或许，图恩家族和遗忘废墟曾经的文明有什么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同样为银发的圣者约尔班，与这个已经失落的文明又有怎样的联系呢？这一切等穿过森地星时，或许就知道了。但在此前，他们必须进入北方神裔女皇的地盘，找到那位被流放的王公，艾德。
　　所罗门王公的生前好友，科学王座的缔造者，也是被文明流放的背叛者，一位在特兰历史上，具有非常大争议的人物。
　　……
　　19日，森地星自由城邦北方边境。
　　“这个……你给我找到的就是这些佣兵？”
　　已经打开的城门下，意柯塞汀有些汗颜地望着面前的家电公司接待人，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几位目光呆滞的壮汉，意柯塞汀不由得有了几分担忧，他小声问道：“你们商会如果就这实力的话，我看就算了，好意我心领了，人不要我们自己走行吗？这几位明显这里有问题。”
　　意柯塞汀指了下自己的脑子。
　　“不瞒您说啊，这几位确实脑子有问题，我估计呢因为是遗忘废墟曾经文明的后裔缘故，虽然脑子笨点，有点傻。但人家佣兵团说了，这几位都是傻人有傻福的，北上命悬一线的事情，他们去了数十次，从来没有出过事情。”
　　家电公司的接待人一脸歉意地说道：
　　“再说了，北上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们是真不能让您就这么孤零零地去冒险啊。人家火焰佣兵团是死活不肯护送，我只能就近找些小佣兵团来接活。也没人愿意，就这几位身强力壮的佣兵愿意。其实说白了，聪明的没人愿意接这个活。也就是有佣兵团愿意让这几个傻子送死……不过您别误会，北方森林的路人家脑子再不好使，也比您熟悉，怎么都能保全您的。”
　　接待人声音丝毫不减，浑然不在意身后六位佣兵的感受，而这六位身强力壮的佣兵也只是傻笑，对接待人的用词一点意见都没有。
　　“什么孤零零，你不把我当人？”
　　西娅嗔怪地扫了他一眼。
　　接待人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那种可能会遇到凶险情况时，您一个女士肯定起不到这几位的作用的。”
　　“行了行了。”
　　意柯塞汀摇摇手，重新审视商会带来的这六个强壮的汉子。这六个人都是身材健壮的佣兵，那一个个胳膊比意柯塞汀的腰还粗，但每个都是那种看上去便觉能察觉脑子有问题的那种，挺大年纪连口水都控制不住，眼神呆滞，呆呆傻傻的，意柯塞汀看他们，他们就傻笑。
　　纵然这六位壮汉没人手里都有一把真理法杖，意柯塞汀也觉得不靠谱。万一他们发起疯来敌我不分，这事情就难办了。
　　“这六个人真可能是累赘啊……”
　　意柯塞汀心中哀叹，没想到自己搞的这些人脉关系，反过来居然给自己造成了麻烦。
　　“行了，知道了。这六个人我们带上就是。”
　　西娅公主这时突然开口，很爽朗地答应下来。
　　“你倒挺不嫌事情大啊。”
　　意柯塞汀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没听人家说嘛，这六位可能是遗忘废墟的文明后裔，人家回自己老家，路线还能没你熟悉？怕拖你后腿？”
　　西娅公主抓住话头反过来斥责意柯塞汀。
　　“……”
　　意柯塞汀摇头，“行，那就按您老人家说的，带上人家。不过你得想想，送咱们过去人家还得回来，你就这么放心这六位涉险？”
　　“不怕的不怕的，这六位业务熟练，根本不怕的……来，你们把行李和干粮拿上，跟上这两位贵人。今天算是你们走运了，商会给你们的订金够你们笑了吧？等你们安全将这两位护送回来，加倍给你们酬劳！”
　　接待人说着一把将行李扔给壮汉，还不忘装模作样地炫耀商会的财势，意柯塞汀甚至这六个傻子能否听得懂接待人说的话，六个傻子接过行李和干粮，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唉。我要是独立猎人，这里也能叫树阵支援的话，我就一定问问树阵有没有道具六个核桃，给他一个一个补补脑。”
　　意柯塞汀心内叹息。要是像火焰佣兵团那种，他凭直觉都知道不对劲儿，绝对有敌对底细的亡命徒们，坑就坑了。但人家也聪明，根本不会跟他们冒险。倒是这六个无辜的傻子……这北上完成自己的护送任务，意柯塞汀可是没打算回来的。
　　……
　　一出边境的城墙，那夹杂着腥气的原始森林就展现出深邃的一面，摆在了意柯塞汀的面前。到此意柯塞汀也没有心气走在最前面，也就老老实实和西娅跟在这六个傻子后面，进入森林深处。这弯曲古老的大树下满是硕大的蘑菇和青苔，湿漉漉的草地上也带着一股很奇特的腥味，万籁俱寂，除却他们的脚步声，偌大的原始森林内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心旷神怡的感觉，有的只是深沉的压抑感。
　　森地星北方是不可能有路让代步工具通行的，意柯塞汀和西娅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傻子们后面，徒步前进。
　　这里的树林也不是医学王座的那种高大树木，林间湖泊沼泽极多，植被茂密。树木大多是那种相对较矮，体态弯曲的老树。头顶的每根枝干上都垂下好似帘子般的木须，花开繁盛，然而，却在神国的光辉下，显得有一种莫名的昏聩。
　　地面上有很多黑暗的植被，甚至于一些难以发现的伪装软泥，走在前面的傻子们似乎对此地形很熟悉，他们走过去的地方，随手在黑暗的泥沼中用真理法杖一挑，便把一些漆黑如同软泥似的生物拨开，那些黑暗生物被法杖抛飞时，隐藏在身下的巨嘴还能裂开，露出尖牙发出诡异的声响。
　　像这种隐藏身形的诡异生物，初次见到没能发现是要吃很亏的。
　　意柯塞汀看到这些景象后，也只能在安慰自己，希望这六位是真的有本事，否则以这路途的凶险，只怕真要出事，他也保不住这六位。
　　……
　　19日。
　　日落前，王辑他们终于感到北方边境，这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了做事的地点。耶利亚之前说过，他们到边境后就可以在城镇找相关的亡命徒组织，通过他们带路北上，也只有这边境才是这些亡命徒泛滥活动的地方。
　　王辑想来，自己最差在这里搞到北上地图总是可以的。
　　到边境地区后，相关的规矩也少许多。将车开进城镇，就在旅馆附近停下来后，王辑他们依然通过光神兄弟会的印章打下了欠条。自昨天看到图恩家族被全灭后，原本一直盛怒在身的王女突然就没脾气了，这一路上都乖乖地没说话，王辑也因此清净不少。
　　大概她自己心里有想法，开始会想别人的感受了吧，王辑这样猜测，不管怎么说，从蛮横不讲理到学会不知底细前保持沉默，也算是她的一种成长。
　　在旅馆进餐时，王辑突然脸色一僵，旋即回头看向身后，只看到两个一脸横肉的壮汉进来，到柜台要了东西，然后离去，两个汉子都穿着皮革甲，胸前还有火焰的徽章。
　　“怎么了？”
　　心理医生注意到了王辑的神情微妙变化。
　　“等会儿再说。”
　　王辑起身，来到柜台前，“老板，刚才那两位是什么人？”
　　“你说哪……”
　　“就是刚才过来买食物带走的那两个男子，身躯壮硕的那两位。”
　　王辑补充道。
　　“哦。你说那两位啊！”
　　老板笑了下，答道：“这两个是火焰佣兵团的佣兵啊，刀尖舔血的人，这不是准备北上涉险，走之前来我这儿取些路上的干粮。你们光神兄弟会跟他们是有交易的，怎么，拿着真理法杖，现在还装作不认识了？”
　　老板说着摇头笑笑。
　　“哦，我们刚从南方回来，被教会派到这里来。我这也是刚做主祭，教会里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王辑勉强笑笑，随口找了些理由搪塞过去。
　　“哦！刚当上主祭，还是南方人，那就不难理解了。”
　　老板擦着桌子，说道：“这在森地星已经不是秘密了。不止你们光神兄弟会，森地星所有教会的这些真理法杖，基本都是火焰佣兵团北上搞到手的，火焰佣兵团是北方边境最大的佣兵团，专门做这种前往废墟文明冒险、刀口舔血这种事的。他们老大你们南方人应该听说过，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卡察图，听说过吧？原来是在星环前线做过军官的，后来让开除，到旧世界来做这营生的。”
　　“哦，听说过。”
　　王辑做恍然大悟状。卡察图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新世界隔热防线的关口还挂着这个人的通缉令，据说是个走私贩子。
　　“反正你们教会的人呢，就和人家打好交道就行。这火焰佣兵团可不简单，据说无论在新世界，还是在这森地星，背景都是大有名堂的。你们初来乍到，传道前最好跟人家先熟络一下，否则到这边境就是人家说了算，你们主教亲自过来都不好使。”
　　老板语重心长地给王辑意见，浑然是将信仰当成了生意来做，给他传授生意经。
　　“懂得，懂得。”
　　王辑微笑点头。
　　回到座位上，王辑拿起自己的滑稽外套披上。
　　“你要出去吗？”
　　小楠仰头。
　　“我出去走一遭。”
　　胳膊穿过袖子，王辑整理了下领口，从旅馆一楼的餐厅离开，医生原本吃这些东西不是胃口，见状也起身，“我跟出去你们看看，你们照看下他。”
　　没敢在这里说出王公两字，医生只是示意让她们两个猎人照看下王公，话说完便也从座位离开，跟着王辑一起出去。
　　……
　　城镇的边墙下，一列佣兵正在打包行李，王辑站在街后，默默看着这些佣兵忙碌。这时街外另一边出现了火焰佣兵团的佣兵，这些人手上拿着一大把真理法杖，但法杖宝珠内却没有闪烁的魂光，是那种明显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木杖。
　　这些法杖被粗绳子扎堆困住，再用巨大的包装袋盛放进去，最后由一位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背起来，收拾差不多，佣兵们将武器和干粮、防具全都准备好，一同穿过高大的边墙，消失在黄昏的树林中。王辑眼看他们消失，放出了自己的火源纳米虫，悄然飞起跟了过去。
　　“发现什么了吗？”
　　不知何时，心理医生出现在王辑身后。
　　“回去准备一下，准备好食物，我们也准备启程。”
　　王辑回头跟医生说道。
　　“为什么？赶了一天路的，我们不休息，王公不休息吗？”医生神情错愕道，“你到底有什么发现，明说不就行了？”
　　“我感觉不到这些火焰佣兵团的佣兵回响，这些人对我来说是没有无法预测的。”
　　王辑郑重道：
　　“还有他们那些法杖并没有任何力量，这趟外出是要给法杖注入真理力量的，我们最好跟上。这样至少能知道前往遗忘废墟的路线，如果他们是前往遗忘废墟的话，就算不是，我们也能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获取真理的。”
　　“我们还没有完成森地星的巡礼，到那森林里至少是先要找到被流放的艾德王公。”
　　心理医生提醒。
　　“没事，至少我们可以先清楚前往遗忘废墟的路线，到时再去找艾德王公也不迟。你马上回去通知他们启程，车子不要了。准备好路上给王公的干粮，我们马上就走，就现在。”
　　王辑的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无论如何，至少他现在得知道，这个佣兵团是怎么搞到真理法杖的，这很重要。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真理力量供人利用，就以他的经历来说，每一份真理都有着其深远的背景和出处。火焰佣兵团能够把真理当成货物一样来贩卖，这背后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故事。


第七百二十一章 自动护主
　　夜深之后，意柯塞汀一行选择不再赶路。事实上，在这黑夜极度危险的林地里，意柯塞汀也是准备想办法先休息，但六傻走在前面，一路上也不说话，意柯塞汀和他们交流感觉也有很大的困难，这六位大佬就走在前面开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六位大佬也有休息的打算，在一片沼泽地附近准备安营地，意柯塞汀这才放下心来。六位大佬要折腾，他肯定是能奉陪到底的，但西娅公主可不像是那种擅长没日没夜远足的人，耐力不可能与这些亡命徒相比。
　　走了有大半夜，饶是有发条的帮助，西娅的步伐还是放慢很多，明显是有吃不消的。
　　静夜之下，来自远方神国的光芒格外耀眼，白日那耀眼的太阳光辉在夜晚降临时，也很自然地变成了通透月光。当然，树林中依然幽寂的可怕，月光在此只能算是极暗的自然光。提供照明的，是佣兵团六傻的真理法杖。
　　这些苍白的魂光将附近照的一片惨白，很渗人。
　　“呃……”
　　意柯塞汀想和这六位大佬交流，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甚至他怀疑自己说话，这六位能否听懂和理解，都是个问题。只能默默看着这六位自己分配工作，有四个在地上搭建简易帐篷，两位爬在树上，好像是要展开什么，工具很多，意柯塞汀不好判断。
　　“六位，需不需要帮忙啊！”
　　西娅公主放下怀中的狗，主动走上前询问，脸上满是和善笑容。这一幕让意柯塞汀眼球都差点掉出来，他可从不记得西娅在非必要情况下，会表现出的这么礼貌友好，哪怕是在医学王座时，初见那些净食者，西娅没给什么好脸色，也大多情况下保持沉默的。
　　像这种主动上去示好帮忙的情况，意柯塞汀还是第一次见。
　　地上忙碌的佣兵团傻子只是抬头笑笑，没有回答，继续搭帐篷。另一面，爬上树的两位工作开展也有了雏形，他们居然在那些垂下的大树干上，稳健地搭起一层地板，转眼，树屋周围的墙壁也展开，下方与地板锁定，这种远足的简易型树屋，意柯塞汀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来这六位是早有准备啊。”
　　意柯塞汀心道。
　　佣兵团的六傻纵然是智障，但长久以来的经验，还是能够看出在应付这种行动时，他们有着充足的准备。
　　一时间，佣兵团的人原地忙碌着过夜的工作，而意柯塞汀倒有些无所事事起来，他本来准备了睡袋，但看到人家佣兵团的准备，也就没拿出手，相比之下太寒酸了，意柯塞汀眼看着人家六傻从自己的行李内拿出一个小的发条热炉，提供寒夜下需要的温度，他这睡袋拿出来就有些自找没趣了。
　　不过回想过来，这六位还真给了他们一个好的休息环境，意柯塞汀虽然觉得在这种危险森林内，就在神国统治区内搞的像远足有些不妥，但他还是主动承担起警戒的工作，手拿从火焰佣兵团得到的真理法杖，意柯塞汀开始在营地边缘走动，戒备地巡视着周围的安全。
　　果然，这黑暗生物横行的森地星腹地，没那么安全的。
　　就在六傻安装营地弄出些声响后，很快就有黑暗生物受到了声音吸引，开始从附近缓缓靠过来。隐约中，意柯塞汀看到了之前在隔离区看到的那种黑暗生物，以更加巨大的姿态，像是一片流动的黑暗沼泽似的，异常缓慢地靠过来。
　　“有情况。”
　　意柯塞汀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浑噩饥渴的猩红之眼，小声提醒了西娅公主。
　　“这里是不是不适合驻扎营地？”
　　西娅把放地上乱跑的狗给一把抓回来，警戒地询问道：“要不我们和他们商量下，换地方？”
　　“应该没用。”
　　意柯塞汀摇摇头，转头看了一眼还在为扎营工作的六傻，说道：“在这里就不可能有地方绝对安全的，安全的环境只能自己来创造，别打扰他们修房子了吧，反正我们说他们也听不懂的，本来就是带累赘的，我来解决这情况，让他们安稳把营地搞起来就行。”
　　这些话里意柯塞汀还有个意思没猜透，就是他现在和这些傻子们说，他们未必也能听懂。这些一心都放在安扎营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迫近的危险，要是强行提醒，吓他们一跳，到时一通乱打把这些搭起来的帐篷给搞坏了，又是新麻烦。
　　提醒西娅只是让她警觉些罢了，毕竟这些黑暗生物跟野兽差不多，就算拥有真理法杖，不提前有所防备还是容易被攻击到的，就像猎人面对一个已经把自己当成攻击目标的野兽，不提前举起猎枪所防备一样，捕猎者和猎物的关系，在不进入战斗准备的情况下，根本就没那么明确。
　　感觉那个巨大的黑暗生物靠近了，意柯塞汀已经能通过听觉感知到，那黑暗中的草木晃动所发出的声响，尽管声音非常小。
　　这个黑暗生物是类似软泥一样的生物，体型非常大，但因为身体几乎都贴合地地面，所以在黑夜里格外能隐藏自己的身型。这种生物就类似于之前被六傻他们一路上挑开的那些软泥怪一样，只是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都很小，而这只体积非常巨大。
　　这至少说明意柯塞汀他们已经进入神国统治区，远离文明的森地星腹地了。意柯塞汀也注意到了，这里的黑暗生物并不能像逻辑文明隔离区的那样，能够产生强硬的皮肤和骨骼，它们的身体整体都很软，很难有隔离区那里大型黑暗生物的高度，与近似其它生命的体型。
　　尽管不知道什么缘故，但现在意柯塞汀不是很在意了，他最关注的是这个黑暗生物准备发起攻击的前兆，它看起来异常缓慢的前进速度，以及能够吸收声音，保持很小声音的身体，是它发动突然袭击的资本，但老实说，这个生物距离营地还是有些远。
　　为了避免吸引更多的黑暗生物过来，意柯塞汀决定再放这个生物近些。
　　“你还不打算解决掉吗？”
　　大约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意柯塞汀还是没有动作，西娅公主见状便忍不住要问。
　　“你别管，我要放它在近些。”
　　意柯塞汀低声回答，同时开始轻摇手中的真理法杖。法杖顶端的宝珠内，趋于沉睡的魂光也被唤醒，开始向外透发出苍白的光芒，这种法杖的使用极其简单，只要保持珠子内魂光的活性，需要时对攻击的目标，或者方向向前甩出即可，那些惨白的魂光会自行飞出，攻击到目标。
　　在医学王座那里，意柯塞汀看到王女对这种武器似乎有更高的演绎方式，但那是因为她拥有潘多拉魔盒，一个真理级加持的超强道具，没有可比性的。
　　“来了。”
　　意柯塞汀屏住呼吸，握紧法杖。通过夜视光镜的扫描，他已经看到那通体漆黑的软泥浑身开始蓄力了，它软泥似的身躯也开始变得绷紧，好像一大块时刻爆发的肌肉。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生物下一秒就要跳跃而出。
　　“我就等它跳出的瞬间，把它打的魂飞魄散。”
　　想到这儿的意柯塞汀再度轻摇手中的法杖，时刻保持魂光的唤醒状态。
　　林树中，一道漆黑的巨大身影突然飞起，那巨大的身躯像是一块黑暗幕布，要将整个营地全部屯下来，而下方展开的血盆大口，也格外的夸张，向外交错着各种锋利牙齿。就是这一瞬间，意柯塞汀刚准备摇起法杖，忽然间，六道苍白的魂光呈现光柱的方式，冲天而起，瞬间将那飞到天空的黑暗幕布击穿，这个生物刚起跳，身体便成了支离破碎的烟灰。
　　“……”
　　意柯塞汀愣住了，他回头看了眼那佣兵团的六傻，此时地上的帐篷已经搭建完毕，六个壮汉都爬上数，完善最后的树屋。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做出主动防御的意思，每个人都把真理法杖安插在后背，心无旁骛的用金属绳牵最后的房顶。
　　他们身后的法杖内，魂光依然保持高活性的唤醒状态，那些不可琢磨的苍白魂丝不断涌动，在黑夜里通透的仿佛一片片摇曳的枯叶，而这六傻对刚才的情况好像根本不在意，依然在相互傻笑地搭树屋，往里面搬暖炉。
　　“不是。”
　　西娅错愕道：“刚才不是你做准备解决情况的吗？怎么是人家先出的手？”
　　“我怎么知道。”
　　这句话意柯塞汀脱口而出，他也感到非常错愕，“他们的法杖好像比我们的厉害，能自动护主的！”
　　“你少说屁话，不就是你反应慢了一拍吗？”
　　西娅公主嫌恶地看着意柯塞汀。
　　“真的，他们的法杖能自动护主的。”
　　意柯塞汀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等着。”他给西娅公主说了一句，于是爬上树，拍了其中一傻的肩膀，“那个，咱们能交换吗？”意柯塞汀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真理法杖，又指了指傻子背后的真理法杖，做出交换的手势。
　　“你行了吧！你自己被火焰佣兵团坑了，没搞到好的武器，现在还准备坑别人？”
　　西娅公主站在树下喊道。
　　意柯塞汀立刻瞪了西娅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想把这附近的所有黑暗生物全都招来吗？小点声。”转过头，意柯塞汀冲傻子又是一副笑脸。
　　傻子憨厚的笑，拔出自己背后魂光闪烁的真理法杖递给意柯塞汀，然后结过了意柯塞汀做出的法杖，完成交换，没有任何怀疑和觉得不妥的意思。
　　那魂光逐渐沉寂的法安插到傻子背后，立刻焕发出无比活性的光芒，反倒是意柯塞汀接过的真理法杖，那宝珠内的光芒逐渐开始黯淡下去。意柯塞汀怔怔望着这一幕，眼睛里满是不理解，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真理法杖在傻子那边，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主动激活，并且一直保持着高活性。
　　在他手上，不去专门摇动激活，这东西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你个垃圾。”
　　西娅在下方偷笑，抬头向上面的意柯塞汀说道：“你就承认吧，你跟这种武器没有什么缘分的，反应还没人家傻子快，你这鬼机灵脑子是白长了。”
　　“有可能，这种法杖就是傻子用才有这样的效果。”
　　意柯塞汀楞了下，片刻这样叹息说道。
　　……
　　树屋很快就搭建起来，整个过程其实也不花多少功夫。事实上就算稍微花些时间，意柯塞汀现在也能理解了，这六个傻子不是寻常人，他们的真理法杖是根本不用管，就能自动护主的，在这种拥有真理保护的情况下，他们在这危险之地，就算再过的闲情逸致，意柯塞汀也能理解。
　　意柯塞汀自认没这样好的命，在这里不提起警惕，恐怕想安稳休息都不可能，还得随时提心吊胆。
　　树屋内被放了暖炉后，温度立刻好了许多。六傻对西娅公主和意柯塞汀指了指树上的树屋，示意他们两个上去休息，然而他们自己钻帐篷休息。临休息前，六个傻子将自己背后的法杖一头露在了帐篷外，帐篷围着树屋摆成一圈，时刻保持活性的真理法杖护卫树屋的安全。
　　处理非常妥当。
　　“辛苦了，辛苦了。”
　　意柯塞汀这样感谢。
　　休息之前，一直都没有吃东西的意柯塞汀和西娅公主打开自己的行李包，拿出自己准备的干粮啃起来。意柯塞汀吃的很怡然自得，坐在发条小暖炉旁很是舒服。西娅公主却专门整理出了些吃的和水，分开包装起来，然后踢了意柯塞汀一脚。
　　“干什么，吃都不安生？”
　　意柯塞汀瞪起眼来。
　　“你瞪什么眼！还不快去给人家送下去。就你一个人吃，人家都挨着饿就睡觉，你瞎眼没看见啊！”
　　西娅说着又踹了意柯塞汀屁股一脚。
　　“不是，人家自己也有准备吃的，咱们准备这么多路上吃舒服些都不行吗？”
　　意柯塞汀虽然抱怨，但还是接过了西娅给的包袱。
　　“你瞎啊！没看到他们六个就准备了那么一点吗？够他们六个分吗？没看见人家今晚准备是挨饿过去？快点送下去，少跟我叽叽歪歪。”
　　西娅公主说着就再要踹意柯塞汀。
　　“行，我这就给下面六位大佬从吃的，您老人家别生气。”
　　意柯塞汀屁股一挪躲开西娅的脚，拎起打包的食物麻利从树屋里出来，下树去敲了帐篷，把食物一一送过去。六傻也并非只知道傻笑，一开始还推辞，在意柯塞汀的“盛情难却”下，最终接受了食物，然后六人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你们看见了啊，我老大在上面盯着呢，我这吃的要没送到位，就得跟你们一起挤帐篷了。你们无所谓，我这小身板可得叫你们压扁。”
　　这便是意柯塞汀的盛情难却，毕竟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娅插着腰站在树屋门前看着自己，这要是随便敷衍下省口粮食，自己怕是回不去树屋享受小暖炉了。
　　深夜，远方的神国向外散发出七彩星光，格外瑰美华丽。
　　“话说你挺照顾这六傻啊。”
　　树屋里吃东西时，意柯塞汀有意无意地说道，一股酸味在里面。
　　西娅公主哼了一声：“人家六个不比你有本事？”
　　“您说的是，我就是个废物。”
　　意柯塞汀连忙点头，一脸心酸地回答。
　　“这到不用这么急的承认。你还是有点实力的，毕竟是我叫来的猎人，再废我也不能说放弃就放弃是吧？总得给你锻炼和表现的机会，要不你怎么能变强呢。”
　　西娅感觉意柯塞汀大概是伤心了，便端着架子，不疼不痒地说道。
　　“这倒是，感谢老大给机会。”
　　意柯塞汀抱拳感谢。
　　“其实吧。我在科学议会也有个姐姐。”
　　西娅低着头，解释道：“遗忘废墟的后裔，就和他们六个一样，就只会傻笑，人特别善良，我不高兴或者让我哥气着了，她就笑我，她笑我也笑，然后气也就莫名其妙消了，也不会伤心了。跟她在一起特别开心。”
　　“哦，那也是位公主了，听起来比你脾气好多了。”
　　意柯塞汀应和着，心中确实一种无端的暗喜，原来这公主是睹物思人了，看来一会儿免不得要回忆起些事情，这要是一伤心，他正好能显一番男子气概，别的不说，借肩膀给个安慰总是可以的，越是这西娅心软处，也就越少许多是非，他也能过的安宁些。
　　“她怎么懂得生气呢？”
　　西娅摇头，想起往事便禁不住微笑，她掰扯着手中的饼子，说道：“我那姐姐人是傻的，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就和这六傻差不多。当然，生存技能的话肯定还不如，我那姐姐就知道一个东西，就是在别人生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抚别人的后背……”
　　说到这儿，西娅公主眼神一暗。
　　“可惜她的发条生锈了。”
　　西娅抿着嘴，露出苦笑。
　　稍后还有一章，各位不必等。


第七百二十二章 跟进
　　“发条生锈的话，她注定作为人的灵魂会死去，再变成一个怪物存活，除非接受医学王座的手术，变成另一种怪物。我那姐姐很傻，她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还只一个劲儿地摸别人后背，安抚别人。”
　　谈及往事，西娅公主的情绪有些低落。
　　然而意柯塞汀却是呼吸一窒，他悄然看了一眼西娅公主的后背，那发条上已经重新长出的黑暗的经脉，被近日天使拔出发条，命悬一线的西娅从死亡中救回，但并未能把那已经断掉的黑暗经脉给根除，伴随西娅的苏醒，这种东西也重新开始了生长。
　　“所以我一定要到北方，把消息带给圣者，拿到初代圣者的发条装甲，把这些该死的神，还有那些叛徒，全部一网打尽，救我姐姐。”
　　西娅公主咬牙说道，转瞬间，那低落的情绪瞬间又恢复过来。
　　“……”
　　意柯塞汀没说话，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西娅公主背后生锈的发条，这公主真的不在意自救吗？
　　“你这里有挺多的啊，又有来自父亲的理由，又有来自姐姐的理由。”意柯塞汀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总之呢，我看你还是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再说。可不止你姐姐的发条出现问题，你别忘了自己也出现了那种感染。”
　　“这还用你说？”
　　西娅挑起眉头，莫名其妙地又瞪了意柯塞汀一眼。
　　“行，您大老人家心里有数就好。”尽管好心被瞪眼，意柯塞汀也不生气，转身躺在小暖炉旁，“就这样了，我先休息了。您老人家自便。”
　　说着，意柯塞汀伸个懒腰，闭上眼睛这就开始进入假寐状态了。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公主大佬是对谁都可能很礼貌很温柔，唯独对上他是各种挑毛病。不过也没关系，意柯塞汀也不生气，眼下已经到森地星，接下来的路程也不长，就算有什么心思，他也不想了，稳稳度过最好的时间就好。
　　只是不是公主不说起，他到后来因为西娅的任性妄为，而忽略了她背后生锈的发条，这是从他开始就知道的信息，然而在往后和西娅一起度过的时间里，这位公主纵然谈不上乐观，但活得也绝不像是一个等死的人，再加上平日对她各种挑毛病，各种拳打脚踹，如果不是今天公主说起自己的姐姐，他险些就忘了，自己身边的公主发条已经生锈。
　　这趟北上的路且不说成败，难道就西娅所说的那样，把神还有叛徒全部干掉，就能阻止发条生锈的蔓延吗？干掉播种者，毁灭种就会自动停止感染吗？他原本没有去想，但现在这闭上眼的时间里，他莫名的就想到了这些。
　　这样的话，还是多理解和多包容公主的好，意柯塞汀心中这样想道。
　　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些心烦意乱，想着是不是真有解决发条生锈的办法。另外医学王座那里的改血手术究竟是什么，他也并不了解，发条生锈究竟又是一种什么感染，他也完全不了解。但愿这些，首字母A那边能够调查清楚吧。
　　……
　　王辑那边对发条生锈的调查并没有任何进展，有条件的下王辑会去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但在森地星，他显然没有时间去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刚到森地星，他就不得不处理耶利亚要离队的情况，再到边境马上遇到了火焰佣兵团的奇怪情况，抓住机会的王辑没理由不跟进。
　　这些火焰佣兵团的亡命徒们是没有回响的，这点王辑十分在意。
　　心理医生回到旅馆不久，房间都没顾得上退，便匆匆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带人跟上王辑，到了北方森林后，医生便用胶囊房把科博王公再保护起来，四个人沿着火源纳米虫留下的路线，赶紧追上了上去，大概有距离将近1公里的距离，确认了已经在跟踪的距离保持范围内后，这才放慢了脚步。
　　因为跟踪的人太多，在林中免不得要制造出麻烦，吸引来黑暗生物，引起打草惊蛇的情况，王辑主动提出，让其他人到胶囊房里面休息，他来负责持续跟踪，这样来保证队伍其他猎人的续航，他个人的话无所谓，就算是十天半个月不眠不休，对王辑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处理了团队续航问题后，王辑将胶囊收好，一个人继续跟进。
　　跟踪了有大半夜后，火焰佣兵团的人终于停下来休息，王辑也在静默等待他们停止前进将近两小时后，确认他们应该是进入了休息时间，不存在是发现被跟踪后，这才悄然靠近，拉近了观察距离。他要近距离观测下火焰佣兵团这些佣兵的情况。
　　尽管就感觉不到他们回响的问题上，凭肉眼和引力透镜的识别，他很难发现有什么独特信息，但这种他感觉不到回响存在的人，还是很能提起王辑兴趣的。
　　“不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通过这种东西，来躲过神裔女皇的回响，完成他们的行动吧。”
　　黑暗中，王辑躲在一棵树的树干中，静静望着不远处开阔处的营地。火焰佣兵团在赶路大半夜后终于休息，就地安扎营地，采用了轮换的守夜。大部队休息的时候，留下个别佣兵手持真理法杖在营地周边护卫安全，这些守夜的佣兵不时轻轻晃动真理法杖，时刻保持魂光的活性，这种无时不刻保持战斗准备的警觉性很高。
　　感觉不到他们的回响，这些佣兵如果不是确定出现在自己眼下，对王辑来说，它们已经和透明人差不多了。
　　“开启能量透视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些其它情况。”
　　王辑在暗中调整引力透镜的情况，那睫毛下宛如黑洞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暗光，能量透视后，那些站岗和睡眠的佣兵，立刻出现在热成像中，但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没有与回响有关理由相关的发现。王辑再度转换功能，甚至尝试着多种功能的混杂调试，终于，他发现了一些看起来有用的东西。
　　一种银白色的纹身。
　　这些佣兵每个人胸前都纹有六翼天使的造型，这种造型王辑并不眼熟，那天使的模样刻画，也不是王辑所知道的，接近羽人亦或是圣堂天使的长相，看起来像是一种新的派系。
　　“难道是这种天使纹身吗？看起来有点可能，这东西说是纹身，但和正常的纹身不一样，它只是附着在皮肤上的一层诡异物质，很有可能是避神石的粉末。”
　　王辑做出猜测。
　　抬起头，就是那远方散发出七彩星光的神国，壮丽的景象，有点近似于曾经他在理想世界中，见证旧日神子的梦境，那个流浪在森林与城镇中的孤儿，所看到的那个彩虹神国。确实很像，王辑那时跟在幼年的旧日神子身后，跟着他进入密林，看着他去追寻那理想中的神国，并和他一起见证了那彩虹云端中的神国景象。
　　不过，后来旧日神子所亲手打造的神国，包括后来劳诺成为星空主宰时，所打造的神国，都并非那彩虹神国的辉煌景象。旧日神子在与自己童年的唯一朋友，那个小女孩对话中也说过，那是理想国。所谓理想，应该是对旧日神子来说，最崇高的东西吧。
　　这种崇高在他后来自己完成的神国里，也并未见到这样辉煌的格局，但是在如今的特兰星域，森地星的北方神国统治区域内，王辑却亲眼看到了。
　　距离遥远，但那白石修砌的最外城城墙，他还是能够通过回响感受的一清二楚，那并非海市蜃楼，而是真真切切地坐落那深远的北方，拔地而起，从外城一路沿着蛇道向上，不断拔高，再塑神殿和羽翼光辉，直达尽头的日月，将一座高不可攀的神殿修建在太阳中。
　　“如果说，曾经太阳女神的的神域不是在特殊太阳空间内的话，也应该是这样子吧。不过她看样子始终是人，并没有保持这样高的神性。”
　　王辑心中这般想道。
　　他记得自己在太阳神国时，时刻都能感受到来自那天空花园深处，一种诡异莫名的回响，虽然距离深远，也不知深切，但凭感觉，他也知道那是太阳女神的回响。这种回响扩散的无处不在，并体现在神国的规则上，让女神在这里是绝对真理的存在，没有敌手。
　　现在的话，他并没有感受到，来自那位神裔女皇的强大回响，以神裔女皇的强大，巅峰时期的列法之母都完全无法讨到便宜，甚至连家人尸体都要不回来，应该是非常的强大吧？
　　“甚至从列法之母的一些信息说明，她的丈夫和孩子远征森地星，是要进攻当时的神国，那样的话所罗门王公没理由不跟着去，但从结果看，他并没有战胜当时的神裔女皇。这个女皇是被后来的约尔班所战胜的。”
　　王辑很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些火焰佣兵团，将要穿过的是何等危险的地方。简单思索的话，就是到现在圣者约尔班依然是传说中的无敌存在，而诸如列法之母、所罗门王公这样的强大人物，则各有各的失败点。简单来说，神裔留下的森地女皇在约尔班的圣者时代来临前，就统一北方，即使所罗门王公也无法战胜。
　　约尔班的巡礼以碾压之势摧毁了所有强弱关系，自己立于食物链顶端，而神裔女皇一系仅落败于约尔班，面对当时所罗门的侵略，在她手上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而所罗门王公也是个怪人，独特的体质，让他就算打不赢，也不至于被击败打死，因为他几乎是不死的，除非像王辑这样用针对武器。
　　“然后就是我首字母A了。我在没有用针对武器的话，被尚没有恢复全力的所罗门王公一路追着打，但有正面交锋，就被吊着锤，王公稍用力，我就被差点打死。这样的我，没有针对道具面对所罗门这样的赖皮打法，都没办法。更别提面对神裔一系。恐怕也只有所罗门王公的永生发条，能让我挽回一些面子。”
　　心中自说自话时，王辑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
　　“所以说耶利亚的建议没错，找这个女皇麻烦就是找死。现在靠这些佣兵和避神石就能避过神国，找到一条通往遗忘废墟的路，才是最有的选择。至少在找艾德王公还没有头绪前，能够提前确认接下来的安全路线。”
　　他知道自己这次果断抓住机会跟踪绝对是对的，直觉告诉他，火焰佣兵团这些天使纹身，背景怕也很不简单，而且和森地星的神裔极可能有冲突。


第七百二十三章 群星坠落
　　天使纹身的来历绝不普通，从纹身的意义以及天使形象的出现，已经能够说明这种情况。至少这代表着火焰佣兵团背后的势力所属。王辑如何去推测，也不会认为天使纹身和路上随便捡个避神石的概念，会是一样的。
　　他知道，有时这种推测会显得非常多余，他可能会把水想象得很深，但神的剧本里没有那么多偶然性的。
　　“继续观察吧。我现在身上有避神石在，神裔女皇的回响如果能够扩散到这样大的范围，也应该不会发现我的。跟着他们，很有把握能够直接找到前往遗忘废墟的路。这森林内虽然容易迷路，但以我的记忆力，不会有问题。”
　　综合了现有的所有条件，王辑觉得目前探索行程还是很稳的，这次机会稳稳抓住，他应该会有很大收获。
　　静夜下，暗林里，王辑默默检查了胶囊房的空气储配。医生自己的私货，这种胶囊道具虽说非常有效，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胶囊储存科技的特殊性，据医生说最初的胶囊是不可能通过套娃形式，来进行生命储存携带的。
　　如今医生手里的胶囊版本虽然能够实现这个非常之举，但出于技术限制，也没那么容易尽善尽美。最大的问题，就是胶囊在不开启的情况下，内部完全是真空的，而胶囊内的异空间，也不可能打造出空气、水资源的环境。
　　如果是王辑的话，他在那里不需要氧气瓶也能够呆非常久的时间，但科博王公可没有这样的容错率。进入胶囊房后必须配备氧气瓶，或者进入医生准备的冬眠舱，才有可能长久呆下去。冬眠代价的话，适用于非常长久的情况，如果仅仅只是数天的时间，冬眠带来的一系列副作用得不偿失。
　　简而言之，这次抓机会的行动，完全得看火焰佣兵团的效率。他们如果拖太久，胶囊房要提供四个人的氧气持续消耗，撑不太久的。
　　细小的胶囊在引力透镜上显示出相关数据：
　　胶囊房载人数：4人；
　　氧气预计可用时间：72小时51分钟35秒。
　　……
　　秒数在缓缓跳动。
　　“我给你两天时间，你怎么都能到遗忘废墟吧。如果两天时间你们佣兵团都还不行，那就是真的菜。我就是打草惊蛇，也得把你们给收拾了。这一路上都没动道具胶囊房，我可不想把这种东西，浪费在你们身上。”
　　王辑心中轻语道。
　　胶囊房目前来说确实是神器，王辑还不想过早就把这个道具的底限使用殆尽，再往后的遗忘废墟和高能文明废墟是连接着的凶险区域，胶囊房到时肯定会起到很多关键的保护作用。王辑给这个佣兵团的时间底限，就是48小时。
　　超过这个时间，就真在他容错率外，不能容忍的失误。到时纵然可能会打草惊蛇，引起火焰佣兵团背后天使势力的注意，王辑也会果断出手，纵然符咒可能控制不了宗教徒，他用阎魔刀架着他们脖子，也必须先到遗忘废墟不可。
　　因为避神石在目前团队的储备仅有两个，这意味在森地星真正自由活动的猎人最多两个，最客观状态是他和小楠，所以要在真正巡礼寻找艾德王公前，他必须抓住机会，把剩下的人想办法先送到遗忘废墟。
　　之所以不把科博王公和其他人留在森地星文明，就两个猎人进入神国统治区寻找艾德王公，是因为王辑认为那并不是最忧的选择。毕竟那里同样能够降临神使，不会比遗忘废墟安全。这看似自由无人管理的城邦，王辑觉得神的统治力度其实比想象中要厉害许多。
　　相对危险的遗忘废墟，反倒不会是神所操纵的区域。
　　“是的，那里已经无比接近圣者约尔班，没有任何消息说明那里还存在神国，而真理的来源只可能是遗忘废墟，因为高能文明的迷雾废墟中，还有圣者约尔班坐镇，火焰佣兵团没可能从圣者约尔班手中获取如此大量的真理，就冲他们的天使纹身，也不可能有胆子靠近圣者约尔班。
　　更何况，高能文明的废墟上，还徘徊着那些吞星的怪兽，想想都是破碎的空间废墟，单靠火焰佣兵团的能力，很难靠近的。所以真理的来源很可能就是遗忘废墟这里。那么如果这里存在大量真理来源，而火焰佣兵团需要跨过神国去冒险获取，就已经很能说明天使纹身与神裔女皇的对立。”
　　王辑所认为的事实就是这样。神的真理有着鲜明的回响特性，而真理法杖那儿的真理，很明显并不属于那星空之上的真理之主，它的诡异，只可能是类似规则的造物而已。想到这里，王辑对前往遗忘废墟免不得有更多期待。
　　造物，创造真理，这是什么级别的？
　　简单点说，最初发条级别的吧。
　　……
　　时间到后半夜，王辑在冷寂的寒夜里动了下身子，他抬眼看了下营地方向，火焰佣兵团突然动了，很诡异地动了，他们迅速拔掉营地，收起所有物资，在天色远未亮的时候，便重新开始了征程。如果不是看到他们在匆忙中已经在边走边啃干粮的举动，王辑差点会认为，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让这些人趁王辑不备时，赶紧开溜。
　　“如果不是他们演技超强，整体配合素质高到毫无破绽的话，那就真是他们的行动效率了。可以，我很欣赏这种风格。”
　　伴随着火焰佣兵团的动身，王辑也开始动身，悄然跟上。他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因为一个人数超过50人以上的团队，不可能全部表现出影帝级表演的，而王辑就是那种对每个人的细节都能处理掉的那种人，他不认为这是佣兵团在骗自己。
　　大概跟上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天空中，那神国之巅的月光突然开始变色，一股火焰缓缓从下方开始燃起，很明显是天亮的节奏，而同时从那七彩的星光中，一道道闪闪放光的东西，开始向着神国外围的四面八方，开始扩散。
　　“……”
　　王辑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火焰佣兵团动身的原因了。
　　“那些是神裔女皇的阿里兰斯武装吧，看情况像是在天亮之前，在整个神国统治区要进行一场巡逻清扫，这情况像是常规举措。应该属于神国日常系列。如果它们是针对性抓人的话，不可能这么分散，这分明就是大范围的清扫。”
　　从片面中看出了些东西，王辑紧跟在火焰佣兵团背后。老实说他肯定不怕这种大范围巡逻的，他的知识和能力足够让他混过去，何况他还是很容易活动起来的单人行动，怎么都不可能被抓到，引起没必要的意外波澜。
　　“但是这个火焰佣兵团，这么多人同时行动，就在在这森林内，他们想要完全自己的行动，也是痴人说梦。可是看他们样子似乎应对这种情况已经很多次，很有经验。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混过去，这个佣兵团是真不简单。”
　　当心中有这种判定时，王辑便已经能确认，这个佣兵团完全有能够蒙混过关的能力，尽管王辑不知道通过什么，但就是有他不知道的东西，才说明这火焰佣兵团的不简单。
　　……
　　天色未亮，意柯塞汀便在浅眠中惊醒，一向警觉的他听到了莫名的风声，好像高空中有什么物体穿过天空，引起了激烈的空气摩擦，这种火花燃烧的诡异声响，在他的感官辅佐道具中显得格外响亮，也被视为一种不明的音源，向意柯塞汀发出警报。
　　意柯塞汀猛地从地上坐起，因为翻身的动作过大，险些打翻了身边的小暖炉。
　　他匆忙稳住小暖炉，看了熟睡的西娅公主一眼，连忙起身到树屋外，望向天空。只见那破败星辰高挂的无边暗夜里，一道又一道的亮丽星光接连划过，一颗颗仿佛泛着七彩流光的陨落星辰，如此壮观的流星雨划过天空，意柯塞汀却没有任何感觉那是流星雨，因为这些星光的来源正是神国。
　　“快起来！”
　　意柯塞汀转身冲进树屋，摇醒熟睡的西娅公主。
　　“怎么了，干什么，我很累的……”
　　西娅公主努力伸展了下自己疲惫的身躯，这样短的休息时间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够。
　　“你快点起来，出大事了，我们得赶紧动身走。”
　　意柯塞汀使劲儿摇了下西娅公主，顾不上多解释什么，转身冲出树屋，跳下大树落地，去帐篷叫醒那些打盹的傻子，在此过程中他不断抬头仰望星空，眼看着头顶的星光彩雨不断变得触手可及，他心头不好的预感更加浓重。
　　可是，这些沉睡的傻子被他摇醒后，只是看了头顶的星光后，只是向他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继续睡下。
　　意柯塞汀当即愣住，再回头时，已经有数十道流星划落。
　　群星陨落，向着他的方向靠来！
　　还不待意柯塞汀反应过来，一位又一位燃烧着七彩烈焰的披甲眷族已经出现在他眼前，错落林中。那是些类似人形的生物，但有的只是大体轮廓，硕长的鳞尾仿佛龙人，甲胄的边缘也仅能露出它们的爪子，除此之外，身体的大部分细节都被隐藏在燃烧的七彩盔甲内，而头部也仅仅露出巨大的琥珀色眼睛。
　　好像蛇的眼睛，冷血动物的目光。
　　没有任何犹豫，这些从星光中现身的神国战士立刻朝着树屋方向涌过来，意柯塞汀下意识地摇动自己手里的真理法杖，将目标锁定了包围过来的神国军队，然而法杖宝珠内的魂光却没有了反应，正在准备作战的意柯塞汀楞了下，然后拼命摇动手中法杖。
　　真理法杖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没有了反应。”
　　意柯塞汀有些傻了，这么强大的真理法杖，怎么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不起作用了？
　　与此同时，那些休息的傻子们抬头看了眼到来的诡异神国军队，他们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居然朝着那些神国军队傻笑，没有任何防范的意思，看到这一幕的意柯塞汀瞬间明白，他是中了圈套了。
　　“快起来！”
　　这一刻意柯塞汀已经顾不上其它任何事了，他拼命全力大吼一声，希望能惊醒西娅公主的同时，展开了自己的超时空传送装备，希望能够抓住这最后可能有的一丝机会，瞬间传送到西娅公主身边，将她带走这危险的区域。
　　那极致冰寒的冷空气从意柯塞汀身上散发出来的同时，神国军队中随意一位披甲战士突然伸起手掌，朝着意柯塞汀一握，霎时间整个空间都凝固了，意柯塞汀的超时空传送装备刚刚激活，以最快速度进行短距离的传送都没有做到，就在这一瞬间被打断了。
　　被一种莫名的空间凝聚力量给打断了，而做到这一点的，只是穿着看起来和所有神国战士一样制式铠甲的普通战士。
　　不过，这个微小的打断动作，却引起了六傻的注意力。这些来自小佣兵团的六傻通过这个小细节，居然奇迹般的读懂了现在的场面，认清了这些存在于他们周围的神国战士，可能对他们的雇主有着巨大威胁，六傻一个个在极小的错愕中，竟然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做出行动，从帐篷里面冲出来，尽管意柯塞汀先前认为他们头脑简单，但这超越常人的体魄，还是带给了他们超越寻常人的惊人爆发力。
　　但相比于神国军队这些身披七彩燃烧战甲的战士们来说，还是不值一提。就在六傻瞬间反应过来时，其中一位神国战士已经冲到意柯塞汀的面前，前一秒他还起步，一秒都不到的时间，这双拥有琥珀颜色冰冷眼神的神国战士已经一把抓起了意柯塞汀。
　　意柯塞汀的身高在人类中已经算可以，将近一米九的德国帅哥，在这超过三米身高的神国战士面前，被抓起来就像是小鸡一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也就在这时刻，准备还手的意柯塞汀被这锋利的爪手一提起来，整个身体莫名其妙地就软了下来，没有任何丝毫的抵抗力。


第七百二十四章 出声就死
　　意柯塞汀完全没有想到，在上一次文明探索的练习中，他完全能够和半神抗衡，甚至能完成将其杀掉的成果，而现在为这次发条之心的探索和任务了结中，他准备了这样久的知识储备以及道具，到最后被这些神国降临的阿里兰斯兵卒手里，竟然完全没有抵抗力。
　　当对方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意柯塞汀便失去了所有力气，不管是使用知识技能，还是使用道具的机会，都在这一瞬间被完全克死，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也就是在这时，护送他和西娅公主的六傻终于从帐篷里爬出来，胡乱挥着真理法杖就朝神国战士打过去，可意柯塞汀抬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刻，便清楚毫无机会。那些在傻子手里始终能够保持唤醒状态的魂光，此刻完全处于睡眠状态。
　　真理法杖的力量在于这些波动的苍白魂光，如果这些魂光没有办法激活，那法杖本身也没有任何力量，更别说与这些身躯巨大的阿里兰斯军队肉搏，六傻举起真理法杖围攻一个神国战士，被那粗壮的龙尾一记扫尾全部打翻。
　　来自燃烧铠甲的七彩烈焰不断向外澎湃热浪，然而那温度却并很诡异地保持相当低的水平，甚至足以称得上是冷火。意柯塞汀在这向外波动的焰浪中，除了感受到呼吸难受外，并没有本质上任何触及生命危险的地方。
　　短暂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对方想要杀死他的话，恐怕刚才那一个照面，他就已经被那盔甲下伸出的尖爪给杀掉了，到目前为止，这种来自盔甲的流星火焰都没有伤害到他，这意味着对方应该并不是要来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还是有机会的。
　　但瞬息之间，一道流光闪烁穿过意柯塞汀的眼隙，又一个目光冰冷的神国战士出手了，那速度真的快到和光没有区别，只在意柯塞汀眼中留下一道彩光消逝，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西娅公主便被神国战士一把提起，从树屋中抓了出来。
　　“你……”
　　意柯塞汀要拼命大呼，尽管他不知道这些阿里兰斯军队能否听得懂他说话，也要试图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但就一个你字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小的像只蚊子，不痛不痒的声音已经可以忽略。这时，他感觉身体忽然一轻，整个人已经浮上天空。
　　那破败的星辰景象距离他更近了。
　　霎时间，意柯塞汀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抓上了天空，很快，那熊熊燃烧的流星烈焰占满了他的视野，他什么都不见，等再反应过来时，意柯塞汀感觉自己可能远离最初的位置很远，只是那围护在他外层的诡异火焰，屏蔽了一切气流，让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在移动。
　　“不出意外的话，西娅现在也应该和我一样被抓住，往一个地方运送。”
　　知道自己可能是大难临头，意柯塞汀还是尽量保持了心态上的冷静，没有办法，现在他除了能冷静外，已经做不到其它任何事，只有冷静分析情况，他才有逃脱的可能。想凭其它东西反抗已经是没可能的，因为他除了靠脑子外，已经不剩其它任何东西。
　　能力被这怪异的阿里兰斯战士给完全碾压了，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些怪物真的不是一般可怕，也怪不得那神裔女皇的神国，能够在特兰星域的旧世界盘踞如此之久，意柯塞汀认为新世界不可能在圣者完成巡礼后，就这样放弃旧世界的。
　　针对这个神国，他们一定是发起过进攻，尝试收复故土的，但如果不是真的打不过，以西娅公主所描述的科学议会，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我现在应该是被押往神国，西娅应该也和我一样。很奇怪，这些神国战士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抓我和西娅，却没有管那六个傻子。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想要擒拿那六个傻子很简单的，而且我看到那六个傻子对他们的出现，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甚至还笑了，什么情况。”
　　意柯塞汀隐隐感觉事情很不简单：
　　“但是如果说他们就是一路人，是埋下圈套就来坑我的，也不现实。当我已经被稳抓后，面对这些神国战士毫无还手之力。那六个傻子何必还要扮傻，上来帮我的忙？完全没有必要的。所以说他们其实不同路，但至少他们之间，肯定是维系和平的。”
　　意柯塞汀回忆着群星坠落盛像下的场景，思考着其中细节：
　　“如果只是抓我的话，不可能也不需要出动这样大规模的神国军队，那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大规模的军队出动是因为其他的入侵情况，比如说首字母A，我那位大佬也已经赶到这里，并且先我一步入侵神国，导致了神国不得不出动大规模的军队，来对付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常规对神国统治区的巡查？这样大规模的巡查？”
　　尽管觉得第二种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涉及到他不了解的文明体系，乃至是这种个人能力超级强大的神国文明，他是不能用普通文明的规则去理解的。对于神国来说，就算这是常规演练，是很常见的日常，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我还是希望第一种可能性更大，而且我个人推测的倾向也靠近这点。我那位boss没有什么做不到，他不可能对付一个初代王公，还有大战三天三夜的说法。除非是前哨战和播种战役这样需要斗智斗勇，战场、决胜因素很多变的战局，遇到正面硬刚的战斗，他都会很快解决掉的，这不止是风格，也是唯一的事实。”
　　意柯塞汀心中这样认为。
　　尽管来到东方背景的防区，意柯塞汀在这里接触和了解许多东方元素的东西，知道这里的武侠和电视剧里，经常描述一种顶尖高手交锋，大战三天三夜的蠢剧情。但他知道这种元素是不会用到首字母A身上的，首字母A从不打拖沓的架。
　　只要能打过，他会以最快的方式获得胜利，甚至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能解决一个强敌。打不过或者僵持的，他绝不会去触发这样的无意义战斗。离开医学王座前，意柯塞汀清楚记得首字母A已经上了，他直接贴脸阳光枪往那个怪物身上砸了，这样开局的战斗，不可能僵持很久。
　　以首字母A他们的赶路速度，意柯塞汀思考自己就算启程再早，星夜赶路，也不可能甩开后面巡礼队伍太多的，更何况他到森地星后还要立足，想办法生存下去，中间花费的时间不会很少，这样去估计的话，现在巡礼队伍怎么都赶到这里了。
　　“所以应该是我那boss杀到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好，要是在那个神国内，有能够完成交流沟通的话，我就卖我boss一波，保我的命。”
　　意柯塞汀想法坚决，只要能够满足交流的条件，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定先卖自己老大一波。至少先得把自己提升到人质的位置。但这一切，还得看他被押进神国后，会被怎样的处理，这些神国战士大费周章地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应该不是弄回去就直接处死吧？
　　不是处死，难道是进行一些非人类的手术或者改造，把他们变成神国信徒？也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必须得抓机会靠卖一波巡礼猎人信息，来保自己的命。这神国既然有这样的文明体制，那怎么都存在智慧沟通的情况吧？
　　有关卖巡礼猎人信息这点，意柯塞汀是毫不犹豫的，反正出发前首字母A那里已经给了底气，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应该的，保命最要紧。
　　就这样想着，意柯塞汀便突然被一个冰冷爪子将他脑袋按进了一个卡槽里，他还未反应过来，身周围的火焰已经熄灭，而头顶卡槽另一边的机关也已经按下，完全压住了他的脖子和手，动弹不得。意柯塞汀不由地一惊，什么时候已经落地了？
　　再反应过来时，意柯塞汀已经发现，自己处于一座极其辉煌华丽的城市内，漫天都是流动的七彩星光，而他正在一个街口中心的位置，被压在一个台子上，用斩首的铡刀已经困住，与此同时，离开了神国战士的爪子，意柯塞汀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他艰难地转动脑袋，余光看见西娅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被神国披甲战士抓着，毫无反抗之力地看着他这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排队等死。
　　“什么情况，怎么刚被带回来，我就要被铡了？”
　　意柯塞汀慌了。这剧本不对啊，要是带我们回来就为了杀掉，那抓住他们的时候直接干掉就好了，何必留到现在？
　　干什么？给这些台下的神国居民看吗？
　　意柯塞汀艰难地稍微抬头，尽管察觉到自己依然被压制了知识，好像中了沉默魔法般，一点知识能力都用不出来，但身上的力气他还是有点的，被闸刀卡住脖子，远没有那些神国战士抓住他带来的压制力。只见台下，一些体型奇怪的人类正在看着他，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的高兴模样。
　　应该是人类吧，意柯塞汀第一眼这样判断，尽管这些人类的体型大都有些奇怪，有着一些异常的动物特征，看起来好像他在伊莎公馆换公共电视台，发现长城防区播放的《西游记》里面那些千奇百怪的妖怪一样，但大体上都还算人类。
　　再抬头，意柯塞汀看到一位周身燃烧烈焰的神国战士，已经站在铡刀旁，手按在了把手上，准备铡草般把他给铡了。眼看着锋利的大刀随时就要落下，意柯塞汀冷汗都冒出来了，就在这节骨眼，他用全身力气大吼道：
　　“等……”
　　这一刻意柯塞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脑子完全乱了，他刚要喊出自己是冤枉的，就像他看到的那些电视剧一样，远街隔壁的一个高台上，便响起了一个声音：
　　“等一下，我是冤枉的。”
　　那个声音中带着哭音。
　　意柯塞汀一愣，艰难转动脖子，看向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在那里，也有个倒霉鬼被按在了刑台上，就要处刑。
　　“我是冤枉的，我找朋友一不小心走进了神国统治区，我根本没有任何对女皇不轨的心思，更没有那些佣兵的恶行作为，求女皇原谅我啊……”
　　咔嚓，人头落地。
　　意柯塞汀当时傻了，余光又看了眼那虎视眈眈要铡自己的神国战士，在危急关头他脑海中灵机一动，想起曾经在米诺斯囚笼的文明探索里，首字母A跟他提到的米高神族，当即也什么都管不到了，他想着米高神族总能在这神国有话语权吧？他便准备拼劲全力喊话，这一刻意柯塞汀已经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眼看声音脱口而出，远方另一个高台上，有突然传出声音！
　　“等一下，我是至高无上的米高神族，真理之主的仆人，你们在干什么？”
　　意柯塞汀心中吃了一惊，睁开眼睛，艰难回头看了眼那边的刑台，只见那里的刑台上，一位脑袋好像蜂窝状的生物正在大放厥词：
　　“放肆，让你们的女皇出来，我可是伟大的真理之主派来辅佐她的尊贵智者，你们敢动我，不怕遭到真理之主的制裁吗？敢杀我，星空的怒火会烧掉你的神国！”
　　咔嚓！
　　蜂窝脑袋变成了飞烟。
　　“哇，这么厉害的吗？”
　　意柯塞汀心里慌了。
　　想到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处境，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火源纳米虫不在传统烙印里，就藏在他的袖子里，可以使用，只要解开这个铡刀的控制，他就能恢复知识，只要恢复知识，他就能拼命一搏！想到这儿，意柯塞汀开始给火源纳米虫发指示命令，命令还未发出，又一声冷笑突兀地出现。
　　“哼，你们以为就凭这种知识封印，就能困住我龙始天尊吗？”
　　意柯塞汀怔了下，看了声音发来的方向，只见那里一条着装异常老派古风的披发老头被压着，口吐不屑之声。
　　“你这神国，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我本命飞剑神器，轰碎你的神国！”
　　话音刚落，一道锋利的剑光从披发老头身体里钻出，耀光瞬间冲碎头顶的铡刀，脱困的老头手握神剑放声大笑，挥手驱出满天剑光！
　　“看我大闹……”
　　噗嗤一声，看守刑台的神国战士上前，锋利的爪子一把穿过那数不清的剑雨，一把捏碎了老头的脑袋，场面极其血腥，老头连话都没说完，就被那爪子捂住脸一把捏爆！
　　“……”
　　意柯塞汀看到这儿，感觉自己彻底凉了，这也太可怕了吧？还要不要让人活了？一出声就得死，他还想有保底的计划，说自己老大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现在都吓得不敢出声了啊！


第七百二十五章 神裔女皇
　　眼看着先后出声的三个倒霉鬼死去，意柯塞汀张张嘴，发不出声来，额头上冷汗直流。思索情况到最后，他严重怀疑自己boss独立猎人首字母A没有米高神族这么大面子，而且更没吃面子果实，便乖乖选择了闭嘴。
　　这要是有任何动静就被干掉，意柯塞汀宁愿自己闭上嘴，等最后一刻再死。哪怕只能拖延一点时间，也能给他一点想办法的机会。
　　“你们无论怎么样都杀？我的血有感染病毒！要是溅出来毒死你们……”
　　噗呲！
　　又一个人被宰掉了。
　　刑台上要被处死的人貌似有很多，意柯塞汀对此也能理解，毕竟他背后还有个排队等死的西娅公主。自己只要死的晚些，西娅公主的命也能更长一些。毕竟，她可不和自己一样，能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撑得住。
　　接下来陆陆续续被杀掉的人还有很多，而意柯塞汀头顶，那位握持铡刀把手的神国战士也开始活动刀身，查看刀身上下活动时，是否有连接处生涩的情况，要确认能最快一刀铡掉人的脑袋。
　　好几次刀锋已经接触到意柯塞汀的脖子上，又马上收了回去，只要再往下用些力气，或者这神国战士直接就松手，铡刀瞬间就能砍下意柯塞汀的脑袋。到这节骨眼儿，意柯塞汀连身体的一点抖动都没有了。
　　冷汗不知不觉就浸湿了后背，意柯塞汀汗毛倒竖，却咬紧牙关，根本不出声。因为他看到陆续有人在出声挣扎后，被直接做掉了。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每分每秒对意柯塞汀而言都过得极其缓慢，但他还是根据多功能隐形眼镜的辅助功能，确认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被杀头的计数有63位，每一位死前都尝试了挣扎，亦或者是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中，出现了精神崩溃的发疯情况。到现在那些刑台上已经没有排队等死的新人出现，还有四座刑台上有人，加上他这里等死的西娅，可能就剩下五个人。
　　这其中包括他。
　　兴许是意柯塞汀太能沉得住气，活得太久，那看押西娅的神国战士等厌烦了，明明还有其它刑台空缺着，何必这样等一个人？他提着西娅便往另一边刑台过去。脚步声响起，意柯塞汀警觉地转过脖子，看到西娅被带走，心中登时一慌。
　　这大佬可不是那种能忍的人啊！她要这样一被折磨，非得让铡了不可！
　　“等等！”
　　意柯塞汀突然出声。
　　一瞬间，意柯塞汀余光瞥见，他头顶的神国战士已经握紧了铡刀，很明显是准备动手了。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西娅脸上，这大佬依然一脸不屈的模样，一看到这模样，他就知道这要是被送上断头台，绝对马上死。
　　“你们先铡我，别浪费时间。”
　　意柯塞汀伸长脖子，露出自己的后脖。
　　他忽然想到，每个人在临死前都表露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亦或者是完全疯掉的的求死，就他还因为隐忍活着，那这样的戏码究竟是什么意义？是让这些围观的神国居民欣赏人死前所表现的各种丑陋吗？
　　那我高尚一下，有没有机会？
　　当说出那个等等时，意柯塞汀就这样想了。他知道这样有些病急乱投医，但当那句等等说出来时，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从被推荐为猎人见习起，就已经做好承担任务风险的准备。
　　眼看着西娅要被带走，意柯塞汀心底其实很慌，不自觉要说话阻止这种情况，当发生起，他就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抱着赌一赌的想法，意柯塞汀闭上眼睛等死。赌对了就活，赌不对就死。
　　因为被押到这里处死，如果真的要让他死，那何必要等待这么久？无非就是欣赏他临死前的丑态而已。如果意柯塞汀没有丑态，那这些神国战士又该怎么处理？意柯塞汀不知道，但这至少是个机会，可以尝试着把握一下。
　　反正抓不住机会，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大概等待了足足有十秒钟，意柯塞汀的意识还在，他清楚知道自己还活着，然而那神国战士离开的脚步声，却再没有响起。短暂瞬间，意柯塞汀想到可能奏效了，但他没敢睁开眼睛，因为觉得自己可能露出破绽，如果对方是要在他以为自己有希望时，突然把他给铡了，就很糟了。
　　“快！要动手先把我杀了，我把我杀了再杀她！”
　　意柯塞汀赌博地再度发声，同时做好失败被杀的准备。
　　又过了五秒钟，意柯塞汀还没死。
　　但他依然保持谨慎，催促甚至辱骂道：“你他妈的，到底动不动手了？速度点儿，要杀就赶紧杀，不杀把她放了，我陪你们继续玩。”
　　前方，一个冰凉的女声答道：“稀客啊，你们是情侣吗？”
　　莫名其妙的，他的身前就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声，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直到这时，意柯塞汀这才睁开眼睛，然而眼皮只是微微打开缝隙，一股猛烈的光芒便从刑台上的地面反射出来，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意柯塞汀有些疼痛难忍，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他紧闭双眼，答道：“不是，关你屁事，亮瞎了老子的眼！”
　　“你闯进我的地盘，不干我的事？我就喜欢欣赏你们这些亡命徒到最后的怕死丑态，你们越害怕，我就看的越开心。话说你们不不是情侣，也该是兄妹吧？”
　　那冷冰冰地女声又问。
　　“也不是，你问那么多屁话干什么？”
　　意柯塞汀毫不服软，抓住机会就带脏话。
　　忍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正主了。反正现在容错率已经提高，不抓住机会多骂两句怎么都亏，而且就算不为找回场子，他也得表明出自己的硬气，不能轻易服软求饶。
　　服软求饶的第一个就死。
　　“那就奇怪了，她是你什么人，让你都忍了这么久，最后还是破功了？别奇怪，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你的什么人，然后杀掉她来让你更加痛苦。”
　　冰凉凉的女声继续提问，声音并不刺耳，但意柯塞汀却有一种莫名的扎心刺痛感，好像这种声音给了他一种精神上的灼烧感，亦或者是冻结感。到这种程度，意柯塞汀已经分不清这种异常的精神难受感，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你真他娘的无聊，我是猎人，她是我的客户。你要杀我客户就先过我这关，就这么简单！”
　　意柯塞汀抓住机会，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记得首字母A说过的，猎人这个名字放在神那里就不是什么好词，意柯塞汀就是要把自己底透出来，如果这都能不死，那后面就真有机会。如果他现在隐瞒……在绝对实力面前隐瞒绝不是好事，意柯塞汀已经做足计划，就是卖一手首字母A的巡礼队伍，来保自己的命。
　　“哦，是那个被星空吊起来的猎团猎人吗？”
　　女声像是若有所思，能够马上判断出意柯塞汀的猎人所属，但对所谓的猎团，她的印象似乎仅仅只是吊打而已，并说道：
　　“你这种愚蠢的卑贱生物不懂，神国是欢快的乐园，这里很少欣赏到痛苦和其它高等情绪表达。迄今为止所有死人的表演都很不错，唯独你不配合。所以你是保护你的客户，来我们神国偷东西搞破坏的？亦或者，你们去废墟偷盗真理？那我杀掉她，是让你感到自己自己失职，你会因此感到什么，羞耻？奇怪，你们这些亡命徒，本身不为盗窃这个行为感到羞耻吗？”
　　“你们这有个屁东西让我偷。”意柯塞汀不屑道，“我们是要北上前往高能文明废墟，找圣者约尔班。干你什么事情？”
　　女声又问：“哦？你们找我父亲做什么？”
　　一瞬间，意柯塞汀的思维僵滞住了，他要睁开眼问话的女人，然而仅只是眼睛睁开一条缝，他便感觉到了眼球被灼烧的感觉，赶紧闭上眼睛。
　　“你的客户，是巡礼旧世界的圣者？”
　　女声又问。
　　“当然。”
　　意柯塞汀振振有词，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骗子的表演，你真是个戏精。”
　　那女声立刻变得冰凉许多，她说道：“就凭你们两个垃圾，也敢自称巡礼的圣者？既然你不怕死，又爱表演，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剁下来，把你活着给肢解掉，让你死都死不了，直到把你折磨的露出丑态为止。还想在我面前装强硬，就凭个不怕死还差得远，动手。”
　　话音落，意柯塞汀感觉自己的手掌被利爪给抓住了。
　　“哼，这也让你看穿了。”
　　大难临头，意柯塞汀却自信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算你有点见识。我确实只是普通的兵卒而已，她也不是巡礼旧世界的圣者，但她是新任圣者的妹妹，和我一起先到这里打头阵的。我们圣者老大就在后面，马上就赶过来！
　　你可小心了，他的巡礼骑士团比你们这些神厉害一万倍，杀你们这些神跟屠狗没有区别。你趁现在赶紧杀我，还有机会挽回一些面子，否则等我老大来了，连锅端了你的神国！到时你连我这小兵卒都没杀掉，岂不是亏了？”
　　意柯塞汀临时改口，将原计划中的独立猎人首字母A，改成了巡礼的圣者。因为从对话中他获得了一些信息，就是猎团猎人在对方的视角看来毫无排面，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被星空吊打的猎人，然而对方问起圣者，却明显又是另一种态度。
　　所以圣者明显是要独立猎人有排面的，至少在对方看来是这样的，所以意柯塞汀这次临时改口，也是突然灵性了一下。
　　八成是神裔女皇了。
　　意柯塞汀心中思索道。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直接与神国的最大boss对话，这种连普通说话，都能对他精神产生攻击、其光芒甚至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又称圣者约尔班是自己父亲的女人，不是神裔女皇的话，不太可能是其他人。
　　对这位女皇来说，说什么独立猎人可能确实没有任何气势，想吸引仇恨还远远不够，意柯塞汀就决定把仇恨目标吸引到巡礼的王公，也就是西娅哥哥身上。没区别，反正那位王公也是由首字母A保护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只要做好决心赴死的准备即可，他一心求死，对方反而就可能中他的套路，不让他死。只要不死就没关系，缺胳膊少腿之类的肢解，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你是巡礼圣者的妹妹？”
　　女生询问西娅。
　　片刻，西娅冷笑回答：“他算个狗屁的圣者！不过你要找他的麻烦就去找呗，前面所有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都在他那里，你想要尽管去拿！反正他迟早要到你们这里！”
　　“呵呵，看样子是真的。”
　　女声发出爽朗的笑声，有些奇怪。
　　“巡礼的圣者什么时候来？”
　　她突然问道，语气怪异。
　　“已经来了，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傻了吧，圣者现在已经在你的神国统治区，你却连这点都根本没发现，就凭这点，你就已经输了。”
　　意柯塞汀学着前面那个被神国战士一把捏爆脑袋的什么天尊大笑出声。
　　“这么厉害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然而，女声的回答却让意柯塞汀意外。
　　“你知道是谁在和你说话吗？”
　　忽然间，女声突然变得高傲起来，转变有些快，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管你是谁。”
　　意柯塞汀嘴硬道。尽管判断出对方应该就是神裔女皇，但意柯塞汀还是装傻充愣，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如果真的是圣者的兵卒，会有机会知道。但你如果不是，那你也没必要知道。她是巡礼圣者的妹妹吧，我很快就来确认这点，暂且放过你们两个人，我会亲自证明你说的这些，如果是假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尽情欣赏你的丑态，如果是真的，呵呵……”
　　忽然间，意柯塞汀感觉到关押自己的枷锁被解开了，但下一刻他便毫无体力，被神国战士抓了起来，他再度尝试睁开眼，想要通过视觉确认一眼，面前的人可不可能就是神裔女皇，但他眼前已经被七彩烈焰所覆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有一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再然后他就被抓着腾空而起，押送往另一个地方。在这过程中，意柯塞汀便知道稳了，现在仇恨成功转移到了巡礼王公那儿，他和西娅暂时安全。只不过有一点他觉得奇怪，如果他说的是假的会死，这点他能理解，但他说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就呵呵？
　　这声笑又是什么意思？
　　尽管有些捉摸不透，但意柯塞汀只能将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的boss，首字母A能够应对了。
　　……


第七百二十六章 威胁
　　19日。
　　天亮前，王辑跟踪火焰佣兵团行至雄壮神国的外墙脚下。此时，满天的流星都已经开始向神国的太阳之巅回收，而火焰佣兵团对神国军队巡查的处理方式，有点让王辑感到意外，那些附着在他们胸口的天使纹身，在遇到群星坠落的盛像后，自动泛光，形成了伪装的保护层。
　　只是顷刻间，这些亡命徒的外表就变成了身躯在3米以上的燃烧铠甲战士，和那些降临的神国阿里兰斯军队完全一模一样。
　　通过这种伪装，他们一路通畅无阻地继续前进，徘徊在森林与沼泽的神国战士完全没有办法识破他们。王辑自身的话虽然没有伪装，但想躲过神国军队的大范围巡查，对他来说还是没有压力的。他只孤身一人，想要钻漏洞很简单的。
　　“这样的伪装只能说明他们对这里的路线以及神国的规则，已经琢磨得非常透彻。如果只是普通的亡命徒佣兵团，说他们毫无背景的话，我是绝对不信的。”
　　尾随在火焰佣兵团身后，王辑的跟随脚步咬得很死。
　　神国最外围的城墙是白色的，由巨大的白色砖石堆砌，表面通透仿佛玉质。外墙高耸，人站在下面仿佛站在山脚下。每隔大约千米左右的距离，就会有跳向外扩出的石柱，上下两段方正，并雕刻着丰满的羽翼重叠造型，而中端则保持圆柱的圆满角度，整面墙就像一座无比辉煌的神庙外部。
　　太阳的位置则更高，靠在城墙脚边向前行走勉强能躲过阳光直射，火焰佣兵团行进的脚步异常小心，而王辑则没有尝试靠近神国，他就在茂密的树林中锁定火焰佣兵团的方位，保持距离的尾随。他前进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个漫长的过程，看上去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也就是王辑刚这样认为的时候，忽然间，那神国最顶端的骄阳中，突然向外喷吐出了凶猛的烈光火焰。跟踪火焰佣兵团的王辑一怔，感觉到事情不对的瞬间，他果断后退拉开距离。一切意外的发生都变得极快，那太阳耀眼的星体中央，一只竖眼仿佛最可怕的耀斑浮出，在汹涌可怕的焰浪中呈现出眼球的形状。
　　那样子，就像神王的心火。
　　说时迟，那时快。太阳之眼中猛地射出一道火线穿空，紧接着，那穿空的火光变成炸裂的火海，呈波纹的扩散方式在天空扩散开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赤红透着金黄的火海洒布苍穹，那景象仿佛女娲补天时，被烧空的苍穹。
　　烈光辉耀，无法计数的烈火呈现笔直的光柱落在大地森林，沼泽低洼，很短暂的瞬间，王辑感觉到了周围有太多由发条生锈转变的黑暗生物被烧焦，而就在神国外墙脚下的火焰佣兵团，也没有在这突生的灾厄中躲过一劫，炙红的光柱落下，将他们瞬间蒸发掉，连尸骨都没有机会留下。
　　“这么不靠谱的吗？还是意外？”
　　眼见着火焰佣兵团数十人全被杀死，自己也被不计其数的光柱追逐位置击打，王辑匆匆用光点跳跃不断进行空间位移，拉扯自己与那火海星空的距离。本很平静的行动突然被打断，他一时都不好分辨，这究竟是意外，还是火焰佣兵团的亡命徒们太不小心，被神裔女皇发现。
　　这种足以遮蔽天空的恐怖灾难景象，造成的影响可不一般。王辑根本没有作战的心思，遇到这种危险便立刻撤退。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都没了，他要是还在这里患得患失，非得被神裔女皇发现和追杀不可。
　　“从南方巡礼而来的圣者……”
　　一个悠远而冰凉的女声从天空落下，声潮如风，不断向森地星丛林沼泽等地带扩散，推向远方。听闻声音的王辑一怔，但看到又有赤红光柱迎头落下，他只能先仓皇逃跑。
　　“我是森地神国的女皇，星空万物的主宰，圣者约尔班之女。”
　　那声音隆重地为自己做出介绍。
　　“我从你的兵卒口中得知你已经来到巡礼，你的妹妹，还有你巡礼的目标，初代王公艾德现如今都在我手上。你若想完成巡礼，便亲自来我这里，让我看你是否有质完成巡礼，接替我父亲圣者位置的资格。你没有其它选择，听到我的神旨，立刻前来觐见。”
　　“谁？”
　　王辑心弦一动。
　　“否则你没有机会完成森地星的巡礼，你的妹妹，以及你的部下，都会被处理掉。没有时限的警告，听到我的号令之声，马上立刻来这里。你必须懂得，这些都是看我心情的。”
　　声音随风散去时，那笼罩天空的熔岩火海也随之散去。
　　“是意柯塞汀被抓了。”
　　王辑瞬间反应过来，知道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神裔女皇说出这样的话，那毫无疑问肯定是意柯塞汀被抓到了，为求保命，他只能卖出巡礼队伍的信息，来苟全自己的性命。当然，被一并抓到的还有科博王公的妹妹，西娅公主。
　　“这就很糟糕了。”
　　等一切安宁下来后，王辑落在片沼泽地上。事情的棘手有些超乎他的意料。意柯塞汀也未免太不小心。
　　既然要经过神国，就势必要躲来自神裔女皇的回响，这点王辑还没进神国统治区都能事先想到，并专门为此做了安排，意柯塞汀事先都不调查了解的吗？怎么会这样不小心，被阿里兰斯的军队给抓住。他至少也要混到火焰佣兵团中，先找机会再说出发的。
　　“这件事情不能和科博叫出来说，以他的脾性肯定是要为此抓狂的，那神国进不得，绝不能去涉险。不过，神裔女皇是圣者约尔班的后裔，这个传闻倒真的坐实了。森地星的初代王公艾德居然被囚困在神国，看来这个女皇的目标，也是想要得到其它的永生发条，得到最初发条啊。”
　　王辑在灾厄后的萧索树林中冷静思考。
　　不管怎么说神国的统治在，而且偏偏是在特兰星域内，王辑怎么想都觉得去接触这个神裔女皇，绝对是最危险的选择，他自己都不敢说能够战胜那位女皇，更别说放科博王公去，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科博王公知道的。
　　“……”
　　王辑被尬住了，现在的处境完全将他尴尬住了。
　　出发之前他的既定计划就是不去惹神裔女皇，而且他清楚知道绝对不会是女皇的对手，但意柯塞汀却被抓住了，他不可能不管，可怎么去管？他怎么都觉得自己有些束手无策，就算真的去，怕也是硬着头皮去找死。
　　他正在树林中犹豫着思索对策时，曲折的沼泽地中，忽然出现了动静。王辑一瞬间意识到是有人来了，他抬头去看时，刚好看见，六个身躯强装的家伙鱼贯而行，背着一身的行李，从树林中走出来，路过大沼泽时，六个人全都看见了王辑。
　　他们露出了和善笑容，算是向王辑表达善意，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神国的方向过去。
　　“等下，你们……”
　　王辑叫住他们。
　　然而，六人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度露出笑容，继续往前走。直到最后那个壮汉嘴角露出哈喇子，王辑才意识到，这六个人是智障吗？
　　“你们几位准备去哪儿？”
　　王辑主动跟上去攀谈，结果六个人都只是冲他笑笑，什么话都不说，好像哑巴似的往前走。就算是哑巴的话，也应该能听懂人说话吧？这六个却好像听不懂王辑说话，除了向他笑笑外，就没有其它的表情。一瞬间，王辑想到，这六个可能是神国的居民。
　　不是的话，他们刚才怎么可能在那恐怖的灾厄中活下去的？
　　“你们是要去那儿吗？”
　　王辑继续跟着他们，双臂上下摆动做手势，希望他们理解自己的意思，并指着神国的方向。手舞足蹈弄了好半天，六傻终于明白了一点王辑的意思，跟他一起指了指神国的方向，莫名其妙地点头，然后又摇了摇手里的真理法杖，很难说表达什么，但王辑觉得自己大概懂了些。
　　他们的目的地确实是那儿，不过，他们好像前往的是真理法杖的来源地。
　　“你们是前往遗忘废墟？就是，这个法杖的来源处？”
　　王辑指着他们手里的真理法杖问，免不得要多一番手势。
　　他们点头，并又摇晃了手中的真理法杖，面露愤怒的表情。
　　“好，明白，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王辑指着自己，又指了指他们，一番手势。
　　对方相互看看，好像没懂王辑的意思，但最后又向他做出一起的手势。
　　“好，好。”
　　王辑点头，跟上了他们。他总觉得自己刚才是一番对牛弹琴，这六人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但王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同行就可以。
　　“我拿这个六个当人质，不知道能不能换回来人。”
　　他在心里这样思索道。
　　王辑曾经见过神国，他知道神国除了神与高等眷族外，低等生物是不配拥有智慧的，这符合眼下这六位傻子的情况。还有他们能在刚才的灾难中活下来，也侧面证明了他们是神国居民的事实。那么他拿神国的子民来当人质，问神裔女皇要人，能不能要回来？
　　难说，八成不可能。
　　但王辑觉得在这种已经绝境的情况下，可以尝试。他只要想着怎么解决神裔女皇的言论，将意柯塞汀说的那些给否认掉，摆脱与巡礼圣者的关系，应该就能换到人。当然，这是下下策，王辑是想着，自己有避神石没有回响，跟着神国居民混进神国，可以尝试进一步可能。
　　如果他们的路线确定经过森地神国的话，王辑记得之前前往劳诺的神国就挺顺利，这次也说不定也能蒙混过关。
　　如果不能，那他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这六个会被他当成人质，尽管他不确定这六位是否有成为人质的资格，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现在阿里兰斯军队的巡查也结束了，除非面对面，神裔女皇也不可能发现他。怎么都可以跟着这六位智障尝试下，到时候如果不行的话，他再把这些人当人质利用，如果也不行，那他就保留些战斗力，学意柯塞汀说瞎话，尝试混进关押他们的监狱，再想办法。
　　因为神国子民都是被星空主宰所控制，王辑也不敢贸然使用符咒，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瓶急支糖浆，在这六傻面前晃了晃，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一口。
　　“你们为什么追我。”
　　感觉到嘲讽的功效应该出现了，王辑故意走到他们前面问道。六个傻子很茫然地相互看看，没看懂这个怪人在他们面前表演什么。
　　“你们为什么追我？”
　　王辑走在他们前面又问了一句。
　　六傻依然没有回应。
　　“这道具对他们怎么没用。”
　　王辑看了眼手里的急支糖浆，本想着将他们收为自己的朋友，但急支糖浆似乎对他们并没有效果。“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们了。”
　　王辑心道，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背后的真理法杖，他隐隐觉得有些突兀，但又很快释然。阿里兰斯生命的神国，挖掘一些来自遗忘废墟的真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想着，王辑默默放慢脚步，跟在傻子们背后。
　　尽管知道自己的计划错漏百出，只怕无论如何自己这样过去，都免不了要和神裔女皇一番恶战，但他只能硬着头皮随机应变了。就算打不过，他无论如何总有逃跑的能力。唯一的难题，就是他能否带着意柯塞汀逃跑。这点用胶囊房应该可以解决。
　　编假话哄骗那位单纯的神裔女皇似乎很简单，意柯塞汀都可以是巡礼圣者的兵卒，那他首字母A也可以是。
　　如果说，这六位和火焰佣兵团的路线相同，那他决定暂时放弃意柯塞汀，先抵达遗忘废墟，再回头想办法。该舍弃的时候必须得舍弃，王辑不想扔下自己的手下，但如果自己能力不济，那他就没得选。
　　心中还在思索着面对如今的困境，并且王辑已经将胶囊房作为自己带人逃跑的逃生手段，忽然，他口袋中的胶囊发出滴滴滴的警告声响，王辑赶紧掏出胶囊，发现上面的氧气使用时限正在锐减，感觉到不对劲儿的他毫不犹豫地按下胶囊的按钮，将胶囊甩了出去。
　　一阵烟雾从胶囊里升腾出来，散去，里面的胶囊房突然失踪了，只留下一记余音：
　　“有趣，我虽然没有发现你的位置，但却在空间观测上，发现了你携带的异空间储藏室。这次你带着人在我的神国做什么？呵呵，做什么也无所谓了，我们已经玩了两千年的捉迷藏了，现在终于让我抓住把柄，炽天使赛拉弗斯，我已叫出你的真名，想要回你的东西，就来我的国。”
　　是神裔女皇的声音。
　　“这……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傻眼，但王辑也愣住了，现在这都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二十七章 毒舌女皇
　　胶囊道具里面除了一团气雾升腾出来，别无一物。突发情况让王辑也有些猝不及防，就在他跟着六傻途中，思考如何拯救意柯塞汀的间隙，他的同伴还有巡礼的王公科博，都一并叫神裔女皇给抓走了。因为突发缘故，他甚至不知道，神裔女皇是怎么做到的。
　　但听起来，她提到的异空间一词，能够说明些女皇所拥有的特殊力量。
　　“她把我错认成了炽天使赛拉弗斯。”
　　王辑短暂时间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也侧面证实了自己最初的想法。避神石来源于一位真名叫赛拉弗斯的炽天使，神裔女皇没有办法通过感知这位炽天使的位置，但却因为胶囊异空间在神国可能产生的某种特殊反应，洞察了这一没有回响位置处，所可能存在的目标，但将他认作了其他人，然后强行掠夺了胶囊内封闭异空间的胶囊房。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必须得前往神国。至少，我必须确认他们的安危。”
　　王辑默然摇头，心中做出决定后，回头看了眼六傻，这位神国居民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女皇的声音也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敬。这点很奇怪，但王辑无暇顾及，他至少在神裔女皇知道科博就是巡礼者前，赶到神国。
　　被女皇掳走的人太多且身份太重要，就凭这六位神国居民，王辑是不抱任何人质的想法了。即使知道打不过，他也得硬着头皮赶过去。
　　“各位，我先走一步了。”
　　王辑和他们说罢，身影化为光点，跳跃树林中，飞速消逝。六傻起初都傻了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全都跑步去追，尽管他们的速递与光点跳跃的快速空间位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黑暗的胶囊屋里透进光来，反应灯的光芒减弱许多。
　　屋内，靠氧气瓶呼吸的你小楠赶忙扯下氧气罩，转身看向窗外。也就是瞬息之间的功夫，窗外从漆黑无比的黑暗世界，变成了满天的流光溢彩。那天空就像是涂抹过一样，由五颜六色的光芒渲染糊弄一团，仿佛水面波动不已。
　　警觉的王女从楼梯口站起，摘下氧气罩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自然呼吸，“我们到地方了吗？”她问话时握紧了手里的真理法杖，对突然从胶囊中出来的情况，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尤其是从窗外透进的自然光，很不自然。
　　“首字母A？”
　　心理医生站在卧室门前，朝着门外试探地喊了一声。
　　“不对，你们退后保护王公。”
　　终究是能力强些的小楠率先反应过来，身上的荆甲在她说话时已经燃起清透皎白的月火，斗篷伴随膨胀的火焰高扬，小楠一把握住新月之刃，两腿极快向前迈步，一脚抬起的瞬间头顶的月体流下光瀑，从小楠头顶流下将她罩住。
　　咔哧一声，胶囊的房门响了下，因为是反锁的缘故，第一次没有被打开。
　　小楠将新月之刃拦在身前，将心理医生挡在身后，只待房门打开的瞬间，如果看到来人不是王辑，她就一弯月力奇迹打击攻出去。
　　在她严阵以待的时刻，第二次开门马上到来，这次开门者显然用了力气，一扭将门锁给转坏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强行拽开，小楠同一时刻抬手，月刃呈斩击姿态打出，弯刃的流光刚要被甩出，迎面一只细嫩的白皙手掌抬起，一把接住斩出的月刃，手掌紧握刀锋，小楠顿时感到了一股吃力，月刃另一头仿佛被一只洪荒猛兽给死死咬住了。
　　“原来不是炽天使啊……”
　　被破坏的房门倒在一旁。胶囊房外，一位亭亭玉立的高挑女子站在门前。一身华丽的白色长裙，披肩银发上挂着圈金色的首饰很亮眼，烁烁发光，于她正发前连接着一枚太阳金片，形状仿佛心火皇冠，中央开眼。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小楠便被这太阳金片的眼睛莫名吸引住了。
　　那里面好像是一片黑暗无底的深渊暗海，让人一眼看进去，再也转移不开眼睛。
　　“月力的奇迹传承，光之源的倒影，你不是神啊，而是继承了神明奇迹的凡人，那么，是谁把你送到这里的？”
　　女人裸着双肩前臂上套着金色符文护臂，随口说着话，冰凉的声音让人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精神难受，那抬起接住月刃的手臂随手一甩，顿时，小楠感觉自己手一松，月刃竟然被轻易夺走，在到来的女人面前，她完全抓不住自己的武器。
　　呲！
　　受难刑钉穿空！
　　电光火石间，心理医生抬起流血圣弩，将早已经准备在弩器上的受难刑钉发射出去，目标直指门前的神秘女人，然而下一刻，却被对方伸出双指夹住。那细长的手指看起来格外娇柔无力，但接住流血圣弩的攻击却分外容易。
　　“这是神子受难仪式用的刑具，你们怎么会有？哦！还有流血圣弩，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你们是巡礼圣者的部下吗？”
　　女人问话的同时，小楠向后一跃，翻身间隙迅速拉开月桂神弓，就面对面朝着女人的柔美面庞急需月力，月光箭矢还没脱弓，就被女人一步追上，夺下月桂神弓，缴械后朝着小楠迎头一掌，将她拍的醍醐灌顶，浑身瘫软倒下。
　　“巡礼的圣者在哪儿？”
　　轻而易举制服小楠的女人环视胶囊房内，一脸和颜悦色地问话。
　　她的裙摆很长，但前面开叉的地方很高，纯白无暇的裙摆长长拖在屋里的地毯，两条光洁如玉的长腿却从裙里毫不突兀的露出来，那右边的大腿上还有一圈莫名的金色套，闪闪发光。
　　没人应答。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强大女人，胶囊房内的三位猎人多少感觉到事情的不妙。尽管无法判断对方身份，但胶囊一直在首字母A手上，这个女人却能够进来，足以说明事态危险。
　　王女此时站在楼梯口，手掌紧握着真理法杖，背后一对漆黑的羽翼紧张地收起，在这样的小环境里，她用真理法杖的话有些展不开手脚，那一身白裙金冠的女人就站在小楠身边，她这真理法杖一动，不可能会不误伤。
　　因为事情突发，又遇到了这样的强敌，紧张的王女都没有发现，自己手里的真理法杖，那宝珠里的苍白魂光在面对这女人时，已经完全处于沉眠，根本无法唤醒。
　　“都是哑巴吗？”
　　女人又问，昂首挺胸，有种天然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气度。裸双肩的白色礼裙显得格外高贵优雅，那明亮透彻的眼神看了王女一眼，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利剑。当看到王女身后的黑色羽翼时，她眼中闪过那么一丝讶异，但片刻又恢复如常，并不在意王女是什么身份。
　　反倒是她说了半天的话，却没有人主动开口回答，让她不是很高兴。
　　很快，女人的眉头蹙起，眼神中也有了种肃杀的气息。就在这时，医生身后的卧室门打开，科博王公沉稳地站了出来，面色平静地回答道：“我就是。”
　　“你就是？”
　　白裙女人侧过脸，高抬的细长下巴形成了高傲的弧度，那精巧的鼻尖与之保持一种诡异的黄金角度，好像是在用鼻孔审视科博王公，说不出的傲慢之情。
　　“就凭你也配？”
　　白裙女人险些笑出声，但片刻又恢复了一副冰冷面庞，高傲的眼神环视一圈胶囊房里面的人，冷冰冰道：“除了这个拥有新月传承的女人有资格做圣者手下的部下外，你们都是垃圾。但就算是垃圾，你们也拥有巡礼得到的永生发条，这就很怪了，说，巡礼的圣者究竟在哪里！”
　　心理医生愕然，他低头悄然看了一眼小楠，发现小楠眼神中也有错愕感。小楠回头，与医生刚好交错目光，两人对视交流眼神后，达成共识。
　　首先就是这个银发白裙的女人很强，强到足以从首字母A那里夺过胶囊；
　　其次就是这里应该是有什么误会，科博王公就是巡礼的圣者，由科学议会确认毫无争议的人选，但这个女人似乎并不知道；
　　最后就是她坚持的圣者标准，极可能是与力量有关系。一眼看出科博王公只是普通的人类，她拒不承认这就是巡礼的圣者；而且她的能力与目光成正比，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小楠勉强能够作为圣者的手下，其他人在她看来都是垃圾。
　　“哼，算你聪明、果然让你看出来了。”王女这时冷笑，“没错，正是在下……”
　　话刚说出来，白裙女人隔空一捏，王女手中的真理法杖应声而碎，无数魂光交织升腾而起，被解放后飞出胶囊房，向着远方飞走。
　　王女吃了一惊，张大嘴巴，再不敢出声。
　　“就凭你也配？”
　　白裙女人嗤之以鼻。
　　科博王公沉静地再度陈述道：“我说了，我就是。”
　　“别开玩笑了，混在圣者的骑士团，就真的给你一种自己也是巡礼人一员的错觉吗？就凭你也配吗？真的以为混在圣者手下，我就不敢杀你？话说回来，你身上连一个永生发条都没有，看来应该是圣者骑士团的边缘人吧？你靠着什么跟随圣者巡礼？难道仅凭一个王室身份吗？”
　　白裙女人毫不留情地继续毒舌道：
　　“我建议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想干涉他的巡礼。但如果你这种废物实在太拖累圣者的话，我会代替他除掉你这个麻烦。我知道你身后的是文明王室的发条，但你记住，在本女皇面前你就是个垃圾，不是看你是圣者的部下，我早就把你拉出去喂我的亲族子民了。”
　　亲族！子民！
　　心理医生猛然抬起头，猜出了白裙女人的身份。
　　是啊，刚才怎么想到？心理医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把握，相反，他感觉更加麻烦了。
　　银发，太阳皇冠，除了是那位无历史神国时期森地女皇与圣者约尔班的后代，拥有着神与圣者血统的新森地女皇，还会有谁？
　　他们进入胶囊房正是为了躲避这位女皇的回响，现在女皇出现说明首字母A被发现，这么简单的情况他怎么没一开始想到？
　　但确实情况更麻烦了，这位女皇一口咬定科博王公不可能是圣者，在她认识里，继承约尔班圣者地位的新圣者，怕是和约尔班一样的强人，不可能是科博王公的普通人。但心理医生知道，这时强行解释，绝对不会有好果子。
　　天知道，破坏这位女皇对圣者的认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或许这里有什么误会……”
　　科博王公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羞辱，但他还是稳住脾气，在能够交流的情况继续解释，毕竟没有其它选择，保护他的猎人都被这女人给轻易打倒了，他就算有脾气，也只能忍着。抱着这样的心态，科博王公想要进一步解释，然而却被神裔女皇一口清斥呵住！
　　“住口，无耻小贼！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神裔女皇大怒，转身向屋外喊道：“亲族何在！把他拉出去吃了！大便到时不许留在神国的厕所！拉到那些炽天使的教堂顶上！”
　　话音落，那窗外的幻光天空，登时出现了可怕的巨吼，流光之中，森然尖鳞的巨大天空龙兽出现，盘踞天空，千万浮动的爪子仿佛蜈蚣般密集恐怖，一道道金光落下，生长着石翼的无面骑士与威武的狮鹫纷纷落下，落在胶囊屋外。
　　“女皇息怒！”
　　正在这时，心理医生突然灵机一动，一弯腰趴在地上，滑稽地五体投地，开始了表演。
　　只见他两眼泪汪汪地大声说道：“不瞒女皇，圣者虽然是我们的领袖，但却是游于物外，不屑与我们这些垃圾共伍。他眼下正一人行走森地星的热土，感受这土地与星辰的昔日辉煌。寻找初代王公艾德。我们这些人都没什么本事，只能照顾圣者日常起居，承蒙他随手赏赐的永生发条，才有机会苟活。根本不知道圣者的行踪，只有他全知全能，随时可以找我们。想要知道圣者的行踪，我们这些垃圾中，只有一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傻啊，那个艾德就被我关在神国的囚牢，他到外面找什么？笨蛋！”
　　突然，神裔女皇就气急败坏地跺脚，急切地追问心理医生道：“是谁知道他的位置？你快说！”
　　“这个嘛……”
　　心理医生迟疑了下，也不急着说话，先站起来拍拍腿上的灰尘，悄眼观察神裔女皇的神色，眼看着刚才那高傲到拿鼻孔看他们的女皇现在急着像个小女人，他这才咳嗽一下，徐徐说道：“女皇您是从哪里把我们找到的，拿着我们看护我们胶囊的那个人，就是圣者的第一助手，只有他才知道圣者的真正位置，不知道女皇您怎么处理的那个人？”
　　话说到最后，心理医生有些试探的意思。
　　“没怎么啊。那个人身上有避神石，跑得也贼快，我根本找不到他，只能通过空间的锁定找到你们，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炽天使的手下……”
　　女皇自顾自地陷入回忆，仔细过了一遍所有细节后，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发现。
　　到此，心理医生和小楠这才心里缓了口气。看来神裔女皇是通过其它手段把他们抓到的，而不是正面击倒了首字母A，至少确认首字母A现在没事，这样的话事情就有转机。
　　“不如这样吧，女皇。”
　　小楠抓住机会说道：“反正圣者肯定要来找我们的，初代王公艾德也在你这里，不如您就让我们把艾德的初代发条拿到，到时候献给圣者，也能省许多时间，您看怎么样？”
　　一看心理医生的计谋已经成功，小楠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森地星的初代王公艾德就在神裔女皇手里，想要从她手里得到永生发条，可不容易。现如今有机会，怎么能不争取？是，现在看情况神裔女皇对巡礼的圣者没有敌意，这是好消息。
　　但还有个不可忽视的坏消息，就是神裔女皇认为的圣者是像约尔班一样的强人，而不是科博王公这样的普通特兰人。从她毒舌科博王公的话语中就能看出来，她在心理上是对无能的圣者，是绝不认可的，而她所想象的那种圣者的能力，只怕整个巡礼队伍都没人能达到。
　　硬实力上，王辑自认都差些火候的。
　　“哦，是啊，我也确实该准备下，那个艾德都被关很久了。”
　　女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就早点把永生发条拿到，到时只等圣者到来就行。我们到时直接拿着发条给圣者，一同快点儿完成这里的巡礼，毕竟女皇您的父亲约尔班……您懂得。”
　　小楠这时加了把劲儿，完全没注意到心理医生努力给她的眼神，示意现在还不到火候。
　　“有道理。”
　　女皇嗯了一声，点着头。
　　“那现在……”
　　小楠还要再说话，神裔女皇突然笑道：“真当我是傻子吗？你们要是赛拉弗斯的人，我岂不是得上当受骗？来，把你们的永生发条叫出来！”
　　说罢，女皇突然一板脸，反而朝猎人摇起永生发条了。
　　心理医生内心哀叹一口气，果然这小楠还是年轻了些，真把人家神裔女皇当成随意哄骗的小女孩了。但敌强我弱，医生也知道任何保留的意图都会让事情复杂化，便很配合命令地把佛洛安帝尔的尘埃拿出来，毕恭毕敬捧上去。
　　小楠短暂的犹豫了下，但看到医生交出了发条，为了保命，也只能默默选择将自己的希克斯理性交出来。
　　拿到两个永生发条后，神裔女皇随手摆弄着两个玩意儿，重新恢复了那高不可攀的气度，她说道：“这些东西暂时存放在我这里，当圣者到来时，自然会和艾德的永生发条一起给他。但是在他到来之前，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们，亲族何在，把他们押进神国地下的监牢，别让他们靠近艾德，另行关押。”
　　胶囊屋外，早已待命的无面骑士立刻提枪，用阳光烈焰迅速烧尽了胶囊房，在飘舞的灰烬中上前押起心理医生、小楠还有王女。被这些神国无面骑士接触的瞬间，小楠这才意识到，别说是面对神裔女皇，他们很有可能连这些无面骑士都打不过。
　　对此他们没什么话说，以神裔女皇的强大，不存在像列法乌亥尔那样谎言的，这些善意与恶意也根本没必要伪装，小楠他们只能默默束手就擒。等他们被陆续押走后，女皇突然留了心眼，看了眼沉默的科博王公，她说道：“把这个垃圾留下。”
　　女皇话音传下去时，已经被带远的心理医生突然感觉后背起了一丝凉意。
　　专门留下科博王公，只怕不会有好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圣者后裔
　　面对自己被神裔女皇单独留下的情况，科博王公依然还是保持着冷静。尽管脸面上不是很好看，但既然猎人已经为他做好保命的安排，科博王公会按照猎人的意思活下来。
　　到这紧要关头，他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女皇说他不配说话，科博便保持沉默，静待神裔女皇的吩咐。
　　“那些说谎的人都走了，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有什么实话你就直说吧。”
　　神裔女皇撩起裙摆从灰烬中脱身而出，站在了光雨中。她侧过脸，高傲的眼神依然能从侧颜观察到，却说不尽的美丽动人。
　　佳人虽美却是带刺的，王公也不敢玩什么文字游戏，微微躬身，放低身段答道：“该说的话他们都已经说了，我之前只不过是为圣者打掩护，我的存在就是为巡礼圣者做替身而已。刚才唐突了女皇，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是吗？”
　　神裔女皇哼了一声，柔美精巧的侧颜露出笑容。她撇撇嘴，套着金色护臂的玉臂在高处随手一招，那脚下的神国便似呼吸般，生起一阵悠远的风。风流穿过礼裙鬓发，飘扬的银色发丝不断摇摆。只是随手展示自己呼风唤雨的小能耐后，女皇转过身，侧头审视着科博王公。
　　“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谁说真话，谁在欺骗我。”
　　围绕着科博王公，神裔女皇背着手轻轻踱步，边走边说道：“我只是看你们这些人准备表演到什么时候，不要以为我真的很好骗。”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开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有设防而已。”
　　科博王公平静地摇头，依然否定女皇的话，坚持和猎人统一口径。
　　对此女皇只是淡然一笑，依然围着科博王公慢慢转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一边走，她一边说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
　　科博王公的神情僵滞了下。
　　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当然不出意料地被女皇捕捉到，后者只是轻笑，轻轻活动着自己的脖子，女皇慢条斯理地继续问道：“你和妹妹的关系是不是很差？至少，在她看来你们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她会对你说出不逊之言，或者人前人后，会表达对你的不满。”
　　神裔女皇故意说的很慢，每说一段话，她脸上都露出戏谑的神色。
　　尽管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女皇的面庞依然如同少女，在这段缓慢追问的过程中，她的一颦一笑，充满着一种狡黠的意味，像是一只动脑筋害人的小狐狸。可就是在这如同玩笑的氛围下，王公静立的身姿已经有了动摇。
　　最初那沉稳淡定的眼神，也有了松动。
　　“我发现她时，她和另一个年轻人在一起。那个年轻的着装就像你身边这些人一样，年轻人起初说自己是猎人，但后来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的猎人身份太普通，就说自己是圣者的兵卒，又说他身旁的这个少女是圣者的妹妹。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样自信的留下你，或者，你是否想知道，我是怎么处理他们两个的？”
　　最终，神裔女皇在王公面前站定，笑靥如花，静静看着王公。
　　“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这句话，科博王公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在没有亲眼看着自己妹妹被抓到这里，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的。科博王公内心的沉稳，远比他表面那看上去已经不淡定的情况要稳的多。他在这里如果就轻易屈服，那猎人给他做的一切努力与表演都将付诸流水。
　　“哦，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看到她，所以不相信吧？也是。”
　　神裔女皇自言自语的点着头，摆出一副要深思熟虑的样子，好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让王公去亲眼看看自己的妹妹，可是一转眼，她忽然冷脸道：“那就算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可能是我试探错了，原来他们两个是在说谎，那我就没必要留下他们两个了，亲族何在？”
　　说着，神裔女皇转身挥臂，就要号令亲族。
　　“等等。”
　　科博王公心乱如麻，感觉到神裔女皇已经在将军自己，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不能真的在这个心理战上毫无顾忌地继续演下去。
　　“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神裔女皇转过身，脸上依然是从容的微笑。
　　科博王公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圣者，并不知道圣者的家事，如果您错杀了人，圣者到来，可能不会原谅您的。”
　　“呵呵，说谎而已。圣者就在我面前，而且无能地看着自己妹妹被我处死，我又何必管他原不原谅？”
　　女皇冷笑，转身再度挥臂，无面骑士重新降临。
　　眼看女皇就要开头下令，科博王公挺拔的腰板突然一软，整个人沉静地气度都软了下来。科博眼神颤抖，低声下气地问道：“您既然都知道了，我又有什么好说的？请您告诉我，我妹妹的人身安全。”
　　“哦，她很安全，现在就在神国地牢呆着。”
　　女皇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看着科博，继续道：“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事实，但并不知道你们巡礼的整个经过，还有你为何会成为巡礼的圣者，还有你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保护。我想知道你们来到森地星前的经历，你的妹妹，可没有告诉我这些。”
　　“理由很简单，我是文明王室的一员，最初发条的创造者，特兰王公的后裔。”
　　科博王公垂下脸，苦笑地摇着头，这般说道：
　　“如您所说的那样，除却这样的身份外，我确实是个普通人。能仰仗的就是王室身份给我带来的保命手段，以及王室成员身份所能给予的资源待遇。我别无选择，我们的文明已经濒临可怕的战火边缘，而圣者约尔班，也就是您所说的父亲已经垂老，随时都可能……可能过世，在这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我就是那个人，为了保护我仅有的家人，保护我所有的一切。”
　　王公的语气低沉而又带着自嘲意味，神裔女皇对此倒并不在意，反倒是高昂着头颅，审视着科博王公说话的表情。
　　“但如今的特兰星域已经无人能完成巡礼，更何况因为发条生锈的缘故，我们必须回收所有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来重启最初发条。要杀死文明最初建立时的先辈，即使是知道不得不痛下杀手，如今也没有特兰人能做到，不是因为心理上无法克服，而是没有能力，我们已经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们不得不抓住唯一的机会，向猎人寻求帮助。”
　　说话间，科博王公悄然捏紧了拳头：
　　“如您所见，我就是最后被科学议会挑选的巡礼圣者，我身上并没有任何美好的品质，过人的能力，来让我胜任圣者的职责。我唯一被挑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有自己基础的立场，同时能够隐忍，能够在巡礼开始后，在猎人的安排下保持自我，而又不会因为逆来顺受，成为猎人摆布的棋子。”
　　见女皇没有说话，科博王公继续说道：
　　“至于您所好奇的巡礼经过。实话告诉您，除了最初去见雷翁会长时，我通过王室的发条保命，亲眼见证猎人帮我完成巡礼，之后在逻辑文明和医学王座，我都不在场。确实都是猎人帮我击倒初代王公，拿到永生发条完成巡礼，就像您说的那样，我是个废物，靠着他人的帮助，来最终获得最初发条的认可。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圣者，约尔班的继任者，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请明说吧。”
　　科博王公抬起头，眼神坚毅地望着神裔女皇：
　　“如果您与圣者有私仇，那尽管来向我报复，我也知道您母亲的不幸遭遇，这个债我愿意替约尔班圣者归还。但请你放过我的妹妹，只要您愿意网开一面，您对我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说罢，科博王公闭上眼睛，做好了时刻赴死的准备。
　　沉默的气氛就这样过去了将近半分钟，他听不到神裔女皇说任何话，终于，他睁开眼睛，却看到女皇坐在远方的台阶上，早已经与他拉远了距离。
　　“……”
　　科博王公无言，女皇没有说话，他便继续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看着那坐在台阶上的女皇，她好像是在俯视自己脚下的神国，感受着这高处的冷风。
　　确实，科博王公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神国蛇道之上的众神殿广场前，与他同一高度的远空已经是稀薄的云气，尽管背后的烈阳能够给这里带来些温暖，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在此依然说得通的。
　　神裔女皇就在台阶旁坐着，裸肩的洁白礼裙很单薄。
　　“两千多年前，我的母亲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俯视着芸芸众生。不过当时的她与我的心情完全不同，在我的父亲来临之前，我的母亲尽管是神与寻常特兰人的后裔，但保留着完美的星空血统，在精神上。神的传承并非你们这些低等生物所想的，通过基因的传承，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思想。”
　　女皇终于开口了：
　　“我母亲完美继承了这些，她是真理之主的嫡裔，最早被创造出的完美神明之一。冷血，无情，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支配众生，直到我的父亲到来。你们特兰人很喜欢将他认为是自己人，论血裔确实是这样的，但真正的他根本不是你们这些低级生物所能相提并论的。
　　他拥有着令神都羞愧的魅力，走过的每个地方，都留下了希望与活力。我母亲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物质层面的愉悦，因为他整个人都充满着难以抵挡的希望与魅力。这是整个星空都希望感受却怕自己堕落的。因为那对我们来说实质上就是人性的感染。
　　神不能有这些，一旦被人性感染，神就会真正的堕落，绝对理性思考会因此而崩盘，神无法做出自己立场上最绝佳的认知，但不得不说我父亲的魅力太强，他依然还是征服了我的母亲，通过自己那一刻都不能停止散发的人性魅力。
　　一切的一切，从而有了我。
　　所以根本就没有谁的过错，虽然我的母亲因为自甘堕落而招致星空震怒，但她依然在父亲离开后，通过自杀来制止了星空怒火的蔓延下去，自杀这种事是曾经的她所无法做到的，而当她能做到这件事就已经说明了背叛与放弃。
　　所以你说，我的父亲亏欠这里什么的话，并没有。那些都是神国外的低等生命，接受炽天使赛拉弗斯的蛊惑，所留下的谣言故事。你尽管可以放心，我不需要向你复仇，我的神国与谁都没有仇恨，除了那永恒之梦中，授意我母亲自杀来脱离星空体系的真理之主。”
　　女皇静静坐在台阶，缓慢地说完了有关自己神国的故事。
　　科博王公保持静默，他感觉到神裔女皇还有话说。
　　“我的父亲离开之前和我说，我继承了他的血统，无论从发色还是精神传承，拥有了他所拥有的希望力量，同时也兼备着神的智慧传承。我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以后会有无数来自星空的使者，想尽办法要将我带回去，回归星空体系，但是他会在自己有生之年，守护我不被带走，返回冰冷星空。
　　他会用生命保证我余生能够继续享受物质，直到下一位圣者到来。父亲说，他很遗憾自己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改变整个神国。让这里的生命拥有文明的秩序。但是他也告诉我，他的继任圣者将是我的丈夫，拥有着胜过他的力量，与超越他的希望力量，可以做我永远的依靠，与我结合，作为神国第一个家庭。
　　这将作为神国从混乱走向文明的开端。我牢记这句话，并终日守望在这里，等待着巡礼的圣者到来，直到两千年过去，直到我的父亲在那迷雾中即将死去。我依然牢记着父亲的教诲，没有宠幸任何亲族，静待自己的丈夫到来。
　　索性这些时间里我并不无聊，总有人会绕过我的父亲，想办法来到我的神国，也有你们文明那些卑劣的低等生物试图绕过我的神国，到北方窃取真理。我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坐在这里看着那些虫子般的生物，表现出超过我神国子民的复杂情绪，看着他们恐惧和害怕到死，也是一种乐趣……”
　　说着这些话，女皇聊起自己的发丝，放在眼前看着那银光发色，落寞道：
　　“现在，巡礼的圣者来了。但说来可笑，我现在到宁愿刚才那些骗子说的是真话，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说谎，他们的心理动作我全部看得清楚。我也终于知道，原来我的父亲在说谎骗我。根本再没有他这样的男人出现，有的只有贼心不死的臭虫和垃圾，我不会有丈夫和家庭，这些都是假的。”
　　“我……”
　　眼看着女皇的背影有些落寞，科博王公不忍道：“也许事实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可能在力量上是个废物，但我相信自己可以胜任圣者的位置，但我不会也不敢干扰您的选择，更没有觊觎您的想法，但我只是想说……”
　　“你配吗？”
　　神裔女皇突然回头，面庞冰冷。
　　王公哑然。
　　“你以为只要有人帮你，你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完成巡礼，获得最初发条的认可？这倒也是，那玩意儿本质上就是个死物，随便有个拥有自主智慧的特兰人，都能得到它的认可。所以这片土地上才有那么多伪圣。但你想得到所有永生发条，重启和获得最初发条的全部力量，是那么容易的？”
　　神裔女皇从台阶上起身，眼神高傲地看着科博王公：
　　“就算我可以把艾德的永生发条给你，让你们去了那个你们都已经遗忘名字的文明废墟，那里的永生发条力量也不是你们能得到的，因为你身上没有希望，也不配有。所以就算成为圣者，你也是个十足的伪圣。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只不过是被阿里兰斯碾压的炮灰而已。
　　知道吗？我的父亲约尔班说过，我的丈夫会和他一样，洞悉整个希望民族的历史，获得所有文明先辈的认可，继承生命的希望。得到属于这个民族的永生发条。你以为通过那些星空手下败将的猎人，就能帮你完成这些？那些是纵然神力也无法完成的事情，更何况你连力量的基础都没有。”
　　女皇一步步逼近科博王公，而王公则完全被这神的气势所压倒，步步倒退，继而整个人瘫软倒地，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连在我面前挺直腰板的能力都没有，呵呵。”女皇冷笑，“不过就算我不用神格来让你恐惧和害怕，俯首称臣。仅凭话语试探，就从你这里知道了一切。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仅能够判断他们说谎，也无法证实你就是巡礼人，但这些都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不是吗？你连能够抵抗我的智慧和毅力都没有，也敢在我面前说巡礼？你配吗？”
　　砰！
　　神国远端的外墙，突然出现了一声巨响。
　　将科博王公一步步逼到在地的女皇猛然回头，看了一眼神国外墙的方向。
　　“哦，那个没有回响的人来了。”
　　女皇轻笑，距离再远，她也足以洞悉一切事情的发生。回过头，女皇俯视了科博一眼，忽然轻笑起来，“那个猎人应该就是你能走现在的依仗吧？是，或者不是？”
　　“是，是的。”
　　科博王公两眼茫然，在那汹涌可怕的暗潮景象中根本没有办法保持理智，只有保持极端的恐惧和害怕，以及倒在这未知恐怖的力量面前，俯首称臣。
　　“垃圾，都是垃圾。”
　　女皇脸上的笑容消失，她傲慢道：
　　“让你们这些垃圾来巡礼，就是对我父亲的最大亵渎。你不是想依靠那个垃圾来完成自己的圣者痴梦吗？我会亲手了解终结这一切。毕竟，让你们这些垃圾来掌控永生发条，掌控我的命运都是痴人说梦，现在看来，我父亲的继承者巡礼，还是有我来完成最好。没办法，谁让你们都是垃圾。”
　　话音落下，阳光与汹涌的烈火将女皇全身笼罩，无与伦比的强大真理力量从中爆发出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亵渎
　　神国外墙。
　　森地神国的统治区上空雷声大作，强盛的金色雷电炸裂白石，飞溅出无数巨石和粉碎的尘烟，巨响从墙头轰隆隆地传开，穿插着数十道亮丽的金电霹雳穿空，蜿蜒陡峭仿佛一条条斗转的长蛇，气象浩荡，震荡着风魄鼓动，将林地摇动出澎湃的森海潮声。
　　只是普通一击阳光枪的威力，便依然在旷野林原上掀起了偌大的风暴。
　　用雷枪起到了下战书的效果之后，王辑反身脚才虚空一踩，从滚滚落下的粉碎巨石和烟尘中撤离开来，脚尖落在空气中升起一道灵动的亮光。用光点跳跃的空间跃迁，迅速进行了两次的闪烁，快速与塌陷区拉开了距离，最终落脚在一棵狂风里飘摇的巨树顶部。
　　巨树顶端的末枝只有小拇指粗细，却很奇巧地托起王辑的脚板，支撑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让他轻飘飘的，看上去仿佛树上一片灰色的叶子，好像随时都能被风暴吹走，却又始终坚韧地留在树上。
　　王辑在树顶蹲下，整个人身体蜷曲，收敛了所有力量蓄势待发，除脚底运用了阎魔刀自带的知识技能，借一点实物做身体的支撑外，他已经压住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等待强敌到来的爆发。
　　此刻王辑神色宁寂，眼神静默如水。他默默地将风帽拉起扣上头顶，压住了自己的碎发后，燃烧着烈光的神王心火悄然从他身后悬浮升起，升到他的头顶，烈焰向外发散的距离不过30厘米，火焰极度的凝聚收敛，将力量一层又一层地压缩其中。
　　心火中央，太阳之眼伴随心火形状而凸出向外，冷漠地注视着四周，眼神闪烁之间，能够迸发出一道道呈射线状的金色光芒。王辑没有多余的想法，只等想象中强敌出现，交锋便打出自己的所有实力。
　　他想象中的强敌，正是森地神国的神裔女皇。
　　尽管不愿意这样选择，但他别无选择。
　　眼看着自己所有同伴和保护的王公都被抓走，最开始还抱有各种最好打算的王辑，此刻已经不得不准备硬着头皮打这场硬仗。
　　第一发雷枪直接轰爆神国的外墙，便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
　　不抱有任何幻想的正面交锋态度。
　　来的路上，王辑曾想到过自己是否要进入神国内部，通过对神国的成规模破坏，来胁迫女皇，让她知道猎人的威力。但这样形同恐怖份子的做法，只会让女皇更加坚定消灭他的想法，而且双方矛盾会激化到不可调节的地步。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进入女皇的神国内部，绝对是最有挑战的选择，如果这沐浴阳光圣辉的神国是女皇的领域，在内部可能会有类似太阳女神的绝对真理现象，那他进去后就是羊入虎口。如果确定要打架，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神国外部交锋，至少这样就算打不过，也有选择的余地。
　　处于很多思考和决策，王辑毅然决然选择就在神国外部向神裔女皇发出挑战。无关胆气，他所有的决策都是他认为的必须抉择，从没有胆量的说法。眼下，只用一发阳光枪下达战书后，王辑便耐心等待来自女皇的反应。
　　她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快太多。
　　“来了。”
　　王辑抬眼望着那天际远端的太阳，在他用阳光枪攻击神国后，那里的光辉登时变得猛烈许多，炽热的温度形成热潮，伴随远风不断向外发散，空气立刻变得干燥无比，森地酷热，沼泽的水分也在悄无声息地迅速蒸发。
　　短时间，阳光变得无比炙烈，自那太阳中心，一层萦绕成不规则圈状的蓝色光焰正在向外扩散，它的运动，带来了更加恐怖火热的火温，隔着极远距离，王辑虽然没有发觉身体有异样，但来自灵魂深处的一种莫名悸动，却莫名其妙地浮上心头。
　　“……”
　　沉默中，王辑产生了衶莫名异样感，因为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种他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种感觉类似他被树阵复活前，在那公车上与歹徒拼命搏斗时，所产生的心悸。好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畏惧，夹杂着肾上腺素的薄发。这大概是一种生死关头前的复杂情绪，既担心死去又想拼命搏斗下去的复杂情绪。
　　它的体现就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失控，乃至于覆盖身体力道上的失控。用物质身躯上的感受来形容灵魂上的悸动，或多或少有些勉强。但在回响能够看到自己灵魂，加上修真知识让他更多能够掌控自己灵魂时，这种感觉的产生，与物质身躯上的感受就很相近，甚至一定意义上没有区别了。
　　难道说，这是一个他前所未见的强敌？
　　也许是这样的，但王辑自身确实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在他记忆中，曾经面对到最强的敌人，最强莫过于凌驾星空众神之上的太阳女神，她的强大足以让王辑模糊自己与对方的准确差距，只能清晰做出天人之别的判断，而不知差距多远。
　　那是举手投足定人生死的神，没有获得与她相同的神位，不会有任何生物会是太阳女神的对手，除了来自人王赫拉克利特的特殊意识。这些神秘事物，是至今王辑都不好解释的，他也能不完理解。
　　但现在那来自神国顶端的光辉，并没有让王辑觉得自己与对方有多大差距，然而当那光辉亮起时，他这种突然产生的灵魂悸动，让王辑自己觉得分外莫名其妙。难道还没打，他就能从灵魂做出判断，打不过？
　　打不过也必须得尝试，否则单凭嘴说话，拿什么让人信服？
　　眼见远空的太阳向外一层层地爆裂太阳光辉，浑身坚硬外壳的巨大龙兽在光海中幻舞起来，巨大的盘曲身姿不断跃空向神国外部飞下，王辑屏住呼吸，随时准备起身从神王心火中拔出邂逅剑来。
　　“森地女皇是神借阿里兰斯生命的身躯，与特兰人诞下的后代。一般情况下会保留特兰人的体型，为了更加有利于神智的展开。所以这条龙绝对不是神裔女皇，她很有可能是用自己的守护者来打头阵，探我的实力底细。”
　　王辑心中对情况了准确判断。
　　眼看着龙兽身躯展开，以雄浑可怕的磅礴之姿占据日光苍穹，那偌大的龙兽转瞬间穿过神国，朝着渺小的王辑张开巨大的火焰口腔，咆哮着熔岩烈火俯冲过来，王辑向下压的身躯再度向下压了一分，腿部紧收了约有3厘米的高度，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再度紧收，好像被压倒极限的弹簧，再向下强压做最后蓄力。
　　“吼……”
　　龙啸狂风，巨口中喷薄的熔岩烈火冒出滚滚浓烟穿空，森地平原上陡然卷起可怕的火焰风暴，等火焰摧枯拉朽般烧毁树林向周围扩散开来时，王辑的身体弹开，跃身而起。
　　砰！
　　蜷曲的腿从弯到直，膝盖处陡然爆发出空气的爆响，一圈可见的气浪从王辑身上爆发出来，以他目前的身躯乃至灵魂蜕变，这已经是他表现出的最大爆发力，就算女皇想用守护者来试探自己，王辑也决意一个交锋，就要把这个守护者龙兽彻底斩杀，不给任何机会，来证明自己能够与女皇战斗的能力。
　　他所能展现的力量越强，就越有与女皇讨价还价的资本！
　　跃身飞上天空的瞬间，王辑一把手伸进熊熊灵魂火焰燃烧的心火中，从中拔出了一道笔直的流光线条，速度以快到堪比光点跳跃的暴涨之势，指向那迎面而来的烈焰龙口，朝着那涌动的硫磺毒火冲上去，两者交锋瞬间，王辑一剑穿进巨龙口中，从头颅的后方笔直杀出！
　　直到他打穿守护者龙兽的头部后，那裂口处才传来噗嗤一声，巨龙头颅后喷出了大量浓烟，整个盘踞苍穹的龙身瞬间失去了指引力量，向大地砸去。
　　砰然一声，巨型龙兽压垮神国外墙，一连将神国内的远街神庙压倒数十座。
　　一声铮的剑穿长空的声啸，王辑一甩手将手中的金色流光线条收在身后，那闪动的邂逅流光剑身在他身后稳定住姿态后，表面鼓荡的初始火焰迅速停止在穿越空间时的狂野生长，形成一股金的发白的炽烈火焰，稳稳燃烧在真理之剑的表面。
　　形成一股轻轻跃动的稳定火焰后，初火的余烬力量顺着流线剑身一路向下，点燃了王辑的整个身体，再迅速向上汇聚，在王辑头顶形成一道笔直的火线，连接到神王心火的眼睛里，贯连了所有力量联系。
　　盛光之下，大地万物黯然失色。
　　解决掉正面与自己碰撞的守护者龙兽后，负真理之剑于身后的王辑重新昂头，冷静淡然的目光望向神国的天端，望向七彩光辉中的黑点，那太阳神殿的方向。
　　七彩流离的日光颜色分离很是清晰，最外层盈盈泛动着的是赤红色的光彩，形状仿佛烈焰，而火焰光辉向内则不断转变成橘红色，颜色变浅，继而出现了金黄色的神圣光辉，而再往深处，则金的发白，白到耀眼，炽烈到令人满眼茫然，但就这是这茫然茫然中，还有一圈颜色逐渐变深的蓝白色。
　　那不再刺眼，却在这里蕴藏了一种即使王辑用最强回响，都无法探测到底限的深沉力量，这种逐渐变得深沉的光辉，也构成了那太阳中心的虹膜，迥异于周边炽白耀裂的“眼白”，与周边燃烧的赤红色“睫毛”，更不可相提并论。
　　大日光辉越往中心便越黑暗深沉，越发不可揣摩。直到中心的黑暗瞳孔，已经是王辑无法探知的能量之海。就在这黑暗中心的瞳孔，王辑甚至不能准确感受到来自神裔女皇的强大回响，她与那诡异至极的恒星神圣光辉，俨然已经融为一体。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来自中心“瞳孔”的冰冷眼神，在与渺小的神王心火对峙时，产生一丝淡然如雾般的光辉，光辉成点散线的形势，模糊朦胧地打造出一道正方形的光辉框架，在这框架内，一道又一道的烈焰阶梯向下排布，一路从天际之巅通往神国之外。
　　直达王辑面前！
　　“……”
　　王辑正无法判断这桥梁是让他前往那黑暗中心，还是黑暗中心中有人降临时，那阶梯的尽头，一股最平常不过的火焰燃起，火焰烧却了平凡的衣物，将一缕又一缕的灰烬散开在阶梯之下，而这股火焰的中心，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缓缓从阶梯上慢步走下。
　　看似走得很慢，但那活动极慢的身影，每动一步，都让王辑感觉到自己的观察更加清晰了。他仿佛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和他一样沐浴着焚身火焰，缓缓向她走来。等待火焰消散时，最显露出的是四散飘舞的亮光银发。
　　继而是一圈太阳皇冠，落在晶莹如玉的白皙前额正中心，太阳中心通透，从中透出一股黑暗的秘光，蕴藏着流离焕彩的隐藏颜色。
　　皇冠之下，一双格外澄澈而有力的眼睛，以骄傲的姿态释放出仿佛利剑般的眼神，俯视着阶梯之下的王辑，再向下是精致小巧的琼鼻。至此，神裔女皇终于露出真容，那锋芒毕露的眼神下，鲜红饱满的嘴唇却被剔透的牙齿咬住，露出一丝邪魅狡黠的意味深长之笑，好像嘲讽，也似戏谑。
　　焰光散尽的风姿之躯外，俨然已经被一层精巧的薄甲所笼罩，甲胄仿佛自胸口向外张开，酷似女皇头顶的烈日，除最中央的深邃光芒外，张扬的短甲仿佛盛开到极致的琉璃莲华，展开了自己所有的花瓣，好像丰满的七彩羽翼，泛动着炽金烈白的焰光，在周围燃烧着汹涌的炙烈日炎。
　　但战甲仍然小巧，仅能附着女皇的两肩与胸口，后背的胛骨，甚至不能连接下装的烈焰战裙。在披甲戎装下，只有一层紧贴她身体的暗金色的紧身护衣，编织图案类似紧收的羽翼状，顺着小腹线条最终收于肚脐处。
　　尽管不知内层紧身的护衣是什么材质，但极其坚韧，超过王辑所知道的任何物质。
　　显然，这一身戎装是认真应战而来。
　　王辑心态沉静下来，本以为神裔女皇要认真对待他这个“强敌”时，不料女皇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就是那个帮无能弱者亵渎圣者的垃圾？”


第七百三十章 指上神国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王辑记得这应该是自己与森地女皇的第一次会面。
　　之前并没无明显的仇怨，最多也就是立场冲突。在他记忆里，像这种就飙垃圾话的话，除却一些他都懒得记起的炮灰，这位女皇应该是第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没有素质的“boss”了。
　　“不过，她似乎已经从王公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王辑目光低沉，身躯悄然后退，先拉远与女皇的距离。
　　因为女皇的这句垃圾话里面所含的信息量太多了，多到他认为可以有不需交战就能带走同伴的可能，只要处理得当。至少就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他们之间的立场矛盾没有想象中那么的不可调和，女皇这句垃圾话所暴露的立场，很像是站在圣者约尔班这边的。
　　脚尖从燃烧的土地上踮起，王辑轻轻向后，主动做出退让。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至少我们每个人都很敬重圣者约尔班，从未对他有过亵渎之心。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女皇放人，我们完成巡礼后马上就离开这里。绝不干扰您的神国。”
　　王辑冷静地做出回答，处理了自己话语中的所有细节：
　　“甚至您说森地星的初代王公艾德就被你关押在神国，我都可以放弃。只要您能够放人，我不会强求这些。但如果您明知道我们是巡礼者，还要强行胡搅蛮缠的话，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就不再存在任何让步。”
　　话说到最后，王辑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强硬。
　　“让步？你配吗？”
　　女皇伸起手臂，张开手掌在身后自下而上地虚空一拉，那头被王辑斩杀的守护者龙兽伤口处，滚烫的熔岩迅速凝结，已死的怪物缓缓一摇身子，竟然重新复活起来。女皇踮脚轻轻一跃，落在那硕大的漆黑龙头上，俯视着下方的王辑。
　　“你毁了我的神国外墙，还敢说自己让步？还敢妄言巡礼，那是你这种弱者配提的吗？”
　　女皇居高临下，冰冷地质问。
　　“您也抓走了我的同伴，彼此而已。”
　　王辑依然将邂逅剑负在身后，没有表现出要战的意思。
　　“至于妄言巡礼这种事，您说我是弱者，我不辩解。如果您的强度是指自身的话，据我所知，我可能确实不如您，但弱者自然有弱者完成巡礼的办法。”
　　王辑将话说的条理清晰：
　　“如果您的要求，就是要让我用武力战胜您，才能得到森地星初代王公艾德，我无力完成。所以我也不会强求。请放过我的同伴，我们绕道不再打扰您的神国就是。等我有足够的实力挑战您，我自然会来取艾德的发条。您如果是站在圣者约尔班的立场，那就应当明白我们现在所做事情的重要性，我们之间也绝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对峙的……”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女皇昂起头，高傲的目光瞪着王辑，细眉已经蹙起！
　　“就算巡礼者本身是你！凭你的本事也不配！懂了吗？更何况你这样的跳梁小丑还敢左右巡礼，自己培植巡礼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猎人，你不就是想通过文明探索，来将这个世界纳入自己囊中吗？我不管你怎么对付这个世界，但圣者的位置，不是你这种垃圾可以亵渎的！”
　　话音落下，女皇头顶已经浮起三颗光焰涌烈的神王心火，三颗太阳之眼分别悬在她的左右肩、正头顶，当中一颗边缘外轮不断散射温度恐怖的深蓝色火眼，内部则是一团深邃的幽光，形成凸出的眼睛，仿佛黑洞，能把一切光源全部吞进其中。
　　左右肩的两颗神王心火，左肩的金芒外轮，炽白的神眼耀眼到令人无法正视；右肩上的神王心火则类似的王辑的神王心火，最正常的阳光，散射出瑰美的光谱，而金色的太阳眼则灵动的望着一切外物。
　　一位神裔女皇，拥有着三颗神明本源，王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所见的恐怖一幕了。
　　“不过，她的本源就是本源，我的神王心火却是邂逅的剑鞘，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尽管意识到女皇表面展现的实力已经超越自己，王辑还是找到了自己优势的地方。
　　拥有的神明本源多，并不意味着力量就是他的好几倍，王辑这里的神王心火，本质也不过是施展奇迹的媒介，和充当邂逅的剑鞘而已。他的神王心火，最重要的是邂逅的意义，而这把真理之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我真是不想再看到你这张愚蠢的脸。”
　　神裔女皇说着，指尖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一柄通体泛动金光的螺旋抢。
　　这个举动不言而喻，已经是亮剑了！
　　“你要打我陪你打，但有些事情我们没必要非得动手，您的立场我已经看懂了，如果能够有回旋余地的话，只要您答应放出我的同伴，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
　　王辑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当即也将负在身后的邂逅噌地划到胸前，初火的余烬焰光顺势暴涨，在他身体外不断向上，形成了数十厘米的光焰。王辑不敢有任何托大，他这是已经准备竭力而战了。
　　“哦？那你就说吧，边打打说，我也很喜欢看，一个人在死前都会说什么，毕竟你看样子可不弱，这样的人在死前，一定会有很多的情绪表达吧？”
　　女皇微笑地说着，言语间，手臂已经高高举起螺旋枪，朝着王辑投掷而去。
　　脱手的螺旋枪表层立刻擦起星火雷电，一阵噼啪大作仿佛雷鸣。风息在枪尖逆流而转，在极短的瞬间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可怕风暴，那浑噩的气流里夹杂着成千上万的金色霹雳轰动，于枪尖最前方，燃起了一面星火涌冒的进攻前端！
　　这只是女皇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攻击，但所蕴藏的可怕力量，已经没有让王辑有任何正面反击的欲望。
　　这一切景象在回响中呈现出提前预知的慢动作，王辑在女皇动手的瞬间，便已经光点跳跃，在浮动的掠光中快速拉开距离，退向燃烧的树林，脚尖掠过火焰，王辑一个快速地转身，没有给女皇看到他身后嘲讽的滑稽脸，起手在掌心凝聚出一道阳光枪。
　　金色的奔雷在指尖轰动狂明，V5戒指的表层泛光，飚雷金电迅速在他头顶又产生四道，成一排的电光火刺，伴随王辑甩手扔出的时刻推进向前，错过女皇扔出的螺旋枪，将大地反应的一片灰暗。
　　与此同时，神王心火的眼里，也悄然又凝聚出了一道闪电，金黄色的阳光不断向外喷涌而出，呈普照大地之势，彻底断绝了视野观察的可能。
　　这是王辑提前留心的准备，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身上有避神石的，这意味着女皇没有他的回响，不能通过神之感官来提前预知自己的任何动作。相反，女皇的一切攻击动作都在王辑的回响里暴露无遗，只要反应速度跟的上，他有的是时间和这家伙纠缠。
　　先后两次的阳光爆裂更是将这次正面交锋产生的能量，推到了令人两眼茫然的高峰。远远望去，就好像森地尽头的原始森林里，出现了一次可怕的导弹实验般恐怖，没有太多的云烟气流升起，有的只是一颗颗微小的光点，爆发出无比炽烈的耀眼光芒，隔着再远，也都都能感受到刺眼。
　　“说啊，你没有临死的遗言吗？这么冷漠的吗？”
　　女皇的回响里传出她的话语声，在这种接触下任何声音都会掩盖在雷鸣爆裂声中，那爆裂的阳光轰轰烈烈地散开，每一丝的霹雳都要产生强烈的爆炸，净化着任何因为力量肆虐而产生的物质。
　　那声音从回响中传来时，女皇已经在三颗神王心火的保护下，站在黑暗鳞甲的龙头上，穿过倾泻的奇迹力量，并伸出白皙手掌，一把捏碎了自王辑心火眼里直射的刚雷霆，破碎了满手的阳光奇迹。
　　巨龙抬头，黑暗的龙头喷出大量岩浆浓烟，冒着火朝王辑退后的位置横扫过来，那是取自神血而复活的守护者奇迹，王辑不知道力量层次多高，但总归没有正面硬挡的理由，在阳光恩与的初火余烬保护层下，他一路翻滚带光点跳跃，沿着巨龙的头部让开身位，迅速寻找下个攻击点。
　　砰！
　　女皇举起第二道螺旋长枪，将枪尖指天，那顶端好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花，绽放出无数赤红的业火。
　　随即。破败的旷野天空上，突然坠下一道道又一道的星雷，落向王辑的位置。王辑躲闪很快，脚步在光点跳跃间，迈步很开，眼看一道雷电居然已经提前落点，他硬着头皮错身转体，从虚空拔出阎魔刀，沐浴初火斩出一道烈焰风墙，却被雷电一击轰碎。
　　但这短暂的抵挡时间，还是给他争取到了躲闪的机会，让他安然撤出安全距离。
　　至此，本打算接近女皇的王辑再度远离了神裔女皇，本想要拉近距离找机会的他无功而返，那星雷降落的火力之猛，让他完全没有机会近身与女皇交战的机会。
　　一手将邂逅负在身后，一手将阎魔刀横在身前，浑身沐浴着自神王心火流淌下的初火余烬力量，王辑默默锁定着女皇与其脚下守护者龙兽的位置，沿环开始走位。到这里，王辑才发现自己的能力短板。
　　或者说，是实力差距。
　　在此之前，他作战从来都是远距离靠阳光枪的奇迹力量压制，很少有人能扛得住他的五道阳光枪直射；近距离的话，王辑既有阎魔刀又有邂逅，yamoto知识体系加上疾风剑豪的踏前斩步，也足以应付任何近身的肉搏交锋。
　　可以说，他的知识体系与道具配合在作战方面已经足够全面，如果不是在特兰星域的话，邂逅的绝对真理斩杀，也完全能胜任奇招的使用。但眼下是在特兰星域，他的绝对真理被废，而在防御上滴水不漏的森地女皇面前，他感觉自己有力使不出。
　　仅能做到自保而已。
　　这是力量上的差距，王辑知道的，他的力量还不足够达到极致，如果他现在还掌握无往不利的矛，自然能穿杀一切看似完美的盾牌，靠着矛尖就足以杀出一条血路。
　　但现在，他不得不想其它办法。
　　“很抱歉，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临死遗言，即使死我也不会有任何难过。但我想如果您真的这样肆意妄为下去的话，那么下一刻的现在，真正难过的应该是您。”
　　王辑手中的刀剑交错，力量激荡在初火余烬的火焰上形成一圈圈的火纹，一面寻找着女皇的破绽，王辑一面心平气和地说道：
　　“您的父亲已经即将过世，无法在守护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即使不接受科学议会管制，您也生活在这里。我想您应该是和星空体系有着难言的仇恨吧，您不帮助我们，甚至因为古怪的理由，而将怒火洒在我们身上，到最后难受的必定是您自己。”
　　王辑说着，当着女皇的面一个转身，露出了自己风暴后的滑稽笑脸，那斜眼笑容一闪而过，王辑紧接着以正面面对女皇。
　　“我打不过您，但您的力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在我看来比也就比我这垃圾强一点，但连垃圾都处理不了，您自己又和垃圾有什么区别？”
　　隐约感觉到了女皇出现了情绪波动，王辑知道时机到来，便不留余力地发出嘲讽：“其实我不是有意针对您，我的意思是，在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垃圾。包括您和您的宠物，是一样的垃圾。”
　　“我还以为，你除了死着脸求情，连一点垃圾话都不会说了呢！”
　　女皇忽然微笑起来，傲然俯视王辑，抬手，指尖勾动：
　　“是啊，我现在可伤心了，难受的要死。”
　　女皇笑着蔑视王辑：“本想拿你换换心情，但你这垃圾像只沼泽地里的泥鳅，还真的不好抓，那既然你觉得自己和我没有区别，我就让你看看区别究竟在哪里。”
　　话音落下，偌大的神国已经拔地而起，那笼罩天际的神国，竟然缓缓悬浮了女皇的指尖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依仗的是什么？或者你觉得，我真的打不到你？”
　　女皇说着，一挥手，将整个神国朝王辑扔了过去。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不死冲锋
　　天空瞬间便暗了下来，遮蔽天际的神国上空流光溢彩，下面却是一片无底黑暗。
　　王辑整个人都不由得楞了下，继而一个转身，驱使神王心火迅速凝聚阳光枪，他本人没有任何二话，念头只有一个字就是逃。
　　风行者的道具效果，能够让哪怕是光速级别的追击都能够躲过，但这个道具的效果奇特点就在于，敌人的攻击手段速度越快，他躲过的机会越高，如果是一个速度缓慢的对手，道具反而没有相应的效果。
　　就像医学王座的初代王座所罗门那样，那种超乎寻常生命可以比拟的爆发力，反而不是王辑所畏惧的点，再论多数能量武器也是如此，风行者滑稽能够天克许多追求效率与高科技手段的对手，其闪避的可能性本就建立在对方的速度上。
　　但现在，这一整个神国砸下来可不是玩笑了。
　　神国本身的飞行速度并不快，但其无与伦比的体型，除非王辑现在逃跑速度真的快到无与伦比，否则无论如何都是泰山压顶的结果，他的生命蜕变虽然已经很强，光点跳跃也在小范围的空间移动上可以拿到主导权，但速度还是远远不够。
　　这情形基本和大闹天空的孙悟空遇到如来的手掌差不多，危机时刻王辑想不到更多的形容，对他来说，翻不出的手掌心就是最好的形容。
　　当下时刻，王辑能够做出的最稳定判断，就是一面自己竭尽全力逃跑，一面驱使神王心火凝聚阳光枪，尝试能否击溃那压顶而来的阳光枪。尽管理智判断告诉他希望不大，但如果有一丝机会的尝试，他都不会放弃。
　　毕竟，王辑只要将自己放在神裔女皇的立场就能想到，如果这手指上神国不是杀招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拿出来的，在这种王辑已经狂飙垃圾话的时刻，一手最稳定能杀对手锐气的大招，是终结这次正面交锋的最好办法。
　　如果这神国能够被阳光枪一击崩溃的话，那就是个笑话了。
　　“先前我用阳光枪打碎了神国的外墙，也许这次也可以，但我估计不太可能。”
　　王辑心中默道，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也对神裔女皇的力量有足够的预估和判断，自知之明的结果就是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正面战胜的希望。
　　他以自己最快的逃离速度试图挣脱身后的阴影，光点跳跃在极短时间内，那空间波动出现的光粒，接连在天空出现了数十次的散晕。这一切动作都是在王辑两秒内完成的。这极短的时间内，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逃出了森地星的神国统治区。
　　一切看似美好，唯一可惜的点就是，来自神国的阴影依然还在。
　　庆幸的是这时神王心火的阳光枪已经凝聚而成。噼啪的金色闪电在王辑头顶咆哮不已，已然积压了王辑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
　　但距离阳光枪的奇迹巅峰还差得远。
　　尽管凝聚的时间不多，威力没有达到他想要的巅峰，但对于这时的王辑来说，只能用一句“要啥自行车”来形容，能够有成型并且积蓄过力量的阳光枪，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总比直接瞬发的阳光枪威力要强过百倍。
　　对于自己所掌握的奇迹，王辑还是吃得很透。瞬发的阳光枪威力基本只能靠阳光枪奇迹本身掌控度的提升，纵然现在他的奇迹掌控度异常高，但瞬发的阳光枪作用单个对手或者能形成雷电灌顶，但作用这庞然大物的神国，还是差的太远。
　　经过短暂凝聚力量，通过奇迹恩与所形成的阳光雷电，哪怕只多一秒，威力都与阳关枪本身概念大不相同。因为那是通过了恩与赐予万物空气所形成的完整阳光奇迹，代表着整个阳光之枪奇迹的威力，自然非同凡响。
　　现在这个情况，王辑至少要完成在希克斯文明隔离区时，所完整凝聚的阳光奇迹，才有可能破碎神国，仅凭他逃跑强行拉扯出的两秒时间，还是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差的太远，就算可能在神国底部轰出个窟窿，恐怕也不能阻止整个神国的压顶。
　　到这一步，王辑只能说是神裔女皇的疯狂了。毕竟这座神国可远比当初旧日神子的还要辉煌，而王辑当初在那里赶路，完整走完都需要近一天的时间，这样大规模的地形变动，对整个森地星的星球影响不会小。
　　“这兴许是风行者的滑稽效果太强，直接逼出了她的大招。但也可以，我如果能扛过这次大招的话，说不定就还有的打。”
　　最后关头，王辑自己也清楚自己机会不多，多余的念头他不去想了，在神王心火将阳光枪贯向压顶而来的神国时，他在这短暂的瞬间也不再逃跑，因为眼看着远方天际都被阴影笼罩，他知道自己逃不过的，只能用这段时间，拿出了永生发条：本里的坚韧。
　　这是他从本里文明初代王公所罗门那里得到的永生发条，也是最初发条给予所罗门王公的强大真理力量，能够给予佩戴发条者不死的生命力，甚至可以说是从无到有的生命创造力。当得到这个永生发条时，王辑便知道这东西再适合自己不过。
　　因为他清楚前路有更难缠的敌人，而到时他可能是猎人探索小队里，唯一一个可能与这核心级文明探索需要实力相匹配的猎人，他是决不能被打死的，这个可以赐予不死属性的永生发条，正好可以让他变成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不过当需要拿出这个发条时，也就证明他正面已经很难取胜对手，完全没有针对敌人弱点的办法，硬实力也完全拿不下对手，只好硬着头皮强行来打，强撑着无限的生命力来打消耗，硬去找机会。
　　此刻拿出这个发条，也正是这个意思。
　　砰！
　　沉沉郁郁的雷鸣。
　　光电闪烁的阳光枪果然如他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没能阻止整个神国的降临，甚至还无法完成王辑最乐观的设想，连在神国的底部打出个贯穿窟窿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阳光枪的锋锐雷芒接触神国底部的瞬间，整座神国剩下沐浴七彩流光，向下一沉，压垮了整到阳光枪，将其变成了漫天的金色雷雨散落。
　　也就是这时刻，王辑将永生发条安插在了自己胸口，转过身，正面硬抗降临的神国。他转身那一刻，整座神国阴影迎面下来，王辑眼里全是涌动的流光。偌大的神国在正面砸到王辑头部的瞬间，整个神国突然变小，一刹那间变得就像一块板砖差不多，直击王辑的额头。
　　啪地一声，王辑头顶滚冒星火，整个身体都被蒸发没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血腥场面，风行者滑稽的衣服还在虚空保持着形状，而王辑整个身体瞬间就被神国一击打的蒸发。
　　并不是什么头破血流的场面，力量的高度不可能还让他留下脑浆这种事物。一切都在瞬间的打击发生，王辑只觉得自己回响一个照面就被打散了，甚至灵魂意识都被震荡的粉碎，他整个意识在这一刻确切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这种正面交战被打到失去意识的感受，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只不过这强有力的打击，在永生发条的强生命力凝聚上强行拉回，意识都要涣散的王辑只剩与永生发条结合的最后一丝意志，可就是这一丝意志，硬生生通过被永生发条重塑了他的整个躯体！
　　那瞬间湮灭的身体在一个念头的闪烁中重塑归来，整个过程甚至不需要扎眼的时间。
　　永生发条的强大生命力，确实和其道具效果所描述的那样强大，纵然被打到蒸发湮灭，只要零星的意识与发条结合，就能产生从无到有的造物。
　　身躯在刹那间重新撑起了风行者滑稽，而这道具套装内部，王辑所穿的内衣等等，都随神国迎头一击而跟随他先前的身躯所蒸发掉了，永生发条能重塑身体，却没有重塑内衣内裤的选项，但这对王辑来说已经再好不过，有个风行者滑稽能够蔽体足矣，他可没有赤身作战的尴尬。
　　拿回意识的时刻，王辑一把抓住飞向心火的邂逅，另一手握住半空下坠的阎魔刀，神王心火落下的初火余烬加深，王辑把握机会马上光点跳跃冲锋，目标锁定那远方追击过来的神裔女皇，直接选择了反打，这算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永生发条，原来最后一个永生发条在你手上。”
　　神裔女皇轻笑着说话，指尖那悬浮微型的神国不断旋转，眼看王辑沐浴初火，一身鼎盛状态再度杀回来，她一点也不急躁，举起指尖的神国再向前一推，那形同板砖的神国再度飞出去，迎着王辑顷刻间再度变成庞然大物。
　　砰……
　　再一次正面对撞，没有任何花俏手段的神国再度将王辑正面碾压，然而就在神国粉碎目标、再度变小落在女皇指尖时，将死未死的王辑也再次被与永生发条结合的那一丝意识，从毁灭边缘中强行复活回来！
　　光点跳跃，王辑将自己与女皇的距离拉得更近！
　　“诚然，我完全挡不住这神国的碾压，但能够粉碎一切的神国可没有击退的效应，它在接触我的瞬间就将会我毁灭，然后飞回女皇的手上。如果能直接杀死目标的话，那任何物理意义上的击退都没有意义。但我没有被彻底杀死，这个神国不能真正杀死我，而又无法对我造成物理意义上的击退，我就有机会！”
　　王辑的战场判断格外清晰。
　　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清晰准确，就是靠近神裔女皇，通过永生发条不要命的强行突进，哪怕死也要杀到女皇的面前！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真正近身与女皇交战过，根本没有机会伤害到对方，女皇那强大的奇迹火力压制让他毫无机会靠近。但现在有了永生发条的照顾，近乎不死的身躯，让他有悍不畏死冲锋的资本。
　　他至今没有见到过女皇近身肉搏的实力，而王辑一手阎魔刀，一手真理之剑，让他对自己的近身战斗能力格外自信，如果能像当初面对劳诺一样有机会让他近身，只要用邂逅刺中神裔女皇一次，他都有杀死对方的机会！
　　他的邂逅有杀死一切生命的能力。
　　先前没能杀死列法之母的本体，完全是因为那种怪物的近身战斗实力太过强大，王辑即使近身，也根本没有有将邂逅刺进怪物身体的机会，而仅靠灼热的初火剑芒，完全无法破开那头蜘蛛的防御。
　　面对初代王公所罗门也是类似的情况，由于绝对真理被最初发条所限制，邂逅能够斩杀一切生命的前提，变成了它能够破开防御刺入目标的生命体内。列法之母和初代王公所罗门因为拥有特殊的血之力量，让王辑无法完成这个前提。
　　但现在，这位森地女皇未必有。
　　至少目前看来，扛过她所有的奇迹压制，靠近她就有机会。
　　王辑可以用永生发条的不死力量强行突破女皇的一切防御，只要邂逅的一剑刺中，哪怕仅仅只是割破女皇的一点皮肤，他都能杀死这个看似无法战胜的敌人。
　　王辑此刻已经顾忌无多，这一刻他完全是要拼命了，眼看着下一次的神国碾压而来，王辑手握邂逅一往无前，他就是被这神国打死无论多少次，也要冲锋向前。
　　纵使那种被毁灭的痛苦确实存在，但对于王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痛苦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刻他除了被神国击打到震颤的灵魂外，身体上已经完全没有痛觉。这一次次悍不畏死的冲锋，只是让他距离目标更近一步而已。
　　到此王辑已经很清楚，自己所展示的战略目标已经很清晰地曝露在神裔女皇面前，但他也明摆着就是这个意思，你有本事就毁灭我，没有的话，就是我杀死你！
　　眼看着面前这渺小的猎人一次次通过永生发条的力量，经由死亡强行拉近与自己的距离，女皇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
　　这个猎人在做什么，她当然看得清楚。很难想象这个人的意志究竟有多强硬，哪怕只有最后一丝，也能通过永生发条的力量强行复活，然后继续送死冲锋，他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了逃跑的资本，但却没有任何要回头的意思。
　　她见过不怕死的，但这些不怕死的生命，往往都建立在必死上的赌博，但凡有一线生机，是生命都要抓住。但是这个猎人有点不一样，他是明摆着就是送死，哪怕有机会逃也不逃，是明知打不过却有机会逃，还要和她强行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真的不怕死，只不过这一切，并不能给结果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有点意思。”
　　女皇轻语着，再度将神国扔出去的同时，抬起手臂指向天空，凝聚出了绽放红莲般火焰的尖枪。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失败
　　星雷顷刻间如雨降临，一道又一道的雷柱密集地砸下，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
　　每一道雷柱之间的距离，都不超过10厘米。远远望去仿佛星雷铸成的墙，层层折叠交转，不断轰击着大地移动。
　　七彩的星雷光柱向外整整轰击出数百米的半径，一切草木土地都在这恐怖的奇迹下迅速蒸发。这种强度与范围，复生的王辑根本没有可能瞬间通过，光点跳跃的一瞬间，他便落入密集的雷柱中。
　　整个人瞬间就被雷光湮灭掉了。
　　初火覆盖的阳光恩与保护层没能给他带来任何保护，最多就是缓冲了那眨眼的时间，就被轰得粉碎！
　　这种情况不能说明太多的因素，唯一的问题就是王辑的奇迹掌控度，没有这位女皇高。除了真理本身外，奇迹本身的强度并不在一个档次，但这并不让王辑意外，毕竟面对的是神裔女皇，这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这一次王辑远没有先前的幸运，除却类似风行者滑稽这种顶级道具，能够在雷柱轰击中依然能保持顶级道具的强度外，他身外的普通辅助道具都被摧毁的一干二净，爆炸手套和引力透镜、火源纳米虫这些的辅助道具，在强烈的雷击下根本没有无损的可能。
　　雷柱转瞬间交错过去，借靠永生发条复活的王辑再度沐浴初火余烬，以最大的反应速度光点跳跃，硬生生靠着这转眼即去的机会，光点跳跃，踩着浮光掠影冲破星雷光柱的围剿，杀进神裔女皇的奇迹防御内圈。
　　“近身了！”
　　终于，王辑等到最后拼搏的时间。
　　神裔女皇近在眼前，和他的距离不会超过百米。这极短的距离他可以瞬息而至。尽管不知道女皇就近身的战斗知识怎么样，但王辑对自己的知识强度有自信，如果这唯一的机会他都不敢去抓，那他就真没有机会了。
　　至于女皇脚下那巍峨的守护者龙兽，从开始，王辑便不在乎这头猛兽能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做出决定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下一瞬间，王辑已经踩过光点，高举真理之剑朝着女皇迎头劈下。
　　起初距离看似很远，但伴随他脚下的光点一闪，一刹那间，王辑便已经出现在女皇的头顶，抬腕挥起真理之剑朝着女皇的头力劈而下。
　　锋锐的邂逅就是一道所向披靡的金色流光，周身燃烧着汹涌的初火，一剑劈碎女皇高举的红莲，击碎神枪，眼看就能力劈女皇，后者却身形极快地向侧边一闪，手掌伸到身后，也就在王辑变招的同一时刻，女皇突然迎面朝着王辑扑过来，手掌心捏着某种尖刺状的东西，直接从龙头上跃起，一把将那尖刺捅进了王辑的肚子里。
　　这些都在王辑看在眼里，他原本是要不管不顾，在对方同时攻击到自己的同时，也要将邂逅扎进女皇的心窝，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结果很可能是他不死，但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女皇快些，当那尖刺扎进王辑腹部时，一刹那，王辑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力量。
　　都已经刺出去的剑，竟然因为他的脱力而松开，自行化作流光飞回了神王心火中。
　　那是只有灵魂力量足够强大才能掌握的真理之剑，此刻握不住，只能说明他的灵魂力量都被废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别提维持初火余烬的燃烧状态了。
　　眼看着猎人在自己面前软下去，女皇一把抓住王辑的脖子，将其按到在龙背上，沉闷的一声响后，王辑整个人都是晕头转向的。还没等他有反应，胸前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神裔女皇一把拔掉了他胸前的永生发条。
　　王辑拼命想要抬起头，看自己腹部究竟被女皇扎下了什么尖刺，但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灵魂力量正在大量逝去，以及生命力。
　　王辑很快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想要努力维持自己的清醒状态，但这种疲惫却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是神子受难礼所用的刑钉，我从你的同伴那里没收来的，而且经由流血圣弩发射过，带上了流血圣弩的效果，怎么样，难受吧。”
　　女皇伏身半蹲在王辑身旁，平心静气地说道。
　　王辑隐隐约约听到，声音忽远忽近，他的回响和感官都已经陷入了混乱，没有办法准确判断神裔女皇的具体位置。
　　“你刚才如果靠这个永生发条强行逃跑的话，我拿你也没多大办法的。以你的能力和经历，不会不知道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吧？明明有活着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强行回头和我硬碰硬呢？
　　你应该知道这个永生发条原来的主人，是曾经来森地神国挑衅过我母亲的，你想啊，他连我的母亲都无法战胜，又怎么可能战胜得了我？你佩戴这个永生发条，最多也就到他的实力吧，放着生机不抓，硬回头和我打，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神裔女皇把玩着手中沾血的永生发条，平静地低头问话。
　　“差一点、差一点……”
　　王辑声音很低，低到只能自己听见。不过他声音再小，女皇依然能听得清楚。
　　“差很多好吗？你跟我差的太远了。”女皇轻笑道，“之前的巡礼都有让你取巧的机会。我是知道的，你就是一路取巧到这里，自以为能够克服一切困难。但是现在遇到真正可怕的对手，你应该认真审视自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才对。”
　　“我刚才失误了，否则，一定能杀掉你……”
　　王辑自己已经辨认不清，这只是他零散的意识所想，还是嘴里念叨的话，到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说话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如果你能真有杀得掉我的能力，我从开始就会察觉这些，我就会因此知道，你肯定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但很可惜，我从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不是，因为你太弱了，可怜的家伙，你的灵魂早就被撕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女皇不知不觉中已经起身：
　　“和我交战是你最大的错误，从你想正面硬扛神国时就已经失败了。永生发条固然可以让你不死，你这身外套也有着最顶级力量的守护，但避神石可不是这样的啊。
　　神国打击能重创到你的灵魂，就打不到你隐藏起来的避神石吗？
　　那个叫做传统烙印吧？你何不现在趁自己还有意识的时间里，好好去检查下看看，自己的避神石已经在传统烙印中被毁掉了，你的一切动向，都暴露在我的回响里。你想做什么，我都看在眼里，会让你得逞的吗？
　　真的，不是你的失误，是实力差距。从感受到你的回响起，我就知道你是什么生物了。
　　真是可悲的家伙，你不知道自己是智慧树阵的残忍造物吗？从你诞生那一刻，你灵魂最初的本源就已经被撕的粉碎，那属于最初灵魂的东西全都被剥离了。剩下的你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连灵魂都是僵硬的。
　　所以这一切应该集中体现在你的思想僵硬吧。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明明硬跑可以逃生，你却非得找死。一个与希望最绝缘的生命体，竟然妄图想左右圣者的巡礼。知道吗？你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生命，只是一个可怜而不自知的实验物。”
　　女皇缓缓絮叨的这些，忽然间话就多了起来。
　　王辑的意识还有零散的存在，但已经很难左右感官。换句话说，现在女皇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到这一步，王辑最后的意识无比安然。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怎样死去，或者死在什么样的地方。他就是走到哪，拼到哪，直到自己死为止的人。如果这就是终点，他只能报以遗憾。
　　早知如此，最初来完成这里的探索，就让他一个人来就好。
　　至于防区以后会面临什么情况，他很难去管了。
　　“很遗憾，你这种没有希望的家伙从开始，就注定没资格完成巡礼的，更别说去左右它。就算我可怜你，放你过去，到了那废墟上，你依然不可能会有收获。那是你天生灵魂残缺，注定不可能完成的事物。哪怕你力量再强大，也没用的。”
　　女皇望着已经没有声息的猎人尸体，叹息地说道：
　　“不过也没关系，就算是正常的特兰人也没可能。除非是我，否则如今的宇宙，已经没有生命能够从最初的灵魂中找到力量。所以你的失败并不遗憾，除我以外的所有生命都是这样的。
　　倒在我这里，和你倒在废墟上没有区别。我会在我父亲死去前，自己亲自完成巡礼，至于你们，真的不配。”
　　说这些话时，女皇已经将自己指尖的神国重新防归原本的位置。
　　幡然回首，女皇身上的战甲已经消去，那沐浴阳光的身躯自行化为白裙，站在龙头上，女皇一挥手，整座森地星的燎原大火全都消去，草木重新发芽生长，枯木逢春，一切以惊人的生命力开始复原。
　　奇迹灾难的肆虐后，一切都在女皇挥手间，重新回到了原位。
　　做完这一切后，女皇转身一脚将王辑的尸体从龙头上踢下。好像很饥饿的守护者龙兽立刻露出贪婪的眼神，好像很想吞掉尸体。
　　“这个人的尸体就不必吃了，就扔这外面自然处理吧。”
　　女皇拍拍龙背，决定不毁掉尸体。
　　这个猎人并没有真的让她生气，而且正相反，看清楚这猎人的回响后，女皇认为这不过是可怜虫，能熬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至少比很多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人类要强许多。他和那些找不到希望的生命不同，他是本就没有任何希望的生命，却顽强拼到了现在这种可怕的境界。
　　除去智慧树阵的指引，本身也是奇迹。
　　留下尸体，也算尊重？
　　女皇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但让这个猎人最终被守护者吃掉，并不是她乐于见到的事情。
　　回望整个神国，再想到北方的迷雾，女皇面庞上不由地出现了一丝莫名的茫然。
　　她已经等来了巡礼的圣者，然而现实的一切只是父亲临走前留下的谎言，欺骗孩子的美好谎言。
　　如今两千年的苦等过去，女皇也真正成长并开始统治整个神国，童话终究该过去了，她现在应当学会处理现实了。
　　再度转身，女皇看了一眼那尸体头顶悬浮的神王心火，一拍龙头，她轻笑道：
　　“你其实是想吞这个东西吧？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赏赐你这样的东西，你不配拥有这东西的。这是神的本源啊！尽管这个本源可以看出最初的主人，那个神明很弱，但这是他牺牲一切获得的东西，本身的意义已经不止本源了。
　　尽管我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由我收下。至少我完成巡礼，也算是结束了这个猎人的树阵使命。你就乖乖当我的宠物，别有那么多心思了。可惜，我可能终生找不到配偶，也要害你和其它子民永远光棍下去了。”
　　说到这儿，女皇的眼神低落下去。
　　片刻，她抬起头，伸手收了王辑的神王心火，并将手掌探进心火中，从中拔出了沐浴初火的金色流光。
　　邂逅在她手中绽放出了无与伦比的璀璨光辉，剑身化为一道混沌黑暗的光色，外层的光焰不断拔高，炽烈的温度不断向外透发。
　　“是绝对真理，曾经的本源……没想到啊。他竟然拥有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在特兰星域的话，我仅能靠神国才有与他交锋的可能。原来他真的很厉害，只不过厉害的不是他本身，很可惜是在特兰星域，否则换个地方，一切真的可能会不一样……”
　　感受着真理之剑与初火余烬的可怕力量，女皇微笑着摇头，眼神复杂。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偶然，她出生就在特兰，又是最伟大的圣者与神裔的结合，这就注定她孤独一生。想到此，女皇反倒看得开了。
　　拥有现在这些收获，对她而言已经是值得喜悦的事情了。
　　收回真理之剑，女皇正打算转身返回神国，那复原的林地中，忽然一行佣兵共计六人，手握真理法杖从树木杂草中走了出来。六个佣兵仿佛没有看到女皇似的，在看到王辑的第一眼，便包围过去，为首的傻子将他扛在了肩上。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女皇迟疑了下，居高临下问六傻，仿佛认识。
　　六傻中有三个手舞足蹈起来，哇哇乱叫，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片刻，只见女皇脸色一黑，居然看懂听懂，完全领会了六傻的意思。
　　“你们的客户不是好东西，他们欺骗了你们，还欺骗了我。我不可能放过他们的，你们别想了。我不会放人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首领，一切安排都是他做的，你只要把他送到废墟就行，到时他如果活过来，自然会给你们钱；如果没有，你们就地埋了回去就好。回到城镇自然会有人给你们钱。”
　　女皇不悦地这么说了一番话，将尸体交给六傻处理随便搪塞过去后，一踩脚下的龙头，守护者展翅飞向天空，留下六傻面面相觑。
　　六傻无奈地相互看看，老大用肩膀顶了顶尸体，感觉这个人不像是个活人。
　　但既然女皇这么说了，他们只能无奈地照做，背着尸体朝遗忘废墟去了。
　　他们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也想不到有人会骗自己，如果这个人真死了的话，就埋在废墟好了，反正那本就是亡者的故乡，埋在那儿总比留在森地星被野兽啃食要好。


第七百三十三章 地牢
　　神国，地下监牢。
　　森地神国的囚房设计格外简单，只有四根能量石柱作为连接，形成四堵高热能量的光墙。
　　身处其中的话，纵使站在最中间，不需要太久时间就会觉得口干舌燥。牢房长宽很是富余，各自都有超过50米的长度，很明显平时要关押不少大型生物。意柯塞汀一个人单独站在其中，有种说不出的孤零零感觉。
　　他现在一个狱友都没有，西娅也被关在了其它地方。意柯塞汀能够看出，神国的地牢平时鲜有人光顾，偌大的国家没有什么犯罪率，意柯塞汀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幸。庆幸的是，没有那种超出他认识的恐怖未知生物作为狱友，不幸的是他一个人坐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意柯塞汀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能量柱连接的封堵光墙温度非常高，意柯塞汀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要冒烟了。即使单独一人，他有理论上最大的活动空间，此刻也依然仿佛置身火灾现场，身体内的水分流失愈加严重。眼下燥热难忍，他嗓子干哑，就差一开口从里面冒出烟来。
　　燥热，空寂。
　　身处牢房内，外面的状况是完全不可视的。神国的囚牢可没有那人性化的小窗子，意柯塞汀除了闭眼外，唯一能让眼睛休息的办法，就是看头顶相对黑暗的房顶，还要站起身尽量别让四周的光墙进入视野内。因为周围那光色炙烈的能量墙亮度极高，观察时间稍长，对人的眼睛也会形成损坏和折磨。
　　那头顶的墙体内似乎有特殊的过滤层，能够让空气进来。然而，那过滤层的净化速度异常缓慢，因为内部有热气在向上升，空气流通极其困难。这种情况就类似于桑拿房，但真实处境远要比桑拿房还要令人难受。
　　尤其是听不到声音。
　　意柯塞汀听不到任何来自外面的声音，甚至于可以说，他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就是脑海里的声音让他觉得世界是有声的。
　　“西娅。”
　　他尝试着唤了一声，并不指望对方能听见。因为这种能量墙非常消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就像蚊子一样，从嘴里吐出来，最多扩散到1米远的距离，就随热空气一同蒸发掉了。
　　“能听到我说话吗？有人吗？周围有人吗？”
　　意柯塞汀张张嘴，喉咙隐隐作痛。他擦了下头上的汗水，站在牢房中央，等候着回应。然而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空旷的牢房对应了一种心灵荒漠，让人感觉到极致孤独。意柯塞汀身心疲惫，呼吸艰难，感觉自己正承受着莫大折磨，就像他曾经在大学时，在政委们的督促下，经历着来自心灵的痛苦试炼，整个过程心酸异常。
　　恍惚中，意柯塞汀起了幻觉，他觉察到牢房内的气温下降了。
　　这种变化很难说是身体感受，还是精神上的偏差，短时间内他很不适应，好像吹了冷风似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抬起头，意柯塞汀忽然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个庞然大物。那是一双腿，外部披着坚韧的金色胫甲，正中央的长襟上布满了复杂的图纹。他抬头，看到身躯巍峨的石翼无面骑士。对方身体大的就像一座小山，正面站在他面前，完全遮挡了所有视野。
　　一双冰冷的爪子一把将他抓起，意柯塞汀一刹那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被冰冷的寒石给夹住，动弹不得。他的意识都有些恍惚，满脑子各种人物乱飘。好像回到很久以前进入流魂街，坐在街上熟络的茶馆里，和他们一起看着墙角的电视，那电视画面里好像是武侠剧，一眨眼，他就感觉到自己穿越了，坐在寒玉床上和一个陌生女子练功疗伤。
　　大约是这样的武侠剧情，意柯塞汀意识混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发烧还是发冷，他倒很想看清和自己一起疗伤的女子是谁，这个念头深埋在脑海中。等他觉得意识清醒了些，再睁开眼睛，才看到西娅一脸冷漠地坐在自己面前。意柯塞汀的瞳孔瞬间放大，惊讶地望着西娅。
　　那真真切切的面孔就在他面前。
　　很快，他感受到了正常的室温，视野也变得清晰无比。起初以为是做梦，但意柯塞汀自认还没有意识恍惚到了，连梦境现实都分不清的地步。他闻到一股莫名的香气，低下头，只见自己已经做在餐桌旁，面前摆满了各种奇异的食物。他再抬头，西娅已经动了餐具，在那一声不响地嚼着东西。意柯塞汀不由地迟疑了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依然是在地牢下面，很简陋的小屋子，连灯都没有。只有成套的桌椅。也没有入口的门道。只有头顶是露天的，能够看到更远的地牢穹顶。意柯塞汀仰着头，转过角度，赫然看到石翼无面骑士就站在屋子外面，手握权杖，低着头，因为没有脸，意柯塞汀也不敢判断，对方就是在看自己。但那种来自强大生命的压力，他还是能感觉得清楚。
　　“等等，你别急着吃啊。我们为什么就到这里了？什么意思？”
　　意柯塞汀赶紧回头，一把抓住西娅的手腕，制止了她在吃下去，“你可真是自来熟啊，给你吃你就吃？也不问问这是什么意思？万一是临死给咱们吃顿好的，然后拉出去铡了怎么办？就算不是最后的晚餐，有毒怎么办？”意柯塞汀瞪着眼，埋怨西娅一点不小心。西娅却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巴掌把意柯塞汀的手拍了下来。“我都饿死了，还要管那么多？要问你去问啊！”她说着，重新抓起餐具，大口继续吃起来。
　　“……”
　　意柯塞汀将嘴唇咬进牙缝里，眼睛里全是无奈又生气的落寞。他倒不是生西娅的气，而是摸不清楚自己在这神国地牢，究竟还要呆多久。那位神裔女皇不可能闲到发慌，觉得自己神国粮食多，就把他们两个当囚犯养到死吧？肯定不会的，他免不了有个被拉出去杀掉的结果。意柯塞汀现在很想抬起头，问问那无面骑士，究竟准备把自己怎么处置，但这一抬头，看到无面骑士连脸都没有，整个脑袋好像一块灰色的顽石，他就乖乖闭上嘴。
　　现在这情况，他是有力气也用不出来。
　　“女皇已经作出决定，放了你们两个。”
　　突然，无面骑士有了声音。那声音从它石头似的身体里面发出，声音非常闷，好像屋里放鞭炮的声音，响亮归响亮，但声音很怪。正一筹莫展的意柯塞汀登时两眼发光，一下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抬头和那无面骑士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请问女皇陛下放我们是什么理由吗？是圣者巡礼到来，说服了女皇吗？我其实从开始就能感觉出来，女皇陛下找圣者，绝不是去寻麻烦的。嘿嘿，你既然能说话，那慷慨点，把知道的跟我们说说呗。”
　　说完，意柯塞汀兴奋地搓起手。
　　直觉告诉他是自己老大来了，撂倒了神裔女皇后，把她给打到服气了。这样也好，之前都没有机会，现在意柯塞汀觉得，自己是有机会找boss好好汇报一下，他这一路上的收获和所得了。至少，把自己知道的情报传递给团队，是很有必要的嘛。他在心里还想着汇报内容，可没想到，无面骑士的回答却根本不是他所认为的剧本。
　　无面骑士用沉重地声音答道：“根本没有巡礼的圣者，只有跳梁小丑而已。你们是被那个跳梁小丑求情，女皇陛下宽仁，就决定放过了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在这里饱食后，马上离开神国，回去森地星自由城邦。不要再试图往北，也不要心有任何不轨心思。这是唯一放过你们的机会，下次再踏入神国领地，我们的军团抓到，就地处决。”
　　最后一句就地处决格外冰冷，意柯塞汀心都凉了半截。“等等。什么意思？怎么就跳梁小丑了？”他不接地追问。
　　“还用说吗？”
　　无面骑士挥动了下身后的石翼，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亦或者觉得这种提问毫无营养，他沉闷地发音道：“你们所谓巡礼的圣者，只不过文明普通的王室而已，不具备任何真正圣者该有的力量与资质，他就算能完成巡礼，也只能成为伪圣而已，这是对女皇最大的羞辱。还有你，猎人，你那位左右巡礼的猎人领袖，已经被我们女皇杀掉了。你们的闹剧就此结束。女皇宽仁，考虑了那跳梁小丑的临死建议。尊重他的想法，会放过你们这些无关人等一马，但你们最好别再图谋不轨，否则下次见面，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罢，无面骑士举起手中的巨枪，向下一杵，整个地牢内都涌现金光。
　　意柯塞汀情不自禁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张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他脑子发懵，意识里全是首字母A那章冷漠的面庞，无数场景闪过后，无论是初次见面时，还是后来的播种战役，再到米诺斯探索，哪怕是最后神国炸裂，在他印象里，首字母A的面庞都是一副冷静从容。
　　让他从第一眼看到，到后来无数次想起，也一直都是那无敌的印象。
　　如今神国的骑士开口突然，意柯塞汀根本没有办法去想象，他那位无敌的大佬怎么就战败了，甚至被杀，这些都是他认知以外的东西。包括那时面对艾泽迪巴，他都没觉得首字母A可能会战败死亡，这个人好像拥有着无限的底牌。
　　怎么现在说输就输，说死就死了？
　　于情于理，意柯塞汀都不能接受。但眼下，他算是彻底无话可说，剩下的只有绝望。他是这幅样子，西娅却一脸淡然的模样，依然缄默地大口吃东西，感觉吃了差不多后，她这才放下餐具，抬起头，问那无面骑士：“你说那个跳梁小丑，就是巡礼的圣者，特兰王室的王公，怎么了来着？临死请求你们女皇，放过我们？”
　　“是的。”
　　无面骑士回答。
　　“我可不要他求情啊，他要死就死，临死前还卖什么人情？北方我是肯定要去的，一会儿离开神国，麻烦你们给我指一下往北方的路。我死也要去见圣者约尔班，用不着他给我求什么情。你们要是不允，那现在就痛快点，把我跟他一起都杀了，也省得麻烦。”
　　公主半昂着脑袋，一脸骄傲地说着这些话，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害怕。
　　“你疯了吧？”意柯塞汀猛地抬起头，瞪着西娅。
　　西娅理都不理意柯塞汀，拿起桌上的餐具随便把玩着，淡然随意地说道：“反正我不到北方就是死，我的发条依旧生锈了，注定活不了多久。你就少跟我说什么女皇仁慈的废话。我的命我自己来安排，用不着你们任何人卖人情。刀快的话，痛痛快快就把我杀了，要是只给我回头路，休想让我走。我就坐在这儿等死，你们神国看着办！”
　　意柯塞汀听后一时凝噎，怔怔望着西娅公主，听她这么一说，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你愿意死，也别死在我们神国，污染环境。”无面骑士冷漠道，“等女皇处置了那跳梁小丑，回头就来处理你们。”
　　说罢，无面骑士从小屋子外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它离开很远后，意柯塞汀才闷闷地说道：“没有必要的，活着最重要……”
　　“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活不了多久，凭什么苟活最重要？”西娅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声喊道，“我才不需要承他的人情，他要死那是他的选择！我需要他来救？他如果真有心，父亲会死？我才不需要他临死前假惺惺地表态！我就是死也不会承这个叛徒的情！这一切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会需要千辛万苦往这里跑？他这个叛徒，文明的叛徒，家族的叛徒，特兰子孙的叛徒，早就该死了！知道他成为不了圣者，我高兴的要笑出声……”
　　“……”
　　意柯塞汀怔怔望着西娅，眼看着她情绪激动地说着这些话，发泄着情绪，并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他只有沉默以对。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太有冲击力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明明没有面临痛苦抉择，却被这沉重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他只能低下头，沉默地不出声。半晌，他才开口：“你哥哥，他其实很在意你的。”
　　“那只是他在你们猎人面前的伪装而已。”
　　西娅擦着脸上的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就是他在科学议会的表态，支持了老会长，将我父亲送进了监牢。你知道吗？没有其它任何议会成员敢在这件事上表态，他却同意了老会长的决定，出卖！叛徒！他把我父亲送进了囚牢，让他被害死，自己继任王公，名正言顺的要求自己成为圣者，他当我是瞎子吗？父亲早就看他不对劲了，就是看出了他这个叛徒的身份，才遭到了被害的结果！没想到他也有今天，真是你说的，天道好轮回！”
　　“……”
　　意柯塞汀无言，他没有资格，在别人的家事上做任何开导。只是他记得那时见到的科博王公，那个人并不像西娅所说的那样虚伪、十恶不赦。可西娅就是这样的态度，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应对。看着桌上满是香味的食物，他没有任何胃口。
　　“特兰的后裔，科学议会现在又有内部矛盾了吗？”
　　小屋的墙壁另一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意柯塞汀顿了下，继而迅速起身，想要爬过墙到另一边，但手掌触碰墙壁的瞬间，便被一股能量所灼伤。意柯塞汀嘶了一声，退回来，抬头眼看着地牢穹顶下狮鹫飞过，没有再敢轻举妄动。墙壁另一边，那个男人忽然发出了笑声，“别胡来了。”他说，“这里是森地神国，不要有任何不轨之心，你们的所有举动，可都是在女皇的回响里，无所遁形。”
　　“你是谁？”
　　西娅公主警觉地问道。
　　“艾德，你先祖特兰、曾经的朋友。”
　　那个男声回答。
　　……
　　神国之巅。
　　富丽堂皇的神宫内，地毯上都绣着太阳玫瑰，分外妖娆。科博王公坐在那崇高的神座阶梯下方，没有靠背的座椅让他很拘束，双手很规矩地放在大腿上，王公像是位被审判的罪人。
　　“事情就是这样。”
　　他眼神低下，望着脚下地毯上的玫瑰，平静地说道：“我的父亲在政见上，与议会产生了严重的不合。从旧世界回来的他就像着了魔，怀疑科学议会内部出现了尖细，并且将怀疑的目标扩大，甚至波及议会的老会长，包括我，作为他的儿子都没有被他放过。他不顾现实的认为，我们应该放弃发条给予的力量，联合猎人建立新的秩序。在特兰，只有发条才是永恒的能源，能够支撑起漫长时光的消耗，如果用星域本身的物质，作为能源甚至不能支撑星环前线一年。”
　　说到这儿，王公默默捏起了拳头。
　　“没有人知道他在旧世界，究竟经历了什么。”王公继续陈述，“但他的发条威胁论对议会的权威，甚至对整个文明的安定都会造成威胁。我们都知道发条生锈的情况，但我们不能因此就彻底放弃发条。我父亲的言论和举止，对议会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除非依照王座的反文明罪将其关押，否则其它任何律法，都不能约束一位王族的行动与言论，而要做这件事除了律法，议会还需要通过王室的确认，我作为特兰后裔的代表，必须做出表态。最终在我的同意下，我的父亲被关押，然后被莫名其妙的暗杀。”
　　“那是他的不幸。”
　　神座，高高在上的女皇用拳头支撑着头，斜靠在神座上，好像在闭目养神，“如果你们真的放弃发条，猎人给你们的新秩序，会分分钟让你们沦入星空统治。猎团我了解的，都是垃圾。他们并没有能力保护你们，如果连发条都不能守护你们，他们更没有能力。”
　　女皇睁开眼，俯视着科博王公，说道：“总之你的事情我大概清楚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确认下，你们那里确定没有炽天使赛拉弗斯的影响吗？”
　　“没有，新世界不会受到阿里兰斯的影响。”
　　科博王公摇头。
　　“赛拉弗斯可不是简单的阿里兰斯……罢了。如果她也能让你们发现的话，我早就抓到了她了，根本不会让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么多事，我却还找不到她。”
　　女皇从神座上起身，脸上有了一丝倦意，“你可以不死的，我马上要亲自完成巡礼，届时掌控整个星域，就没有必要通过处置你这样的小人物，来捍卫所谓的尊严。”说这句话时，女皇便准备离开了，询问过有关赛拉弗斯的事情，她便没有话要和这个小人物要说。
　　科博王公却平静地摇摇头，说道：“我现在的意义仅有完成巡礼，哪怕是您口中的伪圣。我也必须去尝试。如果我不能，您能代替我的话，我就没有再苟活的意义。只希望女皇陛下到时能重启最初发条，解决发条生锈的难题。我怕您忘记这件事，如果我的死亡能够让您记起这件事的话，那最好不过。”
　　“呵呵，看心情。”
　　女皇轻笑，将这件事情毫不放在心上，“不过你妹妹觉得你就是叛徒，那客观判断的话，你确实有可能是赛拉弗斯代言人的可能，所以将你处理掉也是可以的，正好你也想死，那就正好处理掉。我现在先扣着你，等等看，说不定你被我抓到，赛拉弗斯会因此急了呢，只要她急了，我就有机会……亲族何在，把他也送进地牢吧。那些猎人……暂且押着，等我记起来后再处理。”
　　女皇做出了安排，对她而言这种处理方式最合理，除了圣者的事情让她是往外，两千年来，女皇并非没有其它敌人，炽天使赛拉弗斯是个让她很心烦的存在，必须早点处理掉，不能再放这条星空的走狗，在她眼皮底下做各种活动了。妥善做出各种处置后，女皇便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了，神国就是这样的无聊，很少有事情能让她处理，所有子民与亲族也大都是一个面孔，呆在这里两千年，女皇早就无聊的要死。
　　她本以为自己能等到一个人，一个能把自己从这无聊中拯救出来男人，带她去享受真正的物质世界，但现实依旧还是让她失望了。
　　既然现实已经让自己失望，女皇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和幻想，她知道，自己父亲在北方的守望更加无聊，但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无聊选择。
　　至少在那里，她有更多的对手，而不是在这空虚的神国里，去抓那个根本不敢正面面对她的炽天使。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亡者之乡
　　王辑并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是何时再出现的。
　　当他发现自己还在思考、意识还存在时，已经身处一片广阔的废墟上。天际灰暗，带着几分涂抹过的落寞，到处飘舞着都是灰烬，如雪般堆积在大地上。旷野深远，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起初，王辑还有那么几分懵，他不知时间，也不清楚地点，浑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仅能看着脚下，先前曾经遇到过的六傻，他所认为的那六位神国居民，背着自己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迈进，不知通往何处。此时的他，像个亡魂一样，跟在自己的身体后面。
　　这应当是灵魂出窍了。
　　然而，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怎么还有这样飘荡的灵魂，存在于这未知的灰暗慌土上。也不知道是死人的灵魂视界有问题，还是他所在的土地，就是这样的灰暗荒凉，王辑眼中的一切，都没有森地星时的色彩。天空，大地，全都是一种灰暗的颜色，颜色区别，仅能够通过深浅程度来判别。换个角度去想，他猛然觉得死人的灰白照片，游戏中的英雄死亡，用灰暗的画面来点缀，是多么人性化的设计。王辑通过这些，能够清楚的判断到，自己的屏幕已经“黑”了。
　　那现在已经应当做什么？跑尸？等复活？
　　不清楚，不知道。他的头顶没有复活时间，也没有任何提示告诉他，自己的尸体近在眼前，靠近它可以复活。他仅知道，自己的灵魂意识飘在空中，被六傻所背的尸体强行牵扯着，被迫跟着他们前进。不知道目标地点在那里。在这段过程中，王辑不断通过自己的观察，确定着所在位置。他的视野格外清晰，甚至可以提得上观察入微，面前飘舞的是灰烬，不是落雪，王辑就能通过形状，来识别出来。
　　六傻走的不是很快，远天旷野结合在一起，看起来也全无尽头。王辑不知道他们去那里。尽管被尸体牵着意识走，王辑还是做出尝试，回头去看看身后是哪里，让自己目前存在的意识转身试试看。之所以在潜意识中，不断地提到和认为自己是一种意识物，是因为他看不到自己的灵魂存在。也就是说，作为灵魂的话，王辑感受不到、也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拥有灵魂躯壳。哪怕是灵魂的能量体，他都没有看到。但能有意识，已是万幸。
　　“我应该是被女皇弄死，然后让这六位神国居民来处理我的尸体。现在的话，我很难界定自己的存在情况，意识是最贴切的，因为回响根植灵魂，我现在回响也没有，也观察不到自己的灵魂能量情况，这种存在情况就称得上相当诡异了。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意识，这地方有什么神秘的吗？在我背后，又是那里？”
　　王辑思维很清晰，一连串问出自己许多问题。他开始尝试转身，“转身”这个词用来形容他现在的情况，不是那么合适。转换视角的话更贴切，但怎么转动自己的视角，似乎又成了难题。没有身体的存在，哪怕连灵魂躯壳都没有，视角的转换完全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做任何依托。就好像要拿起一块东西，却发现自己没有手一样。
　　只不过更诡异的事情在后面，王辑有了这个念头后，他的视野就真的做到转换了，依托念头带来的力量，而不靠任何物质和能量媒介，但这样完成“转身”后，忽然间，浓浓的羞耻感从念头里升起。莫名其妙，也毫无理由，王辑心生一种羞耻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受，像是念头里升起的明灯，将光芒侵蚀了整个思维，刹那间，他便不能再理智的思考了，所有意识里，都充斥着这种诡异莫名的羞耻。
　　他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羞愧，因为自己目前的羸弱吗？
　　有可能，总之这种羞耻感来的莫名其妙，他只是想转换自己的视角，更好的观察周遭环境，通过念头达成了这个举动，但却因为而感到诡异的羞耻。这种感觉让他在稍长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自己的思维，甚至可以说，完全屏蔽了他的视野，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但思维根本无法处理相关信息。时间不知道过去很久，王辑终于从这种羞耻感中找回自己，他这才看到，那神国山巅的巍峨，自己正在距离那里越走越远，天空的涂抹状，正是阳光造成的。
　　“是遗忘废墟，我竟然被带到了这里。”
　　到此，王辑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位置。他完全没想到，六傻竟然会把他送到这里，这是神裔女皇的安排吗？不太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放他来到这里？但转念一想，王辑又觉得有可能，他的战败，是生命与灵魂力量的双重死亡，流血圣弩的道具效果不是盖的，王辑清楚记得，自己临死前无论物质身躯的生命力，还是灵魂力量，都在大量的流失，那样死掉的话，必然可以真的死透。但现在，他突然就在遗忘废墟上，苏醒了意识。
　　清楚的意识，除却会不受控制的感到羞耻之情，他的思维状态是非常好的。
　　“我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难道说，是以前超膜宇宙观测者，她所提到的那种最初灵魂？那种存在，确实是一种高于灵魂能量的事物，毕竟能从无中生有的创造，就代表其本身，是作为无的立场，所有的特殊存在体。但放在现在的我身上，不太可能，也不合理。因为观测者说过，最初灵魂，那是一种纯粹的欲望体，最初为感受世界存在的一种神秘力量，它更多代表着生命的一种本能，放在情绪表达的话，并不合适。”
　　正是因为，自己对过往的见闻理解很深，现在自己的存在，才让王辑觉得困惑。他在各种探索和遭遇中，都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各种明示、暗示，表明自己根本不具备、也不可能拥有那种最初灵魂才有的东西。如果说，在他身上唯一不受他控制的情绪、那种本能是羞耻的话，更不会是最初灵魂，所能有的东西。
　　圣经将羞耻作为偷吃禁果后，第一个能感受到的情绪，一种本能，不是没有原因的。
　　人类对自我的观察其实很高，思考的人能够认识到，羞耻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情绪表达，它本质是带有文明性质的，这种东西不会作为生命本能而存在，甚至可以说，是独属于高级智慧的物种。只有那种能够形成文明，构建社会体系的族群，才可能产生羞耻的情绪。刚才的转换视角，让王辑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存在，很可能正是通过，自己唯一的羞耻，来转化为力量完成的，正因为如此，使用了这种力量后，相应的情绪表达，才会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而出现。
　　情感欲望也能作为一种力量吗？如果是原来的话，王辑肯定觉得，这种想法会很不靠谱。但当从超膜宇宙的观测者一族那里，他得知到，最初的灵魂正是通过一种本能，创造了从无到有的奇迹。相同的情况，王辑觉得在他发生，也并非没有可能。只不过，他借靠的是一种高级情感，而不是生命的本能。现在，六傻的路还在继续，确定自己已经进入了遗忘废墟后，王辑再度转换视角，将目光看向前方的道路。
　　这个举动，再次为他带来了凝重的羞耻感，好像他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熬过这段不是很好受的羞耻感后，王辑终于复原，目光再度望向旷野，布满灰烬的废墟土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些活动的苍白影迹。这段时间里，六傻不可能走那么远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王辑的时间观念问题，很有可能是，他的时间观念与物质世界产生了极大冲突。他再回头时，荒野依然是荒野，但废墟的景色已经产生了巨大变化，六傻此刻已经来到一片断壁残垣，将他的尸体放在地上，几次用真理法杖戳了戳他，尸体都没有丝毫反应。看到这一幕，六傻似乎也终于放弃了，就地休息，啃起干粮。
　　王辑的意识就漂浮在尸体上空，看着他们吃东西。他余光瞥见了周围倒塌的建筑中，好像有很多活动的影子，那些身影在灰暗世界里，显得格外苍白显眼。起初，王辑以为这是自己特殊视野下，才能看到的东西，但很快，废墟里的那些影子都探出了身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
　　王辑第一个意识，便觉得是有危险。
　　那影迹是些苍白的灵魂，应该就是漂泊在废墟上的亡魂，也许是经历岁月太久，他们一个个身躯都很模糊，仅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人类的形状，而且主要是在上身，它们的下身已经模糊成了一片，这些亡魂似乎锁定了正在进食的六傻，成群结队的出现，越聚越多，逐渐将六傻全部包围。六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眼，低头继续啃干粮。如此淡定，让王辑也感觉不对劲儿，这么多亡魂靠近，完全不管吗？至少也要拿起真理法杖，威慑下吧？
　　“不对，他们这么淡定，应该是这些亡魂并不会伤害到他们。”
　　王辑很快改变想法，察觉出情况和他想象的不同。那些亡魂很快就包围到六傻身旁，但就静静在那里飘着，并没有攻击他们六个的意思。六傻背后的真理法杖，此刻也汹涌地泛动起灵魂的光芒，那些苍白的魂光，正与外面的亡魂颜色完全相同。正吃东西的六傻也在王辑的注视下，做出了令他完全想不到的举动。只见他们各自拔出身后的法杖，一手按住顶端的宝珠，一手转动下方的法杖，竟然扭开了法杖，与此同时，宝珠与法杖的断开处，也涌现出了漫天魂光。
　　这些魂光升起降落，最终在荒野废墟上，形成了苍白的灵魂。
　　直到完整看完这一幕，王辑才突然明白，真理的来源是什么了。这些游荡在废墟荒原上的亡魂，就是真理的载体。他们每一个，身上都带着强大的真理，正是它们，撑起了真理法杖的力量。也就是说，所有真理法杖的真理来源，都是这废墟土地上的亡魂提供，通过特殊的宝珠，将它们囚禁在法杖内，然后带离废墟。在森地星所有宗教，不，在特兰所有拥有真理法杖的宗教，他们的真理来源，都来源于这废墟上的亡魂，而那个火焰佣兵团，他们到这里正是捕捉亡魂的。这个过程看上去也很简单，至少就抓捕灵魂这点是这样的，因为这六个人并没有受到亡魂的攻击。
　　王辑不太清楚，是这六个人可能是神国子民的缘故，还是其它原因，这些亡魂完全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它们看到了人，就包围了上来，但在此之后却没有做任何事情，没有攻击，也没有尝试交流，只是静静守候在人身旁。包括六傻释放出了真理法杖内的亡魂，它们也没有任何表态，甚至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更别提，去给归来的灵魂庆祝。它们什么都没做，就守候在这里。
　　王辑起初以为，自己是一种高于灵魂的意志物，没有人能发现他，但那些亡魂有注意到尸体的，它们跳过六傻，逐个飘到尸体的身旁。对王辑的尸体，它们并没有很重视，反而是到尸体旁后，它们抬起自己已经细节模糊的头部，看着头顶的王辑。
　　王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存在，被它们给观察到了。
　　“它们……能看到我吗？”
　　王辑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现在的他并不是灵魂，甚至可以说，除却自己还在思考，拥有诡异的视野，连观察自己的魂体，他自己都做不到。但就是这样，这些亡魂，也能看到他的存在吗？也许可以的，它们都是真理的载体，能够感觉到他。在这样的疑惑中，王辑依旧观察着这些亡魂，这些亡魂也仰望着他，两者毫无交流可言，都却都相互望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六傻突然有了动作，尚且没有吃完干粮的它们，似乎是感觉到了远方的一些动静，它们起身举起真理法杖，重新回收了自己放出的亡魂，也不管王辑的尸体，手握真理法杖往远方的废墟赶去了，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甚至他们都没再管王辑的尸体。王辑顺着他们奔走的方向，无声的灰暗世界里，他仅能看到，那灰暗天空有一团火焰，焰影燃烧，隐约张翅，在天空露出优雅丰满的六片羽翼。


第七百三十五章 耶利亚
　　伴随着六傻离去，废墟上的亡魂们也纷纷散去。
　　它们马上丢掉了对王辑的兴趣，跟随着六个人飘走，往那远方的火焰处靠近。在王辑眼中，火焰外张开的羽翼细节越加丰满，焰影仿佛飘动的长裙，还是像在水中一样，展现出变幻莫测的形状，不断与魂光交错过去。焰光里，隐约显现一把深色的长剑，但只出现了一瞬间，又消失无踪。因为没有回响，王辑甚至不能肯定，那是真的，还是错觉。但总归在那里有交战，也必然是真理法杖，因为只有那种东西，才能够产生魂光的奇迹法术。说句实在话，王辑甚至认为，真理法杖的攻击并不是任何法术，或者奇迹层面的东西。那单纯就是灵魂分裂的真理，没有任何知识的痕迹。
　　六傻在王辑眼中渐行渐远，他们的速度似乎一路都在加快，直到带领群魂进入更远的废墟后，隔着断壁残垣，视野格挡，让王辑再看不到。他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有精彩的好戏。“我或许可以去看看，无论战斗怎么样，应该对我都没影响。”王辑心中这般想道。做出这个决定时，他想要再度利用羞耻力量移动，但这次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当心生羞耻后，王辑的主观思维逐渐模糊，全然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等从这个状态恢复过后，他发现自己依然在尸体旁，只是位置变换了一点点，更靠近那交战的方向，但还是被尸体给拖住了。
　　“……”
　　这一刻，王辑自己也意识到，恐怕自己是被尸体给拴住了，他的意识就像气球，飘在天空，但绳子的另一边，恐怕已经牢牢被尸体把控，没可能进行移动。就像先前，他被尸体牵着走一样，自己还存在的物质躯壳，此刻反倒是成为了枷锁，将他牢牢困锁于此。但王辑知道，自己对此毫无办法。如果说他的意识存在，可能是因为尸体还在，那么想要断开与尸体的联系，是绝不可能的事。
　　说不定这样他连意识也会消失。
　　综合种种考虑，王辑耐下心来，反正别无他法，他只能在此默默等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王辑自己在心里估算，大概是在半个小时左右，但考虑到，他自己的时间观念很有可能已经扭曲，真实的时间恐怕已经过去很久，王辑也不敢确定。终于，他看到那飘荡在废墟天空中，无比妖娆的焰影展翅飞落，降临在断壁残垣中。尽管失去了视野，但他意识到，交战应该是有了结果。
　　突然，那破败的荒土上，一股异常猛烈的灵魂激流出现，形成超过两米粗的光炮，横扫整个断壁残垣。破败建筑垮塌爆裂，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伴随着落石迸溅，漫天灰烬飘舞，王辑视野中的远方，都被这道灵魂光炮的光芒点亮，整个灰暗世界里，都涂抹上了一层苍白，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后，缓缓的，那道焰影飘出废墟，重新出现在王辑的视野。但这一次，它是出现在地面上的。恍惚中，王辑似乎看到，它正在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他不是很确定，因为那焰影飘摇不定。王辑心中默计时间，大约有10秒，焰影在他视野里，变得更加清晰了，那收拢的羽翼，也将其身影修饰的非常高大。
　　砰！
　　这声音太大了，趋近无声的世界里，王辑第一次听到了爆炸声，声音闷闷的，好像是在钢铁壁垒内炮击，反震产生的剧烈轰鸣。即使如此，声音对王辑来说，依然是有些小，或者说，没有那种真正声音的穿透力。在那之后，爆裂的断壁下，一个有些扭曲的身影跳出来，远远的，王辑看不清是谁，但从身材判断，他觉得不是六傻中的任何人，只见那个身影跳起，高举真理法杖，凝聚魂光，追逐前方的焰影。法杖的宝珠上，绽放出了夺目的苍白光芒。那一瞬间，王辑整个视野都是白茫茫的，一股汹涌的灵魂激流再度出现，正对王辑所在方位，朝焰影轰击过去。走在前面的焰影立刻张开翅膀，丰满的六翼凌空升起，散发出了王辑无法识别的光芒，那种光就像盾一样，完全阻隔了一切攻势。
　　至此，王辑彻底看出交战双方的强弱。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的对手能背对你，只有防御，你都没办法攻破这个壁垒，那胜败基本确定。
　　盛光之下，诸国黑暗。
　　在天使羽翼下，王辑所在的废墟区域，一片灰暗之色。这是一种真实视野下，难以存在的情况。只有在镜头里，强光才会给周围带来黑暗。也不知道是自己视野出了问题，还是这天使羽翼，真的能够阻挡一切光，总之王辑两眼尽是茫然，而那强大的灵魂激流，也没能坚持太久，发起攻击的人从天空坠下，好像用完了所有力气，而飘荡天空的焰影再度飘然落地，自始至终，都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它继续朝着王辑靠近。
　　当然，王辑对此也无动于衷，他对此不能做任何事。只能等对方靠近，看清它的模样。很快，飘动的焰影走近了，王辑这才看清，那焰影什么奇迹都不是，也并非是任何火焰，单纯是飘动的深色长裙，裙子以王辑不能理解的反重力姿态，自由散漫地飘动。穿长裙的是位女性，不出意外的话，王辑认为她是个天使。天使有着一席深色长发，可以垂到地上，容貌的话，不好形容。王辑第一个想到的形容词，就是端正。她是那种非常端正，从看到后，就能够感受神性的面孔，无悲无喜，仿佛雕像。三对羽翼收拢身后，让她看上去异常累赘，但她本人似乎并不觉得，光着脚，她漫步走近露天的建筑内，站在了尸体旁。
　　王辑在等待她进一步动作。
　　女性天使一个手掌收拢胸前，指尖窜出一道焰光神剑，剑身入焰跳跃，片刻，回收成一枚特殊的光印，悬浮在指尖。与此同时，天使的头后，一轮神环也缓缓展开，光色淡而温和，边缘延伸尖刺。这时候天使抬起头，环视四方，开口说话。
　　“初次见面，独立猎人，首字母A。”
　　这是招呼，王辑能够清晰的听到。
　　天使目光环顾废墟的天空，光脚围绕尸体走动，她似乎不能够确定，王辑的意识准确位置。但无妨，能打出这个招呼，就证明她已经知道了，王辑还有意识存在的信息。围绕尸体走过一圈，天使低头，看向已经僵冷的尸体。
　　“我，炽天使赛拉弗斯，近日天使的卫长，圣堂的审判者。真理之主的仆人。”
　　天使语气平静地做出自我介绍，没有任何情绪，能够夹杂在话语中，让王辑感觉出来。她将指尖的光印抬起，靠近自己的嘴唇，似乎就是通过这个光印，来和王辑进行交谈，当然，王辑不能回答，只能单方面听她说话。尽管王辑不知道，自己还从何处重新开始，但被迫听取信息，对他而言，还是很乐意的。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王辑始终记得，但有人始终不记教训，非得在他面前装，满以为一切都稳了。但王自己辑知道，但有意识存在，就有机会。他这一口气，可还没彻底咽下。
　　“对你的遭遇，我感到惋惜。”
　　天使徐徐说道：
　　“你本可以荣登星空，却选择了最难的路。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狙击你的意思，众神的目光已经看到，你将在此成为孤魂野鬼。我知道，你们猎人在任何涉及到我们的事上，都喜欢插手。但你现在应该懂了，这里的情况，真不是凭你就能涉足。你的巡礼计划已经破产，无论在哪一方面。我知道，你在期待，期待着我告诉你所有事，但很遗憾，亡者没有资格知道真相。这里是亡者的故乡，也是你的终点站。我就在这里等你，解放你的使命，你的余生会像废墟的亡魂一样，等理智彻底散去后，只剩下羞愧，浑浑噩噩的飘荡于此，永远不得解脱。这是属于你的永生，众神慷慨赐予你的结果。”
　　话音落下，赛拉弗斯指尖的光印跳跃，重新浮动神剑，一剑刺进尸体的头颅。霎时间，整个尸骨全都化为灰烬，只留下风行者滑稽失去支撑，变成无主的衣物。也就是在这时，王辑感觉到自己得到解放，像有人剪断了气球的线，将他放飞。很短的时间里，王辑感觉自己重获自由，视野转换，先后飘动，都变得非常顺利，没有丝毫阻碍，也不会有羞耻感在作祟。
　　但相应的，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力量，自己的意识，正在悄无声息的减弱。
　　这极可能就是，脱离物质身躯后，所带来的副作用。也就是赛拉弗斯所说的，他的理智会散去，只剩下羞愧，最后浑浑噩噩飘荡于此。但王辑并不管那么多，至少他现在没有被锁住，可以自由活动了。这绝对是他重新开始的机会，虽然躯壳被毁，他被断绝后路，但他觉得，只有这样，真的让自己置之死地，才有后生。
　　“再见。”
　　最后，炽天使赛拉弗斯留下临别话语，展开羽翼，飞向天空。王辑远远望着她离去，没有理会，转而飘动的思绪行走废墟大地，向交战的方向移动。他想看看，和炽天使赛拉弗斯交战的是谁。尽管不能肯定身份，但王辑心中已有初始的判断。他知道，凭借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将真理法杖，强化出这样可怕的效果。能够释放出那样的灵魂激流，如果不是潘多拉魔盒，王辑想不到，还会有其它办法能够做到。他在第一时间将思绪飘向那里，这段过程，让他的意识悄然模糊，很明显，理智的消耗比他想象中，要快的太多。所幸，这并不能马上将他变成智障。
　　耶利亚果然在那里。
　　再看到耶利亚时，她的身体已经严重变形，可能是因为激战的缘故，耶利亚上下身已经错位，骨骼移位严重，离开时，她那一身教廷灰色长衫很干净，但此刻沾满灰烬与血污。她握住真理法杖的手臂依然完整，但另一条胳膊已经断掉，躺在地上，血液不断从她身体下方涌出来。但她手里的真理法杖，依然散发着生生不息的光芒。潘多拉强化过的武器效果还在，耶利亚也并没有死去，只是她的下身，刚才可能已经瘫痪掉，没有力量让她站起来。但她眼睛依然睁着，只是脖子都很难扭动了，眼珠倾斜，艰难地看着赛拉弗斯飞远的方向。王辑此刻不知该想什么，他静默地看着耶利亚，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怎么躲避过女皇的回响。
　　咯吱。
　　莫名的，王辑居然听到了声音，那是从耶利亚身体上传来的声音，这个声音让王辑意外，在基本无声的世界，他为什么还能够听到，来自耶利亚发出的声响？哪怕刚才那位炽天使，也是通过特殊法印，才能让王辑听到她说话的。但这迅速让王辑记起，耶利亚刚才的灵魂激流，引起的声响，他也是能够听到的。这个声音来自耶利亚的脖子处，王辑能够辨别这个位置，因为耶利亚做出尝试，让自己脖子动了下，结果就是咯吱的骨骼声。这种声音在脖骨出现，还是很恐怖的。但耶利亚似乎并没有事，她艰难地抬了下头，没成功，头落地，银发乱糟糟的压在脑袋下，浸染在血中。
　　“猎人、阁下……你在我身边，对吧？”
　　耶利亚嘴唇嚅嗫着，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显然说这些话很废力气。王辑心有触动，他想回答，但不可能发出声音。只能在心里这样想到，是啊，他就在这里。但片刻，王辑便在意识里说道，何必呢，我从开始就说过，你注定失败的，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尝试？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从在通往隔离区的大桥上，看到那风中耶利亚的眼神时，他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可王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嘲笑耶利亚，他现在的情况，不会比耶利亚强多少。
　　现在，应该算是两个失败者的对话，然而一个还能说话，另一个却不能开口了。
　　“我的智慧、智慧马上就要走了，但没……没关系，我回到了家乡，抱歉，抱歉……东西还给你，希望猎人阁下，能够完成巡礼……非常感谢，感谢……”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这个女人已经呆滞的眼神里，逐渐有泪光闪烁起来，格外透明。
　　等她说完这些，泪水划落，耶利亚的眼神也因此彻底暗淡下去，走向死亡。与此同时，一团光从她身上飞起，在天空变成了潘多拉盒子，继而落地。相应的，她手里的真理法杖，也失去了所有闪烁的魂光，一团模糊的光灵从她身上解放，变成了模糊的亡魂，但很快又像是一块玻璃，支离破碎地散去……。


第七百三十六章 篝火之舞
　　散开的灵魂就像一块块光粒，落在地面上，没有彻底粉碎，反而是散着光，无比清透，仿佛透明的玉石颗粒，洒落一地。
　　“那现在，到我的回合了？”
　　王辑眼睁睁望着耶利亚死去，没有悲伤，没有沉默，而是计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一幕非但没有任何震撼，相反，王辑此刻心境毫无波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应该去思考的，就是自己该怎么复活，怎么解决困境。
　　从耶利亚决定离开时，王辑就能想到现在的结果，心里提前有准备，看到结果也不会有意外。唯一超乎他预料的，就是自己被神裔女皇给打爆了。如果硬打的话，肯定是现在的结果，王辑最早也有心里准备，并有相应的计划制定，他唯一失算的，就是太过相信意柯塞汀，结果被拖了下水。但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从最开始，王辑就明说，自己是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如何，都回去挺意柯塞汀的，现在自己这后盾没撑住，反倒怪意柯塞汀不小心？
　　难道一开始，不就是王辑自己表过态的吗？
　　现在，王辑知道是自己的回合了，他在这里有太多时间，来进行思考的。理智的思维在悄然瓦解，于他个人，已经没有更多时间拖延，如果想不出办法的话，不说这次巡礼，王辑自身都会被智慧抛弃，现在已经到了绝境，他的最后一个回合，他必须找到办法，来盘活整个僵死的局面。不这样做，王辑自己也只有死。九星级别困难度，核心级文明探索，最开始就清楚的探索信息，王辑都历历在目。他本以为，自己的能力足够适配，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勉强。
　　但总归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还有一口气，不，哪怕气都没有，只剩下虚无的意识，飘忽在这古老的废墟上，王辑也要尽自己的努力，想出办法。星空诸神愿意给他仁慈，赐予他自己死去的结果，在王辑看来，这是它们最傻X的地方，如有机会，王辑会拿起最锋利的剑，刺穿任何看起来很虚弱的敌人，如有机会，哪怕是已经被拆掉了所有的手段，王辑也要拼一波。哪怕它现在看起来，什么都做不到。神的视角下，或许想让他体会绝望，但这两个字，从不在他的生存哲学里。
　　“现在唯一在我面前有用的，是耶利亚留下的道具。”
　　王辑的意识沉下，靠近地面，拉近自己与潘多拉盒子的距离，靠近耶利亚的尸体，也靠近那些灵魂碎裂留下的颗粒。
　　想用现在的意识，去驱动这个盒子的话，恐怕不是很现实的事情，但盒子是打开的，王辑不觉得，耶利亚会什么都留不下。对此，王辑整个逻辑判断是这样的。首先，她她明显能感觉到，猎人就在自己身边，那么她对猎人现在的惨状，一定是有准确判断的，她不会不知道，猎人现在连成形的灵魂，都没能拥有。仅有一丝神秘的意识，借靠着这个亡魂故乡的特殊而存在。但她还是说，希望猎人能够完成巡礼，王辑早没有了接触物质世界的资本，哪有资格完成巡礼？她的寄希望，不会是就这样的盲目吧？她留下的这些灵魂光粒，又是什么物体？至今，王辑都觉得耶利亚有特殊的地方，他在超膜世界里，从未发现耶利亚的尸体，哪怕连自己破碎的回响，他都能发现，但毫无反抗之力的耶利亚，怎能在那里，连尸体都没有？
　　还有，她是怎么让王辑熟睡下去，对她的离去毫无察觉？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题太多，多到王辑自认为，对她都没有准确的认识。他相信，这个自己都无从看清的女子，就是他的希望，他的关键。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判断，王辑靠近了那些粉碎的光粒，他从未见过，更没有听说过，世上还有这样的灵魂结晶物。本就没有物质承载的东西，也能够凝结，产生这样的结晶物吗？
　　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努力尝试将自己的意识，尽力去接触那些灵魂颗粒。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的意识移动突然变得很艰难，似乎是靠近那些光粒的缘故，那些东西，对他的意识靠近，产生了极大的斥力。感受到这种逆水行舟的凝滞感，王辑更加“用力”了，他的理智开始迅速土崩瓦解，那思维还在运转的意识，开始变得朦朦胧胧。在这样拼下去的话，如果没有收获，王辑可能连最后仅剩的意识，都要彻底幻灭。但这又能怎样？自己的尸体刚才已经被毁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前进。
　　在这种“窒息”的凝滞感中，王辑顽强的前进，让自己靠近那些灵魂光粒。这些颗粒物真的像玉石，在他的特殊视野里，泛动着无比灵动的光芒，格外清透，淡然，仿佛就是光，可触而不可及。缓缓的，他感觉到了这些颗粒的振动，似乎是因为他的靠近，这些东西开始了一种不安的震动，在布满灰烬的地面上，小幅度的上下跳跃着。终于，这些颗粒在王辑眼前无比清晰，他的“眼睛”，距离这些光粒无比的靠近，那跃动的光粒，几乎就要撞进他的“眼睛”里，沉入这无比薄弱的意识中。
　　然而，只是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够，王辑已经足够的经精力思考，整个意识都是涣散的，仿佛夜风里，最后飘摇的烛火，在短暂的思索中，他用最后的理智思考，清楚的知道了，自己仅靠观察它们，是没有任何收获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王辑放弃了对世界的观察，飞蛾扑火般，一头栽向地面，将自己彻底沉入，这“白雪皑皑”的亡者废墟中。
　　衰败的荒野废墟上，大地开始向上升腾起丝丝光线。
　　遥长的黑暗出现在王辑眼前，他就不断下沉，冲着那无底的黑暗跳下去，永远在坠落，坠落，坠落，直到亘古不变的星河在他眼中消逝，直到在无尽黑暗中，产生一丝赤红的篝火。整个过程就像时光的跃迁，一把燃烧的篝火在黑暗中跃动，让他越来越近，直到在他面前。恍惚中，众多跃动的身影在他身前出现，这一霎那，他就像从深海中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地呼吸起了空气，从窒息的边缘中得救。这个短暂的反应无比剧烈，很快，就有一个手掌拍在他的后背。
　　“怎么了？没事吧？”
　　温和的询问声从身边响起。
　　“没事，刚才不知怎么了，忽然恶心，觉得呼吸有些难受。”
　　下一刻，王辑不受控制地回答。做出这个回答的瞬间，他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回答的声音是个女人，用很早的特兰语回答。继而，他的整个目光不受控制偏转，抬头看向一个男人，那个面孔他还记得，是年轻时的安良王公。不经意的转眼，王辑发现了自己肩上的银发。这最初最让他感觉到很不适应，但记忆犹在，王辑知道自己没复活，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附身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意识到这点，王辑的意识马上飘起，离开了这个女人的身上，但上升不到1米，就被这个身体给拴住了，再度像个气球，锁定在了她的身旁。
　　这种感受就像梦境一样，很快，相关的时间，地点，一系列全部在他眼前闪过。
　　特兰历，联盟成立第15年；
　　琥珀之城。
　　这个叫做琥珀的破败城市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在没有多余的娱乐项目里，衣衫破旧的人们正在城市中心的广场，围绕着篝火跳着舞。从他们的衣着能狗看出，是处于生产力极其落后，正在吃老本的阶段。因为他们的服装，都是那种文明社会的普通装扮，但都十分破旧，在篝火旁，还有人拿着手电筒，照着破碎的星空，而锁住王辑意识的那个女人，则坐在篝火的最近方，在所有人的包围下，背着枪，一头银发，打着拍子。
　　“最后的篝火之舞了，都跳起来吧！别留遗憾，今夜过后，我们一起归乡！”
　　她爽朗地声音响起来，拍着手，笑靥如花。单从声音，王辑就能感觉到，这个银发的女人是位首领人物，她说话时，带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信服和跟随的力量。这应当就是一种学不来的气度，王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这里，会有这样迷离的梦。但他已经涣散的理智，已经重新凝聚了起来，凭借这个，他能够做出一个猜测，就是这位女领袖，应该是安良王公忘不掉的，那个银发的身影，也可能就是，特兰文明联盟里，遗忘废墟文明的领袖，那位不知名的第六位初代王公。
　　年轻的安良王公站在她身旁，则有些缄默。他最终也坐下，坐在女人身旁说道：“我们还是聊聊，最初发条的科学性吧。我不认为，一个永动机的实现，是靠着莫须有的希望。或者这样谈，希望是可以作为一种心理力量，但不能去作为，一个实际的力量，因为它无法用计量标准来衡量。所以，你准备怎么将你所谓的希望，给予最初发条？在你说出实际的计划前，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委托，那些送到希克斯的孩子，我希望你接回去，因为你要做的事，感觉上……不是很好，我觉得你是想做一件很疯狂的事情。”
　　安良王公说到是最后，皱起了眉头。
　　“孩子，跳起来！”
　　银发女人一开始并没有理会安良，而是向篝火内圈的人里面，给一个害羞的小孩打气，她的目光格外纯粹。王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那里的小男孩，同样继承着她的银发。拍着手，女领袖等安良说完后，这才低下头，不经意地笑了下，转过头，给安良回答道：
　　“肯定是可以的，我们的民族是继承希望的民族，从最初的魔法科技走过来，我们的历史悠久，并做过无数跨过时间的尝试，我们的历史无比悠久，我确信，我们是从无到有的，我确信，我们是继承生命最初希望的，我们久远的历史记载，让我知道，我们就是完成最初发条的最后一环。希望，这种力量决定是存在的，尽管它的名字，可能不是我们定义的那样。我仅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委托，照顾我们剩下的族人，就一定可以的。”
　　“我阅读过你们的历史。”
　　安良遗憾地摇头：“恕我直言，除却走向最辉煌的魔法科技，更早的历史里，只有很多血腥的祭祀。当然，这在很多文明早期都是存在的，但你真的认为这样做，是可行的？是的，在我看来，你就是决定做这样做的事情。真令人惊讶，我想不到，你作为领袖做出这样的愚昧决策，你的民族还会相信你！”
　　说到这儿，安良王公难以置信地拍了下额头，做出这个动作后，他叹息一声，抿着嘴，神情莫名的难受，他又抬起头，看过整个篝火广场，依然摇头：“也许你说的希望是真的，目前我们的文明，幸存人口，以你的民族最多。这超过百万的人口，已经是我们联盟现在，最重要的未来，你想拿他们做的事情，我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因为我知道，这绝对是最蠢的事情。你的民族也绝对是，我见过最疯狂的民族，他们竟然都和你签订了魔法契约，真的……真的疯狂。”说到这儿，安良再度露出无奈的神情，这其中甚至有意思懊悔。
　　“我就不该，不该给特兰提供那个数据。”
　　他双手拖着自己的头，闭上眼后悔地说道。
　　“这个决定没有错，如果不去尝试，难道说，让阿里兰斯肆意践踏我们吗？”银发女人轻笑道，“再说了，在这方面的技术，我们民族并不差。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再度见面的，这是一个文明的选择，不是你能够左右的。最后，感谢你的帮助，我知道，安良你很中意我，但真的感谢你的好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去世的丈夫。”
　　“这种话，别说了。”
　　安良自始至终都摇着头，一脸地懊悔。
　　“好了，我准备走了。”
　　女人看了下自己的手表，那明显是男式的手表，确定过时间后，她悄然起身，在安良耳边说道：“别让我的孩子知道我走了，你在这里陪着他。一会儿要是这里有事情，记得安抚他。”说完这句话，银发女领袖从篝火旁离去。到这个时间点，王辑的意识产生了分裂，他的一个视野留在了这个篝火广场，看着忘情的人们跳着舞，另一个视野则被女领袖死死拴住，跟随着她离开广场，上车，前往另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破旧的车行过残败的街道，往城市地势搞高的区域而去，这一路上，王辑将战火璀璨的破败城市看在眼里。直到女领袖驱车进入山体，在山内通道直达研究中心。在那里，王辑看到了其它的王公，所罗门，雷翁，艾德，还有一个和自己弟弟很像的特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都算是领袖，但还都不是王公，没有得到永生发条。
　　科研中心的内环，则是围绕着一个火山内壁修建，透着特殊的玻璃，还能看到火山里的熔岩火光，而在那里，一个巨大的发条核心凝滞半空，由巨大的技术框架支撑。女领袖在此放下背后的枪，“抱歉，久等了。”她和沉默的其他王公打招呼，那些人似乎也有回答，但有些语焉不详。就像梦境，很多不重要的细节，都被忽略。
　　交谈过后，银发女人便自己主动走开，来到内环的火山入口，从那里打开隔离门，站了出去。在她身上，一层水元素道具形成的防护网，稳稳将她罩住，而她则踩着技术框架，顺着那阶梯，不需要任何隔热服，走向巅峰。整个过程，王辑分裂的意识，都紧紧跟随在她身后。下面就是热毒汹涌的熔岩，而发条就在上面，王辑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他注意到，外面那个特兰，已经走到了指挥台，开始了操作，偌大的技术框架开始凝聚力量，自火山下的熔岩提取能量，来激活发条。
　　那发条核心被激活后，开始缓缓转动，但推进力量明显不足，转动的很慢。
　　就这样，银发的女领袖走到发条核心的面前，整个过程无比缓慢，王辑感觉得到，她每一步踏出去，都显得无比凝重艰辛。想必她内心很复杂，但这每一步的走出，都算是坚定。终于，王辑跟随她来到发条旁，在她注视下，银发女人将两手捧在胸口，默默按住，在那里，闪烁起瑰美的光彩，王辑这才注意到，女人衣服下，一枚特制的项链正在发光。
　　“我的民族将希望给我，现在，我将希望给你。”
　　她闭上眼睛，面向旋转缓慢的发条核心，声音很轻地说道：
　　“196万人，我的民族，13岁以上的人，全都将此献上生命与智慧。凝聚所有的希望，换取你的出现。这是我们最初的力量，最初的渴求，我希望这能够换来文明的未来，换来子孙的兴盛，在此，我将放弃你给我带来的所有美好祝福，将这些馈赠给予我的子民，我保经摧残的土地，让他们即使死去，也能归乡，获得永远的安宁。先辈告诉我，这样做势必会受到智慧的唾弃，但我别无选择。我们不是受到理性支配的民族，我们生来的追求，从不是为了思考，那一切都是让我们，享受物质，享受世界，而不是接受任何的支配，为我所爱，为我所爱……”
　　她充满仪式感地念叨着这些话，继而从衣服下面，拽下了发光的项链道具，高举着它，从技术框架上跃下。这一刻，王辑彻底失去了她的联系，这个银发女人手握着魔法道具，义无反顾地跳进火海，她的身影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向外发光，发亮，直到坠入岩浆中，将光明带给整个火海，所有的光明，充斥了王辑的眼睛，而他面前的发条核心，则在缓慢的转动中，得到了异常可怕的力量，转动不断加快，加快，直到他彻底看不到为止。
　　与此同时，广场的篝火之舞也随之结束，那些舞动的身影全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灰烬，从这些会尽力，跳跃出一道又一道的灵魂光芒，升向天空，一同落向远方的土地。在黑夜中，整个破破败城市上空，都充满了着交织的光芒，壮丽瑰美，将夜空点缀的波澜壮阔，形成了早已看不见的星光，正是这些消逝的生命光芒，换来了远方城市高空的大爆炸，在那里，最初发条诞生了，恐怖的力量扶摇直上，形成一道壮观的光瀑，逆流而上，冲碎了整个破败天空。
　　星夜之下，失去所有同族的银发孩子显得很惶恐无助，无助地站在篝火旁，望着漫天的光芒，但忽然，他莫名地傻笑出来，整个小孩的灵气都在他身上消失了。
　　“快过来！”
　　安良大声向他喊道，眼里全是血丝。
　　但银发男孩仿佛没听到，依然傻笑望着天空，好像已经傻掉了。
　　眼看着远方的城市崩塌，整个土地也都开始爆裂，安良顾不上回答，他上去一把将这银发男孩抱起，转身冲出广场，爬上了早已停靠的直升机，远远飞走。同时，王辑看到那光瀑的远方，一艘又一艘的战舰飞向天空，开始撤退，与此同时，那更远的天空下，大雾开始吞噬整个土地。
　　一些破碎的信息也萦绕在王辑的脑海，形成了年鉴，1年，世界战役爆发，星域毁坏，特兰文明联盟成立，并在同年开始了发条核心的研究计划，琥珀民族作为精神高度统一的文明，成为对抗星空的主力。
　　……
　　15年，琥珀民族举行祭祀，民族所有13岁以上的人献祭，最初发条得到推动力，成功激活。吞星怪兽因最初发条出现而诞生，菲斯凯兹文明被怪兽所带来的无名之雾吞没，琥珀之城因民族消亡而覆灭，自此两个文明土地全部成为无人区。


第七百三十七章 约尔班（1）
　　时光在王辑的意识前闪过，伴随着年鉴的翻页，不断在王辑眼前闪回着某些片段，属于特兰文明联盟的抵抗历史，名族兴衰的历史。
　　特兰历15年终末，王辑站在森地星的北境，与已经失去智慧的银发男孩，还有一脸沧桑的安良王公，科博的祖先特兰王公，一同眺望北方，那被灰烬和尘埃布满的破败城市。靠近那里，还能听到来自远方迷雾的怪兽呼喊，边境，一切游荡的苍白亡魂出现，它们飘在断壁残垣中，远远望着银发男孩，试图靠近，但无法离开这个满是灰烬与尘埃的土地。
　　在这里，科博的祖先特兰说：“我们不能不管那些生物，它们因为发条出现，但却继承了琥珀最极端的思想，无论对神，还是对我们，都会形成威胁，用不了多久，迷雾就会扩散到我们这里，到时在我们这里，也不可避免会产生质化，我必须想办法遏止它们。”
　　安良王公抚摸着银发男孩的脑袋，对此有不同意见，他说道：“它们是神入侵的天然屏障，你扼制了它们，就是给阿里兰斯的入侵，重新打开道路。确定要这样做吗？我们或许有其它的办法，建立一道壁垒，让它们无法通过。”
　　“没可能的，你没去过那里，不知道那里有什么。这件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现在百废待兴，你和雷翁想办法怎么重新开始吧。”
　　特兰摇着头，拒绝了安良的提议。他对此有着自己的看法、认识，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王辑知道，他的办法未必有多高明。就在这15年的终末，为保证整个联盟剩下的土地，不被吞星怪兽毁灭，特兰王公重新回到自己的故土，前往了菲斯凯兹文明，带着永生发条，再没有回来过。安良王公和其它人提起这件事，他只说，特兰以永生发条压制吞星怪兽，他的永生发条因此失去永生意义，所以身死故土，再没有归来。
　　不过，菲斯凯兹文明上的无名之雾，却因此再没有被扩散了。
　　王辑的意识跟随在银发男孩身旁，看着他成长，和一群同族那些失去智慧的子民一起。起初，安良王公还能照顾到琥珀民族的后裔，但后来伴随年月增多，科学议会的事务越发繁重，渐渐地，族群散开，各自消失在文明土地上，再也无法聚合。但即使如此，安良王公还是照顾到了银发男孩，看着他成长，直到他从小傻子，变成了五六十的老傻子，拥有一样傻的后裔。失去智慧的问题，这个民族根本没有解决，安良尝试让男孩与其他民族结合，但产生的，依然是银发的傻子。包括这个民族的其他人，都是这个结果。因此除了政治任务，已经没有人可能会和这个民族的后裔通婚。一个世代失去失去智慧眷顾的民族，消亡是迟早的事。
　　但或许，傻子会和傻子接近，种子依然会留下来，继续传承，这也是犹未可知的事情。
　　特兰历50年，银发男孩已经是个接近老年的男子，他在这一年失踪了。
　　在某一个稀松平常的夜里，他可能是产生了某种念头，离开了希克斯，王辑的意识跟随着他一路离开这里，前往北方，不断走远，直到他沿路乞讨，摆脱了安良的寻找，顽强的生存到了森地星，回到了故土。事实上，这个过程无比顺利，35年过去，安良早已经放松了对他的管制，更别提在那个时间，科学议会的公务繁重，直到银发男子已经到了森地星，安良才意识到，故人的孩子早已走远，想找回来，以当时文明的力量，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重新回到这片故土时，景象已经大有不同。就在琥珀的废墟上，已经满是阿里兰斯生物的足迹。
　　因为特兰压制无名之雾的缘故，星空的爪牙重新有了机会，降临阿里兰斯。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当特兰提到质化时，王辑便知道，自己曾经在上一次独立考核中，血族军团所争抢的那具怪物尸体，从何而来了。
　　飘荡的亡魂们自发来到了银发男子的身旁，用它们每位身上都有的真理力量，保护着它。王辑也不知道，这个当年的男孩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过去的广场，好像是记起，自己在这里与母亲分别的，但到这里后，他似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坐在这里傻笑。是的，35年的岁月剪影里，王辑任何时候看到他，他都是傻笑着的，人生欢乐，没有痛苦。这大概就是他母亲所希望的？也许是。但放眼整个民族未来，他无话可说。
　　然后，男子就在这里呆了足足有三天，不吃不喝。直到他快死去时，那个王辑眼熟的面孔，炽天使赛拉弗斯降临，张开六翼，站在了将死的男子面前。
　　“你的母亲给了追身很大的困扰啊。”她这样说道，“但不得不说，你们的存在，真的是奇迹。智慧树阵摒弃了你们，你们的文明联盟，也会忘记你们，让你们的族群消亡淘汰，但神不会。真理之主永远记得，你们创造出发条，给予睡梦中的它，带来了巨大痛楚。你死去的族人，每个拥有真理，这是非神的创造，不能容忍的亵渎。
　　但没关系，它们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诸神的武器。反正没有智慧的东西，不，纵然有，不也是可以利用的吗？欢迎你的归乡，属于你们的奇迹已经结束了，你们所创造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回到它本该有的位置，而你的后裔，也会被恩与神的智慧，伟大的真理之主已经预见，这种力量会随时间，不断消失。在或许在这段时间里，爆发出第一次疫病。所以，你的子嗣会在某一天，想起自己智慧的来历，成为最虔诚的信徒。星空会慷慨的接纳，你们的赎罪。”
　　面对炽天使咬牙切齿的态度，银发男子只有傻笑给予回应，直到炽天使离去。直到他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到死，都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到此，王辑的意识也彻底从她身边离开。两万年的特兰文明历史，在此也如白驹过隙，王辑看着他的后代新生儿重获智慧，并开枝散叶，最终在安良的满意中，消失在文明复兴的长河里。没有人能记得，这应当算是王室的后裔，属于一个文明的王公，应当有最好待遇的血裔，也就这样平静地回归民间，王辑最初有几分不解，但看到他们的安定后，反倒释然。
　　所有王室都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但却要承受普通人不需要的强度工作，而这个重获智慧的王室，也根本没有自己可以管理的民族，有的只是那些依然世代没有智慧眷顾的傻子，他们如果能够独立生存的话，安良宁愿放他们走，也不想让他们再背负任何东西。有关遗忘废墟，这个已经不被人记住名字的文明王室，安良只在民间随便找些废墟文明的后裔，让这些傻子接受王室的待遇。毕竟，最初发条的创造，并不是女领袖一人所付出，她只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而已。
　　特兰561年，阿里兰斯的军队倾巢出动，战乱再临。
　　动荡之年，各个文明的人们纷纷南迁。这个已经遗落民间的王室也南迁过去，在这个南迁过程中不断失散，有的出人头地，跟随在雷翁会长身边，加入了抵抗的战斗，有的则流浪到佛洛安帝尔，失去了联络。漫长的时间过去，直到圣者时代来临，重获安定，但失散的早已失散，没有办法再成完整的家族。
　　但有一支留在雷翁的身边，形成了王辑所知道的图恩家族，地位显赫，在佛洛安帝尔有着不小的根基。这就是耶利亚祖先的那支，王辑早该想到了，她就是来自琥珀的后裔，从安良忘不掉的那个银发女人开始，圣者约尔班的话，也是一样的。接下来的情况，王辑纵然没看到，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特兰历20891年，圣者时代结束，动乱到来。
　　20936年，雷翁会长在最后的星空要塞决战，抵挡入侵；
　　20955年，新世界建立，图恩家族逃到了新世界，一直以来，王辑都跟随的主要脉络就此断截，他还留在旧世界，但最后的视野，却停留在落寞的一支血裔上。同年旧世界沦为神国统治，所有人全都被剥夺了智慧，但佛洛安帝尔南境，靠近隔热防线的附近村庄，一个银发家庭却并非如此，他依然拥有着超越其它人的智慧，有着正常的辨识能力。因为逃跑的迟，他们最终没能逃出旧世界，但就在这里，和一群智障神国子民生存，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居然没有阿里兰斯的神官发现。
　　但对于任何以家庭为基本单位的文明社会而言，这必定是一段疯狂的时期。
　　神国是最初的乐园，在这里人类也不会与动物有任何区别。除神国之王，拥有临幸所有生命的权力，将一切划为自己所有，任何生命都不存在私有的。不会有稳定的配偶，不会有固定的私有物，一切都是神所有。在这里，不可能存在固定的家庭，简而言之，神国并不存在高文明社会的意义，而这个银发的家庭，也必须配合神国规矩，才能够生存。
　　滥交，是神国必然的产物，因为这里没有丈夫与妻子的绝对概念。要配合这样的国度生存，对于习惯了文明生存的银发家庭来说，并不那么简单。但所幸这银发的基因异常坚固，无论多少次混乱的杂交，最终都会诞生银发的孩子。对生命基因的本能恐惧，让神国的其它无智子民，自发远离银发家庭的女性，只有他们银发人自己交配，而这些，依然在管理很松散的神国内，让神官毫无察觉。
　　在这段时间里，神国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生命石的开采。
　　来自星空的命令，要求神国开采生命石，于是阿里兰斯神官开始了原始的矿业，打通地上地下的空间，建立和太空要塞的联系通道，在那里拿回冷却的生命石。这时个旷日持久的工程，大概有十年才完成。但工程的完成仅仅是开始，当知道了这个信息后，王辑便猜到，想要开采所谓的生命石，就必须战胜那里的初代王公，雷翁会长。
　　对此，阿里兰斯不留余力。它们从遥远的文明北方，运来了大量的真理法杖，发放给神国支配的采矿工人，让他们用最早期的真理法杖去和佛洛安帝尔舰队对抗，开采生命石，将这些冷却的熔岩带出来，再运往北方。整个耗费精力的采矿工程，持续了将近百年，神国因此完全不得休歇，损耗极其严重。
　　特兰历21094年，靠近采集山脉的附近村庄，银发家庭里产下一子。
　　他的生父不知是谁。因为这个家庭只有自己的认可，家庭的丈夫，拥有智慧的银发男人，已经被被派往采集山脉，至少七年没有归来，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死亡，而这个孩子，应该是个无智神国居民的后裔。毕竟在这时光剪影里，七年的时间虽不长，但总有欲望上涌的神国子民，会迫切的寻找交配者，空房的银发女人偶尔会被定为目标，就算不是自己血裔，也总能缓解欲望。不长的七年时间里，王辑看到很多次，银发女人和非自己丈夫的人交配，她不能总摆出拒绝的模样，必要的时候，必须得学会撅起屁股，否则会被视为异端。
　　所以说，混乱是必然的。王辑也没想到，约尔班的父亲会是一个很普通的神国无智者，但现实的神国那么有理想和爱情。单以血裔来讲，这还算是好事。如果所有无智的神国居民，都会害怕银发诅咒，而不去找银发女人交配，这个家庭除了家庭自己解决外，消亡是必然的。
　　那个银发男人和银发女人，本就已经是这里最后的银发人，还是亲兄妹。
　　幸而有了这个新生的血裔，继承了他们的血统。当然，这个婴儿依然继承了智慧，毕竟神赐的智慧，而他的母亲也像家庭传统一样，为婴儿命名。名字的意义，在普通神国居民身上都没有的，只有高级的眷族亲族才有可能。
　　他叫约尔班。
　　终于，两万年过去，王辑终于等到了这个时代的主角。这位未来圣者的童年很普通，白天就是跟着其它神国的孩童游荡，晚上则接受着来自母亲的教育，他很小就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聪明才智，学会了所有失传的特兰文字以及语言，并在外通过目睹，自学了来自阿里兰斯的眷族语言，但这些并不能表露出来，因为人类在这里是不需要语言的。银发女人可能因为自身的缘故，总会给约尔班强调家庭概念。
　　“一男一女，因爱组成家庭，两人结合，就是丈夫和妻子，永远不得背叛对方。”
　　她时常这样说。
　　“那和丈夫和妻子之外的人交配，算是背叛吗？”
　　约尔班会睁大眼睛问。
　　“是的。”
　　银发女人回答。
　　“那母亲，你是不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是的，但这是神的国。不是我们的国。神的国不允许我们的规则。”银发女人这样说，“这是无比痛苦的事情，等你再长大些，懂得爱时，你就知道了。”
　　……
　　“母亲，村里那些女孩不愿意和我亲近。神官嘲笑我，说我以后找不到交配的女人，只能跟您交配。”
　　“没关系，你总会找到的，只有心有希望，就能愿望满足的。”
　　……
　　约尔班14岁时，被母亲干出家门，自谋生路，组建自己的新家庭。按女人的原话说，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他只有找到自己的妻子，组成新家庭，才有活路。约尔班就这样被赶出门外，王辑看着这个14岁少年，他眼里全是困惑，被家庭教育与神国规矩的矛盾，弄的手足无措。他哭着求母球别赶走他，并希望自己做母亲的丈夫，结果都是被毅然决然地扫地出门，落魄离去。
　　在他离开那天，银发女人也自杀了，这件事情引起了不小轰动，王辑分裂出的视野就在尸体旁，看着那个阿里兰斯的蠕虫神官神色无措，因为神国是不存在自杀概念的。这个女人的自杀足以惊动神王，但约尔班已经远去，本应该被神王引起重视的事情，因为生命石采集的重要，竟然就这样被那只虫子给忽略掉了。
　　而另一边，到达铁匠屋的约尔班，在那里学习掌握工匠技巧，作为神国以后的匠人，对母亲自杀的事情，他一无所知。在铁匠屋，他尽管装作和其它智障一样，通过简单的手艺为阿里兰斯矿业服务，勉强过活。但这样平淡的日子没多久，他就在这里看中一个女人，也不算可笑，那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人，比约尔班大了近三十岁，五官很像约尔班的母亲。
　　约尔班很容易完成了和这个女人的交配，深埋在女人丰腴的肉体里，并因此迅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因为拥有着智慧的缘故，他似乎能从其中，得到更酣畅淋漓的快感。但因为要听自己母亲的话，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在这个快乐过程中，一直都痛苦地憋着，除了爽快，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王辑将年鉴看到这里，看着14岁的约尔班，趴在在能当自己母亲的女人身上耸动时，心中实在无话可说，这算是圣者的黑历史吗？也许吧。
　　但就像他母亲说的，不尝过甜，不会懂苦的。
　　当年轻的约尔班完成神官指派的工作后，终日守候在女人身旁，不知疲倦地与肉体厮磨，他很显然将这个女人当成了妻子，尽管一句话都不能说，但还是用身体行动，不断证明这点。毕竟一个少年的心理，是很容易琢磨透的。更别提，约尔班在私下一个人时，会自说自话，就像王辑认为的那样，他已经把那个中年女人，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看吧，母亲。我已经找到自己的新家庭了。”
　　约尔班会这样告诉自己。
　　当听到他说这句话时，王辑知道，当他有了这种意识后，好景不会延续太长。
　　终于在某一天，少年完成神官指派的工作后，来到女人那里，看到了其他男人也能随意和这个女人交配后，他心里产生了浓浓的异样感。他上去阻止，然后被强壮的男人一巴掌打翻在地，也就在这时，他看到女人没有任何维护他的意思，依然撅着屁股，等待着强壮男人的填补，这一霎那，约尔班的心灵似乎产生了巨大震动。王辑第一次见到，他除了在自己家，脸上露出了情绪化的表情，错愕，惊讶，愤怒，十分复杂。
　　终于体会到苦的少年离开了，因为无法去看女人和其他男人的交配。他的落寞些在脸上。并守在铁匠屋外，彻夜不眠。王辑的意识陪伴在他身旁，心中正想着，或许约尔班就因此而觉醒，一个就像科博所说的那样，成为圣者任何都可以的理由。但这夜竟就这样过去了。大概过去几天，约尔班重新找到了那个女人，并再度交配。
　　俨然已经沉沦。
　　是啊，没那么容易觉醒的。当认识到生存环境的规则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产生反抗的意识，更有可能是选择沉默，融入。约尔班的反应并不算让王辑意外，反正又不是上不了这个女人了，他只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别打扰别人的交配，就是神国最大的功德。就是这样，约尔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做出的举动算是出乎王辑意料了，一个未来的时代主角，解放旧世界的圣者，在14岁离开家庭后，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沉迷欲望。他开始寻找各种女人性交，极致地追求着肉欲，心无旁骛。
　　难以想象，整个特兰的年鉴，无数波澜壮阔的史诗，给予王辑的梦境细节，都没有约尔班寻花问柳的细节，也许是因为这个年鉴，出自于遗忘废墟吧，约尔班身为遗忘废墟的后裔，身为当年那位舍身成仁的女领袖后裔，纵使是去找女人，也要比整个文明历史要重要的多。逐渐的，最初那个很有灵气的孩子，在变成少年后，一步步在王辑眼里，开始变得麻木不仁。直到某个夜晚，约尔班坐在一个已经睡着的女人屁股上，瘦小的身躯上满是汗水。
　　“我和母亲提出交配，有神官在，她一定无法拒绝的吧。”
　　黑夜里，约尔班这样自说自话。王辑注意到，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眼里突然充满了急不可耐的神色，他迅速为这个灵光一闪的念头付诸行动，从这种急色的神情里，王辑知道这个少年是真的彻底在神国中，彻底沉沦了。就这样，王辑的意识跟随着约尔班，看着他急切的连夜赶回自己的村庄，花了三天的时间赶路，然而到村庄门口，却看到了那里贴着一张阿里兰斯的通缉令，上面画了他母亲的画像，还有他的画像，画工出自阿里兰斯神官，极其细腻，上面还写了阿里兰斯的高级文明，属于内部通行，让过往的神官阅读。
　　这上面详细记述了银发女人自杀的事情，时间与约尔班离家的时间刚好吻合。自杀在神国是不小的事情，上至神王，下至最底层的子民，都没有自杀的能力。一个能够自杀的人，在神国是绝对的异端。通缉令详细描述了所有情况，而阅读过这些的约尔班就站在通缉令旁，呆滞许久。
　　王辑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但能察觉到，这个前一刻还急不可耐的少年，现在整个人遭受打击，已经完全傻掉了。直到注意到有人过来，他这才慌不择路的逃走。不知方向的逃离这里，没有回铁匠屋，就在佛洛安帝尔南境流浪，最远的时候，能到隔热防线，眺望着那高不可攀的雄关，并在那里能守望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开。大概有将近半年的时间，约尔班15岁的后半段，就这样在浑浑噩噩的流浪中度过，面孔像所有的神国子民，没有表情，眼神呆滞。
　　“我终究还是个异类。”
　　约尔班偶尔会在单独时刻，这样和自己说，其它时间里，都会不发一语。每当他说过这句话时，常会走到隔热防线，眺望那里，似乎对墙另一边的新世界充满憧憬，但不多久后他会回来，继续浑噩的流浪，反正神国不会饿死人的，到哪都会有食物。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他16岁，精神的萎靡，似乎让他生理上一蹶不振。半年之前，他还是能个不眠不休到天亮的小男人，而这多半年，他对女人似乎彻底没了兴趣。王辑计算了下时间，现在的年鉴推动到21109年，3年后，圣者约尔班才是巡礼，而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看起来十分难熬。
　　难道说，他就这样浑噩的度过三年？王辑不清楚，也无从推动年鉴信息，让其更快。现在约尔班的母亲也已经离世，母亲的自杀也未能将约尔班唤醒，王辑不知道，还有其它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个没落的少年，变成他印象中的圣者。但可以预料，这三年里，必定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否则，没有人会能够，平白无故地从低落中走出来，一跃开始巡礼。有关约尔班的过去，王辑并不是很感兴趣，但现在，王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状态，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着这个神国下成长的少年，在家庭文明的教育与神国的规矩冲突矛盾里，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这年的冬天，约尔班坐在佛洛安帝尔的街头，神王的国度脚下。在这里，所有的人类都是没有表情的，彼此之间除了交配和分配食物外，相互间都是麻木不仁的。并米有人注意到约尔班的特殊，但拥有相对高等智慧的阿里兰斯神官却不一样，没有多久，王辑便看到，街头出现了阿里兰斯的女性神官，以人类审美而言，这已经是阿里兰斯生物里，非常靠近人类的神官了，身体基本与人类相同，只有皮肤是幽蓝色的，长着尾巴。
　　“你，银发人，就是你的母亲自杀的吗？”
　　神官开口问话。


第七百三十八章 约尔班（2）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不需要约尔班的回答。
　　没等什么他回答，就被神官抓起带走。不过预想中的坐牢，亦或者酷刑并没有出现。约尔班被抓进王城，关了大概一天后，便接受了来自阿里兰斯神官的洗礼。神王手下的眷族亲自举行洗礼，那是个酷似螳螂的蝶翼生命，它在神国的阶梯上，慷慨地亲自为约尔班执行洗礼，并将其收为自己的学生，显然，这已经是神国底层不具备的意义。
　　高贵的亲族老师赐予了约尔班一枚奇异眼卵。并就在洗礼的过程中，告知了他有关他传承血裔的问题，诚实度让王辑都感到意外，几乎是毫无保留。老师提到了有关最初发条的创造，约尔班祖先整个民族的牺牲，言谈之间甚至充满推崇。
　　“这就是智慧的最高意义，牺牲。通过牺牲自我，来保全未来。你祖先所做的事情，值得星空上下的尊重，甚至连真理之主都为之产生噩梦，但它仍会因为赞许，慷慨赐予你们一族智慧，让你们在邪恶无情的罪恶泥沼中生存下来。如今已是神国的黄金时代，诸神对世界的痛楚充满怜悯。而作为她留在神国唯一的血裔，获得神馈赠智慧的你，理当成为多国的王，这片星空的主宰者，解放邪恶智慧给予生命的磨难，成为最高智慧意义的一员。我们诚挚迎接你的到来，现在是你的洗礼，我们将不惜余力将你送上神坛，让你拥有最高贵的精神与智慧，帮你彻底解放整个旧世界，整个未来都属于你，我等到时全都是你的亲族。来，将手给我。”
　　亲族老师拉出约尔班的手掌，将一枚眼卵放进他的手心。
　　“带着它，你会是整个星空的未来，与我们一起创建理想国。”
　　亲族老师分裂的嘴部发声。
　　“理想国？那是什么？”
　　约尔班打开手掌，望着手心的眼卵。那是一枚紫红色的卵，椭圆形，表面有扭曲的眼睛，这种东西让王辑有点印象，他记得这种道具，应该叫霸王之卵，有关它的故事，王辑以前翻阅漫画时，深有印象。这东西和理想国联系到一起，王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把约尔班当成神之手来培养，但相应的蚀之刻，恐怕约尔班已经没有办法完成，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就是你心中理想的国度。”
　　亲族老祖绽放蝶翼，沧桑的话语声中充满诱惑。
　　“我没有理想。”
　　约尔班皱着眉，依然有些稚嫩。
　　“有的，现在你所看到的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亲族老师将自己的刀臂弹起，给约尔班指向整个佛洛安帝尔神国，“想想，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在这里所有都是公平的，唯属于你，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知道，你们的族群磨难许多，在邪恶智慧构建的文明里，饱受排挤。但是在这里，你将成为一个公平国家的主人，没有冷眼，没有嘲讽，所有生命相亲相爱，在这里，你可以做到一切，甚至可以复活你的母亲，你不是一直想要她吗？她将成为你的子民，你的所属，你向她提任何要求，她都无法拒绝。”
　　约尔班的眼睛放大，望着那阶梯下的芸芸众生。
　　“没有错，只要你完成神路的试炼，彻底解放这个罪恶的世界。登顶星空。你就能做到自己所想的一切，你会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你所能感受的一切物质，都会是你的。所有生命，所有的物质。你将享受至高无上的智慧，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约尔班，这是你的荣光，神赐予你的荣光，你将为自己的祖先赎罪，将从智慧树阵的唾弃解放，没有谁能阻止你的渴求，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老师的话语充满着诱惑力，王辑很难想象到，阿里兰斯会对约尔班这样重视，或许是看重他的血裔，毕竟在两万年前，炽天使赛拉弗斯来到这里时，已经从真理之主那里得知，这个希望奇迹的种族，必定会有再度爆发的时刻，这种预言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王辑觉得，在这件事上，不信邪就不会有邪。信了，重视约尔班了，很可能会促使预言的事情发生。从最后结果上看，确实是他所认为的。
　　约尔班忽然转身问道：“我希望有家，也可以吗？”
　　“当然，整个国都是你的家。”
　　亲族的老师回答，语气无比慈祥。
　　“我要私有的，独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
　　约尔班强调。
　　“当然，当你为王，一切都属于你。”
　　老师肯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
　　约尔班点头，在他眼里，王辑读出了一种重燃信心的感觉。毫无疑问，这个年轻人仍然没懂，神国的意义。没有领会，自己母亲当初告诉他的，与神国的区别究竟在哪。神国要求绝对的公平、平等，在这里不可能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私有，作为神王，只不过拥有的是第一使用权，和他真正认为的独属，有着极大区别。但显然，约尔班没体会这些，不过庆幸的是，当他心里还有母亲灌输的思想时，一切就还为时未晚。走向最终的事实结果，也只差一些过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约尔班开始接受神国的教育，最高级的教育，他在这里学习奇迹，冥想，并接受着亲族级别的待遇，但相对的，亲族也给他定下了目标。只有征服隔热防线，解放那里的物质世界，他才有为王的资格。不过在很短时间内，拥有绝顶智慧的约尔班，已经开始接手旧世界南方的事务。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开始通过亲族的教学，用佩戴的眼卵，激发了神的感官，并可以用意识，和星空的诸神产生联系。
　　很强，很强。
　　神的语言是阿里兰斯语言不能比的，它们一秒给予传递的信息，就足以让普通智慧理解一生，通常来说，接受星空命令的，都是阿里兰斯的幽灵生命，只有它们，才能以最小代价，读取神旨。约尔班在此展现了自己的特殊，很诡异的，他的智慧能够跟上神的思考，也许是因为眼卵的缘故。不需要多久时间，他便负责了生命石的开采，组织力量，进击阿里兰斯的舰队。
　　一方面，要搬运回冷却的熔岩，将这些生命石拿走，另一方面，阿里兰斯的目的，也是为了夺取王公的永生发条，因为最初发条的所在地点，是个牢不可破的地方。星空认为，只有夺取所有初代王公的永生发条，才有可能攻破最初发条的防御，得到最初发条，彻底获得世界的统治权。但亲族老师提到，想要击败雷翁，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里兰斯之手沐浴神血，都没能攻下，在那里的损耗太严重了，最初发条的防御体系就是这样，自身撑起一片天空，而每个关键的永生发条，则作为锁位，牢牢卡住诸神进攻的脚步。目前整个旧世界到处都是战争和工程，南境的神国拿不下佛洛安帝尔的舰队，希克斯文明大数据库，天神亲自降临，也无法破解，甚至要死在其中，医学王座无法解放，那里的初代王公在自己王座，几乎不可能被打败，也就森地星的初代王公艾德，那个没有诚意的欺诈者，被神国控制在手中。
　　遗忘废墟没有统治的必要，而菲斯凯兹区域满是被镇压的吞星怪兽，阿里兰斯的军队通过那里，都需要绕很远的道。整个局势对于神国统治来说，并不能高枕无忧。更别提，因为艾德的欺诈，逃到隔热防线另一边的智慧文明，他们在那里重新建立了政权，短时间内，也难以攻下。这一切，都暂时没有约尔班的发挥空间，他需要的只有学习，而他确实做的很努力，因为亲族们给他构建的理想国度，依然在他内心成型。
　　在此之前，一切都未完成，他不能拥有，也是理所应当。为了那飘在云端上的国度，约尔班努力的学习，并因此成为了最虔诚的信徒，一个在神国中，与星空最接近的忠实信徒。这一整年的时间里，约尔班的成长也是很快的，他很快就成为了身材挺拔、英俊不凡的神官，银发飘然，面貌与一年之前截然不同。在这段时间里，约尔班也坦然接受了，自己拥有智慧的事实。那是亲族告诉他的，他天生不凡，是神眷者，是要踏上星空阶梯、拯救痛苦世界的救世主。
　　王辑也很少在看到，约尔班会对肉欲再产生兴趣，他的刻苦学习已经到了忘我的地步，约尔班的成长迅速，接受了近乎神子教育的他，已经有了记忆里，王辑在影像中，初见约尔班时的面貌。自信，亲和，富有魅力。只不过这个成长速度再快，在王辑看来，也太慢了。王辑估计，16岁的约尔班，能力比起没有真理的小楠，还差一点。
　　要战胜王辑都很遥远，更别提，成为那个巡礼旧世界的圣者。
　　16岁的末端，约尔班忽然在阅读神国经义，了解更高层的崇高意义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拿着经卷去询问自己的老师，为何整个神国的自由，可以到侵犯眷族的地步。王钟爱的东西，也能够其它子民所使用吗？这是他忽然发现的问题，并对此充满了疑虑。
　　“当然，只要双方愿意，许可。正如我可以教您，但只要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教授其它学生。”
　　老师回答的语气无比宁静。
　　“不，不对。我所爱的东西，我必须独自占据的东西，也能被其它子民所使用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属于我吗？”
　　约尔班提问时，神色激烈。
　　“您钻进了一个狭隘的自私情绪里，这是邪恶智慧给您带来的负面影响。”
　　老师脸上显露微笑，那面孔有些狰狞，但确实是微笑。它徐徐为约尔班做出了解释：“当您为王，整个国家，所有子民都会成为你的爱属。您的崇高智慧，会让你给予平等的爱。到时所有子民，神国的物质，都是您的独属，神国之外，当然不能有侵犯您神权的人，但神国之内，众生平等，你给与所有生命的爱都是相同的，他们相亲相爱，不是让神国更加和谐吗？您看我们现在的神国，不正是这样子吗？您会拥有广阔的胸襟，博爱的胸怀，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我不会拥有这些的。”约尔班摇头，坚定道，“我无法自己的任何东西都能共享，我没有那种博爱，那不是我的理想国，我要的神权，是我的东西神圣不可侵犯。”
　　“没错啊，整个国家都是您的东西，任何胆敢侵犯您神权的家伙，都会招致星空最可怕的怒火。”
　　老师的回复依然安稳。
　　但约尔班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同了，“不！”他握起拳头，情绪激烈，“您在偷换概念！我若为王，必然有所爱的王后。那是独属于我的，难道我脚下那些蚂蚁般的子民，也能分享我所属的东西吗？我的神权没有因此遭到侵犯吗？这和您说的东西不同，我们现在的神国也有眷族，也有神官，明明我们是分阶层的，那些无智的人类，能享受到我现在的待遇吗？不！不应该的！他们不配的，不是吗？神国明明是可以存在私心的，不是吗？”
　　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儿，但王辑能理解约尔班的意思。
　　他的意识就守候在这个成长起来的少年身旁，感受着他的变化。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岔路口，神赐予约尔班一族的智慧，并非完美无瑕的。或者说，智慧本就会衍生自私，约尔班重新回到了两个意识形态的冲突里，全因为他拥有着的私心。
　　神国是个美好的乌托邦，但不是他想要的理想国。
　　其实到此，王辑也能理解神国的理念，内部绝对的公平，最高地位的神，也拥有绝对平等的爱。他甚至能够想到这位来自阿里兰斯的老师，会如何回答约尔班，阶层的划分，不是权位，而在职务，本份。
　　果然，老师就是这样回答约尔班的：
　　“我们最初都是没有智慧的，为何你会认为，自己拥有智慧，就比其它生命高贵？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思考，是一种力量。力量，能够改变生命的本质吗？在狭隘的文明看来，确实会。它们因此进行征服，奴役。并认为神也是这样的。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你钻进牛角了，约尔班。我给你举实在的例子，你如今已经有了非同寻常的风度，走在我们的神国，会有很多女性亲近你，想让你临幸她们，但你都会拒绝，这难道不是你的自由吗？你所爱的存在，如果拒绝你其它子民的靠近，可以强迫的吗？当然不可以，我们相亲相爱，是要发自本身，而不是相互伤害。”
　　老师的回答，确实像一位具有崇高智慧的智者，很快就让约尔班的情绪舒缓，他继续说道：
　　“但是他们如果彼此愿意亲近，这也不是王应该阻止的事情，除非王更需要。懂了吗？我们的国，除神王外，没有尊贵卑贱，一切都是按各自所有的位置，来进行活动。正如您所爱的王后，她的身份，就是为了满足您的爱欲。但在满足你的基础上，她若有自己的其它想法，也是应该受到保护的。你总是爱与独属，这个自私的想法，但你爱人，也要让人爱你啊。
　　否则，当你为王，所有子民眷族全部爱你，难道都能独占你吗？
　　当然不可以，所以这需要你对子民施加平等的爱。所以说，当你为王，所有眷族，子民，都是你的王后，你不能因为多爱一个人，而冷落了他人。平等博爱，这是王的使命，你可不能总像现在这样，总拒绝那些子民的求爱。现在是有神官的事务，可以让你有拒绝的理由，毕竟你的刻苦，老师看在眼里。
　　可当你为王，能够享受平静时，一定要博爱众生，无论男女，无论地位高低，无论是人，还是其它生命。这是作为神王，所需要行的神国义务。不要急着否定，你的智慧尚未达到王的崇高，等你到那种崇高境界时，自然会懂，我所说的意义，这，是神的大智慧，高境界。”
　　一通圆满的崇高理论，将约尔班说的彻底哑口无言。
　　“我可能无法做到了。”
　　约尔班神情低落地说道。
　　“不，你是充满奇迹的神眷者，你一定能够做到的，老师相信你。”
　　老师对约尔班充满了信心。
　　……
　　这样一通神国理论教育后，约尔班没有大彻大悟，反倒很惆怅地离开。阿里兰斯的老师对此并不在意，可能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对理想的高度，有些生畏。毕竟，这近一年的神国教育，让它对自己的教化事业很放心。
　　但王辑知道，这低落的情绪，并不是约尔班对崇高生畏，相反，这样的崇高，并不是约尔班所追求的。
　　神国的概念，就王辑看来，确实是云端上的乌托邦，而它的实现，也完全是通过子民无智，来实现的。只有神的亲族，阿里兰斯生命，才能够接受这样的理论，并高谈阔论。
　　就像科博所说的，成为圣者，不一定是有多崇高的理由。自私这种概念，很多情况下，都能成为做事的理由。
　　现在的话，神国给约尔班灌输的崇高，王辑觉得，已经不能这个年轻人相信了。
　　这一夜，约尔班沉寂的离开王城，没有再刻苦学习，离开的路也没有任何自白。王辑不好揣摩他的心情，但这一年，约尔班17岁，距离他开始完成巡礼的年鉴，还有一年。这个人是要继续流浪吗？王辑也不敢确定。这时的约尔班已经成熟许多，纵使神国给他的教育，与他母亲的家庭教育，有着本质冲突，但这些知识的授予，也让约尔班的眼界开拓许多。
　　接受了这样精英的教育，可不是让他继续沉沦的。
　　事实上，约尔班确实开始了“流浪”。
　　但这次，他不再是形容枯槁的颓废流浪汉，相反，无论风餐露宿，条件艰苦，他都没有再浑噩，而是保持着一双坚定的眼神，开始在各个地方行走，以神官的身份，去了解各个神国。行者无疆，这自然是一段学习的过程，老师的回答，看来还是没有说服约尔班，他决定自己去看，去理解。
　　他走到的最远的地方，是步来到医学王座附近，并了解了那里的战争情况，和神国运行的处境。这是一段在王辑看来，对约尔班成长，最有帮助的经历。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更具有说理。在星空统治下的行走，还是以神官身份，约尔班的形成，自然不会逃过阿里兰斯的眼线。但他的这长达半年的旅程，给任何阿里兰斯神官留下的印象，都是一个好学者，一个值得信任的男子。
　　直到这时，约尔班身上的魅力体现出来。
　　与任何看起来奇形怪状的生命交流，他都充满着自信和礼貌；他的谈吐举止，让所有阿里兰斯神官都赞绝有佳。对于无智的人类而言，这就是位让他们憧憬的神官，王辑所翻过的年鉴里，在这段无历史的神国时期末年，约尔班的存在，已经被阿里兰斯认为是，未来的神之手。
　　特兰历，21111年的后半年。
　　在一个暴雨交加的夜晚，17岁的约尔班在逻辑文明，现隔离区南部，躲在神国外的阿里兰斯驿站休息时，遇到了同样是避雨，从森地星神国到来的阿里兰斯特使。这些形似深海生物的特使押送着一车车货物，看守着无智生命往南运送。因为是普通的无智生命押送，从森地星一路到此，正巧遇上这里土地干涸，需要降雨，两件事情撞在一起，不好抉择，所以形成艰难，只要也在驿站，躲避暴雨。


第七百三十九章 约尔班（3）
　　约尔班在此与他们打了招呼，并了解情况。
　　“我们是负责押送法杖往采集山脉的，最近神国真是不平静啊。”
　　特使用爪子挠着自己的脸，一脸叹息地说。
　　“那琥珀之城已成废墟，开采灵魂许久，难道现在都没枯竭吗？”
　　约尔班提问。
　　“百万亡魂，那是那么容易枯竭的。”特使笑道，“不过道具不禁用，一旦这困魂石碎了，要是距离废墟太远，里面的亡魂飞不回去，就要半途消散。你们矿业要省着些，抓那些灵魂容易，反正都是没智慧的东西，但可不是什么再生资源，星空众神无论哪个，都最讨厌浪费。”
　　“是是是。”
　　约尔班点头答应着，神情总有些异样感。毕竟，那里是他的祖先故乡，在那里的亡魂，都是自己的先辈。这些都是老师告诉他的，接受教育许久，约尔班也浑然以为，是自己的先辈犯了错，而神还慷慨此赐予他这一族智慧。尽管这智慧，让他们在神国统治区内，备受煎熬。王辑在他和特使寒暄的时刻，留意了那剪影里的细节，那些运送真理法杖的无智生命里，似乎有个面孔，让他有些熟悉。但因为距离有些远，他不能用回响，观察不是很仔细。也就是他想细细观察的时刻，那个熟面孔突然有了动作，他在暴雨滂沱中，突然退到车后，手伸进车里，从中拔出了一根真理法杖，转身挥出一道燃烧的火符，身影瞬间逃走，那火符被雨水迅速浇灭，察觉不到不对劲，特使也猛地回头。
　　“有人偷了货物，去追！”
　　特使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些跟不上。约尔班这时却主动说道：“我去帮忙，你们稍等。”说完，已经娴熟掌握奇迹的约尔班纵身一闪，追上那逃走的身影。王辑的意识被约尔班牵拉，也不由自主地跟过去，穿越暴雨下的树林，追了很远很远的距离，直到追上，对方被迫转身反打，他这才看清了那熟悉的面孔。曾经在无名小镇时，合作过的猎人，林先生。
　　交战过程没有任何悬念，林先生的铜钱剑被约尔班打的粉碎，而他挥起的真理法杖，在约尔班面前竟然哑火，真理根本没有激发，面对约尔班毫无反应，轻易被约尔班制服。这一幕也不算让王辑意外了，法杖内囚禁的灵魂，就是琥珀废墟上飘荡的亡魂，它们虽然失去智慧，但依然秉承奇迹的希望力量，能够认出自己的民族后裔，伤害不到约尔班，属实正常。也就是在这时候，王辑有了种预感，约尔班在这里遇到猎人，将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在这个暴风雨的夜晚，真理之主所说的，那命运的轮盘终究会转到，怒火毁掉的一切希望，将在此这次点燃，一切将因此改变。
　　“你是人类，为什么要跟随阿里兰斯做事？”
　　这是被林先生被擒拿后的不屈之词，特兰语，这应当是他来到时，树阵自动为他加载的语言。
　　“人类，这里的人类都被神国统治，我是神眷着，是神赐予的智慧，因为它们得到现在所有的，当然在这里做事。”
　　约尔班望着面前的人，眼神惊讶。
　　这是自小到大，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和他用特兰语交流的人。在神国，他和无智生命不需要通过语言交流，和神官用的则是阿里兰斯语。尽管回答的语气有些凌乱，但几乎是出自下意识的，约尔班也用了特兰语。毫无疑问，这样的语言回答，增加了林先生脱困的信心，“你的特兰语是谁教的！”他问。“我母亲。”约尔班回答着，抓住林先生的手松开了些。
　　“这东西屁用都没有，你要，拿回就是。放我走，看在我们能用一种语言交流的份上。”
　　林先生将真理法杖扔给约尔班，赌博地眼神望着对方。后者一把接住真理法杖，那一瞬间，法杖内涌现出强烈的魂光，沉睡的灵魂彻底被激活了。约尔班也楞了下，松开了林先生，握住真理法杖，感到手足无措。看到一幕，林先生也惊呆了，转瞬间，王辑注意到，林先生的神色低落下来，“原来是专属，我又找错了。”说出这句话时，林先生的眼神落寞。王辑记得，他就是离开防区，寻找真理道具的，因为青铜议会光顾岭南防区很多次，他的师兄都撑不住，他接了命令，要出来找命令。
　　在这里看到先生，并不让王辑意外。这个家伙为了找真理道具，见到维度断带就钻，上次是无名小镇，这一次，竟然误打误撞，进入了两千年前的特兰，他以为这里就是远古战场，并想在这里偷窃真理法杖，没想到，就这么巧合地撞上了约尔班。
　　“你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吧？”
　　林先生脸上的落寞消逝，转而问约尔班。
　　“是的，是的。”
　　约尔班回答有些无措，手握着真理法杖，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这东西正适合你。这里没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离开的。但你如果是保留智慧的人类，哪怕是神国的最后一个，我也希望你能坚持，不要被洗脑。相信我，它们告诉你的一切，都是虚伪的假象。从没有公平的爱，我们生来自私。”
　　林先生用坚定地语气，尝试颠覆约尔班接受的神国教育。这本就不稳定的意识，当然会因此变得，更加错愕。
　　“生来自私？”
　　约尔班对这个句话充满困惑。
　　“这个，拿去，喝掉。”
　　林先生从破旧的衣服里，拿出了一瓶药水，地给约尔班。
　　“什么东西。”
　　面对着能和自己用一种语言的人，约尔班似乎完全没了警戒心，接过了药水。“Animus药水，这是能快速唤醒祖先记忆的东西，刺客猎人的道具，能读取你dna里，来自祖先的记忆和人生。说太多，你可能不是很懂。但喝下它，你就能拥有先祖的所有记忆，你就会因此知晓一切的，我没办法通过语言说服你，但喝下它，你自己会做出抉择。”林先生说。
　　“刺客的东西。”
　　王辑心中默道。
　　这一切真的是命运的巧合，猎人果然是永远的搅局者，林先生给的这个药水，药效绝没有那么简单，除却获得先祖记忆外，必然也能从中取得知识，对于血裔非凡的人而言，这个药水的意义非同寻常，足以改变一切。如果王辑有孩子，他的孩子通过这个药水，势必就能得到他的所有知识，奇迹。同样的，约尔班喝下这个，就会得到王辑前面看过的，一切的祖先记忆。
　　甚至，约尔班能够看到更远，直到世界战役前，到他们民族曾经的所有辉煌，到魔法科技的起源，到最初，那个女领袖多次强调的，他们无比久远的民族，那用希望创造奇迹的时代。到此，王辑也知道，约尔班的觉醒是因为什么。因为记忆，因为猎人。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么多奇迹，但却有不少的巧合。他甚至已经预见，圣者的诞生。
　　“那你……”
　　约尔班握着药水，怔怔望着林先生。
　　“放我走。”
　　林先生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说。直到彻底消失站在雨夜里，约尔班都没有去追。他手握着真理法杖和Animus药水，眼神复杂，满是矛盾。在暴雨中战力许久，终于，约尔班鼓起勇气，打开瓶子，将药水吞下，他不怕的，学习过诸多奇迹的他，不会畏惧任何的毒药。
　　王辑想到了戴斯蒙，那个只是觉醒一部分先祖记忆，就会因此产生幻觉，王辑对约尔班的情况，免不了会有怀疑，如果一口气记起太多，会不会对他形成伤害？这个药水会不会产生副作用？人类的大脑，真的可以储存无限的东西？想起太多，约尔班能承受得了？
　　但怀疑是没用的，他不可能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
　　透明的药水入肚，约尔班并没有更多的感觉，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呆滞住了。岁月在他面前开始变幻，无数光影一同从王辑眼前飘过，这一刻，年鉴的梦境，让王辑对约尔班的见闻，感同身受。跟随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他看着这个希望的种族，那不同于所有生命的兴衰。
　　这是一个唯心主义的可怕民族，精神高度统一，他们的出现直接从无到有的，自出现在物质世界，便拥有无比成熟的智慧，拥有着超越所有智慧生命的起点。他们出现在满是魔力元荤的世界，通过自己的渴望力量，创造起辉煌的魔法国度，再兴起魔法科技，抵达文明巅峰，无数先辈的努力，直到脱离星球，开枝散叶，经历着种种灾难变迁，兴衰起落，依然长久的存在。直到世界战役的到来，无数次可怕的战火，都没有消亡这个民族。
　　直到后来，世界战役爆发，星域破碎，文明在毁灭边缘，剩下的土地燃烧战火。时光跃迁，到那个包围包围在篝火跳舞的夜晚，约尔班的祖先，那位女领袖站在最初发条旁，纵身熔岩火海，将残存的族群，献给了最初发条的诞生……雨水滂沱，不知不觉间，约尔班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睛，但祖先的记忆觉醒，还在持续着，从那个笑着死在废墟的银发男子，到战乱年代，到神国的降临，到他的母亲，所有的震撼，都留在了母亲的人生上，但每个细节，每个部分，都深深刻在约尔班的记忆里，那所有母亲给他讲过的话，他都从最初的不理解，但现在的彻底明白。
　　王辑静静看着约尔班，他知道，无论记起多少记忆，得到了多少祖先的知识，都是虚谈。这个民族纵然过去再辉煌，也不可能诞生像特兰史中，约尔班这样强大的圣者。
　　如今的特兰世界，已经用事实告诉王辑，哪怕是拥有真理，也会面临失败。
　　祖先记忆带给约尔班的知识，给予他的帮助，并不能有决定性的提升，这一切的觉醒，都在约尔班自己。所以，希望究竟是什么，马上，他就能看到了。
　　在这样的年鉴梦境里，王辑感受着风雨飘摇。黑暗的树林里，雨水的声音格外响亮，世界的细节开始变得无比清晰，飘渺的风息，奔涌的雨水，手握真理法杖的年轻人泪眼模糊，站在黑暗的森林中，嘴唇嚅嗫着，好像是要说话，但发不出声。
　　电闪雷鸣，银白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约尔班闭上眼睛，要说的话，也逐渐变得清晰了。与此同时，真理法杖的魂光也从内部移除，苍白的婚魂光交织，形成了完美的圆，在那光圈上，仿佛有无数刻印在交转，好像深渊暗海中的光点，又仿佛刻量一切的圆尺，神秘莫测，从内向外，散发着王辑从未见过的，一种摇曳的玉光。清冽，而不掺杂任何颜色带来的杂质。
　　约尔班低沉的脑袋上，升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生命光芒，潮水轰鸣，王辑豁然转身，不知不觉中，他的背后，已然涌起无尽的黑暗海浪，狂风怒卷雷电暴雨，王辑守在约尔班的身边，伫立于暗潮深渊，面前还是黑暗森林，深雾迷离，暗眼徘徊，一派危机之象。无论深渊，还是黑暗树阵，两种已经代表一切最初的事象，都围绕在了约尔班身旁。
　　“生命树阵，是生命树阵，最初的树阵。”
　　这一刻，王辑终于记起，莉莉曾经所提到的那个生命树阵的图，那个完美无缺的圆。无名之雾笼罩的森林，暗潮汹涌的深渊，在这暴雨交加的夜晚，涌现无数生命光辉约尔班闭上眼睛，最终不断呢喃着那句，那位跳进火海的银发女人所说的那句：“为我所爱，为我所爱……”
　　漫长的时光在约尔班面前流过，无数微笑，无数痛哭，文明的兴衰，废墟的亡魂，希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生产了，点燃了沉沦者的救赎光芒，一切的一切，变成了生命树阵图的光辉，它究竟是什么，王辑依然没能懂，但当看到。那由魂光围绕形成，悬在约尔班头顶的生命树阵图，看到那个完全无缺之圆，王辑就清楚，巡礼旧世界的圣者诞生了。
　　这是一个超越智慧，承继整个生命树阵意志的人，无论从任何方面，都不再是他这个独立猎人，一个独属智慧的树阵代言人，所能比拟。
　　……
　　半年后，约尔班徒步走回了铁匠屋。他来到了采集山脉。在那里，身为神官的约尔班，于铁匠屋休息两天后，向矿业主动提出，自己要加入生命石的采集的想法。对于神国到来的神官要求，基本没有人能阻止。
　　王辑跟随着他深入地下，看着他手握真理法杖，一路仿佛游逛花园，闲庭信步，直到地底步入太空，面对着遍布星空的佛洛安帝尔舰队，面对着暴怒的雷翁会长，依旧无比淡然，很随意地走近宇宙深空，临踏熔岩火海。
　　“你们这些走狗，来多少都可以！”
　　远方，雷翁会长立于战舰核心上，发出隆重的宇宙广播。
　　“约尔班，巡礼旧世界的圣者，请雷翁会长赐教。”
　　置身火海，约尔班将真理法杖放在身后，面对宇宙真空、星河舰队，他的声音打破一切无力规则，回荡冷漠宇宙，那远方舰队群中，前一秒还在暴怒的雷翁会长，这一刻彻底惊呆了，不知是因为那个火海中的银发年轻人，所完全超越物理规则的表演，还是因为话语的内容。
　　“特兰的圣者约尔班，巡礼世界，还请赐教。”
　　再说过这句话时，约尔班抬手指向天空，没有动用身后的真理法杖，只是随手拿捏，便粉碎了整个星空的舰队。


第七百四十章 约尔班（终）
　　特兰历21112年；春，约尔班巡礼抵达森地星。
　　这一路上的事情，王辑也没怎么留意。该知道的，他大都知道了，一路碾压式的巡礼过程，也没有甚好提的。这个时间点的约尔班，已经可以为所欲为。只要是他能通过意识，来联系位置的神明，就没有一个能活的。这一路上，所遇神国供奉的所有星空主宰，本体哪怕远在数万光年外，都逃不过他的抹杀。在解除神国控制上，王辑倒是留了心，当控制神国的星空主宰，连本体乃至神系分支，都被约尔班摧毁后，他所过之地，神国无不解放，挥手之间，所有生命，都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野兽回归山林，人类重获智慧。整个过程，也就圣者抬手间的事情。
　　对那些重获智慧的人类，约尔班留下的话语，也无比的简单干脆：“我是巡礼旧世界的圣者，名为约尔班，现在将生命的希望赐予你们，恢复生命本有的秩序，智慧生命有自己的智慧道路，飞虫鸟兽，也有各自的轮回，自今日起，重建你们的智慧秩序，不要再念神国。”在多大多数情况下，留下这简短的话语，也没有任何祝福，约尔班都会离去。
　　他一路驱赶着阿里兰斯生命北上，前往世界的最北方，而他给人类遗留的话语里，隐含着约尔班作为生命树阵的选中者，所持立场。
　　王辑阅读出的结果，要用最简短的词语形容，就是自然。
　　解读的话，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秩序。神国之下，智慧生命会变成无智生命，这种统一的秩序，并不是生命树阵的立场。飞虫有自己进化的轨迹，鸟兽也有各自繁衍生息的选择，神国的存在，强行的平等，改变了原有的自然秩序，甚至突破了生殖隔离，创造出了诡异的怪物。这种篡改，并不是所有生命都认可的。
　　因而，在这样的生命树阵支持下，约尔班拥有了无所不能的力量。他走过很多荒芜的地区，以及因为战乱，而彻底寸草不生的地方，所到之地，除非是真的生灵绝迹，但有朽木枯草，都能在他身边复苏回春。
　　但王辑确信，约尔班在巡礼过程中，恩与了人类某种东西。
　　尽管那无知无形，但让无智的神国人类，重新获得智慧，约尔班一定是给了他们东西。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将希望给予了他们。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可确实给予了，这个事实，作为细节，王辑深刻记住。巡礼的道路，在约尔班脚下，也是一片坦途。他的强大无以言说，就是无敌的，连神员外数十万光年外的本体，都可以被他的意识查知抹杀，这已经是王辑所知道的，最可怕的存在了。
　　现在，他才是真正的神。
　　那是在森地神国，巍峨的城墙下，约尔班在此邂逅神裔女皇。森地神国很特殊，它的存在，和许多神国不一样。因为没有彻底征服特兰，鲜有神真正降临，管理神国，享受物质。除非是出于攻克最初发条，不得已地短时间降临外，旧世界几乎见不到神。
　　森地神国的神裔女皇，则是例外。她是唯一一位，在特兰世界诞生，完成了神子任务，登顶星空的神，带着自己的本源，驻守在特兰世界。
　　约尔班在这点上，遇到了难题。他一路赶走的阿里兰斯生命，都是这片土地的外来者。神裔女皇却不同，她就在这个世界诞生，还拥有着特兰人的血统。虽然为神，可以考虑杀掉，但她的很多子民，都不能就这样被赶走，因为森地神国，就是它们出生的故乡。和医学王座往南，没有根深蒂固的神国不同，森地神国存在时间太久，特兰人与阿里兰斯血裔早已结合。
　　令约尔班意外的是，那个给他药水，帮他唤醒祖先记忆的猎人，就被困在这个神国。当然，要救出他对如今的约尔班来说，十分容易。这是在有关约尔班的记忆里，王辑最后见到林先生，被救出来后，看到约尔班拥有如今的力量，他便提出要求，希望约尔班将他送离这个世界。想要离开这个连树阵联络机都无法沟通的世界，对林先生还是很难的，王辑很难想象，他当初是怎么闯进这里的。
　　“没问题的，猎人。”
　　约尔班慷慨地答应，要做到这点，对他而言无比简单。
　　“如果你需要这样的法杖，我可以送你一根，作为我们族群的感谢。”
　　将林先生送走前，知道了他是为寻求真理后，约尔班便决定帮助他，但换来的是林先生的否定，“算了吧，你这法杖，也就对你有用，没那么厉害，对我来说就是垃圾！”林先生临走前这样解答。
　　“垃圾？”
　　约尔班从未停过这样的词。
　　“就是不要的，可以扔掉的破烂东西。”
　　林先生离去，通过约尔班撕开的时空裂缝，重回超膜宇宙。有关林先生在特兰年鉴里，所有的经历都结束了。再往后，也不会有他。解决掉恩人的事情后，约尔班继续想办法，解决森地神国的事情。面对这个世界出生的神，他没有选择痛下杀手，而是选择前去谈判。
　　但他没想到，那个女皇，这个享受物质而来的女皇，自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陷入了对他无比狂热的爱慕中。甚至愿意将神国、乃至神的本源，都与他分享，来作为将他收为眷族的恩惠，女皇发誓，绝对会好好恩宠他。
　　这是一位享受物质太久的神，王辑跟随在约尔班身边，当看到森地女皇第一眼起，他就确定，这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旧日神子的模板。当然，不是说同一个神，而是指它们的性质，是一样的。
　　“很抱歉，如果可能的话，我仅想拥有一个家庭。我是文明人类，只接受自己的秩序。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你的国，不需要你的本源，更不需要你所谓的恩宠。我仅需要一个妻子，挚爱的妻子，你的那些承诺，对我来说，都是垃圾。”
　　神国巍峨的外墙下，约尔班摇头微笑，现学现卖，用猎人的话，拒绝了女皇的请求。
　　当然，神裔女皇不是好惹的。敬酒不吃，当然得吃罚酒。约尔班的拒绝，绝对是亵渎神权，森地女皇当即动了星空之怒，但她所谓的怒火，在圣者约尔班面前只能哑火。连真理法杖都不需要用，约尔班无形的力量，就足以压制整个神国，没有任何可以伤害他的东西。
　　圣者直接从女皇身边走过，前往神国地牢，去见被囚禁的初代王公，艾德。那个被新世界抛弃，流放旧世界的家伙，已经是个身躯枯朽的老人，他的永生发条被女皇剥夺，仅剩下受诅咒的不死身躯，承受星空的永世折磨。
　　约尔班将他从诅咒中解放，并将永生发条还给了他。
　　“你的银发，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身躯干枯的老人望着约尔班的身影，声音微弱的呢喃道。
　　“我正是她的血裔，艾德王公。”约尔班答道，“你已经被解放了，我将送您离开这里，回到文明。一切都已经新生，我的巡礼也即将完成。”
　　“我早已经被文明舍弃，是个遭唾弃的叛徒，为什么还要回去那里？”
　　老人苦笑着摇头：“你走吧，完成你的巡礼。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因为已经无处可去。这个永生发条，你如果不想让阿里兰斯得到的话，就拿走吧。我活太久，已经没有再活着的必要。看到你，看到希望，就足够了。”
　　“……”
　　约尔班沉默。
　　“我没办法永生的。”
　　阴暗的地下监牢，年轻英俊的约尔班低声道：
　　“生命的树阵，是不会允许真正永生的存在，除非可以永眠。但那和死去没有区别。我现在足够的力量守候世界，保护家园。但它并不足以能、能让我唤醒那个沉睡的伟大生命，击垮它，杀死它。那样的话，因为生命树阵的时间未到，我没办法终结整个星空体系，这样做的结果，我可能必须得成为它，取代它，成为我们文明的敌人。
　　希望的力量，就是我的生命，那些从生命树阵得来的，终究会随岁月消耗殆尽，蒸发消尽。至多留下我自己的最后一丝，来延缓寿命。要以圣者之姿，抵挡那来自梦境的窥视，我没办法永远地撑下去。艾德王公，我希望您能接受这个永生发条，等待下一位巡礼的圣者到来，确认他有继承我的资格。您拥有这个权力，这也是最初发条给你的恩与。没有人能替代你的位置。神国的事情，我会帮您接解决。”
　　艾德王公动容，不可思议道：“你是特兰真正意义上的圣者啊，难道也不能永生吗？”
　　“没有生命应该永生的，我也一样，生命的传承，对我们来说，也从不是一个人，活到岁月尽头，不是吗？总有人会代替我们，继续活下去的。”约尔班说到这儿，微笑了下，“难道您永生了吗？永生的从来都是这发条，是这迷离的物质世界，而不是您啊。”
　　“再不可能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这是希望的奇迹，不可复制的。”
　　艾德王公喃喃道。
　　“会有的，希望的力量会离开我们，但不会离开这个世界，那创世的力量，一直都残留在这个世界，存在每个角落，即使蒸发消散，看不见，摸不着，也总会有的，只等生命的渴望，将它唤醒。”
　　约尔班的眼神无比坚定，他满是信心地说道：
　　“请等着吧，也许到我死，所有力量都散去，它也会被唤醒的。这个力量不属于我，只是我血裔传承的灵魂，容易得到它的青睐而已。”
　　王辑默默无言，他相信约尔班所说的，因为约尔班自己就是个例子，但那看不到的希望，只是概念的东西，对他来说，仍是个谜。
　　……
　　决定将艾德王公送回文明时，约尔班被女皇再度挽留，尽管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但女皇仍然做出尝试，试图挽留住约尔班，并一路跟着他，进入泥沼森林中，远离了神国，甚至，她愿意将约尔班成为神王，自己交出一切，甘当眷族，也要得到约尔班。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眷族的。”
　　约尔班在回答时，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她认真看着女皇，为她解释自己的理念，曾经，他的阿里兰斯老师也是这样，向他传输神国的理念，但这个老师，最终也被他赶出了特兰。
　　“女皇陛下，我是自私的。就像您希望得到我一样，我也无比仰慕您的美丽，这是我们在物质世界，都渴望想要得到的享受。但我要的是家庭，一个只属于我的妻子，您想让我做你的眷族，我无法答应，我无法容忍自己得到的，是和其它眷族一样，平等的爱。”
　　“你可以为王，我为你的眷族！”
　　女皇抓住约尔班的衣衫，请求地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您可以接受平等的爱。对吧？”约尔班在女皇点头的时候，摇起头，“不，那同样不是我想要的。您作为神，应当对文明的一切一清二楚，对家庭的概念，您应当懂得。我要的妻子只属于我，我的妻子所爱，也唯有我。”
　　“你是说爱情？”
　　女皇怔怔道：“那不过是虚妄的东西。所谓的家庭，就一定稳定吗？那些所谓的文明，基础单位就稳固吗？你们不还是有婚外情，哪来的独属？都是自私的渴求而已，不是吗？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具备，不具备任何意义上的精神高度，它的来由莫名其妙，都是虚假的感受。”
　　“或许在您看来，那不过是虚妄的东西。它可以因为任何缘故而产生，甚至可能因为外貌，不存在任何精神的高度。但它的存在，确实需要精神和物质的同等守护，您所说的婚外情，那些事情确有发生，但不属于我。我只要彼此的忠贞，请您自己回去好好思考吧，我还回来的，解决森地神国存在的问题。您会想通的，我给你想通的希望，您会明白一切。”
　　说到最后，约尔班走到女皇身边，一手抱住住她的腰，拉近自己胸口，揽住脖子，吻了上去。
　　这一吻大概有三秒的时间，约尔班放开了神裔女皇，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带着艾德王公离去，只给女皇留下了背影。望着他离去，女皇都呆住了，僵硬地站在那里，眼里竟不自觉地涌出泪水。
　　“这就有点厉害了，泡妞泡都神头上了。”
　　王辑回望女皇“望夫”的身影，对后续的事情，当然也能猜个一清二楚。
　　没有任何悬念，被约尔班亲吻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女皇免不了要因此彻底“堕落”，生命树阵的选择，意义堪比所有生命的神，纵使是神，也逃不过他的魅力。当约尔班再度回到神国时，女皇自然也有了答案，能够得到约尔班独有的爱，是她如何都无法放弃的。
　　约尔班在这里呆了大概有六个月，期间女皇有了身孕，那个继承了神明智慧的神女，神胎初具形状时，便开始用精神与外界交流。约尔班守候在妻子身旁，看护着尚未出生的女儿，面对女儿对星空的吹嘘，他会时常这样说道：
　　“别吹了，星空的神都是垃圾……”
　　“你老爹我坐在这里，念头找到哪个，就能灭了它们哪个。生命树阵迟早要灭了这个传承体系，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少跟爸爸废话，你说的那些，都是垃圾……”
　　“别提什么永恒之梦，那他既然醒过，怎么不因为我醒来一下？它当然被惊醒了，但它怕的，怕我取代它的位置，呵呵，垃圾……”
　　……
　　半年的时间结束，约尔班准备离开了。离开之前，与妻子告别的圣者无比遗憾，神国阶梯的顶端，他抱住怀孕的妻子，低声道：“我不能永远在这里，让他们再为所欲为的派人来到这里。希望你明白，我爱你超过一切，离开这里，不仅是为了所谓的圣者位置，而是为了守护你和女儿，我，不是永生的。”
　　昔日女皇默默保住爱人，轻声道：“我明白，都明白。”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留在这里，与你一起建立新的秩序。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改变这里。”
　　约尔班低声道。
　　“我知道的，能理解，不用解释的。你走后，等女儿能够处理这里的事情，我会自杀，解放对神国的精神统治。”
　　女皇将头埋在约尔班胸口，紧紧抱住丈夫说道。听到这句话，约尔班呆住了。这是自他觉醒以来，王辑第一次看到，约尔班会这样的错愕。王辑大概也懂了，神国不是用希望就能解放的，约尔班解放的每个神国，都必须杀死这个国家的主宰。但在森地神国，他却没有下去手，而是将该国的主宰，选为了自己的妻子。
　　对此，王辑没有任何资格去评断，自始至终，约尔班都只要个家庭而已，神裔女皇作为他的妻子，已然够格。
　　那错愕，遗憾的神色，在约尔班脸上很快平复，他在妻子耳边，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会在最初的生命故乡等你，或许等到那时，我们彼此不再认识。但当这个世界还存在，这里的物质没有崩溃，这所有的时光里，我都只属于你，身心全部独属于你。”说完，约尔班跪在了妻子的面前，将头放在那轻微隆起的腹部，闭上眼睛，和女儿说话：
　　“你是这个国家的未来主人，当你继位，不要急着用精神统治，构建星空秩序。等你的丈夫来，他是我的继承者，你的丈夫，至少如我一样的强大，而有魅力。继承我们一族的永生发条，继承希望的力量，得到那琥珀废墟上，所有祖先亡魂认可的人，他会结束这个星域的黑暗时代，与你永远厮守在一起，直到永远物质世界的枯朽，直到你和他都死去。”
　　约尔班的声音无比平静祥和：
　　“或许等待的时间会很漫长，很漫长。会有星空的走狗来找你，欺骗你，但别去相信垃圾的话，相信我，再漫长的时光等待，也一定值得的。当他到来时，你就会知道值得的，你们会一起享受物质，一起走到这封锁的星空外，去感受更多的物质世界，直到世界崩溃，一切重归原初，你和他不再相识。”
　　“……”
　　这时候，王辑记起了他所在的时代，那位森地神国的银发女皇，那位从第一次见他，便斥他为垃圾的女皇。原来，这一切是早已经在娘胎里，就已经形成的习惯。也就是说，她在这里等候了两千年，等待着父亲所说的丈夫，但两千年后，王辑带着科博王公到来。一个普通的特兰人，与无所不能的约尔班，差距已不是天差地别可以形容。
　　约尔班只要愿意，甚至可以成为整个星空，众神顶端的王，完全不虚沉睡的真理之主，科博王公的话，尽管在特兰新世界，他声名显赫，科学议会的议员，但和圣者约尔班的差距，还是太远太远。包括王辑，保护他巡礼的猎人，也是一个概念。
　　宇宙生命不计其数，智慧只是其中强大的一种，圣者约尔班，是得到了整个生命树阵的认可，而王辑的独立猎人，与其相比，未免有些远。可事到如今，王辑并不怪约尔班，尽管自己现在的危急处境，都是这位圣者给女儿许下的希望，但这是给自己亲女的希望，王辑凭什么，责怪圣者要求太高？就像女皇所说的，他们不配，仅此而已。
　　……
　　距离目的地很近了。
　　离开了森地神国，成家的约尔班走进遗忘废墟，走进祖先的故乡，民族的起源地。在这里，无数亡魂从废墟飘出，欢迎他的到来。虽然它们都已经被智慧抛弃，但依然认得出，这是他们的后人。走过整个故乡，穿过曾经篝火舞动的广场，约尔班深入迷雾，走向所有圣者守望的地方。
　　迷雾中穿着悠远的呼吸声，那来自沉睡吞星怪兽的声音格外响亮，大地粉碎在星空，约尔班跳过一个个破碎的土地，最终来到那最初的火山，走进去，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发条，得到了最初发条的认可。继而从火山中走出来，封闭了火山的入口，站在了环形的旧广场。
　　在这里，王辑看到数十具风化的尸骨，那都是过去守望在此的圣者，至死没有离开这里，而远方的迷雾，则有一片巨大的空间裂隙，大小只能以宇宙尺度衡量，里面的时空乱流动荡不已。
　　“你在梦中干扰现实，就为撕出这个入口吗？”
　　约尔班望着裂隙，提出问题。
　　“那有本事，就自己亲自来。”
　　说着，约尔班将真理法杖拿起，扎进地面。
　　迷雾尘埃，灰烬飘摇，亘古不变的星空宇宙，都在眼前。面对着宇宙尽头的空间裂隙，约尔班弯腰坐下，环视过冰冷的星空，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低下头，闭上双眼，轻声道：“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给的东西，我并不需要。”
　　这句话说完，再睁开眼睛时，圣者脸上露出了傻笑。
　　王辑记得这个笑容，这就是两万年前，那个死在废墟的银发男子，所露出的笑容，别无二致，几乎一样。
　　在圣者身旁，伫立的真理法杖向外涌现魂光，生命树阵的光芒重新聚合，在约尔班头顶形成完美无缺的圆，向下倾注一道光火，沐浴圣者全身。远方星空的时空裂隙产生震动，在神力量的左右下，重新闭合。王辑静静看着约尔班，这位圣者在傻笑中，安然闭上了眼睛，脸上依然挂着浅笑，仿佛入眠。
　　这就是巡礼的终点。如果过程顺利的话，科博王公的终点。就像所有在此死去的圣者一样，在此永世守望。约尔班就是这样做的，在这里守到了两千年以后，到王辑来到特兰的时间，即将死去。但就像艾德王公所说的，再没有他这样的人。
　　到此，年鉴信息终于告一段落，有了总结：
　　特兰历21112年，年终，最后的圣者约尔班，抵达终点站菲斯凯兹文明，完成巡礼，开始了漫长的守望。但在他完成巡礼前，炽天使赛拉弗斯已经潜入星域，执行星空盛怒，决定要终止这一切。
　　……
　　特兰历21113年，旧世界光复。新世界开始了北迁移民之潮，图恩家族追随王室，重回佛洛安帝尔。
　　年肩上，有关圣者约尔班的故事，到此结束。而后的两年时间里，并非就再无事情发生，旧世界光复的第二年，大量新世界居民北迁归来，或是出于新世界繁重的生存压力，也可能是政治任务。总之，科学议会做出尝试，要收回旧世界的统治权。
　　百年的时间里，物是人非，科学议会回归旧世界，也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在这诸多事务的不安年月，发条生锈的感染病，也悄无声息的，在旧世界流行起来。
　　稍后还有，各位不必等。
　　提前说声晚安，早些休息。


第七百四十一章 人性
　　年检信息：特兰历22140年。
　　最后的圣者约尔班完成巡礼过千年，这一年，隔热防线两边都很平静。
　　上千年的时间里，旧世界的格局已然尘埃落定。大体上讲，和神国时期来临前的那段时间，那段最后风雨飘摇年代里，所形成的定局一样。森地星大半土地被纳入神国，科学议会无法收复，仅剩星球的边缘区域，还在特兰人的手中。但处于种种历史原因，科学议会丢失了这里的控制权，自由的城邦联盟组建，资本势力在此占据了主导权。文明社会大体如此，当政权失去一定的管制力，资本的发展就会不受限制，形成一股不小的力量，这个时间点里，森地星的自由城邦都是资本的天下，因资本兴起的大家族，以商会的联盟，决定着自由国度的未来。
　　宗教，此时还什么都不是。
　　文明与星空统治的分割线，也算因此完善。粗略的说，就是距离隔热防线越近，文明控制越强，距离越远，科学议会的权威就会越小，情况已经和如今的特兰很相近。森地星东南的医学王座，尽管这里还有王室存在，但实质已经归属列法教会；在名义上，属于科学议会的治理范围，实际上，议会的文件还要看列法之母，才能决定是否实施。
　　再往南的逻辑文明，因为大数据库激活的缘故，文明复兴速度极快，很短时间内，已经追上了技术王座的水平。王室在这里负责具体的事务，与技术王座联动紧密。隔离区此时也已经建成，但土地尚未像如今一样，荒芜，充满恶兽。这个时间点，旧世界已然经过漫长时间的处理，科学议会对发条生锈的感染病，已经有了大局上的控制。生锈的疾病被控制在隔离区，没有进一步向南蔓延。
　　总体上说，局势已经稳定，而经过上千年的折腾，科学议会在旧世界的问题上，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等一切平稳后，新的议会班子图稳，无论时代潮流，还是民心所向，和平安定的年代，始终到来。不过，这份平静是属于旧世界的，在技术王座，阿里兰斯的星空部队，那些庞大体积的宇宙生物，已经开始进攻星环前线，压缩王座的活动范围。雷翁的故乡，佛洛安帝尔文明，此时已经丢失了名字，人们将其称作语法文明，诞生了无数军事人才和政治家，为技术王座输送血液。
　　整体上，特兰文明联盟正处于一个上升状态。
　　年鉴的主角，图恩家族，也在这上千年的时间里，于佛洛安帝尔站稳脚跟，通过科学议会的支持，成为数一数二的政治家族。在这段时间里，家族的组长地位，已经在语法上升到了，担任首都执政官的高度。在年鉴信息上，约尔班的故事结束后，紧接着下个故事的主角，就是图恩家族的组长，一位名叫查尔图恩的人物，佛洛安帝尔执政官，语法内阁的首相。就政治地位而言，在整个文明内，已到所能达到的最高，包括技术王座的文件，不一定要王室阅读，但必须得有内阁的研究确认。不过，政治地位再高，在整个文明历史上，都是虚，查尔图恩这个银发人，也不可能会有约尔班这样的故事。他的人生履历，意识形态，都不重要。
　　当年鉴信息翻到查尔图恩这一页，这个男子已经过了55岁生日。他的童年，他的思想，在此都没有表述的意义。远不同于最后的圣者。约尔班每一个时期的思想转变，哪怕是童年时光，那极其荒诞的神国岁月，也有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毕竟是传奇人物。查尔图恩这个人，注定就和众多银发人一样，只是一个传承，一个短小的符号。
　　这年的春天，佛洛安帝尔执政官，内阁首相查尔图恩先生，突然患上了痴呆症。事发当天，查尔图恩刚开过一次研究会，当时正在家里阅读技术王座的政治报，突然间，他整个人莫名其妙傻掉了。家人发现不对劲时，查尔图恩已经失去辨别事物的能力。
　　这件事情的发生，在佛洛安帝尔引起巨大轰动。内阁被迫暂时选择新的首相，政局产生了不小动荡。王室不得不将其送到技术王座，接受当前最好的医疗技术治疗。但没有任何效果。这一年，图恩家族的唯一支柱，就是这位族长。他的突发事件，让整个家族都受挫伤，短时间内，家族失去了原本的地位，只能借助时间，拖到后辈资历成长，短时间内，没可能再回到内阁。
　　接受治疗无效后，查尔图恩被送回旧世界，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昔日在政坛叱咤风云，如今已经失智的首相，余生只能在家人的照顾中，浑噩活下去时，从北方到来的一位特殊旅人，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个穿着火焰长裙的美丽女子，庄重典雅，面孔近神，让人自发尊重。她自称天启者，一路南下，宣扬天启末日的到来，并拜见各个政治家族，进行不为人知的密谈。毫无疑问，这个女子被抓起来无数次，但最终，出于种种离奇的感化，她都能从牢狱中走出，继续宣扬着自己的学说。这个女人的行踪算是隐秘，漂泊不定。但她来到佛洛安帝尔，第一时间，所有政治家族都有了风声，而她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了图恩家族。
　　那是在图恩家族的庄园，当女人穿过庄园的大门，王辑第一眼看到，便认出了她的身份。那是隐去翅膀的炽天使赛拉弗斯。她半跪在痴傻的查尔图恩身旁，简单的奇迹，便让查尔图恩重获智慧。这个举动，对整个图恩家族来说，都是雪中送炭。当时新的内阁选举还未举行，首相只是代理，查尔的苏醒，可以让家族重回巅峰。
　　整个银发家族都对天启者表达感谢，而赛拉弗斯这摇着头，表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查尔图恩密谈。
　　接下来的对话，大体上就是耶利亚曾经说的，那有关自己家族祖先的故事。面对重获智慧，对自己感恩不已的查尔，赛拉弗斯郑重地说明了天启末日。
　　她说：
　　圣者约尔班已经守望千年，早已在风烛残年，凭借意志，他或许能够再撑许久，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至多就是重复千年的岁月，满打满算，也就是图恩家族回到旧世界，重新建立根基，打拼到现在稳固地位的时间。但在此后，一旦约尔班死去，神国马上就会到来，阿里兰斯的军队将毁灭一切阻拦者，将神国重建在这个土地上。
　　未来，技术王座会联络外面世界的猎团。
　　那个挑起世界战役，引起诸神怒火的元凶组织，会派猎人降临特兰世界，议会指望他们来拯救文明，阻止天启。但天启末日是命中注定的。从发条开始生锈开始，就已然命中注定。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星空怒火。
　　猎人降临而来，看似强大，但再厉害，最终也不过是诸神的棋子，会根据神的旨意与所定命运，摧毁这里现有的文明，重新开启神国时代。谁也不能阻挡这个结果的发生，所有人都会成为无智者，成为神国最底层的子民，不配在拥有，现今拥有的意义，而唯一能做的救赎，就是创建宗教，等待神的接管。届时神国降世，建立宗教的祭祀与家族，会因此得到高贵的眷族地位，保全自己的地位与智慧，免于跌落底层，成为无智者。
　　这一番话讲下来，查尔图恩无疑是拒绝的。
　　“对不起，如果我的家族要因此毁灭，那我愿意与文明一同灭亡。”
　　重获智慧后，查尔没有因为感激之情，而失去自己的理智。对天启者的说法，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秩序给予的，而不是星空任何一个神。我的祖先追随雷翁会长，在最后要塞痛击阿里兰斯军队，镇压神之手，尽管不能阻止它们的脚步，我们因此逃亡，放弃家乡，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会投降。这个世界不需要落后的宗教，倘若圣者死去，不见新的圣影，我们也会像先祖一样，抵抗到底。你们能征服我们的土地，抢占我们的家乡，夺走我们的物质，但绝不可能，奴役我们。感谢您让我重获智慧，作为感激，我不会将你抓起来杀掉，但我已经说明立场，如果你再来我的国家妖言惑众，我会处决你。”
　　查尔言辞认真，根本不是开玩笑。
　　“恰恰相反，执政官先生。”
　　赛拉弗斯笑容可掬地说道：“想错了。您的家族，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不是你们的文明秩序，给予的。您在技术王座做过检查的，您的家人应该清楚，最顶尖的医疗技术，对您做过的检查。您的大脑没有任何损伤，没有家族史，也没有相应的致患症。您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痴呆吗？不满您说，图恩家族如今的一切，真的是神所给予。没关系，您还记得，自己痴呆时的记忆。马上您就会明白，您究竟应该感恩谁，知道究竟是谁，恩与您的一切。如果您还不懂的话，等您卸任以后，可以到森地星自由城邦找我，我会告知您的一切的。”
　　拜访到此结束。
　　当夜，整个图恩家族都患上了痴呆症，但仅有短暂的一小时。一小时过后，重获智慧的图恩家族，为此感到巨大的震撼。但在查尔的抉择下，他们保守了这个秘密。再后来，查尔图恩回到内阁，继续担任自己的首相，但整个佛洛安帝尔都知道，他与天启者接触过，他重获的智慧遭到怀疑，但出于种种政治上的原因，王室选择让他继续担任首相，但在暗中，已经对查尔的情况十分重视。没什么好说的，他肯定是要被监控的，科学议会不是饭桶议会，王室也没瞎眼。
　　“我听说首相先生见过天启者，她是不是和您也说了天启末日？您怎么看待……”“别紧张，首相先生，我们知道您的立场，我们都相信您……”“但首相先生，您要认真考虑下，阿里兰斯的入侵，是多么可怕，王室会因此衰落，但我们的家族，可不一定啊……”
　　在这段时间里，内阁同僚也总是试探查尔，查尔最初因此暴怒，但后来却逐渐无声了。无功无过地在首相位置又呆了三年，做好了一切准备后，查尔卸职。这段时间里，同僚的试探，王族的猜忌，社会的谣言，让他背负着巨大压力，成功完成了过度后，卸职的他，不再对首相地位，有任何留恋。王辑也知道，这局势已经让搅浑了。查尔图恩有苦说不出。在此最重要的就是同僚试探，查尔根本没办法分辨，他们究竟是按王室的意思，套自己的底，还是他们有了背叛之心，但要确认图恩家族的态度。
　　王辑认为，恐怕两者皆有。政坛混乱，远不是非黑即白，可以去解释清楚的。身在首相位置，王族下的最高政治地位，查尔图恩身处风暴中心，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了不起的智慧。卸任以后，放掉了所有权力，查尔便有了更多活动空间。就像王辑猜测的那样，他始终记得那个夜晚，整个家族失去智慧的一小时，抱着疑问，他真北上了。
　　行程开始，王辑便知道，这是不归路。炽天使赛拉弗斯，必然在自由城邦等着他。跋山涉水北上，最终必然是羊入虎口。
　　结果确实是这样的。
　　特兰历22144年，查尔图恩抵达森地星。天启者果然就在那里，守望他的到来。
　　此时的自由城邦，已经陆续有教堂在各地建立，甚至有专属的教城。虽然势力不大，但也初具雏形。在这混乱的城市里，商会与佣兵也建立起了联系，被约尔班明令禁止过的阿里兰斯产业，也重新开始运行。数不清的亡命徒进入神国领域，有去无回。神裔女皇的恐怖，深深烙印在森地每个特兰人的心里。但这都没关系，来自遗忘废墟的天启者，给资本的方向指明了道路。她的教会能够给予神圣祝福，拥有了神圣祝福，就能够不被女皇发现。
　　查尔图恩来教城的那天，大教堂内，正有佣兵接受圣职者祝福，伴随着查尔的目光，王辑也终于看到，那些佣兵身上的天使纹身，来历何处。
　　“这是什么东西。”
　　面对天启者递给自己的法杖，查尔图恩盯着宝珠内活跃的魂光，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真理，一种创造规则，凌驾规则的力量。”
　　天启者的答案无比迷人。
　　在她的带领下，查尔图恩来到教堂的顶楼，在这里，赛拉弗斯从一个透明的封印盒里，取出了一种黑暗的幽邃物，这种东西游离指尖，在阳光下毫不反光，神秘无比。“这东西，你可以叫人性，诸神从米诺斯囚笼中，取出的东西，你看到的是黑暗凝聚物，但那只是它的外表，它本质是光，黑暗深渊中涌现的光。你的灵魂深处，也拥有着这种东西。在特兰，生命身上的这种沉淀物，已经少到近乎于无了。但约尔班将这些东西重新恩与给生命，来解放神国。只可惜你在新世界，没有办法得到圣者恩惠。现在正好有机会，你会从它这里，知晓一切。来，好好感受下它。”
　　“……”
　　在赛拉弗斯离奇的诱惑下，查尔图恩靠近了人性。只是轻微的一小步，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痛苦地倒地，抽搐起来。在他背后的发条上，黑色的筋脉缓缓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附着在了发条表面。查尔图恩口鼻流血，眼神呆滞，仿佛看到了极端恐怖的东西，但就这些黑暗恐怖的事象里，蕴藏着所有的光影，都闪回在他脑海中。这一幕霎时间让王辑明白，赛拉弗斯手中的人性，和林先生当初给约尔班的药水，是一个意思。但这个东西，更加恐怖猛烈。因为这正是从米诺斯监狱中提取的，人王赫拉克利特的人性。赛拉弗斯也说，如今的特兰，生命灵魂里拥有的人性，已经近乎于无，那她手里的这些沉淀物，又是多少灵魂的聚合？
　　查尔没有办法靠近这种力量，只是一小步，他的发条便以惊人的速度生锈，黑暗的经络布满了整个发条，而约尔班口鼻不住流血，明显因此承受着剧烈痛苦。他不是约尔班，没可能承受这种力量。到此，王辑也终于明白，生锈的发条，是因为什么缘故。
　　望着生不如死的查尔图恩，赛拉弗斯脸上依然是笑容，她迅速丢弃了手里的黑暗人性，将其摔进酷似潘多拉的封印盒，整个身体自灵魂燃烧起赤焰神火，那后背隐去的六翼也因此出现，“每次靠近这种东西，我都不得不净化自己的灵魂，不要装死，你是神赐予的智慧，没那么容易转化成人性生命。站起来，我现在承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
　　查尔根本站不起来。
　　“呵呵。无所谓。反正你记起来了。现在知道，你的智慧来源了吧？”
　　赛拉弗斯弯下身，望着不断痛苦抽搐的查尔图恩：
　　“不过看来还是失败了，我以为自己能创造出，第二个圣者呢。呵呵，现在看，这确实是偶然现象。否则那些被约尔班赐予人性的人，那么会都成为野兽，没有成为第二位圣者？怎么了，你的痛苦没有办法缓解吗？我可以帮你缓解痛苦，你需要吗？”
　　查尔图恩根本无法回答。
　　“这是吾主的火焰，可以暂时帮你净化心灵，来感受下，这至高的智慧之光吧。”
　　赛拉弗斯将手放在查尔头上。大概有过去一分钟，痛苦抽搐的查尔逐渐冷静下来，但嘴唇还在不断小声念叨着：“为我所爱……为我所爱……”
　　“很好。你现在一定懂得听话了。我这里有一封你亲笔写给家族的书信，该怎么做，清楚了吧？那沉积在你身体内的人性，是没有办法净除的，依然会发作，拥有神赐智慧的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和其它发条生锈的人一样，得到解脱。如果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你知道该怎么做。神对你们一族始终是仁慈的，你以为这是痛苦，但其实不是，它只是要帮你们觉醒力量而已，毕竟，约尔班看起来不那么好吞得下，你们总是合适的。”
　　赛拉弗斯轻抚着查尔扭曲的面庞。
　　“你休想，休想为所欲为”
　　查尔小声说着，仿佛消耗了所有的气力。
　　“是吗？”
　　赛拉弗斯起身，重新打开了封印盒，霎时间，黑暗物质开始吞噬起查尔的身体，他两眼血红，痛苦的不能出声。
　　“我可以为所欲为吗？”
　　赛拉弗斯微笑望着地上的查尔，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的。查尔这样的人类，不可能经受得住，这样的灵魂痛楚，他甚至连物质层面的刺痛，都不能全部忍受，更别说，这是永无休止的灵魂折磨。王辑静默望着这一幕，他清楚，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
　　自那以后，每年都会有图恩家族的银发人，北上前往森地星。他们每一个到此后，都要承受着来自人性的痛苦。那来自人王赫拉克利特的黑暗人性，没有人能承受，而远在佛洛安帝尔的家族，也顺利创建了光神兄弟会。一切都在赛拉弗斯的计划内，没有人能逃脱。千年时光，都是如此，直到最近，连续三任王公，都被兄弟会暗杀，大量图恩家族的人留在森地星，在许多南方的政治家族看来，卸任后，自由城邦是最好的去处，他们背叛文明，创建了宗教，改变了旧世界的格局，等卸任后，逃到神的怀抱下，美滋滋的度过余生，解决了家族未来的问题，自己又能安享晚年，没有比这再好的选择。
　　……
　　特兰历22391年，耶利亚出生在森地星。生下来被种下发条后，她第一时间接受了人性的洗练。但不同于以往的情况，尽管这个婴儿和以往所有新生儿一样，都在人性的折磨下奄奄一息，但她的发条没有生锈。知道这件事后，赛拉弗斯将她抱在怀里，慈爱地说：“终等到你了，孩子，你就是主等待的那分美食啊。”


第七百四十二章 洗礼
　　年鉴信息，特兰里22399年，耶利亚8岁。
　　尽管年纪小到可怜，这个女孩依然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智慧。从1岁起，她就留在森地星，由赛拉弗斯教导学习。她的父亲远在语法，每年只有两次能够回来，还不是为了看望女儿，而是发条生锈的痕迹无法掩盖，必须回到森地星，接受赛拉弗斯的净化火焰，压制体内蔓延的人性。虽说见面的时间不长，但耶利亚记得自己父亲，每次他归来时，都能叫出父亲的称谓。
　　耶利亚的母亲在生下她没多久，就因为发条生锈而产生异变，因为不具备图恩家的血统，在赛拉弗斯看来，只是个传承血统的工具，维持图恩家的传承，以更好进行她的实验。在森地星的教城，赛拉弗斯扮演着老师和母亲的双重角色，细心守护着耶利亚。名义上虽不是母亲，但对八岁的小女孩来说，基本是一个概念。在这里，她看到的家族长辈，都是些唯唯诺诺的懦夫，悉心听候教会的安排，而这些人的地位，比起她来远远不如，很多情况下，甚至连对话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是曾经，阿里兰斯的亲族老师叫道约尔班一样，赛拉弗斯对耶利亚的教育，除了没有教她奇迹外，在经义、学问等知识上，可谓尽心尽力。正当王辑以为，星空体系下的“老师”们，都是这样的耿直时，8岁这年，赛拉弗斯看到耶利亚已经成长的差不多，她这才开始了，真正的教育。
　　……
　　事情酝酿在某一个下午，耶利亚询问起有关神国、文明等宏大的观念，尽管她很聪明，但赛拉弗斯的尽力解释，仍然让她不能理解。因为在她的理解中，这两者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理想的文明生态，也是在追求着平等公正，神国的存在，并不是那样的说服人心，因为战争和鲜血，对生命本身而言，也是一种伤害，这种伤害相比后续的进步，是否具有足够的价值，值得怀疑。
　　“老师，您说要神国是创造没有‘人性’的国度，没有私欲，没有罪恶，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职业，在一定程度下，自由而平等地活着，成就一个完美的国度。但为什么，特兰星域本身已经不存在多少‘人性’，你又非得带着这种东西来这里？你用‘人性’，又给了这个世界伤害，但最终目的，又是为了神国降临，为什么？”
　　教堂的书房内，小女孩的提问异常犀利：
　　“特兰文明本身的情况，尤其是在新世界，情况基本已经很接近到，您所描述的神国。但是为什么，您要用人性攻击这个世界？神的存在是为了消灭这些罪恶，但您为什么，还要把罪恶带出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您用罪恶感染一个世界，然后由神洗礼罪恶，您的做法，究竟有什么含义？我不是很理解，也根本不懂您的策略。如果说，神国和特兰有相似、近似的理念，应该是盟友，为什么，会相互征伐？而且是您，在蓄谋和挑起战争。”
　　赛拉弗斯的教育起效了，虽年仅8岁，但耶利亚表现出的思考能力，确实很吓人。也许这就是神赐予的智慧，只要有好的教育，就能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思维能力。王辑不知道，赛拉弗斯会如何回答，但他知道，如果是自己的话，已经被问的哑口无言。
　　“孩子，那东西是彻底消灭的，除非我们的神国。”
　　赛拉弗斯遗憾地说道：“技术王座据听说，很像我们的神国。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样，那里依然充满着歧视，充满着不公平。我知道那里的很多事情，但我没办法向你说明。我只能告诉你，那里是不自由的地方，它的规则，建立在高强度的压迫，精神控制。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罪恶的问题。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就是最大的邪恶。你知道自己家族的境遇，你们本是王族，但却被流放民间，你的子民，都浑噩的流放在这个世界，遭受排挤冷眼，在神赐予你们一族智慧前，你们是怎样的凄惨，寄人篱下，你应当都知道。所以，它们根本不配与神国相较，这是其一。”
　　赛拉弗斯也尽量让自己的回答，具备足够的条理性：
　　“再说我释放人性的问题，我是为了勾出人心的险恶，然后彻底消灭它们。你知道吗？罪恶的人性深埋生命灵魂深处，它会受压制，而暂时无法表现出来。但根植人心的东西，不会那么容易湮灭的。它会逐渐湮灭力量，却还是会留下邪恶的本质，无法消灭的本质，引导这生命自相残杀，弱肉强食。我引导出邪恶，就是为了让这里的人类，看清自己的罪恶，为了更好根除它。耶利亚，你是不是不觉得，这东西充满罪恶？”
　　“我不知道。”
　　耶利亚摇头。再聪明的她，也只有生下来那会儿，领略过“人性”的力量，一切都只停在理论层面。
　　“那从今天，我会教你好好认识，‘人性’这种东西，让你知道它的罪恶。”
　　赛拉弗斯微笑着抚摸耶利亚的头，后者点头。
　　当天黄昏，赛拉弗斯带上自己的学生，飞离了教城，将她带到森地边境，在那里，她将耶利亚托付给了佣兵团，自己则声称有重要的事，需要前方神国。临走之前，她是这么嘱咐耶利亚的，“孩子，别怕。老师现在要去神国一趟。你知道的，你的远亲，那个圣者，他曾经在巡礼途中，在森地神国犯下了滔天罪恶，他强暴了神裔女皇，并将她杀死。女皇的后裔，新的女皇对此充满仇恨，我不能一直带着你，一旦被她发现你的存在，一定会杀你泄愤，被那女皇杀死，我都无法复活你，更无法阻止这一切。”
　　“我知道的。”
　　耶利亚聪明地点头。
　　“你就在这里等我，明天早上，我就来接你。”
　　赛拉弗斯抚摸了下耶利亚的脑袋，展开翅膀离去。等她离去后，乖巧的耶利亚就在佣兵团等待，并尝试着和那些光膀子的叔叔们说话，她静静在这里等，王辑不敢保证她会出事，但她主动交流，便不会有那么好的事了。尽管只有8岁，但耶利亚相比同龄孩子都要成熟一些，面对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王辑能观察到，这些刀尖舔血的佣兵，目光有些不怀好意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教堂的姑娘。”
　　叔叔们问道。
　　“耶利亚，图恩家族。”
　　耶利亚玩弄着自己的银色发丝，响亮自信地回答，没有半点怯意。
　　“哦，听说过，你们是神赐智慧的一族，天启者的狗，我们知道的。”
　　佣兵们听到图恩家族后，哄堂大笑。耶利亚小脸显得窘迫，“不许笑！你们也是狗！”她大声指责。“别生气啊耶利亚，我听说天使阁下教你什么人性，对不对？”佣兵们围绕着耶利亚，搓着自己肚皮。“干你们屁事！”生气的耶利亚，已经无法和这些粗俗的佣兵，好好交流。
　　“嘿，还生气了。没事，一会儿你就不生气了，叔叔们也给你上上课，教你点大人的知识，起来，走你。”
　　佣兵的头儿说着，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搂在肩上就往里屋走去。
　　“放开，放开我！”
　　耶利亚拼命挣扎。
　　“年纪不大，力气不小，叔叔就喜欢有力气的！你力气再大点儿。有没有学的奇迹，有就都用出来，助助兴。”
　　佣兵们哄堂大笑，声音刺耳。王辑默默看着，此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很不想跟随着耶利亚进去。但他的意识就像气球，已经被耶利亚紧紧拴住，只能跟着一起，飘进那里屋，去目睹接下来的兽行。片刻，里屋响起耶利亚的哭叫声，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到后来耶利亚嗓子都沙哑了，眼神涣散，躺在脏乱的床上，下身狼藉。佣兵头办完事，拿一旁的毛巾将兄弟头上的血迹擦了擦，拎起裤子出去。
　　“你们谁想去的，自己看着办。”
　　老大慷慨地说。
　　一个佣兵笑道：“这就算了吧？一个小女孩才几岁，血淋淋的，弄起来有什么意思。”
　　“不比你去鸡窝找的紧？你不去我去。”
　　另一个佣兵也不管那么多，听老大同意了，立刻解着裤子往里屋冲去，脚步火急火燎。不一会儿，便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裆从里面踉跄出来，手上全是血，裤子都没脱掉，出门时步子迈太大，自己把自己给绊倒在地，痛苦地呼叫。正在吸迷香粉的佣兵老大冷不丁哆嗦了下，回头一看，自己小弟捂着兄弟，一脸痛苦地要死，血流一地。
　　“你脑子有问题啊，都还没怎么调。教，这你都敢让她用嘴？”
　　老大嗤之以鼻，转身拿起身旁柜台的刀，转身进了里屋。看到耶利亚嘴角流血，愤恨眼神望着自己，老大咽了口涂抹，不屑的目光看了眼窗户，突然抬起刀，朝着小女孩肩膀劈下去，这一刀断骨，当即把耶利亚给劈死了。
　　“今天就先这样，等明天天启者回来，再处理。你，去商会，看看有什么玩具，以后好好调调这丫头，他妈的，还敢动口咬。”
　　老大说着，将流血的刀随手扔开，咣当落地，佣兵老大离去。王辑的意识飘在耶利亚尸体上，他清楚，这次死亡只是个开始，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
　　耶利亚从死亡中复活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尊敬的老师。苏醒的第一时间，耶利亚露出恐惧地眼神，并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想检查伤口。但已经复原。
　　“没事了，你已经被我复活了。”
　　赛拉弗斯慈祥地抚摸着耶利亚的头。
　　“老师，他们对我……”
　　耶利亚当即痛苦流泪，一头扎进老师的怀里。
　　“我知道，没事了。这就是人性，你先在懂了吧。”赛拉弗斯安抚着自己学生，“没有力量的人性，尚且如此罪恶可怕，那拥有了力量，将会多么可怕？现在你懂了，神的救世之心了吧？”“我懂了，懂了，求求你，以后别丢下我。”耶利亚痛哭流涕，抱着老师不肯松手。
　　“懂了就好。这么简单的教育方式，但那些阿里兰斯的生命，却不懂得。他们的失误，让众神蒙羞，让神裔女皇堕落。让神国崩塌，让众生哭泣。”
　　赛拉弗斯目光望过床上残留的血迹，轻抚着耶利亚的银发，目光出神，忽然，她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低头在耶利亚耳边说道：“孩子，你懂了今天这一课，是个很重要的进步。你看到了，这些佣兵根本没有受人性感染，却做出这样的兽行。你懂了吗？人性就是兽性，低级，野蛮，而又愚蠢。只是他们自己认为独一无二，其实和野兽没有区别。所有低级生命都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罪恶，恶心。在以后，我会让你更多的去接触罪恶，让你知晓，这罪恶世界的痛楚。”
　　颤抖哭泣的肩膀僵滞住了，耶利亚抽泣着，抬起头，望向老师的眼神，无比陌生，“老师，我已经懂了，求求你，别再让抛下我不管了。”
　　“不，孩子，你不懂。你领略的罪恶，只是文明的一小部分而已，还有更深沉的邪恶，你还不知道。我是你的老师，我有必要让你懂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放心，耶利亚，老师会保护你的，放心大胆地去尝试，别害怕，哪怕死了，老师可以复活你的，不要有任何畏惧。”
　　赛拉弗斯温和地说着，抱起了怀中的姑娘，离去。接下来迎来的是，必然是一段痛苦的梦魇。王辑不想看下去，看到这里他已经想到了后续的一切，但年检表在此时，依然缓慢的转动，那时间，已经很靠近他降临的时间，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难熬。当赛拉弗斯的真正教学开始，没有人能保护这个年幼的小女孩。
　　……
　　年鉴信息，特兰里22403年，耶利亚12岁。
　　森地星南部的森林，从南方回来的耶利亚父亲，在一场暴雨中，发现了女儿的尸体，野狗正在啃食尸体，那狼藉不堪的尸体，生前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折磨。父亲发现女儿的第一眼，并没有认出这是女儿，是想将其埋葬，不想一个少女曝尸荒野时，才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女儿。他将女儿带回教城，但没有勇气去质问赛拉弗斯，只能低声下气地跪在炽天使的脚下，请求净化火焰的救赎，缓解人性的痛楚，而根本不敢提起自己女儿的事情。
　　当耶利亚被复活的时候，这个少女口齿不清地说着，“别杀我，求你了，带我离开这里，我任你处置……”
　　王辑知道整个过程，他终于知道，那时在熔岩洞窟，那个女人拉低衣服，故意向他暴露身体，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她不怕死，却不想死，因为每次死亡，都代表着复活时，即将看到老师的慈祥面孔，那温柔的笑容，过去是她一直依赖的东西，现在却是最可怕的命运诅咒。她每次复活，都是最深沉的绝望。在神圣的教城里，耶利亚在赛拉弗斯的安排下，经受着任何可能的黑暗。赛拉弗斯对此，总有着规划不完的故事。她最擅长的剧本，就是给耶利亚希望，然后将其粉碎。
　　耶利亚13岁时，赛拉弗斯注意到，她对一位悉心照顾自己的家族成员，一个年轻的银发少年，产生了情愫。她好像因此不怎么惧怕，即将迎来的黑暗经历。赛拉弗斯观察入微，感觉到了学生眼睛中，有了一丝坚定的意味，她好像不再害怕，自己会遭受何等痛苦。
　　这种侮辱让赛拉弗斯无法容忍。于是在某个黑夜里，那个发条生锈的银发少年，悄悄找到了熟睡的耶利亚。
　　“表哥。”
　　耶利亚从睡梦中被摇摇醒，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表哥。
　　“我带你走。”
　　少年目光坚定地说。
　　“你疯了吗？老师会知道的，而且你怎么办，你的发条生锈了。”
　　耶利亚昏聩的意识被惊醒，她知道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不管，你不走，我就要一个人走了，但我希望能跟我一起。我们一起逃。”少年压低声音，仅仅攥住了耶利亚的手。没有什么能比这温暖的手掌，更具有说服力了。王辑能看出，耶利亚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但面对着少年的坚定眼神，她还是被冲昏了头脑，依然还是做出愚蠢的决定，起身下床，奋不顾身地跟着少年逃跑。
　　他们偷来马车，一路离开教堂，爬出城墙，整个过程无比惊险，但就是有着机缘巧合，让他们逃出了魔窟。离开教城后，他们相近一切办法远走高飞，最远已经到了森地星的边缘，恍惚中，耶利亚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逃离魔爪，和暗恋的表哥一同厮守终生了。美好的希望就在面前，而在车厢内，少年也默默抱住了她，滚烫的嘴唇，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耳垂。
　　“表妹，能和我在一起吗？即使我的发条生锈，命不长久。”
　　少年低声问道。
　　耶利亚泪流满面，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点头。她感觉到希望降临在自己的头顶，可下一秒，这一切就被粉碎。远离森地星的马车突然遭遇了劫匪，车夫被砍死后，兄妹两人毫无疑问被俘虏，所有离开时带着的财产被夺走，而看到耶利亚的美貌后，即使她看起来年轻不大，也足以挑起这些汉子的欲望。他们当着少年的面强暴了耶利亚，而少年被刀压着脑袋，只能选择低声下气，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一直都在偷看整个过程。
　　“表哥，求你了，别看。”
　　耶利亚的哭求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来，丫头，帮我舔一下，别动心思，否则我一刀砍爆那小子的狗头！”
　　抓准了少女喜欢那个少年的心理，劫匪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让少女主动服侍自己。漫长的兽行结束后，劫匪们不想放弃这如花似玉的少女，决定将她带回去，相同的，那个与她一起的少年，也可以暂时留下来，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利用。王辑以为，这是耶利亚最绝望的一次。但赛拉弗斯的剧本，要的不仅是绝望。
　　被关押的那日子里，劫匪不可能总能有戒心的，在一次行淫后，因为他们忽略的缘故，少年已经悄然脱离了控制。当看到表哥来找自己时，耶利亚心中的希望重燃，她满以为表哥会带她走，但没想到，表哥这次却要去扒她的衣服。
　　“别，求你了。”
　　耶利亚哭求道。
　　“怎么？他们干得，我干不得？”
　　……
　　做完事后，少年在提裤走人前，还不忘嘲讽表妹一番，他说：“你这荡货，他们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是玩的很开心吗？跟他们这么配合，老子让你伺候，你就一脸死妈表情，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装个狗屁受害者，弄的我一点兴致都没有。既然跟他们玩的爽，那你就留在这里，跟他们继续玩吧，哼，老子看你就恶心的想吐。”
　　……
　　半个月后，赛拉弗斯降临。
　　“老师，我不想回去了，就让我这样死在这儿吧，不要再让我活着了。”
　　耶利亚万念俱灰地说。
　　“那可不行啊。你是我的学生，我怎能真的把你推进火海呢？放心，那些玷污你的罪恶之人，已经被我全部杀掉了。还有那个拐跑你的图恩，我把你的皮拔掉，身体扎在教城的广场示众。放心，课程已经结束了，我想你一定真的懂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只要你不去自找……起来吧，孩子。我以后有更伟大的任务交给你，起来，我们走。”
　　……
　　这件事情后，王辑不觉得，赛拉弗斯真的会放过学生，但事实又出乎王辑意料，真的就和赛拉弗斯说的那样，从这次后，耶利亚开始过着平静的生活，再没有被送出去，经历人性洗礼。在赛拉弗斯的教导下，她开始学习奇迹，掌握力量。一旦耶利亚开始学习奇迹，基本上，她就再没有可能，会有这样的遭遇了。因为人世再险恶，也不足以对她形成威胁。
　　至少，王辑以为是这样。
　　这段时间是耶利亚的“康复”时间，在这段时间，以往因为畏惧赛拉弗斯，很少敢接触女儿的执政官，但现在有了赛拉弗斯的许可，他开始与女儿有了交流。
　　他们第一次交流，是在耶利亚的房间里。赛拉弗斯特许他来见女儿，多年交流浮于表面，耶利亚也有了难以回头的经历，父女之间相处很生份。话头，最终也是由父亲先提起的，他说：“耶利亚，你想，那时的圣者，约尔班一定比我们更加迷茫。他是生活在神国体制下，但即使这样，他也依然获得了希望的力量，赶走了神国，解放了一切。我们如今虽然被奴役，但假以时日，我们也一定可以。孩子，你是唯一一个，不会受人性感染，发条不会生锈的人。我相信，希望就在你身上。只要你愿意去相信。”
　　“父亲，您所说的希望，对我来说，太过沉重了。我请求您，别将希望放在我的身上，我没有办法完成，真的。”
　　耶利亚恳求道，她已经不想背负任何东西。
　　父亲叹息道：“是啊，那一定是很沉重的，对还年轻的你来说，是这样子。对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孩子，你还要坚信自己是不同的，我知道，你知道遭受了很多苦痛。在这样的苦难下，你没可能懂得爱。当你懂得时，自然会明白一切。”
　　“不，我懂。”耶利亚摇着头，“我们的祖先为爱牺牲了自己，整个民族因此消亡，但它的后代，却世世代代被嫌恶，被排挤；我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被人奸。污，而我爱的人，却叫我荡货，和那些人一样，也想上我，然后抛弃我，我懂得。您说的我都懂得，所以我不信。”
　　父亲面色铁青道：“那是你没有遇到同样爱你的人，没遇到值得付出的人。你说的那个人是谁，现在告诉我，我扒了他的皮！”
　　“父亲，您爱我吗？”
　　耶利亚忽然抬头问。
　　“当然。”
　　父亲确认。
　　“您爱我，为什么要将我丢在这里，您爱我，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您爱我，为什么看到我的尸体，还不让我解脱，要带回来复活？您爱我，为什么对我的遭遇不闻不问？您爱我，为什么不关心我，体量我，您爱我，为什么还要在这次见面，跟我说什么希望，您就是这样爱我的吗？在我遭受种种凌辱，还低声下气地跪在老师的脚下，乞求缓解的痛苦，对我一概不管？这就是您的爱吗？”
　　“我……”
　　父亲一时语痴，说不出话来。
　　“您走好吧，继续担任您的执政官，不用管我。我不需要您的爱，也能活得很好。”
　　……
　　这就是父女的第一次会面，到后来，执政官第二次来，耶利亚都保持着沉默，而父亲尝试着关心耶利亚，但接下来，耶利亚说出的话，则超出他的想象：“您是在耻笑我吗？或者，您看到随便谁都可以上我，您也想尝尝女儿的滋味？正好，我也想知道，我的小爸爸威猛不威猛。”
　　她说到这儿就要脱衣服，她父亲甩手一巴掌，响亮的一巴掌后，执政官愤然离去。但在下次，他还是会来看女儿，只要得到赛拉弗斯允许。
　　但自那次巴掌后，耶利亚便记恨上了自己父亲，每年仅有两次见到父亲的机会，每次到执政官来，耶利亚都会事先脱光衣服，坦诚相对地在房间，等待父亲到来。这对那严谨的父亲而言，就是最大的羞辱，而她显然沉迷于此，似乎接下来的人生，她都准备这样，在每次父亲到来时，去脱光衣服，羞辱他，诱惑他，折磨他。
　　这些行为，少则换来父亲的转身便走，多则能吃一巴掌。但当下一次到来时，执政官都会包含希望，去看女儿，然而换来的还是一句：“父亲，你又来看女儿的成长了吗？您看我的胸，现在有没有母亲大了？”
　　……
　　赛拉弗斯对此很满意，这就是她要的学生。她开始不留余力地教耶利亚，教给她各种奇迹，甚至将扼制人性的净化之焰，也教给了耶利亚。净化圣焰，一种炽天使独有的能力。赛拉弗斯为教她，做出了很大努力。
　　扼制人性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对力量的精度把控。施力过强，净化圣焰会烧死发条生锈者，过弱，则扼制不住人性。亦或者，差之毫厘，可能会让发条生锈者没有变成黑暗生命，但也会失去理智，表面看还是人，实则成为只剩本能的野兽。在耶利亚手上，就有很多这样的失败例子，毕竟这是最难的，许多经她净化的家族成员，都会发疯的扑向她，要撕碎她的衣服，关键时刻，赛拉弗斯会遵守自己的诺言，用净化圣焰，帮她挡住这些，试图伤害她的人性感染者。
　　……
　　年鉴信息，特兰里22413年，耶利亚22岁。
　　王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这一年来到特兰，时间在六月3日。
　　这年春天，赛拉弗斯召回了所有图恩家族的成员，她个人则有事，要短时间离开阵子，在图恩族人全部回归后，她未必能赶回来，为这些人抑制感染。但这时间，耶利亚已能熟练掌控净化圣焰，有自己的学生掌控局面，赛拉弗斯出去办事很放心。
　　当知道自己父亲也要被召回时，耶利亚很高兴。
　　“你笑什么，耶利亚。”
　　赛拉弗斯问。
　　耶利亚笑着说：“我在笑，我的机会来了。我想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有爱我，我想让他，好好的疼爱我。”
　　“别太过分，他是主教。”
　　赛拉弗斯拍拍学生的肩膀，看到她的笑容，放心满意地离去。


第七百四十三章 重获新生
　　年鉴信息：特兰历22343年四月；图恩家族全部回到森地星。
　　按以往的常规，所有家族人员都要接受净化，压制那已经控制不住的锈迹。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负责净化的，不再是那位将他们踩在脚下的天启者，而是他们的家族成员，族长的女儿耶利亚。不同的人带来了不同的规则，以往第一个被净化的族长，这次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当消息传出来时，执政官知道，这是女儿对自己的报复，但他沉默以对。无论女儿是什么态度，身为主教，他都不想去争什么，自己默默忍受着人性煎熬。
　　净化的时间无比漫长。
　　耶利亚对每个家族成员的净化，都耗费了极长的时间，王辑旁观着整个过程。从操纵净化之焰的熟练度来说，王辑相信，耶利亚早已经能够信手拈来。但是她就是故意这样，对每位家族成员，都看起来极认真的态度，故意拖长时间，来让最后等待的父亲备受煎熬。花了将近三天时间，净化才轮到最后一位。这个时候，执政官整个背后，已经布满了黑暗的触须，每分每秒，那些黑暗的筋脉都在他身上，加速着蔓延。
　　当来到教堂顶楼，执政官的脚步已经在发颤，脸色发白，嘴唇成了紫色，摇摇晃晃的，走近了房间。
　　“父亲，你怎么这样了。我还以为，你身为主教，能撑很久的。”
　　耶利亚关切地起身，上前一把扶住自己的父亲，但下一秒，却被父亲推开。执政官没有理会耶利亚，摇晃着身体，坐在了座椅上。无神地目光抬起来，看到女儿关上门，掩上了帘子。他低下头，苦笑了下，闭上眼睛，不说话。
　　耶利亚转过身来，走到父亲的面前。
　　“那我马上开始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摘取自己的腰带，将外衣拖下，随意扔到了地上。耶利亚一个手掌升起净化圣焰，另一手为自己宽衣解带。神圣的光焰燃遍执政官的躯体，烧尽他的灵魂，开始扼制人性，与此同时，那些黑暗的幽邃物也在升腾，开始了抗争。
　　耶利亚一面脱去衣服，一面控制着这微妙的平衡。王辑静观这一幕，他知道，耶利亚需要的，就是让执政官身体未变，但灵魂变质的程度，她想让自己父亲失去理智，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然后，她能用净化火焰，在事后重新压制人性，让父亲恢复理智，让他看到自己做出的兽行。
　　这个年龄的耶利亚，王辑已经无法去苛责什么，没有人经历她这样的童年，没有人承受她这样的苦难。她再疯狂扭曲，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人能去指责。
　　等她脱去自己所有衣服时，“净化”也完成了。
　　“父亲。”
　　耶利亚靠近执政官，轻轻在他耳边叫了声，声音无比魅惑。执政官睁开眼，血瞳瞩目。那正是耶利亚所要的，还未真正的变成黑暗生命，但灵魂已经产生质变的状态。看到这样的父亲，耶利亚脸上露出变态的欢愉，闭上眼，她等待身前的猛兽扑上来，将自己按到蹂躏。
　　可是，她谋划已久的那一幕，并没有到来。
　　耶利亚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父亲脸上挂着微笑，尽管瞳仁深红，但他却没有失去理智，依然坐在那里，纹丝未动。耶利亚登时感觉到了羞耻，弯腰去捡衣服，但手指触碰衣物的瞬间，她忽然坦然了，松开衣物，起身，走到父亲面前，坐在了他的腿上。
　　“也好，就这样做的话，我们可以舒服许多，是不是，父亲。”
　　她摸着父亲的脑袋。
　　“所以我说希望是有的，不是吗？孩子。”
　　执政官的声音无比沙哑，说话过程中，背后的黑暗经络，开始缓缓吞噬他的身躯。
　　“别说那么多了，来。”
　　耶利亚抓住父亲的手，按上了自己成熟的胸脯。执政官像个人偶，任由摆布，但他的话语没有停止，“孩子，我知道你想报复我。可以的，但请不要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你要我死，怎样都可以，但别再伤害自己。其他人的胁迫，让你低头，那是无奈的事情。但请不要自暴自弃，不要自己将希望放弃。你看，回来时，我就知道你要报复我，我也知道，你可能会因为报复我这件事，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一切。你给我的布局，并没有生效，不是吗？”
　　“是吗？”
　　耶利亚轻蔑地笑着，将手伸进了父亲的裤子里，去摸那个他称呼为“小爸爸”的事物，但当手伸到那里时，她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眼神难以置信，手掌在那里又摸了摸，依然没默道。空荡荡的。直到这时，王辑才知道，为什么来的时候，执政官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但王辑也确认，这时候的执政官，还能够稳定控制理智，已不是普通的情况。
　　“你他妈的，你个人妖，哈哈哈！笑死我了。”
　　愣住的耶利亚突然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从父亲的腿上滚落在地，笑得不能自已。这一幕极其扎心，但执政官没有理会女儿的嘲笑，他头颅扬起，那衰老的面孔，不屈地面对着头顶的神圣浮雕，目光出神，他的呼吸节奏放慢，声音也无比朽老：
　　“你出生的那天，我以为你会像你的哥哥，姐姐一样，被人性感染。
　　我那时和你的母亲做出决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像处理他们一样，将你扼死。我没有办法保护他们，只能将他们留在这儿，被任意摆布。我们有自由的时间，但他们却没有。坦白说，我们没有资格，中断他们选择生命的权力，很对不起他们。但我们别无选择，因为我知道，他们没希望的，留在这里，只能继承我们的宿命，继续当傀儡，忍受着灵魂的折磨，世代痛苦下去。
　　但你不一样，你没有被人性感染，你的发条没有生锈。我那时就知道，你就是希望。我的希望，图恩家族的希望。我也知道，这样的你，注定不再属于我，你会被天启者夺走，会有你的道路。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可以摆脱这世代被奴役的诅咒。你，会像那个远亲、那位圣者一样，将神国，将天启者，将这一切粉碎，赶走。我知道，你绝对可以的。你不是软弱无能的我们，你会有能力，结束这一切。
　　耶利亚，我不会求得你的原谅。因为父亲就是个懦夫，一个备受灵魂折磨，无法脱身的懦夫。没有天启者的许可，我甚至不敢看你一眼。这二十多年，我一直在想你过的怎么样，但我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是个懦夫。那一年，我看到了你的尸体，我猜到，你一定有了难以启齿的苦难经历，我的心在滴血，但我没有办法，天启者已经声明你的所属，我没有权力，去问起你的任何事情。
　　你一定会耻笑我，居然我会伤心，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反抗过吧，孩子。结果是什么，你知道的。我们每个人，都反抗过。谁都不会主动放弃希望，是天启者，她在不断消磨我们的希望，让我们绝望。你所经历的，其实也是我们很多族人，曾经经历过的。它都是单独的故事，很少相交，却把绝望写在灵魂里，无法死去，无法逃走，忍受折磨，世世代代，无法解脱。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憎恨我的父亲，母亲。曾恒他们软弱无能，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我那时也听我的父亲，说些什么希望的鬼话。我不相信他，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不可能成为约尔班，我只能承受灵魂的痛楚，卑躬屈膝地跪在天启者脚下，乞求净化，缓解自己痛苦。但我的父亲很盲目，他盲目相信希望，说着什么寄希望于我，然后在天启者的折磨下，失去控制地侮辱我。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糟糕了。我想迟早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的女儿身上。
　　尽管我没想到，这不是天启者的设局，而是我的女儿，自己要这样做的。但没关系，我知道，女儿的绝望就像曾经的我一样，我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只会让女儿更加绝望，甚至，她不一定能像我一样，将希望寄给下一代。但不需要的，不用到下一代，我知道她自己一定可以的，因为她是最特殊的人。她一定有能力，摆脱控制，重获希望的眷顾。我想身为父亲，我必须要做出表率，哪怕只有一点，我也必须做出表率。
　　我做到了。耶利亚，我的孩子，不仅仅是阉割自己。我看到了那个东西，那个被称作希望的东西，我看到了。你知道吗？在那个盒子的黑暗里，那幽邃可怕的黑暗深处，是有光的。真的，是有光的。我看到了，但我已经摸不到了。”
　　最后的最后，执政官努力让自己扬起头来，在他身后，黑色的细胞组织已经开始吞噬他的头部，他的每个动作都无比艰难，即将幻灭的眼神看向自己女儿，他断断续续地说：
　　“你身上也有的，也有的……我看到了。虽然很少，但无法抹灭。所以，请你不要放弃，我能做的一切，我都做到了，请你不要放弃，不要……我们，这里的族人，所有人都可以自暴自弃，都可以死，都可以放弃，但请你不要，我很遗憾你的遭遇，孩子，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挽救回来，我没有能力，但这些，请你收下，你的路，还在前面。”
　　执政官尝试着升起手，一颗光粒从他手中升腾起来，做出这个举动时，他的身体已经僵滞，大半身躯都被黑暗吞噬，但就这些黑暗里，升起了一颗闪光点，没入耶利亚的眉心。此时的耶利亚早已经止不住泪水，她想用净化圣焰拯救父亲，然而那火焰升起时，执政官的身影瞬间幻灭，便为了飘舞的灰烬。直到这时，耶利亚终于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不已。王辑从未见过，她这样畅快淋漓地哭泣，这是第一次，她能像现在这样去哭。
　　……
　　三天后。
　　赛拉弗斯回到教堂。
　　“你再恨他，想将他烧成灰烬。也不该这样做，他是主教，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这样做，是一种亵渎，懂吗？”
　　赛拉弗斯教育弟子。
　　耶利亚沉默地点头。
　　“不过没关系，杀就杀了。本来就是条狗而已。主教的位置，再随便找个人，也都一样。你的净化圣焰我要收回，作为向教徒交代的处理，当然，这个东西你拥不拥有，都关系不大。”
　　赛拉弗斯无所谓地摆手：“不重要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你有没想过，成为巡礼的圣者？”
　　“曾经想过。”
　　耶利亚低声说道。
　　“很好。但你没什么希望。圣者的人选，我已经定好了。会有更合适的人，接替约尔班的位置。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回到语法，加入巡礼的圣者队伍。猎人马上就要到来了，那个该死的独立猎人，甚至毁掉了米诺斯。不过也没关系，不是他的话我主也不会诞生，跨越时间归来。从现在起，你就是兄弟会在语法的主祭，我对你的要求不高，混进猎人的巡礼队伍。一路跟着他们，等到最初发条的火山时，自然会有人和你配合，干掉他们。届时神国归来，一切都将会被解放，我主也会吞掉你身上的罪恶，将你彻底净化。你会在未来，成为和我一样的炽天使，甚至，成为我主的眷族。”
　　赛拉弗斯郑重说明了自己给的伟大任务。
　　“我可以直接干掉他们，自己完成巡礼，然后等老师安排的人。”
　　耶利亚的语气低沉，但充满力量。
　　“哦？”
　　赛拉弗斯意外地看着自己学生，“还是别了吧，你不是独立猎人的对手，尽管我知道你特殊，也确实拥有那种人性力量，但你没有得到过生命树阵的认可，也不配得到。和猎人相比的话，还是太弱了。靠近神王的心火，只会让你知道自己的卑微。我能期待你智勇双全，不被他们做掉，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个东西，给你。拿上它，去南方吧。记得我说的，你什么都不是，别做蠢事。”说着，炽天使将早已准备好的真理法杖，赐予学生。
　　法杖终于入手，那真理的魂光瞬间唤醒，泛动着强大的灵魂力量。
　　“是。”
　　耶利亚收起法杖，郑重地向老师鞠躬，离开圣城，南下前往语法。这一离去，就是自由。那是在森地星的南境，耶利亚手握法杖，在真理的灵魂守护下，横渡深渊，眺望着远方的沙漠，回望一眼森地，耶利亚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法杖，那灵魂跃动，光芒万千。这个22岁的女人眼中也充满了坚定：
　　“我会自己完成巡礼，完成一切。”
　　她这样告诉自己。
　　……
　　在之后，就是王辑都知道的事情了。
　　得到了真理法杖后，耶利亚并不认为，自己就完全无法战胜猎人，甚至不觉得，自己在完成前面的巡礼后，还会比自己的老师弱。在地下矿区，王辑用真正的力量，教育了她。受挫后，耶利亚为此感到惊慌，惧怕，她怕自己死去，被杀死的话，就一切都没有了。因此，她在猎人的高压下，极尽表演，最终获生。
　　但猎人对他的照顾，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要面对的残忍，充满磨难。那个被老师忌惮的独立猎人，对她毫无胃口，而那个黑翅膀的小姑娘，虽对她充满敌意，但却可以保护她，不受侵害。
　　王公冷漠，但对她也没有任何兴趣，那个猜不透的心理医生，虽然耶利亚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可怕，但他一直都表现的礼貌绅士。还有那个叫小楠的女人，话不多，但对她的照顾最多，从没有使唤过她，也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尽管猎人都怀疑她，但没有一个人，会对她做过分的事情。最多也就是，那个黑翅膀的小姑娘，对她咋咋呼呼，不成气候。
　　耶利亚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简单混进巡礼队伍里面。从猎人们日常的话中，她大约能猜到，那个猎人的首领，就是队伍核心，十分强大。
　　希克斯文明的旅程，算是个重要的转变。
　　在年鉴的时光回溯里，王辑这才看到，在他带领耶利亚从房间离开，穿梭超膜宇宙时，整个过程，耶利亚都在吸收着力量，那些平行世界里，其她耶利亚的力量。
　　超膜宇宙模拟展开时，所有的事情都是既定事实。在这里诞生的耶利亚，每一个都有着相同的遭遇。但希望是不可复制的，她们每一个，都在这种情况下，渴望将自己的力量，给那个真实的一个，来获得宿命的解放，在那里，整个超膜宇宙，黑暗的天空，都漂浮着希望的光芒。
　　但对当时的王辑来说，这一幕是无法观测的。只有耶利亚自己能看到，以及年鉴回溯的故事里，旁观的王辑，可以看到。这些力量，全部聚集在耶利亚身上，因而让她有了敢于和猎人叫板的勇气。但仅限于，让那个小姑娘稍微尊重自己一些。
　　黎明，梦散。
　　那些所有的希望之光，在模拟的超膜宇宙散去后，其实也回归了本位。尽管无法观测，但从理论上，王辑是完全清楚的。毕竟，那里的一切都是数据模拟，不是展开的真正宇宙。她收集的那些东西，最终都是虚幻的数据。但耶利亚自己并不知道，跟随在猎人的身旁，她依然充满着信心。在与独立猎人的对话里，她也是这样的充满信心，充满希望。尽管那时，王辑就看出来，她注定会失败。
　　约尔班的希望，凝造出了真正的奇迹，获得生命树阵的认可。一切关键，都在这生命树阵的认可上。希望本身，纵然作为一种力量，又能高明到哪儿？那反倒不如黑暗的幽邃人性沉淀物，足以让发条生锈，将太阳女神从神坛拉下。黑暗的力量就如此强大，而其中蕴含的光明，尽管可以获得生命树阵的认可，但却遥遥无期，不能指望。
　　至今，除了约尔班外，王辑怀疑连曾经那个人王，赫拉克利特，都没有完成生命树阵的认可。它身上的黑暗太多，力量也远不及最巅峰的约尔班，这位圣者在巡礼的道路上，一路光明，充满希望，无所不能，他的存在，甚至让真理之主都为止忌惮。
　　一者被作为故事封印，而另一位，至今都还活着，守护自己的世界，两者高下，可以清晰分辨。
　　耶利亚自信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能够战胜老师的力量。这种心态，王辑能看出来的。在医学王座，她提出主动加入战斗，当然，没有获得许可。但这些都不过是很小的事情。她不需要参加战斗，只需要安静地跟随猎人队伍，无论结果如何，都算是完成老师的任务。医学王座过后，距离森地星，距离自己出生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她只要稳住，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活下去。但耶利亚没有选择这样，在抵达森地星后，她向猎人提出离队的请求。进入森地星的地界，就进入了赛拉弗斯的监控，她在这时离队，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她坚持这样做。
　　王辑拒绝，从在通往隔离区的道路上，看到了耶利亚那藏着心事的面容，尽管不能具体知道细节，他还是知道，不能放走这个女人，让她去找死。不过，他还是没能阻止。那个夜晚，耶利亚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希望的力量来临，给予了她一种完全不可视的强大力量。他也不知道，耶利亚是如何的，激发这种力量，大约是决心？诉求？渴望？
　　王辑终究还是搞不懂，这种力量的使用方式。他观察到的，无论约尔班，还是其他任何人，对这种力量的使用，都过于随机、巧合，毫无逻辑可言。但就是这样，它可能才被星空认为，是一种极不稳定的炸药。总之，就在这样的夜晚，一直都很设防的王辑，竟然意外沉睡下去，没有醒来。所有猎人都睡的很沉，没有人被耶利亚的动静所惊醒。她在自己的房间，拿到了潘多拉魔盒，从王女紧抱的胳膊下，取走了它，而王女没有被惊醒，睡得很沉，根本无法醒来。
　　“抱歉，暂时借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的，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长不大，我会给你东西，让你成长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针对我，我都要忘了自己身份。忘掉自己只是个客人，不属于你们。谢谢你的提醒。”
　　拿到潘多拉魔盒，取回了自己的真理法杖，耶利亚给王女留下话后，打开房间，悄然走出。为休息的两位猎人关上门，来到了王辑他们的房间。
　　在那里，耶利亚抱着潘多拉，坐在了王辑的床边。此时，房间里，三张床上的男人都在深度睡眠，没有人感觉到她的到来，包括王辑。耶利亚打开台灯，拿到了心理医生随身携带的钢笔，写下了留言，给了他们意见，不要招惹神裔女皇，还有她拿走的东西，会还回来的。
　　“非常感谢，这段时间是我8岁以后，人生最安静的一段时间。感谢你们一路上的照顾。猎人阁下，我想您一定阅历丰富，因为我能感觉到，您的眼神看穿了我，但您没有因此而怀疑我，反而认为我需要帮忙，愿意将我留下。您应该知道，我留在您的身边，对您是不利的吧。但您还是这样做了，很感谢。我知道，您这样做，不是出于爱我，而是怜悯。但您的团队，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文明人。真的不需要帮忙，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您帮忙的。我会帮您铺垫好前路，帮助你们完成巡礼。”
　　写完字条，耶利亚关掉了灯，就在黑暗中，守在王辑的床边说话，既然已经决心要走，她现在反倒不是很急于一时。
　　“我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人性。就像我父亲说的，那看起来黑暗的幽邃物里，真的是有光。没见到你们之前，我以为世界都是这样黑暗的；被你们俘虏时，我以为，自己会像过去一样，艰难痛苦地被奴役。我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承受怎样的黑暗，都要坚持下去。但我没想到，你们是我看到的光，黑暗里的光，这让我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耶利亚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睛已经闪烁起，晶莹的泪光。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擦拭泪水，“我不是这么感性的人，真的，我只想说，非常感谢。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感谢您的好意，感谢王公阁下对我的尊重，感谢小楠姐对我的照顾，感谢那位羽人姑娘一直都在意我，提醒我，是她让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迷失。感谢您和医生对我对我的信任，我如果不是我的话，而是一个其他身份的人，我愿意永远追随在您的身旁，但真的、真的……”
　　黑夜里，耶利亚为之语塞，捂着嘴巴，无声地抽噎起来。许久，她的情绪缓和许多，再度抬起头，脸上有出现自信的笑容，声音也冷静了许多，她说：“真的感谢。谢谢你们的照顾和信任，让我获得了力量，重获新生。可我临走前，却还要偷走你们的东西，我发誓，我一定会还回来的，而且我会有最好的礼物，给你们，还给那个提醒我身份的羽人姑娘，谢谢，希望你们一路顺利，我会在暗中看着你们，完成巡礼的，谢谢……”
　　……
　　耶利亚离开了旅馆，从这里离去后，再一次，她重获自由。
　　但这次自由所追求的结果，就是她的最后一搏。希望的光芒在她灵魂深处闪烁，那一夜，赛拉弗斯屠杀掉了整个图恩族人，以此作为惩罚和报复，然后离去。等耶利亚到来后，教城内，她的族人全都死去，而那赛拉弗斯的房间里，仅留下书信，让她去遗忘废墟，老师会在那里等她。
　　望着族人的尸体，耶利亚没有任何的悲伤。这些死者里面，不乏有曾经伤害过的她的人。然而就在这里，那些流血的尸体内，却因为她的到来，仿佛受到感召似的，升腾起一颗颗凝结的光粒。那种东西，王辑记得的，正是耶利亚死去后，她的灵魂破碎，所产生的结晶体，也是她的父亲，死前交给她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人性中深藏着的，那属于光和希望的力量。可以想到，对死难者来说，死亡已经是最好的解放，也许正是这充满“希望”的结局，让他们诞生了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耶利亚的背叛，他们还要在这样的奴役下，忍受不知多久的时间。
　　得到了族人给予的希望，耶利亚前往遗忘废墟。
　　这一次，她没有害怕神裔女皇，也不畏惧任何的事物。
　　但童年时，老师一直威胁的神裔女皇，却并没有出现，阻挠她复仇的道路。耶利亚顺利绕过巍峨的神国，进入遗忘废墟。在那布满灰烬的断壁残垣，先祖的故乡，她接受到了亡魂们的接待。然而，这些无智的亡魂，并不能给她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老师也没有出现，她就在在这里，在亡魂们的陪伴下，等待自己的老师到来。直到那火焰长裙飘舞降临，直到后续战斗的发生。直到最后，王辑的意识，飘在耶利亚的身旁，看着战败的耶利亚，默默望着她，几次试图爬起，但已经扭曲的身躯，再无法支撑她，站起来。即使有那六个傻子的帮忙，也没能让她完成复仇，打败自己的老师。
　　漫长的时间，从最初发条诞生的那一夜，从篝火旁舞动的身影开始，从那个跳下火山跳下的女领袖，作为第一个人物，转换变幻，经过了两万年的时光，终于回到了现在，回到了最初，回到了王辑守在耶利亚的身旁，景象完全一样，他守在耶利亚的身旁，在她身边看着她说出那句：
　　“猎人、阁下……你在我身边，对吧？”
　　一直都在啊。
　　王辑心中默默回答。
　　他不知道，耶利亚究竟是在和那个当时的他说话，还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他说话。但在这里，已经都不重要了。
　　“我的智慧、智慧马上就要走了，但没……没关系，我回到了家乡，抱歉，抱歉……东西还给你，希望猎人阁下，能够完成巡礼……非常感谢，感谢……”
　　再一次，王辑听到耶利亚的遗言，内容不多，除了感谢与道歉，以及最后的祝福外，她没有提到，有关任何自己的任何事情，大约也是没有力气了。她不给自己做任何辩解，也不求得怜悯，原谅，唯有平等的感谢，道歉，祝福。走到这里，她虽然还有遗憾，但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无论是否战胜老师，她都勇敢地迈出了反抗的脚步。不管结果，也无论胜算，结果，她都解脱了束缚，从苦难的折磨中，彻底解放出来。
　　“你该和我说的，该和我的……”
　　王辑心中轻语着。
　　他明白，耶利亚不可能会说的，这是事实。一个人的坚强，也就体现在这固执上。对此，他已经不想再说更多。一个永远死去的人，就让她安眠吧，不要再背负着什么，不要怀着任何痛苦，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对王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废墟之上，那灵魂留下的光粒升腾而起，形成一丝丝光线交织，围绕着他的意识，不断交转结合，最终形成了发光的灵魂。
　　王辑目光远眺，再回首，才注意到，耶利亚给的馈赠。她灵魂留下的希望之光，围绕着他的意识，为他重塑了一具灵魂，一具黑暗人性最深处，那由希望光明，所凝聚的灵魂。这一刻，仿佛是受到了光的感召，废墟四野，飘荡的亡魂们纷纷现身，或远或近，都悄然观察着王辑。在那些模糊的灵体眼里，王辑的出现，总有怎么一丝诡异。他不属于这个民族，不属于这里，但在这里，却重塑了整个灵魂，希望的灵魂。
　　光的力量在意识中涌动，王辑终于有了接触世界的媒介。有了灵魂，也就有了回响。然而，仅仅是这具灵魂，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的变化。意识停顿处，传统烙印剩下的东西，也在他的灵体上出现，二维戒指，阎魔刀，守护之心……
　　王辑没在意这些，他飘过废墟，往那曾经燃起篝火的广场靠近，他记得那里的位置，并一定要去那里。做出这个决定，王辑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那是一种直觉，一种力量，驱使着他靠近那里。那燃起的篝火，可以说是一切故事的开始了。
　　在路上，他看到了那六个傻子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在尸体附近，则有六个迷失的灵魂，傻傻地在断壁下游荡。王辑知道他们的身份，从年鉴里，他已经知晓一切。他们并非是神国的子民，只是琥珀之城的民族后裔，已经不多见的后裔。不同于银发的图恩家族，没有智慧的他们，想要在文明社会传承下去，太难太难。
　　灰暗的废墟中心，广场的砖石早已风化，曾经那个银发男子的尸骨，也早已风化消失。
　　广场中心处，曾经燃起篝火的地方，如今在远风的涤荡下，什么都没剩下。天空依然灰烬飘舞的，远方的迷雾笼罩着大半世界。伴随着灵魂的光芒降临，那四周游荡的亡魂，也纷纷从断壁残垣里，涌现而出，越来越多。它们不断出现，然后靠近这里，向王辑的位置靠过来，数来越来越多，到最后，遍布整个荒野，到处都是。
　　在这里，暂时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然而，那从四周涌来的亡魂却遍布灰暗大地，充斥在废墟的每个角落。那些飘忽不定的影子，仿佛围绕着这篝火曾经燃起的中心，开始跳舞。王辑这一刻，不知是处于内心怎样的念头，眼看着那数不清的亡魂都出现了，那种伴随意识行动的发光灵魂，让他预知到了，某种事情的发生。
　　就像是曾经吹响半神的号角，召起那无尽的生命之光，王辑的脚边，那早已不存的篝火燃起，苍白的天空大地，不知何时回到远古的黑夜，回到了发条创造的那一晚。那些飘荡的灵魂，也变成了一个个黑暗的模糊身影，围绕着篝火起舞，进行着盛大的典礼。时光仿佛回到从前，一场快乐的篝火之舞，预示着最后的牺牲。王辑记得，每次希望的到来，都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就像号角唤醒的生命之光，就像篝火起舞的身影，就像原初的黑暗虚无里，产生的无尽最初意识，灵魂。
　　奇迹，并不是一个人所创造的，没有人的觉醒，可能是个人带来的奇迹。
　　不知不觉，一行眼泪从王辑眼里流下，这眼泪仿佛不是他的，而是这具发光的灵魂本身，所流下的。灵魂的泪珠滚落，王辑浑然不觉，他静静望着那一道道光芒的升起，照亮黑夜。
　　在黑暗的夜空，生命树阵产生了。
　　希望的光辉，凝聚了这古老树阵的雏形。
　　看到它的出现，王辑心里也清楚地想到了，这个归乡的族群，在遭到智慧的摒弃后，最终依然还是没能，没能逃过彻底灭亡的命运。
　　黑夜里，篝火旁的身影依然跳动，围绕着文明的火焰，进行着古老的仪式。整个废墟，都在重复着两万年前的那个夜晚，但稍有不同的是，那时的他们，还可以放弃物质，放弃智慧；而两万年后的现在，他们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茫然无知的亡魂。然而，就是这样，它们也要把最后剩下的一切，毫不保留地拿出来。
　　整个废墟上，都充满逆行着灵魂的光。而地上，一个个起舞的身影仍然不知疲倦，那数不清的希望光芒，重复着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升向天空，再现壮丽瑰美的一幕。灵魂光芒不断升起，点亮暗夜，不断充实着生命的树阵，在那完美无缺的圆上，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从那句为我所爱的女领袖，到最后死去的耶利亚，一切的一切，都在物质世界，留下了痕迹，有了自己的故事。
　　绽放逝去，犹如烟火；一点一滴，终成洪流。
　　生命的树阵由此打开，那最初的神秘，正是一轮完美无缺的圆，开放在王辑的头顶，静谧地转动，仿佛齿轮。生命的光芒向外不断渗透，在树阵图留下的刻痕，形似张开的翅膀，而自王辑正上方，流下一道惊心动魄的洪流，恰似一道圆环向下渗透的剑光，刺穿了王辑，涤荡着他的整个灵魂。
　　刹那永恒，一切都已突破规则……
　　首字母A，你以完成最初的灵魂，修真知识掌控度圆满……
　　……
　　……
　　……
　　——A号实验机
　　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王辑，希望的光辉打破了一切约束，那短暂的瞬间，他的目光穿过一切，仿佛看到了所有东西。生命的树阵，在他灵魂中结成了一个永不停息的发条，释放着无限的力量。但他没有在意这些，智慧树阵告知他什么，他都不在意，他要看着那些光辉，看着这些最初的生命，等一切沉寂后，能否回归废墟上，依然灰烬中跳舞。
　　但那些游荡的亡魂，却再没有了。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这土地唤醒灵魂的力量。来自最初发条的恩赐，属于这个民族的，全都在这一刻，彻底的逝去。没有任何留下东西，不，如果说还有的话，也是存在的。王辑继承了它们的一切，一个智慧树阵的猎人，得到了被智慧摒弃民族的恩与，得到了他们的希望，得到了一切，由此重塑了灵魂，返回物质世界，这个结果，最为讽刺。
　　生命树阵图逝去，一切都融入了王辑新生的灵魂，古老的土地恢复寂寥，天空依然零落灰烬，大地断壁残垣。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但所有的亡魂，所有的历史，有关这个民族的一切，都已逝去。两万年前，他们可以放弃物质，放弃智慧，换取希望奇迹般的降临，但如今，它们能付出的一切，就真的是一切。
　　废墟之上，再没有任何飘动的亡魂，至此，王辑不再抱有幻想，眺望大地，远望天空，他清楚知道，自己的重获新生，使用了怎样的代价。那个民族和他们的故乡，彻底没有了，而他们，在留下自己最后存在的痕迹后，也走向了终点。
　　也许，它们回到了真正的起源故乡；也许，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谢谢，非常感谢……”
　　王辑低下头，再多的话，无以言说，再多的羞耻和愧疚，到最后只有这几句，微不足道的感谢……


第七百四十四章 无可救药
　　“你是森地星的初代王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意柯塞汀不敢靠近墙，但依然还是藏不住脸上的惊讶。他本以为，艾德王公就算真的，被神裔女皇抓住，也应该被关在一个非常封闭的地方，不会那么容易接触到。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简单的，遇到了艾德王公。其实，当自己被神裔女皇抓到时，意柯塞汀就能预估到，艾德王公没有太大可能，能够在神国统治区内，还保持着自由，让他老大去寻找。就算有永生发条，也不具备相应实力。这个神国，连当初的圣者约尔班，都没能根除，实力根基有多庞大，可以很容易推断出来。
　　“你就是那个，被科学议会赶走的叛徒？”
　　西娅公主的嘴臭，真是一如既往。“是啊。”墙那边的人回答坦率，毫不在意所谓的，叛徒身份。意柯塞汀脸黑了下，原本以为，这公主不知道有多嘴臭，还要说出什么话，却没想到，表面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西娅反倒的语气有了尊重，“那个真是有幸看到前辈，我怎么想都知道，当初的您，绝对是被冤枉的。科学议会就这破习惯，谁出力，谁做贡献，最后都要被打上叛徒的牌子。”公主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现在也被科学议会通缉，和老前辈你比较，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意柯塞汀愕然，他差点忘了，西娅说话难听，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针对他。对待别人，公主都善意的。眼下，和这位初代王公的交谈，至多也就是随性而已。
　　“我可没被冤枉。我当初真的与星空联系，如果不是借用它们的力量，想要引渡最初发条的力量，再造世界，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墙那边，苍老的声音笑了一声，说了这样一番话，硬是稳坐叛徒的身份。“特兰家的丫头，你又做了什么？也让新世界通缉了？”他问。
　　“没什么。科学议会认为我有弑父嫌疑。我知道自己留在议会，洗不清。反正我的发条生锈，命注定不长。但特兰家的孩子，怎么能死的窝囊？我就是死，也要北上，找到圣者约尔班，告诉他新世界的变故，阻止巡礼。”
　　这一下，倒成西娅与艾德王公的谈话。意柯塞汀先前问的，艾德仿佛根本没听见，直接过滤掉了信息，不予回答，也根本不在乎，意柯塞汀的身份。也是，他一开始，就是和西娅讲话的，如果不是听到，西娅的自报身份，他可能根本不会出声。了解到这层概念，意柯塞汀也做回凳子上，不再插嘴。这一晃时间也过去很久，他到现在都没动餐具，肚子也饿，现在西娅和王公聊上，东西也不准备吃了，没他的事情，他反倒也清静，坐在那里，乖乖进食。
　　“为什么阻止巡礼？巡礼的人身份有问题？你不是他的妹妹吗？”
　　艾德王公记得先前西娅说的。
　　“是的，我是他的妹妹。”
　　西娅昂着头，骄傲道：“但我是特兰家的孩子。他不是。他没有继承祖先的任何东西，反倒是吃里扒外。把我父亲送进牢狱，导致父亲被害，他美滋滋地当上王公，然后接受巡礼的任务，成了什么圣者。这种人，不可疑吗？我和父亲看出来了，他有问题，幸亏现在听到他要死，真是天大的好事，我得感谢这里的神裔女皇，她帮我们文明，做了件大好事。”
　　“那他要死，你也不至于北上了，不是吗？”
　　墙的另一边，艾德王公继续提问，声音老而淡然，气定神闲。
　　“当然不行。”
　　西娅自信道：“我阻止他巡礼，但我不能不做事，约尔班即将老去，迷雾里，不见新的圣者。如果没人继承，那岂不是神国再临？我要去那里，接替圣者位置，守望世界之巅。再不济，我也要拿到，初代圣者的发条装甲，守在那里，等到真正的圣者到来。”
　　“哦。”
　　王公的声音拉得很长，而后沉默。这长长的一声“哦”，有种莫名的嘲讽意味。正吃东西的意柯塞汀，也险些噎住。怎么回事，西娅怎么想着，要自己当圣者？这事，出发前可没踢过的啊。她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擅自加起了套餐？
　　墙那边，艾德王公突然开口：“丫头，你成不了圣者的。仅在我这里，你便没有得到认可。”
　　“切。”
　　西娅公主笑了下，说道：“老前辈，尊敬的艾德王公，新世界的缔造者。您怕是看我年轻，骗我的吧。特兰家诞生了初代圣者，对于巡礼的事情，我们王族，可是一清二楚的。其实根本用不着，经过初代王公的认可，只要有能力，进入高能文明废墟，靠近最初发条，但凡是特兰人，都能接受它的认可，得到力量，成为圣者。获得初代王公的认可，其实我知道，是雷翁会长那时，为了不使圣者失控，强行给科学议会，加的戏而已。这些事情，王族都知道的。”
　　“是的，那是针对伪圣。针对特兰家的初代圣者，针对约尔班之前，所有的圣者。所定的规矩。”艾德王公也不否认，“但是，从约尔班起，只有真正的圣者，才能完成巡礼，守望世界。你以为，连我这关都过不去，你能得到约尔班的传承？孩子，你该醒醒，从你的发条会生锈，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可能。真正的圣者，不会被人性感染。”
　　“什么跟什么呀。老前辈，你厉害，还不是被关在这里？”
　　西娅不悦，先前的所有礼貌，都因为王公这一席话，荡然无存。原本，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尊重，称呼老前辈，但现在，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大约是因为，艾德不认为，她有巡礼的资格吧。这显然，触碰到了西娅的心理底限。
　　“孩子，你就算真的有能力，靠近最初发条，受到力量馈赠，成为伪圣。也不会有能力，保护这个世界。那个理想年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不能倾动最初发条的力量，仅靠一个伪圣，等待的只有毁灭。话，我只能说这么清楚。你身在特兰家，有最优秀的教育，应该懂得，无圣时期为何会出现。你真以为，在那时候，就没有一个特兰人，有能力，抵达菲斯凯兹？哦，对，菲斯凯兹。请记住，孩子，你的文明叫菲斯凯兹。曾经研究高能物理，最强的文明。”
　　艾德王公的话语里，充满回忆。
　　“谢谢，我记住了。请老前辈告诉我，为什么会有无圣时期。”
　　西娅能够感觉到，艾德话语里，藏着很深的内容，因而立刻谦虚起来，想要知道，那段时间里，究竟有怎样的历史。如今的特兰，新世界的文献丢失，极其严重。因为无历史的神国时期，和南迁新世界时的战乱，文明最早的文明，都没有人知道了。能够找到母文明的名字，对王族来说，也意义匪浅。艾德王公，作为历史上，最具争议性的初代王公，也是最后一位，还健在的文明缔造者，可以说，是一块活化石了。他可活了两万多年。
　　“无圣时期来临前，已有巡礼者，前往北方，去接替圣者位置。但新接替位置的圣者，被阿里兰斯之手杀掉了。事情就是这样简单。”艾德王公回忆道，“当时保护他的舰队，是我亲自负责的，这我记得清楚。他到那里后，发来联系，确定完成巡礼，获得了最初发条给的力量，然后他就被。干掉了。圣者并非无敌，除非是约尔班。”
　　“不可能。圣者是无敌的，那是最初发条的力量。”
　　西娅坚持道。
　　“哪有无敌的。你想多了孩子。最初发条给的力量，很厉害吗？我也是最初发条给的力量，其他初代王公，哪个不是？我们最后怎么样，也就和神之手拼个你死我活。星空一时攻不下，不代表，它们就真的拿圣者无能为力。上万年来，最初发条给圣者的力量，都从来没变过。但你不变，阿里兰斯不变？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孩子，你去了那里，得到了最初发条的力量馈赠，也无济于事。当圣者，只是找死而已。道理就这么简单。除非你是像约尔班一样的人，否则谁来，都没什么用。更何况，你的发条生锈，更不配成为圣者。”
　　艾德王公还算耐心，将自己知道的，细细告诉给后辈。
　　西娅忽然问道：“那我们就命中注定，该死吗？”艾德的回答则很宁静：“人能活着，就会死。这是自然规矩。孩子，我怕的是死不了。有生命追求不死，还完成了，那才是最大的罪孽。”
　　也不说出是什么表情，西娅的眼神有些迟疑了，仿佛是心底的，一种坚定不破的信念，在悄无声息中，被粉碎掉了。她愣愣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看到这一幕，意柯塞汀也觉得索然无味，将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正待说话，西娅突然再度开口：“老前辈，我的哥哥，他在猎人的帮助下，收集永生发条，按科学议会的最初想法，就是通过永生发条，重新激活最初的发条，涤荡发条的锈迹，可以吗？您想清楚，再回答我。我记得您的话，伪圣是没用的前提。”
　　“永生发条？”
　　墙那边，艾德犹豫了下，旋即问道：“不是，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死，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吗？”
　　“没有帮助吗？”
　　西娅迷失地问道。
　　“要我们死，天下太平。我们早就死了。永生，又有什么意义。”艾德苦笑道，“问题根本不在发条，生锈的是人心。是希望，是约尔班当初给予的，那些东西被利用了啊。真是可笑，你们这一届的班子，脑子有问题啊，我们生死，关乎世界什么？我们都死掉，无非就是让神国的降临，可以毫无代价的，直接统治全域，仅此而已。是谁提出的，这个巡礼的计划？你们的医学，已经落后到，看不出真正的问题所所在了吗？”
　　西娅目光无神地坐在凳子上，嘴中呢喃道：“错的，果然是错的。果然和父亲说的一样，他们做的都是错的……”
　　“你和你的父亲，未必对到哪里去。”
　　艾德王公则毫不留情的驳斥，他问：“告诉我，孩子，你的父亲，因为什么入狱？他是王族，而且必然是在任王公。除非反文明罪，否则其它罪名，都不足以让他入狱。”
　　西娅淡然答道：“没什么，只是放弃发条，建立新秩序而已。”
　　“哦，那怪不得。挺激进的。如果不是王族，还有王族的宣传途径、力度，他应该被判死刑。”艾德不屑道，“根本不是发条有问题，我说了，是人心。你父亲挺愚蠢的。最初发条保了你们两万年，连新世界的创造，都必须有最初发条的力量引渡，才能保护星环前线以内，世界不受侵略。他的言论，像个被神干扰了神智的愚蠢棋子，站出来公开标价，要卖自己那属于王族的脑袋。”
　　艾德说话，没有给任何的客气。在他看来，这就是愚蠢的后辈，用最拙劣的办法，出卖自己的文明世界。西娅正要反驳，艾德继续这样说了一句：“不过，你哥哥能到这里，说明，之前的巡礼都完成了。所罗门已经疯了，不予置评。雷翁的话也可能被打败，但安良……他是不可能输的，除非约尔班，否则伪圣没可能击败他。他都交出了自己的永生发条？看来是真的活太久，不想活，也不想管事情了。要不就是，他脑子也糊涂了，既然都不想活，那这个世界，也没有让他们管的必要。正好，神裔女皇有心接管，就给有责任的人守护吧。”
　　“那个……”
　　一直沉默地意柯塞汀，这时小声插嘴道：“请问，王公殿下，发条生锈，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自杀。”
　　艾德王公回答。
　　意柯塞汀愣住，他试探道：“自杀可以杀掉锈迹吗？”“对啊，你人都死了，它还怎么病变？”王公话说到这个程度，才终于断绝了意柯塞汀的念想。直到这时，他心中怀有的希望，才彻底破灭。他回头看了西娅公主一眼。
　　“看什么看，臭不要脸。”
　　西娅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这臭脾气和锈迹一样，都无可救药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返璞归真
　　荒凉的残败建筑下方，王辑找回了风行者滑稽套装。
　　这样的史诗级道具，王辑本以为自己死后，炽天使赛拉弗斯会拿走。但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傲慢，赛拉弗斯并没有这样做。整个套装都留在灰烬中，没有缺少一件。白色的短袖，深蓝色外套、灰色长裤和黑面白底的鞋子，完完整整，一件未丢。
　　抖掉了外套上沾的灰烬，王辑将衣服套上，坐在地上，用裤腿脚擦掉脚板底的灰烬后，凑活穿上了鞋子。穿衣提裤都还好，但没有袜子，王辑多少感觉有些异样。尽管科技面料接触皮肤，触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外套的斜角拉链拉上来，连接衣帽，帽尖垂下，只露了双眼。但因为没有了引力透镜的缘故，王辑的双眼没有遮挡，终于露出了正常的瞳色。也许是太久，眼皮下都藏着东西。现在没有了引力透镜，王辑反而觉得，自己眼球舒服自在了许多，反应更加敏锐了。但他清楚，这不是因为失去引力透镜的效果，而是自己的生命蜕变，达到完美的地步，所产生的感觉。
　　这一次文明探索，仅仅是面对神裔女皇，王辑便损失惨重。他清点了目前手上还剩的道具，除了身上穿的风行者滑稽、被空间封印的阎魔刀，藏在传统烙印的不朽守护之心，这老三件在那场对决后，依然还在，可供使用，他手头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其它能用的道具。
　　二维戒指这种东西的话，不能算数的。
　　即使面对女皇意识到自己失败，她都没打算用这个道具。这个戒指的定义，对王辑来说，已经不是为他个人生死，而存在的道具。如果没有机会的使用，王辑宁愿带着这东西死掉，他也不想借此苟活，然后去面对那某一天，他无力改变的事实来临。
　　除此之外，龙魂封印壶被毁掉了，他灵魂的补给没有了；考古学文献和最初使者、爆炸手套，连同神王的心火，本里的坚韧（永生发条），都一并丢失在了神国。
　　与之一同消失的，自然还有邂逅。
　　从起家成为独立猎人起，他还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损失过重要道具过。
　　不过，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强大过，强大到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邂逅，再需要任何强大道具，和需要燃烧灵魂才能使用的外物。只要知识都还在，手上有把阎魔刀，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在这里，他得到的生命树阵的认可，那完美无缺的圆，深深刻在他的灵魂内。
　　那东西叫做琥珀的希望，A号实验机给的信息很简略。
　　道具名称：琥珀的希望（永生发条）
　　道具类型：创世之力
　　道具介绍：琥珀文明，由一群原初之魂创造的文明国度。传承着原初之魂的生命本能。这种本能所形成的力量，本质与创世之力相同。生命的树林开枝散叶，生命本能的力量也会不断分散。当在需要的时候，只要这个民族还能保持，像最初生命一样的精神高度统一，他们就依然有可能，将所有意念集中，再现创世之力，闪耀生命树阵所凝聚的荣光。
　　道具效果：道具为灵魂封印物，作为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信物，及力量传统。生命树阵图封印关闭情况下，道具持有者默认永恒不朽，将以生命姿态与物质同龄；生命树阵图开启封印时，永生状态取消，道具持有者进入创世姿态。在该状态下，道具持有者一切知识、奇迹、道具、力量的所有效果，都将无视一切规则，绝对触发实现。
　　道具备注：道具无法转让，只可最初生命拥有。
　　——源于A号实验机。
　　“我的灵魂，现在就是最初生命……”
　　王辑轻语道。
　　从那飘渺的意识中解脱出来后，由琥珀民族最后的希望，重塑身体。王辑知道，自己从另一个角度，逆流而上，回到了祖先的温床。
　　琥珀民族传承的，就是他们祖先的力量。他们的祖先，就是宇宙从无到有诞生时，那个在无的世界里，飘渺的意识。王辑能够想象，那些意识甚至可以说，比自己不久前的状态，还要糟糕。它们符合无的定义，不存在任何载体、和具体乃至大略的意识，唯一能给他们定义的意识，就是对‘有’的渴望，这种东西，论意识解释，都不是那样的准确。它在科学猜想里，更近似真空力量的涨落。
　　但不管怎么说，就是这种东西，造成了最初的力量，形成了后来所有的一切。琥珀民族，他们的祖先就是这种东西，并且是特例。
　　大约是这样子的，属于琥珀民族祖先的最初生命，它们伴光旅行的时间，太长太久，久到物质世界成型，久到文明诞生，久到世界已有雏形，它们都没能找到落点，依然奔向黑暗远方。但就因为起步迟，它们有了更多的参照物，以至于他们归落物质时，生命的起点很高。它们保留的力量，直接可以创造世界，并照样学样，形成成熟的文明。所以和其它生命不一样，在其它生命产生足够的自我时，他们依然还保持着，最初的精神高度统一，哪怕后来，不断与物质结合，削弱了它们的精神，也依然保留这种传统。这些东西，都是创造奇迹的可能性。
　　像生命树阵图，这种高度统一集中的意识，可以说，就是琥珀民族可以用精神，去塑造的东西。
　　王辑也能明白，他们为何被智慧所摒弃，那可以说，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进化路线。无论实质究竟是进化还是后退。因为思考进退，没有意义。
　　生命是个轮回，在超膜宇宙观测者那里，她说过，在神明时代，神对物质世界充满崇敬，充满渴望，并因此被智慧所征服，而新宇宙时代的开始，同样是虚无世界里的生命，对物质的期待，而展开的。但王辑如今在文明年代，却可以看到，众多神学、宗教、哲学的研究人士，都在追逐着更高意义，将非物质的精神，视为最崇高的存在。
　　所以对此没有深究的必要，在各种各样的作品里，有恶魔反派为了来到人类世界，处心积虑；也有人类想要离开自己的世界，做出各种努力。从岁月和时间进程来讲，王辑的生命倒退了。他的灵魂，如今是由那些最初生命跟随的光，所凝聚的，他现在的肉体，也是有这种力量进行的造物，而不再是生命传承，所产生的躯体。从这点来讲，算是倒退。但是，在修真知识《种莲金丹道》上，他的知识掌控度达到圆满。这在人类的追求上，反倒是一种进化的极致。
　　知识进程：
　　《种莲金丹道》：当前掌控度圆满；知识上限圆满。
　　——A号实验机
　　没有更多解释。王辑现在就是圆满的，他就是那知识里，已经脱离了生命桎梏，达到了天人合一、成就真理的完美生命形态。不过，这种完美，并不是王辑能理解的。
　　呲……刀尖划过手指。
　　为了确认现在的生命状态，王辑拿起阎魔刀，伸出手指，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立刻留下一道细浅的伤痕，血珠也迅速从伤口涌出，血液殷红，看上去，没有任何力量。王辑擦去血珠，静默地看着切口，切口悄无声息地愈合。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无比的怪异。因为在以往，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很轻易地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
　　“我的身体强度变弱了。”
　　拇指擦着指尖，王辑低声自言自语。继而在思考中，他静默了一会儿，这次连阎魔刀都不用，他静静看着自己手指，大约过了五秒，没有任何变化。为了应征自己的想法，他在废墟上，随便捡起一块石头，将锋利的石尖找出，在手指上又划了下。
　　血液涌出，伤口迅速复原。
　　“真的，身体强度变弱了，非常弱。”
　　王辑终于确定了这点。如果说阎魔刀太过锋利，是意外的话，那普通的石头能割伤手指，就没有任何悬念了。他确信，达到天人合一、成就真理的自己，身体强度真的变弱了，弱到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要他能去尝试，甚至任何东西，都可能要他的命。
　　他没有想到，完整的生命蜕变，所谓成就真理的完美生命，肉体竟是这样的脆弱。王辑本以为，自己也许会变成过去那个晶石族，灵魂与身体彻底结合，成为一个不可复活的生命的坚硬生命。亦或者，会成为像神的本体一样，一个以光为身躯的强大“灵魂”，但现在，他的身躯无比普通。和普通生命没有区别。
　　唯一强大了的，就是自己那仿佛沉睡的灵魂，力量深远而宁静，纯以希望之光凝聚的灵魂，那是真正的灵魂，真正以物质媒介，根本无法去验证存在的灵魂，无的本身。仿佛那才是他的真正躯体，现在的血肉之身，不过是接触物质世界的媒介，脆弱，敏感。
　　与神一样，王辑的灵魂，与神的本体，构成都同样是光，但不同的是，他的灵魂，远没有神的强大。神的光之本体，只有恒星与传说中的可怕生命，才足以承载得起，还要为此消耗着巨大的能量；而他的灵魂，只要一副普通的血肉之身，就是完美的天人合一，形成所谓的真理。
　　“所以，修真知识最终的圆满，就是像一场春秋大梦，返璞归真吗？亦或者，到最后，依然还是没能割舍掉物质世界。”
　　王辑自言自语。他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修真知识的本质灵魂知识，它到最后的圆满，确实创造了一个强大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的构成，或者说巅峰，就是原初生命。那个纯粹力量的宁静灵魂。但这个知识的圆满，并不涉及物质的改变，那没有上限的生命锐变，最终追求的，只需要普通的生命躯体，就能实现。
　　“就这样吧。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能抉择的。反正我比以前强了，这是事实。”
　　至此，王辑没有再去纠结，自己的改变。即使他的身体强度变弱，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对奇迹的使用。他现在的一切，都来自于自己的灵魂。那个耶利亚及所属民族，给予他的馈赠。一个由希望之光组成的灵魂。有这个，就已经足够。
　　拿起潘多拉魔盒，王辑打开盒子最下一层，望着那空洞的黑暗，王辑沉思片刻，握紧手掌，好像手心握着某种东西。最终，他将手伸进盒子，在那一层打开，里面只有一缕氤氲的阳光，散开在盒子内，消失，什么都没剩下。但这方方正正的魔盒，还是因为王辑的恩与，形成了最后的补完。黑漆漆的表面迅速褪色，转变为炽白的光色。
　　“这应该就是，耶利亚要给你的东西吧。”
　　王辑默道。关上了魔盒，他回首，最后望了一眼，那立在坟前的真理法杖。什么话都没说，王辑默默转身离去。那一脚踩出离散的光影，王辑的身影消失在灰烬大地。
　　自灵魂中，那封闭的生命树阵图，也在顷刻间打开，沉睡的生命刻痕缓缓浮现，在圆环内向外渗透，圆心转动，给予了经久不息的力量。在他头顶，形成无形的温暖光辉。那隐于物质世界的生命树阵图，在王辑的身体外，形成了虚无的位面投影，没有生命能够观测到，那诞生自生命之乡的伟大圆轮，除王辑外，也没有生命能够感受到，那生命之轮，向外展开的荣光。一切都隐于物质世界，经由王辑这个媒介，来展现自己的力量。
　　它带来的改变，最为简单，质朴。就是放开一切规则，让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能成为现实。不需要依靠神，不用去借助真理，也不要在意任何伟大，所带来的束缚。它并非无所不能，但却是无所不能的基础。能够让再简陋的知识，拥有可以执行的空间，让哪怕草木编织的防具和武器，也能起到作为防具和武器，应有的意义与尊严。
　　这对王辑来说，确实已经够了。
　　……
　　森地神国。
　　最高点太阳神殿。富丽堂皇的神宫内部，不见人影，唯有神王心火的光芒，点缀着冷清的空间。女皇依旧一身白裙，像曾经走在这里的两千年时光一样，漫无目的穿过长廊，看过花草，沐浴阳光，感受着日子像以往一样，枯燥无聊。审讯结束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得到的永生发条，把玩几次后，也毫无趣味。可以制裁一切的真理之剑，强大归强大，但当新鲜劲儿过后，也毫无趣味。
　　或许，自己可以尽早去见父亲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便被女皇打消。不，到那里会更加的无趣，而且会是漫长无趣的开始。女皇不由地想到了母亲，她是怎样在这神国，统治了那么久？那简直太无趣了，没有任何意思的物质世界，哪怕到现在也依然如此。
　　“真不知道，享受物质世界，这句话有什么意思。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坐牢。”
　　女皇坐在花池边，了无生趣地说道，望着阳光下那些鲜艳的花朵，她忽然问道：“你们啊，不觉得无聊吗？我看你们，连交配都不能自己完成，就这样活着，有意思吗？枯萎，开放，再枯萎，再开放……真没意思。不过那些眷民跟你们一样，有没有神国的律法建立，都一样浑噩。你们说，眷族怎么都那么听话，他们要是不听话，让我惩罚惩罚他们，杀两个玩玩，也是好的啊。”
　　花朵摇曳，无声无语。
　　女皇抱着这样的想法，那眷族哪敢有不听话的。如此种种，最终形成了神国的枯燥生活。当然，对于女皇而言是这样的，对于眷族们来说，需要终日对无聊的女皇，他们个个胆战心惊，哪敢有日子无聊的想法。平静的生活没有色彩，这对享受物质而降临世间的女皇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
　　“来，给你们介绍下新朋友。”
　　女皇和花草说着话，从背后拿出了一颗核桃，扭开，幽蓝的蝴蝶从中飞出，围绕着花草翩翩起舞。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女皇笑道，“好，从今以后，这些最初使者，就是你们的媒婆了。”
　　忽然，神殿内，神王心火传来了巨大的回响波动。
　　“……”
　　女皇细眉跳了下，丢下手里的核桃，从花池边起身，看了战利品方向一眼。在那里，她拿回来的神王心火，向外散发出了探测物质空间的回响。这不是她的回响，而能够驾驭这心火的人，除了她以外，就只可能有一个人了。
　　“他复活了？”
　　女皇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之情。
　　“怎么可能。那时他的灵魂力量都消耗干了，没复活的地方。就算到了琥珀城，先祖应许之地，能允许他有意识存留，那他也只能留在亡者之乡，不可能离开的。在物质世界除了琥珀城，已经没有其它地方，能够容许真正的死者存在。”
　　回响的重新出现，让女皇感到十分诧异。
　　她仅知道，因为最初发条创造时，先祖的誓约，让琥珀城变成了亡者故乡。因而牺牲的所有族人，都可以在那里，以亡魂的形式永远生存。就算灵魂破灭，也能留下原初的懵懂意识，长留世间。这是专为那个为创造最初发条，而牺牲的民族所与的应许地，如果那个猎人，它灵魂内，还遗留了哪怕一丝，来自最初生命的传承，都可以永眠于那里，这也是所有宇宙生命，都有的传承。
　　同时，这也是女皇给的最后生命怜悯。尽管没有意识的“意识”，本身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确实不在定义的范畴。但她没想到，这个猎人竟然又回来了，而且他至少拥有了灵魂。没有灵魂的话，就不存在媒介，更不可能与心火产生回响反应。现在这种情况，至少说明了那个猎人，重新有了灵魂躯体。不过，就算有灵魂，也不可能离开亡者之乡，所以说，那个猎人肯定肉身复活了。
　　“还真是麻烦啊。是谁帮他的，赛拉弗斯吗？那个小偷背着我，在琥珀城已经活动很久了。除了她，应该没有别人。”
　　短暂瞬间，女皇思考到了很多细节。
　　“好啊，就当放松心情的活动了，我看你们能搞出多少事，这次我不止要扫除垃圾，最好别让我看到你，赛拉弗斯。”
　　女皇轻轻扭着脖子，一副热身动作的样子。
　　“哦，已经来了，还真挺快的，呵呵。”
　　自言自语间，她放开的回响，已经捕捉到了到来的猎人踪迹，不过，这次回响所阅读到的内容，让女皇脸上露出轻笑，她不屑地说道：“血肉之躯，感觉不到灵魂……行尸走肉啊，有意思，你那样都打不过我，现在用这种最普通的血肉之身，也敢来找死，看来真的有赛拉弗斯给你撑腰，呵呵，我看你搞什么鬼，既然你不死心，那就给你正确的绝望，让你知晓，什么是真理。”


第七百四十六章 劫狱
　　神国，地下监牢。
　　和很多生产力落后时代的地牢不同，神国即使修建地下的牢狱，也依然留下了气派森严的入口，大门的高度超过50米，一眼看去仿佛巨楼。这可能也是因为，神国的地牢平时关押的，不止是普通的生命，有很大庞然大物。对空间的要求，自然比一般的文明地牢，要高许多。
　　总之，借助神王心火的回响，王辑很容易找到位置，在此之前，他听说了伙伴被关押的消息，并不能确认，他们就一定是在这里，加上地底的空间巨大，心火的回响，也很难扩散到内部。
　　但以他的猜测，神裔女皇应该不会想到，他还有复活的时候。强行将猎人留在身边，作为人质，对女皇那边讲，很不现实。虽然仅有短暂的接触、交战，王辑还是确信，神裔女皇，不是这种谨小慎微的人物，她的自信、傲慢，大于一切。
　　再有这次，他的支援救人，速度很快，快到他不认为，女皇能够那么快反应过来，在神国内部做出调动安排。他猜测，自己救人应该是绝对顺利的，救到人出来，倒是有百分百的可能，被女皇给堵截到、到时他身边全是累赘，参考第一次交战的情况，他一个人最自由的活动空间，都被打败，现在需要保护人，以女皇角度看待的话，他这里更没有胜算。
　　总之，他已经处处站在女皇的立场，做出思考，对自己的行动，王辑有绝对信心。就算女皇想到，复活的王辑，会是怎样的状态，那以理智思考的话，她连堵截都不该来。
　　现在的话，王辑认为自己是强过神裔女皇的。纵使在特兰，拥有着绝对真理存在，他也没有害怕的理由。
　　封闭的牢狱入口，大门并不出王辑意料，是由真理封锁封印的。即使有这样万全的保护，大门下，依然守卫着金色披带的无面骑士。它们的体型也不小，一个个身躯庞大，仿佛雕像，露出的无面头颅，包括背后展开的石翼，都仿佛是活动的石像。如果不是确认，它们拥有生命的回响，王辑单凭目光判断，会以为是魔法生物。如果只是普通的召唤物，他便随便一刀就砍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但确定是神国子民的话，王辑不想动手，至少，他不想动杀手。
　　有关森地神国的历史，王辑已经有所了解，这次回来，他只为了救走同伴，不为打架，更不是自己复活后，变得更强，就赌气地来找回场子。王辑从不认为，自己在处理重要事务上，有什么尊严需要去用愤怒，来向女皇报复。一直以来，他都遵守效率，以及自己的基本人格。琥珀民族将一切，都给了他，他不可能逞能，去伤害其后裔。
　　神裔女皇，说是神裔，但那一头银发，在王辑看来，更是琥珀后裔，没什么好辩解的。
　　“谁！”
　　提火焰长枪的无面石翼骑士转身，敏锐的六感，让他们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某种波动。这一声呵斥，声如洪钟般响亮。说时迟，那时快，地牢大门外，开阔地的半空，一个光点闪烁，银白的阎魔刀影跃动。王辑拔刀向前，乘风而行，踏前一步，横刀冲锋，朝着一位骑士迎面撞上去。
　　无面骑士的反应极快，守卫的五人瞬间转身，提起火焰长枪，朝着王辑冲来的方位，一起向前扎了过去。锋利的枪尖登时冒火，五杆巨枪共同出击，勾起燎天火势，汹涌朝前扑过去。
　　大火刚起，便被狂风利刃撕出口子，王辑身影轻易穿过火墙，一个瞬身接踏前斩步，从无面骑士的巨躯穿越过去，一个照面，便突破了人力的防守封锁，阎魔刀起，王辑朝着地牢大门就是突刺一刀，沉重深厚的大门立刻被斩出道裂缝，伴随阎魔刀银光收起，王辑转步，迅雷不及掩耳的，冲进地牢。所有封锁，包括真理封印的大门，都没能挡住他。这个照面，王辑成功地做到，在没有杀死任何人的情况下，冲进地牢。进入地牢内部，他瞬间放开自身回响，通过神王心火的力量投射，去确认同伴的位置。
　　迎面的梯道上，大量的狱卒和无面骑士全都冲来，王辑对此避战，仅通过踏前斩和光点跳跃，便轻易避过了所有攻势，哪怕人数再多，也丝毫留不住他。腾挪转影间，王辑动作轻盈飘渺，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那身影灵动，看似不快，但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无比稳重。
　　“找到了！”
　　仅一瞬间，他就确定了所有伙伴的位置，被关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尽管营救起来，要走的地方很多，但王辑没有任何怨言，硬着头皮上。
　　……
　　另一边，太阳神殿。
　　“哟，一个人都不杀，就想带人走？看来还真是赛拉弗斯撑腰，不是她的话，不会这样畏手畏脚，连一个眷族都不敢杀。”
　　透过回响，神裔女皇清楚知道，地牢所发生的一切。她没有着急前往现场，反而很淡定地留在神殿，等待进一步的情况。现在这情况，她看得出来，那个猎人单独行动，确实任何眷族，都留他不住。但他如果带上同伴的话，就不一定了。女皇一点都不着急，她现在要的就是以逸待劳，除非这人有本事，能把人凭空全都移走，否则无论如何，怎么进来的，还得怎么出去。
　　她到时就在入口等着，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
　　“但现在，你还靠着回响做事，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的神王心火，都在我的手里，还敢这么肆无忌惮？”
　　女皇话音落下，来自神格的压制，立刻断绝掉猎人与心火的联系。但下一瞬间，那闭上的太阳之眼，再度睁开，金光火焰更加炙热，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来自女皇的压制，反倒与猎人的联系，更加牢不可破。得到这个结果，女皇眼神稍有意外。
　　“有意思，他怎么做到的。”
　　但这意外之情，迅速在她脸上，转化成了一种玩味。自己无论在星空的神格，还是真理的档次，甚至奇迹的掌控程度，都绝对是比猎人要高的。在特兰，女皇自认自己是除父亲约尔班外，最强大的存在，无论是来自星空神血的传承，还是来自圣者的血统，都让她绝对的强大，她的真理，是经过星空神系、最初发条，两种力量共同认可的。
　　就算是这样，也没压得住猎人？
　　“看来，赛拉弗斯还真的弄出了点门道。这个行尸走肉，可能真是她操纵的。不过，她到现在，都不敢正面来见我，说明，还是对自己的能力，和我的差距，是心里有数的。也好，她喜欢用这个身体陪我玩，我就陪她玩到底。”
　　女皇并没有诧异，猎人是怎么突破她束缚的。在回响里，她几次多番确认了，这个归来的猎人没有灵魂后，女皇便改变了复活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最初可能真的想多了，被她杀死的人，还是被流血圣弩效果的钉子击中，怎么可能还有复活的可能？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赛拉弗斯搞鬼。这并不奇怪，那个炽天使在神国眼皮子底下，已经活动了太久，如果没有两把刷子，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被抓住的。只是，过去她没有勇气，来真正面对女皇，现在，有外来的猎人，让神国正是多事之秋，她才敢做好准备，操纵一个躯体，进入神国作妖。
　　放在以前，这天使看到神国，都要小心藏着自己形迹，绕着走。现在的话，看起来有点本事了，至少就地牢的情况，女皇相信，对于赛拉弗斯来说，操纵这个行尸走肉，要杀死眷族，绝对比一个都不杀，强行突破要容易的多。除了赛拉弗斯，没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都已经入侵进来，还能硬生生一个眷族都不杀，强闯地牢劫狱。
　　毕竟那炽天使，还一直幻想着，把森地神国当成星空的神国，不希望能伤害眷族。也只有她这种星空派来的使者，才会这样手下留情，哪怕硬着头皮，强行去闯，也不肯主动下杀手，给女皇留下名正言顺复仇的理由。
　　……
　　地牢。
　　“你没有必要这样跟我说话，我没得罪你的。”
　　面对西娅痛斥自己臭不要脸，意柯塞汀完全没有任何脾气，情绪很低落地这样说了一句。墙那边，突然传来了艾德王公的小声，他说道：“呵呵，小子，你可真是照顾王室的公主啊，是不是喜欢上这丫头了？我劝你还是别心思太多，人家骂你，是给你留下点坏印象，到时死的时候，你心里只想着，死了个折磨人的怪物，一个被惯坏的公主，这心里当然就痛快。但人家要是给你好脸色，到时她灵魂死去，身体变成怪物，只怕让你伤心得厉害。”
　　“我知道，都懂。”
　　意柯塞汀低声说道。
　　“你知道个屁，我就看你不顺眼，别想多了，臭不要脸，自作多情。”
　　西娅的话语依然狠厉，昂着脑袋，眼神逼视意柯塞汀，没有任何柔软的意思。
　　意柯塞汀对此苦笑了下，默默摇头，什么话都不说。艾德王公这番话，算是把西娅给卖了。当得知，发条生锈无药可救、这种病症，和最初发条根本没有关系时，他心里就一清二楚了。西娅是自己发条生锈的，她不可能对自己的情况，心里没有一点数。她都清楚知道，自己那位没有智慧的姐姐，是注定死去，或者变成怪物，难道就想不到，与其有一样病症的自己，会是什么结果？她能傻到什么都不懂，这么乐观？无畏？怕不是，以这一路走来，他对西娅的了解，不是这样的。
　　她能在医学王座，冒风险去复仇列法乌亥尔，就一定知道，自己命不会长，如果在临死前，连顺应自己心意，去报复当年得罪自己、要挟父亲的仇敌，都做不到，那这不怎么长的寿命，活的还有什么意思。她这一路上，要这要那的公主毛病，怕就是给自己一个满足的最后生活。对此，意柯塞汀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做到了。公主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不懂感恩的人，在个别时间里，意柯塞汀能感觉到，西娅内心的柔软和想法，但回头对他还是冷嘲热讽，意柯塞汀当然理解，也彻底懂了。
　　房间外，突然出现了隐约的躁动声。
　　起初，那声音很小，但很快就演变成了，混乱的呼声。
　　“……”
　　情绪滴落的意柯塞汀突然起身，仔细听着声响，从那杂乱的声响里，隐约分辨出了，是御风剑术的声音。那种熟悉的响声，听起来无比耳熟。刹那间，他想起来，这正是阎魔刀使用御风剑术，刀尖破空站刺时，产生的气流声。那声音不小，气势极强，并且越来越提高，正在朝他这个方位接近。
　　“我老大来了，绝对是他！”
　　意柯塞汀猛地转身，眼神认真地和西娅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你跟他走吧。”
　　西娅轻笑了下，坐在凳子上纹丝未动，做出很淡然的回答，似乎对能援救自己的人，没有丝毫所谓。意柯塞汀楞了下，继而怒上心头：“你说什么屁话！”“怎么叫屁话了，你老大来救你，那你就跟他走。我反正是个死人，我哥要死，没人能完成巡礼，我也救不了自己，出不出去，都没关系。而且，在这里有吃有喝，我跟你跑，还要被外面一群无面骑士追，我腿脚累了，跑不动了。”西娅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并拿起桌上的餐具，准备再喂喂肚子。
　　“我老大能把我救了，救不了你哥？你哥到时还是巡礼者，活着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呢，就在这等死？你最初决定离开技术王座，是为了继承父亲遗愿，还是要自救的？现在自救不了，连你父亲的话，你都不听了？”
　　耳听风声越来越响，意柯塞汀判断，自己老大马上就能赶到，可在这股节骨眼，西娅却掉了链子，他抓紧时间赶紧劝说。
　　“我不觉得你们能跑了，你老大进来劫狱，没多大成功的可能。”
　　西娅摇着头遗憾道。
　　“是的，那是女皇故意放他进来的，等他带你们离开时，女皇就堵在门口，你们谁也走不了。”墙那边的艾德王公也笑道，“省省吧，小子，在特兰，除了圣者约尔班外，神裔女皇就是最强大的，没有任何人，哪怕是外来的神，也逃不出女皇的手掌心……”
　　话为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响，一道银光斩破墙体，大量的奇迹光芒从墙内散出，那无比坚硬，甚至连碰下都会被灼烧灵魂的墙壁，被阎魔刀的随便斩钢闪给劈开。王辑收起阎魔刀，平静地走进来，看着瞠目结舌的意柯塞汀，“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他说。


第七百四十七章 陌生
　　“……”
　　意柯塞汀愣住，短暂的思考时间里，他脑海中过了很多信息，作出决定。他突然转身，一把掀开桌子，冷不防的动作，把西娅都吓了一跳。意柯塞汀一把抱住西娅，直接扛起在肩上，“你干什么？把我放下去！”西娅大叫，声音刚喊出来，意柯塞汀生怕西娅太吵，惹恼首字母A，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个怀表，在西娅面前随便晃了晃，动作很随意和焦急，但效果立竿见影，真的就在片刻间，把西娅给催眠了。“以前悄悄专门给你准备的道具，用来激活神明，但后来没机会。”意柯塞汀转身看了王辑一眼，怕对方误会，尴尬地做出解释。
　　“走。”
　　多余的话王辑不说，王辑转身就从破开的通道中走出去。
　　“等下！森地星的初代王公艾德，就在这旁边。”意柯塞汀指了墙那边，扶了扶昏睡的西娅，“老大，不拿永生发条吗？完成巡礼。”
　　“没必要，要不要永生发条，都一回事。”
　　王辑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这件事。这让意柯塞汀困惑不已，尽管他这里在艾德处知道了，永生发条是否收回，都与大局没有联系，但这毕竟是艾德自己所说，说不定，他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发条，故意说谎给猎人听。
　　但现在，是老大自己不要了，这就很怪了。眼看来营救自己的这位老大，意柯塞汀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总觉得那里怪怪的，浑身上下，总有哪里有种不对劲儿。似乎，是少了以往那种冷酷，威严？反正，就是少了那种气势，以前独立猎人，那种作为领袖的绝对气势。
　　对，是眼睛，还有神王心火。
　　这是意柯塞汀第一次看到，王辑的真正瞳色，第一次看到，王辑正常的眼神。在以往，他无论何时，眼睛里都有引力透镜，那个道具完全覆盖了王辑的瞳孔，使其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让人一眼看过去，便有种坠入黑洞的感觉。一直以来，意柯塞汀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眼睛。包括最初相见时，在他印象里，首字母A虽然还不算起家，但整个人，已经有了那种冷漠与威严的感觉，话不需要太多，仅凭眼神，就足以让他感觉到，这就是自己的上属猎人，拥有绝对权威。
　　但现在，他看到的，则更像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了引力透镜的遮挡，即使说话声音一样，在意柯塞汀看来，这个人也没有了是首字母A的感觉，更别提他手上只有一把阎魔刀，连标志性的神王心火，阳光奇迹，都没有了。
　　“不对，你不是首字母A！”
　　意柯塞汀警觉道。
　　“少说点孤儿说的话，现在不需要艾德的永生发条。带上你的公主，闭上嘴，跟我走。”
　　王辑冷冰冰看了意柯塞汀一眼，转眼看到下降的火焰，挥起阎魔刀，斩出一道风墙，划分火海，直接走。被老大这样一骂，意柯塞汀立刻就被骂醒了，放眼整个特兰星域，哪怕将他们猎人算在内，能用出孤儿这种形容词的，除了真的首字母A，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尤其还是针对他。意柯塞汀赶紧跟上，扛着西娅躲在王辑身后，小心地提防着周围涌上来的狱卒。
　　眼看狱卒和无面骑士们都已经包围过来，王辑不想再废话太多。巡礼是否完成，其实找各地初代王公，根本没有必要。反正到最后，只要进入最初发条的火山，只要是个特兰人，不受神明控制，都能接受最初发条的力量馈赠，现在王辑理解的话，永生发条，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最初发条运转正常，所谓的发条生锈，是赛拉弗斯放出的人性感染，与发条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以最初发条的强大，是否回收永生发条的力量，都没有具体意义。现在，王辑早已经否定掉了，最早科学议会的巡礼思路。
　　他们那里有问题，一定是背后有某种力量操纵，导致了现在的巡礼思路。对此情况，王辑无暇去做更多了解，他只要知道，这个思路绝对是错的，不要在继续执行，就已经可以了。
　　“你就是那个，帮忙巡礼的猎人？”
　　王辑没空多管艾德的事情，但艾德自己却听见了猎人的动静，在墙内问话。王辑理都不理会，阎魔刀在面前挥过，做好了一手御风剑术闯出去的准备，王辑向身后的意柯塞汀说道：“你想尽一切办法，跟紧我，最远不要超过10米，否则我保不了你。”
　　“好。”
　　意柯塞汀刚点头，王辑便疾风一斩，推刀冲开一条大路，撞开一片狱卒。意柯塞汀反应还算快，在王辑动作起来时，第一时间用道具跟上，他没别的本事，就是身上的小道具多。凭道具锁定人，一直追踪还是能做到的。
　　耳边的疾风迅速流逝，传来呼呼的声音，意柯塞汀感到头皮发麻。眼看着身边扑上来的狱卒，他紧张的想闭上眼睛。坦白说，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这些神国的半龙人战士，哪怕是在地牢内，也普及到了每个狱卒。这些半龙人的强大，意柯塞汀可是清楚记得。
　　他没办法忘掉，自己被他们徒手一抓，就完全失去反抗之力的事实。似乎这些神国战士，拥有着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完全废掉人的知识，瘫痪他的力量。被这种力量治过，意柯塞汀心里已经有了阴影。现在这情况，首字母A完全是靠推动风墙，强行撞开一条血路，在这样的地方，他似乎并不愿意动用，杀伤性极大的阳光奇迹，那想就凭一把阎魔刀的话，意柯塞汀觉得想到，会很吃力。
　　确实，他感觉首字母A很吃力，每一次都是那些狱卒快冲过来时，他才卷起一道飓风，将这些人吹起，保住身后的自己。短暂的三五秒钟，意柯塞汀便感觉到，自己至少有七八次，差点被旁边冲上来的狱卒抓到，一旦被那些爪子抓到，他是没有任何反抗力量的。而且都到了这种情况，王辑都没用阳光奇迹，通过这种恩与形成护罩，保护他们前进，这说明，首字母A势必经过了一场恶战，连神王心火都可能丢了，没有心火做奇迹施展媒介，他自己恩与阳光，是无法形成真理隔层的。到此，意柯塞汀有些后怕了，或许真的，就是西娅说的，他们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希望很渺茫。
　　自己这位老大，看上去没有以前可靠了，要放他心火还在的时候，真理的恩与形成隔层，一旦笼罩下来，那身处其中，完全就是高枕无忧。现在，前面以阎魔刀推风墙的王辑，都还没觉得怎么困难，跟在后面的意柯塞汀，就感觉自己有点悬了，心里总有种拼心跳的感觉，觉得自己时刻都能被抓走，而前面的老大还未必能知道。
　　每一次阎魔刀斩回，切出的飓风，都让意柯塞汀觉得，就是吊在悬崖边的救命稻草，太吓人了。
　　“老大，你行不行啊。”
　　意柯塞汀感觉心都跳出嗓子眼了，看着身边那些扑来的恶爪，冷汗都流出来了。
　　“保你还没什么大问题。”
　　王辑的回答冷静无比，但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意柯塞汀放心，依然让他有种走钢丝的感觉，就差一手速效救心丸，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救回来了。但眼下，他还真没有办法。“要不你用奇迹清场吧，难道阳关枪干不掉这些家伙吗？”她紧张地劝说道。
　　“没必要，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王辑斩出疾风，巨大的风墙瞬间推开正面一大片狱卒，那些驱使火焰的无面骑士，没一个能挡得住，全都被压倒。风息闪过，王辑身影快速从他们上方闪过。“你可能是来杀我的，我的天。”意柯塞汀一低头，就看到脚下迅速掠过火焰，回头时，看到倒地的无面骑士挺起巨枪，朝天喷火，那炙烈的气息即使错过，他也能感觉到恐怖的温度。刚才就差一点，他就要被火给吞掉。
　　“放心，10米以内，保你没问题。”王辑平静地说道，“马上我们就找到小楠，找到她的话，我就能不用现在手头的知识，处理这局面了。这御风剑术虽然全面，但保人确实有点勉强，小楠那里有其它道具，可以更好解决现在的局面。你现在牢牢跟上我，就没事。”
　　“您也知道保人不好保啊！”
　　意柯塞汀一声叹息，事到如今，也只能听首字母A说的了，他没选择。
　　……
　　地牢另一边。
　　炙热的地牢那能量墙被一道利光刺破，一处破口，整个高温的能量墙壁都为止冷却，消失。默默忍受燥热折磨的小楠呼吸一缓，终于感觉缓了口气，蓦然回首，王辑已经在地牢外，所在方位，一脸要死模样的意柯塞汀正站在后面。
　　“我的知识道具不好用，你还剩下什么道具？”
　　这是王辑到来后的第一句话。小楠怔怔看着王辑，第一眼看去，这个人有些怪异的陌生，但片刻间，这面貌与腾冲没有成为防区时，王辑那时的面貌一样，她这才意识到，王辑的神王心火不再，那遮挡瞳孔的引力透镜，这时也不见了。这个独立猎人，彻底变成了她曾经认识的，那个王辑。阎魔刀在，那身上的风行者套装也在，但这些，并不能给王辑形象，带来的本质感觉。在此之前，独立猎人的王辑，仅从视觉去看，就有种高不可攀的天神感觉，现在的话，就是个普通人。
　　“这个行吗？”
　　小楠从腰后拿出气候改良无人机，装配了糯米充电宝，还没怎么用过。
　　“给我。”
　　王辑迅速走过来，一把拿过气候改良无人机，开启后经由自己手放飞。无人机迅速飘过地牢上空，将远方燃起的火势冻结，连同所有追击的狱卒，全都封冻。那冻结的场面有些震撼，意柯塞汀都看呆了，什么时候，气候改良无人机，会有这样的效果，连神国的战士，都能全部封冻？
　　“走，还有其它人。”
　　王辑说道。
　　……
　　每个猎人都被关在不同地方，要全部找到，挺浪费时间的，但王辑有的是时间。只要找到小楠，有了能够阻挡追兵的有效道具，过程就不会太麻烦。王辑下一个找到的就是心理医生，第一眼看到首字母A的营救，毫不意外，心理医生眼中也有了种陌生感。
　　“你的传送能把我们带回森地星，城邦内吗？”
　　王辑没有废话，直接询问最有效的离开方式。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原路返回，因为那样，势必会碰到神裔女皇。没必要的话，他并不想和女皇见面。
　　“不可能。神国外有一大片地形我根本不了解，不了解地形，要传送很难。上次送你去欧洲，至少我有地图。但森地星神国统治区内，科学议会可没有准确地图注解。”
　　医生摇头，他没办法用传送远离这里。
　　“那就算了，走吧。”
　　王辑对此没有再多苛责什么。
　　……
　　科博王公是最后一个找到的，看到他时，这个人已经昏迷过去，因为能量墙的高温缘故，置身烤箱般的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很难长时间忍受。被心理医生拍醒后，看到猎人，科博王公脸上还有些迷茫，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了。”
　　王辑的话语异常简单。
　　“……”
　　科博王公无语，看着王辑，竟然第一时间，没有认出猎人。他头脑有些不清，“去那里？”他问。“走，巡礼。”王辑一把将他拉起来。“我这种垃圾巡礼做什么，这种事，让神裔女皇做吧。”被拉起来的科博王公眼神迷茫，一把推开王辑，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
　　“看一眼你的妹妹，再跟我说这种屁话，走。”
　　王辑没有一丝客气，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脑子还有些懵的王公抬头，一眼看到昏睡的西娅后，登时眼神犀利起来，“她怎么了！”王公激动道。
　　“什么事都没有，走了。”
　　王辑转身马上就走，其他猎人纷纷跟上，王公最后赶上来“你打不过神裔女皇的！”他握紧拳头，大步跟到王辑身旁。
　　“这个，不是你说了算的，出去就知道了，我能保你到菲斯凯兹，说到做到的。”
　　王辑平静地回答，同时，语气依然如故，坚定，不容置疑。


第七百四十八章 结晶阳光
　　菲斯凯兹，陌生的名字。
　　科博王公本还要追问，但猎人已经懒得再理会他，准备返程。王辑脚步很快，没有任何拖沓的意思。当然了，在王女的问题上，王辑还是拖沓了些。
　　还有最后一位猎人没有救出来，他肯定是记得的，但王女的话，她就被关在通往王公地牢的半途，又是个羽人，这地牢的折磨，没那么容易折磨死她。只要不死，王辑还是很愿意，把她放在最后一位营救，磨磨气性。如果不是她对耶利亚的那种敌意，现在的事情，或许又是另一个画面。坦白说，作为猎人有警觉性，是应该的，但当整个团队已经有了明朗态度，尤其是，王辑已经有暗示的情况下，作为部署，她还是这样敌视和警戒，就真的没意思了。
　　从最开始见到耶利亚，王辑就认为，耶利亚将是这次探索中，一个比较关键的人物。诚然，留耶利亚在身边，可能会变成一个炸药桶，但这不是绝对的。如果当时，被女皇掳走的胶囊屋，有耶利亚在，女皇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与自己一样血统的人，情况也不至于，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焦灼。王辑并不认为，自己身边有关宗教徒，就百分百没有变数，一定是个隐患，如果是那样的话，星空体系下的智慧，未免太过一般。所有事情，在此都有前因后果，正是王女的那种过分敌意，时刻提醒了耶利亚，让她知道自己是个路人，否则，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琥珀的希望，这夺走亡者之乡所有希望的结果，也绝对不是成为，王辑的必然选择。
　　这个装载耶利亚部分希望的盒子，王辑不会这么轻易给她。
　　……
　　能量墙割裂。
　　“亲娘呀，你们终于来了。”
　　能量墙的热度降下，羽人王女扇着的翅膀终于停下，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王辑，目光落下，她突然看到，王辑左手搂着的盒子，白色透亮，造型和潘多拉魔盒一模一样，也就外表的颜色，看上去更加晶莹剔透些，王女猛地站起，径直朝着王辑走过来。
　　“恐怕不是你亲娘，是你亲爹，才能回来救你。”
　　王辑说着话，顺势将盒子放到身后。
　　“给我！”
　　王女伸手就去夺。
　　啪！
　　小楠一巴掌将她手拍下来。感觉上，小楠看出，这个盒子，王辑是没那么容易，给王女的。但他们两个关系的话，闹起矛盾，怕会闹得很僵硬，所以这个恶人，还是得有她来，吸引仇恨。“干什么！那不是潘多拉吗？我的东西！给我！”王女瞪眼，怒视小楠，转而伸手再去抢。医生一步上前，拦住王女，甩袖，受难之钉弹出，直接抵住王女的下巴。
　　“干嘛？你们疯了？”
　　王女昂着脑袋，感觉下巴被钉尖抵着，眼里更是愤怒和不可理解。
　　“独立猎人给你的，才是你的，没给你的，都是团队的。”
　　心理医生的声音平静，说不清是安抚，还是威胁。意柯塞汀扛着西娅，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这什么情况，团队内部矛盾？
　　“耶利亚在的时候，我没办法说你。因为有些话，不能当着她的面明说。但作为猎人团队中的一员，你对团队里的决策，必须心里有数。尤其是我的态度，你必须懂。她走了之后，我也没有说你，毕竟是你丢了东西。”
　　说到这里，王辑这才将潘多拉魔盒拿出来，放在了她手上。这时，心理医生才收了袖中钉。王女咬着嘴唇，眼神愤怒，一句话都不说，要打开盒子。
　　“别打开，现在没有时间让你处理里面的信息。”王辑一把将盒盖拍住，“这个东西给你使用。但是，从你拿到这个道具起，必须要搞清楚，自己是谁的从属猎人。是我拯救了你的王国，我把你带回文明，让你继承王位，让你成为猎人，我让你有了现在的很多东西。包括这个道具，是因为我允许，你才有使用权。我不图你感恩，但你必须得明白，自己是谁的下属。”
　　“你是老大，行了吗？”
　　王女抬头直视王辑，虽然话语里承认，但那倔强的眼神，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
　　“知道就好。你是我的部下，不是星界天使的走狗。记清自己的立场。不要再拿她当原因，来破坏我的决定。平时我宠你已经够了，但别把这种放纵，就完全当成自己妄为的资本。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羽人的王。”
　　终于，王辑的手从盒子上离去。
　　“何必闹这么僵，她真的还只是孩子，无关年龄。”
　　小楠这时小声道，觉得王辑说的话，内容有很多东西，对王女而言过分了。
　　“马上就不是了。”
　　王辑摇头，转身便走。心理医生和小楠交流了眼神，无奈地摇头，跟上王辑。他是如此，完全搞不清楚，王辑这次营救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意柯塞汀就更不懂了，一场热闹热闹看完，扛着西娅赶紧跟上老大。这些事情，他搞不懂，但觉得无非就是蝇头小事，还有什么事情，能比逃离地牢，离开神国更重要？既然逃狱是最重要的事，那紧抱大腿，跟在首字母A背后，就绝对没错。
　　“走吧。”
　　小楠这时给王女说话，示意她别站在这里，硬去闹别扭。“走啊，我没说我不不走。”王女抱起盒子，明显还在气头，被这样莫名其妙一通骂，她当然牢记这个耻辱，但嘴上，她依然还是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这种态度太假，谁都能看出来，她还憋着口气。
　　“走啊！”
　　也是莫名其妙的，王女朝科博王公吼了一声，科博王公此时眼神黯然，正茫然地看着自己妹妹，冷不丁地，被王女这么一吓唬，也是禁不住一哆嗦。待反应过来时，王女横了他一眼，抱起盒子跟上了意柯塞汀。“抱歉，王公殿下，还请快些跟上吧，气候改良无人机的能源，所剩不多了。”小楠抱以歉意的眼神，并作出道歉。
　　“没事，没事。”
　　科博王公摇着头，默默跟上。
　　“喂！老大！我的亲爹！”王女阴阳怪气地喊道，“你是从那个小偷那里，拿回了东西，又对她起了怜爱之心，放她走了，转头来朝我撒气的吧？不用啊，您把她带回来，我没关系的，您是我亲爹，我把她认成亲娘供着，不行？”
　　“不用了，你以后在心里给她个灵位就好，她比不上你亲娘，但对你的再造之恩，当个后妈还绰绰有余。”
　　王辑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原来是死了啊，怪不得亲爹您这么伤心，要拿我这样撒气呢。”
　　王女哼了一声，眼里满是嘲笑，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贼，偷了我的盒子，又偷了亲爹您的心，就这么死了。真是不负责任啊。早知道要死，也不知道我亲爹爽一下，这下让我这亲爹不爽，就拿我来撒气。真是气人，这人死了偷走的盒子拿回来，可偷走的心，是完全没着落了啊！不知道我这后妈怎么死的？”
　　“等出去后，有时间让你打开盒子，处理了里面的信息，就知道了。”
　　王辑的回答依然平静，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
　　“少说两句。”
　　小楠拍了下王女后背，示意她别阴阳怪气了。
　　“切，你又不是我亲爹，也不是我后妈，我干嘛听你的，我亲爹说了，以后我就听他的，除他意外，谁的连都不给。”
　　气在心头，王女当然不会服软，继续昂首挺胸，抱着盒子，紧跟脚步。意柯塞汀一言不发，尽管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王女这样说话，他仍然在心底暗自高兴，呵呵，有这不识好歹的羽人丫头在，以后老大就不会说自己是孤儿了，很明显，和这位羽人女皇陛下相比，他还是有双亲的，这丫头无论说话态度，还是做事风格，乃至自己真正家庭背景，都是绝对的孤儿。
　　……
　　“医生，地牢地势很高，出去的话，能够俯瞰到，神国外的大片森林，远眺足以看到，文明最北方的边墙，你处理这些情况，然后再传送，需要多久？”
　　半途上，王辑询问医生，仍然不想放弃，让他传送带走大部队。因为这是最好的离开办法，不需要任何冲突。
　　“可以马上传送到那里，但我们不到北方了吗？还有，森地星的巡礼怎么办？”
　　医生问道。
　　“巡礼不需要永生发条的，森地星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我们直接离开这里。目的地的话，确实，我们要去菲斯凯兹，高能文明的废墟。但你不清楚具体位置，传送不过去，我也没办法。只能先离开神国，再想办法。”
　　王辑大致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不就是在，这神国的背后吗？”医生思虑道，“不知道你能拖多久，我们被女皇抓到神国，就在太阳神殿下的广场着落。位于蛇道上方。翻过那个太阳，应该就能到遗忘废墟吧？如果你有配套的计划、思路，我现在就能传送到那里，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女皇应该已经在，地牢外堵我们了吧？他往返总要时间差，抓住时间差，或许我们能做什么？当然，我们的对话，现在女皇应该都能发现的，说这些，有点迟。”
　　“并不迟。”
　　王辑当机立断道：“我就是从那里绕过来的，你记住了神国多少位置？随便传一个地方，然后你们直接绕过障壁，去遗忘废墟，我帮你们拦住追击者！”“算了吧。”医生突然摇头，“这是神国领域，我在这里，已经用不出知识了。”
　　“……”
　　王辑一时语塞，他只觉得自己状态很好，在神国内，并没有受任何压制，一时忽略掉，心理医生的情况。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女皇是完全可以，用回响去预知的，当他有了这个念头时，在神国内，对心理医生进行知识压制，于女皇来说，再简单不过。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
　　……
　　地牢的大门已经被推起来，这偌大的平台向外，直接可以看到，色彩斑斓的云空。龙兽盘踞苍穹，俯首望着黑暗的地牢入口，女皇坐在它的头顶，把玩着指尖的神王心火，不时将真理之剑拔出来，亦或者是，感受初火的余烬力量。
　　隔着很远，王辑在阶梯口，便已经看到了那守护龙兽的存在。这时，已经没有任何狱卒，无面骑士出现，来阻拦他们。所有的道路，都指向这唯一出口，正面面对神国的主人，森地女皇。似乎也是感应到了，地牢出口有人来，龙兽苍然咆哮，气势磅礴。强大的气流吹进地牢，阶梯上，王公险些站不住脚。王辑也不说话，拔出阎魔刀，随手一划，化解了气势。
　　“出去后，你们逃，我帮你们阻拦，直接绕去遗忘废墟，我会帮你你们开道。”
　　王辑只是简单的一语，迎面朝着地牢出口走去。
　　“boss，你行吗？”
　　意柯塞汀疑问道，感觉就当着女皇的面，当着神国这么多眷族，阿里兰斯战士的面，他一个人，能挡住所有人的追击？
　　“我不行，难道你行吗？”
　　王辑回头看了意柯塞汀一眼。
　　“老大威武！”
　　意柯塞汀当即拍马屁，没有二话。
　　……
　　地牢外。
　　王辑第一个走出来，意柯塞汀背着西娅，小心翼翼跟着，第二个出来。面对那遮蔽苍穹的猛兽，他躲在首字母A身后，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了。尽管距离女皇越近，他的心里就越没底气。漫步到平台广场，王辑看了眼远方的蛇道，目光回归，望向天顶的女皇，阎魔刀还在刀鞘，没有拔出。
　　“你有点本……”
　　龙首顶部，女皇刚慢条斯理地开口，什么话都没说清楚，王辑突然回头，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右手臂也升上向天空，握成了拳头。
　　“逃！”
　　他只说了一个字，着一个逃字说出口，王辑的拳头随之舒张，刹那间，女皇指尖的神王心火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盛日光，弥漫如潮，吞噬一切，女皇一呆，回响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些汹涌的阳光，便开始了不可思议的结晶，转瞬之间，仿佛冰封般，控制了整个天空，大地，光线所致，锁死了整个神国！


第七百四十九章 牵扯，逼迫
　　阳光结晶的景象，也算得上是前所未见了。王辑这一手，谈不上技术含量，就是在争夺神王心火的控制权上，他趁女皇不备，占到了上风而已。以他现有的灵魂力量，想要将阳光恩与，进行到封锁整个神国的地步，并不麻烦。包括创世之力的特殊属性，让他足以完成这种知识运用，甚至强化了，这种能量实体画的阳光。
　　大略上看，整个神国从地面，到天空，都在一瞬间结冰，形成一块壮观的金色冰体，但温度不低，光色透明，隐约有琉璃颜色。在这短暂的发难时间，结晶阳光里面，从王辑右侧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坡口，这是王辑在恩与阳光时，专门留下的缺口，为同伴的离开，创造出的逃生路径。这个路线很长，横跨整个神国右侧，绕过壁障，通往琥珀废墟。王辑并不知道，同伴能否第一时间发现，这个离开路径，但他在这时间点里，并没有时间指路。
　　这一切好在，心理医生的心弦有绷很紧，在王辑逃字出声时，他第一时间发现逃生路径，当即召出冥火之拥，挥舞法杖往脚下一砸，掀起传送阵，进行了短距离传送，空间跳跃，直接落入逃生路径。金色的阳光虽然通透，但却第一次在看得见时，也能摸得着，甚至足够支撑人体重量。落地，医生踩在结晶的阳光上，一转身，抓住科博王公的胳膊，回头，目光穿过琉璃光彩，大致看清一段路程，马上挥起法杖，再度传送，以一定尺度的空间跳跃，作为赶路手段。
　　相比之下，小楠和王女则要方便许多，前者月神冲锋，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后者展翅飞行前进，也不存在赶路慢问题。难的是意柯塞汀，他手忙脚乱解除了跟踪道具，对王辑的锁定，一面扛着西娅，气喘吁吁地跑，一面大声喊话：“慢些，等我一手锁定！别丢下我！”勉强锁定到心理医生，他的身影不由被拉扯，硬跟上医生，如果不是抓稳西娅，险些将沉睡的公主，给不小心丢下去。整个反应逃亡过程，都算顺利和够快，只不过，心惊胆战的事情，也全都让意柯塞汀撞上了。
　　阳光结成的晶体迅速碎裂，神裔女皇在第一时间，从这“冰封”中破冰而出，本是指尖点动心火，女皇突然手掌张开，五指将心火一托，驾驭心火，夺回控制权，刹那间，困住整个神国的巨大结晶体，迅速消溶，这个过程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有眷族的骑士骑龙而下，封堵逃亡者的去路，龙啸声起，意柯塞汀竟被作为第一目标，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完全踩空，要从阳光中掉下去。但也就下一个念头，失足的脚步，立刻有了支撑，只是让他身形一蹲，虽找到落足点，但也险些崴了脚。蛇道上方的广场，王辑无声的转动手掌，五指分别握住，通过这些小动作，对神王心火进行象征命令，再一次，他的意志冲碎了女皇的印记，牢牢抓住了自己心火的控制权。
　　“……”
　　面无表情的女皇收回眼神，本要抓捕逃亡者的她，将目标重新锁到王辑身上，这个家伙，从刚才起，一共两次，强行压制她的意志，夺回了心火控制权。能做到这点，有点令她意外。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赛拉弗斯控制的行尸走肉，赛拉弗斯能通过他，用出这样强硬的灵魂力量，击败自己的精神？这是事实，但多少让女皇不悦。不过，她的策略，不会改变。
　　这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目标就是带人走而已，既然敌人的目标是这个，她就绝不会让对方得逞。女皇再一次夺走心火控制权，将自己的意志，牢牢烙印心火中，但这次，除了抓心火的控制权外，她还有了其它动作。她自身从龙首起身，手中握住一把日炎灼烧的尖枪，起身时，白裙则随火焰捎去，金轮重新绽放在她身后，日炎战甲浴火而生，三颗神王心火浮现，围绕女皇身周转动，激烈的光色爆开，迅速消溶着周围的真理结晶。那炽白、黑暗的光环交替，仿佛昼夜转变，以不可预测的强大力量，摧毁着任何封堵她的阳光，举起尖枪，女皇锁定逃到最远的人，投掷出去。
　　咔嚓……大地晴空动摇，巨“冰”的破裂，致使整个神国都陷入了天摇地动。剑枪穿空，撕裂一切结晶的阳光，转换成漫天的星火光柱，朝目标地点砸去。锋芒披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眼看就要湮灭一切，穿击长空，与此同时，王辑也在广场上，开始行动，脚步跳跃，一步，两步，第三步光点跳跃，瞬身成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超过星火光柱群的速度，追上意柯塞汀，从空间裂缝中跳出瞬间，王辑一个转身，一手抬起刀鞘，一手拔出阎魔刀，在自己面前一划，银光闪过，斩出道偌大无比的风墙，横栏天际，向前推去。
　　刀出的很快，直到王辑收鞘，那尖锐的出鞘声才消散开来，风墙避障透明，表面接受星柱，形成了无比壮观的七彩波纹，如密集的雨点，击打水面，不断向外扩散。这一刀斩出风墙，堪堪挡住女皇攻势，王辑一步没有退，守着同伴继续逃亡。他们的速度虽然快，但神国土地毕竟很大，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逃出去。这一晃神的功夫，王辑对心火的控制，重新被女皇攻克。
　　“还真是够烦的。”
　　女皇轻语道。眼看着风墙上，那不断向上升起的淡白风息，她不禁有了些心燥，对方能挡住她的攻击，这并不让女皇意外，如果没本事的话，怎么可能会进神国，但这个人的手段，确实有点麻烦，保人保的很死，她这一瞬间的转移战线，竟然被其后手跟上，虽心中早有准备，但就看着自己奇迹化解，女皇免不了，因为自信骄傲，而生出些说不上的怒火。
　　她落下手臂，向脚下整个神国转手向上牵拉，缓缓的，整个神国开始上升。
　　“……”
　　这一幕王辑当然明白，不外乎是指上神国，女皇懒得周旋，准备将整个神国收入手心，这样的话，他们更没有逃出手掌心的道理。王辑当即立断，见招拆招的，再度与女皇展开拉锯战，强行夺取心火控制权，用阳光的真理实质化，强行撑住整个神国，使其不能缩小。就这样，硬是再拖住了女皇的进攻脚步。他要做的就是这些，不断牵扯，让女皇难受，想要发起攻势，但打不出来，做到这步，他的计划就成功了。时间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一旦同伴离开神国，剩下的他，想走，女皇也拦不住。
　　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和他当初，牵扯太阳女神时的战术，没有本质区别。
　　“你这就没意思了。”
　　女皇脸上的表情满是轻蔑，很明显，有股怒火压在心头，但面对王辑这样，她好像还真的是，有点无计可施，“你用这具尸体，和我一直做周旋，就为救这些人走，干什么？还不放弃，培养自己的伪圣？既然都这样了，你有这样的本事，就亲自来见我，和我一战，胜负还未尝可知。这样和我干耗着，你以为，就能战胜我？”话说到这地步，女皇终于不耐烦了，她不再多说，指尖掠过熊熊烈火，手臂穿入心火之眼，从中拔出了邂逅。
　　初火的余烬沐浴女皇全身，四转神王心火围绕女皇身周，爆发出光暗交替的可怕光芒，一举粉碎了整个阳光晶体，远天，正跟在心理医生身后，加速逃跑的意柯塞汀猛地一失足，好在这一摔，他自己也早有准备，在追踪道具生效拉扯的同时，激活了飞行装备，喷气飞起，跟上心理医生。医生那边，已经拉远了距离。
　　整个神国继续开始上升，缩小，与此同时，神国内部，除女皇可以作为参照物，毫无变化外，一切都在缩小，王辑这次再夺心火控制权，但产生的质变阳光，对女皇本身心火的光暗轮转，没有了任何影响力。但还好，伴随神国的减小，那远方的苍茫废墟，相应的，就可以作为更好的参照物。王辑回头看了一眼，心理医生速度很快，已经快到神国边缘。这一刻，王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等在这里，希望医生在逃出去时，能够有更多的悟性。
　　他依然还在争夺自己心火的控制权，保证同伴离开的方向，有足够的力量，封堵女皇的力量压制，让他们能够使用知识，有逃生的可能，每分每秒，都与女皇的真理压制对抗。在这样的状态下，王辑反倒不急着，自身离开，他想走，随时，都能走，但那些同伴的话，一旦跟神国一同，落入女皇的手掌心，就不是他们想逃，就能逃掉的，那绝对是最僵硬的局面。
　　整个神国缩小加速，一转眼，就小到王辑看到女皇，有如看到笼罩天空的巨人，也就在这最后时刻，心理医生冲出神国，在传送阵中，看到了远方苍莽的灰暗废墟。在这一瞬间，医生转动手中冥火之拥，回望一眼后面的小楠，记起笼罩天空的“巨人”女皇，就在这极短的瞬间，医生向后一传，到小楠身边，再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连闪，载着小楠，跳跃到王女位置，最后一个长距离的空间传送，在短到不能再短的时间里，一鼓作气，冲出神国。一刹那间，他们回望，自己与女皇，仅有不超过千米的位置，还在森地星的巨大丛林里，面对神国土地消失后的荒芜。
　　“走！”
　　一圈圈浮光升上天空，医生倒拔法杖，一个传送，将逃出来的同伴，与自己一同送到了遗忘废墟，落足边境。
　　也就是确认同伴逃走时刻，等待时机的王辑，一个光点跳跃，硬是从缩小成砖的神国里，跳跃出来。在这时候，神国已经落入女皇指尖，跳出来的王辑，正将位置落给女皇，后者随手挥起邂逅，抬手就是一剑力劈，朝着王辑后脑勺削过去，这一剑砰地一声，引起巨大的风流震荡，王辑身上的无形护盾被邂逅破开，与此同时，王辑也一个转身，光点跳跃，撕裂空间，拉开了与女皇的距离，一路光影疾闪，重新蓄满自己的剑意，拉扯出自己的护盾。
　　这是御风剑术的一个基础知识，在学习御风剑术后，自行成会有的东西。在刚学到御风剑术时，这个无形护盾还挺有用，能够地狱很多普通寻常的攻击，但后来，因为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这个无形护盾就算王辑有，那些致命伤害，护盾也不可能挡住，能秒杀到他的攻击，无论知识掌控度多高，形成的风之护盾，都扛不住。护盾的存在，对他来说，基本也就是挡个子弹，但现在，这个护盾，至少拥有了最基本的一次保命能力。无论多强大的奇迹攻击，它都能完成，自己作为护身壁障的最基础意义，至少，能抗住一次攻击，无论这次攻击，有着多么恐怖的杀伤能力。
　　一面拉远距离，王辑一面劝说女皇，因为他看到，这个不死心的家伙，操持着手上的板砖，正飘然追过来，那速度看似很慢，但实际却无比的迅速。
　　“我并不是您所认为的炽天使，赛拉弗斯。我只是复活的猎人。女皇不必再难为难我们。您想要的永生发条，我们都给了你。我只要救出自己的同伴，没有其它目的。还请女皇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活路。不要逼迫。”
　　这是王辑的服软之词。
　　“呵呵，你当我的回响是瞎的吗？你连灵魂都没有，就一具行尸走肉，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就逼迫你了，赛拉弗斯，你都有这本事了，还怕我吗？不用装了，我就逼迫你，看你何时装不起来。呵呵。”
　　女皇的声音飘渺，听起来很轻，却传开极广，这些浩渺之音，已经逃远的医生，也毫不例外的听到了。


第七百五十章 一点分神国
　　这样的步步紧逼，也算是王辑意料的事情。没有办法沟通的话，王辑也不打算再废话什么。转过身，王辑径直离去，朝着同伴的方向靠过去。他确实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女皇，这并非是看不起的意思，而是他压根就没在意。正面去面对一个敌人，和背对一个敌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实际意义吗？没有的，他的知识、道具体系，不存在腹背受敌，就会失败的死角。
　　反正人也救出来了，现在有他断后，女皇什么手段，都留不下他，也没有任何可能，突破他的断后，追上猎人逃跑的同伴。王辑动作不算快，但也不慢，通过光点跳跃的空间拉扯，可以很快拉近自己与同伴的距离。至于女皇追不追，已经不在他的选项里，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再留下来，继续辩解和废话的理由。
　　和认死理的人沟通，话是说不通的。
　　“你找死！”
　　在他背后，女皇的怒斥伴随神国的砸下，毫无疑问，在王辑看来，根本没有意义的举止，这种背对敌人，当面离去的行径，对一位神明而言，就是最大的侮辱，女皇没有再演和戏谑的意思，看到猎人这个动作，心中当时只有了一个念头，就是打爆这个肉身，抓出赛拉弗斯，将其吊出来打。板砖似的神国，迎着高空的风息，转眼回归原型，变成恐怖的神国压下，那宏大的尺度，在顷刻之间，就笼罩了整个天际。哪怕是已经到遗忘废墟，心理医生他们也在阴影笼罩下。没什么景象，能比这“泰山压顶”式的景象要更加可怕。
　　可是，就算这样，王辑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光点跳跃的闪烁光影里，他只是暂做停留，发现自己处于神国阴影之下，王辑拔出阎魔刀，熟悉的拔刀声响起瞬间，他反握刀柄，向后一斩，再度推出道风墙，风墙的尺寸，大约就像在神国地牢外的广场时，尺度差不多，向上升起的风息隔断推进，最上方的边缘处，刚好抵住神国下方，看到这一幕的人，没人能认为，就这一道阻断的风墙，就能阻止神国的下压，除王辑以外。
　　轰隆隆……
　　下压的神国停滞了，原本前进的气势荡然无存，好像出现了一个支点，将其完全撑住，但这种支撑的话，只是暂时的。女皇看到这一幕时，已经足够讶异，因为在星空体系的理论下，是没有生物，也没有可知的力量，哪怕是真理，能够挡住一座神国的压制，一座神国，尤其是国的概念，对于星空体系，可以代表着极高的理想意义。
　　它是具有统一精神理念的众者意味，象征着体系本身，而非神明个体。这些年，她也是各路角色都对付过了，用神国压制，就是最屡试不爽的终结手段。现在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竟然给挡住了。
　　但挡住的话，只是个开端，女皇为此心有震撼，但更震撼的情况，还在后面。因为风墙这种阻断的手段，是有向前延伸空间的，在这时候，以王辑斩出风墙的规模，还没有推出到，它原本该有的位置。在挡住神国的压制后，风墙继续推进，竟然把神国给推了回去。
　　“……”
　　女皇无语。
　　神国随风墙的上升气流推起，在半空急剧缩小，最终变回了板砖，重归女皇手中。她这最强的攻击手段，就这样被轻易给化解掉了，而且手段并不是之前碰撞时，用永生发条的一次次死亡，换来的强行破解，而是被正面破解，毫无作用。
　　这点，好像真的不是赛拉弗斯，能够做到的。在星空体系下，哪怕是炽天使，也没有理由，不会怕神国压制。
　　“你唬我！”
　　但这并不就是，让女皇收手的理由。一个背对自己的敌人，自己还奈何不了他，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侮辱，找不回场子，不说无颜面对神国子民的问题，她有这种羞耻，子民和亲族未必有。但就是自己有，她就不能忍！
　　那是一个长空的空间跨越，女皇一瞬间的空间移动，超过了王辑光点跳跃十次的距离。这种硬实力带来的差距，还是让女皇心里找回些平衡，追上猎人的瞬间，女皇挥起邂逅，转身朝着王辑迎头劈上。在挥起的时候，真理之剑还只是一道流光，劈下去时，却已经变成了，一条炙热的星河，仿佛无数星沙都被强光吞没，王辑没有理由正面迎战，更不想去硬撼攻势，一个搓身，身影飘起瞬身时的幽蓝残影，用了yamoto的知识，躲闪开去。至此，女皇算是逼出，王辑在御风剑术外，其它新的知识体系了。在以前，无论地狱诗人的斩雨，还是阎魔刀的本身知识，王辑都很少使用，因为强度不够，但只要强度补全，来自维吉尔老师的阎魔刀，绝对是超强的战斗体系。
　　瞬身闪躲瞬间，王辑再度拔刀。只不过，这次他拔刀用的时间略长，手按在刀柄，他没有马上拔出来，而是在积蓄力量。刀锷上已经开始噼啪闪电，只要拔刀，无论是全视角的次元斩，还是强化过的其它斩击，都会是游刃有余的事情。拔刀时刻，王辑接连瞬身数次，躲掉来自真理之剑的，超长距离开战，直到女皇开始拉近距离。当然，到这种地步的话，王辑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输了。
　　现实中，根本没有那种，强者相见，大战三天三夜乃至更久，都分不出胜负的。
　　真正打架，最多也就几分钟吧，还建立在双方厮打、难解难分的基础上，就算是这样扭打，谁强谁弱，交战双方，心里不可能没数。先前交锋，王辑拼了老命，要近身与女皇一搏，其实已经是弱势，他如果不这样做，就等着被打死，只有拼命打近身，才有赢的可能。现在，他没有要打的意思，但他还能站得住，女皇却要拼近身了，那强弱关系，女皇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如果她是传统神明，就应该懂得，架起尾巴逃窜，不会继续来找死，但她是约尔班的女儿，就是另一回事了。
　　双方距离大概只有30米远时，王辑已经完全在真理之剑的攻击范围，或者说，他的任何移动，都完全会被邂逅覆盖。
　　神族使用邂逅，与王辑很不同，王辑习惯用真理碾压，如果不能，就用邂逅打近身，他没有相应的配套知识，能够打出成规模的“剑气”，但无论太阳女神，亦或者面前的森地女皇，她们都有一种知识，在把握邂逅时，能够通过这把剑，作为媒介，释放出超长距离的“剑气”，剑气整体由光与火焰构成，夹杂真理，可以理解为邂逅本身的延伸化，意柯塞汀描述下的夸张程度，由太阳女神用出，足以从太阳神国，一剑打到诗人海湾，隔着行船一天所有的超长距离，击杀目标。
　　王辑不知道，森地女皇是否也和太阳女神一样强，但她这里的剑气，尺度已经在千米距离，这意味着，她下一次攻击，在王辑如此近的情况下，她的所有攻击，加上回响预判，都能打到王辑，他完全没有可以躲闪的空间。
　　这种情况，类似神国碾压。
　　“那就在这里，一口气结束了。”
　　到这个距离，王辑也就没有了退让的理由。下一次瞬身，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光点落脚瞬间，女皇举起邂逅，已经劈下，那落下的一道灼热剑芒，已经分裂出千万重光，炽烈的恒星火焰澎湃灼烧，可以吞没一切，这一剑毫无疑问，是带着真理之剑的绝杀效果，只要火焰波及，就没有活的可能。王辑集蓄已久的能量，终于让他有了爆发的时机。
　　他上身下压，身朝左后倾斜，阎魔刀完全放在身后，刀锷上的噼啪闪电轰然爆开，与此同时，他脚下一圈一圈的白色波纹，伴随身体爆发的强气流，不断向外迅速扩散。也在这一刻，闪电蔓延王辑全身，在他身前身后扩散，这一刻的王辑，被某种深刻的黑暗力量所笼罩，目光变得无比狠戾，类似进入了某种魔人的状态，但这绝不是他自身血统问题，而是阎魔刀所带来的力量转变。淡蓝色的旋风滚动在身周，在他两肩上，也燃烧着这种力量火焰，眼看千万焰剑重光的影迹，要将自己全部的移动路线全都覆盖，王辑眼一横，目光转成利刃。
　　拔刀！
　　刀出鞘时，嗡的电流声解放开，与刀锋鸣晃，形成了强烈鸣奏，整把银光流水的刀身，都被这诡异的蓝焰包裹，伴随闪电爆开，王辑整个人瞬间爆炸，变成无数暴走的幽影，持刀向前，化为千万重影交错，审判斩击，无数蓝白乃至黑暗的光轨，被捉摸不清的阎魔刀位置划出，割裂了次元，那些斩迹交错整个天空，形成恐怖的交错斩痕。
　　刹那间，暴走的幽影归位，由数不清地幽影交替重叠，凝结成了王辑本身，背对女皇，王辑单膝弯曲，做出拜刀动作，而爆电的深蓝力量阎魔刀，也被他强压回了刀鞘，每一寸入鞘，都带来了切割般的声响。
　　收鞘声响！
　　刀锷清脆地撞在刀鞘上，所有斩痕凝滞的时空，都随阎魔刀入鞘而解放，转眼之间，真理之剑的“剑气”破碎散落，好像被切割的碎纸，被全部斩成了碎光飘落。
　　女皇不由地一怔，紧握邂逅的手掌酸麻，刚才那一个交锋，她几乎觉得，整把邂逅，都被对方给莫名其妙地切割碎了。再注意到时，她手中的金色流光，这把无敌的真理之剑，竟然真的，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碎光。
　　女皇瞳孔不由地放大，眼看着邂逅已成碎光，全由自身的真理维系不灭。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恼羞，她挥起手里的破碎阳光，一挺身，穿裂空间，直接落在王辑头顶，举起破碎的邂逅，朝着王辑扎下。与此同时，王辑刚刚收鞘，因为刚才的全力审判斩击，在这时间点，他还是背对着女皇。没办法，知识的运用就是这样，因为阎魔刀的知识体系，全部的技巧衔接背后，用起来的总结，就是一个字：帅。
　　就是帅，帅到每一个大招的收手，绝对是以背对敌人收招。谁让背对敌人，就是最帅的动作。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也是类似的道理。阎魔刀知识的每个动作，招式衔接都要帅，更别提审判斩击，这种知识技能用出来，必求每个动作都帅到爆炸，帅到天崩地裂。最强次元斩的结束，背对敌人是理所当然的，也是最基本的。来体现施展知识者的强大，表明不用看了，吃我这一招的人必死的。
　　王辑用的好，当然也得帅。要帅的话，他在收招时，就不可能回头，去正面面对女皇。在这个收招瞬间，他肯定是背对着女皇，帅气的拜刀收鞘。
　　这在知识体系内，收鞘是不可或缺的核心动作，因为力量的回收，都在这无与伦比帅的动作里。所以，王辑也清楚，这样的强大知识，绝对是有弱点的，弱点就是帅，他因为要帅到底，就必须接受收招时，帅气动作带来的劣势。比如一个次元斩后，没有杀死目标，他还有回头重新面对敌人时，所产生的尴尬。
　　当然了，没有伤害女皇本身，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出手时，王辑很注意方寸了。在下一个念头，只要他愿意，那么用光点跳跃，迅速瞬身的话，完全可以取代现在的帅，会衍生出新的帅，因为瞬身，是这知识体系中，唯一可以取代收招帅的更帅手段。即使没有杀死目标，也能在尴尬里，维持自己的帅，哪怕是尬帅。
　　不过，学了最帅的知识，王辑并不打算力求一帅到底，更不想用瞬身的帅，来取代现在收鞘的帅，让自己在尴尬中还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帅。他决定用背对敌人收鞘的帅气，勾引对方动手，然后，他来个更离奇的反击，什么帅不帅的，不是他的追求。
　　碎光眼看炸碎王辑的脑袋，收招的王辑猛然前扑，闪跃避开邂逅的劈斩时，举起手臂，向前扔出一道阳光枪，而后再度握刀，反身拔刀，朝身后刺去，女皇的一切动作，都在他计算内。邂逅未中的瞬间，女皇便扔出了神国。在他们两人仅有不超过10米距离的情况下，神国瞬间就要吞没王辑，而同一时刻，转身的王辑阎魔刀向前一点，整个神国瞬分两半！
　　砰！
　　穿越了世界一圈的阳光枪归来，在女皇早有应对的情况下，一击打穿了四尊神王心火的真理防御，化为漫天金雷潇洒散去，轰鸣震震，不绝于耳。向前冲刺的女皇迎面冲到阎魔刀尖，眼看刀锋抵住鼻尖，她才猛地停住，在她身旁，整个变大的神国，都被这回身闪刺，给裂开了。
　　变大的神国瞬间下落，转眼之间，两人就便已经深处神国中心，然而，整个神国早已分裂。女皇抬眼，看到了那分裂的外墙，巍峨的高墙，被平整的化为两半，分离两旁。
　　而她身后，整个蛇道都被切割，包括巅峰的太阳神殿，都被一分为二。再没有任何景象，能够比这更令人感到恐惧的了。先前猎人的花俏大招，将真理之剑都打的粉碎，但这并没有伤到邂逅根本，只是破坏了邂逅的形，没有粉碎本质。
　　但现在，对方只是转身拔刀一指，刀尖指住自己的鼻尖，这看起来，毫无威力的刀尖一点，只是为了阻止她再前进，却顺带着将整个神国，斩成了两个部分，整个神国，上到太阳神殿，下到外墙，完全被切割开了，而完成这一切的，看上去，只是很随意的刀尖一点。
　　光痕一闪，分割神国。
　　“……”
　　女皇嘴巴稍微睁开了些，不知说些什么，目光呆呆看着王辑。如果说，之前所有交手，她都觉自己能打，不觉得自己会输，那这一刀下去，胜负就分清楚了。她不可能战胜面前这个行尸走肉，实力差距非常的大，大到任何道具和奇迹，都无法弥补。
　　“懂了吧，您打不过我的，而且我说过了，我和赛拉弗斯没有任何关联，她应该是没有……战胜您的力量吧？在者，她能否做得到，复活被您杀掉的我，您心里应该有数。您说我是行尸走肉，我不想答辩，也不做任何解释，您这样以为，就这样认为吧。”
　　王辑转腕，银色的流光刀身在天空一转，回归刀鞘。交战到这地步，接下来说任何话，都很容易了。毕竟他现在说话，有足够的力量作为前提。收回刀，王辑正说着话，女皇突然走近身，身上的日炎战甲未消，就冲王辑伸出手，“别过来。”收回刀鞘的阎魔刀，被王辑再度拔出来，抵住女皇的脚步。王辑同时抬头，看向女皇。
　　女皇的双眼晶莹发光，睁开很大，目光闪烁，那眼神里没有敌意，但由其它的意味在。
　　“让我碰一下。”
　　女皇手臂依然抬着，声音软了许多，但仍有些坚定和命令的意思。她闪烁的双眼凝视王辑，说话时，眼皮都不眨一下。日炎在她身上消去，那战甲重新变成了，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裙。这象征战争的战甲化去，王辑的刀也垂下来，但没有收鞘，他向后退，什么话都没说。
　　“让我碰一下，我能看到你的灵魂。”
　　女皇追上来，直视着王辑，眼神一刻没有松懈。
　　“不用了，别碰我。”
　　王辑勉强笑了下，摇着头，躲过了女皇那近乎质问的眼神，继续向后退。
　　“你的东西，你的心火，你都不要了？让我碰一下，无论结果，你们猎人的东西，我都还给你。”
　　女皇脚步依然不停，坚持跟了上来。
　　“不用了，全都送给女皇陛下，就当是……打扰您的补偿。”
　　王辑退开一定距离，将刀收起，说话间，他微微弯腰，低头鞠躬。这动作说不清的奇怪，也不知是出于尊敬，还是认错的意思。话说完后，王辑转身，一个瞬身，从神国中彻底消失，“你别走。”女皇急忙叫住，声音却回荡在空荡的神国，当然没留下王辑。街头附近，那躲藏起来的子民们，都在暗中悄然观察着这一幕。
　　人一走，女皇的脚步不由地停下，她原地转了一圈，闪烁的目光环望整个神国，扫过那远方天际尽头，被切成两半的太阳神殿，女皇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好像要断气般难受，她捂住胸口，深呼吸，闪烁的目光，也迅速暗淡下去。


第七百五十一章 等待
　　苍莽大地，灰烬飘舞的废墟里，一点光痕落地，不着痕迹，也激不起任何的灰尘。断壁残垣旁，心理医生站起身，迎接上来。
　　“解决了？”
　　“算是吧。”
　　王辑摇头回答。一个算是，里面蕴藏了太多勉强。但他这样的回答，让医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医生望了一眼远方的森地星，没有发现追兵过来，也就安心坐下。墙壁下，意柯塞汀和西娅坐在一起，公主仍在睡眠中。另一边，在王辑不在的时间里，王女已经自作主张，打开了盒子，她好像也进入深度的睡眠，闭着眼睛，抱着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动不动，仿佛雕像。王辑能想到，这是她吸收了来自耶利亚的希望，并从中，获得到了耶利亚的记忆。就像那时候的王辑一样，正在脑海里，处理着这部分的记忆信息。小楠则守在王女身边，看到王辑回来，只是点了点头。
　　科博王公坐在角落，低着头，声音失落地说道：“我知道女皇要的是什么，你完成了吗？”“这不重要。”王辑没有正面给予回答，而是跳过了这个问题，他回头问医生道：“你有留下的食物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不需要，但王公和公主，可能需要。这里距离最初发条的所在地点，还有一段路程。无论如何赶路，时间再短，他们也吃不消的。”
　　“有准备，但不多。”
　　医生说着，从传统烙印里取出公文包，翻开，从里面翻出了些干粮，大都是他们出发前准备的。“丫头的背包里也有，等她一会儿醒过来，可以做分配。不过我估计不多，不知道从这里，到最初发条还有多远？森地星的巡礼还没完成，永生发条拿到了吗？你确认没问题？我们直接走？”小楠也抬起头，说明了食物情况后，对接下来的巡礼道路，提出质疑。
　　“还有神王的心火，你好像也没拿回来，那我们的归途怎么办？没有心火，我们就没办法回到理想世界。”
　　王辑就这样孑然一身回来，医生也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儿。毕竟他们有太多的道具，都丢失在神国了。不找回来的话，甚至不是损失的问题，而是他们很可能连归途，都会成为问题。面对一系列提问，王辑只是摇头。
　　“没事的。”他说道，“我和心火的联系没有断，那个女皇没有能力，彻底断掉我与心火的关联，从太阳神国后，心火和我就是一体的，心火可以代表我，我也能代表心火，所以不用担心回理想世界的问题。不过我不好再回去，所以丢失的东西，就丢失了吧。小楠，你损失的道具，我回头会想办法给你补。永生发条的话，不重要了。巡礼根本不需要永生发条的。我现在就是想计算下资源，然后准备启程。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最初发条已经非常近了，不到一天的路程，应该就能到那里，完成巡礼。”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心理医生掰弄着手指，分析道：“你这样的决定，我觉得有些着急。遗失的道具，永生发条姑且不论，毕竟你说已经不重要。但是先前，你所认为的，科学议会的情况，该怎么处理？我不想我们接下来的一切行动，最终都成为星空的助力。”
　　“那个……”
　　意柯塞汀犹犹豫豫地举手，也要发言，王辑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得到了老大的许可，意柯塞汀看了王公一眼，低声道：“是这样子的，西娅如果醒来，肯定不会想看到王公殿下，现在距离她醒来也快了，所以，我想我可能得带她离开这儿，否则到时……可能会起不必要的冲突。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分给我们一些食物。”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意柯塞汀。
　　“你们到不了菲斯凯兹。”王辑道，“菲斯凯兹，高能文明的旧名。那里的空间已经完全破碎掉，陆地漂浮在宇宙空间，被诡雾笼罩。且不说，你们是否有在太空环境下，生存的能力，就算有，那里的危险，凭你们两个，去了也是送死。”
　　“你已经去过那里？”
　　心理医生询问。
　　“基本上算是去过。在这里，只有我、小楠，还有苏醒的丫头能去那里，到时用丫头的战甲，保护王公，将他送过去。完成巡礼。我的话，有可能要面对圣者约尔班。丫头的话，可以保王公。小楠留在这里的话……我感觉我们的人手不够用，如果有突发事件，我可能真的管不到，那么多的事情。”
　　王辑一边说，一边在脑海整理思绪。
　　去菲斯凯兹，找到永生发条，路线问题，王辑基本心里都有了底。但他现在摸不准，可能会出现的突发事件。他一个人的话，当然绰绰有余。但巡礼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留下科博，在这里继承圣者是必须的，哪怕是个伪圣，也至少能够，让他在离开这里的情况，保有对这个世界的掌控，他不可能留在这里，担任终生守望的圣者。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旦到那里，所有的矛盾与隐患，都将全部爆发，他恐怕不可能像神国劫狱一样，做出完美的保全。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让同伴，离开自己的视野。那样做的话，他的保护更无法周全。
　　科博王公忽然失落道：“或许，把我们留在神国，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不需要我，你就可以完成巡礼。就算没有你，森地女皇也会完成巡礼的，所以有没有我们，根本就不重要。把食物分配给公主吧，她不会相见我的，最后时间，就让她自由去活动吧。”
　　“我有太空服，可以太空漫步。”
　　意柯塞汀这时也举起手来，主动说道。王辑看着他，思考着东西，没说话。良久，他忽然想清楚了什么，点头道：“好，医生，给他们分配食物。现在一需要资源供给的人为首位，我们在这最后巡礼时间，吃不吃东西，无所谓的。”
　　医生闻声也没说什么，将公文包直接递给意柯塞汀，由他自己挑选。
　　“你们到那里后，意柯塞汀。”
　　王辑突然开口，提醒意柯塞汀，“记住，不要落足任何土地，在那里，你们无论怎么走，都会迷失。只有一条路，是安全的，就算遇到星空古兽，也都是被压制的浅眠者。记住我说的，不要落足任何土地，那会让你们产生质化。用你的电磁感应道具，去侦查。你会在迷雾太空里，发现一个电磁核心，向外不断发出波能。确认了那个位置后，你们就去那里。最后就躲到那里，哪儿都别去，等我找你。小楠，你也过去，保护他们。”
　　王辑说着，走到小楠面前，在她眉心一点，一缕阳光的恩与，深入小楠的灵魂。“我将我的奇迹给你了，你的灵魂足够强大，这个知识对于你来说，应该足够用。”他说。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愿意，将自己的希望力量，也分享他人。但小楠不是希望的载体，她并不是神国子民，因为绝对的统治，而缺少希望。而且约尔班分享希望的做法，也并不可行。那东西，确实让他在击败统治神后，解放了神国，这点堪称奇迹，但这种行为带来的副作用，却让希望变质，导致发条生锈的情况出现，在特兰大肆横行，根本无法治理，是否泛滥或者疫情压制，都完全只取决于，炽天使赛拉弗斯的心情。
　　能够给予阳光，已经是王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分享。神王心火，与他的灵魂关联还在，即使他的灵魂被摧毁过，这自神体重新诞生时，所产生的联系，依然让他的意识，深刻心火中，不能抹灭，相应的，初火余烬，也完全能通过灵魂的烙印，在他的身上燃起，因为创世之力的效果。他唯一失去的，其实仅有邂逅而已。
　　他给了小楠，自己能够给予的最强力量。平常情况，小楠自身的强度足够，根本用不到这些，而且对他来说，基本没有负荷的奇迹，对学习月神奇迹的小楠来说，却不一定。但现在，他分享了自己能分享的，最强的力量，就表明，小楠一定会有用到的时候。
　　“好，但我没有趁手的武器类道具，恐怕到时不是很方便。”
　　小楠起身，接了王辑的任务。
　　“有那个没用的。如果我给你的奇迹，都挡不住，那你的知识体系，也不可能挡得住。你的知识体系能抵挡的，我给你的，也肯定可以。但新月奇迹不能的，我给你的阳光，未必不能。武器的事情，等结束后，我会给你想办法。”
　　王辑再度强调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他懂，小楠丢了月桂神弓和新月之刃，现在又拿不出来，不是很开心。但到此，王辑没有其它选择。
　　“那我们走了。”
　　小楠简单收拾了一下，和意柯塞汀一同进入废墟，走向苍莽灰暗的大地远方。
　　……
　　“你只要愿意的话，你丢失的那些，肯定能拿回来的吧？”
　　望着妹妹远去，科博王公从墙壁上跳下来，兴意阑珊地坐在断石上，说了这样一句话。王辑没有回答，心中依然想着事情。这是科博王公一叹，继续说道：“我突然想明白了，反正我也只会是个所谓的伪圣，这个巡礼，还是挡不住星空的脚步，也许你才是真正的圣者，我只是权力与猎人的交易中，一个不痛不痒的人物而已，并不关键。”
　　“你很关键。”
　　王辑观察着沉睡的丫头，回头看向科博王公：“你得清楚，猎人与科学议会达成一致意见的基础，那就是，我们不会常驻这个文明，我们有自己的文明，需要守卫自己的防区；还要游走更多的文明。除了自己的防区，我们不可能长期驻留，其它文明世界。到这里，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关键问题，得到我们需要的文明遗产，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与这个文明世界，建立沟通桥梁，有相对长久的合作与同盟关系。所以，就算我能完成巡礼，但最终作为圣者的，必须是你们本文明人类，并且是我们双方都信任的人，你就是那个人。你将自己看的弱小，对巡礼中，越来越可怕的情况，感到力不从心。但没关系，那本就不是，你应该去管的。你若能影响这些，还要我们干什么？从一开始，你的位置，就是政治任务。这有问题？难道作为国家元首，文明领袖，还要向战场士兵一样，身先士卒？通过自己的力量，打败敌人，就是你心目中的圣者？”
　　“也许吧，你说的是对的。我可能是太累了。”
　　科博王公苦笑，低下头，有些感慨。
　　一道光，从王辑的身后涌起。那是从王女怀中的潘多拉魔盒里，涌出的光芒。魔盒光粒散落，汇集在王女的身上，她一瞬间，被通体的白光包裹，进入了道具强化的状态。
　　光粒中，一片刻有名字的树皮，被一道道光线重新刻下名字，道具未完成的希望，在这里终于完成，隐入王女的身体。等光芒散落时，王女已经站起来，亭亭玉立。她的个子高了许多，身高追上了星界天使，来时穿的衣服，此刻都显得非常小，紧紧束缚在身体上，小腿也向外露出半截，裤子被绷地很浑实。王女的脸也在这变化中，变得成熟许多，那头发也长长垂下，达到小腿。不过，这种变化，并没有给她带来惊讶，相反，她睁开的眼睛里，目光还有些恍惚，眼眶里，隐有泪光泛动。
　　“欢迎回来。”
　　王辑这时平淡地向她打了声招呼。王女愣神，低头看了眼身旁，与坐着的王辑对视一眼，“你，都知道的？”她问。
　　“是。”
　　王辑点头。他知道，王女是在问耶利亚的事情。“她竟然长大了，是盒子的希望给补完，让她长大了？”心理医生望着王女的变化，有点讶异。“是的。”王辑点头，“她现在是除我以外，咱们防线里面，最厉害的那个了。”
　　这句话是有根据的，因为潘多拉魔盒最后的希望强化，产生的效果，就是在模拟绝对真理。它的前四层强化，分别是装备体质强化、道具武器强化、知识武器强化、灵魂强度强化；第五层的希望强化，则能把选择出前面任何一种，强化出绝对真理。
　　这就是神对希望的使用，它们获得了希望，但最终所制造的道具，依然将其用来追求绝对真理，重现真理之主的可怕力量，而不在意是否可以获得，自己能否得到，来自生命树阵的许可。因为在它们认知里，在宇宙的至高力量，真理之主的统治下，绝对真理象征着最崇高的规则，纵使本身存在，就是个悖论。
　　和生命树阵所拥有的、那能够突破一切限制的创世之力相比，这守望星空的绝对规则，显得无比保守而缺乏想象力，但不得不说，它在星空体系下，基本是无敌的。诸神用千万生命渺小的祈愿，来获得代行真理的崇高统治规则，而树阵最终给予的认可，却只会给渺小的卑微生命，让它自由的活着。
　　王辑很庆幸，自己能够得到后者。也许这不再能代表智慧立场，但面对星空，王辑知道，自己不需再去仰望真理。即使踏足平原，他也可以是，立足物质世界里，最自由的那个生命。
　　“我们启程吧，约尔班在等我。”
　　他说。


第七百五十二章 登顶星空
　　森地神国断裂带。
　　铺垫的城市道路被整齐分割，中间露出荒芜的土地，左右距离超过百米。这一线的分割上至太阳之巅，下到神国的外墙。神城正面，庄严的羽翼太阳立像也成为两半。森地女皇站在荒芜土地的中央，回首可见深远的森林，而远方的灰暗大地，这只有一线光景。
　　天空，一声守护龙兽的咆哮，震彻苍穹。片刻，巨龙飞下落在分裂的城道中，眷族的骑士与福王们陆续下来，它们带着一个身躯干枯的老人，那老者的样子就像枯萎的树木，佝偻着，已经站不起身。不过，他的声音虽老，却有浑厚的力气。
　　“女皇陛下，您被打败了吗？”
　　这是他到来后的第一句问话。
　　“是。”
　　女皇回答着，双眼注视着飘摇身边的神王心火，初火的余烬不断灌注而下，形成内敛的火焰，附着在她的指尖。
　　老人又问：“那是不是，您要等的人？”
　　“我不知道，他不是圣者，也不会去成为圣者。”
　　女皇的目光出神。
　　她知道，那个人走后，会做什么事情，他会将那个来自科学议会的特兰后裔，培植成自己可信的圣者，守望特兰世界。猎团的做法，女皇能够猜到的。
　　“又怎么可能会是圣者呢。”
　　老者笑道“约尔班怎么可能真的，认定圣者是您的配偶？或者，他所说的圣者，就是特兰的圣者，是要留在那无尽迷雾里，终生守望着这个世界的人？你父亲要的，是你能从这里解脱，走向更广阔的宇宙，去享受更多的物质。那都是伪圣的概念，不是约尔班的概念，痛苦的时代，在他手里没有终结，但只要再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就能结束一切。真正的圣者，绝不止是守在迷雾中，为这个文明而穷途末路。那个和约尔班一样的人，肯定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
　　女皇低下头，望着老人，她想什么，但最终没开口。她知道，是自己没有想清楚，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到那里的话，约尔班就会死的吧。毕竟，向约尔班一样的人，不可能存在第二个。”
　　老人缓慢地思索道：
　　“你的父亲一旦死亡，那么，阿里兰斯的征服马上就会到来。那个人，或许就需要，离开这个世界，去真正抵抗入侵。发条的生锈，意味着星空中，绝对存在一位，能够变质希望的神明。他或许很难战胜这位神明，凭他的奇迹体系。难道，你就这样踌躇下去，不闻不问吗？”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女皇摇头，“而且，你为何那么确认，他就是和我父亲一样的人？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肯留下，甚至让我碰一下，都不肯？”
　　“他是不是，总需要你亲自去确认。如果连确认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要看着，他被无尽的阿里兰斯潮水，困至永远吗？”
　　老人微笑，他费劲地从背后拔出了发条：
　　“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尝试。纵然这一切，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样，但至少是你自救的机会。你不能帮他，如果他被深渊的暗潮淹没，那你的结果，会与他相同。我的女皇陛下，感谢你用地牢庇护我到现在，我在那里见过了各种有趣的狱友，我想，我的服刑可以到期了，因为那个背叛文明的罪刑……这是我的永生发条，用它，修复你的国家吧，能够等到这一刻，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说话间，因为拔出永生发条的缘故，老人的身躯开始湮灭。
　　“艾德王公……”
　　女皇不由得楞了下，急忙上前接住发条。
　　“我已经活的足够久了，老友全都离去，就剩下我最后一个。能够看到你被打败，已经是我最后的愿望。去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我确信，那个没有灵魂的人，他的背影，和您的父亲一样，我在他们身上，都看到了那个圆……”
　　伴随最后的话语，艾德王公化为灰烬。作为也一个生命，他已经活过了超出自己寿命的岁月，然而，艾德并没有像其它王公一样，为自己留下后路。从始至终，他都是个普通的特兰人，当被摘去永生发条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技能自然腐朽，不再有任何力量的保佑，尘归尘，土归土。
　　“……”
　　女皇紧握手心的永生发条。
　　……
　　森地星，自由城邦北境。
　　“哦，那个神国又消失了。”
　　洛斯王公望着那消失的太阳，灰暗的世界尽头，像是感慨般，发出了一声长叹。眼下已经是20日的黄昏时刻，短短的一天时间里，那里好像发生了许多故事。对具体的细节，他并不关注，他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从这城头下来，前往北方。在他身旁，一个红色毛发的胖子则背着双手，一脸横肉颤抖，有点凶样，但看起来挺憨厚，他说道：“王公殿下，等赛拉弗斯阁下确认了科博王公的位置，还有西娅公主的藏身处。我们就可以准备行动了。”
　　“哦，卡察图，你好像对巡礼的事情很清楚。”
　　洛斯王公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扭着自己的脖子，语气冰凉地问道。
　　“是的，您让我在这里做事，我已经在森地星经营许久。有赛拉弗斯阁下的帮助，在这里已经站稳脚跟。巡礼队伍的动向，我们都有洞察。现在就等赛拉弗斯阁下的通知，到时您就可以直接前往最初发条的火山研发中心，接替圣者地位，成为新的圣者，然后回到新世界，登顶神座。”
　　卡察图的回答不减尊敬之意，即使已经许久不在洛斯手下做事，但他依然拎得准，自己有多少斤两。这是王公第一次踏足家乡，也是登上神座的最后一步，他当然小心谨慎，不会出任何差错。洛斯王公侧过身，举起手臂，招了招身旁的侍奉，取来一杯热水，捧在手心。
　　“话说，真理法杖怎么没用了，那里面的灵魂都怎么了，死了吗？”
　　洛斯王公询问卡察图。
　　“是的，遗忘废墟的所有灵魂，都将力量给了独立猎人，让他复活，得到了生命树阵的认可。我们手里的法杖受到影响，因为那些亡魂的精神统一，所以法杖全部失去了作用。这也是，赛拉弗斯阁下不久前，刚刚传达给我的消息。现在，那个独立猎人，和约尔班一样的强大，甚至，超过。”
　　卡察图做出回答。
　　“你好像对赛拉弗斯的计划，很清楚啊！给我说说吧，我有点不清楚，自己究竟再等什么时机。还有，摊上个这么厉害的独立猎人，怎么处理？我知道，赛拉弗斯说过，那神国的女皇，是约尔班强暴神裔产下的后代，被约尔班的人性感染，她是站在约尔班的立场，考虑事情的。所有不合格的伪圣，都不会过她这一关。我以为，科博老弟就会被她给捏死，猎人也会团灭，但结果，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转过身，洛斯王公靠在城墙上，瞄了眼卡察图，询问详细情况。
　　这个曾经的部下，技术王座通缉的头号要犯，他已经很久不见，不过多年不见，见到他后，依然还能这样的懂事听话，看来当初的栽培，是真的值得的。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洛斯王公相信，自己在星环前线，有这样的威望。
　　“猎人团队里，那位独立猎人，是可以完成巡礼，得到遗忘废墟群魂认可的。”
　　卡察图摸着自己绑起来的棕色胡子，这般说道：“赛拉弗斯阁下交代过，这个独立猎人的灵魂，很特殊。因为被树阵特殊改造过的的缘故，他的灵魂主体，是一种相对的意志载物，几乎可以代表智慧，但也有生命本身的欲求性质。基本可以视为，智慧树阵制造的意志载体，但又作为低等生命，有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可能。他只要到了遗忘废墟，时机巧合，就可能得到生命树阵的认可。因为这个问题可以视作为，生命树阵，是否会倒向智慧树阵的立场。
　　现在的话，因为神国征服过多的缘故，生命树阵的集体意志，其实已经倾向星空的对立面，所以赛拉弗斯阁下认为，这种树阵的意志倒向，可能无法避免。她已经安排了足够好的剧本，让那个独立猎人，拥有机会，获得生命树阵的认可，变得非常强，和约尔班一样。”
　　“你这么说，我听不懂啊。”
　　洛斯王公摇着头，一脸冷笑看着卡察图，这什么情况，感情这么强大的威胁，是赛拉弗斯一手造成的？他有点听不懂，赛拉弗斯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总之，这算是大势倒向，是一种我们看不到的博弈。结果不是很利于我们。但神的智慧，最伟大处，就是能利用不利的东西，最终变成有利的。”
　　卡察图尽力解释道：
　　“神的智慧，是完全根据这个猎人的进步，不断调整自己的布局。尽管说，独立猎人是不可控的点，但宇宙是可控的，时间是可控的，涉及规则的东西，都是可控的。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生命，超膜宇宙中不可能存在两个，所以那个独立猎人，和约尔班必须死一个，他们彼此会做出结果的。但可以想象的是，衰老的约尔班，必定会被杀掉，然后自己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那一部分，归于独立猎人。到那时，阿里兰斯的军队就会到来，星空万神殿的众神之王，也会亲自降临，处理掉那个独立猎人，赛拉弗斯阁下说过，这个独立猎人，越强大越好。因为他就是神王最好的食物，填补神王空虚的食欲。”
　　“那个神王连约尔班都打不过，怎么吃得掉独立猎人？”
　　洛斯王公笑了。
　　“一物降一物啊，王公殿下。”
　　卡察图微笑道：“我从赛拉弗斯阁下那里，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她的主人，那位众神之王，和那个独立猎人是兄弟。”
　　“兄弟？”
　　洛斯王公抬头。
　　“是的，众神之王由前代星空领袖，一位太阳女神产下，那个独立猎人虽然不是，但他却有过被神皇分娩的经历。您应该听说过，神的血统，就是精神，就是意志，就是属于神的最崇高思想。那立足黑暗的意识，是神圣家庭最坚固的精神血统。独立猎人只要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会在星空的神谱中，留有烙印。但是，他现在不是一国的主宰，且在众星赐福的神圣家庭中，是末子地位，那么，按神谱，他就必须成为兄长的眷族，直到他的神格回归群星，成为一国主宰。在此之前，他纵使再强大，哪怕是像约尔班那样，身为眷族，只要没有斩除血统的奇迹，知识，亦或者圣器，切断这个关系，即使神王要吃他，他也只能乖乖被当做食物。”
　　卡察图做出了完美解释。
　　“还有这种事？”
　　洛斯王公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愿意成为谁的眷族。”
　　“这点您放心，您会是一个开辟新神血统的高贵主宰，不存在任何血统与神圣家庭的压制，在未来，您就是家庭的主人。”
　　卡察图的回答，给洛斯王公吃了定心丸。
　　“所以呢？我们现在要等什么？”
　　洛斯王公问。
　　卡察图毕恭毕敬地问道：“赛拉弗斯阁下要确认具体的细节信息，您必须得在约尔班圣者死后，才能去那里。否则，您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危险。现在那位独立猎人的可怕，可能一个眼神，就足以杀死您。”
　　“哦。”
　　洛斯王公回答了一声，再看远方苍莽的森林，“那个拦路的神国消失了，要去高能文明的路，也通畅了。话说，那个女皇会不会形成威胁？赛拉弗斯好像和我说过，这个神裔，神格并没有回归星空，没有成为真正的主宰。”
　　“是的，但这样的神裔，您担心什么呢？”
　　卡察图微笑：“没有成为主宰，面对星空的前辈，就只算是神圣家庭的后辈，她不愿意成为主宰，就只能担任眷族。当然了，按赛拉弗斯阁下所说，这个女皇在杀死独立猎人后，会得到他的叛徒之剑。那把叛徒之剑，能够切断星空的任何精神血统。可有什么用呢？她能不杀死自己的杀父仇人吗？
　　那个神裔女皇，在出生时，就感染了约尔班的人性。她的情绪多变，已成凡人。面对杀父仇人，她能理智地做到，不和星空的神王一起，除掉那个独立猎人，就已经不错了。否则，就剩下她，不会是众神之王的对手，会被当成叛徒，给完全剿灭。能够阻挠我们的，仅有那个独立猎人，但是他会被精神血统克制，注定死掉。”
　　“叛徒之剑……”洛斯王公沉吟着，“这本是那个首字母A的东西吗？那他如果和约尔班一样强大，肯定能夺回叛徒之剑吧，神裔女皇不是他的对手，不是吗？星空的计划，有问题，我觉得有漏洞。”
　　“没有漏洞。那个独立猎人怀有羞耻，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卡察图解释道：“在正常情况下，他的理智可能不会让他犯错。但他怀有羞耻之心，这种高级情绪，会是杀死他的关键。他不会拿回叛徒之剑，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因为什么重获新生，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杀死约尔班。很遗憾，他的愧疚和人性，会让他栽倒在自己手上。他会认为，把自己珍贵的东西，给予神裔女皇，来当赔偿。但是，这换来的结果，必然是他失去最后的筹码。”
　　卡察图说到这儿，察言观色，问道：“您以为，女皇迁整个神国，是要去哪里？”
　　“我哪知道。”
　　洛斯王公哼了一声。
　　“当然是逃亡了。”
　　卡察图笑道：“赛拉弗斯阁下说过的，森地神国盘踞于此，就是女皇在阻止后来的巡礼者，杀死任何可能取代自己父亲的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旦死去，她就会因此失去庇护，她会接受杀父仇人的庇护？不可能的。那个女皇，赛拉弗斯阁下已经了解过，那是个人性感染至深的神，性情古怪，贪图享受物质，比任何生命都要自私。她占据神国，贪图物质的同时，却不肯归位星空，对神圣家庭掌控宇宙的使命，充耳不闻，这是个已经完全没救的人。她现在能做的，仅有在失败后，举国逃亡而已。”
　　“所以呢？”
　　洛斯王公抬眼。
　　“所以，那个独立猎人，把自己的最后希望，那把能切断精神血统、割裂一切的叛徒之剑，交给一个注定不会帮自己的人，将会是他犯下的最大错误。这所有的一切，从独立猎人来到特兰时，便已经被神所预见的弱点。这些弱点，都已经写在星空的剧本里。独立猎人必须杀死约尔班，得罪那个乖僻的是女皇，在此之前，他就会因为自己的个人弱点，而犯下致命错误。一切种种，注定了他的失败，也注定了，您将登顶星空，获得至高的荣耀。”
　　卡察图说到最后，还不忘吹捧两句。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对约尔班，它们就失败过。我不觉得，一切真的都在它们计算内。它们栽在人性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的祖先，一样戏耍了它们……权且看吧。反正，这不是我管的事情。从我得知，自己先祖为文明做出最伟大的权谋，然后被视为叛徒流放时，这一切，便不关我的事。”
　　洛斯王公望着逐渐暗下的天色，目光出神，自言自语。
　　嗡……
　　卡察图的胸前，天使的纹身，突然透过衣服，发出光来。
　　“王公殿下，您登顶星空的时机，来临了。”
　　他微笑道。


第七百五十三章 信任
　　星空。
　　雾气氤氲。
　　迷雾里，伴随那些沉眠的吞星怪兽均匀呼吸，大雾呈现出一派潮起潮生之象。王辑感受到，伴随这些吞星怪兽的呼吸，这片太空内，宇宙力量都在不断的循环。这片最初发条的起源地，已经破碎成了一块块孤独的岛屿，散落在大雾里。
　　没有任何神秘，有的只是空旷，孤寂。
　　“所以说，圣者最后的归宿，就是这里？”心理医生望着满空的迷雾，“那可真是够孤寂的，我想，就算有太空站宇航员的素质，呆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余生，也没有谁能受得了。科博王公，这就是你的最终归宿啊，不知道，你是否还像出发时那样的坚定。”
　　“没有最初时那样的坚定，但不是因为这些。”
　　科博王公望着头顶的透明光层，正是那泛动着七彩颜色的肥皂泡，在太空环境保护着他。当然，有没有这肥皂泡，他都有保命的手段，只是事到如今，还用金身的话，未免有些僵硬。肥皂泡这个道具，是由王女拿出来的，她身上的小物件、小道具，永远是最多的那个。不过，从获得希望开始，突破安息圣者的童年祝福，成长成成人后，这前往菲斯凯兹的路上，王女的话少了很多。只在王辑提出要求时，她才勉强答一句话。
　　在这个时间里，王辑，心理医生，王女，科博王公四个人，恐怕除了王辑还有医生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动，心态不变外，其他两位的心境，已经产生了巨大变化。科博王公的话，显然已经丢失了信心。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王辑回身，询问身后的王公。
　　“没有疑问，没有，我对一切都了解了。只是认为，自己没有了那样的资格而已。”王公面露苦笑之色，“我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伪圣，就像历史上，约尔班之前的所有圣者一样，只能苦守家业。我没有办法，解决发条生锈的问题。首字母A，虽然你是猎人，但你可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圣者是你，而你不必像过往所有圣者，非得留在特兰。我只希望，你能让生锈的发条，重新运行。”
　　说到最后，科博王公的语气中，有了恳求的意思。
　　“生锈的发条，并不是力量可以解决的。”
　　王辑摇头：
　　“我了解过，有关神明时代的事情。我知道，在那里，也有着类似发条的事情。但那里的描述，更加准确。就是人性的感染吧。不过，他们漫长的历史里，似乎有很多，与其抗争的过程。那种东西，在很多情况下，也都是出于末世。如果，这个世界能够传承下去，发条生锈的感染，就一定可以解决。你不用太过悲观，我觉得，谁成为圣者，和解决发条生锈，没有必然联系的。”
　　“那我的巡礼，又有什么意义？”
　　科博王公笑了，眼神有些绝望。到这个时间，他巡礼的意义，终于坦白的说明了。王辑记得，西娅公主的发条已经感染锈迹，而科博王公的巡礼，从最开始起，他就说明了，是为了家人。可如果成为圣者，都不能驱除这可怕的疫病，那他的巡礼，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不能拯救自己的家人，那他费尽千辛万苦，所追求的巡礼，还能去图什么？
　　“但这至少是个开端。”
　　王辑平静道：“只要你相信我，成为圣者。我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当然，我无法欺骗你，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办法，但我一定会找到。朋友，我们已经辛苦了一路，到达了终点。我知道，你很疲惫，我和你一样的，但我们的路，到此没有终结。我只希望，到最后，你能相信我。我需要你的信任，按我说的，走到底。我会用奇迹，报答你的信任。”
　　这一席话，信誓旦旦。
　　王辑很少，需要像这样，去取得一个人的信任。他拥有符咒的奴役，也有最纯熟的骗术，但这次，他的话，发自肺腑。从来到特兰，了解这个世界起，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核心问题，就是发条生锈。可以说，这就是他在这次探索里，需要完成的终极任务。所谓的巡礼，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解决发条生锈。目前的话，他确实不知道，该去怎么解决。
　　但这就是他的立场，他的使命，他会尽一切可能，解决这里的问题。
　　“我会的。”
　　科博王公勉强微笑了下，虽然神情还有些惨淡，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尽管王公看上去还是有点不自信，但是，这次王辑依然选择相信。曾经他在这方面吃过亏，但他知道，不是每次情况，都会惊人的相同。如果说，这个王公到最后，也会靠不住的话，至少，他心里也会有了个答案，至少，他会因此清楚，希望确实是根本不存在的。
　　和王公的谈话后，王辑将目光投向王女。
　　半天之前，在他和小楠的对话里，这位羽人的女皇，还被他们两个称为丫头，但现在，她真的不是丫头了，无论真实的年龄，还是现在的心理处境。这一路上，王女都显得很静默。人的性格，确实会因为成长而改变，但一个开朗的性格，因为成长而变得闭塞，不是他所希望的。王辑知道，她现在还沉浸在耶利亚的回忆里，在那悲剧的人生中，无法自拔。
　　但路还是要前走的。
　　“你是什么情况？自责吗？”
　　王辑开口了。
　　“算是吧。”王女勉强回答，“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就不是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她有这样的过去，我……”
　　“别说了，那是曾经的你，而且我也没有第一时间责怪你。”王辑摇头，“你的叔叔，是希望你永远向个孩子一样，倔强的活着，而不是让你在成长后，就会因此而痛苦。我们是生命，智慧生命，我们的天性，就是无法相互理解。但我们在成长中，会尽力做到这些。现在你理解了，但就要因此，一蹶不振？那希望，是她要给你的，而不是我。想一想，她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东西。我想，应该不是看你的笑话，让你自责愧疚吧……一句话，我可以信任你吗？”
　　“可以。”
　　王女肯定地点头。
　　“好。”
　　王辑欣慰地笑了下，旋即那笑容消失，他郑重道：“真的很遗憾，这里有最初发条的压制。否则拥有绝对真理的你，绝对能够独当一面。但即使没有，我也相信，有医生配合帮助的话，你也可以。我现在要去见约尔班，稍后，星界的裂缝就会打开，阿里兰斯的军队，乃至星空众神，都可能会降临。我会离开这里，挡住他们的入侵。你和医生，保护王公接受最初发条的认可，保护他成为圣者。”
　　“我会做到的。”
　　王女再度点头，闪光的眼神充满坚定。
　　“我没有别的话对你说，我离开后，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但我可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顾及。丫头，我相信成长的你，能够做到一切。我信任你，即使有我没办法触及的意外，你也能够力挽狂澜。”
　　和王女交代了所有的事，王辑最后看了心理医生一眼。已经配合太多次的伙伴，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王辑只是和医生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相互之间肯定的点头，便已经说明了一切的信任，以及面对困难的想法。
　　做好了所有安排，又有心理医生能够维持最后的局面，抱着对同伴的信任，王辑穿过肥皂泡，落向无尽的大雾。
　　……
　　最火发条的火山外，尘埃与骸骨堆积的广场上，王辑无声降临。
　　广场中心，真理法杖的光辉已经消逝，只有一把枯朽的木杖，依然伫立于此。木杖旁，一个垂老的身影背对王辑，安坐着，面对着迷雾，面对着星空，身影孤独。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来，年迈的身影伸起干瘦的手掌，一把握住了木杖，缓缓站起。
　　王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已经等待两千年的老人起身，转过身，看向他。在希望的梦境，约尔班的故事结束后，长达两千年的时光，王辑都没有再见到，这个守望在迷雾中的圣者，也没有他任何的消息。再见到时，那个风带绝代的人，已经变得衰老无比，皱纹纵横。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整个上身也佝偻着，看起来已经驼背，身高体型，也远不如那离别时，所有的挺拔。包括那充满光泽的银发，此刻，也失去了所有光泽。两千年，持续燃烧着希望的力量，守望在世界的巅峰，面对着冷寂星空，孤独等待着继任者的来临，他已经撑得太久太久……
　　这个成长在神国统治下的少年，迷失在家庭教育和神国思想的青年，一步步找回自我的圣者，把自己人生漫长的时光，所有强大的力量，都予以了这个世界。到最后，当王辑再见到他时，已然成了濒临死亡的老年人。王辑能够感受到，那盘旋在他头顶的生命树阵，完美无缺的圆，已经出现了无数碎纹，时刻都有可能碎去。
　　不过，这并不是人杰陌路，只是迎接新时代的开始。就像那迷雾中的离别一样，面对王辑，约尔班依然露出了笑容。那个和他祖先一样的傻傻笑容，即使牙齿都掉光了，他也依然会笑。
　　笑容之后，老人猛地将手里木杖一甩，在他手里，腐朽的木杖迸发出无限的火光。与此同时，老人头顶的生命树阵图，在龟裂的情况下，依然爆出了璀璨的光芒，刹那之间，腐朽的老者重现年轻的光彩，那气度超凡的圣者约尔班，重现在王辑的面前。
　　王辑没说话，无声地鞠躬，挺腰，握住阎魔刀。
　　……
　　西娅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意识的苏醒时，自己已经被塞进了防护服内。透过特殊材质的眼镜，她怔怔看着身旁的意柯塞汀，对方同她一样，都被防护服所笼罩。不过，这笨重的衣服看起来，很是陈旧，令人怀疑它的安全性。
　　“你终于醒了，话说你可睡的真久，至少半天前，我就觉得你该醒了。类似我了，好在这里没有引力的太大影响，否则，我可真是背不动你。”
　　意柯塞汀和她说。
　　声音是透过头罩内部的传输设备，传达到的。在这里，已经不存在正常交谈的可能了。西娅没有理会他，而是从地上站起，试图抬脚时，双脚却被一种鞋子，牢牢锁死在了地面。“调控台在手上，打开就可以通过精神来调试功能，我怕你飞了，所以让动力鞋锁死了地面。”意柯塞汀提醒道。西娅这时打开手掌，费了些时间，学会了防护服的调试，抬起脚，轻飘飘地转身，目光穿过萦绕的大雾，望向璀璨的星空。这是记忆中第一次，她看到，这样状美的星河，而且都是真的，不像在技术王座，都是模拟出的假象。当然，星河再状美，也只能呈现出模糊的系带，这太空中，不知为何，弥漫着灰暗的大雾。
　　“这是在哪里？”
　　终于，西娅公主问话了。她的动作有点吃力，显然，掌握防护服的调控，还是有费力的。面前的灰雾不算浓，但徘徊在整个太空，有相当的视野区域，都变得模糊一片。西娅觉得，自己应该站在一片，漂浮的陆地上，这陆地不大，也就一座体育场的大小，居无定所，好像在漫无目的的移动，也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只是她站在这不稳定的地面，四周全是灰雾和空旷太空，所有的一种错觉而已。面对幽寂宇宙，确实，没有人会觉得踏实。
　　意柯塞汀答道：“这就是你的家乡，高能文明。”
　　“怎么会，我的家乡文明，不会是这样。”
　　西娅眼神呆滞，眼望着那飘渺的暗雾，她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她清楚，自己的故乡，因为巨大的灾难，变成了无人区，但不可能破碎成这样。
　　“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是高能文明。你身后的那里，就是特兰的永生发条。他用那个东西，压制了附近的吞星怪兽，使之归于浅眠。”
　　意柯塞汀说着，给西娅指出了方向。西娅回头，因为大雾的缘故，她并没有办法看到，意柯塞汀说的那些东西。忽然间，西娅没有着落的内心，让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啊，就算永生发条在那里，又怎样？难道她还要，拔掉祖先种下的发条，唤醒这里的怪兽？在幼年的无数次想象中，西娅每次想到的故乡，都是被雾笼罩的神秘之地，巡礼者的终点，一个极具仪式感的地方。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故乡，早已经被粉粹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西娅转身，回望意柯塞汀，笑容中有些决绝的意味。
　　“没什么。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至少我们能在这里，呆到巡礼结束。另外，我都同伴也在附近巡视，保护我们。你的防护服里，我放了足够的食物，还有，解决生理的物品，也有设置。这些都在模式调控里，可以自己操作。我只能说……”
　　意柯塞汀正说着，西娅突然说道：“好，好。我都知道了。带我去见圣者约尔班吧，完成你最后需要履行的任务。无论结果，你都完成了自己该做的。这句话先说在前面，我也不会再责骂你，到那里，咱们一拍两散。”
　　“抱歉，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意柯塞汀摇头。
　　“什么意思？”
　　西娅挑眉。
　　“没什么意思。我现在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保证你能够活下去，不负责你的其它要求。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哪也不能去，只能留在这里。”
　　当听到最后的一拍两散时，意柯塞汀心痛了下，但没有流露表面。这里已是终点，所有事情，都会由首字母A去做，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做好最后的保护。
　　“呵呵。”
　　西娅冷笑了，摇着头，打开了手上的调试按钮，要解开自己头上的防护罩。她没有说明任何原因，就要自杀，然而，相关的命令却没有下达。
　　“我已经关掉那方面的权限。”
　　意柯塞汀默默看着，她做出这样的动作，直到失败，才出言解释，他的情绪一样低落，语气低沉：“不要再做任何愚蠢的尝试，算我求你，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安定的到结束吧。这一路，我真有些累了，不要再无意义的胡闹下去，可以吗？”
　　“不，我不折腾就得死。”
　　西娅说着，就要从地面跳起，跃上太空，可双脚刚离地，才飞天而起，就被意柯塞汀一把抓住，硬生生拉了回来。
　　“放开我。”
　　西娅的声音透过传讯器响起。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傻。逼。”
　　意柯塞汀仿佛没有听见，一把将西娅按在地上，将她牢牢按住，自顾自地说道。“你还真有勇气说啊！那我告诉你，那是你自找的。”西娅说着，挣扎起来。但这些挣扎统统没用，意柯塞汀只是一只手，便把西娅按的动弹不得，有力很大。意柯塞汀的言语有些激动：“你找到约尔班，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他会听你的？我的老大首字母A，现在和约尔班一样强大，马上，他就会杀死前代圣者。你的兄长，会成为新的圣者。我对你哥哥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在意你。你可以逃出新世界，但都到了这地步，还要任性？有病吗？你就不能好好呆在这里，等事情结束？你就以为，你的父亲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如果你来旧世界，寻找圣者约尔班，这样危险的事情，是你父亲嘱托的，那我敢肯定，你父亲就是个大傻。逼！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叛徒！”
　　“你放屁！”
　　因为愤怒，西娅的脸蛋也开始变得抽搐，伸起胳膊，要和意柯塞汀扭打，但她只是普通人，能够在这太空活着，都是因为意柯塞汀的帮助。在猎人手下，她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你父亲的言论，不是智障吗？放弃发条，建立新秩序，这不是只有星空信徒，才有的言论吗？”意柯塞汀情绪激动地说着，突然，迷雾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阳光，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风暴般的力量，他一个没注意，就被这股力量所掀倒。
　　空荡的宇宙，阳光有如火花般，不断在迷雾中绽放！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万分抱歉
　　到最后，约尔班给王辑所展现的，依旧是他在神国时代，向阿里兰斯老师所学的奇迹。
　　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圣者的强盛光环，即使起不到驱散迷雾的效果，但那绽放出的大千盛光，依然能够感染到迷雾的每一处。飘在太空中的破碎浮陆可以因此被更直观的看到，甚至那黑暗中隐约的怪物身形，也可见它们在不断在呼吸里涨缩身躯，吞吐着宇宙力量。
　　生命的光芒驱离掉岁月蹉跎，约尔班沐浴阳光，面容与身形，都回到了那巡礼的一生鼎盛时期。与之一同唤醒的，还有他趋于沉睡的力量：希望的光芒呈现一种淡白的光粒，跳跃犹如花火，不断升腾在他身周。圣者手握燃烧的木杖，面对着王辑，眼神淡漠而神彩，枯木在他手中成剑，一丝丝光痕从木杖裂层涌现，迸发火光。
　　无声世界，圣者脚步腾挪，将王辑作为圆心点，开始向侧翼移动。他观察着对手，寻找攻击的方位与时机。
　　已然没有智慧的约尔班，此刻不可能和王辑做出任何交流。只有生命树阵赐予的直觉，告诉这个衰老的圣者，在他面前的是敌人，必须杀死的敌人。
　　不过，约尔班对战斗的判断，始终还是高于狂猛的野兽，他不会在发现敌人后，便马上发起凶猛的扑击，而是像个熟练的猎手一样，即使激发了自己的战斗欲望，依然还是冷静地观察目标，寻找最合适的出手时机，没有弄清楚对手的弱点，找不到何时的攻击点，他不会轻易出手。
　　这几乎是处于本能的战术心态，已经不需由智慧支配。或者说，智慧和智商，本就是两种概念。
　　当然，所有来自圣者的举动，都没有让王辑太意外。所谓智慧，定义往往都被模糊化，约尔班缺少的，不过是为人的那一部分定义，这不代表作为生命，他连处理战斗的本能都没有。王辑面对着约尔班位置不断变动，知道圣者在密切观察自己，他只是将手放在阎魔刀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相比关注约尔班本身，王辑更加在意的是，圣者的生命树阵图。
　　他沉默地通过回响，观察着那完美无缺的圆，那个只有在他才能看到的圆。王辑看着它的表面开始出现更多裂纹，看着那些本已有的龟裂带，因为圣者唤醒的力量，裂开更大的碎痕。约尔班不多的动作，导致碎纹的宽度与深度，都在不断增深增大。观察到这些，让王辑想到的是，如果没有唤醒生命树阵的力量，或许，约尔班能够活到末日。但他清楚，圣者实际可能支撑的时间，已经不可能再久。
　　因为生命树阵的力量，对于约尔班本身来说，或许是趋于沉睡的，但本身并不是真的这样。那黑暗深处的星空，无形的发条保护膜，早已被撕出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借由圣者的记忆，王辑知道，这个裂缝被被真理之主撕裂的，他经由永恒之梦，依然支配着世界。在很多情况下，真理之主的干预，都不存在。但对特兰的最初发条，真理之主无所不在。
　　约尔班的生命树阵，在两千年里，几乎都浪费在了空间裂缝的消耗中。那个裂缝不是一时的修补，就能够一劳永逸的。永恒之梦留下的创伤，当然是不可磨灭的永恒创伤。约尔班修复的空间，其实就是两千年里，通过生命树阵图，与真理之主不断博弈的结果。这漫长的时光，这个老人都在与永恒之梦中的真理之主，做着无声的对抗。
　　杳无声息里，蕴藏着惊雷激荡。王辑意识到这点时，脑海里回忆到了很多东西，有个让他记忆深刻的词汇，也在此时跃出水面，叫做永恒之伤。
　　“当这面龟裂的生命树阵图彻底破碎时，也是约尔班的生命走向尽头时刻吧……”
　　王辑这样猜测。他想，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出手，只要尽量的拖延时间，就可以让这位圣者自然死亡。巡礼的时间，一切的关键，不都是根据约尔班的寿命，来决定的吗？现在，他已经见到了约尔班，时间上的紧迫，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当然不会有任何着急。完全可以用现在的消耗，来耗死约尔班。
　　尽管这种死亡的本质并不自然，而是他的消耗，他表面没动手，但实际上，还是做了那个决定圣者死亡的人。实质区别，只是快刀斩乱麻，和温水煮青蛙的效率差别，没有本质区别。
　　王辑能意识到这点，但他也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虚伪。他还是个人类，虚伪的人类，还像人类一样，喜欢做表面的虚伪功夫。
　　是的，王辑毫不怀疑，自己是个虚伪的人，也依然会流于表面，会在意不影响事情本质与结果的表面功夫。他最主要的意思，依然还是不想动手。
　　因为没有什么好打的，他在那个希望传承的梦境里，看着约尔班出生和长大，看着他迷茫，看着他觉醒，看着他巡礼，他学习的所有奇迹，领会的所有知识，他所有的奇迹路子，战斗所用的攻防手段，王辑全部知道。这个交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有明确的结果。
　　战胜这位回光返照的圣者，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无声的太空里，圣者环绕王辑走了半周后，终于到了他背后的位置。
　　王辑依然没动，手按在阎魔刀上，甚至没有转身，来面对绕后的圣者。他能想象到，从背后去袭击目标，是任何优秀猎手都会做的聪明选择。他当然为此做出应对，但阎魔刀的应对，根本不需要转身，去提防任何的袭击。yamato带来的知识体系，本质上就是帅的知识，要做到真正的帅，当然是在对方主动发难时，帅气的躲开或者反击，而不是眼神相对，戒备异常，那是在装帅，而不是真正的帅。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圣者随时都可能发动攻袭的时候，王辑突然开口，竟开始自言自语。
　　约尔班怎么可能听得懂他说话，更何况这是宇宙太空，他说的话，只能回响在自己的耳朵里。这个主动暴露失误的机会，还是被圣者抓住了，手握迸发火光的光剑，约尔班果断的出手，一个笔直的突进，以惊人的速度，穿过感染阳光的迷雾，直刺王辑的心窝，要从背后一次结果对手。
　　“我很遗憾，也很抱歉。得到你们的希望，拿走了民们民族最后的馈赠，却不能完成你所说的承诺。你和她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和我说的吧。我能猜到的，当你得到祖先记忆起，你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后者，也会有类似你的觉醒方式，或者说，无论如何，都会知道你的人生际遇。”
　　王辑转身，一个挪步躲开。转身拔出阎魔刀，转起银芒正面一劈，接住约尔班到位后的变招横斩。他张着口，嘴唇闭合或触碰，说着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话语，然后一面絮叨着，一面被圣者逼的节节败退。不过，他看起来很弱势，但阻挡攻势这点，他还是做的很到位，没有任何失误。
　　圣者手里的枯木在裂痕迸发火光，形成光剑后，表面不断碎裂，在圣者的每一次攻击中，变成碎屑飘摇而去，继而在高温的火焰中，化为飘舞的光粒，燃成灰烬。每一次的碰撞，脚下的浮陆都在颤抖，雾潮动荡，圣者身上的阳光交错，变成一道又一道纵横迷雾的光线，不断闪耀，让迷雾远近，都陷入了光暗的交错。
　　“坦白说，我不是重感情的人。因为现在的我，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能通过记忆，来回忆那种那种感受。但没有办法，再去施与和感受。我能说出的情感，除了让我感到耻辱的东西外，所有爱恨情仇，都是言谈里最虚伪的呈辞。我无法拿我手上的戒指，去信誓旦旦的说什么。那对我来说，只是根本不需在意的笑话。”
　　王辑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徘徊游荡，漫无目的。
　　地面开始碎裂，被力量粉碎的石屑多到数不清，全都在圣者的感召下，变成质变爆裂的攻势，澎湃的粒子潮击穿一切，向四周的太空四散，面向王辑的那一面，被风墙强行挡下。孤寂的太空里，稀薄的气体，漂浮的氢离子，都被王辑的知识力量强行征召，形成了无形的物质动荡。任圣者如何攻击，王辑都没有以反击来回应。但他这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停歇。
　　不算倾诉，但形式上算。
　　向一个没有智慧的人说话，也是王辑作为人类，做在意的虚浮表面。他真正在做的，还是在与自己对话。当然，也是作为对圣者的临别交谈。尽管约尔班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但现在的一切，就想王辑想通的道理一样，人类总会在意无意义的表面文章，那是一种非自然进化的认知集群，为自己定义文明一词后，建立在物质上的上层建筑，它可以看起来很美好，也可以很虚伪和没有价值。
　　羞耻这个情绪，是他作为一个文明人，留下的最后认知特征。
　　食物动物不会因为猎杀食草动物，将其死亡作为延续自己生命，来感觉不忍。哪怕爪下的羚羊再如何可怜挣扎；农夫也不能期盼蛇在被救醒后，对自己的恩情感激涕零。当生命进化走到这一步时，已经不可能再去相互理解。很多次，王辑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条蛇，一条心怀耻辱的蛇，他理解，但却无能为力，就像是被关在蛇的身体里，无可奈何。
　　“我那所谓的妻子，她回到的是生命的原初故乡，那升起生命之光的极致虚无里。她是位伟大生命，在创世初，就有活在无世界里的资格，我没有。就算有朝一日，我能去到那里，也会像神明时代里，那最后游荡的亡魂，蒸发掉所有智慧与理性。纵然见到她，谁也不认识谁，甚至，我还不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那样，我又算什么？哪怕是在物质世界，我也找不出爱恨的理由。”
　　王辑继续诉说着，伸手捏碎了圣者驱动的魔法箭：
　　“因为生命不在同一个维度，我甚至没有能力，观察到妻子的真容。只能被动接受，她以我守护天使形象留下的一切。我将守护天使找回在身边，试图从她身上，找回那一夜精神结合时，带给我任何思维上的补完。但没有，我依然感觉不到，除羞耻外，任何文明高于物质的精神建筑。智慧赐予我的理性，给我留下的羞耻，只是让我更清楚认识到，自身所在的认知集群，是多么的虚无飘渺，毫无意义。进而还让我在这没意义的精神建筑面前，感到自惭形秽，让我发现自己是条蛇。一条无法融入其中的、冷血的蛇。”
　　无声中，雷电附着在了王辑的手腕处，缠绕在阎魔刀的刀柄上。
　　“万分抱歉，也万分感谢。”
　　王辑说着，一刀挥起，斩退了圣者的攻击。当道歉时，就是他准备结束的时候。
　　“所以我很不希望，自己就是您所等待的人。我没有能力去爱您的女儿，至多会像条冷血的蛇，亵渎她崇高的情感，侮辱您传承给她的人性。我没有办法，给她以文明上层建筑中，最崇高的思想与感情。不是因为手上的戒指，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是个残缺的人。没有爱恨，没有真诚，无法像您去爱自己妻子一样，去爱别人。如果只是为了感受物质，那我以外的任何男人，都可以做到。但我不能，您是能说出为我所爱的人，而唯一能驱使我前进的，只有对自我的自私掌控，和在您面前的……自惭形秽。抱歉，您的文明，琥珀的希望，给了一个，最不该给的人……”
　　所有的话，都没有让圣者动容，在王辑击退他的攻击，并无声地说出这么些话后，停下攻势的圣者，根本没有感觉，然而最后一句话结束时，一直都在防守的王辑，终于也出手了。不动则已，他这一动，雷霆一击，根本没有给圣者任何还手的余地，那瞬身的斩钢闪，瞬间便把寒芒点穿了约尔班的身躯，击穿了他的胸口。
　　一刀刺出，王辑迅速转腕收回，阎魔刀在他身前入鞘。与此同时，没有任何神情的约尔班，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这一笑原因不明，也许是为解脱，也许是嘲弄王辑。总之，伴随着这个笑容出现，那立在圣者头顶上的、无形的生命树阵图，终于开始崩溃瓦解，碎裂的圆中，无数细碎的希望之光溜走，从圣者身上离开，进入王辑的生命树阵图中，充实着他的力量。
　　相应的，守候漫长岁月的圣者约尔班，也终于倒下了。他胸口被刺出的破洞，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两千年的漫长时光，让他已经筋疲力尽。当生命树阵图瓦解的时刻，他已经流不下任何血水，生命在他身上，早就已经消失了不知多久，完全是凭着树阵的力量，撑到了现在。
　　倒下的圣者整个身体都迅速老去，英年不再，只剩下腐朽的尸骨，化为漫无目的散去的尘埃。唯一不变的，就是在死去前的笑容，一如那年在琥珀之城广场上，那位悄然死去的银发男子，仿佛没有任何遗憾，安静祥和。
　　远空，宇宙空间开始塌陷了。
　　那黑暗的空间仿佛向下冲刷的瀑布，洗去漫天的星辰、迷雾。空间迅速开裂，深渊的气息从裂一涌而出，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宇宙。
　　一切景象，都是暗潮之水崩堤时所有的前兆。
　　王辑沉默地望着圣者化为枯骨，看着一切尘埃落定。转身面向撕裂的星空，他闭上眼睛，手指按在了刀锷上。
　　感受着汹涌的深渊大海，暗潮气息，他再度睁开眼时，穿过迷雾，走向了决堤的黑暗深渊。
　　很抱歉。
　　最近有读者说，章节的对话里，断句阅读感很差。是这样的，我在这些描写里，自己模拟着像念台词一样的去读，揣摩语气，场景，故事等等，因为过度口语化，包括可能我自身的方言语感，影响了这里的写作。我本来以为，自己的段落设置单位量都比较大，段落内容比较多，所以，在这些语句的使用上，学习某些大神那样，尽量多将语句切割，能让大家在阅读时，不会因为一段话的阅读太长，而感到比较累。但没想到功力不够，弄巧成拙了。反倒是让大家读起来难受，是我的错，万分抱歉。
　　是我的错，我会尽量打磨自己的语言，让大家阅读起来，舒服点的。


第七百五十五章 发条之心
　　朦胧的光在雾里开始暗淡下去，但冲击波的力量，并没有因此而减弱许多。意柯塞汀意识有些恍惚，不久前出现的第一次冲击波，威力有些大的超乎想象，他在测量仪表里发现了这股力量，起源距离他的方位，很远，但当波及到的时候，强大的能级，还是超出他的想象，连防护服都有些抵挡不住。
　　“嗯……”
　　从散沙般的土地上撑起胳膊，意柯塞汀皱着眉头，左右晃动了下自己的头，在透明的防护罩里，他的眉头紧蹙，意识还有些恍惚。在这种状态下，意柯塞汀也不再有可能，还可以死死压着西娅，这一晃神的功夫，西娅突然抬脚一蹬，踹开了意柯塞汀，挣扎地爬起来，身影飘飘摇摇地，从地面上扶起来。她刚站起身，一道炫目的金光便穿过迷雾，以圆弧的形状斩过太空，悄无声息地，割裂了整块陆地，登时，浮陆因为自身的质量变化，加之光斩的撞击，立刻不平稳地转动起来。刚起身的西娅，都还没回过神来，便被掀翻在地，伴随浮陆的转动，身子一轻，被抛飞出去。
　　“让你胡闹！”
　　意柯塞汀在传讯器里大叫着，身后喷气，一跃从浮陆上跳起，抓住了西娅的后腿。
　　踉踉跄跄的，和她一起撞在抛飞的小块陆地上，眼看身后离开的那块浮陆也陷入动荡，意柯塞汀抱住西娅，抬头死亡稳定的陆地，在太空中，想要找一个稳定的着陆点，此刻都成了奢求。就在意柯塞汀举目四望，找不到落脚点时，充斥宇宙空间的大雾里，突然一道身影飞下，撞在浮陆上，沙尘四起，散落的颗粒物动荡于空。
　　“快跑……”
　　那是小楠的声音，很突兀地出现在收讯器里。
　　意柯塞汀还没反应过来，大雾远方，朦胧地展开了六对巨大的白色羽翼，羽翼中央，一道火红的身影不断游离，缓缓穿过迷雾，距离他越来越近。没来由的，意柯塞汀心生惧意。他胳膊用力，抱紧了西娅，也不管小楠的情况，调整背后的推进器，赶紧加大了力量，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不过，这防护服的推进装置，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亦或者，可能是因为在太空中，有更加宽阔的背景，他将推进力量提升到最大，也依然没有拉远距离。反倒是他一回头，发现那张翅的火焰，越发的清晰了。“放开我。”西娅的声音在传讯器里响起，同时，她整个人也都在挣扎，意柯塞汀一言不发，把西娅搂得更紧，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在这关键时刻，果然和首字母A做出安排时，所要应对的意外事件如出一辙，什么诡异事情，都要发生了，西娅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人，此刻也有人来强抢。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的话，意柯塞汀也就没了感慨。他现在想到更多的，是自己明明在反方向远离，怎么反而被拉的越来越近？
　　得再快些才行。
　　突发事件下，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大一样。意柯塞汀是贯彻自己的任务与方针，发现情况不妙，立刻就溜；西娅的话，除她那死在狱中的父亲外，没有人奢望她做什么，因而在这紧急万分的时刻，她依然固执地胡闹，不做任何妥协。小楠，则与他们两个完全不同。
　　小楠无比清楚，自己的责任相对更重，要起到保护作用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做退步。
　　她从动荡的浮陆上爬起身，发现那靠近的天使丢弃她，转变了目标，去追意柯塞汀与西娅后，她当机立断，立刻做出应对，回身化为月神冲锋，第一时间，以最快速度冲向永生发条。做出这个举动时，她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后续的一系列计划。现在逼近永生发条，是为逼迫天使回来，如果对方不回来，她就敢拔出永生发条，解放吞星怪兽，让这里的形势更加混乱。
　　如果天使过来，她就转身，再给她一击阳光。
　　“……”
　　小楠心中有些无语，无语自己的计划。在刚才的交锋里，她已经用了王辑所给的奇迹，但收效甚少，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虽然一切都是王辑说的，如果他给的奇迹都没有作用，那小楠自身的奇迹传承，更没有用。但现在，那突然出现的天使目标明确，根本不是为了她，亦或者是为永生发条来，目标纯粹就是公主。确认了这个事实，小楠就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要尽一切力量阻止那个天使的目完成，无论结果如何。
　　冲锋的月影呈现一道清冽的光芒，在半空一跃，留下拱形的跳跃清光。
　　小楠刚落脚，一手抓住深入土地的永生发条，还不等用力，那丰满的白色羽翼便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
　　一双冰冷的手掌，握住了她拔出发条的手，力量奇大，牢牢将她压住。
　　小楠没有片刻愣神，在一手被压制的情况下，她另一手藏在身后，将早已凝聚的金雷合并成锋利的长枪。跨步向前，小楠抬臂，挤进天使胸前，阳光枪举起一击，朝着天使正脸砸去。那尖锐的雷芒自凝聚成时就已经贴着天使的脸，挥出去的瞬间，理论上，天使的反应速度再快，也不应该挡得住。但事实还是超出小楠预料，雷霆刚脱手，白羽已经收拢，羽翼两尖合拢，堪堪挡住阳光枪，柔软的羽毛受到金色雷电洗礼，登时全都炸起，变成一列列坚硬的刚羽，忍受爆炸的阳光变为涓涓金色细流，穿过羽毛，消失在雾里。这贴脸的一发阳光枪攻击，就这样被轻易化解，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这一下，小楠都愣住了。如果说，这样近距离的阳光枪，都能被挡下的话，那么，她就真没有任何再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怎么了，很奇怪吗？”
　　到来的赛拉弗斯微笑着说。
　　不顾小楠的任何反应，她闭上眼，指尖划出优美的弧线，掠过小楠手臂，向上，触碰到了小楠的脖子。那柔软纤细的手指，突然好像发难的豹子，一把握住小楠的脖子，将其举起，像是抓着个娃娃，没有任何艰难。
　　“猎人朋友，我是高等天使。圣堂的审判者，维度曾经的支配者，真理之主的仆人。”
　　赛拉弗斯轻声细语着，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星空裂痕，越来越大，看着独立猎人越走越远。她睁开了眼睛，望着手里的女性猎人，“你拿旁人恩与的奇迹，哪怕是真理，就能战胜我，是不是对我……太过看不起？不要小看敌人，也不要用这样敌视的眼神看着我啊！我不是你的仇人，最多——也就是送你长眠的恩人吧……呵呵。”
　　话音落下，赛拉弗斯脸色一冷，她回头，看向逃远的意柯塞汀，声音穿过太空，浸透防护膜，进入了意柯塞汀的耳朵：
　　“用你带走的公主，换回你的同伴，怎么样？”赛拉弗斯向意柯塞汀提出交易，“不用怀疑，诚信交易是基础的美德，我可是高等天使，不会欺骗你的？”
　　意柯塞汀权当做没有听见，距离远离事发现场。
　　他怎么可能会去信一个天使，还是将同伴扼在手中的天使。她说的一切，意柯塞汀都当没有听见，充耳不闻，只顾逃跑。
　　“唉。”
　　赛拉弗斯哀叹一声，眼看着意柯塞汀越逃越远，庄严而带着一丝冰山冷的美丽面庞，露出了由衷的哀伤。她抬起头，让眼角的泪水自由划下，跌落在火焰般的长裙上，被蒸发一干。“你们猎团，真是一点同伴情谊都没有，一个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同一战线的伙伴，都可以轻易抛弃……真是让人心疼，看到你的母亲，在播种者的毁灭种灾厄中死亡，你的父亲，死在那冷酷无情的船上……我真的遗憾，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心灵纯净的女孩，活在这罪恶的世界。来，和做我做个交易吧，只要你愿意将神明的奇迹还回去，我就让你回到永生的故乡，怎么样？”赛拉弗斯怜悯地望着小楠。问话之后，小楠即将窒息的痛苦面孔上，却露出了嘲讽的神色。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无声嘲讽这位高级天使。如果能够说话，她一定会说：原来你不能真的杀死我啊，那你在在这里装腔作势，有什么意义？
　　“呵呵……”
　　赛拉弗斯微笑了下，指尖用力，捏爆了小楠的整个身体，甩开，丢弃。“唉，这年头，永生殿堂的交易，还真是越来越难做了，算了，开始做事吧。”这一番自言自语后，赛拉弗斯举起手臂，向逃远的意柯塞汀一拉，刹那间，逃走的意柯塞汀便被拉了回去，感觉到背后拉力的瞬间，一直紧紧搂着西娅的胳膊，意柯塞汀也松开了。
　　可结果还是没差别，他被拉回来的同时，西娅也没逃出去，还是回到了赛拉弗斯的手掌心。这一次，赛拉弗斯懒得再有那么多废话了，抓住意柯塞汀时，她马上用力，捏爆了防护服，然后一手抓住意柯塞汀的脖子，另一手五指分开，放在意柯塞汀的头顶，要用力，把他整个脑袋都给拔下来。这种动作十分熟练，就像屠夫杀猪一样，信手拈来。意柯塞汀毫无反抗之力，胸腔剧烈起伏，整头皮部都因为剧痛，而变得扭曲拧巴，感觉就像要炸开一样痛苦。
　　“等一等！”
　　就在赛拉弗斯最后决定用力的时刻，西娅突然发声，她挣扎着站起来，“别杀他，求你了。”声音在防护罩里回荡，那语气急促，听起来情绪很有起伏。刚要用力，听到了西娅的恳求，赛拉弗斯手一松，松开了一只手，但另一手，依然抓着意柯塞汀的头。“你看起来似乎有交易要做，尊贵的公主。”她将目光转移到西娅身上，和蔼可亲地说道。
　　意柯塞汀意识模糊，在这里，他已经没有办法呼吸，在窒息的难受感中，看着西娅，他隐约观察到，西娅正在和天使交谈，但说什么，他没有能力听见。传讯器就垂在防护服的胸口，由连接线挂着，但在太空环境，他没有办法听到，如此近距离的传声，也没有力气，将其握住，贴上自己的耳朵。他尝试这开口说话，试图劝告西娅，不要相信对方说的任何话，但开口只会让他更加难受，且发不出任何声音。远离了孕育生命的星球后，正是这样的无力。
　　“请放过他，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放过他。”
　　西娅的声音颤抖，透过防护罩望着那羽翼张开的天使，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美丽而可怕的生物。但心中的勇气，依然没有让她哑然。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视作，这是公主您提出的交易标准吗？”
　　赛拉弗斯微笑着问，同时松开了意柯塞汀，将其扔到了荒凉的浮陆表面。
　　“是的。”
　　西娅站着没动，目光看了眼要死的意柯塞汀，坚定回答。赛拉弗斯闻声，笑容更加美艳动人，“很好。我当然不会要求您做什么，我的公主。我可以放过这个猎人，没有关系的。来吧，请跟我来，扔掉你身上这些没用的太空衣吧，我来不是为了杀您，而是想靠您，做更多的事情。我的光芒会保护您不受损害，请跟我走吧，我会有交易，需要您的帮助，走吧。”赛拉弗斯说着，走上前，握住了西娅的手掌，她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防护服，一把将其拔落，继而掀下了西娅头顶的防护罩，没有这些保护措施，西娅顿时觉得呼吸难受，胸腔仿佛爆裂，但迅速的，柔和的神圣光芒将她笼罩，一切的不适感，全都迎刃而解。
　　“我们走吧，这个猎人，就放他自生自灭吧。您留下的太空衣，兴许能救他一命。也许不能……我只保证不杀他而已，不是吗？”
　　赛拉弗斯牵着西娅的手，笑容温暖地说着，带她离开浮陆，飞进迷雾中。西娅回头，望着趴在浮陆上的意柯塞汀，她看了很久，到最后距离越来越远，迷雾隐藏了意柯塞汀的身形，西娅眨了下眼，睫毛湿润，她一言不发地回头，抿着嘴，被赛拉弗斯带走。
　　……
　　“那星空的宇宙裂缝越来越大了。”
　　“该动身了，我们也不能拖时间了。”
　　迷雾中，泛动着七彩光色的肥皂泡成功着陆。心理医生戴上白色口罩，先行穿过肥皂泡，一身装甲的王女提着科技火炮，紧随其后跟出来。“你先别出来，等我们确认后，会保护你做出行动。”她在出来之前，和科博王公说道。
　　王公点头，看着那科技装甲在她身上展开，以胸口为核心，呈现出密度极高的纳米结构，下连接到脚跟，上到头顶，形成头盔，再往脸前覆盖，一层层向下，于眼睛处，留下一行笔直发光的护目镜，再向下延伸，挡住了她的半边脸。最后，只露出鲜艳的嘴唇，和下半白皙的脸庞。只有一层透明的防护罩，从鼻翼向下凸出，护住下吧，连接到了脖颈处，外层完全隔离太空，开始氧气生成。王公不禁想到，猎人们无论到哪里，都有存活和战斗的办法，而他除了王室发条，能够提供珍贵的保命机会外，别的任何事情，他都做不了。
　　心理医生率先走到广场，巡视一眼地上的枯骨后，目光最终落在火山。那灰暗的山体伫立，山体巨大，表层脱落无数岩石，滚落在山体周围。面向广场方向，下端有个不起眼的入口，那是一层密码防护门，看起来有点科技感，但并不能让人感觉，能够抵挡得住，强大生命的暴力进击。他正思考时，王女已经拖着火炮，走到防护门前，伸手触碰，尝试激活。手甲指尖刚碰到门，整个山体，以她触碰的点作为中心，迅速晕开一层幽绿的光，光影呈现出无数数字，包拢整个山体，自成一系，不断上下流离，形成没有死角的保护网。
　　“别动了，首字母A说过，必须是特兰人，才能打开外层的生命密码。这是最初发条的门锁，你打不开的。”
　　心理医生提醒，话音刚落，那数字光环突然收敛，回归大门，入口的大门无声地打开，为王女打开了道路、心理医生一怔，刚给王女传的信息，就这样被打脸了，有点尴尬。“我有特兰的东西，也能打开门的。”王女按动头盔上的传讯按钮，随口回答了一句，目光透过门缝，看向里面的黑暗通道，“把肥皂泡移过来吧，等我检查里面是否有隔离系统，如果有的话，里面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不需要隔离环境。”她说着，用手掰开沉重的大门，然而，身后的医生，却没有任何回应。
　　片刻，一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轻举妄动。”
　　王女一怔，紧急回头看向身后，手掌也放在了火炮上，刚准备抬起时，她的瞳孔瞬间睁大，动作也完全停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一股由心而生的恐惧徘徊在脑际，王女望着森地神国的女皇，短暂的注视里，感到了压力重担几乎要将自己压垮。不知道在刚才什么时候，森地神国的女皇出现了。
　　“……”
　　女皇依然是那一身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裙，佩戴着太阳王冠，高挑的身形穿过迷雾，四颗神王的心火围绕着她周旋，光色通透而内敛，照在女皇的银发上，反映出沐浴岁月的昏暗之美。行走之间，白皙饱满的长腿不时从长裙衩隙露出来，依然是那美丽而致命的诱惑。裙尾掠过荒凉的土地，不沾一丝尘埃。神国的版图，流离在女皇的指尖，那印象中能遮天蔽日的一击，见过这一幕的，每个人都记得清楚。没有在意任何人，女皇坦然自若地从肥皂泡旁走过，看都没有看科博王公一眼，步入广场，她看着满地尸骨，又望了一眼王女。那淡漠的眼神，让王女心跳开始加速。
　　但女皇很快收回了目光，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看心理医生一眼，而是将头抬起，目光望向撕裂的星空，呆呆站在那儿，静静凝视着。驻足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踮起脚轻轻一跃，裙尾飘然，飞天而上，化为一道亮丽的白光，在星辰环绕下，穿过了电火交错的空间裂缝，消失在动荡不安的宇宙里。
　　“呼……”
　　直到这时，王女才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她是清楚女皇实力的，如果在这个时间点，首字母A不在的情况下，女皇突然出现为难她的话，她和心理医生，两个人加起来根本不够看，被吊打到没有脾气。
　　“我们赶紧走吧。”
　　她说。
　　“……”
　　心理医生没有回答，目光望着远空的空间裂缝。他在思考，女皇这一去是为了什么，她会不会，因此和首字母A再见面？首字母A那边，本来就要抵御来自星空的压力，女皇这一去，会不会给首字母A，造成更大的压力？如果是原来，他只管放心王辑离去，但现在，自从首字母A有过失败后，他对计划，就得有更多的后备方案。
　　“好，我们抓紧时间。”
　　心理医生回头说道，言谈之间，已经走到肥皂泡旁，要把王公带进火山内，探索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心理医生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早点确定圣者，对他对这个文明世界，都是好事。
　　……
　　发条之心。
　　火山里，隔离系统开启后，向外的道路被最初发条操纵的系统隔绝，隔离后的内部空间产生了正常的生态环境系统。
　　火山内部通道破败不堪，环形实验室被挤压的不成形状。实验中心就是火山内壁，在那里，灼热的火山内部映耀着滚滚岩浆的炙热，一切看起来极为变形，衰败。火山内部的研究中心，通道供光系统还很完整，但整个通道都已经被封锁，垮塌，散乱的灯光散射交错，将实验中心照的灯火通明，不时有光线穿过，射过火山内部，照到漂浮的最初发条。


第七百五十六章 圣者科博
　　那神秘的最初发条之心，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多神秘感。它就是个巨大的工具发条，安静地浮在岩浆上空运转，静谧而无声，运转起来仿佛无言的星辰。没有多么惊奇的外表，只有朴实无华的深沉力量，蕴藏在发条的每一个部件里，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心脏，安然运转。
　　相对开阔的视野，可以让人很轻易观察到它，然而，想要到它身旁的路，却没有那么容易。火山内部的研究中心破坏严重，已经没有正常的道路，来提供给人行走。如果没有飞行手段的话，想要靠近那悬浮的最初发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知识全部被压制了，道具效果也被压制，你的呢？”
　　心理医生看着手中的法杖，冥火之拥已经在悄无声息中，熄灭了火焰。他的知识还有道具的效果，在最初发条的面前，已经完全用出来。但想到王女能打开发条之心的大门，他询问王女情况。
　　“我的运转正常。”
　　王女依然一身装甲护体，科技装甲正常运转，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她的知识乃至道具，在最初发条的面前，全然不受影响。心理医生不禁想到，这或许可能就是因为，那时首字母A给她的盒子，带来的一系列效果。
　　“我带他过去吧，通过飞的。你在这里等，要走过去的话，这种垮塌程度，恐怕要费很多时间。”王女和医生说道。
　　“马上。”
　　医生也不啰嗦，示意她立刻去做。
　　跳跃的岩浆上空，王女挥动着黑暗的羽翼，双手拉着科博王公的胳膊，飞到最初发条的附近。曾经在发条旁的技术架构全部崩塌，放眼望去，火山上空除发条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立足处。火毒上升，科博王公立刻觉得灼热难忍。“或者，我把你放在最初发条上面？”王女询问下方的科博，当提出这个意见时，她自己便在心里打消了这个想法，那最初发条的温度不低，把科博放在上面，绝对会成烤肉。“不，不用。”科博艰难回答，呼吸困难。在他面前，巨大的发条之心在运转中，表面交错的轮环开始交错雷电，丝丝缕缕的力量，在缓慢的向外渗透。
　　“带我回去吧，就在火山旁。”
　　他说。
　　落地后，科博王公强忍着恶心感，伏在地面干呕了一会儿。王女面对他的身体不适，则有些手足无措。她和心理医生的一些计算失误，因为他们并不清楚，最初发条是如何将力量恩与生命，所以做出的了盲目靠近的行为，没有发生意外，已经是值得庆幸的结果。
　　最初发条依然运转。交错的轮环不断释放雷电，持续积蓄着莫名的力量。
　　王女等候在科博身旁，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时，意外发生了，说时迟，那时快，最初发条的核心里，猛地迸发出一道雷电，穿空打击在王公身上。科博遭重，不知他自己没反应到，王女也根本来不及去挡住。幽蓝的电光的浴体，向外不断发出噼啪的声音。然而，这道电击并没有击倒王公，反而缓解了他的干呕，王女都看呆了，眼看着科博在沐浴雷电中站起，旋即，所有的闪电都迅速逝去。王公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他此刻已经掌握了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应该是吧，王女注意到，科博背后的王室发条，开始了缓慢的旋转。
　　“完成了？”
　　她小声问道。
　　“应该、应该是的。”
　　科博王公双手握成了拳头。
　　确实，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充沛，胸中蕴藏着一股强大力量，难以言表。然而，就这样完成的巡礼，得到最初发条的认可，他以为所有的神秘感和仪式感，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圣者所有形而上的神圣感，在他心中，都已经崩塌殆尽。没有令他心生敬意的历史厚重感，没有沉重的责任，寄托在他身上。一切仿佛轻的好像羽毛，飘来，飘走。所谓圣者，扮演的角色，轻的就像羽毛。这一路走来的沉重，看到的所有文明兴衰，历史岁月，到最后，只是最初发条运转时，随意擦出的火花，便给与了结尾。诚然，工具是智慧生命改变世界时，最重要的媒介。在史诗和故事里，人们不断神话着某种道具，对最初发条的顶礼膜拜，一定程度上，像极了宗教徒面对神像时，所有的精神寄托。但当这神话的工具真正现身时，他强大力量所给与的方便、简洁，成了所有努力下的一种亵渎。历代的圣者，除约尔班外，所有人去追求的，只不过发条运转时，产生的一丝雷电火花，敷衍地击打在身上。好，你被强化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守望文明世界的圣者……
　　整个过程毫无仪式感，恍惚之间，科博几乎要认为，自己是工厂里，批量生产的劣质玩具。
　　最初发条的认可，圣者的诞生，没有加冕为圣的山呼海啸，没有森林山川给予的低鸣，没有万物世界给予的回响……所有一切，冷漠的就像它本身，那被创造出的发条，没有任何情感，机械地运转着，保持自身的运作逻辑。
　　相比之下，神话与宗教传说里，那万人膜拜的受膏者加冕，现在想起来，无比遥远。
　　“你怎么了？”
　　王女看出来，科博的脸色不太好。
　　“没、没有。只是有些恍惚。”科博望着自己的拳头，“我只是没想到，这漫长旅程，最终只是一道电流，就可以敷衍了事的结尾。”说这些话，科博眼神明显有点失落。
　　“呵呵。”
　　王女笑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千万生命的山呼海啸？到处闪烁的闪光灯和记者？无数崇拜的眼光？想的有些多了吧？呵呵，我登基成羽人族的王时，满城的羽人披着苏联的大衣，站在冰天雪地里面，一个个冻的直哆嗦，鼓鼓掌，拍拍手，随便喊两声，也就结束了。当时城外还在向内搬运建材，直升机的声音到处都是，我和出演滑稽剧的演员，没多大区别。别说卡梅隆了，张艺谋拍个什么大制作电影，群演人数和演技，都比我的子民更会造声势，脸上也更有感情。”
　　说起自己封王的那段故事，王女便忍不住要笑，但她迅速板起脸，继续冷着脸说道：“你期待的那些东西，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如果有的话，至少得彩排一遍。真的，咱们这巡礼多方便，都不用刷卡，也不用扫二维码，触个电就成圣者，多方便，还有效率。你祖先要在设计这一环时，还给你模拟一场新闻发布会，还没满足你的虚荣心，外面阿里兰斯就打进来了；不等你封圣仪式和新闻发布会结束，旧世界就全面沦陷了。说不定到时神国电视台，还直播你的采访呢，但到时候，还有哪个人能看得懂直播。除了神王和高等亲族，没人知道你在炫耀什么，怎么，你要嫌弃寒酸，我现在采访一下，你的封圣感言？”
　　“不用，不用……”
　　科博王公苦笑起来，望着脚边的满目破败。能在这荒凉破败的地方，得到来自先祖的馈赠，早已经该感谢。他现在所不认可的廉价性，是最初发条创造时，当时科研人员经过多少个日夜，在阿里兰斯军队的威胁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交互逻辑。每一个看起来普通的细节，都耗费了他们大量心血，根本不是去求满足虚荣的时刻，当看到眼前的残败时，每个到这里的特兰人，都该在自己心里，懂得珍惜和尊敬。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科博王公问道。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现在是圣者了，也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该怎么做？独立猎人在外抗击外敌，守护他的世界，他应该去提供帮助吗？亦或者，守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科博不知道，越到最后，他越发现，自己根本不配去成为一个圣者，最初的念头，现在回想起来再可笑不过。圣者，真的不是任何原由，就可以驱使人去完成的。科博感到自己十分可笑，他可能是特兰历史上，最不知所措的那个圣者了。整个巡礼过程，都是外来的猎人一手操办，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猎人帮他去做圣者真正该做的事情，而他，则像政治交易下，一个被随意操纵的玩偶。
　　就像猎人之间玩玩笑的话一样：你什么都别做，进去选个肉，站在塔下清兵就行。
　　“做什么？走啊，你现在是圣者了，就到自己的位置，外面的广场，不是所有圣者守候的地方吗？你到那里，坐下来等就行，心理医生会陪你的。”王女这时解释道，“首字母A那边，不需要你担心，情况允许的话，我会去支援的。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但外面的战场，可能真的不适合你。”
　　说到最后，王女的声音小了许多。
　　其实在来的路上，王辑就通过回响，给她和医生讲了很多事情。对特兰圣者的本质，他们也基本有了清楚的理解。比如说，约尔班之前的无圣时期，并不是特兰没办法产生圣者，而是圣者并不强大到，足以能抵挡阿里兰斯的神之手。
　　这点自己通过逻辑想想，就能完全明白。
　　当时森地神国没有建立，高能文明的吞星怪兽又被镇压，科学议会派出舰队，去送一个合适人选，就像现在他们做的事情一样，直接送到这里，很困难吗？一点困难困难都没有，巡礼根本不具备任何神圣性，它的本质只是政治必然性。当最后的圣者生命岌岌可危，新的圣者必须提上日程时，科学议会无论怎样，都会想办法派出去的。就像现在科学议会所做的事情一样。
　　他们确实派出去了，然后新圣者的结果，和死去的老圣者一样，被阿里兰斯的神之手打死了。
　　在后来的神国时期，这个故事，基本上是阿里兰斯神官共知的笑谈。
　　但没有特兰人知道这件事情，因为科学议会的隐瞒。为了不让英雄偶像崩塌，他们理所当然的，要对这件事做出信息封锁。任何文明政权，都会处于各种复杂的目的，给自己的文明社会，树立起一个精神偶像，并且代代传承。一个完美无缺的精神偶像，于文明而言，有着种种复杂意义，远不止维护意识形态那样简单，而偶像的完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政权象征。圣者时代，就是整个特兰文明，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时代和文明的缩影。
　　当偶像的意义，对于文明而言，已经有了相当崇高的复杂象征时，偶像就会变得不容侵犯，它的概念，已经可以媲美宗教国的信仰。像科学议会，他们宁愿结束这个时代，让人们认为，文明的堕落，没有办法诞生圣者，让他们消失于岁月长河，也不能容忍，他们身上有失败的污点。因为那样去公开，会毁掉这个文明的上限。
　　到那时，就没人会相信圣者的存在了。
　　圣者就是这样的英雄偶像，一个看上去很强大的文明保卫者。但在真正历史上，能真正承担起圣者之名的，除却启时代的初代圣者，以及光复旧世界的圣者约尔班，在这两位之外，其它人……能者甚少。就像现在，约尔班这个特例人物，满足了科学议会的宣传，然而在统治力较低的旧世界，还是会有很多人知道，约尔班的存在，和历史上那些圣者相比，有着本质区别。像他这样的圣者，不会有第二个存在。在此之后，所有圣者的巡礼，都是科学议会的政治游戏，再不具备，约尔班这样的、真正伟大的意义。
　　只是对于科学议会而言，没有具体的意义区别。
　　科博现在所担当的，就是历史上出现次数众多的精神偶像。他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活着，便已经足够。王女在此话语很轻，有些话，她无法明说，但她不需要明说，科博自己懂得。“好的，我们走。”他微笑着回答，脸上满是淡漠，仿佛早已经想开了。是的，这巡礼之路，自开始，独立猎人便暗示过，这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信仰崩塌之路。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但是，科博所谓认为的信仰崩塌，是看到语法文明的衰败，宗教的横行，他并没有想到，这信仰的崩塌，来源于圣者概念本身。
　　你成为了圣者，但你什么都做不了，拯救不了家人，拯救不了世界。
　　……
　　火山外。
　　通往最初发条的大门关闭了。不再需要肥皂泡，科博便可以做到，在这冷寂的太空中，随处行走。他围绕着广场，走了整整一圈。看着地上的那些枯骨，心中思索着事情。他知道，自己的余生，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没有食物，没有资源，什么都没有，坐在这迷雾中，守望着星空，回望着大地。直到这时，他才在心中想到，或许，老会长送他来这里，是真的有意而为。自己的主动请缨，现在看来，是最愚蠢的行为。
　　那些枯骨，他们生前守在这里，又是怎样的心境？
　　科博不知道，也没办法去猜。但他想到的，一定有很多悔恨吧……完成了整个文明都认为的伟大，到头来，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守候在这太空中，在迷雾中，孤独终老。不过，科博心底还是留有希望的，他觉得，自己或许什么都不能做，但猎人，应该能够帮助他，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一切。这样想着，笼罩太空的雾潮开始动荡不安起来。王公赫然抬头，只见大雾中，一个巨大的暗影，正朝这里飞来。片刻，在另一个方向，丰满的羽翼张开，遮挡天际，一缕游动的火焰，也缓缓出现雾中，向他这里，缓缓飘摇下来。
　　王女和心理医生眼神交流，无声地抬起火炮，准备作战。他们两个清楚，该来的，总是回来。首字母A的那些担心，肯定会应验的。否则，他走之前，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交待。正是因为他知道，但自己又照顾不到，所以才选择相信伙伴。
　　“科博王公，真是可喜可贺，您完成了巡礼，成了约尔班的继承人。”
　　赛拉弗斯还未现身，声音便已经穿过迷雾，回荡而来。另一边，那巨大的阴影也终于显现。医生抬头，赫然看到了，曾经在医学王座脚下见过的，那尊身形恐怖的守护巨像。它摇动双翼，甩动长尾，缓缓着陆。巨大的身形仿佛山脉一般，沉重地压在巨大浮陆上。整片大陆都因此而开始下坠。成功着陆后，巨像的头部发光，隐约能看到一个防护网，旋即那巨像内部，出现了急速下降的升降梯。升降梯内部，一个隐约的人影，顺着升降梯快速降下。直到赛拉弗斯带着西娅着陆，同一时刻，那个人终于从巨像内落下，站在了地面。
　　“许久不见啊，科博，我最疼爱的弟弟。”
　　洛斯王公带着防护罩，缓缓走出来，从容地打起了招呼。声音熟悉而亲切，但在此时出现，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洛斯并不确认，老弟是否能通过他的声讯广播，听到他的话。毕竟，这位老弟身上，可没有任何接受的设备。但他看样子可以，不需要任何防护措施，他就能立于迷雾太空，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成为圣者。
　　科博面无表情，他眼看着，自己这位王兄缓缓走到西娅身旁，与那六翼天使靠拢，王兄来临时，他心里的所有不安，此刻竟全都解放了。好像早知道这一天到来般，他的目光从西娅脸上闪过，看着沐浴圣光的妹妹，他什么话都没说，好像只是看到一个陌生人，抬起头，他郑重望着王兄：“您要做什么，直说吧。”
　　和赛拉弗斯一样，他的声音，足以穿过太空，进行沟通了。
　　“厉害啊。恭喜你了，科博。我现在的话……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得问问身边的炽天使才行。”
　　洛斯王公惊叹，目光旋即看向炽天使，随后，低下来，看向西娅，“西娅妹妹，好久不见。”他伸手去抚摸西娅的头，却被对方躲开，洛斯也不尴尬，收手，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赛拉弗斯收拢羽翼，将西娅往身旁搂了搂，目光绕过圣者科博，看向了猎人，她的目光刚到，王女已经动了，黑暗的羽翼张开，像黑夜滑翔的猛禽般，抬起火炮，便朝着洛斯打去，她谁都没有管，第一时间，将洛斯当成了攻击目标。这是一种直觉，告诉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洛斯。
　　杀掉这个人，对方就没有任何筹码。她凭直觉判断，这个洛斯，将会是炽天使计划的核心。充满能量的炽烈光炮穿耀迷雾，刚打出去，那矗立的巨像便挥起巨翼，向前一揽，掀起狂猛的宇宙气流，挡住了这可怕的一击，璀璨的光炮在石翼表面爆炸，绽放出无比亮丽的花火。在这爆炸的瞬间，王女已经俯冲而下，借由火炮的掩护，切入巨翼内，目光锁死了洛斯，这个冒进的举动，心理医生都叫不住。眼看目标锁定，王女抬起火炮，第二发精准攻击，直接投放真空爆炸弹，但这毁天灭地的能量炸弹刚丢出，便被赛拉弗斯展开的羽翼，一巴掌扇进迷雾。
　　无声地，远方迷雾里，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反应。烈焰很快波及过来，巨像转身冲拳，一击宇宙气流，冲散了爆炸带来的一切反应。
　　“了不起，是真理，而且是……耶利亚带来的真理。”
　　赛拉弗斯轻笑。
　　“……”
　　王女无言，耶利亚的人生经历，她历历在目。这个天使的面庞，她永远记得！她清楚，在特兰世界里面，她是没有这个天使强大的，但在外面……首字母A至今没有回归，足以说明，外面的战况更加焦灼，让强大如首字母A，都无暇顾及到，特兰世界内部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她绝对会亲手杀掉这个炽天使，为死去的亡者复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杀死受其保护的洛斯，让赛拉弗斯的计划，全面崩盘。
　　“回来吧，顺其自然。”
　　心理医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收讯器里。
　　医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当这天使到来后，他就很明白，自己和王女两人，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事。首字母A在的话，一定可以，但他如果在这里，没有去阻止阿里兰斯的进击，那这位六翼天使，根本就不可能来，一切情况，只会因此变得更加混乱。但所有事情，终然是要有结果的。首字母A大概也是清楚，自己如果留在界内，那只会陷入永无止境的防守，所以，他将信任留给同伴，自己去排除一切外难。
　　当看到西娅公主落入天使手中时，医生已经能意识到，形势很难了。意柯塞汀和小楠，现在必然凶多吉少，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王女也真是成长了，她没有在这时，出现情绪波动，而是抓机会主动出击，很不简单。
　　“是啊！应该顺其自然的。”
　　赛拉弗斯微笑地说着，手指轻轻划过西娅的头发，五指下扣，轻轻抓住了西娅。这个威胁举动出现时，王女更没有再找机会的意思，只能默默退下来。
　　“科博圣者，我是来做交易的，您也看到了。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做任何主动交火，这就是我付出的最大诚意。否则，就凭刚才猎人的过激举动，我随便拆您妹妹一条胳膊，都算是很合理的反击，不是吗？”
　　她抚摸着西娅的发丝，眼神无限怜爱：
　　“您应该知道，我如果出手的话，别说杀死那两位猎人，哪怕杀死您，也不在话下。您应当能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另外，那边的羽人，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潘多拉吧？呵呵，多有意义的名字，你也符合这个名字的意义了，我已经成长起来的美人。哦，对了。你的猎人领袖，独立猎人首字母A，马上也要成为星空的眷族，向星空献礼自己了。所以你也不必挣扎，聪明点吧。现在就可以回归信仰了，我会认真教育你，将你视同己出的。”
　　话到最后，赛拉弗斯看向王女，眼神玩味。
　　“然后教我认识人性吗？”
　　王女冷冷回答。
　　“呵呵。”
　　赛拉弗斯只是保持笑容，不做任何辩解。
　　“和她在一起的猎人，怎么样了。”
　　科博王公开口，目光再度落到西娅身上，然而目光只是轻点，迅速移开。“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你们心中有答案的。”赛拉弗斯轻语道，“怎么样？圣者心里想清楚了？是否愿意同我做交易，看在您妹妹的份上，要知道，她还是有救的。”
　　“你如果可以肆意妄为，何必做什么交易。”
　　科博面目沉静的说。他并没有赛拉弗斯最后一句“还有救”，而乱了阵脚。科博在抓住机会，尽全力去试探出对方的所有底细。


第七百五十七章 特兰之神
　　黑暗星空流窜着闪电，炽热的烈火不断从裂隙里涌现，焰花迸溅，绽放异常盛大的流星火雨。
　　最初发条展开的规则力量，给予特兰世界的真理保护，是一层笼罩星空无形的保护膜，它像个看不到的气球，将整个文明世界装置其中，意义类似行星的大气层，但论保护作用的话更加深远。在平日里，特兰人对它的观察，仅能通过能量的换算。
　　直到今日，当阿里兰斯的入侵到来，文明乐土岌岌可危时，一切就变得非常不同。
　　科博静立，他站在守望世界之巅的迷雾碎陆，目光环望星空，河光棋点，永夜黑暗，大量的空间物质垮塌，造成的景象，就像风雨里的一面掉漆老墙，经由雨水的冲刷，表面的浮华和漆面全都脱落。但是，类比漆面的群星宇宙，在“雨水”的冲刷里，表面完全稀释了。它没有保留任何完整性，很轻易的，就被当成融化的冲剂，裹着五颜六色被冲刷掉，而黑暗断层处，断带也正在加速撕裂，裂口向内不断释放深渊气息。
　　那黑暗的水土湿气，逐渐感染在了迷雾的每一处。潮湿，温润，夹杂着生命的腥气，且在水土的潮湿气味里，混着一股生命邪念的萌芽。
　　科博回头，再看洛斯王兄。
　　年长的王兄面无表情，背着双手地站在炽天使身旁，没有一丝要说话的意思，除却最开始打的招呼，他像是游历到此，对眼前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觉得毫无所谓。可冷漠就是最好的立场，尤其是在他已经站在炽天使的身旁时，那眼神的漠视，已然说明一切。科博心里有些疑问和想法，他很想询问，科学议会最近怎么样了，老会长的身体是否还好？星环前线有没有正常运转？但这些问题从心底升起，达到他喉咙间时，还是被卡住了。这些问题的答案，还和他有什么干系？
　　洛斯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不合理的反常。
　　在这样的不合理情况出现时，新世界现在是否运转正常，早已经不重要了。
　　“就暴力而言，确实算得上为所欲为。但我终究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我可以杀死您，但我不能铲除掉你的灵魂。无法终结掉，您作为圣者被最初发条所认可的，那个圣者灵魂。”
　　赛拉弗斯发声了，指尖轻轻抚摸着西娅的面庞。
　　她的神情有些惆怅，有种自责的意味。这种情绪的表达，无疑是十分浮夸的，就像一位渴望表达自我的戏精，抓住所有机会，不留余力的表现自我一样，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她惆怅地继续说道：“毕竟，消灭灵魂，不是天使这份职业的本职。更多情况下，我们只能做将灵魂引进天堂的事情而已。所以，我没办法用暴力，去强迫您让出圣者的位置。您现在是圣者，所以您知道该怎么做，来让出圣者的位置。”
　　说这些话时，赛拉弗斯手掌重新张开，掌心压在西娅的头顶，五指下扣，做出极有张力的抓握，但没有真的伤到西娅。
　　公主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望着科博，望着自己已经封圣的兄长。对身边的威胁，她毫无感觉。
　　但赛拉弗斯的这些动作，已经是赤裸裸的胁迫，无需任何言语去说明。科博看在眼里，他无声地眨着眼，思量着如何应对，“所以你要圣者的身份。”他嘴上说着，神色沉静。
　　“是的。你放弃圣者身份，我放过你的妹妹。怎么样，这个交易是否可以成立？”
　　赛拉弗斯问道，目光扫了一眼猎人，似乎在这个问题上，重点讨论对象已经不是圣者，而是猎人。
　　心理医生和王女都没出声，静观事变。
　　“加上他们两个，别杀他们。”
　　科博思索许久后，终于有了答案。他示意医生和王女，认为条件里面还要再增加两条人命。
　　“当然可以啊。”
　　赛拉弗斯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条件。
　　“别相信她！”王女咬着牙，大声反对。这种交易在她看来，是绝不能做的。一旦做了，那没有圣者身份的他们，就没有任何保证。
　　“你可以信任我的，科博。我向你保证，这个交易绝对拥有诚信。”一直不说话的洛斯，此刻也开口了。在这个时间点开口，说明洛斯对自己的诚信度，有足够的自信。
　　“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科博圣者突然笑了下，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那一刻，心理医生也跟着笑了，很多心里思考的问题，就此释然。果然，这个科博就是曾经的圣子，或者说，在猎人不可靠的情况下，谁都会在绝望中，做出与虎谋皮的选择。科博的选择，到最后依然还是没有信任猎人。但话说回来，现在猎人就他和王女两个，还值得依靠和信任吗？并不值得，这种选择，医生自己曾经做过，他清楚科博的想法。
　　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理医生默默无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顺其自然。人心的赌博，在此太多太多，他不觉得，星空安排的剧本，就一定会圆满落幕。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在和猎人斗，而是和人性斗，这种尝试，医生自认自己不敢做，而且他认为，神也做不到。因为，这不是那个无名小镇里，被狂热和恶之花支配的人类，而是一群自由的灵魂。
　　炽天使赛拉弗斯无法杀死灵魂，那也就是说，她的暴力仅限于摧毁物质。这个信息看似没用，但医生觉得，这不起眼的小细节，绝对会有深远的影响。现在的形势，虽然看上去不妙，但他觉得，并不是完全就没希望。
　　“好的，达成共识。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谁先来做出，诚意的第一步？”
　　科博问着，伸手掀开自己的衣摆，就地坐在荒凉地面。他的身上，迅速燃起一层虚无的透明的火焰。火焰很快包裹起了他的身体。
　　那是来自灵魂力量的大量燃烧，看到这一幕，赛拉弗斯由衷的笑了，压在西娅头顶的手掌，也终于松开。“很好。”她说，“您的诚意我看到了，公主，我放开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到兄长的怀抱了。”
　　“西娅，过来。”
　　科博的声音小了许多。他虽然用嘴巴说话，但声音的传播，却不是通过正常的声音传播，而是来自圣者的灵魂。当灵魂力量加速消耗时，他获得的圣者力量，自然要因此减弱许多。然而，西娅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她依然站在炽天使的圣光下，丝毫未动。
　　赛拉弗斯已经放开了她，但不愿意走的，是她自己。
　　“公主，请快些过来。”
　　王女低声强调，她是能感受得到，科博作为圣者的灵魂，伴随背后发条的加速运转，陷入了巨量的消耗。如果西娅现在从赛拉弗斯身边离开，只要到她身边，那交易没有必要彻底完成，科博完全可以终止掉现在这种无意义的消耗，让珍贵的灵魂力量，再持续无意义地挥发。
　　西娅立于圣光下，依然没有走过去。
　　“叛徒。”
　　终于，她发声了。然而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人倍感意外。至少，王女是意外的。她是根本没想到公主会这样说。她以为，兄妹两人之间只是很小的矛盾，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至死方休。
　　叛徒。
　　这两个字跟随圣光的力量传进科博耳中。
　　科博疲惫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固执的妹妹，苍白的面容笑了下，没有任何解释。
　　他在想，或许自己的灵魂能再强大些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向妹妹做最后解释。可是，科博又想到，自己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同意了议会的表决，将父亲送进牢狱，由此导致了后续一系列事件，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很多事和很多原因，让他无力解释，到最后，全都变成了苦涩的笑容。
　　“你还是和诸神的走狗勾结了，到最后，把圣者的身份拱手送出。需要在我面前这样假惺惺的表演吗？”
　　西娅高傲地昂着自己的头，俯视着自己的哥哥，眼神决绝，没有丝毫的感情地说道。
　　“你以为这种表演，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吗？不可能的，从你害死父亲，背叛家庭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死了，你辜负了父亲对你的培养，辜负了我对你的希望。”
　　她冷漠地说着，根本没有离开炽天使身边的意思。
　　赛拉弗斯对此保留笑容，她遵守交易的诚信，再没有碰西娅一下。“圣者，您也看到了，我的诚意拿出来了。但是，这是公主自己不愿意离开，不是吗？”她笑容可掬地说。
　　“知道……知道……”
　　科博低语着，灵魂的通透火焰越烧越盛。他想通了很多事情，尽管人生没有尽善尽美，但他能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他的圣者与巡礼过程，并非全无意义。至少，他用自己得来的强大力量，换取了妹妹的安全和自由。
　　“洛斯王兄，你应该是我的继任圣者吧。”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眼神中满是宁静，没有因为妹妹的逆反，而有任何的心烦意乱。
　　“是的，我的老弟。”
　　洛斯王公回答时，忍不住叹息一声。科博微笑了下，低声道：“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不用叹气，我的王兄。您现在……已经是科学议会的会长了吧？”
　　“你真的很聪明，科博。”洛斯回答时，忍不住脸上露出笑意。真的，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这个弟弟，科博虽然内敛，但确实是绝顶聪明的人，这点当在送别撒太王公后，感觉更加强烈。
　　“这有什么聪明的，这是我们最初的约定啊……”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科博低下头，眼睛依旧睁开着，平静的笑容却在脸上彻底凝固，与此同时，他身上燃烧的灵魂之焰，也在最后绚烂的盛放后，彻底熄灭了。
　　然而，他死就死了，却把一个莫须有的约定，在临死前强行扔到了洛斯头上，洛斯的表情瞬间凝固。“原来你们有约定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赛拉弗斯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洛斯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的赛拉弗斯。
　　“这是他临死前的反扑，你难道没看出来？”洛斯大声强调，“他如果真和我有约定，常理难道不是保守秘密到死，怎么会故意说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用不着这样大吵大闹，真是的，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赛拉弗斯笑容依旧。
　　然而，可能是她习惯性说话时所持的态度，洛斯听到后，觉得心里异常难受，“你不信任我？”他睁大眼睛，语气里有逼问的意思。
　　“怎么会呢？你想的有些多，我只是向你确认一点问题而已，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赛拉弗斯说话间，语气也有了转变，她不是很喜欢这种逼问的语气。
　　“洛斯，我在你身上投资多少，你心里有数的吧？”她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发冷，“在你登顶星空前，至少该懂得感恩，不是吗？和我说话应该是什么语气，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你登上王座收膏的时候到了，走，我送你亲自登上王座！”
　　“不，我自己去！”
　　眼看赛拉弗斯逼上来，洛斯开始向后退步。
　　“怎么，现在变成你开始不信任我了？”赛拉弗斯脸上的表情愈发变冷，“可悲的人啊，你是不是心中鬼怪太多，迷了心眼？让人临死的一个反扑，叫你失去了理智？”赛拉弗斯撇开西娅，步步紧逼洛斯。她的身高超过洛斯许多，冰冷的眼神望着洛斯，眼神仿佛审判的利剑。
　　“别靠近我了。我们都该冷静下。你帮我解决那两个守门的猎人，我自己去登顶。”
　　洛斯举起手臂，指向另一边的猎人。同时，他示意赛拉弗斯不要再靠近。然而，赛拉弗斯却从他闪烁的眼神里，阅读出了她不希望的信息。
　　“你让我看到了你的祖先艾德，那个没有诚心的诈骗者，洛斯。你也需要拿出自己的诚意。”赛拉弗斯的语气阴郁，继续靠近洛斯。
　　“打！打起来！快！打他妈的！”
　　西娅没心没肺地大笑，跟在圣光后大声起哄。王女这时悄然动身了，一个瞬身的冲锋，身后的装甲引擎爆发力量，让她斜向冲出，一把拦腰抱住西娅，将其带走。“放开我！打，赶紧打！打死他！”西娅好像疯了般，手舞足蹈，癫狂大叫。
　　就在这时，破碎的迷雾太空里，突然陷入了剧烈的震动，雾潮起伏，隐约中，无数沉睡的吞星怪兽开始活动，那发白的身躯伸起懒腰，让灰暗的大雾开始变得更加浓烈。隐约之间，穿越物质的吼声出现，震荡着所有碎岛浮陆。气息长久，吞吐着雄浑的宇宙力量。
　　步步紧逼洛斯的赛拉弗斯，眼睛不由地一呆。
　　“吞星怪兽，它们都开始苏醒了。”
　　迷离的雾潮涌动，灰暗陈旧的雾气里，突然生出了苍白雾潮。菲斯凯兹的迷雾变得无比浓郁，与潮湿的深渊水土气息完全夹杂在了一起。整个空间都陷入莫大的动荡中，那些黑暗的怪物陆续地苏醒，并发出鲸鸣般的广播声，呼唤着更多的同类醒来。大雾遮掩了星夜，白气里，只能无数看到抽搐的生物器官，在冰冷宇宙里发狂的甩动。
　　有人动了菲斯凯兹的永生发条。
　　这是心理医生第一时间意识到的事情，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他知道，只有两个人。
　　……
　　“看你做的好事。”
　　赛拉弗斯狠狠看了洛斯一眼，胸中愤怒难以言表。
　　其实，吞星怪兽的苏醒，根本与洛斯没有任何干系。她自己心里清楚，吞星怪兽们的苏醒，是因为自己放过猎人的疏忽，为了所谓的诚信，她犯了最大的错误。她在那时没有意识到，猎团是群亡命徒组成的组织，专做鱼死网破和同归于尽的事情。但这不妨碍她迁怒洛斯，她更多的怒火，燃烧在洛斯那躲躲闪闪的怀疑眼神。
　　当然，赛拉弗斯也不再逼迫对方，吞星怪兽被解放了，她只能决定先行离开。反身，她将目光看向逃远的王女。
　　“你往哪儿逃，我的潘多拉。”
　　她轻笑着说话，仿佛自言自语。话音散去，她身后的六翼全都张开，支撑起了一颗升起的烈焰太阳，冲破迷雾，追着逃走的王女，急速俯冲过去。大雾之间，因为天使的光环产生，无数起伏的吞星怪兽争相扑过来，要一起捕食这来之不易的光芒。但赛拉弗斯的速度极快，她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王女，一把将她从西娅身边拉开。
　　“孩子，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呢。”
　　一拔抓住王女漆黑羽翼，赛拉弗斯将其拽到了身后，转身看向西娅，在炽烈圣光的照耀下，她这样说道：“作为放过那个猎人的代价，我将赐予你完整的人性，孩子，你知道自己的发条为何会生锈吗？”说完，赛拉弗斯翘起指尖，那洗白的指间氤氲着黑暗的幽邃光雾，将这些东西朝着西娅额头一点，继而赛拉弗斯一个转身，神圣之光加持的拳锋砸在王女的肚子上，后者吃痛干呕，身上的装甲登时碎裂，潘多拉魔盒掉下来，被赛拉弗斯一把接住。
　　“这个珍贵的东西，还是让我来帮你保管吧。”
　　抓着王女的漆黑羽翼，赛拉弗斯将潘多拉魔盒收起，伸出指头，擦掉了王女嘴角的血迹，带她飞天而上，飞向电火交错的裂缝。
　　……
　　“噗！”
　　西娅痛苦地倒在地上，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身体开始抽搐，背后的发条，也在顷刻间完全生锈，那黑暗的筋络密集地覆盖发条，西娅整个人也因此变得躁动无比，她大口呼吸着白雾，贪婪无比。心理医生默默检查了科博的尸体，确认他完全死亡后，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到了西娅身旁，“或许，你需要点镇静剂。”
　　他说。
　　西娅没有听见，她磨着牙，血红的眼睛好像野兽。
　　“不需要，她听不到的。”
　　洛斯王公这时走上来，心理医生回头，刚一转身，那巨大的拳击气流便已经烧开迷雾，巨像一指，瞬间将他戳城了肉泥。
　　“我可怜的妹妹。”
　　解决掉猎人后，洛斯走到了即将变成野兽的西娅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收讯器，蹲下来，按住西娅躁动的脑袋，装在了她的耳朵上。“你刚才在嘲笑我吧，嘲笑我内部起了矛盾，对吧，西娅。”洛斯平静地安抚着公主，通过收讯传感器，西娅明显能够听到洛斯说话了，整个人也为止安静了许多。
　　“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懂吗？”
　　洛斯审视着西娅，教育道：
　　“你看王兄我，谦卑有礼，待人和善。从来都不嘲笑别人，这才是做人应该有的美德。你和你父亲巡视旧世界时，我委托赛拉弗斯侵蚀了你父亲的思想，又让她用人性力量使你的发条生锈。你的父亲回到新世界后，发表愚蠢言论，自己找死进了监狱，然后被我派的人刺杀，到死都憎恨自己儿子的背叛，怀疑科学议会被渗透，根本不知道，被渗透的其实是他自己。因为你的发条生锈，科博为了救你也不得不巡礼旧世界，去成为圣者，寻找解决发条生锈的问题，拯救你这最后的亲人。”
　　洛斯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功绩：
　　“然后呢？我热情地送他和猎人离开，在你们游历旧世界的时间里。我利用老会长派我出去的时间，在猎人离开之后处理掉了医学王座的内患，然后把清洗医学王座的屠杀罪，丢到猎人头上；在此同时，我还借用西龙与老会长因为阿卡妹妹产生的矛盾，安排星环前线武装支持西龙，推翻了老会长的统治，重组议会。等事情结束后，我回去技术王座，整合星环舰队，再处理掉西龙这样的反叛分子，一鼓作气，干掉了所有对手。现在，我又通过你弄死了科博，敞开了我登顶星空的道路。最后呢，你也要因为人性感染，变成非人的生物。你看，我不动声色做了这么多事情，让你们像被支配的木偶一样，自相残杀，我骄傲了吗？”
　　西娅血红的眼眶闪烁泪水，呆呆望着头顶的洛斯，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望着这位昔日和善友好的王兄，一言不发。
　　“不，没有，做人一定不能骄傲。”
　　洛斯认真地地教育道：“所以我和你说这些，就是要教你，为人要懂得态度谦虚，锋芒内敛，行事谨慎，待人谦和。只有做足这些虚伪的表面功夫，才能藏得住你的内心啊！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你不了解的敌人，才最可怕。你想，我为什么要故意针对你们家？没办法，你父亲不是议会会长，却喜欢倚老卖老，不搞他搞谁？科博这小子又不像他的父亲，太聪明了，不送走他不能成事。你看他临死都能咬我一口，这像是那个深沉内敛的科博王弟，能做出的事情吗？要不是这样，我现在已经在登顶星空的路上，哪还能跟你在这里废话？西娅，这是王兄给你的仁慈，让你在失去智慧前，死的明白。咱们不聊了，王兄我马上就要成神，将特兰变成一个纯粹简单的神国，在这里，不会再有人的发条生锈，看看，王兄就安安静静地做事，最后还解决了我们文明的最大危机，这，就是谦逊的力量。可惜了，你这种人性野兽，没有资格留在我的国。”
　　说完这些，洛斯最后抚摸了下西娅的额头，微笑起身，走向最初发条的大门。
　　“献礼之环，拿来。”
　　洛斯向远方的巨像伸手，巨像双眼放光，缓缓照下一圈血红如焰的星环，落在洛斯手上。与此同时，最初发条火山的大门缓缓打开，为洛斯开通了道路。“可惜啊，赛拉弗斯，你没能变成我的走狗。但也没关系了。”洛斯轻声说着，走近火山内。面对破败的通道，洛斯举起手中星环一挥，无形的力量扫开破败不堪的道路。
　　和科博不同，洛斯走向最初发条的每一步，都充满着神圣的仪式感，他两手把握星环，每一脚踏出去，他都极为庄重。每一步落下时，他的手指都在星环上摸索，寻找着上面刻下的文字。“祖先，你当初没有完成的，我现在来替代您完成了。”他心中小声道，握着星环的双手，有些发抖。
　　这是真理之主的永恒之梦赐物，给予征服最初发条的神王，作为登顶星空的最好证明。
　　“我乃万王之王。”
　　他沉重颤抖地嗓子发声，声音有些沙哑。
　　火山内的熔岩开始猛烈的跳动，一切空间都开始虚化，只有一条群星闪烁的道路，从他脚下，延伸到最初发条的顶端。他缓缓登上星空阶梯，一步一步，登顶发条顶端。这段路并不漫长，他很快就登顶，在那里，黄金打造的神座就在面前，连接着脚下的最初发条。直到此时，洛斯丢下了星环，血红的星环沿着发条表面滚落，坠入熔岩。他面带微笑，转身，坐在了神座之上，那最初发条下方的熔岩滚涌，升起两只熔岩巨手，托起血红的王冠，滴躺着熔岩，戴在他的头顶。
　　“呼……”
　　神座上的洛斯闭上眼，感受着整个星空世界都在脚下，爽快地不能自已。
　　“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
　　他大声念出王冠上的下一行文字，心怀山河万重，豪迈地睁开眼睛，俯视跪倒在自己脚下的特兰世界。然而，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却是登顶之路的下方，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
　　没有顶礼膜拜，也没有任何的谦逊和礼貌，只有刺耳的一句：“你他妈的是谁啊，装神弄鬼，吟个狗屁的诗。”
　　一边回应着癫狂者的诗句，意柯塞汀一边将西娅问抱在通道旁放下，继而扔下了自己的头罩。“你应该早点来的，否则，她哥哥不会死到无法复活的地步。”心理医生的灵体漂浮在通道的黑暗角落，低声说道。“我知道，但拔掉永生发条后，那些吞星怪兽并没有马上醒来，我不确定拥有这个永生发条，就能战胜那个天使，而且我当时急着上厕所，你知道，在这里……很不方便的。”意柯塞汀一边解释，一边脱自己身外的防护服。
　　“就是那个，初代圣者的发条装甲，穿上它。”
　　西娅两眼血红，默默感受着黑暗的人性吞噬自己，她有气无力地抬起手臂，指着废墟残骸角落里，那被遗忘的破旧装甲，用最后的力气，和意柯塞汀说道。意柯塞汀没有回答，他沉默地扔掉防护服，捡起地上那无人在意的发条装甲，穿戴在身上，整个过程，都一直望着发条顶端的癫狂者，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放肆！我的守卫巨像何在！”
　　面对此等亵渎，洛斯王公变得怒不可遏。
　　“别嚷嚷了，那个东西叫我给爆掉了。”
　　穿上发条装甲后，意柯塞汀无意间的一个转身，向洛斯展示了背后的永生发条。那个菲斯凯兹文明的初代王公，文明联盟世界以其名命名的物理学家，特兰的永生发条。“我要亲手解决你，你没有得到我的认可，胆敢佩戴最高亲族的发条……”愤怒冲碎了洛斯的理智，他挣扎地要从王座上站起，然而，他的发条好像也生锈了，数不清的黑暗血肉组织，从他背后的王座探出来，捆缚他的身体，让他没办法站起来，“狂徒！”他大声喊着，声音好像嗓子撕裂，“我的国，我的法典！我的……”噗嗤，一根粗壮的黑暗触须扎进他的嘴里，他再发不出声音。
　　“……你这反派未免也太弱了，不是借最初发条成神了吗？连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意柯塞汀无情嘲讽，他张开手掌，面向洛斯的方向，捏起了拳头。瞬间，来自永生发条的物理掌控力，经由意柯塞汀的目标指定，瞬间摧毁了洛斯身体的物质排列结构，一个血肉之身转眼湮灭，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能留下。
　　“能量蒸发。”
　　意柯塞汀念叨了一个指令，重新张开手掌。
　　“你做了什么？”
　　心理医生手臂环抱胸前，好奇地问道。
　　“蒸发了他的灵魂能量而已，否则杀不死他的。”
　　意柯塞汀随口回答，蹲在了西娅的面前，“你祖先的发条我拿到了，但很抱歉，我也因此放出了他镇压的吞星怪兽。你哥哥也死了吧，那你现在应该开心点了。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开心点好，不是吗？”他说到最后，尝试笑了下，希望西娅也能有笑容。
　　心理医生沉默，意柯塞汀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提醒意柯塞汀，公主马上就要变成野兽。
　　“我喜欢你。”
　　很突兀的，将头靠在墙角的西娅小声说道，声音像蚊子一样，但意柯塞汀还是听到了，他楞了下，不好意思地腼腆道：“那个……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没什么意思。话说，你这眼睛怎么了，我刚才没注意，这瞳孔怎么红了。”话说到一半，他注意了西娅的眼睛。“我喜欢你。”西娅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嘴角还是露出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你那时候暗示，让我也发现了，自己挺喜欢你的……”西娅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别说话了。”意柯塞汀有点手足无措，看着满地的残骸，不知道该怎么做。“把我送上去。”西娅的胸口起伏还是加快，呼吸有些急促。
　　“什么？”
　　意柯塞汀睁大了眼睛。
　　“我哥哥没有完成的，需要我继续完成……把我送上神座。”
　　西娅嘴唇嚅嗫，到最后，已经完全了没有力气。与此同时，漆黑的黑暗物质，开始从她肩膀上爬出来，缓慢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不可能的，没这么快。”意柯塞汀有点慌了，一把抱起公主，眼神慌乱，最终看向心理医生。
　　“将她送上神座。”
　　医生平静地给予帮助。
　　“好，好。”
　　意柯塞汀慌张地回答着，抱起西娅，冲上了登顶之路。
　　在他怀中，西娅不断的被黑暗吞噬，她本身也彻底没有了声息，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意柯塞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将西娅送上神座也于事无补，但无论是心理医生，还是西娅自己都是这样说的，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慌乱之中，他已经急得流出泪来，好不容易将西娅抱上神座，他还想尝试和西娅交流，然而，再度张开眼睛的西娅，那眼神，他已经完全不再认识。一声凄厉的兽吼，从西娅的喉咙里冒出来，她向意柯塞汀大声咆哮，并想从神座上扑下来。然而，那些黑暗组织彻底与神座结合，将她死死绑定在上面。最初发条的核心内部，突然诞生了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内部喷薄向上，倒地的意柯塞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力量抛飞，他眼看着，那个力量，将绑缚的西娅连同神座一同湮灭。
　　火山口，一股炙烈的可怕力量冲破迷雾，直达星空，那夹杂着神格的力量，穿越无数星河，直达一颗温度恐怖的恒星，将一位新诞生的新神送回本位。然而，这一切，意柯塞汀都是看不到的，他只能看到，西娅被恐怖的毁灭力量所摧毁了。
　　“……”
　　他怔怔望着依然着最初发条，说不出话来。
　　“唉，灵体不方便，否则我现在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心理医生这时在黑暗角落里发出抱怨。
　　“发生了什么？”意柯塞汀茫然地问道。“没什么，你女朋友放弃了物质，飞升成神了。”医生淡然回答。
　　“为什么？”
　　意柯塞汀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啊，毕竟没有更好的解法。”医生从容道，“她误会了自己的哥哥，自始至终，都将自己的兄长视为仇。现在她大概知道结果了，心灰意冷，然后炽天使也加速了她的人性感染，她马上就会成为无智生物，这是无解的。但是，我们干掉了那个愚蠢的野心家，将公主送上神坛。她是无智生物，在理论上，没办法得到神的无限智慧；而且就算得到，被人性感染的她，也不具备星空体系的立场。这样的话，她对世界不会造成任何损坏，甚至可能没办法创造神国的法典，但因为她的归位，特兰世界依然是她的神国，只是没有规则法典的神国而已……嗯，完美的剧本，原来智慧树阵给我们的探索分配，是有这样的B计划啊，合情合理，效果比保科博这样的圣者，确实要好得多。意柯塞汀，我们完成了探索，你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个世界的问题也被解决，皆大欢喜啊。”
　　“放你娘的屁！”暴怒的意柯塞汀破口大骂，“我蒸发了你的灵魂！”
　　“别啊，我说点事实都得被杀吗？”
　　心理医生连忙摆手，摆手瞬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是灵体了，而是血肉之躯。“我弄死你！”意柯塞汀挟盛怒而来。医生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别！收起你的苏联铁拳，你看她都把我复活了，你再弄死我，就没意思了。”
　　……
　　荒凉的火山外，雾潮依然涌动，然而，伴随一道虚拟的灵体具象化，大雾立刻散开，所有张牙舞爪地星空古兽，全部沉睡下去。西娅的身影凭空出现，身体直接由无形的太空物质生成，回到了自己的神国土地。荒凉的广场上，除却众多不成人形的尸骨外，死去的科博圣者尸骨依然完好无损，悄无声息的，西娅落在兄长的尸体旁，抱住了科博的遗体。
　　“对不起，对不起……”
　　西娅哭泣起来。
　　“西娅！”
　　意柯塞汀从火山内冲了出来，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当看到抱住自己兄长的西娅时，他张开的嘴还是哑巴了，默默退到了一边去，不再出声。
　　“他尽可能做到了保护你，至少，他让您最后知道了真相。忘了告诉您，公主，科博希望成为圣者，就是为了解决你发条生锈的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他或者死，或者终生守望在故乡的碎陆，没有具体的区别。”
　　复活的心理医生跟着走出来，站在了意柯塞汀身后，主动说道：
　　“悔恨或者懊恼吧？人在成长的岁月中，总会经历这些的。那时的我们不止让旁人痛恨，也会让日后的自己痛恨。在不理解他人时，我们总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对科博，我想他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这个家伙从来就没奢求获得家人的理解，不是吗？另外，就如您父亲说的，已经成神的您，确实可以放弃发条，为这个世界建立新的秩序。……最后的时间留给您，希望您尽早处理好自己的伤痛，我仅代表首字母A通知您，不必担心自己被星空追捕，他会庇护您，庇护好友科博圣者的妹妹……如果您还认为，自己是科博圣者的妹妹。”
　　医生一通连疏导带外交辞令，让意柯塞汀哑口无言，他很想斥责医生的冷漠，却被医生直接拽走。举起冥火之拥，医生直接传送裂缝外的深渊。荒凉土地上，只剩下了西娅，以及带着笑容死去的圣者科博。
　　“对不起，对不起……”
　　她依然重复着这句话，没有休止。


第七百五十八章 裁决之链
　　刚穿过空间裂缝便能感觉到混沌的黑暗潮汐，这到出口而已，还没有真正深入深渊，气息便已经很浓厚。王辑指尖弹刀，阎魔刀露出小半截锋利银刃。他左手握持，拇指按在刀背上。虚空跨步，走进动荡的渊面。黑水如墨，浓稠的遍布在太空每一处。简直不能想象，历来空旷荒凉的太空，为何会在如此密集尺度内，出现这样大量的深渊物质。
　　在这里，深渊和人们定义的并不一样。尽管它依然黑暗阴森，却没有料想中的恐怖。或者说，深渊本身并不恐怖，真正可怕的，是徘徊在其中的未知生命。在物质稀薄的太空环境里，深渊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水土气息，它就像生命之源一样，给予生命一种流体的承载，作为生命温床。黑暗，不见光明。仿佛要滴出水的深渊气息，呈现磅礴黑雾之状。
　　雾，是对一种不可琢磨气体的最好形容。
　　但事实上，走在其中的话，王辑还是会频频生出错觉。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水面上，引起一阵阵的波纹，然而，萦绕在周围的深渊气息，却并没有雾的实际状态。它们实际上就是一种黑暗环境的体现，没有雾潮的动荡，一切置于荒凉虚无之境，王辑能感觉到这隐隐中的生命温床，让人心灵澄澈，闭上眼睛，甚至能感到回归母体般的慵懒，但当实际观测它时，却只有极致的黑暗虚无。
　　正如王辑所认为的，任何环境，本质上都不会诞生恐怖。人心与能观测的未知，才是所有害怕与敬畏的起源。自复活成为猎人后，他便发现，越是深邃的黑暗、孤独的荒凉，乃至冷漠与了无生趣的规划生活，越能让他感到舒适。
　　与之相反的，则是阳光猛烈，万物显形。那无所遁形的炽烈日光，纵然不会让他感觉到刺眼和无所适从，也会打消他做任何行动的想法。他所记得的，多数日光下的行动，都伴随着自己的一系列欺骗与伪装。只有黑暗与孤独，才是真正可以亮出刀刃的地方。总体来说，这不安的渊面暗潮，是他个人认为最好的战场。没有任何花俏技巧，无需所有的欺言和伪装，阎魔离鞘，即可开始。
　　身临迎面涌来的无形暗潮，王辑静静用回响感知的一切，无言，无声。踏过黑水，他没有任何惧意的向前，所有的孤立，寂寥，以及无数黑暗眼睛的窥视，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感，而且正相反，他现在清楚感觉到，自己置身深渊暗海的礁石上，后背没有可靠的依仗，寒冷，孤独，黑暗，四面环敌，潮水中，随时涌出的巨兽，都可以轻易将他吞没。但这自文明之路兴起时，人类便原始恐惧的事物，并没有让他产生一点的意志偏移。
　　生命无论自水的开始，还是土地的起源，都伴随着无数次血腥的竞争，那些残忍的相互伤害，构建了遗传于生命基因的原始恐惧，遗憾的是，王辑并不存在这样的遗传，或者他本有，但在那次复活后，没有了。
　　那些震撼心灵的恐怖，足以摧垮弱小生命心智的幽邃，对他而言，都是些看不懂的图纸罢了。看不懂的东西，对王辑来说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而若能理解和看懂，又从哪来的恐惧？就像现在，那些潜藏在渊面里的生命，散发出了极其古老的回响，语言支离破碎，像极了生命最初的语言，模糊不清，意义缺失：
　　“临于水土，深渊，阿里兰斯的高贵法则，现汝心前……”
　　它们的回响引起宇宙能量的畸变，这在一个普通的星际文明看来，就是最不可理解的恐怖，难以解释的事实，但王辑的话……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些脆弱的阿里兰斯生命，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什么。
　　空寂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怪物器官，那庞大的气泡表面布满颗粒，好像一颗颗凸起的鸡皮疙瘩，膨胀收缩，并从中探出无数灵长生命的暗影，细节丰富，拥有着风格突出的灵长生命性征，但那巨大的乳。房上，往往长满了层次不齐的獠牙大嘴，与向外生长的尖刺，这个风格，王辑似曾相识，在旧日神国时，他便见过。
　　它们最熟练的手法，就是在生命之间相互结合的部位上，那渴望欲求的器官里外，布满相互伤害的陷阱。长满野兽尖锐牙齿遍布的血盆大口，昆虫的锯齿，以及荆棘的倒刺。种种伤害，不一而足。
　　“……”
　　王辑抿嘴，轻微地笑了下，对早已经观察到的事物，完全不以为然。
　　他继续向黑暗深处前行。逐渐的，渊面的黑水有些反光，似乎黑暗尽头有朗月束光，也似乎是王辑自身的光芒，他黑暗的背影被无限拉长，在不安的潮汐里不断扭曲。在他身前，水面也有了倒影，那是博湖不清的光团，大小错落，相互之间因为水的波动而不断交集，相互吞噬着对方的部分，当一个光团变大时，另一个就会变小，此消彼长，没有尽头。
　　这坠入黑暗的道路并不长，伴随王辑越走越远，深渊中开始出现物质，那隐藏的黑暗生命，也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起先，是王辑脚下的暗面道路产生变化，他从水中走向陆地，走进一片沙漠般荒凉的黑暗世界，但他脚下的砂砾，却不是细碎渺小的颗粒，而是无比巨大的扭曲面孔，显示着生灵万千丑态。黑暗世界因此变得广阔了许多，每一副高地不平的面孔，以王辑的渺小尺度去衡量，都是一面起伏不定的巨大山坡，放眼放去，黑暗深渊里，全是这样的巨大面孔，被深渊之水浸泡的发胀，五官扭曲，它们的眼睛，都有一种极端恐惧蕴藏其中，好像是死掉的巨人族，成千上万的尸体，全部浸泡在暗潮中，仅有仰起的恐惧面容，漂浮在水面上。
　　表面有些发软，毛孔清晰可见。伴随王辑走过时，这些扭曲的面孔，都艰难地转动起了眼睛，仿佛观察一个从额头上走过的跳蚤。渐渐的，黑暗中的光亮越发通透，那些浮动的巨大面庞，好像石子路上铺垫的石子，凹凸不平地向两边延伸，再向上延伸，形成通道，顶部，则有一段类比人脸排列的扭曲灵体，他们只剩下骷髅似的面部，眼眶的凹槽深陷，开口部也也像雾气一样不断变换形状。
　　森罗事象，全都展现在了王辑面前。
　　“快走啊！”“别过去！”“你会被当成献祭品，被神王给吞掉了……”“求求你！快逃！”那组成大地山峰的无尽巨脸上，无数突出的巨大眼球转动，看着渺小的王辑，它们发出了痛苦地呼喊，眼角落泪成黑水溪流，相应的，天空的幽灵更加扭曲，发出凄厉嚎哭声。
　　通道尽头，阿里兰斯的生物终于出现了。
　　远远的看，那是一个个狂奔在山坡上的巨大的黑暗身影，在暗淡的光芒里，他们最初保持了与王辑一致的人形，只是体积巨大，但在这不断的运动中，伴随着天边束光里，一个头脑仿若蜂窝的米高神官出现，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王辑甚至不确定，那位米高神族的米高族人，是何时出现的。但他的体型，相比王辑曾经见过的米高神族，要大许多。
　　它像个巨人，远看就是个矗立的山峰，整体呈现上宽下窄的体型。米高的头无比硕大，整个头皮掰开，向内翻拼成扭曲的脸，并把自己的大脑露出来，将整个大脑组织都暴露于头皮外，左右前后裂成四瓣蜂窝状的球体，大脑表面隐约有像一团团蛆虫的组织在不断胀缩。仅这个头脑部分，便占据了它身体的大半质量，它脸往下的身躯，就像一束花下的细茎，脆弱不堪，表面覆盖了一层混沌光雨。
　　“众星赐福，王的福音到了。阿里兰斯海的盛宴开始了，祭品已经到来，王的亲族，开始你们的神圣献礼吧！”
　　米高神族面向广阔空荡的渊面通道，发出了恢弘的广播。他的命令刚刚下达，黑暗通道里，阿里兰斯军队们便倾巢出动。那些眼神呆滞的巨人们，在狂奔中开始显现真形，甩着硕长的舌头，形态癫狂地朝王辑扑来，哪怕这个生物小到不够塞他们牙缝，但就是只有这一个，也足以刺激起它们疯狂的食欲，那狂奔的巨人身体发生了可怕的畸变，它们或是整个头骨都在扭曲，面孔突出兽吻，或者肚皮开始膨胀，肚脐裂开嘴唇，有的在两肩挤出血眼，还有的腿部变成鸵鸟般的细长鸟肢。在渊面空旷的黑暗通道里，它们的畸变，仿佛一场超越一切生命秩序的狂欢，王辑看到极少还能依然保持人类女子面容的巨人，伴随其狂甩的胸脯转移到手掌，她的嘴里，也吐出了如蟒般的长舌，蜿蜒向前，想要先所有阿里兰斯生命一步，品尝这不多蛋糕的美味。
　　一时间，怪诞与黑暗的恐惧物夹杂糅合，凝聚出了混乱和毫无秩序的场景。那些嚎哭的人脸与幽灵，原本还在乞求着王辑赶快逃，可当雌性阿里兰斯亲族们过去时，它们便贪婪的将目光转移过去，在其长舌从它们的巨脸上游过去时，甚至露出了愉悦的面容。
　　色。欲，贪食，渴望，一切的欲求完全混杂在了一起，那充满腥味的粘液气味，让王辑恶心，却让那些亲族们爽到全身抽搐。
　　王辑难以容忍，一个长满尖刺的生殖。器在甩动中，不断向外喷出液体，其主人还能无所顾忌地持续甩着它，朝自己癫狂地扑过来。尤其是一切看似突破人类认知极限时，所有的场景，无论在阿里兰斯的审美里如何正常，在他眼里，都充满着难以容忍的恶心。对此，心态平静的王辑没有任何话要说，他原地站定脚步，顶起刀锷的拇指在经过漫长时间的支撑后，终于松开。
　　咔嚓一声，阎魔刀回鞘，露出的半截银刃隐入黑暗。清脆的声音不大，但却被诡异莫名的推动力，传遍了潮湿的深渊气息中。
　　阎魔回鞘的声响所过之地，所有癫狂的生命陷入凝滞，仿佛整个时空都被斩断，但紧接着，一切恢复如常，不过，撕裂空间次元的斩击席卷整个渊面通道，黑暗与银白、湛蓝的斩痕密集切割，如一场摧毁万物的风暴，湮灭了整个阿里兰斯军队，所有的亲族，进食的渴望，全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嘶嘶……
　　刀刃划鞘的声音再度响起，王辑抬起拇指，再度顶起了刀锷，将阎魔刀露出小半截微末银芒。
　　“我对阿里兰斯文明，没有任何偏见。但我还是要说的是，米高阁下，放出真正的底牌吧。你用海鲜和昆虫野兽来对付我。按我们文明的话说，是把我这个对手不当人看。”王辑面无表情地轻语道，“不如这样，我来点名，你叫人出来。直接让众神出来与我车轮战，也比派臭鱼烂虾叫我一锅煮，有意思的多，嗯……赛拉弗斯的主人在哪里，该上场了，我不喜欢拖延时间。”
　　“就凭现在的你，也配面对众神之王……”
　　银白束光照射的安静渊面上，一根根酷似巨型蚯蚓的植物根茎缓缓爬出，“我乃阿里兰斯神之手，巢土的暗王！墨忒里……”雄壮浑厚之音的自我介绍没有结束，王辑松开拇指，阎魔刀再次入鞘，数点斩芒密集轰炸，只在顷刻之间，一代阿里兰斯的神之手，连自我介绍都没结束，便被王辑斩杀，追溯其过程，王辑甚至未完全拔刀。
　　“我恳求你们别这样。米高，这样尴尬的场景，你也能看得下去吗？”
　　王辑抬头，眺望束光下宁静的米高身影。
　　“我可是心怀向死而生的决心，来挑战星空，面对诸神的。”
　　王辑说着，默默拔出了阎魔刀，银刃直到此时，才完全展露全容，刀尖烁烁闪光，锋芒雪白，犹如黑暗中的一缕细华，四射寒芒。
　　“你们这样敷衍，在其它宇宙里，猎人翻我的故事时，会产生错觉的。你给我搞出的这些迎接仪式，一点都不一颗赛艇。星空之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质问时，王辑银芒点地，脚下的巨脸刺痛，哇哇嚎哭起来。这原本森然恐怖的阿里兰斯血祭仪式，在王辑面前变得份外滑稽。坦白说，王辑虽然不会去嘲笑，但理性上他还是认为，现在的情形是很尴尬的。他的恳求是真的，希望米高赶紧找个能打的过来，送些臭鱼烂虾上阵，场面看起来热闹，但连逼他拔刀的能力都没有。王辑若是情绪保留完整，现在肯定都被逗笑了。
　　“你很嚣张？”
　　束光之下，米高的大脑因呼吸而蠕动着，大脑下蜷缩的脸露出神秘的笑容。
　　王辑面露惊愕，讶异道：“你这话什么道理？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怨我说了实话，觉得我嚣张？算我求你了，赶紧杀了我吧。如果你不行，至少找像赛拉弗斯那种能力的，你给我弄十亿个过来，多少我能砍一会儿，杀剩下的逃跑后还能玩会儿捉迷藏，人生也算有点乐趣。不是我有意见，是你们这届阿里兰斯的神之手，真的不行啊！换点花样……”
　　“太阳女神的血裔，尊贵的神子……”
　　米高没有理会王辑，而是自顾自的低语，王辑停顿了下，那些随便说出来，用以刺激米高的俏皮话，都收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米高应该要释放大招了，王辑乐得如此。他不是很想马上对米高动手，因为对这个真理之主眷顾的特殊种族，星空体系里的大管家角色，他不是很能摸透。但是现在的话，对星空体系本身，尤其是伟大神明的后裔，他基本已经知根知底，屠神于他而言，已经可以算上正常工作，可以展开。
　　所以，有什么大招就尽管放出来。王辑对自己拥有自信，他已经有了力量基础，现在该是去试探，伟大生命留下的统治体系，有什么样的底限了。等这些信息都收集完毕，确认了这个统治体系的全部实力后，自然就是快刀斩乱麻的时候。现在的话，王辑很沉得住气。倘若这是米高鱼死网破的大招，王辑根本不会给他机会，但现在明显不是，而且他觉得，米高的低语只是个仪式过程。
　　“你没有继承王的国，但星空赦免你无罪，因为女神被人性感染，你无力阻挡……”
　　米高的声音洪亮，回荡在渊面通道里面。他似乎是在陈述什么事实，然而，王辑并不确定它说的是谁。
　　“但你还是获得了自己的神之手；那个忠于你的守护者，并走上了回归星空的道路。诸神为你的回归施与祝福，众神之王对你的回归之路感到欣慰，连最崇高的真理之主，也在永恒之梦注视着你。诸国的荣耀光环集于汝身，吾等渴求的王子，至高的血裔，当你回归星空，临登彼岸时……诸国都将传颂你的真名，众王都将目睹你的加冕，永恒的王格将助你建立理想的国……”
　　米高雄壮的声音，仿佛在描述一段神诗，越往后，那宏伟之音越发变得娓娓道来，音高也逐渐降下，变得缓慢低沉，这段叙述米高投入了极大的感情，它为此甚至关掉了自己的复眼，声音沉重而苍凉，到此，米高换了个口气，复眼里重新闪烁星光，并将目光投向深渊通道，落在王辑的身上。
　　“……”
　　王辑意识到了什么，但不确定。这段描述，是在说他吗？看样子这里再没有其它人，可是，他从不是神子。
　　“万众瞩目，等待王子的归位……”
　　米高悲凉的声音急转直上，突然爆发出了强硬的力量，它盯着王辑，以极其悲愤之音控诉道：“但你，吾等的王子。你拒绝了阿里兰斯子民的神圣献礼！你拒绝了星空给你的美好礼物……”
　　“刚才那是美好的礼物？”
　　王辑瞪眼，大声打断，质问米高。这一群非人非兽的不明生物冲过来，米高居然敢说这是美好礼物？确定不是睁着眼说瞎话？
　　米高却不理会王辑的质问，继续厉声控诉道：“甚至，对你的子民痛下杀手！残暴地僭越神权，杀死了助你建立神国的阿里兰斯神之手！吾等的王子，你违反了星空的道德！亵渎了神圣家庭的真理！此时此刻，我以伟大真理之主的名义，下达裁决！你将永远丧失为神的资格，回归在神圣家庭，永为神王的亲族，以血以肉，至以灵魂，供养神王。血不甘，肉不尽，魂不灭，永世不得彼岸星空之恩免，伟大血裔之救赎。永恒之梦，诸国之王，将以神圣家庭之名，倾力执行裁决！”
　　沉重的判决下达，王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何时成为了神国王子？根本没有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在太阳神国时，他被女神分娩？
　　但那同样也没有道理的。
　　他并没有继承来自神裔的血统，那所谓的精神血统，他也没完全没有继承，他依然还是自己的智慧，自我的精神意志，没有获得来自任何神明智慧的加持。星空血裔的评断，在此叫王辑看来毫无依据可言。不过，判决下达的时刻，一切就不是王辑说了算的，他脚下的深渊通道，悄无声息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汹涌翻滚的暗潮。
　　黑暗深渊，数不清的恒星之光从暗潮升起。刹那间，诸国的理想之城，在恒星的光彩下展露出海市蜃楼的景象，漂浮在虚无缥缈的黑暗海面上。
　　潮起潮生，黑暗的海面毫不反光，表面依然漆黑无比，而从海面升起的恒星，数量多到恐怖。远远望去，完全是星空体系所展现的树阵，诸国星体连接阳光，每一颗温度恐怖的星体，都代表着一座建立虚空的理想神国，而每一座神城，都绝对拥有一位强大的星空主宰。
　　密密麻麻的阳光脉络，串连星体，形成起了庞大复杂的星空体系，星体连接不断向上，直指三维宏观宇宙顶端，连接一颗无比耀眼的恒星。一时间群星闪烁，炽烈阳光蒸发暗海，每一颗星体上，都隐约浮现出一个黑暗的身影，难于比喻形状，它们就像是太阳“眼球”里的瞳仁，瘦窄而漆黑，漂浮无形，它们的出现没有任何预示，可是下一刻，来自猛烈阳光里的秩序裁决，由最恐怖的温度形成真理，交错凝聚成一道由锋利阳光枪牵挂的燃烧锁链，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烈阳光，穿过黑暗海面，封锁王辑而来！
　　这一刻王辑也明白了，先前米高给他的开胃小菜，只是事先布置好的陷阱而已。
　　他不是很清楚，那属于神明的秩序锁链，真理力量上有何等的强化，但是，当整个星空联系起来，倾力执行裁决时，那种威力便不再是空谈。
　　回响可及，阳光形成的真理链枪遍布满空，前段的雷电枪尖全部瞄准王辑，如果全部击中，他的灵魂别说千疮百孔，打成筛子，被直接打没掉都不是玩笑。不过，这又能怎样？王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深感受了深渊水土的生命气息，再睁开眼，阎魔刀一斩，无形风墙推出，挡住了所有锁链。宇宙之中，阳光爆裂，密布交织的真理锁链撞击风墙，全都化为烈火日光炸裂，没有一个能突破风墙，刺穿王辑的血肉灵魂。但是，数亿星辰的闪烁，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完全阻挡的。在宏观的三维宇宙里，想要进行全方位的封锁，以星空形成的树阵封锁而言，也并不是很难。风墙挡住一面裁决真理锁链后，紧跟着，王辑身后、左右，都有横跨渊面的直击锁链，一部分被御风剑术的护盾挡住，一部分，则被他的极限瞬身，光点跳跃闪开。
　　砰！砰砰！
　　由一道锋利太阳枪尖穿挂的真理锁链，砸进暗海，激起大量黑暗蒸腾。猛烈的阳光下，王辑沿着渊面不断闪现，身影迅疾如电。挥手间的风墙推挡，疾速移动迅速生成的护体风遁，都为他挡下了太多攻击。难以去形容，整个星空的裁决审判，是一种怎样的场景。有的只是安海里遍布的太阳锁链，与生命气息的蒸腾。烈焰高温燃烧在锁链之上，从深海拔出，挥发于空。继而又有新的到来，无法计数的锁链围剿，已经将暗潮之水沸腾。
　　这是王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领略到星空神系的恐怖。它们一同发光发热，足以将深渊黑水烧热，这点在以前，是完全在王辑的理解之外的。他一面持续加速，拼命躲闪着锁链穿击，一面计算着自己与星空诸神的距离。它们看起来距离自己太远太远。那距离至少要比太阳和地球的距离，要远上好几倍。然而，这是王辑在通过光热、回响等感官觉察，勉强的粗略概括，具体误差极大。它们展现出了星空神系的树阵，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本身的恒星会因此而有所移动，因为那代价太大太大。
　　王辑相信，这些攻击自己的锁链里面，绝对有超过万百万光年距离的神明，正配合其它神王对他进行围剿。
　　“它们一定是通过某种同步，才能在宏观宇宙里，做到这种程度的齐心协力。我判断，应该是它们的树阵，那个神明体系自己的树阵意志。这个神明树阵将它们将同步到了一起，对他们而言，这个树阵不止起到族群的超级计算机，还有统一的维度效果。以目前它们表现的东西，只有通过这个树阵来做到多点爆发，一起跨越三维状态的宏观宇宙尺度，来对单点进行集中打击。应该是这样，否则，哪怕它们用光来进行交流，在宏观宇宙尺度里，效果和广东的人朝北京喊话，差不太多，而且就算他们的光交流喊话，能够绝对保留信息不丢失，完美抵达目的地，有这时间跨越宇宙尺度，我都能老死了，哪还需要他们动手。”
　　思考到这个层面，王辑便知道，自己没有反击对方的可能。交手瞬间，他便思考出了自己与神的差距。过往的知识积累，和对星空体系的猜测，让他在第一时间，很理智地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被动点究竟在那里。
　　被动在维度差距，而不在数量和力量层面。
　　尽管星空诸神齐力发起攻击，但是它们实际攻击抵达的时间，还是有很大误差的。这个误差在王辑观察中，平均误差标准至少都在1秒以上，先后的锁链穿击，误差时间最多能达到3秒，且达到这个误差值的神明还不再少数，这看起来并不算长的时间，给了王辑太多活动空间。
　　“如果所有裁决的锁链，能够将误差控制在0.3秒以内，那么，那些真理锁链所能波及的范围，效果和森地女皇的神国板砖拍下来，是差不多的，而且范围更恐怖，它们是在做三维空间作战体系的方向封锁，来对我进行攻击的，我连跳进暗潮里都没有逃的机会。但是，它们似乎并不能，去真正做到完全的同步。”
　　王辑准确找到了自己能活到现在的理由。
　　暗潮汹涌，阳光猛烈，王辑游离在光暗交错的夹层中，在无数凝结的炽烈阳光锁链下，躲避着真理的追杀，他的压力其实并不是很大，只要注意力集中，就没有可能被阳光枪尖击穿的可能。尽管每一次，他看上去都是堪堪躲过，反应再慢些的话，别说被锁链凿穿，群星坠下的裁决，可以把他砸的“身形俱灭”。
　　但深渊暗面太过广阔了，没有边际的暗潮上，王辑有无限广阔的逃跑空间，他只是看上去危险，但他自己清楚，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这种程度的消耗，他能与诸神玩亿万年。
　　“诸神通过自己的星空树阵同步，加之深渊暗面的事象，以一种特殊维度作为攻击起点，对我可以发出近乎同步的制裁。但看样子，他们对这个维度近路掌握的并不熟练，或者说，至少有相当一部分神非常不熟练，大概是还没经历过这种集体打击，以至于达到秒的误差。以他们的信息处理速度而言，这种误差，已经算得上是巨大失误。按人类文明热武器举例的话，我觉得等同于不会开枪。”
　　王辑一面逃命，一面开始想办法。在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找不到那个米高神族了，深渊通道的解除，无尽的渊面，极大拉开了物质的距离。
　　“我现在完全是没办法反击的。因为没有平等的维度起点，我没有神这种高等生命可以使用的维度，没有办法走那个‘近路’。一个审判斩击，在我的维度里，根本不可能斩那么远的距离。所以，我如果要反击，必须也跟他们同步才行，至少，得有平等的维度起点。”
　　王辑想出了结果。但问题就是，怎样才能达到神的维度？
　　接触。
　　对方可以跨越维度来打你，你没有，就绝对被动。你必须得有跨越维度的接触，才有平等的起跑线，反击的可能。
　　可以说在这一刻，王辑心中对过去世界战役的输法，有了模糊的认识。他至少清楚了，在神明远端参战的情况下，猎团会输在哪里。这一次针对王辑的，是那很不实用的审判锁链，也不知道诸神用这么捞的攻击手段，是以什么战术思考来实施，反正就效果看，绝对的差。但如果它们有毁灭一个战区，乃至摧毁一个文明行星或者太空基地的战术思考，那么深渊的事象降下，群星的树阵连接起来后，跨越维度的太阳烈火，是最直接毁灭任何文明的方式。
　　所谓阳光的烈火摧毁文明，王辑懂了。
　　“砰！”
　　一道毫无预警的燃烧锁链，自树阵最顶端的恒星中，跨过无尽渊面砸进海面，黑水被锁链的阳光力量剧烈蒸发，渊面上方的真理锁链，则完全穿透了王辑的腹部，锁链连接远端，那炙烈的深色混沌星体内，因此传来了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孩童尖笑声。剧烈的痛楚从腹部乃至灵魂传来，王辑轻嘶了下，他沉默地望向锁链远方。很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开始大量流逝，经过这打穿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审判锁链，开始向锁链远端的星体传输。锁链本身，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制力量，在打穿他腹部的同时，对他形成了无形的力量压制，让他无法还手。
　　王辑没多少力气说话，却还是尽力伸手，握住了那根锁链。
　　“接触完成了。”
　　他在心中低语道。
　　这个接触的完成，其实完全在王辑预料之外。他更好的想法，是在躲过锁链的同时，抓住它来与神产生接触。但没有打中他的锁链都会变为温度恐怖的阳光挥发掉，根本没有抓取的可能。神在防止低维生命与自己做接触的战术保护上，还是做的极为稳妥。这道打穿王辑身体的锁链，完全是因为时机抓的太好，在他风墙没有斩出去，无形风盾没有生成的时刻，阳光枪精准一击，打穿了他的腹部。
　　被打穿的刹那，王辑也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因为自己的灵魂力量，正通过锁链，被远端的神明给迅速蚕食。那锁链的来源方向是星空树阵至高点，理论上，应该属于众神之王位置的神明。确认这个信息后，王辑便觉得，自己还是省点力气，别冲动妄为，做出无意义消耗和反打。
　　砰……砰……砰……潮汐连续炸裂！
　　又有几道锁链打穿王辑的身体，砸进暗海。马上，情况由一个神对他的灵魂蚕食，变成了多位神明的分食。不过，王辑能感觉到，这些真理锁链，并没有众神之王、星空树阵至高点的那位神明，所打出锁链，具有压制力。这些真理的封锁，对他完全无法形成没有任何的压制，除了让他感到剧痛外，这些后来的神，似乎并不明白，自己这个举动是在送命。
　　不过，面对灵魂力量被分食，王辑自己都没说什么，那至高点的众神之王，却在一阵孩童啼哭声中，突然发出了恼怒的吼声，尖锐的神音回响随之散开：“你们做什么！就凭你们，也敢分享我的食物！”
　　那尖锐的怒吼响起，其它用真理锁链打穿王辑灵魂、封锁他的这几位神明，马上断掉了对王辑灵魂力量的窃取，完全不敢触怒众神之王。
　　“我的！这个人是我的弟弟，他的灵魂供养也都是给我的！你们谁敢抢，我就吃了谁！”
　　尖锐的孩童声发出威胁，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它所在的那个至高星体，也因此变得混沌不堪，光暗交错，较量不出强弱高低。这种奇异的混沌星体，引起了王辑的注意。
　　“我的弟弟，终于让我抓住机会了。你好会躲啊。不过没关系，还是让我抓住了。呵呵，我迫不及待享用你的灵魂了。哈啊，哈啊……”话说到最后，那个身为众神之王的孩童，发出了急迫的呼吸声，好像在吞吐星体的灼热气息。
　　“哦。那敢问您高姓大名。我还是刚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位，成为众神之王的便宜老哥呢。”
　　王辑脸庞发白，但他问话时，他脸上的笑容依然从容恬淡。
　　他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目前所身处的险境。
　　但其实他心里是在乎的，只是没把这种状况认为是险境而已。
　　微笑提问的同时，王辑心里更多的想法，并不是对众神之王的身份猜测，是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的。
　　他唯有一丝好奇，就是这个诸神之王的力量。
　　在锁链未打到自己时，他的回响没办法跨越如此漫长的距离，捕捉到诸神的回响。但有了这个锁链的连接，他就有了媒介。
　　王辑很奇怪，众神之王为什么的力量中，为何会夹杂这么多的人性，让这黑暗深邃的欲求，搅乱了整个星光的纯澈。
　　嗯……昨天的章节，和今天的章节，其实严格来说，本身时间线是交叉的。正常写也是交叉写，所以应该是昨天章节前面的一部分，今天章节前面的一部分，组成一章。然后今天写后面的，这样写的话，我有更多空间，去分阶段描述故事，补充细节。
　　但因为写的时候状态太嗨，所以就把时间线完全连接在一起，决定先去说完一件事，再说另一个事。场景明确，不来回跳片段，拖节奏。等线路完成后，再通过道具收获整合、线索信息，来慢慢进行补充细节。毕竟原本就不是太重要的细节和配角剧情，当时觉得，给太多的戏份太拖太不合适，有时候，道具和任务检索里的一句话，就能说明。所以部分内容，直接先隐藏折叠在剧情里，等待道具与探索结束的任务检索，来再度挖出。
　　现在这种写法的话，连贯是连贯，但会因此丢失阶段细节的处理。我写到这里，不想再向前面漫长的故事一样，再慢慢铺垫，描述细节。所以决定什么都不管，先结束一部分，再结束一部分，不再穿插。把完整的场景先写出来再说，再后续补充细节。所以给各位读者造成的阅读困扰，以及觉得处理不好的读者，在此说一声抱歉。我只是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大家确实觉得有问题，而且在这一篇结束，还是觉得最后处理有问题，那我就先提前道歉，因为作者个人思路选择，不能作为阅读体验优劣的借口，体验不好，就确实是我自己的不足，所以在此先说一声，给大家造成阅读困扰了，万分抱歉。我下一篇一定会吸收经验，更认真处理的。


第七百五十九章 真理之眼
　　来自众神之王的真理锁链，依然在贪婪获取着王辑的灵魂力量。无论是怒斥诸神，还是放弃治疗地吞吐恒星气息，它都没有浪费分秒的时间，放下对王辑力量的蚕食。希望的灵魂力量太过美味，对它而言，是根本无法放弃的补品。
　　“你忘记我，忘的有些快。我跨越岁月长河，可一直都记得你。”尖锐的孩童之音在回响里散荡，“我们曾在米诺斯囚牢见过，在那遗忘之地，你忘了吗？我可是亲眼看着你，被母亲给住起来吞掉的，好像……你也是亲眼看着我，离开囚笼的。”
　　“哦，你是太阳女神那个智障儿子。”
　　王辑像是猛然想起了些什么，认出对方的身份。众神之王这样一说，王辑倒是心有印象。
　　王辑其实早有猜测，那个被米高带走的痴傻神子，真会有可能成神。但在熟悉的理论上，他又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
　　因为没有记错的话，女神的那个孩子，也是太阳神国里诸神征伐导火索的神子，最终被它残忍的母亲送到了米诺斯囚笼，用来装填人王赫拉克利特的觉醒人性。
　　别说神子，哪怕对神，这种处理结果都不会有未来。人王的力量太过强大，仅靠监狱的封锁，还是不能阻止力量的蔓延，以神子作为容器，那就真的是创造一个愚痴容器。
　　但因此说到太阳女神残忍，王辑倒并不这样觉得。或者说理解吧，太阳女神将自己认为为人，披着神皮的人，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是曾经那个伤害自己的老神王子嗣。
　　太阳女神本就是位被老神王摧残而忍受极致欺辱的女性，当她抓住救命稻草爬出深渊时，无论做出怎样的举动与报复，王辑都不觉得意外。
　　把自己的孩子不认为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当做憎恨的神子时，容器处理并不会让王辑意外。
　　反倒是，她成为太阳女神，还依然留了曾经情人的命，等待着他能有一天来找自己，给王辑留下了深刻印象。
　　回忆太阳神国的经历，太阳女神的故事在王辑看来，有很多的不详。王辑从不觉得，自己理解了这位谜一般从生命底层爬出、去一步步攀上星空顶端的女子。米诺斯的经历，更多让王辑对女神留下了深刻印象，对那怅然若失的人性，铭记心中。
　　至于那个被米高在地牢中带走的愚智神子，他根本没有在意的。
　　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再度相见。还是以这种形式。
　　不过这样的事实与经历摆在面前，王辑还真的意识到，他所经历的一切，有点剧本嫌疑。
　　初来特兰时，见过的混沌妖母气息的星虫，后来巡礼路上遇到的火魔；曾经合作过的林先生，菲斯凯兹沉睡的吞星怪兽，还有现在在他面前这位，继承了母亲地位的神子。
　　一切都不像是偶然。
　　“恐怕你才是智障，呵呵。你的叛徒之剑呢？”
　　众神之王牵动起真理锁链拉禁，灼热的气息吹起王辑额前的细发，边缘处隐隐传来难闻的焦味。一瞬间，王辑不由地因疼痛也颤抖了下。因为锁链的灼烧，他灵魂的伤口豁面更大。
　　但王辑左手还是握紧了锁链。
　　虽然有点吃力，但他还没被击倒。这种程度的痛苦，他早已习惯。
　　不就是抽取灵魂力量吗？王辑自己使用邂逅与初火时，同样也是在消耗自己的灵魂。尽管目前这道锁链的力量窃取，要比邂逅和初火的消耗要更厉害。但痛到一定程度后，再如何去增强折磨的强度，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区别。
　　总归超不出痛苦的范畴。只要在概念内，王辑没有忍不下来的。
　　“你问那把剑干什么？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老哥你呢。”他低头检查了自己腹部伤口，再度抬起头，开始确认信息道：
　　“所以你就是赛拉弗斯的主人。这样的话……我大概也懂她之前说的意思了。我想采访一下你，便宜老哥，你是怎么克服人性的？你如果不急着回答，那就让我猜猜吧！”
　　王辑自顾自地猜测道：
　　“你有女皇为人的血统，也有神的血统。虽是个杂种，但在神的定义里从没有杂种这样的说法。人性的存在，怎么都会侵蚀你的神智。所以现在的你，应该和你父亲当初的癫狂差不多，我觉得你没克服人性，反而被其奴役，跟你的父神一个性质。坦白说，我从没有亲眼见过一位神明这样的人性化，你的存在拉低了我对星空的认知下限。”
　　“你想激怒我，呵呵。我的情绪源自内心的自然，而非外界的影响。你的尝试性嘲讽，对我来说没用的。呵呵，我就一边吞噬你的灵魂，一边看你丑陋的表演。”
　　众神之王笑声尖利，酷似恶魔。
　　“我始终相信，任何生命都可以成神的。”
　　王辑脸色苍白，依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因痛苦颤抖：
　　“因为我知道，所谓的神只需要一个真理的认证，仅此而已。有了这种认证，蝼蚁也能成神。你们说的那么伟大，其实也就是相对高等的宇宙生命罢了。所以即使被人性感染的你，能成神我也毫不意外。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你所使用的力量，能否被真理所容许。你被感染的人性力量，与星空真理是不可共容的吧？
　　更何况，你不是身为神被感染，而是你本身就是感染者，然后成神。
　　我以为，神真正存在的意义，并不是真正为了真理，而是它们存在的绝对理智。你看起来好像比其它真正的神要强大，但你的力量来自欲求，是否有真理的容许？你攻击我的这道锁链，是真理的力量，但它似你没有你自身的人性力量吧？”
　　王辑问到最后，伸手摇晃了下拿到穿腹锁链。
　　这正是王辑真正想要问的，他从那神王那里感觉到了赫拉克利特的人性，但在这条锁链上，却没有任何感觉。
　　“境界啊！这就是你只配做眷族的原因，你知道自己为何不配成神吗？就是因为你明明保留了一点欲望，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盲目相信智慧和自我。纵然拥有原初之魂，也不具备与我为敌的资质，还不如把它给我。”
　　众神之王避过了王辑的问题，反而是以孩童之声，老气横秋地批评王辑：“可怜的弟弟，告诉你个真理吧，时代在我手上已经不同了，生命的进步需要欲求。纵使智慧，也是因为欲求而产生，宇宙万物，无一例外。”
　　众神之王有些不耐烦了，说着说着，它好像因为自己被窥见了某种……某种不可以被其它生命所知道的秘密。他不再向王辑说任何有关自己的事，而是以更强大的吞噬力，加快速度去蚕食王辑的灵魂力量。
　　“你已经没资格向我提问了。”它说，“瞧瞧你的样子，像条被链子拴住的恶犬。放心，等我完全吞掉了你的灵魂，你就解放了！很快的，等你死去时，就是我创造新宇宙的时候。”
　　“呃……”
　　王辑若有所思。
　　他本想站在弱势立场，诱使自信地多说出些内容。但交流没多少句，对方便没有了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而且王辑不是很能琢磨透，对方究竟是什么思考模式。
　　王辑始终相信，神之所以有真理的定义，绝不是为了人格化神的产生。包括在过去，他听说的天父愤怒等事，但他更相信，那是来自眷族自我情感上的定义，而非其神本身就这样拥有复杂情绪。
　　现在，王辑看到了形成星空树阵的诸神。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保持着如同以往一样的神秘，绝不试图与王辑交流一句。突兀的众神之王，则像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峙于自己的强大力量与地位，肆意妄为地做着一切。
　　但来自星空的真理，那种自真理之主起源的规则力量，据王辑所知和过去所见，与低等生命的欲求，是绝对有悖的。
　　它可以暂时的恩与、许可，来作为一种统治的变通。但当这个许可降临于赫拉克利特的力量时，所有立场、光暗、混乱和秩序，就没那么立场分明了。
　　一个能把伟大血裔拉下神坛的东西，竟还要赐予它真理？
　　王辑想要求证的东西也并没有得到答案，但对方不愿意说，其实也算是一种无形的答案了。
　　王辑想到，自己看到神王动用了真理，却没有看到它自身充斥着整个身体的人性，与所用的真理力量结合。它没这样做，是因为做不到吧？真理之主的力量，还是不能和黑暗人性共容吧？那混沌的星体现象，也是因为神与亵渎力量间的争斗，而产生的吧？
　　不能共容，那它本质还是没有那么强大，只是他对星空体系本身，有巨大威胁而已。不过，这位昔日神子今日神王的畸形生命却说，等它吞掉王辑的灵魂，就能开启新时代，这有很有趣了。想到曾经跳进火山那位女领袖，想到了孤独死去的约尔班，再联系到自己，刹那间王辑就懂了。
　　他明白了，这位神王究竟要的是什么。
　　所谓人性，其实从没有独属于人过。很多情况下，都是人的一厢情愿定义，因为智慧属于他们，他们拥有定义的能力。但人这种字眼，可以在此泛指下定义的智慧生命，因为那本就是获得智慧，形成非自然进化的认知集群后，一种要脱离自然的狂妄定义。
　　他们会把自己视为一种自命不凡的生命，这种定义词可以有很多，翻译成王辑能理解的语言，就是人类。
　　但事实上，人就是自命不凡的说法，而他们给自己定义的专属，也是自命不凡的智慧狂妄，人性兽性从没有区别。只是有些人看到的是温情闪光点，有些人看到的是相互伤害的残酷黑暗面。这些东西放在野兽身上，难道就不成立了？
　　可以成立的。
　　因此将其定义为“生命性”也毫不为过。只是可以下定义的智慧生命，将自己看的太自命不凡、太过崇高而已。
　　事实上，在王辑灵魂中隐藏的生命树阵里，智慧也从来只是一个方向，而并非超越轮回的等级。
　　因此，“生命性”作为生命统一欲求，通过树阵可以予以赫拉克利特力量，让它完成众生欲求。然而被真理之主镇压后，封印在神子身体内的生命性力量，却是一种没有光明的纯粹黑暗。
　　不过，根据意柯塞汀给王辑的描述，他提到狐尾松森林里的巴门尼德，身上保留了强烈的光，这种光让意柯塞汀感到刺眼。
　　光不止一处出现。
　　耶利亚的父亲说，他看到了那深邃的黑暗里，是有光的。他有，巴门尼德有，耶利亚也有，图恩家每个人身上都有，甚至被约尔班恩与过希望的每个旧世界特兰人都有。唯独王辑眼前的这位众神之王……没有。
　　回忆起往事，有些过去的疑问，现在王辑也有了答案。
　　比如说，为何赫拉克利特被封印为故事，镇压的是那黑暗深邃的一部分，但光的一部分却没有，而是去了巴门尼德和赫拉克利特后代那里？
　　因为这个光是琥珀族人说的希望，无法被镇压的。
　　即使在意柯塞汀的描述里，巴门尼德被邂逅所打碎，但被杀掉的是巴门尼德，而不是那希望本身。
　　后来女神的旧情人达夫继承了巴门尼德的力量。那时的达夫出现在太阳神国，他和遗忘废墟的亡魂一样苍白，但他驾驭着黑暗力量，足以将女神拉下神坛。王辑相信能做到这点的关键在达夫这位诗人自己身上，而不在驾驭的黑暗力量本身。
　　因为那些黑暗力量，前面是可以被女皇用囚笼镇压的。
　　与之相似的，同样有纯粹希望铸造灵魂的约尔班，他得到生命树阵的认可后，便强大到无以复加。所以琥珀所定义的希望，人性里发光的那一部分，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它可以把女神拉下神坛，也可以得到生命树阵的眷顾。
　　尽管从发条生锈感染的问题上看，这种东西对幽邃黑暗的人性的抵抗力很小。图恩家族和旧世界无数被约尔班施与希望的人被感染，就是实际的例子。赛拉弗斯随便拿出那黑暗的物质，他们便会被轻易深受感染。
　　理论上，王辑的灵魂，也会被这种东西所克制，被众神之王所克制。这位众神之王出现与此，毫无疑问就是为了王辑的灵魂。先前赛拉弗斯没有对死去的他产生重视，甚至连风行者滑稽都原封未动，等待的，就是现在这条，打穿他灵魂的裁决锁链。
　　“所以你要吞我的灵魂，是为补全自己的力量。你缺少最重要的环节，来调和自己冲突的力量。这就是你的剧本，有点自信啊……”
　　王辑心中低语。
　　他已经有了答案，并搞清楚这个要吞噬自己的神，究竟是什么样的矛盾集合体。这个神王的强大并非真实，而是一种浮夸的表面。若论实际，恐怕只是米高神族的一件创意作品，且尚未完成。不过，这件艺术品却让王辑觉得，很危险。
　　想要调和这种真理和黑暗的渴望力量，单单是吞噬掉他，还远远不够。他的灵魂和约尔班差不多，远没有全盛时的赫拉克利特强大充沛。他们两个只强在有生命树阵。所以单以灵魂强度而论，他加上约尔班，也远不能满足这位神王的食欲。
　　因为它需要吞噬海量的灵魂。
　　海量到堪比在那封印的故事里，能够与赫拉克利特产生共鸣的灵魂数量等同！
　　但目前除了琥珀民族，平常生命还拥有这种力量的，已经太少。少到赛拉弗斯不止一次向耶利亚说，她是献给神主最好的美食。今天王辑不管自己的生死，他只认为这位神王必须死，因为它不死，那食欲就会大到变成一种灾难。
　　“所以该结束了，感谢你这么弱小，让我静心思考这么久，你都没能杀死我。”
　　王辑低语着，抓住锁链的手掌悄然用力。
　　相应的，他那沉寂的生命树阵图也终于向外展开。在无人得见的虚无里，转轮起完全无缺的圆。
　　一刹那间，王辑脸色苍白了许多。
　　在生命树阵图尚未展开时，永生发条的效果，让他有着近乎无限的生命力与灵魂力量。永生的力量只要存在，就会永无休止地填补他被侵蚀的灵魂。但当树阵开启的时刻，那无穷无尽的供给，就完全不存在了。
　　可树阵开启的瞬间，那星空树阵顶端的众神之王，也瞬间终止掉了对灵魂的窃取，并且发出尖锐地哭叫声，痛苦异常。
　　那来自生命树阵的力量，对它而言仿佛毒药。
　　惊人的时刻，就这要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过来！”
　　一把抓住穿身锁链，王辑牵拉向身前一拉，不顾伤口地奋力拉扯，瞬间便把一位神明从恒星中拉扯出来！
　　痛苦的回响散开只是暂时，下一刻，王辑通过牵拉巨龙的武夫之力，砰地一声，将那神明拖进暗潮渊面，那硕大的巨光顷刻间炸裂，由中心的黑暗裂口不断向外湮灭。将一位隔着不知多少光年的神拉到身前，隔着遥远星河，王辑做到了，仅是通过裁决锁链的媒介，通过自己针对大型生物。
　　炸裂的光体本身直径在五公里，接触正常的宇宙温度，让这个神明几乎被“冰封”，完全无法再凝聚成形，彻底爆裂。这一刻别说屠龙了，杀神都比屠狗还要简单，王辑举起阎魔刀一个前刺，便将光体彻底斩灭，仿佛用针刺破气球般容易，将本就膨胀爆炸的神彻底消灭。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些穿透王辑身躯灵魂的锁链，纷纷爆裂成了阳光。没有一位星空的王预料得到，猎人居然还有还手之力。
　　但当意识到这点时，诸神全部心生退意。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恐慌与震撼是没有的，神没有这样的情绪。它们只是理性选择最优选项。理智永远作为不可动摇的第一位，尤其是当看到这个猎人的屠神瞬间，诸神没有一位会在自己的思考逻辑里，认为自己能够无视这个可怕现实的发生！
　　销毁自己的裁决锁链，断开接触媒介，是它们迫在眉睫的必须选择。否则下一刻，死的可能是它们任何一位王。
　　但话说回来，杀死一位神明的本体，这是猎团多久没有发生过的情节了。虽不会被震撼到，但理智会告诉它们，那充满威胁的时代重新到来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众神之王在剧烈地痛苦中，通过回响不断嘶吼着、挣扎着。承载生命树阵的力量的灵魂，成了最可怕的毒药，让他痛不欲生但又求死不能……也许能死吧，当诸神将裁决王辑的锁链全部断去后，依然还有一根锁链，牢牢穿过王辑的身体，没有化为爆裂的阳光，依然顽强存在。
　　这让王辑都感到意外，因为不在他的判断之内。
　　“按你的说法，大家都是神圣家庭的人。大哥呀，你这么不给我面子，合适吗？”
　　锁链依旧在，王辑的伤口便无法复原，但他无所谓，这条锁链没有断开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诸神因理智选择而断开与他的媒介联系，担心自己被下一个屠杀，这些都是王辑能猜到的。但是他没想到，众神的王居然这样拥有王者风范，致命威胁存在，它不肯断掉真理锁链。
　　这么不怕死地要和王辑统一维度，如果不是送死自杀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了不起的万王之王，想要和王辑决一死战。
　　那就……接受挑战。
　　王辑奋力一拉，牵引屠龙之力，隔着深远莫测的宇宙尺度，硬生生是通过真理锁链，将众神之王拖了下来，他们现在在一个维度，三维宇宙的宏观尺度已不生效，只要有合理媒介，神其实就相当于站在王辑的面前。
　　就像它所居住的恒星一样，众神之王的本体，同样是一团混沌无序的光。幽邃而不断自黑暗裂缝里向外透发炙烈强光。
　　它远比纯粹的神明本体要坚韧的多，没有在接近暗潮时，便脆弱的分崩离析。耐冷程度极强。
　　“冷！”
　　不过，它依然还是在痛苦中散开回响。这是必然的，对王辑而言都是寒冷的暗面，对神而言寒冷更不必说。但能依靠黑暗人性来保持本体不灭，众神之王不愧众神之王，它已经做到众神无法做到的创举。
　　“所以你要和我决斗吗？”
　　王辑抓着燃烧的锁链，踏过暗潮，手握阎魔刀，无声靠近众神之王。
　　“为什么，锁链断不开！”
　　混沌的光体拼命浮起，不敢再去接触冰冷的暗潮。它在发狂地挣扎，想要断开锁链，然而锁链的另一头被王辑抓着，如何都不能断裂。对它而言，这无疑是最绝望的时刻。
　　有趣的是，米高神族这时降临了，悄然无声，出现在了暗潮之上，光体的身旁。
　　“我尊贵的王啊，请将您的意志转移我身，通过我来和他做决斗吧。这条锁链是源自血脉的压制，您在神圣家庭的地位高过他，作为他的王，理应压制眷属。这种压制是真理之主制定的家庭规则，任何力量都无法切断，除非是那把叛徒的剑。”
　　米高挡在王辑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一面保护身后的神王本体，米高一面为其愤怒的疑问做出解答。只是答案有点尴尬，连众神之王都因此而暴怒。
　　“一派胡言！！我压制他了吗？我压制他，结果让他把我从神殿拉扯下来，骑在我头上排泄？”
　　众神之王怒火中烧，童声在回响里显得无比尖锐，混乱的光体时刻都有可能炸裂。
　　王辑冷冰冰地否认道：“我没有这种恶趣味，别胡说八道。”
　　米高开口：“看在我米高神族的面子，放过我们的王……”
　　“而且你好有胆子，明知我的树阵高于你，你还敢拿你们的树阵，来挑战我。要我重申吗？我，不受任何你们的任何力量压制。”
　　王辑随手斩杀，抹灭掉了米高，全程在与众神之王讲话，根本不屑去听米高说什么。
　　“还有啊，你们很在意的叛徒之剑，我送人了。最后给你个劝告，吞噬灵魂这种事会让自己出现明显弱点，我啊，跟你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寻找你的黑暗印记了。”
　　话到最后，王辑已然挥起了阎魔刀。他在利用沟通的这段过程，尽量松懈着神王的意识。
　　这团混沌光体密度极高，质量很大，因为有太多人性的黑暗力量在，他在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用窥测到其全貌。因此黑暗印记的准确位置在哪儿，王辑也在尽力寻找，确认了位置后，他便不再啰嗦，一刀将其结果。
　　刀扬起的刹那，猛然间，一种神秘的眼神注视，让王辑感觉到了。
　　“……”
　　王辑没在意，当机立断先斩神王！
　　疾风突刺向前，他的瞬身刚闪出去，便撞在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上。迎面正撼，砰的一下，将他硬顶回去。与此同时，那混乱光体也传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尖叫，仿佛所有经历的阵痛，都没有此刻来的更加恐怖。
　　不知不觉，暗潮起雾了，在那回响里发出的撕心裂肺痛楚，神王本体的混沌光暗交界被强行分开了。
　　光与暗清晰地划分出了眼白与瞳孔，形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暗面，注视着王辑。
　　在虚无缥缈的雾气里，眼睛显得神秘无比。
　　痛苦地尖叫回响源自那巨大的眼球，却又不是眼球本身。它形成的开始，眼神便不属于众神之王，而是其它存在。
　　那眼神所带来的凝视，会给生命一种古老而熟悉的既视感，似曾熟悉，却又陌生。那感觉，仿佛亿万年光河岁月的变迁，都在其冰冷的注视下。
　　真理的锁链依然连接着王辑，一面在他，另一面，则在眼球的深处。但掌控它的，不再是众神之王，则是冥冥之中，更远更加深邃恐怖的力量……
　　“真理之主。”
　　不管那究竟是什么，这四个字，就是王辑第一时间想到的。
　　淡薄的雾气仿佛让人置身永恒之梦，一切观感熟悉，而又让人新生绝望。
　　真的，王辑自复活以来，已经少了很多情绪反应，他没有任何自发的心理表达，但在这只眼睛里，他竟重拾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纵使身临暗潮，背于黑森，都没让他像现在这样，感受物质与思想时，触觉那么真切。
　　“你逼我的……”
　　在超越生命承受之重的莫大痛苦里，众神之王的回响重新出现。
　　然而，这战场早已经和他没有关联。
　　它或早或迟去承受这样的痛苦，王辑提刀早攻或者晚攻，都与必然的结果无关。王辑意识到的深邃恐惧，是当这只眼睛会出现时，它的出现永远是在最准时，也是最要命的时刻出现，没有任何事物，能与它产生必然的因果。
　　它自身就是因果。
　　古老的凝视里产生烁光。
　　这一刻，王辑无法再自信地说，自己不会受任何力量的压制。他曾以为获得了生命树阵的认可后，自己即可超越神明。
　　但纵论结果，他所超越的不过是这只眼睛的造物，从未超过其本身。
　　烁光在他面前越发炙热。
　　它的温度上升极快，一念之间，便已经彻底超过王辑对冷与热的理解。光暗交汇，已经谈不上灼热或是冰冷的力量出现，那一瞬间，整个暗面在被蒸发没了。
　　这足以在举手投足间，就可以销毁深渊事象的力量，让王辑迷离了。
　　这是他复活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他在这一瞬间的想法和思绪太多了。这样的感触良多是他很久以来，都没能有的深切感受。好像所有宇宙深处的神秘，都为他敞开了大门，让他得知一切，领悟一切。没有穿过真理之门的他，竟也有了穿过真理之门，见证真理的感受。
　　这真理已不是他过去所掌持的真理，也不是星空所维系的规则力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究极。
　　曾经在上学期间随便读些课外读物时，他对某段思辨记忆尤深。思辨讨论的是终极的因、终极的果。
　　具体的论述，是以神是否存在作为思考的点。大意为：如果神存在的话，那就必然有创造它的因。这个因才会是真正的神；但当这个因存在的话，也必然有其存在的因。那么，这个因上一层的因才是真神。可每当一个因存在时，都会应有一个比其更崇高的因，作为更高意义存在。那么，这样去求证的结果，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循环，没有尽头。
　　作者本身在做这简单的思辨时，或许只是在暗示，宗教与人类在为自己创造一个虚无缥缈的终极定论，来作为贬低自己和奴役自我的钥匙。但它所描述的简单关系，却足以让很多人陷入深深的虚无里，让存在变得不存意义。可是，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王辑忽然间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终极。也顿悟般理解了那句古老的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并未清楚什么样的道，只是一种错觉，在告诉他一切的存在，都不过是自己迷失在物质世界里的精神，产生了狂热臆想。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恨不得马上去脱离，脱离眼前这捆缚自己的世界，超脱于外。
　　短暂的思考瞬间，王辑意识到，这种想法意味着真正的死亡与告别，但意识回转的一念间，他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那只凝视他的眼睛里里产生了无尽的光，光最远的距离，仿佛是原初黑暗的长眠地，王辑想到，自己可能要解脱了。
　　但当光在他的视野里，达到尽头时，一道熊熊燃烧的烈焰出现，阻隔了他的归乡之路。
　　烈火汹涌的宝甲散发出七彩的炫目光华，森地神国的女皇毫无预兆地现身于他面前，握手邂逅，挡在他的身前，那凝聚着可怕力量的真理之剑，切断了穿透王辑胸口的锁链。
　　咔嚓！
　　一瞬间，那所有来自永恒之梦里，那深沉内在的欢乐全都消失了。
　　一个伟大的意志悄然远离王辑，它在光环下孤独而又威严，光环向外破碎，蒸发于对不可捉摸世界的静观里。王辑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来自心灵深处的沉重压力，瓦解于广阔无声的宇宙里。那真正可以压制他的伟大力量，断去了唯一去制衡他的媒介。
　　生命树阵的光再度涌现，王辑重新挥起阎魔刀，瞬身银芒，去追那已经逃远的眼睛。众神之王的痛苦依然在持续，这是杀死它的最好时机，哪怕那是来自真理之主的眼睛，在守护这个逃跑的丧家犬，在失去了来自伟大血裔的压制后，王辑无所畏惧！
　　可当他冲出去的瞬间，那恢复的回响才意识到，森地神国的女皇陨落了。
　　那是在光暗的交界点，王辑回首两顾。在他面前，是漫天星辰的璀璨树阵，漠视着他追逐众神之王；在他身后，则是垮塌崩解的深渊，在炽白金焰燃烧的琉璃战甲包裹里，森地女皇被拖入暗潮深渊，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来挣脱这拉扯自己的力量，但她晶莹的双眼依然看着王辑，没有希冀，没有绝望，淡泊地像一面死水。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王辑没有任何抉择的痛苦，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黑暗，向下坠的女皇伸出援助之手。
　　终于，在他伸手的时刻，女皇那死水般的眼神里，重新涌现出希望的光芒。她在这一瞬间笑出了泪水，扬起手臂，一把抓住了伸来的手掌。
　　“抓到你了。”
　　她在回响中说。
　　指尖触碰的瞬间，那伸出手臂的僵硬行尸走肉里，女皇看到了。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透彻灵魂，像她父亲一样，纯澈而涌动着令人心醉的光芒。在其灵魂之上，轮转着生命树阵的不朽之光。
　　亲眼见证了这些后，她什么都没说，而是欣然抓住王辑的手掌，用出了所有力气，不顾一切地撞进他的胸膛，死死抱住了王辑的腰，将双手环在他背后，细手用力，将衣服拧出团团锦簇的褶皱。
　　“你也感觉到了我，是不是？”
　　她将头埋进胸口，轻声说道。
　　王辑没说话，只是身体僵硬地颤抖了下。他回望星空树阵，在那里，众神之王在真理之主的眼睛保护下，已经逃远。
　　下一刻，痛苦地回响传遍了整个星空树阵！
　　一念之间，众星神明全部陷入了对他们而言，都无法忍受的剧烈痛苦里。漫天的星光，因此爆裂出无比恐怖的强烈光芒，燃遍了整个荒凉宇宙。
　　光与热的笼罩下，它们全部化为了真理之主的眼睛。那来自古老目光的凝视，让所有的光与热，在与之相比后都黯然失色。
　　目光可及的所有物质、空间、距离……一切全都开始了分崩瓦解，被无尽的光焰吞噬。
　　只是瞬间的变化，整个宇宙都陷入了幻灭。
　　警告：
　　首字母A，你所在的当前宇宙正在发生质量崩溃……
　　——源于A号实验机。
　　“为了除掉我，至于这样吗？”
　　动荡宇宙的强光之下，王辑轻笑。他的阴影被无限拉长，映入黑暗宇宙深处，而那遥远的深渊暗潮退下去后，露出了整个特兰世界的形状。
　　王辑眼神顿了下，低头看着身前的女皇，同样的，女皇也抬起头，看了眼他，继而迅速低头，手臂更加用力，将他抱得更紧。
　　“好像没办法了……”
　　王辑双臂无声地绕过女皇的身体，感觉到自己要被抱住，女皇身体激动地颤抖，然而，王辑绕过女皇的双臂，在她背后，只为拔下手指上的二维戒指。
　　他没有其它选择了。
　　这个戒指现在还舍不得用的话，他就再没机会了。能够逼出真理之主的力量，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不过，有人不希望他这样做。暗潮退去，来自星界的光芒落在了遥远的黑暗宇宙，那熟悉的金发散乱在席卷一切的风暴中，星界天使远远看着他，手握时光尺，眼神淡漠……


第七百六十章 光的维度
　　王辑松开了二维戒指，将其重新戴回了手指上。
　　原本的打算都打消了，当星界天使到来时，王辑完全能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动这最后准备的必要。
　　他本环起的手臂最终落下，掠过女皇的白裙。女皇当然有所感应，本已欣然闭上的闭眼睛再度张开，闪烁出似乎懂了些什么的眼神。然而，她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加紧了自己拥抱的力量，“……”王辑感觉自己被抱得有些难受了，但他同样保持沉默。
　　还不到他需要说话的时候。
　　星界天使张开洁白的羽翼，将时光尺高高举起。
　　那向外倾泻星光的尺子全身化为光棒，在天使手中微微颤抖着，似有无穷的力量。氤氲的光芒下，天使的银甲上飘动的红色披风鲜艳无比。她默默从身后再度拿出一把量尺。
　　那量尺一半光，一半暗，被她举起与时光尺交错，时空的力量瞬间被引动起来，来自星空树阵的毁灭之光下，一切事象全都进入了扭曲。
　　若能以一个更高维度的观察角度去看，便可以看到，这个濒临蒸发的宇宙内部，幸存的物质正在迅速逃离这个空间，它们在超膜中呈现出一种完全扭曲的形态，仿佛被一种透明的漩涡力量完全搅成了一锅粥，不断被拉扯走。
　　物质转移的速度惊人的快！
　　在高于二维时间超膜平面的维度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白茫茫空间中，陆续出现了逃跑的物质。它们大到星系，小到陨石，甚至更小的物质。
　　透明的漩涡中，缓慢显现出王辑的身形。王辑张望面前的空间，这白茫茫的世界由各种光构成，它在视觉上已经完全被光所填补，说不清是什么特殊空间。
　　“这是在哪儿？”
　　王辑问话时，无声地用手轻轻抓住女皇的手臂，将她手拉开，从自己胸膛前推了出去，他用力很注意方寸，尽量没有表现出不快乃至其它意图，仅仅表达该结束了的意思。女皇也迟疑了下，她本极不愿意这样松开，但她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已经为猎人带来了不适感，于是，那原本很用力的手臂还是被撑开了。
　　不过，她还是抬起头，固执地望向王辑，希望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
　　王辑露出歉意的笑容，向她微微欠身，以示道歉。
　　“在光的维度，星界之外。这里容许所有物质存在，允许任何生命生存。因为组成维度的光里面，存储了超膜宇宙的所有信息。”
　　星界天使的答复很冷漠，她只是拿起自己那把衡量善恶的尺子，给王辑稍作了比划。“那个宇宙塌陷下去，会彻底掉落在暗的维度里，我尽力保留了你的探索所得。”她说着，将自己的道具全部收起，“你们看样子有话要谈，那就继续谈吧，我先暂时回避。”
　　“……”
　　王辑没去在意她说的话。因为他的回响里，感受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那是来自被拯救的特兰世界方向。
　　刚刚完成物质传输，王女的回响便出现了，具体位置好像是要冲出时空裂隙。不过，这个回响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就其平静状态，应该是知识完全被某种力量所挟制。
　　王辑思考到这个层面时，相应符合他回响观测的具体事物也出现了。
　　特兰世界的保护膜裂隙里，雷电火花的爆裂中，一位六翼天使挥翼飞出，飘然的长裙仿佛舞动的火焰。那身影王辑当然认得。
　　是炽天使赛拉弗斯。
　　“……”
　　距离虽然很远，但赛拉弗斯冲出特兰世界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这白茫茫的空间里，满是光流交互的信息维度，根本不是正常的物质宇宙，而是她所知道的，一种形而上的特殊空间，一个通过光流交互产生的特殊维世界，这里能够允许所有生命生存，是所有物质存在的特殊维度。
　　这地方她是很熟悉的，不过自星界的门关闭后，这里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赛拉弗斯有了不好的预感，旋即她看到了远方的猎人，森地神国的神裔女皇，以及……一个银甲红袍的金发战争天使。“团长……”赛拉弗斯脸色变得很僵，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白翼身影，眼神都凝固了，挟制黑翼羽人的手臂，也不由地软了下来。
　　王女趁机奋力一推，挣脱了控制，一把抢回自己的盒子，掉头张开翅膀便逃！赛拉弗斯的反应有些迟，但不代表她真的完全没有动作，当意识到王女要逃时，赛拉弗斯伸手便去擒拿。
　　“别杀她！”
　　星界天使有些急迫地声音响起，然而这句话不是冲赛拉弗斯说的。
　　说话的同时，她转过身，金发挥洒开，试图伸手去阻止王辑。然而，那来自刀鞘发出的嘶嘶声已到终点，王辑松开拇指，露出小半截的阎魔刀回鞘，咔嚓一声清脆碰撞，笔直的斩芒切割出上千道，凝固和笼罩了赛拉弗斯的身影，将其瞬间斩杀！
　　王辑没有给任何机会。
　　“……”
　　星界天使的动作凝固，眼神也彻底僵硬住了。很短暂的瞬间，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姐姐。”王女挥着手，高兴地朝她冲过来，因为跑的太快，本就因她成长而显得很紧的长裤腰部崩断。哎呀一声，王女狼狈地抓住了自己裤子，看了眼王辑的方向，低下头，小碎步往星界天使的身边移过去。
　　王辑撇开眼去。
　　“我们先回去吧。”
　　星界天使抚摸了下王女的头发，很勉强地淡笑了下，打开了空间的门。
　　“那其他人呢？”
　　王女拉着自己的裤子，小心看了王辑的方向一眼。
　　“没事，他们会后续回来的。”
　　星界天使说着用羽翼挡住王女，带她穿过了空间之门。
　　光的维度里，除了可见的物质世界与星体外，仅剩下了王辑和女皇两位。好不容易等所有无关人士离开，低头揉着裙子的女皇也终于停下手，放开自己已经被揉满褶皱的裙子，她转过身面向王辑，尴尬地笑了下，说道：“那个……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名，要不我先自我介绍下吧！我的真名是……”
　　“抱歉，请等一下。”
　　王辑摇着头，打断了女皇的话。
　　“赫索丽斯。”
　　女皇大声道，王辑愣住。
　　女皇搓着手指，两只手臂无助地贴在裙子上，很紧张地解释：“对不起，我忘了，以神真名的话，我的名字信息需要用光去承载的，抱歉。赫索丽斯，我的名字，我父亲给我留的名字。”
　　“哦，我是首字母A。”
　　王辑微微低身，也做了自我介绍。
　　“你的本名。”
　　女皇伸了下手指，然后又收手，低下头，银发从肩上倾斜下来，“这是你在猎团的名字吧，我想知道你的本名，本名……”她声音变得很小。
　　“王辑。”
　　王辑做出了回答，“很抱歉。”他主动开口，“您的名字我其实是知道的，我是说您父亲给您留的名字。您的故事我也大概清楚。感谢您的帮助。但是……”
　　“我父亲说但是前都是没用的话。”
　　赫索丽斯女皇突然抬起头，两眼盯着王辑，烁烁发光，有点发狠的意味，“不要说但是。你也感觉到了吧，我的灵魂！我看清你的灵魂了。我很对不起之前和你说的话，我也不用但是去辩解自己什么，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可以原谅的，所以这没有意义。我想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如果你知道我父亲母亲的话，你懂我的意思。”
　　这些话，女皇越说越有勇气。
　　起初她还是低着头，让王辑不要说但是，但后来她抬起头，晶亮的双眼直视王辑，没有任何怯意地将自己想法全部说出来。然后用闪烁的目光望着王辑，等待他的回应。那清澈的眼里满是希望，看着王辑低头躲过了她的目光。
　　“至少你要告诉我，你是什么想法。”
　　她说着，向前迈出了一步。
　　“很抱歉。”
　　王辑摇头。
　　“为什么？”
　　女皇长长的睫毛瞬间湿了，她颤抖的双眼里写满失望，但依然直视王辑，仿佛是在逼问。
　　“是这样的，女皇陛下……”
　　“叫我的名字！”
　　赫索丽斯捏起了拳头，再度靠近王辑一步。
　　“……”
　　王辑沉默。
　　“叫我的名字，然后再回答我！”
　　她第三次迈步逼问时，王辑退步，抬起头，冷漠的目光迎向那晶莹闪烁的泪眼。
　　“您这样的威严，我承受不起啊。”
　　王辑微笑了下，歉意答道。
　　“那是因为你太软弱了！你要是向救我时那样果断强硬，我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你有感觉的对吧，在我们接触的时候。我知道，你的灵魂被改动过，即使是现在，你的灵魂完美了，但意志还是残缺的。但你缺少的那些东西，都能在我身上找回来的。这样你也逃避的吗？”
　　女皇声音有些发抖，眼神依然不肯让步，她让自己睁大双眼，认真审视面前的男人。
　　“你有误解。可能是源于您父亲的教育，让你有了比较畸形的观念。”王辑解释道，“其实真正的文明社会，并不是就像您父亲所说的一样，就一定会有家庭单位。”
　　说到这儿王辑先停顿了下，观察了眼女皇的精神状态，以免再被打断，确认可以继续说下去活，他继续道：“而且我是个猎人，在很多情况下都可以不受秩序约束。我不需要稳定如和您在一起的家庭，也能享受到女性的温暖胸怀。换个概念说的话，我也可以像神一样，随意挑选眷族，挥之即来，用之即去……”
　　“真的温暖吗？那些女人，对你而言真的温暖吗？她们没有办法……给你温暖的意义吧？”
　　女皇眨着眼睛，认真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然后声音温柔地质问道：“她们能和我一样，让你心动吗？你抓住我的手，你自己是什么感觉，你还要骗自己吗？”
　　“可我已经有了家庭。”王辑张开自己的手掌，展示戒指，“不瞒您说，刚才走的那个银甲天使，就是我……”
　　“就是你的嫁妆，对吧？”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女皇再度打断。
　　“你给我看二维戒指做什么，当我不认识这种东西吗？你那个妻子，应该是超膜观测者吧？我知道，看到那个戒指我就知道了，那只是空口无凭的交易而已。”
　　女皇咬着嘴唇，低头望着王辑手上的戒指：
　　“她不在物质世界，甚至不在灵魂可以生存的地方。除了被消灭的她们一族外，任何灵魂在她们的世界，都会被蒸发成最初始的虚无生命。包括她们自己，也仅能保留对公式的守护智慧而已，树阵不会允许她们除此以外，还能再拥有其它。她与你的婚约，只建立她的维度跌落，建立在因降维于低物质世界而生成的概念。当她离开时，一切就荡然无存了。她不会记得你，更不会像我一样深爱你，那种生命为了回到自己的故地，执行任务，只会知道自己按照树阵的安排，获取生命之种，延续种族的未来，然后给你一个看似美好的一点希望。但事实上，你在那时被她窃取走了自己的希望，说成骗局，都毫不为过！这些你都没意识到吗？”
　　“……”
　　王辑无言。
　　自己被窃取希望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
　　可女皇这么一说，他也当然能想清楚。自始至终，他和那个高维生命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哪怕是灵魂也不可能在一个水平线。那夜的神交，当王辑重塑灵魂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和自己真正灵魂结合的人是谁。那个高维生命，他从头至尾，都是感受不到的，而对方需要他的什么，才能延续自己的种族？
　　正和女皇说的一样，答案很显然了。
　　“和你结婚的根本不是她。她只是拿走了你的东西，给了你相应补偿物而已。所谓的结婚，只是智慧树阵知道以你的能力，必然可以判断出，自己的希望可以创造无数次奇迹，而二维戒指仅能够救自己一次的论断，为了让你接受这个交易，所以才有结婚的谎言而已。因为结婚那种东西代价是模糊的，可以建立在感情上胡说八道、可以不需要等价交换的！因为相关规则都是为了两情相悦的结合，但真的两情相悦？那时真正和你神魂结合的，你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吗？”
　　女皇用最现实的话，断绝了王辑一切奢望挡箭牌的想法。
　　“那位对你冷漠的星界天使，你觉得，她在沉睡中被安排的这一切，她会接受吗？以她做媒介，做虚无的婚约欺骗，然后将她留在你身边作为‘嫁妆’，她内心会真的接受吗？”
　　女皇在步步逼问时，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也许会吧……”
　　她勉强让自己保持微笑，但嘴角弯起的弧度，却被晶莹透明的泪珠斜淌进去。
　　眼泪到嘴里，她还依然毫不在乎，依然要去笑着说：“我不在意那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反正你是个畏手畏脚的懦夫，为了逃避你什么都敢说的。没关系，我不怕。反正从你抓住我手的那时候，你的心就是我的了。”
　　王辑沉默无言。
　　“包括你去找那个走掉的天使，也一样。确实，她的灵魂和你我一样完美。我能发现，现在的你肯定也能发现。但那没用的，我说你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不会因为其她人而心动，谁让你拿了我祖先的东西……”女皇声音有些哽咽，但又有些赌气，不知不觉，她又撑起了最开始时，自己强硬的那一面，高昂着头，说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怕什么，我就让你走。”
　　“我如果说了我的话，我可能就真走不了了吧。”
　　一直冷漠以对的王辑突然笑了下，欠身做出回答后，转身拔出阎魔刀，撕裂了空间。
　　“时空坐标，长城防区。”
　　他给树阵的超膜传送定位。
　　“垃圾！”
　　好不容易用高傲稳定下情绪，女皇再度泪崩。
　　“大垃圾！”
　　她擦着眼泪，拼命朝着那背影喊道，直到背影彻底消失。赫索丽斯不禁身子一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捂住脸痛哭起来，可哭没多久，传送阵的光芒落下。
　　“这里是哪里？喂，你传送错……”
　　意柯塞汀正要责难医生，突然看到了伤心哭泣的女皇，责问戛然而止。同一时刻，女皇瞬间停止哭泣，捂着脸的双手放下来，哭红的眼睛狠狠盯着传送来的两人，感受到这令自己绝望的眼神，意柯塞汀腿登时一软，双手抓着医生的胳膊。
　　“你别过来，我身上有发条装甲，真理级道具，能反弹所有伤害的……别过来！你不想伤害到自己，就别胡来！”
　　意柯塞汀一滩泥似的，在神施与的绝望前毫无抵抗力，那外强中干地警告，听起来怎么都有些心虚。女皇冷冷看着两人，什么都没说，举起手臂，燃烧这的神王心火无声浮现。女皇一把伸进心火中，拔出了炙烈的邂逅。
　　“完了。”
　　意柯塞汀彻底绝望了。
　　心理医生强装镇定，身体被意柯塞汀拉扯地倾斜，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口袋中拿出洁白的手巾，颤抖的手擦去额上冷汗。
　　“女皇陛下。”
　　医生放下手巾，脸上强行憋出一丝笑容：
　　“我刚才似乎看到……看到您有伤心事……当然！也许是我看错了，您看我戴眼镜，就知道我视力确实有问题……不过！如果您真的有伤心事，尽管跟我说，在下一定效劳。不瞒您说！我虽是渺小的猎人，但平生最不见得女人流泪，更不见得美丽的您伤心欲绝，是谁做了这件事，您告诉我，我一定会帮您惩罚他！”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意柯塞汀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线曙光后，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倒戈宣言。
　　再见了猎团，再见了老大，再见了亲人，再见了政委老师们，再见了敬爱的流云老板，再见了西娅，我对不起你们，为了活命，我要倒戈了。
　　意柯塞汀心中充满了绝望，最后那愤恨地眼神看向心理医生。
　　都怪你！让我连和西娅最后一句生离死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堕入了地狱！


第七百六十一章 办法
　　公元2018年，1月28日。
　　长城防区。
　　王辑归来的时间和离开时是一样的。
　　没有走理想地的超膜列车站，王辑在超膜通道中直接划裂次元，回到公馆。这种事以前他也能做到，只是过去没有现在这样的自信。现在随着修真知识的圆满，他算是真的自由了。不用再像以往那样还需要经过超级地铁站，狼狈面对人群。
　　怎么说呢，收获大到超乎想象。
　　目前A号实验机已经连续收到3封来自树阵的信件，要求他马上处理得到的文明遗产，妥善处置特兰世界，拿到最初发条等等。王辑都暂且压下，回到公馆后，他脱下风行者滑稽扔进洗衣机，泡在浴室，闭上眼休息。
　　已经有相当的时间，他没有办法感受到正常的疲惫了，现在这平凡血肉之躯带来的疲惫，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可以安心休息的享受。
　　在不久前的过去，他精力几乎是无限的。所有的疲惫和消耗，都是来自对奇迹的使用。但现在他已回归平凡，所有奇迹的使用消耗，他都可以通过开启生命树阵图的力量，来获得不朽的生命力与坚韧灵魂，将其无视。
　　在生命树阵归于沉眠时，他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感受生活，感受自我。这种可随意调节的状态，让他再度拥有活着的真实感。
　　没有多久，王辑便在池水中沉沉睡去，不用在意任何一切地沉睡。
　　对他来说，距离世界战役的时间还长，自己有充分的时间休息，不需要有任何担心，虽然战役因他引起，但这场战争在猎团的真正指挥，却是旧都的女王。王辑没什么好争的，他在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时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这样的睡眠时间很短暂，10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因为感觉到有人来了。
　　在他回来后，军区不可能还会安排的公馆维护人员进来，星界天使此时也似乎和王女在一块儿，没有回公馆。能来这里的人王辑想到很多，但依然没想到回响所感应到的那个人，会是他的姐姐。
　　王思穿过庄园，进公馆后换鞋子。
　　她在换鞋时，也发现了王辑的鞋子被穿走，她大概也想到了，弟弟已经回来。
　　王思上楼。
　　“在哪儿？”
　　王思的声音在办公室那儿响起。
　　“浴室。”
　　王辑抬起声音，回答了一下。
　　片刻，王思出现在了浴室外。
　　“姐姐来这里是有事情吗？”
　　王辑躺在浴池里依然没动，慵懒地沉在水里，仅露出了头。
　　王思靠在浴室外的走廊，答道：“没事。我只是像往常一样，过来串串门而已，毕竟这儿是我弟弟的家。话说，我和你那位守护天使很聊得来呢。”
　　“你不用上班吗？”
　　“没工作啊，已知所有毁灭种信息记录完后，就没工作了。只有日常维护而已，甚至连需要我过目的文件都没有呢，而且对外界来说，我现在进入这公馆，也算是工作项目呢。”
　　王思笑着回答。
　　“哦。”
　　王辑答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怎么了，很疲惫吗？”
　　“还好。”
　　“那我就不问了。”
　　王辑在回答中并没有表现什么，倒是王思很聪明，感觉到了弟弟语气里的疲惫，不在多问。她摘下眼镜，转身靠在了栏杆上，看着楼梯下的公馆迎客厅。说道：“今天就算了，不过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京去看看？”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王辑睁开眼。
　　“我只是把你的事情和老爷子说了而已。”
　　王思轻晃着手里的眼镜，低声道：“他年纪大了，能活的时间并不久了。当然，如果国家需要的话，再让他撑个几十年，都不是问题。但到那时候不说你我多老，他到时也只能住在疗养院的病床，还未必能认识你呢。”
　　“他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浴室里，王辑平静道：“且不说此前这里的混乱吧，长城防区成立有段时间了，我号码始终都没变的。他随时都能给我打电话，但到现在我也没有接到一个。你告诉了他我的事，然后他就想见我了？怕不是他想见我吧？他要想知道我的事，比你容易的，姐姐。”
　　两人的对话双方都很明白，是有其它涵义的。
　　“你在这里呆太久了。现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都没回北京一次。”王思叹息道，“长城防区正值多事之秋，北京最近觉得刘昌民做法有些激进，或者说有点忘乎所以吧。他在做工作时忘记了自己的权力是谁给的，也忘了这是谁的地盘。当初能让他到这里，是因为北京相信你即使作为猎人，也能铭记自己……”
　　“发生了什么。”
　　王辑打断了姐姐模棱两可的话，直接问了核心问题。
　　“发生了一些在防区内你不会知道的事情。所以北京之行，我还是希望你做准备。时间的话你自己决定，我随时陪你过去。”
　　王思依然没有给予直接回答。
　　“好。”
　　王辑应下了这件事，就当旅行了。在记忆中，自己去北京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说种种奇观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但感受下自己国家、民族的文化氛围，还是很有意义的。王思说的话他大概也能明白，刘昌民在防区做的事情看似问题不大，但他在外有什么样的交易，做了什么事情，都还是未知数。
　　王辑本原本对此不会关注，但硬把这件事套成老爷子要见他，让他回北京探亲，还是王思亲自来做传讯，那就去一趟吧。至少，他对这位老爷子没什么恶感，那位老人对王辑的冷漠，原因是取自王辑这个人物本身的人设，而不是真正的王辑。
　　尊重王辑会给足的。
　　没什么其它事情，王思也不打算在公馆久留，她看得出来，弟弟是真的有些疲惫，这在以往她很少可以见到。这次偶然遇到，她也不决定强人所难，一切重要的事情通知到位，王思便准备告辞了。
　　“慢走，等我联系。”
　　王辑没有出门送别，姐弟之间还达不到这种客套的地步。
　　姐姐一走，王辑再度沉入睡眠。
　　……
　　菲斯凯兹文明，荒凉星域。
　　“那个……”
　　最初发条火山前的广场，复活的小楠望着伤心的西娅公主，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开不了口。
　　“我先走了，公主，感谢您的复活。”
　　知道自己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小楠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扰了公主，动身决定离开特兰，通过空间碎裂带去寻找王辑。可是，她刚以月神姿态冲锋到断裂带，树阵的提示便从雷火裂缝外的空间发送进来：
　　猎人，请停止前进。
　　特兰世界目前只剩下你一个猎人，其它猎人均已离开。请作为支援坐标点留在该世界，等待军团同伴抵达后，一同处理文明遗产。
　　——源于树阵联络机
　　“……”
　　小楠无语，本都要离开特兰世界，硬是被通知给叫停了脚步。
　　“等待支援处理文明遗产，也就是说，这里的探索已经结束了？”
　　意识到这点，小楠无奈地摇头：“这些人啊，完成探索全都跑了，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给抛弃在这里了，可真是……唉！”
　　小楠叹息着回到浮陆，看着西娅公主面对自己的兄长不断重复那句“对不起”。
　　“继续数吧。”
　　她心中说道。
　　“对不起……”
　　“451次。”
　　“对不起……”
　　“452次。”
　　……
　　光维。
　　“原来如此。”
　　听完女皇的叙述后，心理医生若有所思。
　　“是，我说完了，你们说用什么办法帮我，或者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女皇的眼睛依然有些泛红，但她说话的语气，已然恢复了曾经的那份高傲自信。
　　意柯塞汀好像被女皇的故事所感动了，擦了下眼角的泪水，说道：“可以，但您先能把无尽……不，您能先把邂逅放下来，咱们再做好好做交流吗？或者，您把剑架他脖子上也行，我腿真的软，您看我都被您吓哭了，求您了，先别捏我这软柿子了。”
　　说到这儿，意柯塞汀放开抱住心理医生的左手，指了指医生的脖子。等女皇放下邂逅，意柯塞汀这才将依靠在医生肩上的脑袋扶正。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感激涕零。”他欣然擦着泪水道，“我们当然可以帮您的忙，但真正要做出行动的并不是我们，我们只能给您想办法，真正做事的还是您自己。”
　　女皇威胁道：“那你就想办法啊！”
　　“已经想到了。”
　　意柯塞汀脸上的感动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正色，他认真道：“女皇，其实您刚才做错了事情，您根本就不该问理由，那些都不重要。”
　　“我要知道他逃避我的理由，这还不重要？”
　　女皇眼里有了怒意。
　　“没错！不重要，因为根本不需要知道的理由。如果女皇陛下想知道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你说。”
　　意柯塞汀说到最后，将目光投给心理医生，示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医生侧目，无声地鄙视了意柯塞汀一眼，没说话。
　　“给你在女皇陛下面前表现的机会，快说。”
　　意柯塞汀推了下医生，死活要拖医生下水。这种叛变革命的事，可不能让他这东德老伙计做，心理医生这丑恶的老美，可没有资格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坐享其成。
　　“要表现的不是我，是你啊意柯塞汀。我什么不知道，还是你说吧。”
　　医生摇头否认。
　　“快说！否则我一剑砍了你们两个！”
　　他们两个明争暗斗是他们的事，女皇却等不了。狠狠一瞪意柯塞汀，女皇说着便从心火中重新拔出邂逅。
　　“等一下！”
　　意柯塞汀立刻举起手，一脸严肃地阻止女皇，那脸色转向医生，迅速变成了央求。
　　“你们两个敢骗我？”
　　女皇气得发抖，挥起邂逅就要砍死意柯塞汀。
　　“因为羞耻。”
　　就在这时，心理医生出声了。
　　“羞耻？”
　　女皇扬起的剑停了下来。
　　“对！因为羞耻。”
　　意柯塞汀回头，煞有其事地面对女皇答道：“就是因为羞耻啊。我们老大在您面前感觉到浓浓的羞耻……”“闭嘴。”医生冰冷地双眼俯视意柯塞汀，那眼神好像食人的洪荒野兽，原本还在信口开河的意柯塞汀回头看了一眼医生，与之对视的瞬间哑然。
　　“抱歉，首字母A能够表现出的情绪，只有羞耻。”
　　心理医生和女皇说道。
　　女皇收起了邂逅，不忿道：“我知道，可他羞耻什么？我让他羞耻了？”
　　“他耻于自己的每次进步，都建立在巨大的牺牲上，还不是自己的牺牲。”
　　医生坐下，平静道：“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他和我提起过，他是个无法做到自杀的人。但我知道，他的羞耻，是会让他最接近自杀的动力。这个人的羞耻源于内心，他有一种源自本能的骄傲，冷漠、孤独而自信。”
　　说起这些时，医生回忆起自己曾经和首字母A的种种交谈。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首字母A自认为自己是智慧树阵这点。医生理解，首字母A会有这种想法，绝不是源自一种盲目自信和自视甚高。他是有根据这样去认为的。
　　“这似乎是智慧的一种天然本能吧。”医生继续说道，“所以，每一次当现实践踏了他的这些本能时，他就会因此而羞耻。这也是智慧的特殊品质，无法抹灭掉的东西。首字母A的每次进步，他每次变得更加强大，都常伴随着别人的牺牲，伴随着旁人付出的代价，包括这次。这让他内心无法接受，羞耻难当。他逃避您，正是这种羞耻心的驱动，具体想法，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您。如果您不是约尔班的后裔，和他这次进步没关系，只是帮过他没有巨大牺牲的忙，他一定会接受您，并且好心地对待您，但不具备真正心理上对您有爱慕之情。”
　　“但他爱我。”女皇高傲道，“他一定爱我，但他逃避我。他接受我根本不需要表演，完全可以发自内心，发自灵魂。”
　　“我说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您。”医生解释道，“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您，就这样简单。”
　　女皇蹙眉，情绪低落道：“不是因为觉得我累赘吗？我还以为，他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意柯塞汀尴尬地笑道：“怎么可能呢？您这么厉害要都是累赘，那我们这么弱还不得原地自爆？您想多了，我们老大只对自己有要求，从不会苛责别人。”
　　“……”
　　女皇咬着嘴唇。
　　“所以，我该怎么做？”
　　她抬起头问。
　　“您错过了一个最好的时机，那就是在我们老大要走的时候，拦住他，强吻他！但是现在也不迟。”意柯塞汀出谋划策道，“您什么都别管，追过去，找到他，拥抱他，强吻他，强迫他和您发生关系。然后说，你小子是我的了。这样我们老大被您的盖世英气征服，自然就会躺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任您宰割而不敢有任何怨言。”
　　“……”
　　女皇怔怔听着。
　　“真的有用。对付一个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的人，用现实行动去打他的脸，不！用现实的温暖胸怀，用您的……用您的爱去打他的脸。”
　　意柯塞汀认真地说着，转头问心理医生：“怎么样？我说的这些，难道没用？”“当然有用。”心理医生没有否认，同意了意柯塞汀的说法。
　　“那我现在就去。”
　　女皇起身，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直觉告诉她这样做总有些怪怪的，但如果真的有效，她就不在乎这种事听起来有多奇怪。
　　“女皇可以做这个选择，但在做这样的选择前，您要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眼看女皇不顾他们两个，这就准备去执行方案，心理医生突然将声音抬起，说了这么一番话。女皇立时站住，转过身来，“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这样做可以吗？”她也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当然可以。”
　　医生点头：
　　“这样您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您得到的，会是一个封闭的心灵。在您用强迫的手段后，首字母A肯定不会指责您什么。就像意柯塞汀说的一样，他从来都只严格要求自己，而不苛责身边的人。在他的角度上，会觉得如果您喜欢这样的话，那他就任您所为。您会得到一个就像在此之前，对您一样礼貌、一样尊重的男人。您要强迫他怎么样，只要不触犯底限，比如说伤害到旁人，他都会任您所为，并继续尊称您为女皇。您提出的要求，他会尽力做到；您和他说的话，他也会马上做出回应……”
　　“我不要这些！”
　　女皇摇头，握紧了秀美的拳头，这些不是她想要的，“我要他不逃避！这样的他和逃避有什么区别，我不要这些。”女皇咬着银牙说道。
　　“那就得用其它的办法了。”心理医生微笑，“请问女皇陛下，您可以做到自杀吗？”
　　“自杀？”
　　女皇楞了下，“我可以做到。你是要让我自杀，让他来阻止吗？”她问。
　　以她的智慧，当然能想到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内容。
　　“是的。”心理医生无比肯定地点头，“您去找他，在他面前自杀。只要你这样做，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
　　“我猜他也会阻止。”女皇低落道，“但是阻止后呢？他如果说，让我滚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自杀，不要干扰他。我怎么办？我啊，不想再伤心一次了。否则我会真自杀的。我受不了了，真的，他明明……”说着说着，女皇声音哽咽起来。
　　医生笑道：“您对他没自信？”
　　“是的，我也对我没自信。他明明爱我，能感觉得到我，但还是拒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物质世界有这么多的麻烦……”
　　女皇说着，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埋住头。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道：“我们两个都精通心理，就我个人职业而言，是针对有不同心理疾病的病人进行治疗。因为病人的不同，我对每个人的治疗方式都不一样。首字母A同样是我的病人之一，我知道他患有什么样的疾病，需要什么样的治疗方案。现在，我也知道您患有什么样的疾病。相信我，你们是彼此间的治疗药。我可以保证您按我说的做，绝对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不是个会辜负希望的人，也绝不会辜负您。您现在这样的情绪非常好，保持这样的情绪去见他，在他面前自杀，他会向你敞开心扉。”
　　“好，好。”
　　女皇回答的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一件事，女皇您需要答应我。”
　　心理医生平静道：“我不期盼您保持清醒，只愿您在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能够记起我现在的话。因为我对您还是不够了解，我不确认，您身上是否有人心的黑暗面。所以我提前劝您一句，不要在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后，就产生其它的怪异心理。例如去报复一个向您敞开心扉的人，想要将您自己现在的痛苦，施加到您爱的人身上。那样的话，只在顷刻之间，您就会失去自己得到的一切。”
　　“我为什么要报复他。”
　　女皇埋头哭泣道。
　　“我没说您一定会。我只是说自己的经验而已。我和这位工程师，接触过太多这样有隐藏暗面的人，他们哭着向我们求助，可是在得到后，却一个个开始自己病态的复仇计划。对他们的后果，我们都毫无怜悯，反正最终只是桌上的食物而已。但是对您，我们不想有这样的结果。我们不清楚您是什么样的存在，您奇特背景中属于神的那一部分，让我们完全琢磨不透。我们愿意帮助您，初衷也完全是为了帮助首字母A。”
　　医生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但莫名奇妙地在自己经历里，强加上了意柯塞汀。
　　“谢谢你。”
　　女皇抹干净了泪水，重新站起身来，道谢过后转身离去。望着她消失在光的维度里，意柯塞汀活动起自己的脖子，“你唆使人自杀这套路用过了多少次。”他问。
　　“很多次。”
　　医生淡然道：“用在那些我已经看透，并已挑选好的食物身上。这样在品尝美食的时候，才能有更多对美食的感触。因为你给了它一个美丽哀伤的故事，让它端上餐桌的过程，变得极具仪式感。”
　　“我去，这么狠的吗？”
　　意柯塞汀嫌恶道：“你现在用在她身上，什么意思？还把我算在其中，恶心！我可没你那些恶心经历，我是生在红旗下的人。”
　　“见证心意。”
　　医生闭上眼睛，揉着自己太阳穴。
　　“见证心意？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啊，不要老把我当做恶魔。我很善良的，只做美食的上帝。我给所有人的选项里，从不做唯一的选择。我会给他们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一条是走往美好生活的幸福之路；一条是步入绝望的深渊之路，而选择权也从不在我身上，懂吗？只是有些人的选择，太让我失望而已。”
　　医生抬眼，冰冷地目光扫过意柯塞汀。
　　意柯塞汀愤怒道：“那你就不该说什么复仇计划，你这样用心理暗示，当我是傻的吗？”
　　“所以呢？你有保护自己和同伴的更好办法吗？或者你觉得，这种心理暗示在神的智慧面前，是很厉害的伎俩？”
　　心理医生冷冰冰道：
　　“醒醒吧，小子。我们刚才为保命做出什么事情，你心里没一点准备？我们在给一为神讲解同伴的弱点。让她有击溃同伴的办法。倘若这世上一切都如你想的美好，何来战争？你自己也是战争机器下的刽子手，何以义正言辞地斥责我？”
　　“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你的解法确实比我要思考的优秀许多，我不否认。”意柯塞汀赌气道，“但首字母A需要你这样的保护？你这是在故意捣乱！”
　　“我什么时候说保护的人是首字母A？”
　　医生错愕道。
　　意柯塞汀愣住：“你刚才……”他说着说着自己哑巴了，医生确实没有明说。
　　“我是在保护你啊！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得到我在其中作妖。但是你得想人家在一起如胶似漆，首字母A问，谁给你想的办法，然后那位女皇陛下……”
　　“她不会就这么出卖我们……吗？”
　　意柯塞汀慌了，疑问句变成了反问句。
　　心理医生笑而不语。
　　“我的妈妈咪呀……”
　　意柯塞汀捂住脸，大呼失足。
　　“感情这种事，你还嫩呢。”医生笑道，“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能尽力保护的点我也做了。我们可以出卖首字母A来保全自己，这点首字母A也能理解的。但我们不能在出卖时，完全就在内心也改变立场，唯有发自内心的背叛不可饶恕，懂吧？你给的建议很没有方寸，完全是站在女皇的立场，把首字母A变成……呵呵，你现在就祈祷吧，祈祷我挽回的语言能起效果，祈祷现实和你说的一样，你的老大首字母A并不较真，点到为止，从来都只对自己严格，不苛责别人……”
　　“屁话啊！他对我真的很较真！很严格！”
　　意柯塞汀痛苦道：
　　“完了，我成翻译了，太君还投诚了还不保护我。但那是因为我觉得太君和咱们队长真心相爱啊……不行，我得先她一步赶回去，给咱们队长通风报信……队长！别开枪！皇军托我给您带句话……”
　　“没用了，您能比女皇还快？跟我静静在这里等着吧！”
　　医生一把抓住意柯塞汀：
　　“就留在这儿，确认了首字母A安全就好，人家感情的事情让人家自己处理。咱们还有文明遗产没处理，你也别忘了……西娅公主。”


第七百六十二章 意义之塔
　　伊莎公馆。
　　王辑的休息注定不可能平静，沉眠中的回响再度有所感应时他睁开了眼。
　　赫索丽斯女皇还是来了，其实这也算不上很出乎意料，以她的能力要一路追到这里，于王辑而言不是很难理解的事。唯一令他不能理解的，就是树阵为什么没有起保护膜，将女皇给隔绝在防区外面。
　　难道在它的逻辑里面，女皇不是具有威胁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王辑始终是真的累了。感应到女皇到来后他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蜷缩在水里，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该来的还是会来，王辑总不能为这件事狼狈地逃到天边。他或许真可以这样做，因为以赫索丽斯女皇的自尊心来讲，她不可能就这样死缠烂打下去的，能追到这里来，王辑认为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只要自己撑得过去，那一切回归平静。
　　但王辑也知道，自己始终是没有办法无视所有东西。
　　没多久，那很轻微的脚步声便在一楼响起。
　　那声音细小，完全是脚掌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压响，动静小到可以忽略。但王辑的心灵沉静是装出来的，他无比在意女皇的每一步动作，然后他听到了是裙纱拂过地板时，产生的微妙摩擦声。女皇步频有些慢，王辑此时倒是很理解，她在很远就能锁定了自己的位置，距离要找的人越来越近，她完全不需要着急。
　　但女皇的情绪回响波澜很大，大到仿佛惊涛骇浪猛烈起伏。于是在王辑的想象里，相应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状态，一个表面平静但心海惊雷怒涛的女人出现在他家中。表面平静但内心波澜这点，与真正的神明截然相反。
　　女皇打量着这座对她而言并不算大的住宅，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不过，她还是没有在一楼久呆。这里的物质虽然新奇，但对她还不足以形成吸引力，女皇真正要去面对的根本不在这里。
　　她缓缓走了楼梯。片刻之后，身影出现在浴室外。
　　没有和王思一样避嫌，女皇直接伸手推开浴室门。浴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王辑懒懒的模样便映在女皇的眼里。他躺在浴池里依然没动，对来访者“坦诚相对”，没有任何丝毫遮掩，甚至在门推开的时候，他连睁眼看一眼女皇的欲望都没有。
　　看到他不着寸缕的躺在水里面，女皇洁白通透的脸蛋一红，作为主动方的她反倒是有些窘迫，垂着双臂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轻轻地抿了下嘴唇，她鼓起勇气，决定将自己一路上想好的话说出来。
　　“这是我的神国，还有你的神王心火，都还给你。”
　　她走到浴池旁，默默地把随身带着的神国“板砖”拿出来，放在了边上。她没有和心理医生实现约定的那样，来到这里便直接坦言自杀。在具体的实施中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很抱歉过去对你的伤害，我很抱歉。”
　　女皇声音低下头，脸色平静地道歉。
　　她晶莹闪烁的眼睛盯着闭眼的男人，在心里希望他能睁开眼，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她就能从眼神里读出想要的信息。不过，希望终究只是希望，她并未有太大奢求，如果王辑实在不愿意给予回应，那她也会有其它方案。
　　现实果然和她想到的最坏结果一样，王辑眼睛根本没有睁开，对她的话也毫无理会的意思。他整个人进入一种假寐状态，神游物外，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在乎。默默等待了将近一分钟，女皇也彻底死了心，没有再做等待，而是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去摸了王辑的脸。她原本只准备用指尖轻轻触碰一下，但当真正碰到时，她好像触电般身体一抖，然后便着了魔似的将细手贴上王辑的脸，轻轻摩挲起来。
　　“请你放心，我就最后摸一下，绝对不会做过火动作，让你厌恶的。”女皇小声给自己解释，而后缩回了手。
　　“我的神国交给你处理了，希望你能够不要杀他们，把他们整合成你想要的文明。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统治这个神国的。你的心火和真理之剑，我也都还给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在离开前，给你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至少也算是做些对你有帮助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你很困扰，所以我不准备逼迫你做什么了，很抱歉，我要离开了。”
　　这一席临别赠言说出来时，在原本自己想到的剧本里，女皇是原本想要让自己尽量以平静的语气，不落任何尊严骄傲地说出来，但当真正说出这些话时，她便有些控不住地悲伤。
　　想到自己没有按别人给的参考答案，认真的去用自杀方案，而是自作主张地做出选择，女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面临失败。一想到这儿，她就不止心中的悲伤。自己这样的告别，可能真的就放过了所有机会，暗淡退出了。
　　种种原因，让她最后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
　　但伴随着话说完，她又硬憋住了。她不能再哭了，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还是可能会惹人烦。她都不能再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这人类的面前了。
　　“我走了。”
　　女皇猛地起身，双手捏成了拳头。她咬住嘴唇，望着水中的王辑，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她没有给自己机会，转身径直就离开了，迈出的步子距离很大，脚步很决绝。这一刻她甚至不允许自己在心里去幻想，幻想身后的男人会挽留她，她要杜绝心理上的所有侥幸，因为这个男人同样拥有回响，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动。
　　“等一下。”
　　终于，身后一个有气无力地声音传来。
　　女皇身影猛地一僵，但她马上压下波动的心弦，执意要走。
　　“算我求你，赫索丽斯……”
　　王辑睁开眼，再次出声去叫住她。
　　女皇呼吸的声音变得沉重，胸口剧烈地起伏。“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吗？”她转过身，在骄傲地提问时，还是没忍住让眼里有了泪光闪烁。
　　“有，但需要你靠近些，你能靠近我些吗？”
　　王辑侧过头，看着她。
　　“……好。”
　　女皇思考了很久后，终于答应下来，向前迈出了一步。
　　“请再近些，到我身旁，可以吗？”王辑淡笑了下，“我交战时灵魂的损耗有些严重，现在正在恢复，我不是很想打断这个过程，抱歉。”
　　“没……没事。”
　　女皇的眼睛有些飘忽起来，样子有点魂不守舍，她很快发现自己暴露了弱点，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
　　神火幻化的白裙衣着并没有创造出鞋子，一直以来除了作战时的战甲，她都很少需要去穿鞋的。答应了王辑后，她小步向浴池方向挪动，步子缓慢。整个微不足道的过程，她都十分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王辑会说什么。
　　越是这样胡思乱想，她便越控制不住。这几小步，花费的时间也似乎格外漫长。终于，她站在了浴池旁，“我过来了，你……”她将目光撇在一边，唯唯诺诺地说着，但话都没有说完，她的胳膊便被一个宽厚手掌给抓住，反应速度如她，此刻竟然也大脑一片空白，整个精神好像飞出身体，挂机掉了。等在上线时，她清晰地看到池水溅起涟漪，自己已拖进一个厚实的胸膛里。
　　“你把神国都给我了，你还有什么去处。”
　　耳边一阵声音响起，女皇耳根感受气息瞬间红了，相应的，那作怪的手掌也从她胳膊下穿过，有力地将她抱住，拥在怀中。赫索丽斯感觉自己身体紧贴着一具火热的身体，自己不安的灵魂，此刻没有了所有不安，仿佛要沉浸在那耀眼的璀璨灵魂之光内，“不要……不要你管。”她回答着，却被自己声音吓了一跳，声音柔弱而颤抖，似乎不是自己的声音。
　　她的脸侧贴在王辑的胸口，仅仅靠着，就完全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恍惚间，赫索丽斯觉得自己身体变得燥热。她有些涣散的目光看着泡沫浴水，那水平线在她脖子的高度不断起伏，自己的银发也湿了一半，大半截在水里飘着，她湿透的白裙粘在自己身上，已经趋近透明，全身的皮肤，都因为自己的心潮涌动而变泛起红光。那只揽住她腰的手向下滑动，指尖隔着湿透的衣服，在她后腰轻轻划动着。女皇觉得莫名的痒，好像一只小爪子在不断抓挠她的心，简直要把她整个灵魂勾引地穿体而出。
　　从没人对她做过这种事情，女皇感觉自己心都要炸了。
　　“你如果能好好活着，我根本不会管，但如果不是这样……很抱歉，我可能不会让你走。”
　　耳边的声音重新响起，声音与气息如此靠近，女皇感觉整个人都酥了。她感觉得到，王辑正将脸埋在她的耳侧，埋在她的银发里闻着她的味道，“放开我……让我走。”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忍不住的双手却在水下绕过王辑的后背，拼命摸索起来。话刚说完，那揽住她的手臂、划动再她后背的指尖，都同时垂下了。将头深埋在男人胸膛的女皇也登时愣住了，水下摸索着男人后背的双手，也在僵硬中停下了。短暂的时间里，她感觉到，那可以令自己安宁的灵魂之光，再度远离了自己，她立刻抱紧身下的王辑，“对不起！我不走了！对不起，你能再抱我吗？对不起……”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歉，紧紧抱着水中的身体，不知不觉就懊悔起来，懊悔自己没把握到方寸，本已经拥有了的温暖怀抱，被自己就这样傻乎乎地给激走了。她眼泪忍不住又要涌出，更令她绝望的，是她这些道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1秒，2秒……
　　时间越过越久，不知不觉，赫索丽斯女皇已经泪流满面，她再感觉不到王辑有任何动作。无形的绝望笼罩心头，或许下一刻，他就要把自己推开了，女皇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只能在水下搂住男人的身体，更加用力地去抱住，恨不得就把自己的灵魂，完全融入身下的这具身体。良久，王辑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松开些吧。”他说。“我不，我不。”赫索丽斯没有答应，她哭着拒绝。“我要被你弄断气了，我现在在休息啊！”王辑的声音有些无奈。“不，我松开的话你就把我推走了，我不！”似是对结果有所觉悟，赫索丽斯女皇全不在乎王辑说什么。
　　“……”
　　王辑沉默无声，片刻，他尝试起身。感觉到身体下的男人要动，赫索丽斯慌了，她无声地动用了自己神力，想要把王辑给压回去。这种努力是白费的，伴随着生命树阵图的打开，王辑从水里强行坐了起来，那至高的生命之光在灵魂顶旋转开启时，赫索丽斯彻底绝望了，然而，她还是要搂住那火热的身体，跪在他身上，直到自己被推开为止。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和水滴完全混合在一起。王辑抬头看了眼量表上的水温，搂住女皇的腰，换了身位，侧躺下来，彻底沉入宽大的浴缸里。直到被抱起一同沉入水里的那一刻，赫索丽斯都不敢置信，感觉到生命树阵图重新陷入沉睡，她睁开眼睛，在模糊的水下望着那闭上眼的男人。
　　熟悉的回响也传递过来：
　　“我累了，让我在永生发条的状态下静静修复灵魂吧，你也别离开，就留在我身旁，哪儿都别去。”
　　“好、好……”
　　女皇激动地用回响应答，她终于松开了王辑，将之平放在水下平躺，自己则抓起他的一只胳膊，枕在头下。银发在水下如水草般摇动，赫索丽斯欢欣地侧躺在王辑身旁，半个身体搭在他身上，感受着和自己完全融合在一起的灵魂，和他一同沉入睡眠。
　　……
　　特兰历15年，最初发条火山。
　　王辑的意识深深沉入梦境中，一个他说不清楚的梦境，这个梦境开端在最初发条诞生的那一刻，在熔岩与烈火光耀爆发的刹那，王辑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苏醒在这不安躁动的梦里。他的身体以最初发条为载体出现，看着周围的烈火燃烧，世界崩裂。他的视野也经由最初发条的力量传播，笼罩到了旧世界全境。
　　废墟骸骨，黑暗大军，全在眼中。
　　一瞬间，另一个意识出现在他的身旁，那是一团耀眼的光，突兀地出现在他身旁，并展现出丰饶优美的女性躯体。
　　“王辑。”
　　赫索丽斯地声音响起，有些慌张和无助。
　　“我在这里。”
　　王辑向她伸出手，彼此都是光的手掌十指环扣，两个灵魂完全连接在一起，通过紧扣的手掌桥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王辑在那瞬间，感受到了赫索丽斯的所有感受，相信和赫索丽斯与他的感受一样。“会长，快逃！”“这里要塌陷了！保护议员们撤出去！”汹涌的强光下，火山外的科研中心里，传来了混乱的声音。“这是最初发条诞生的时候啊。”赫索丽斯紧握着王辑的手，那光魂依靠在王辑的肩头说道。“是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王辑望着崩塌的科研所。
　　赫索丽斯感受着王辑带来的安宁，平静地回答道：“如果你有那位星界天使的记忆，那你将能在梦里看到起源的瞬间。”
　　“她是最初灵魂吗？”
　　王辑望着火光里逃跑的科研人员。
　　“是。她是，我们也是。或者更准确地说，其实我们都不是。”赫索丽斯依偎到王辑的怀中，“真正的最初的灵魂、原始的生命，是你曾经见过的那些黑暗的人性。当然了，这是智慧给予的定义。事实上它是所有生命全有的概念，属于虚无形态里诞生的产物，光是从它深处孕育出的另一种形态，就是我们。”
　　王辑说：“我一直以为生命的存在，只有两个意义供参考。或者相互理解，亦或者相互伤害。”
　　“对。”
　　赫索丽斯低声道：“我们能理解的起源，其实在概念意义上并不难以理解。因为那最初就是一个不能定义的虚无。虚无本就是否定有的概念，但它无法否定自己作为虚无概念的存在。在没有智慧给予定义的虚无里，它的概念本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生命的诞生伴随着自我伤害与否定，与不被定义的痛苦而出现，继承了无的意义。它们自诞生便拥有着强烈的自我否定，并否定有自己载体，但本身的概念载体存在，却无法被否定掉的。这样的自我否定同样也将对群体一样否定，抱着相互伤害的决心，以否定自己和否定一切存在作为意义。但当它们这样产生时，那么相应的，必然有肯定的概念与之对立存在，比如它们无法杀死自己的自己，就是肯定的象征。矛盾关系建立时，必然会诞生新的奇迹。在基础的思辨上，智慧生命也能理解这点，任何意义都不可能只有一面，当它向着一个方向生长时，与之相同的负面也会诞生。”
　　“所以，我们其实才是负面。”
　　王辑理解道。
　　“对，我们才是负面。”
　　赫索丽斯拥抱王辑更紧了，“在应该相互伤害和毁灭对方，消除一切意义的生命之路，相互理解的意义因而产生，那是一段漫长的过程，但事实上，时间在此都没有产生。原初的生命，每一个都忍受着最原初的孤独。但没有接触的概念，没有移动的概念，没有看见的概念，甚至没有同类的概念，没有太多我们现在所熟知的概念与意义，只有强烈而单一的自我否定。你可以理解为自杀吧，它们都想杀掉自己，但却无法完成，因为自己要作为虚无和否定的概念而存在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一个生命存在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毁掉自己，却无法做到这件事。于是群体的意义产生了。无法完成的自杀，可以由其它同伴来完成。当这个概念产生时，它们便越来越多。然而，这注定还是无法完成否定，无法杀死自己，就向无法杀死别人一样，相互伤害和杀死对方，仅仅是概念上的否定，是完全做不到的。他们必须知晓彼此的存在，然而仅做到这点还不够，它们还需要沟通的媒介，有太多东西需要去创造，才能够完成彼此间的伤害。”她说。
　　“这就是伟大的造物，从无到有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原因吗？”
　　王辑微笑。
　　原来最初的生命什么都不是，只是否定概念的概念，一个无法被定义的字眼，甚至，连字眼都没有。一群概念。
　　“光出现的刹那，一切都为之变得不同，世界有了分界线。”赫索丽斯说道，“否定是无法形成光的，因为光的概念会是一种新生，只有那原初‘黑暗’里存在的肯定才可诞生。当它们肯定自己的瞬间，它们就有了自己的载体，作为自己存在概念的象征。尽管那个载体对我们来说有些太过遥远，但它确实是存在的。我们不知道原初之乡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它否定了一切存在唯独无法否定掉自己，那么，一切都会应运而生。存在与虚无，光与暗，是与非，黑与白，生与死……你听说过万有引力吧，是的，那可以作为我们所知一切奇迹的开始，并产生了我们所知的一切。但是，一切也都从未里离去过生命之乡，所有存在，注定只能在否定的基本上，建起自己的意义之塔，它的根基始终建立在否定之上，再高再远，也一样如此。宇宙会诞生就会毁灭，你有生就会有死，那宇宙最宏观的生命树阵，也同样建立在此之上。唯有否定是永恒存在的，因为它无法自杀，也无法伤害彼此。包括你和我，只是让自己的‘生命’更靠近生命树阵的根基，让我们看起来更长久，直到我们消失所有意义，失去光芒，变为最后的肯定。我们也不会死的，因为那时的我们，无法再相互伤害，无法再相互理解，但我们可以做到肯定存在，那么，我们就是宇宙意义之塔上，最高的顶点。”
　　“你的比喻有问题。”
　　王辑否认着，同时将赫索丽斯抱起，抚摸起她的灵魂。赫索丽斯的灵魂瞬间软化了，倒在他的光芒里，两团光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缠绵起来。片刻，一声软绵绵的呻。吟在回响里出现，回荡在两个灵魂彼此间，王辑灵魂的那部分，以伤害的形式进入她的灵魂。神魂结合后，王辑感受到了那他许久都没有再能感受到的欢愉意义，两个灵魂因此分界也因此彻底消失了，在最初发条的核心，彻底交融在一起。
　　相互结合，彼此理解，意义至高无上。
　　王辑这一刻理解到了太多，他知道，自己也许是整个超膜宇宙里面，意义堆叠最高的那个生命。但智慧树阵给予他的创伤，让他永不可能达到顶端。但生命确实是有等级的，取决于它拥有多少意义的堆叠。王辑怀抱的这个女性的灵魂，同样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至高意义，与她结合，两个人可以走上意义的巅峰。
　　“意义之塔并没有修建在否定之上，而是在它的内部。所有一切都修建在它的中心，就像我要以这种伤害形式与你结合，感受和理解最深的你。”
　　王辑抚摸着怀中已经和自己彻底融合的灵魂，抚摸着那能让他感受到一切美好意义的灵魂。
　　“但我好高兴，父亲和祖先给我留下的意义，给你留下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我们彼此结合，他们所留下的一切，就是送我们两个登上意义之塔的顶峰，只要你我结合，就能做到，我好开心，好舒服，我……我、我也能感受得到你，我要感觉更多……”
　　赫索丽斯同样抱紧了入侵自己的那个灵魂，在即将登上意义之塔顶端的时刻，在无限的缠绵里，她娇柔地声音透过回响，通过耳鬓厮磨传来：
　　“用力……”


第七百六十三章 教育
　　黄石防区外。
　　重返文明后，王女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第一时间赶回王城报平安。她虽是猎人，又拥有可以自由活动的权力，但对于常驻休养的族人来说，女王离开文明视野相当于远征，无论如何她在返程后，都要第一时间让王城知道自己的情况，然后她才可以自由活动。
　　归来时，羽人们差几便认不出自己的女王。
　　她穿着比自己大一号的衣服，好不容易说明了自己的探索所得使自己成长，让族人辨识出来，才允许她进入自己的王城。
　　毕竟，女王成年可不是普通事情，至少目前的长老该思考到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将王权交还给成年的女王；同时也应该向猎人表明族群目前的情况，如果羽人要发展，女王就应该获得更好的资源。这一系列的事情暂时都交给了长老们头疼。包括成年的话，也是时候恢复王族的姓氏，予以王名。旧圣者用身份所立的名字，在女王成年接管族群后显然已经不再合适，女王也早不是王储身份，而是要面临亲政的王者，王者需要王者之名。
　　总之，归来的女王意义可不再是曾经的简陋登基仪式，如果那只是重建族群秩序的开始，那么女王的成年，就是要着眼未来的时刻了。
　　所以一切王女自己都明白的。
　　知道自己归来后即将面对许多责任，她反倒行动的很放松，对长老们必须提上日程的东西，她都没有给予任何明确的态度。是啊，她需要着什么急呢，自己又不是专程回来夺权的，该是自己的迟早会到自己手上，何必要急不可耐地索要权力，丝毫不给别人喘息之机？
　　成长让她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定位，也同样领悟了做事的智慧。
　　不算很奢华的王宫里，星界天使临时拿的衣服脱下，王女换回了羽人族的传统服装，然后给天使姐姐讲起大致的探索经历，包括自己是如何突破圣者祝福，真正成长起来的经过。有关耶利亚的一些事情，她都大致讲了出来，虽不是很细致，但以星界天使的理解能力，自然能够想象到，那些简单的描述下，有着多么深沉的过去。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首字母A第一时间杀掉那个炽天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换好衣服，王女坐在了星界天使的身旁，做出了概括总结，“但是看样子，姐姐似乎和那位炽天使相识呢！她叫了你一声团长，以前认识吗？”王女询问。
　　“是。”星界天使点头，“她是曾经我军团下的战斗天使。和我是同时代的生命。我没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再度和她相遇。曾经的她，绝不是你描述中的那种性格。我想，她一定发生了很多故事吧！我知道，有很多我的旧族都在星空体系下效力，她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有自己的无奈。”说到这儿，星界天使的眼神暗淡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做出这样的事情总是不能原谅的，不是吗？而且她在特兰常驻不是一两年，坏事肯定都已经做绝了，她确实不是姐姐曾经认识的那个部下了，死有余辜。而且她还杀了小楠姐姐……虽然王辑和那位女皇能沟通好的话，复活小楠姐姐肯定没问题。”
　　王女看到天使姐姐的目光闪烁，便试探地这样说了一句，可话说到最后是越来越生气。尽管知道神可以复活可能死去的小楠姐姐，但她依然痛恨那个六翼炽天使。
　　“也许吧。”
　　星界天使勉为其难地微笑了下，抚摸了下王女的头，算是给她做了肯定。天使的职责从不负责铲除能量体以上的生命，这点王女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星界天使没有过多赘述。倒是她不提也罢，一下提起那位神裔女皇，星界天使便要问了，“他和那位神裔女皇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那位女皇有什么背景，你了解吗？”
　　星界天使没问怎么认识的，反而直接说怎么走到一起的，对于一切，她似乎心里早已经有底。
　　“走到一起？他们走到一起了吗？”
　　王女眼睛闪烁了下，仔细地回忆。有这回事吗？在她认知里，走到一起的涵义，可不是简单地站在一起交谈而已啊。
　　“你不知道吗？”
　　星界天使抬眉。
　　“我知道一些。”
　　王女若有所思道：“那位神裔女皇是森地神国的统治者，她自称是圣者约尔班的后代；约尔班您懂吧，我刚才说过的，我们探索的特兰世界里，最特殊的文明守护者。总之就是强大，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那种……哦！她那时确实在找继承自己父亲位置的巡礼圣者，但后来把我们抓起来后，等我们再接到通知时，她手下的无面骑士已经告诉我们说，首字母A被神裔女皇给干掉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复活的，然后回来把我们给救了出去，还因为耶利亚骂了我一顿，但最后还是给了我希望。”
　　说到这儿，王女拿出了潘多拉魔盒，打开最下一层的强化给天使姐姐看。星界天使低头，笔直的金发落在盒沿。
　　那未完成的树叶上已经刻上了名字，轨迹上流动着纯净的光泽。
　　“我大概清楚了。”
　　星界天使点点头，看到这种东西，她能猜到王辑完成了怎样的蜕变。怎么说呢，他接触到了低维世界所已经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这种蜕变，于他未来而言确实有很大的好处，但目光所能看到的长远处，星界天使却并不觉得，那会是一个好的方向。
　　她因此而蹙起眉头，如水的眼睛泛起一层迷离的雾光，望向那彩色的玻璃外。
　　是的，在王辑走之前，当了解到一个诸神都会封闭的世界，由某种道具所进行保护时，她就想到了。这个世界存在什么样的东西。她也想到了王辑可能会在此完成质变。
　　他可能会因此与自己真的心灵相通，到那时她所能做到的所有拒绝都不再有效。她想好了一切结果，并放手让王辑自己去完成，因为她怕，怕王辑觉醒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可能被俘虏，至少，不去参与可以给她保护自尊的机会。
　　现在看来王辑确实做到了，而且那种蜕变超乎想象。当完成那塌陷宇宙里的对视时，星界天使便感觉到了，那没有任何道具所遮挡的眼睛，仿佛很平淡地扫过一眼，便足以看穿她的一切，而她，则完全无法感受王辑的灵魂。
　　王辑已经超越了她，在生命与灵魂的意义上。
　　那是个被生命树阵所认可的灵魂，可以让她在心有灵犀里感觉到最深沉的欢愉。
　　她险些无法从中醒悟，却还要是在一个早将自己看穿的眼睛前，保留自己最后的渺小尊严。可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怀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背景复杂、存在具备远超于她意义的女人；一个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比她更契合王辑的女性。
　　星界天使因此在心里诞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恐惧。她不恐惧自己被夺走什么，也不是恐惧心灵上的落差。她恐惧的是，这两个可以完美结合的灵魂。
　　曾经与她神灵结合的王辑，只是一个意义比她差太多的低维生命。一个自意志与存在概念上便已经残缺的男性，这样的男性低维生命即使有智慧树阵给与的独立猎人意义，和她也差距甚远。
　　在结合时，这个独立猎人只会倒在她的胸怀中，享受着来自她那无比巨量的意义，并仅仅因此便可以感受到超越想象的欢愉。
　　这样的王辑纵然看上去再意志坚强，也始终在她的可控尺度内。
　　她也能够随意做到拒绝，只有她能够看清王辑的内心，而王王辑永远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两者存在的意义差距，决定了他们彼此间的差距。当然，星界天使并非要因此而所求什么，她认为，自己所做的只是应得的。
　　驾驭一个伤害过自己，入侵过自己、迷恋着自己的男人，引导和守护他成长，直到有一天他的意义能够配得上自己，这一切难道有错？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这也是智慧树阵所要的结果。
　　如今的宇宙，已经缺失攀登意义之塔的生命。她守在这意义之塔的高处，放眼看过整个超膜，都找不到能与自己有同样高度的生命。当她醒来时，昔日意义何其繁盛的超膜宇宙，如今早已经是荒漠。在自己沉睡时感到一丝意义的注入，与自己结合并加速自己苏醒的那个人，也和自己距离甚远。
　　但这个人，可能是她所知道的，最接近自己的生命了。
　　然而再见到王辑时，对方的意义已然足以碾压了一切，在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超越自己意义的女性。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灵魂完全契合，仿佛为彼此而生。这两个灵魂结合的话，不出意外应该可以登上意义顶点。
　　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早已注定的结果。但登顶到那意义的顶端，绝不是最正确的选择。
　　“姐姐，他们两个要是走到一起，那你决定怎么办啊。”王女的声音像是一道猛雷炸裂，将她从思考中唤了回来。
　　“……”
　　星界天使回头，“什么我怎么办啊！”她脸上露出笑容。王女摇头，认真道：“姐姐你跟我就别装什么了，你不是跟我说，将王辑当成自己另一半来守护和引导吗？他现在有别人了，难道你不后悔吗？如果当初你跟我们一起走的话，就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多事情了。”
　　“是啊，如果我和你们一起的话，确实不会这样的。”星界天使喃喃道，“那样的话，最后就是我完成那个巡礼。是我得到那位女皇；我不能像他那样用智慧最后留存的品格，获取到生命树阵的认可。可至少，我能得到那铸造他灵魂的力量，那种力量可以让我征服女皇，她会复苏我的一切，我也能够满足她的内在。我们无法结合到最深处，却能够最大程度保证，我们能抵达彼此意义最高的高度，在这物质世界一同生存，而无忧虑……”
　　“姐姐，你说什么啊。”王女脸红起来，“没想到你还喜欢这样，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也是对我……讨厌死了。”说着，她便忍不住推搡了下天使，然后害羞地捂起了自己的脸。
　　“……”
　　天使一怔，旋即轻笑了下，抚摸了下王女的头发，“孩子，你虽然长大了，但有些东西你还是不懂的，不要瞎想了。你不懂我的，我也肯定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当然……如果只是你需要帮助的话，姐姐能帮你，但你帮不了姐姐的。”
　　王女捂着脸道：“哎呀别摸我，我怎么帮不了姐姐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不懂，咱们两个可以用道具的……”
　　“你还是不懂我说的，我们不在一个维度上。”
　　天使依然保留笑容，并伸手将王女腰一揽拉近怀中。金色的发丝擦过王女额头，勾动着她内心的痒处，王女忍不住想把头挤进天使胸前的银甲，却被天使轻轻按住，动弹不得。
　　“姐姐……”
　　王女小声地唤道。
　　“丫头，我永远只能当你的姐姐，所以不要往那歪处想了。姐姐所说的，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无法领会其中意义的。我们的生命是不平等的，你是星空以我形象创造的种族，你应该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意义。我如果真的那样对你，就是以高维生命的意义来欺负你，会害了你和你的整个族群，让你和你族群的未来，变成像曾被神所统治的羽人一样。你会因此而失去平等的爱情，平等的快乐。王辑给你的希望和成长，让你获得的相互理解意义，将全部消弭于无形。”
　　星界天使放下了抚摸王女的手，“姐姐，我不怕，不在乎。”王女娇羞地回答，脸蛋发烫。
　　“傻丫头啊，你现在已经被意义崇拜给统治了。”
　　星界天使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听我的命令，拿起潘多拉魔盒，强化自己到最强的状态，给姐姐看看。”
　　“好……”
　　王女听话地起身，不舍地从天使姐姐怀抱中离开，拿起了潘多拉魔盒，为自己做出了绝对真理的强化。那深入意志的绝对真理强化让她瞳孔瞬间放大，道具火力全开的刹那，王女整个人都在一种未知的沉迷中清醒过来，并迅速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和迷茫。“姐姐……我刚才……”王女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双手，很快在额头沁出了冷汗，回想刚才自己的状态，她感觉那时的自己无的陌生，她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后怕，完全不清楚刚才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懂了吧。”
　　星界天使微笑道：“你刚才的状态，和你父亲时代前的羽人没有两样。你不在的时间里，我听说你们王城有年长的羽人翻阅旧资料文献时，根据种种猜测和判断，认为最初奴役你们的神明，对你们其实是最好的。它仁爱谦和，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它对你们种种行为，在根源上都可以理解对你们族群的爱。我刚才也对你施与了爱，让你感觉我就是你最好的姐姐，你愿意奉献一切为我，是吧？但你现在清醒了，回想起我对你的爱，你会感到恐惧和害怕吗？你觉得，王辑为什么会在救出你后，斥责你，还说你要记得自己的立场，清楚自己是谁的部下。你觉得他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
　　“姐姐你……”
　　王女难以相信地目光望着面前的天使。
　　“他是个好人。”
　　天使笑容和煦：“那时的他但凡对你用一点意义上的统治，根本不用奴役你，你就会爱他爱到痴狂，听他的一切话，你也不会对他感到厌烦，甚至他拿刀劈了你，你都会觉得这是他对你的爱。但他还是赐予了你希望，至少给了你能够抗衡高层意义的力量。这种事情放在神身上同理，即使你们的旧神抛弃了你们，你们也依然沉迷其中。后来的新神无法达到旧神的意义，便只能伪装它来继续奴役你们。王辑取代了你的叔叔，但他没有向你叔叔一样，还一味去爱护和迁就你。为什么呢？你们已经脱离了控制，但也不要放松警惕啊。你必须得把自己的意义传承下去。王辑给你的，是你们继续自由下去的希望。”
　　“那姐姐你曾经利用过我吗？”
　　王女咬着牙，复杂地眼神望着面前这位自己尊敬的姐姐。
　　天使摇头。
　　王女长出一口气，然而星界天使接下来的话，让她哑然。
　　“我没有，一切都是你的自发而已。”天使平静道，“神何必去利用低等生命呢，神的意义存在时，众生便会自发膜拜。就像你看到我时，控制不住自己地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打招呼，想要主动认识我。我和善地回应了你，因为你有一对漆黑的翅膀，仅此而已。一切都是美好的相遇，仅仅因你看到我，发现我的存在开始。我啊，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魅力的时候，这是我们星界曾经降临低维时，让低维生命理解我们、相信我们的做法。它为了生命相互理解而存在，可到最后在星空体系的手上，却可以变为伤害和统治的手段。丫头啊，王辑他对你的提携，已经到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也是生命能够做到的极限。他再对你有任何帮助，对你都会形成伤害，懂吗？”
　　“懂了，谢谢。”
　　王女点头，她蹙眉思考着，忽然问道：“但是他为什么可以抵抗姐姐您？因为他的邂逅，拥有神王心火吗？”
　　“就算没有那那些，他也可以的。除了永恒之梦的那位，没有生命能够在意义上做到支配独立猎人的。更合何况他还很特殊。纵然不是独立猎人，也不会害怕这些。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那种特殊，才会让他毫不犹豫做独立选择吧……嗯……”
　　天使目光望远，脸上露出由衷地微笑，可话说到最后她，毫无预兆地嗯了一声，一抹红晕升上她的脸颊。这个变化似乎星界天使自己也没想到，她自己的眼神也惊讶了，可顷刻间，她的睫毛下泛起水雾，眼神也有了一点怪异的迷醉。
　　“……”
　　王女楞了下，“我明白了姐姐，你不用再给我上这种课了，我不会上当的。”她尴尬地说道。然而，星界天使的上身却一软，扶在了身旁的雕像上，她呼吸开始急促，气息加重，红唇不受控制地张开，吐出迷人的芬芳之气。
　　“果然……开始了。”
　　神智尚未完全迷失，星界天使在意识清醒处，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女有些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星界天使。
　　“走、走！封锁这里，不要让任何你的族人接近……哦！”
　　话都没说完，星界天使突然扬起头，发出一声快乐至极的娇声喘息。
　　“好，好！”
　　王女赶紧点头，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还是能想象到事态的严重，当下赶紧离开宫殿，封锁了所有出入口。最后一扇窗关上的时候，窗缝隙里面涌出一道纯净的金光，王女惊鸿一瞥，看到她尊重的天使姐姐身上，银色战甲无声地化为火焰散去，露出那足以令任何人流连忘返的酮体。只是看到了一眼，理智便让王女关上了窗。
　　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后，王女无声地从传统烙印里取出火炮，调整命令，自火炮口缓缓涌出彩色的气泡，不断变大，直到将整个宫殿笼罩。
　　“能量激活。”
　　伴随王女命令下达，彩色的气泡形成了完整的能量隔离。做完这些隔离措施后，王女便站在宫殿前开始守候，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忠实地守护在宫殿前。不是为了尊敬的姐姐，而是为了自己的族群，她不能让星界天使的“魅力”破壳而出，否则除她以外，整个羽人一族都要完蛋。她尊敬的天使姐姐，其可怕之处丝毫不逊于神。
　　王女从不知道，自己会和一个这样危险可怕的人在一起那么久，自己还曾特别迷恋地跟在她身后，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头皮发麻。
　　同样的，她也没想到那个一直以一副欺骗面孔面对自己的王辑，一个她曾经在心里一直都怎么瞧得上，觉得和自己叔叔差远的上司，反倒是保护她最多的那位。绝对真理握在手，羽人一族未来的重担也马上要担负在肩上，成长了的她忽然明悟，明悟了自己曾是多么的愚蠢，同时她也领悟了一个道理，那些理解你包容你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理解。
　　那些对你的否定和强权控制，也不一定就真的可能是伤害。
　　这两者在真正长大后，也许才是一个智慧生命才刚开始，需要花费漫长甚至毕生时间，去学会辨识的东西。
　　……


第七百六十四章 顶点
　　洁白丰满的羽翼张开，包拢在天使身体两侧，两半的羽毛缓缓重叠，将她包括在内，与外界彻底隔绝。偌大的翅膀形成蛋状，表面飘摇的羽毛，无声的燃起炽热神火，映耀着宫殿内的一切。
　　做好所有隔离工作，杏眼迷离的星界天使垂下双臂，无力地支撑着自己柔软身躯，那迷醉的双眼中燃烧着的熊熊火焰，终于烧掉了她最后的理智。她眼神不再努力坚持，取而代之的，则是微微睁开的迷醉，她一头栽倒在自己的羽毛保护里，像是趴在柔软的百床上缱绻厮磨，并伴随最后身体的颤抖，意识也彻底迷醉了，沉睡在浴火燃烧的羽翼内。
　　……
　　那是在一个荒芜黑暗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汹涌的黑暗、恶意，无形的恶灵游荡在虚无和黑暗的交界，暗雾肆意涌荡。星界天使出现在一座金字塔的半腰，站在明亮尖塔的半部。
　　严格意义去讲的话，金字塔会是一个很宏观的形容，它不具备埃及亦或阿紫特克文明那样独特的民族特征，能将它认为是金字塔的要点，仅只是它拥有着庞大的根基，展向四面八方的黑暗，那根基深入黑暗，扩展到远离视线，无法望到边缘的地步；这是基底，宏大的基底一路向上，它的腰径向上不断拔高时，也在变得越来越窄小，直到穿过黑暗虚无，顶部升到无法得见的至高境界。
　　金字塔的上下两端，分别呈现出了两个维度的延伸，一个在横向远到无法看到边界，一个在纵向，延伸到难以企及的至高境界。它在宏观三维宇宙里，伸展出了自身所能抵达的极限形状。
　　星界天使就这样站在这高塔半部，一尘不染，一丝不挂。
　　她身后是代表所有生命意义堆砌的巨塔，而面前则是可怕的恶意与否定。不难想象这并非物质的世界，也并非能量的延伸，它纯碎就是概念上的浮想世界。
　　站在塔外，她感觉到身前身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自己所存的概念体中不断纠缠，爱与憎恨，快乐与痛苦，理解与伤害，生存与死亡……种种矛盾撕咬让她痛并快乐着。
　　登往塔顶的阶梯上传来交流地声响，那是两个发光灵魂的概念具象：
　　“它为什么不是圆柱，或者说，它的第三维为什么会这样衰减，错落在平面维度上的不同点？”
　　“也许曾经是圆柱，甚至是你不能理解的形状。在伟大生命们诞生的创世时刻，意义堆叠的概念浮想在当时，形状肯定不是我现在理解的这样。但从创世的战争结束后，在我祖父神所记得的岁月里，这里就已经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
　　王辑和赫索丽斯女皇牵着手，从下方缓缓走过来。
　　“你看到在这周围的事物了么，那些围绕我们的力量。黑暗，恶意，憎恨，否定，所有一切虚无的力量都在侵蚀着这里。我们如果不躲在塔里面，就必然要被它们侵蚀。在我的记忆里这座塔就代表着星空、代表着真理之主，代表着可观测世界。它的内在，就是拥有神与奇迹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真理之主与神保护着我们吗？”
　　王辑罕见听到这样的言论，但出身星空体系下的赫索丽斯这样说并没有问题，只要她有足够合理的解释。王辑不认为，自己作为低维生命的人类对宇宙理解程度，能够傲慢到藐视众神。
　　“在传统星空体系的认知下是这样的。”
　　赫索丽斯这样说道：
　　“或者还是更精确的说，它代表着真理之主吧。星空将它视为根源，一位能够真正代表神的伟大生命，星空的神也只是它所创造的产物而已。但它还代表着全，代表着我们脚下的一切。星空创造的神国，神所进行的征服，都来自它的授意。伟大血裔创建一座又一座的神国，阻止恶意的蔓延；毁灭被恶意控制的苦难世界，赶走物质世界的邪恶与虚无恶意，用神力剥夺那些能着来恶意的意义，将世界打造成相互理解和平等护爱的国。”
　　“这样说，很合理。”
　　王辑点头认可了赫索丽斯的说法。
　　“现在你能感觉到，整个意义之塔都在被虚无的恶意所吞噬。如果整个宇宙都会凝造成神国，那么我们的时代就会变得更加长久。不过，这样做势必会削减生命的意义，就像世界灾难下的文明幸存者不能再无谓地奢求音乐与诗歌，而要注重自己本身的肌体训练，将生存至更久视为最高意义。崇高的智慧本身便拥有着崇高的意义，拥有这种崇高的神明小心执行着来自真理之主的命令，统御生命，并努力不使自己受到感染。可惜的是，神的光纵然能够抗衡黑暗，击退恶意，也无法拒绝理解的光降临。我的母亲无法拒绝父亲的魅力，就像你也不能永远将我拒绝。”
　　赫索丽斯说到这儿，转身重新抱住王辑。
　　“大概吧。”
　　王辑没有明确说什么，依然牵着赫索丽斯的手，见她没有再走的意思，便将其一把抱起，继续登上而行。
　　在最初发条的结合中，他和赫索丽斯的灵魂合一突破了灵魂的束缚，抵达了更高意义的空间，也是王辑曾经在灵魂力量流逝完后，那剩下一丝意识所存的特殊维度。不过，那时的他在这个维度内，是没有相应载体的，但现在他质变的灵魂经过一次维度的突破，凭借更好意义的力量，来到了这概念具象的浮想世界。
　　这黑暗，这高塔，一切都已经离开了能量流变的灵魂世界，王辑大意上会叫它精神世界，一切都是虚无的幻想，毫无根基和依托。
　　忽然，赫索丽斯探出一点舌尖，在王辑裸露的胸膛上轻轻舔了一口。
　　王辑低头看了眼她，没有回应，抱着她继续向上攀登。因为王辑没有阻止，赫索丽斯便更加肆无忌惮地伸出双手，揽住王辑的脖子，借助身下胳膊的脱力，在王辑身上胡闹起来。然而，王辑自己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在那登塔之路的半腰，星界天使的身体已经炽热了。
　　她原以为，已经没有生命能够在这精神建筑的世界里，给予她这样的欢愉。赫索丽斯对王辑的种种挑逗。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快意。
　　脖子，胸口，耳朵……星界天使浑身颤抖起。她有些心醉神迷了，可伴随意志的松懈，那周黑的黑暗立刻将她给全部吞没。
　　那是一瞬间的天翻地覆，星界天使刚有的所有快意、欢愉顷刻被冲刷的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痛苦，那虚无恶意的折磨超越一切痛苦的范畴。
　　她当即瘫软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恶意给缓缓撕裂，她的身体，意志，全都被缓缓剥开，仿佛剥皮般，让她的精神体变成了一个血人。
　　深色的粘稠血液染红了洁白羽翼，顺着阶梯缓缓流下。
　　“我从你的灵魂里把她给找出来了……”
　　赫索丽斯小声在王辑耳边说道。
　　“嗯。”
　　王辑望着已经被折磨成血人的星界天使。她的意志被恶意趁虚而入后，剥皮抽骨地开始折磨。
　　“她是你的，那也是我的吧。”
　　赫索丽斯问王辑。
　　“是。”
　　王辑答应道。“谢谢丈夫给我的礼物。”赫索丽斯用舌尖轻舔了下王辑的耳垂，主动从他怀抱下来，拉着王辑的手走向星界天使。
　　……
　　“你叫做零，对吧。我们已经获知了你的名字。”
　　在无尽黑暗痛苦里，星界天使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距离自己太远太远，但却依然能让她感受得到。已经无法忍受折磨的她很想求救，但连求救的力量都没有了。世界在她眼里已经一片黑暗。马上，她的意志就要被彻底抹杀掉，留下物质世界的行尸走肉，以及失智的灵魂。那样的她甚至连植物都不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者，一个早已经回归生命之乡的“灵魂”。
　　“你是属于我丈夫的，我丈夫的就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的，记住了吗？”
　　那个很远地声音说道。很快，一只充满光迹的手掌穿过黑暗，将她从漫长的痛苦中救了出来，她本已经认为自己会被彻底拖入黑暗，但随着那只手抓住她，所有痛苦全部离去，星界天使的神智瞬间清醒，她没来得及做任何事，便被赫索丽斯拉起，一口咬住她胸前的尖头，星界天使忍不住嗯了一声。
　　“早点结束，我在上面等你。”
　　王辑没有多说什么，交代过后便松开赫索丽斯的手，光着身子一人向上继续走去。
　　星界天使充满欲求的目光望着王辑，眼睁睁看着他从身旁走过去，身前的赫索丽斯迅速将自己压倒在地，“等一下，别这样。”她收回目光，和身上的赫索丽斯说道。
　　“你要拒绝我吗？零。”
　　赫索丽斯俯下身，炽热的目光望着身下的天使。
　　“不，我只是请你们不要再上去了，不要再试图往上走了。不要到那塔顶。哦……你们两个无论怎样都可以，宏观世界的浮想你们已经看到，不要再去拿更高的意义，否则你们会看到真理之主……那绝对是最坏的打算……嗯。”
　　只是随便走走的王辑停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天使的媚态，“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你也知道，这浮想的高塔建立在三维之上，它的高也是没有尽头的。我现在这样走到死也不能登顶。你担心什么？仅仅是害怕那位真理之主？”
　　“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这里就好。”
　　天使声音软绵绵地，身体任赫索丽斯肆意妄为，“我确实畏惧它，你懂我，就会知晓它的恐怖。你们在这里对我做什么都好，我可以是你们两个人的，但你们两个请不要在这里结合，去追求更高的意义而到塔的顶端。你们两个能所到的尽头……已经是生命能达的极致，但请不要去追求极致，那是灾难……”她说这些话时，确实有央求的意思在里面。
　　“你以前登顶过吗？”
　　王辑在高塔上坐下，望着周天虚无黑暗，感受着满满的恶意，“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但我还是知道了。你是星界被第一个创造出的天使，你的灵魂和琥珀祖先一样，只不过它们去了最远的地方，而你被伟大生命赐予了成熟的高维形态，在创世的那一瞬。我想，那时候应该是充满各种至高意义的吧，那么多的伟大生命，还有像你这种超越神许多的生命，意义应该有多到数不清的地步。我想，如果你没有经过那场战争，我也没有获得生命树阵的认可，那么意义肯定远不如最初的你，你能告诉我，那时是什么样子的吗？”王辑询问。
　　“生的瞬间……死亡就出现了。”
　　天使压着自己的声音回答，声音夹杂着喘息。与此同时，赫索丽斯也停止了捉弄，静等她的回答。
　　“否定与肯定，无与有，暗与光，精神与物质……一切意义的衍生都在从无到有的那一瞬间诞生了。岁月在那时还是永恒的，所有事情的发生，对于那时的生命而言都是一瞬间。我们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彼此，在那光速无限大的原初之地，整个世界都充满着理解，除了我们不能理解的伟大生命。它们在诞生和知道彼此的瞬间产生了分歧，那个你们所知的真理之主，它残暴地吞噬了其它所有伟大生命，吸收所有能杀掉的光，将能吞下的一切全部吞噬掉，最后也杀掉了我们崇拜的伟大生命，强夺了它们的所有意义，我们也受到了波及，被毁灭掉了。所有的意义，绝大多数被真理之主拿到，而我也失去了本有的意义，在伟大生命们建立的维度被吞噬大半后，我跌落到了你们的世界，等我再苏醒时，就是你们所在的超膜宇宙了。”
　　“那完成的维度体系也能被吞噬吗？”
　　王辑说道：“所以这就是，我感觉到的超膜宇宙维度不再是一座能够堆砌的高塔，而是一个被支离破碎分散的尺度，拉扯着三维宏观宇宙？”
　　“是，被它吞掉了。”星界天使流出眼泪，“它不允许这样递进堆砌的体系，不允许存在除他创造的星空体系外，存在任何绝对的高维生命来掌握更高的意义。”
　　“……”
　　王辑暂时沉默。
　　“别伤心了，让我们做些高兴的事吧，零。”赫索丽斯温柔地抚摸了天使的面庞，俯身用嘴唇擦拭了她脸上的泪光，而后将嘴唇贴上她的唇，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唇。
　　天使被动地接受一切，那出神的目光望着阶梯上方的男人。对方在沉默思索着某些事情，根本没有在意她的感受。刹那间，星界天使也感到心死，心灵交流的两人彼此没有秘密，王辑拒绝了她发自的内心的邀请。
　　不再奢求任何事，她闭上眼睛，主动地回应起赫索丽斯。
　　她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提起王辑的兴趣，也不可能满足他。他和赫索丽斯可以得到的，远要比和她结合要得到的更多。
　　因而刚才劝诫时她内心的真正想法，王辑也必然能够看到。
　　她在一方面真正恐惧，这两个相互理解的人结合，多持有的意义超越现有的浮想世界抵达巅峰，被那至高的真理之主吞噬，并间接造成更恐怖的灾难；另一方面的话，也希望王辑与赫索丽斯的结合到此就可以终止，只到这种程度的话，赫索丽斯能给与王辑的，她也全都可以给。
　　她知道这一切无法怪任何人，在意义荒芜的沙漠里，她能得到泉水，还是像王辑这样取值不绝的泉水，已经是最难得的恩赐。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无法去安抚对方什么，仅能尽力阻止他做出蠢事。刚才她还在意王辑会做出什么决定，但她现在放弃了，王辑做出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有办法去阻止。
　　王辑思考的是，“意义之塔”的顶端距离自己是如此接近。他只要在这里与赫索丽斯再度结合，就能以为起点，抵达顶峰。因为再往高处什么都没有了。
　　恨因斯坦曾经猜测说时间也有10维，并且地狱已经可以在时间二维上，做出深度的理论和道具实践。
　　地狱科技的顶尖道具，确实有通利用过时间长宽进行超膜旅行的科技，莉莉就能通过这个技术做到多个世界同时存在，而且存在的都是她一个人，而非多元宇宙的衍生者，而恨因斯坦的研究站甚至可以窥探时间的高度。
　　或者说时间的厚度吧！王辑原本并不能感受到那个维度，但现在他能够感觉到了。
　　在这浮想的黑暗恶意世界里，站在巨塔上，通过生命树阵展开的庞大脉络，他能感觉到那个厚度延伸的方向，就是通往永恒之梦的直升维度。包括那个曾经拿走他希望的伟大生命，回到自己原初故乡的路，也是走的这条维度来通往永恒之梦。
　　她会遭遇沉睡的真理之主，王辑甚至无法想象，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然后就是现存维度并非王辑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复杂而精巧的建筑体系，通过层层递进的形式展开，最极致处就是永恒之梦的最高维度。
　　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曾在了解超膜时，他错误的认为维度蜷曲在物质深处，就是像拆开原子发现原子核再拆开原子核发现质子一样，但那实际上那只是一种打开方式，所有可展开的维数大都都被永恒之梦吞噬掉了。比如说物质空间的第四维，时间的第三维，热的第二维，速度的第二维等等，纵有残留，也只剩下难以发现的世界碎片。
　　或者说，这些仅能够去让人类这种生命在概念上能够想到的东西，最终其延伸方向都通往了永恒之梦。超膜宇宙在这梦境之下变得混乱和凌乱不堪，众多的维度和概念将其拉扯，变成了本质上一个非常多面，而又毫无“形状”可言的“多面体”。
　　它应有的“形状”是什么模样，王辑无从得知。
　　即使有生命树阵的认可，处于目前世界的他，也没有可观测和想象的空间。可以认为永恒之梦吞掉了智慧的逻辑想象力极限，让它在对世界认知时极度残缺，而生命树阵的如今构成，就建立在目前的残缺之上，远不及伟大生命和零所描述的那样宏观辉煌。
　　王辑没有办法想象那最初的伊甸是什么模样，他在星界天使的记忆中也完全找不到，其中相关的具体事象，这位星界天使已经在维度上跌落了，丢失了她曾经的太多意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后，过往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是模糊的概念，不可追回。
　　因而她没有办法具体的答出，那时究竟是什么样子。将那里认为是相互理解的世界。当然，光是它们的载体，在那里维度完整，光的速度无限大，所有生命彼此知道对方想什么再正常不过，可一旦维度断裂，就不存在那种理解了。
　　同样的，曾经在地狱得见的那个高维伟大生命也是如此，王辑现在知道了，自己实际上见到的那位伟大生命，只是她在目前超膜宇宙所能展现的最高形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和王辑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所以说，真理之主大于生命树阵大于我大于智慧树阵……”
　　王辑在心底默默推出了这样的论断。以人类能够推出物质的第十维计算，那真理之吞噬的一切，必然是远远大于目前剩下超膜宇宙的所有。从星界天使零对它的恐惧，可以想象到这种大到可怕的差距。但那样的话，一个疑问也就合理地要提出来。
　　它为什么创造星空体系？
　　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羸弱的统治王朝？
　　为什么创造与自己差距大到无法衡量的弱小生命？
　　三个问题不过是逐层强调语气而已，王辑在某一个念头里，尝试着作为真理之主，回答自己的提问。他的答案可能会是这样的：很抱歉，孩子，这已经是我能在我的世界里，创造出最弱小的生命了。
　　它创造的最弱小生命，近乎等同目前宇宙最强大最高级的生命。
　　无论神如何会被人性感染，本体又在宇宙中如何脆弱，种种缺点都不可否认它们是最强大最高等的生命，在宏观上的超膜宇宙里。就像野兽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可以战胜人类一样，没有枪支弹药，没有工具辅助，大家平等地去赤手空拳搏斗。
　　但人类一旦拿出枪械，结果只会是单方面屠杀。
　　可当站在这高塔上，王辑发现，纵然是现有的生命树阵，与那个吞掉一切的生命相比，也有些力所不逮。星空体系与之相比，差距更是大到无法想象。让王辑自己距离的话，那他会将目前宇宙主流最强智慧文明，与神的差距作为为1，然后，星空诸神与真理之主的差距就是无限大的数字乘以无数大的数字再乘以无限大的数字……也许要永无止境地再无限相乘下去。可能最终会有具体的数字，但只有真理之主自己才清楚，这个力量差距究竟有多大。那种差距，已经不是真理这个定义的差距。
　　真理之主之所以为被称为真理之主，是因为它赐予星空真理，而非它的存在就是群星所认为的真理，它就算是代表真理，那真理也是真正能做到超越一切的概念，正如它字面意思一样，不可能会产生真理与绝对真理这种还能够辩证的空间。
　　过往约尔班或者赫拉克利特所说的话、所行的事，现在让王辑看来，都是一种狂妄的挑战。或许他们真的知道些什么，是王辑所不知道的。比如说，身为猎人的王辑不知道。他并不完美，纯粹，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自己，打开的树阵是充满光与奇迹的圆。
　　真正的生命树阵，应该不止这些。
　　王辑望着天顶的黑暗，他豁然想到了这点，赫索丽斯所说的虚无、否定，这些自开始就存在的原初恶意，是否归为生命树阵呢？如果是的话，王辑显然没有得到这些力量……
　　“伊甸园的传说，或者说所有创世传说吧，这些神话和对最初的追求，都不符合人类这种生命，这样的神话是星空神才配有的，因为它们才是是最维度完整宇宙里最弱小的凡人，且被流放离开了伊甸。”
　　静思的王辑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从阶梯上站起，缓缓走下来。
　　“但我现在拥有了前往那里的资格。如果按你说的，它就在那意义的顶端沉眠，我想现在就去那里看看。人类思考，上帝就会笑，但我没办法终止自己的思考，现在我真的有很多疑问，想要去亲自问它。因为我觉得，这一切或许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零，你不是伟大生命，以你的智慧是不可能懂得伟大的。还有你所信仰的那个伟大生命，我认为，它从那里跌落后，也失去了自己的伟大意义。没有伟大意义的生命，是不懂伟大的。”
　　王辑说着，将赫索丽斯拉到了身边。
　　“你想好……嗯，嗯。”
　　赫索丽斯正要去问，被王辑冷不防地入侵进来，猝不及防地嗯了一声，这是意外的嗯，然后就是安然许可的嗯。
　　“你……”
　　星界天使哑然，她完全知道王辑要做什么。
　　“零，你想去见意义的巅峰吗？想的话，我们带你去……”赫索丽斯红着脸仰头，倒看着金发的天使，软软地声音问道。
　　“不，我不想再回到那里，那是噩梦。”星界天使冷漠地摇头。有关那一切细节她都记不清了，但模糊的记忆，还是给她留下无比恐怖的噩梦，她回忆那里曾有的美好，但在失去意义的恐惧面前，她不想再回到那里。
　　“你们可能会死的。”天使说。
　　“所有……生命，都会死的。有生、就会死……”赫索丽斯断断续续地说，“和爱人死在……意义的顶点……够了……用力！吾爱……”
　　……
　　意义之塔顶点。
　　“王辑，我好冷，你在哪儿。”
　　“我一直抱着你。”
　　“我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告诉我你看到什么，然后，我们回去吧……”
　　“荒凉，什么都没有。”
　　王辑紧抱赫索丽斯回答。
　　抽象的荒凉世界呈碎片状，万象粉碎，什么具体的事象都没有。
　　有的只是的无尽恶意与可怕的原初憎恨，强烈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张类似王思却更年轻的女性面庞，一副手托下巴的凝视状，微笑注视着王辑。


第七百六十五章 旧迹
　　王辑知道那是谁，至少他能确定那不是真理之主。真理之主如果代表着这种恶意憎恨的话，那么世界早已崩塌。曾经得见它的眼睛，王辑并不认为，眼前的事物能够与伟大生命并论。
　　不过尽管如此，但看到这张脸，王辑一直以为的所有观念依然瓦解。
　　他所在位置确实是意义的巅峰，在这里他连自身的身体存在都不确切，更别提是意义弱一点的赫索丽斯。
　　然而在这儿并没有所谓的永恒之梦，也不存在真理之主。除了那黑暗恶意与原初憎恨在，什么东西哦都没有，星界天使零所提到的所有担心，在这里都是泡影，什么都没有。王辑会猜测，真理之主如果不在这儿，它还可能会在哪里，如果说，自己都已经抵达意义巅峰，都不能见到真理之主的话，那它的高度究竟有多高。
　　“嗯，我们回去吧。”
　　他紧抱怀中的赫索丽斯说道。她在这里已经逝去了对事象的感受，仅能够通过彼此结合产生的联系，听到王辑的声音。王辑在这一刻的话，是真有点理解伟大的涵义了。他心中坚信自己已到能到的巅峰，如果还没有看到真理之主，那只能说它不在这里。
　　永恒之梦在其它地方。
　　……
　　黑暗中的意义之塔，王辑抱着赫索丽斯重新回归。失落的星界天使零依然坐在原地，眼神落寞。看到王辑的归来后她脸上浮现喜悦，可是，这种喜悦伴随着自尊而马上消失。“很抱歉将你召到这里，但现在已经没有事了。我要回去，你一个人也不想在这里呆太久吧。”王辑放下赫索丽斯与零说道。
　　“你内心失望吗？”
　　零淡然望着王辑，目光纯澈。
　　王辑摇头否认道：“没有，只是比以前更加了解你了。过去的你对我来说更神秘。但你自始至终其实都没变的，我理解，变的是我自己。我原本完全不清楚你活着的目的，以为你随时都可能会离我而去，但现在我更安心了，仅仅如此。”
　　“没关系，没什么。”零天使无所谓道，“防区再见吧。”
　　说过这些，她便从意义之塔上消失，离开了这里。王辑没有挽留，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意义本身是无聊的事情，呆在这里除了和赫索丽斯再没羞没臊地继续下去，没有其它任何可能做的事情了。在这里，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毫无眷恋。
　　“我们回去吧。”
　　王辑与赫索丽斯说道。
　　“你没有看到真理之主吗？”
　　“没有，它不在那儿。”
　　……
　　最初发条的核心。发条诞生那一刻的混乱已经被结束了。
　　火山内部到处弥漫着无名的古雾，那些王辑曾见过尸体的吞星怪兽，占据了这里。它们表面呈乳白色，胖乎乎地好像肿到的胶囊。没有眼睛，只有圆滚滚地身体和类似蜈蚣脚的触须招摇，在它们两段则裂开黝黑的巨口，一个在向内吞噬宇宙力量，另一个则向外吞吐暗淡的迷雾。
　　火山内部都被质化掉了，旷野的机器在这里肆意妄为，它们围绕着最初发条的火山，将这里打造成了老巢。
　　这是它们的核心据点，因为吞星怪兽和质化的迷雾，都是伴随最初发条存在而存在的。
　　王辑能感觉得到，这些吞星怪兽身体内的泛滥恶意，它们的存在不为什么，单纯只是为了吞噬掉整个宇宙。无论阿里兰斯入侵的深渊军团，亦或者看似伟大的诸神。在火山外，诸神的军队已经深陷吞星怪兽的泥潭，纵使战神下凡，也要被它们围攻吞噬。最初的吞星怪兽没有较明显的战斗力，但是经由它们质化，产生的恶魔则可以掠夺生命的意义并使用它。
　　在那崩碎星域的战斗里，甚至有神在雾中成为了傀儡，变成了吞星怪兽的战斗工具。
　　“这些东西还真是厉害啊。”
　　赫索丽斯叹息道。她现在和王辑一样，彼此结合后的她能够留在最初发条，拥有这遍布旧世界的视野，来清楚看到一切战争的发生。
　　“算是最可怕的毁灭种吧。”王辑平静道。赫索丽斯抬头问道：“毁灭种？青铜议会那些播种者，释放的低级生命吗？我听说过他们很弱的。”
　　“时代不同了，它们变强了。”
　　王辑笃定地说道。
　　吞星怪兽与阿里兰斯的战争持续了很长时间，对神来说肯定是这样的。因为以它们的智慧完全可以在交战开始，就能清楚这场战争的胜算。面对如此残败的结果，它们居然还尝试着奋力进攻，花费了大量的伤亡与生命消耗，甚至连神都战死于此。
　　如果不是在为未来做打算而强行去拼的话，理论上它们不会做这种勉强进攻的选择。
　　尽管诸神有杀死的吞星怪兽，但见效依然甚微。那些吞星怪兽即使死去，它们的尸体上也完全容不下神国的秩序建立，它们的存在可以摧毁一切秩序，哪怕被杀死也一样。星空最终还是放弃了进攻，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踉跄逃跑，带回了阿里兰斯的入侵深渊军团。而后一切变得平静。大雾开始迅速吞没一切，质化迅速感染土地、星空，诸神也要为自己未来即将崛起的敌人，做最差打算了。也正是在这时，特兰科学议会的初代会长，特兰在看到迷雾向文明涌来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告别家人，处理好了家庭的一切，移交了自己的权力给予雷翁，然后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家乡。他所拥有的永生发条力量，王辑也看到了。那叫菲斯凯兹的掌控力，可以粉碎和拆分一切物质；当然，效果仅有这个，并没有逆转造物的力量。因为其效果的本质，是摧毁物质之间存在的所有作用力，或者使其衰减，而没有重见与构架一说。
　　但作为毁灭力量的话已经足够，因为对物质的拆解程度，要看特兰文明对物质的理解深度，而特兰本人从事的研究，对物质的认识已经超越了微观到夸克的级别，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被瓦解的，包括那些吞星怪兽，也会被轻易的完全分解掉。
　　通过这种力量，他闯进了最初发条的火山，重见最初发条后他获得了力量认可。最终，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远离了火山，在一座相对中心的破碎浮陆，特兰在这里以辐射点，让所有吞星怪兽连同它们的造物，都在物质上提前陷入衰弱期，其效果最明显的，就是让它们无法再活动，然后，他就死在了这里。
　　他有离开这里的可能，但并没有这样做，而且特兰没有做任何解释，就像他看到最初发条，将其认成道具一样，不会何其诉说自己的心理，他是个非常简单纯粹的人，不说任何没用的话，也不做任何无意义的事。
　　除了最后他主动选择的死亡。
　　和内心情感丰富的约尔班不同，到最后，王辑也没有理解这位联盟最初的会长，特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唯一表达情感的地方，就是选择在自己的文明故土死去。除此以外全是理智而为，那倒是很符合他物理学家身份的性格，充斥着理性和只对科学的热情。
　　这样去看的话他有些纯粹。
　　“我能理解。特兰不是常人，所以他能做到坚持15年对最初发条的研究，而且他其实是个很有热情的人，只是不怎么喜欢去表达。有点像科博，只是他们研究方向不同。”
　　王辑这样评价。
　　不管怎么说，特兰用自己的永生发条结束了最初发条诞生的灾难，他没有去尝试杀死那些生命，或许这即使在永生发条力量下都很难做到。但他留下的菲斯凯兹掌控，对神来说是一种绝大的诱惑，然而这个发条对它们来说是不能够自己安装的，它们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最初发条的控制，也怕阿里兰斯的任何生命在得到永生发条后，脱离了星空支配。
　　总之不得到它的话，那么诸神只能让它这样继续存在下去，拔掉它，对星空而言就是一种灾难。但相对的，休养生息的阿里兰斯只要重新凝聚足够的力量，入侵就会再度到来。届时它们只需做到，绕过这些沉睡的可怕怪物即可，甚至别尝试着去杀死，将其强硬惊醒。
　　……
　　王辑在这里等待了许久，等到阿里兰斯重新降临、等到血之恶魔的出现。
　　时光对于此刻的他和赫索丽斯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历史重现的大流，在他们眼前也不过串流的溪水。那是在特兰历891年，初代圣者出现了。他是特兰的后裔，一个简单纯粹的冒险家和发明家，充满着热情。他尝试找回祖先的永生发条，最终却进入了发条火山，获得了最初发条的认可力量。
　　这力量强大到让他抵挡得住阿里兰斯的入侵。他还为此发明了一件发条装甲，这个装甲能够反射所有伤害力量，甚至包括真理。不过，永恒之眼的灼烧在世界保护膜下留有无法复原的创伤，这位冒险家所有的激情全部留在了破碎星域，抵挡源源不绝的入侵。他活着的时候并未被称为圣者，封圣是他老死在破碎星域后的事情。
　　圣者时代的来临，是在艾德王公的暗中活动下开始的。
　　“如果说这个人英雄主义能够奏效，我毫不保留地支持他。”
　　作为距离阿里兰斯入侵最近的文明掌舵者，艾德在科学议会所发表的言论，充满了他个人的实用主义。值得一提的是，王辑注意到，艾德王公的永生发条很奇特，它的效果和菲斯凯兹掌控截然相反，那永生发条名为自然的造物。
　　顾名思义，它的效果就是造物，除了无法对动物造物外，自然造物可以创造植物，重建城市，让废墟重现辉煌，甚至能够凭空创造一个伟岸城市。尽管多数情况下，艾德王公都被雷翁说服，去引导物质建造战争要塞，舰队防线。但这个道具的存在，可以让人很清楚地看到，艾德王公内心的想法。他要的就是和平安定的发展，而不是战争。
　　“你曾说艾德王公在你的地牢，对吗？”
　　王辑忽然想起，艾德在自己所知的最后生涯都在森地神国。
　　“是的，他无法再回到文明，所以住在我们神国。不过他想住在地牢。”赫索丽斯回忆道，“这个老头子吧，其实最重事务。他当初与星空合作，说是要建造一个献给真理之主的神座，是决定要把整个特兰都献给星空的。我母亲信了他的鬼话，真的就给了他帮助，在世界另一边的发条保护膜，用永恒之眼撕裂一道口子，结果他引导了发条的力量，在那里重新建造了王座城市和保护膜，让旧世界的人成功跑走了一大部分，并继续得到最初发条的力量，本来，这个世界都要被阿里兰斯彻底贡献了。”
　　“伟大的智慧。”
　　王辑平静道：“或者说你们星空太不小心吧，这也能被骗。”
　　“用永恒之眼撕裂发条保护膜，本就可以做出一个新的攻略点，只是神明要因此消耗太大代价而已。当时艾德在星空了解下，就是最大的突破口。他无比厌战并和议会其它人有着极大冲突。熬到后面最早的议员都死了，他资历最高，就算不是会长也能主导整个世界走向。那时星空便觉得他可以列用，只是没想到，他为此布局谋划隐忍那么久。从无圣时期到来至20955年，差不多有半个世纪多的时间，他长期保持着与议会矛盾，并做消极抗争，等所有同资历的雷翁、安良都战死后他才出手……他有永生发条，星空无法控制他，只能做风险投资试试看，毕竟那时没谁知道，将最后一个初代王公逼到绝路后，他会做出什么事，过往所有初代王公，就算死也不会让星空好受的。”
　　赫索丽斯做出解释。
　　“合情合理。”
　　王辑点头。
　　时间很快就到了无圣时期来临，王辑这段时间去观望了琥珀的后裔，他们依然流失民间，在无圣时期到来的当夜，艾德紧急派出了舰队，决定要护送自己的一个后裔，前去继承将死圣者的身份。即将登舰要火速赶往高能废墟时，那个年轻的王室，一个只有18岁的孩子拒绝登舰。
　　“王公，我不想去做圣者，那样活着没有意义。有那么多普通人想做圣者，为什么不让他们去？”
　　他央求艾德。
　　“那些人是不可控的，孩子。我了解你，你对整个文明而言是可控的。登船吧，别再废话。”
　　艾德对此不多言语，只有命令。
　　状态不好，今天就这么多。
　　明天会说完，有关特兰最后那些没有说的事。
　　有些人像特兰，我不会去仔细说他的，我又不是火影忍者的动画制作组，能去把谁谁谁都给搞出个剧本。特兰这种人，知道他的一点特性足够了。他在我的看法中，不是个需要被理解的人。我甚至没有明说，他为何会选择死在故土，原因，如果各位没有自己解读的话，就让它成迷吧。
　　像艾德，包括王辑并不了解的洛斯，与王辑有交集的人，他们的经历和想法，才是我真正需要给说出来的。顺便，也解释发条最后发生的事，引出后续的剧情，进入第三篇的正名内容。


第七百六十六章 龙血王冠
　　艾德赶到发条之心的时候，老圣者已经死亡。王辑目睹了整个过程，他亲眼看着身披发条装甲的老圣者，是如何被打败的。圣者时代历经万年，到头来凭的竟然只是初代圣者发明的装甲，一件道具能够撑过如此悠久的岁月，已经算是很bug级别的道具了。
　　诚然，在最初发条的力量规则体制下，能够反弹一切伤害，甚至能够抵抗真理的道具，确实算得上强无敌。理论上几乎没有可能被打败的可能，但理论终究是理论，要杀死一个人未必需要理论上的伤害，爱与理解，同样可以起到伤害的目的。
　　然而接受理论上好的祝福，在发条装甲防御逻辑上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艾德的舰队匆匆赶到发条之心，送他的血裔接受最初发条的力量认可，成为新圣者的年轻人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发条装甲，然而，在马上到来的阿里兰斯入侵中，它甚至没能抗得过一个回合。阿里兰斯神之手的美好祝福降下，许愿的力量顷刻间透过不败的装甲侵蚀到了年轻圣者的身体，不灭的装甲依然没有破，但里面的人却弹指间灰飞烟灭了。
　　大雾中，艾德并没有看到自己后裔是如何战败的，当看到阿里兰斯的恐怖生物潮水般涌来，摧枯拉朽地碾压一切时，他在部下的掩护中迅速撤离了。王辑没有在这里看到，艾德有任何地失落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焦虑，他不安地在战舰休息室里来回踱步，思量着接下来的对策。对后代的死亡他似乎并不在乎。
　　永生是会让人失去感情的。
　　这一年圣者时代结束，阿里兰斯重新开始了对特兰的征服。经过认真的思考后，艾德放弃了森地星故土，带领人民大量南迁躲避灾难。混乱背景下，他与科学议会的冲突逐渐增多，体现在大大小小的事务上，大到整个防御策略，小到对他们文明难民的安置，总之事情很多也很麻烦。
　　医学王座的失控，短暂牵制住了阿里兰斯的入侵，不过在森地星已经建起神国。雷翁蒸发的大海想要阻止阿里兰斯生物进一步在特兰扎根，结果见效甚微。当神国建立起来后，来自神国源源不断的进攻潮水便能从世界的暗面爬进来，不可阻挡。
　　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安良王公的数据威吓，雷翁在暗面太空站组织的会战等等，等议会只剩下艾德一位初代王公时，他撑起起了大局，在旧世界最南边的最后据点，筹备了大量物资。当时整个文明联盟已经被逼到绝路，人心浮动，发条都无法控制混乱的出现。在这样的背景下，艾德以自己的阴影权力控制整个议会权力，自己私下里悄然选择了北上。
　　艾德并没有选择任何隐晦的道路，也不是为了回故土拿什么，他就像是个人形炸弹一样，所到之处，纵使是阿里兰斯的神之手都要退避。起初，在神的角度看来，这个王公应该是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同归于尽的炸弹，为了保留有生战力，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没有人愿意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大概深入到逻辑文明隔离区区域，艾德见到了当时的赛拉弗斯。
　　“我要见你们星空的主事者，至少，可以能做这次战争的主。我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想打成一个和平的共识。”
　　艾德就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赫索丽斯在看到这一幕时提到，她母亲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位初代王公是只不折不扣的狐狸。王辑到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艾德只是利用自己所有有利信息，做出有利的选择而已。
　　艾德的要求当然没有得到直接回应，为了避免出事，森地神国的星空主宰不可能会真的来见艾德，尤其是她当时刚得到神位，作为以后统治这个世界的重要神，她不会冒任何风险。不过谈判还是顺利进行了下去。双方的立场都很简单。星空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特兰必须纳入星空体系，成为神国；第二，最初发条必须掌控在星空手中。艾德的目的也只有两个：第一，保证最后文明人能活着，无论作为神国子民还是特兰人；第二，最初发条他不会让出，必须归特兰土地所有。
　　看起来不可调和，但神自然有神的办法。
　　“艾德王公，你的要求想要达成很简单，星空只要你成为神明，纳入我们伟大的神圣家庭即可。其实我们很早就想向你发出这个邀请了，但没想到您会提前来找到我们。伟大的真理之主，特许给你一件古老的圣物，给予你进入神圣家庭的办法。您或许有所耳闻，在我们祥和的神圣家庭里，想要成为它的一员有很多种。成神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相反，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谁都可以进入这个伟大的家庭，捍卫星空与真理，您正好有这样的资格，但在最初发条的秩序下，很多成神的路径都无法奏效。这个王冠可以给您看看，它对您有极大的帮助。”
　　赛拉弗斯拿出了血红如焰的星环。
　　“献礼之环？”
　　看到这个东西时，王辑想起了自己曾经用过的道具。
　　“不，是龙血王冠，不是献礼环。”赫索丽斯否认道，“如果是献礼环的话，发条之心的封锁，是不可能让这种道具进入的，这是龙血王冠，只是它在封印下是献礼环的模样。不过在献礼意义上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它的来历，和智慧文明的崛起密不可分。”
　　……
　　与此同时。
　　“什么意思？让我献礼掉什么？”
　　艾德显然也并不认识这种东西，他一样以为这是献礼圆环。但向星空献礼的不可能是阿里兰斯吧，它们本就是诸神的爪牙，哪还有二次献祭之说。
　　“献祭掉龙的尸体，成世界的王者。”
　　赛拉弗斯微笑：“艾德王公，这个圆环可是个了不起的东西。它是真理之主在创世初的时刻，通过吞噬神话年代的世界碎片复苏，拿回的东西。您可能不是很了解。宇宙究竟有多少个轮回，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但至少在我们的大时代前，伟大生命并不拥有天生智慧，它们是无比善良与正义的，邪恶的智慧最终篡夺权力成功，从而有了智慧的时代。这在至今我们的时代，世界碎片的意义都投影在无数文明和世界的传说里。现在对您来说，最初发条就是那个被你杀掉的巨龙，那个无法再反抗的伟大生命，你将加冕为王，以广阔的智慧，创造征服的世界。”
　　“什么意思？”
　　艾德还是没有领会赛拉弗斯的意思。
　　“很简单，它会让您成为目前宇宙的最强大生命，并以智慧统御万物。在我们宇宙里，最强大的生命形态无疑就是神了。你会成神。通过这个道具，最初发条会让你抵达最高意义，并毫无怨言。请相信我，这在它的逻辑上许可的。你会建立自己的神国，这个神国的子民可以拥有智慧，一切都任由您来调度。我们期盼的不多，仅希望您能加入我们的家庭，只要满足这点，您提出的要求，在我们看来都不过分。最初发条是您的，您说是您的，就是您的。”
　　赛拉弗斯如此解释。
　　……
　　“其实，那个王冠不是让成神的道路。”
　　赫索丽斯这时解释道：
　　“在星空留给我的记忆里，这个王冠最早是让普通生命，晋升为伟大生命的道具。它的名字代表着自己的故事背景，如果现在超膜宇宙拥有完整的宇宙架构，那么王冠拥有者只要有足够代价的媒介，就能够成为伟大生命。不过一来目前宇宙环境不允许，二来最初发条的代价未必足够，所以成神是它能够晋升的极限了。正因为其这样的属性，所以才能避过最初发条的封锁。否则任何成神的道具，比如旧约这些东西，都不可能带进发条之心的。”
　　“明白。”
　　王辑点头，知道赫索丽斯的意思。“你对这个道具背景知道有多少，我在这里可以看到所有道具的相应信息，但唯独这个东西看不出来。”他问赫索丽斯。
　　“就是沐浴龙血的王冠啊，沐浴伟大生命血液的智慧王冠。伟大生命的血液，你可以把血液理解为一种力量，它们构成的一部分，不能单纯认为是血液。但龙血是肯定的，龙血是伟大生命力量的部分载体。你应该听说过古龙的，可以创造天体的龙，现在还有传说吧？以前的智慧生命征服了那样的伟大生命，全因为伟大生命的贪恋物质，这个王冠对于星空体系来说，算是一个血的教训。它的存在，告诉星空一定不能贪恋物质世界，也不能为低级生命的欲求感染，一旦这天到来，就势必会被杀死。纯粹的理性是崇高智慧的根本，一旦无法维持这样的理性，末日就会到来。”
　　赫索丽斯这样解释：
　　“不过呢，你说你看不出这个道具的信息，很正常。这个神与目前所有树阵，都没有办法获取其信息的。它的真正信息只有真理之主知道。它传递给诸神的信息里，大略说到了些信息。主要是这么几点：1、以此王冠晋升，必会被邪恶所感染；2、智慧以成伟大生命而不被邪恶约束，做到这点的是无冠的王者。星空理解的话，就是因为这个王冠的诞生背景很血腥，有着最纯粹的否定与伤害，因为王冠也充满了邪恶的征服念，每一个见到真正模样并将其戴上的生命，都会承受不住王冠所带来的傲慢；还有，真正智慧形成文明统治，肯定是无冠的王。”
　　“不戴王冠的吗？什么理论？”
　　王辑希望赫索丽斯说更清楚些。
　　“就是每个戴上王冠，亲自用王冠付出代价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成神。”赫索丽斯说道，“使王冠沐浴龙血的那个人，不可能成神。就算成功，最终也必然会被篡夺。以篡夺力量来获得的东西，必然会被他人所篡夺。星空曾将这王冠给予许多有威胁的文明做实验，它们其中真的有人愿意付出惨烈文明代价，为了成神，但最后成神的都不会是它们。只要佩戴了王冠，就会变成傲慢痴愚的笨蛋，惦念着自己所在的至高地位，被王冠的诅咒力量所完全所掌控，不可自拔。它会形成一个诅咒，所有通过篡位杀死前一个王冠持有者的人，都不会有希望通过它达到目的的。简单来说，没有生命可以通过它完成最终的成神目的。最终能取得所有人追求目的的，必然是无关的人。”
　　“这什么东西。”
　　王辑听完笑了。
　　“就是个诅咒物而已，伟大生命不可能容忍自己被篡夺权力，所以它一定会让憎恨与恶意的力量进入王冠。每个戴王冠的生命都会受到诅咒。当时给艾德这个王冠的意图，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只要佩戴王冠，真的成神，神格也会被篡夺。最后能成神的，必然是无冠的王者。你懂吧，不佩戴它的神，才应该是星空的同伴。”
　　王辑忽然问道：“不佩戴王冠，怎么能付出代价，不付出代价，怎么在此成神？”
　　“代价已经有人给了呀！”赫索丽斯否认，“成神只要获得相应的神格就可以了。神格是真理铸造的框架，最初发条可以创造神的。过往的圣者，其实都可以算是神的人间体，只是发条没有创造它们的本体而已。从这点来说，它算是打断了真理之主的垄断吧。而且你懂得，有时候代价不一定需要你自己出，无冠王者的说法，是出自龙血王冠的信息，真理之主在告知我们的时候，无冠在它的意义传输里面，还代表着无姓名，无背景，无来历，或者说无名小卒吧，很多种解释，他会获得篡夺者付出的代价，但一定不是通过篡夺手段。”
　　“你这是在暗示我吧……”
　　王辑若有所思地望着赫索丽斯，他最耻辱的一直以来就是这点。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付出的代价其实远远不够，但结果总是会有帮他付钱的人出现，拿命也要帮他把代价给付了，让他达到自己原本根本没想到的目的。
　　惭愧，惭愧。


第七百六十七章 公允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暗示你的意思。”
　　赫索丽斯慌忙摆起手，并劝慰地摸起王辑的肚皮：“不过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你现在尽量少的付出代价，力气都用在以后不更好吗？要是每次都要你付出的代价太大，等以后真需要你付出代价时，你付不出来那岂不是很糟糕？你没生气吧？是羞耻了吗？要不要羞耻play一下，消气去火一下。”说着，赫索丽斯的小手从肚皮往下摸去。
　　“行了行了，要注意节制，别没羞没臊的了。”
　　王辑一把拍下赫索丽斯的小手，将其一把搂过来，没在让她乱动。
　　……
　　龙血王冠是个陷阱，但这件事除星空的诸神根据记忆传承，比较清楚外，就连给艾德王冠的赛拉弗斯，都未必清楚这件事。艾德接受了血红的献礼环后，并没有马上就按星空所预料的，要通过最初发条的力量，马上成神来获得更高的对话权力。
　　他对成神这件事根本没有兴趣。人类想要突破自己的凡体成为神明，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权力欲和控制欲，很遗憾的是，这些欲求在艾德身上很少，否则他现在就不会用自己的阴影权力掌控议会，而是直接就任科学议会的会长。以他的资历而言，继任会长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所思考的一切，在王辑看来，都可能只是为了求得和平的生存环境，从曾经他和所罗门王公的谈话里，可以窥见一二。
　　“献礼环的诚意是不够的，这个王冠可以放在后面说。如果拿不出最初发条，我总有其它东西来献给星空。作为诚意，我会开辟一个新的王座世界，作为我的神国，特兰目前的世界，可以全部让给你们。但这需要你们在最初发条的保护膜上再撕裂一道口子，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神国，建立在你们军团的包围下面。”
　　艾德提出的是这样的需求。
　　赛拉弗斯最初对这个提议是拒绝的，因为她在这件事情上做不了主：“对最初发条的力量进行消耗，于我们尊贵的神来说，代价有些大。你只要自己通过最初发条的力量完成献礼，就能独立完成这一切，仅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彼此不是都需要付出点诚意，不是吗？”
　　艾德这样说。
　　很显然，这就是他必须完成的目的。但当时的星空并没有看出来。对于这位初代王公，神所能做的心灵约束也非常少，想要绕过永生发条知晓他内心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时间在此僵滞，但在王辑眼里并没有多久。
　　星空没有马上答应艾德的要求，而是决定在这段时间消磨艾德的性子，反正特兰已经是穷途末路，撑不了多久的。艾德的处理则很精妙，他没有呆在神国统治区太久，在得不到回应的时间里，他启程前往了医学王座。
　　当时的医学王座，已经生命凋零。
　　整个王座上下人口没有过万，且多数都被所罗门王公当成了战斗力在用。所罗门已经苏醒并通过杀死大量国民重拾力量与理智，带领着文明最后的人口，要与阿里兰斯做对抗。当然，他们的血魔军团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除了让他们攻陷森地神国做不到外，防守任何阿里兰斯入侵都是绰绰有余的。重见老友，两人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说。
　　在这时间说任何东西，都已经迟了。
　　“我说的没错，艾德。如果你当初能够帮我更多，我现在可以帮你守下森地故土。”
　　当所罗门说起这句话时，艾德只是淡漠地摇头，“现在说这些迟了。至少圣者时代这上万年我没有后悔，我用最小的代价让我的文明度过最和平安定的时光。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我唯一的遗憾，仅仅是在一万岁生日的那天，我没有鼓起勇气自杀。苟且到现在，让所有的麻烦全都积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他这样回答。
　　“别这么说朋友，我还没死。”
　　“我知道，所以有个东西准备放在你这里，托你保管。”
　　艾德拿出了龙血王冠。
　　“献礼之环？要我给诸神献礼？”
　　“不，这个献礼最终献给的是自己，用代价来让自己变成神。可以用在最初发条上。我从神国那里得到的。但这东西并不合适我。也许更适合你吧。我没有要嘲讽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就你的冷血和不计代价来说。我会重新帮你翻修医学王座，这个道具，我也决定留在你这里。至少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在最后还是有可利用的筹码。”
　　“可以，我可以代你保管，但艾德，成神吧！别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你的所作所为都会是了文明的延续，星空应该给你开了一个非常优厚的价码，至少对你最后一丝价值，它们足够重视了。”
　　……
　　龙血王冠最终被留在了医学王座，藏在翻修后出现的机械巨像体内。艾德最后并没有考虑所罗门的意见，诚如他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在一万岁生日那天没有鼓起勇气自杀，成神或者得到任何东西，对艾德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王辑也曾记起艾德与约尔班见面的对话，从那时王辑能看到艾德早已经活得没有意义，但因为约尔班的缘故，他还是强行被续命了两千多年。现在知道了过往，王辑这才知道，艾德的求死不是被星空折磨诅咒而求死，早在此之前，他就已经不想再活下去。
　　从医学王座回来后，星空很快答应了艾德的要求，他们已经看到归来的艾德没有在带着龙血王冠，任谁都能想到这是艾德做出的对抗计划，为了避免生出变故，森地神国的神裔女皇同意王公要求，为新世界的开辟提供打穿保护膜的力量。
　　……
　　“那个所谓的永恒之眼，是和那时星空树阵围剿我们时，用的那种东西一样吗？需要什么代价？”
　　到这里，王辑突然问赫索丽斯。
　　“是的，就是那个东西。化身真理之主的眼睛，用出最强大的真理力量，可以破坏和灼烧一切。代价的话，你其实应该也能想到，首先就是那种至高力量对神本体的折磨，会导致神本体消耗很大的力量，需要有恒星的大量能量填补，还有就是，永恒之眼本身的能量消耗，也会加速恒星的聚变。比如说，神本有个100亿年寿命的家，因为启用那种力量，严重时可能会减半。相信我，于神的立场，除非有必要，否则绝不会使用这种东西。”
　　赫索丽斯详细解释。
　　王辑推测道：“可我觉得，你们用过很多次。”
　　赫索丽斯摇头：“我没用过，因为我的本体就在我这里，你没感受到吗？我没有将本体回归到星空的。”
　　“对不起。”
　　王辑道歉，自己无意间这样的话，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依然把赫索丽斯当一个神没有看待，不仅仅是将其认作约尔班的后裔，说出这句对不起后，他默默保住赫索丽斯，以当安慰。“没关系，我要你不管我是神裔还是约尔班的孩子，都会爱我。”赫索丽斯依偎道。
　　“嗯。”
　　王辑只是简单答应了一声。
　　“还有个好消息。就是当时星空为了除掉你，整个星空树阵都在仓促中做出了永恒之眼的决定，但没有杀死你。这样在短时间内，它们是不可能与你为敌了。比如说，这种规模的毁灭打击，星空都用在世界战役，因为世界战役中，文明的世界战线是逃不了的，这个战争必然会有胜败，只有决定出战役的输赢，才有文明可能会幸免于难。我阅读你的记忆，知道你在为一次世界战役做准备。放心，这次世界战役没有星空树阵的打击，只有圣殿天堂的话，你一定能打赢的。”
　　赫索丽斯小声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
　　王辑点头，“即使我没有现在这样强，我觉得以前的我也能打赢的。”
　　“不行的，以前的你甚至无法战胜赛拉弗斯。圣殿天堂还有星空的很多分支军团，有很多都是曾经伟大生命的生命造物，例如零这样的。你还是小心些吧，星空本身诸神的力量其实都集中在真理和永恒之眼，但像零那样的生命，而且是自行降维的生命，其实是很多类似绝对真理力量的道具，甚至知识。它们有很多在生命角度或许不是很完美，但作为毁灭力量的话，比星空的神要还要可怕许多。毕竟，在曾经那个时代，真理不是唯一，每个伟大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自己的真理。当他们都被真理之主吞掉，那些力量转移到了真理之主身上，只要改变信仰，像零这样的生命，还是依然能够使用这些力量的。最初发条你一定要拿到。”
　　赫索丽斯劝告道。
　　“知道了。”
　　王辑再度点头，纠正错误归纠正错误，但只要他确定现在的自己能带动队伍，于他个人角度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更远的威胁还在后面，王辑觉得自己晋升空间真的不大了，但面对整个星空树阵化为的千万永恒之眼，如果那种毁灭打击真的要打击世界，还是在树阵的战役规模下，即使是现在的他，也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他个人或许解脱到一定程度，但在猎人的意义上，他个人的解脱远远不够。
　　猎人和播种者比较的话，区别也在于此。播种者的上限不需要多高多完美，到王辑这个程度的话已经可以封顶，担任个高级议员甚至青铜议会会长，都没有压力。但作为独立猎人，想要扛起重担的话，仅仅是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
　　……
　　森地神国的神裔女皇最终化身永恒之眼，在最初发条的保护膜上再度打开了一座缺口，然而，这座重新打开的通道，上面却生成了新的气泡。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种话，在艾德王公面前只是笑话。他准备的大量资源在一瞬间建成了隔热防线，也在一瞬间生成了技术王座的雏形。星空为此隐隐不安，直到大量特兰人逃到新世界，星空彻底失去了与艾德的联系后，它们发疯地攻打隔热防线。
　　但没有用，一切都被引渡最初发条力量的隔热防线抵挡下来，神的意志也因此无法再入侵到新世界，一座献礼给星空的神国就这样没了。愤怒完全没用，星空很快就想到了报复的办法，当它们看到建起的星环前线后，便通过星环的舰队，将艾德与阿里兰斯私通的消息发了进去。
　　当时在新修成的技术王座，艾德已经准备卸职，离开科学议会。
　　毫无疑问，交出权力的他被抓了起来，当审判者询问详细经过时，艾德对一切都供认不讳，甚至还要为自己添油加醋。
　　“法官大人，我原本是想将这个王座世界献给伟大的真理之主，但后来我的贪欲胜过理智，于是我想将它据为己有。我原本有着更长远的统治计划，并退出科学议会，想要在以后将这个制度取消掉，但没有想到，星空这么早便有了反扑。现在我已经明悟了一切，也不想追求什么，更不想悔过，历史只有胜利者书写，请判处我死刑吧。”
　　艾德是这样为自己做辩白的。
　　要命的就是，他坦白了自己一心求死的态度，然而科学议会却不想判他死刑，因为他是初代王公，是文明建立的功勋。但反文明罪是特兰无法容许的，于是他在最终被驱逐了新世界，从隔热防线赶回了旧世界。这在艾德的立场里是最糟糕的事情。连王辑自己也没看懂，科学议会当时的高层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拥有平常心去思考的话，这结果似乎理所当然。
　　没有人敢宣判艾德的死刑，整个技术王座都在他的权谋下诞生，但这种初代王公的影响力，让当时议会的高层非常恐惧，他们好不容易才从艾德的阴影下解放出来，获得了难以得到的权力，只要艾德不死并留在新世界，哪怕坐牢，时间过去很久，当后代对这件事再有议论时，艾德都有可能回归掌权。到时，议会又得活在初代王公这些不死生物的阴影下。
　　出于很多原因，他们最终选择驱逐了艾德。艾德知道这结果会怎样，他央求死刑或者无期，但最终都没有被获准。没人敢判处他死刑，但议会又不想让他活着，驱逐变成了最合理的选择。最终，艾德自己把自己玩进了痛苦的诅咒折磨里。
　　当时为文明做完最后一件事的他只想着解脱，并没有注意到从自己阴影下解脱的后辈们，是如此地痛恨和畏惧他。
　　被去赶回旧世界，艾德马上被阿里兰斯的神官抓到，送往森地神国。他被接受了不死的折磨诅咒，并剥夺了永生发条，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谁在意他是否是个人形炸弹，属于他的永生发条被轻易夺走，自此，艾德开始了自己漫长的痛苦时光，生不如死地活着。
　　失去了他的森地王室，也因此彻底没落。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
　　最后的圣者约尔班解放旧世界，特兰重新光复。艾德回到文明后，对那里的生活极其不适应，他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神国，居住在地牢，开始没有任何念想地过自己的囚徒生活，等待约尔班的继任者，尽管他认为，这样的人不会再来了。于他而言，活着的意义就只剩下这些。
　　旧世界陆续光复，佛洛安帝尔，希克斯，本里，森地星等等，前三个文明的王室都在故乡重新掌握了权力，唯独森地王室没有。抛开失去传承的遗忘废墟王裔不说，森地王室成了议会最没有发言权的那个。第一，他们没有掌握故土，反倒让科学议会损兵折将，议会的舰队被神国击败，而森地王室也没有对文明的控制，使其成为自由城邦。第二，就是相比同样失去文明故土的高能王室，森地王室在政治威望上同样不能相比。因为高能王室的祖先特兰是个为了议会鞠躬尽瘁的先烈，艾德，则是文明的叛徒。这种情况很久没有改善，直到洛斯时期。
　　一转眼，两千年过去了。
　　森地王室仅靠议会给的补贴生存，没有本文明的给养，没有类似高能王室那样的高位，家族的庞大又不是随便寻找个傻子就能当遗忘废墟王裔那样纯粹，洛斯的父亲甚至没有在科学议会担任议员，仅在老会长身边做普通的文员。
　　那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他和科博的父亲是同年同月出生的，两人都很优秀，但洛斯的父亲明显是能力更强的那个。他很多事情上都和高能王公竞争，但在议会管制的新世界整体内，升迁速度总是要慢太多，当高能王公按常规程序进入议会时，他还在星环前线管理后勤。高能王公还在历练时，他便被王室家庭要求结婚。
　　别想着立业了，先成家延续血裔吧。
　　当然，他们两个最终都输给了老会长，拥有安良老祖先时刻支持的逻辑王公，在前任会长未死时，就接任了会长地位，完全打破了过去的会长终身制。当洛斯出生时，他的父亲边说，孩子，我恐怕无法给你正常王室的待遇，你以后不要恨我，我尽力了，要怪，就怪我们的祖先吧，他做了最愚蠢的抉择。
　　洛斯六岁时，他的父亲终于到了科学议会，但作为文书，而不是一个拥有决议身份的议员。同年这位王公不得志地死去，新世界的医疗高度到此，终于让王辑发现了有无法治愈的病症，那就是抑郁症，人被心态所杀死，这是药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洛斯在六岁变成了王公，在老会长的家里学习。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聪明才智，和对事物的不同见解。这点完全不同于王辑曾认为童年平平无奇的约尔班。当回顾整个家族历史时，洛斯会说：“我认为我的祖先，比任何人都更伟大。”
　　“是的，但他同样是个叛徒。洛斯，以你的聪明，以后也注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只要你记得自己的立场。”
　　老会长是这样教育洛斯的，作为他的老师。不管是客套话，还是老会长真是这样想的，洛斯的学习经历一帆风顺，他是同辈里面最早出生，也是年龄最大的那个，西龙都比他小个六岁。洛斯16岁时，就拿遍了学校的奖学金，17岁那年就退学，前往了星环前线参加工作。得益于他父亲在这里的威望，洛斯在这里如鱼得水，加上他自己确有能力，在舰队的升迁更是平步青云。
　　当26岁离开星环前线时，9年时光，这里的将军明里暗里居然都是他的人了。他离开前，后勤和军队建设方面也基本留下的都是他提携起来的干部，也是因为星环前线的无形支持，洛斯进入了科学议会。同年，他被作为代表，派去旧世界巡查。
　　在森地星，通过昔日部下卡察图的引荐，他见到了赛拉弗斯。
　　那是在教城，塞拉如斯的教堂。
　　“年轻人，我知道你是科学议会的背景，你这样进来我的城市，未免太不小心了，而且，你还直接找到的是我。”
　　赛拉弗斯在洛斯面前张开了自己的纯洁六翼。
　　“不，这是我的城市，暂时租用给你，现在我要来收租金了，而且你还用的是我的人，是吧，卡察图。”洛斯没有任何恐惧地说道，“我，森地王公艾德的后裔，你好，炽天使赛拉弗斯。”
　　赛拉弗斯看向卡察图，当看到这个不要命的佣兵面露肯定的神情时，炽天使也觉得自己机会到来了，敢主动来寻找她的人，很不简单。尤其是能主动说出她的名字，看来是对她了解极深。
　　赛拉弗斯微笑着问：“敢问洛斯王公，您要的租金是什么？”
　　“你们当时一定是想让我的祖先成神吧。”洛斯平静道，“我不用你做任何事，只要把这个路径给我，就可以了。”
　　“不要这么孤僻，人在走向星空之路是不能孤独的，一定需要帮助。您愿意走这条路，我一定会不吝啬自己的能力，给您帮助的，我尊敬的王公阁下。”
　　赛拉弗斯如是说。
　　……
　　再往后，就是王辑所知道，或者预见的事情了。
　　洛斯回到技术王座后，安心做自己的议员，诚恳帮助老会长，为他分担压力。逻辑文明隔离区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是洛斯在星环前线时，帮老会长做的事情。其实那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老会长让洛斯负责清理了那里已经无法控制的突变者，并用了星环前线的武器，不过，洛斯在当时就秘密报告里，说明了有阿里兰斯的介入，后来赛拉弗斯真的派手下的近日天使，前往那里，帮助突变的黑暗人性变成了天使形状，再后来的高能王公冒险调查，也确定了这点。
　　这也是后来老会长不希望猎人进入隔离区的重要原因，他担心猎人会因此误会，仅此而已。事实上王辑确实在当时形成了一定的误会，只是他在那时只是疑惑，没有办法下准确判断而已。在科学议会，洛斯尽心尽力做事，很多不是很利于他名声的事务，洛斯也愿意给老会长做这些脏活儿。
　　例如处理发条生锈感染者这些问题。当他愿意这样做时，处于议会的政治角度，这个人已经是在断绝自己可能成为未来会长的路。老会长也因此对他无比信任。当然，对星环前线的支持是老会长和洛斯统一的态度，洛斯对此只要宣传老会长在关键问题发挥的作用，自然就能无形地让星环前线更加支持自己。将军们都明白，没有这位关键人在，议会那里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后来，老会长也尝试让西龙到星环前线工作，还是有减弱洛斯实际影响力的举措，西龙在那里工作还好，但某些问题上，尽管他已经很成熟稳健，但实际结果还是不如洛斯。当然，最后他回议会时，星环前线还是欢送的。
　　总得来说，当老会长与洛斯在工作上越来越深入的接触时，洛斯就成了他的影子，他对这位日渐衰老的领袖，意义已经在无形中变得很大了，大到不可或缺。没有人能取代洛斯的地位，尽管他看上去地位和政治生涯，似乎远没有西龙要高远。但老会长在维持自己表面的强硬时，实际操作还是需要洛斯的协调能力。
　　猎人到来的前一年，固执的高能王公巡查旧世界，第二年回来后便是一场风雨。后来就是王辑都大概能猜到的，王公死在狱中，而刺杀他的人发条生锈，算是死无对证。巡礼筹备，猎人到来，洛斯以温和善良、热情友好的那面迎接猎人。王辑在他身上除了感受到热情友好意外，没有丝毫的坏印象，不，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印象。
　　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私人的一面，让猎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这样是王辑所认为的那点，最可怕的敌人是你根本就不了解的，因为你根本就想不到关于他的一切。
　　洛斯做到了这点。
　　巡礼展开后不久，洛斯被老会长派去旧世界，他在那里铲除掉了医学王座，回收了献礼环，他的那些表演很复杂，让王辑觉得他是想留旧情的，尽管他的态度和约尔班一样，就是这样的文明不应该存在。等他回到技术王座时，他走之前安排的一切也完成了。
　　老会长，西龙都成了阶下囚。
　　不过，洛斯没有杀他们，在监狱，他首先见了自己的老师。
　　“我的老师，支持您担任会长的安良先辈已经去世了，您是想交出权力有一个圆满的谢幕，安度余生；，还是决定背负骂名，在人们的唾弃中离开这个位置。”
　　洛斯询问。
　　“你是我最好的学生，现在一切都应当听从你的安排。”
　　老会长这般平静地回答。
　　“我希望您能安度余生。”洛斯点头道，“我会创造一个平静的神国，不再为战争考虑的文明国度。并且保留所有人的智慧，引导他们安定秩序地生存下去。星环前线这种可能会篡权的武装会取消的，除此之外，新世界的一切大概都不会改变，可能会更加自由向上吧。您知道的，在发条政治高压下，甚至不能给我祖先一个公正的审判，一个伟大的智慧表演，就这样被认为是叛徒有失公允。老师，以后的历史会给您与我公正的评断，无论我们的一时成败。”


第七百六十八章 最初发条
　　确定老会长可以被卸职处理后，接下来的事情也水到渠成。因为被政变影响，老会长理所当然地受到“惊吓”，暂时叫洛斯送去疗养，技术王座的权务都落入洛斯手里，但洛斯没有在新世界久留，他大概处理了事务后马上前往了旧世界，甚至都没有空去专程见囚禁的西龙。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见面的，王辑能看出来洛斯其实是个内心很高傲的人，在作为最终的胜者走向巅峰时，他唯一谈话的是老会长，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与老会长做到沟通，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师生两人完全是一个水平线的人，所有交谈都会按事实说话，根本不存在任何废话。不需要多费力的交流，洛斯就能确认老会长可以安度余生。
　　这在他的立场，想要放老会长一条生路的想法可以轻易完成。老会长一句话就能说明自己的态度，洛斯可以自己放手处理事务。在面对西龙的问题上，洛斯同样是抱着网开一面的想法，也许是对祖先艾德的遭遇深有感触，让他对败者都比较宽容，洛斯不会快刀斩乱麻地除掉所有潜在敌人，当知道目标没有威胁时，他会选择网开一面。
　　这很正常，王辑完全能理解这种做法，就像中国古代王朝厚待前朝遗老一样，尽管看上去洛斯还没有那种可以网开一面的条件，但特兰这种“土壤”的世界很特殊，一旦洛斯掌握权力，还是通过星环前线的支持，他的对手根本没有可以活动和翻身的空间，毕竟他的对手并非没有瑕疵，而他自身完全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瑕疵。
　　但即使如此，洛斯也不会试图与西龙交流，他根本没有像去见老会长一样，见自己这位老弟。事实上，他们关系并不深，在发条多王室同辈人的理解里，西龙是他们最年长的王兄，而非洛斯，其实从这点可以看到，他们潜移默化地将洛斯排除外他们的传统王室友谊中，这是自洛斯父亲开始就有的情况。王辑也觉得，洛斯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
　　经过最初发条能看到的一切的注视，王辑是这样理解的。
　　洛斯确实像是个开天辟地的人物，最低也会是老会长这种有经验打底的领袖人物，西龙这个人以王辑的理解，和老会长都不在一个档次，经验与眼光就差一大截，更别提与洛斯相比。年龄、自知、天赋、阅历等等，全部是被完爆的。
　　撒太和洛斯的交谈，就像一个智障在和一个怜悯他的人交谈一样，西龙这个人要与洛斯对话的话，王辑估计也差不多。
　　洛斯明显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他没有与西龙做任何交流，直接给西龙做出囚禁的搁置处理。洛斯能够想到自己和西龙是没办法交流的，就像他没有办法与撒太这种人交流一样，本可以放撒太一条生路，撒太自己拼命往墙上撞，硬要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让对话没有回旋余地。他大概是不太想，让自己的怜悯撞上智障的送死，变得毫无意义。
　　处理好技术王座的事务，洛斯前往了旧世界。
　　再后来，就是与猎人的一些小碰撞了，包括洛斯最后与西娅公主的谈话，王辑都能看懂。洛斯是个内心骄傲的人，但到最后居然没有人与自己分享自己的伟大权谋，所以他向西娅说明了一切，然后拿着龙血王冠，这个自他祖先起就已经摆好的陷阱，走上了最初发条的王座。
　　……
　　“看，就是这里。”
　　当洛斯被黑暗束缚动弹不得的时候，赫索丽斯说话了：“按照正常所有成神路径，最初发条已经用力量，将他送上星空，但最初发条的逻辑判定里没有这个选择。因为它能读出这个献礼的作用逻辑，自己所要付出的力量，不是在送洛斯登顶星空，而是等待无冠的王者，戴上王冠的人本质上也是献礼中的牺牲者。王辑你看懂了吧？”
　　“如果意柯塞汀杀了洛斯，自己坐上王座，没有将西娅送上去呢？”
　　王辑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么作为篡位者，他必然会被加冕龙血王冠。但这个西娅不一样，她完全是个局外人。这个时间你那个手下心理医生灵魂飘上去，都能成神的。谁都可以成接受最初发条的力量，被送上星空。唯独洛斯不行。这本来是给艾德王公的陷阱，星空不可能会允许受最初发条支配的人登顶星空的……在当时诸神认为，拥有永生发条的王公都是被最初发条支配的统治者，它们进入星空，将代表着最初发条对星空体系的吞并，所以有这样的陷阱。”
　　赫索丽斯解释。
　　“明白了。”
　　王辑点头，心中思考着其它事情。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洛斯的死亡真是可惜了。他如果顺利进入星空，我想至少和他应该很好交流。现在和那个西娅交流，我觉得不会很容易，但愿神这种等级的生命智慧让她有所进步吧，我理想的合作人选是科博，可惜了。不过这也是能想到的结果，被我说成是朋友的人都很难有好结果。我现在得思考如何稳定特兰世界了。”
　　王辑这样回答。
　　对科博的死亡，王辑仅能口头表达自己的遗憾，他内心并没有太大触动。毕竟从最开始他就知道科博这个人是有弱点的，被利用弱点死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赛拉弗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确实太强了，王辑不在就确实没有人能约束到她。
　　“现在最初发条已经是你的了。”
　　赫索丽斯小声道，“等现在的时光回溯到特兰世界被传送进入光维后，最初发条的使命就完成了。它被创造时的命令，就是为特兰世界提供抵抗世界战役，你终结了这场战争，让诸神对特兰星域的封锁接触，最初发条的使命完成了，接下来只等合法继承人收取就好。”
　　“我算什么合法继承人。”
　　王辑笑着摇头。
　　“你当然是，使最初发条开始运转的力量，现在全都在你的灵魂上。看吧，它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伴随着赫索丽斯这句话说完，特兰世界也在最初发条的时间记录里，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光维传送。这颗生生不息转动的永生发条最终从火山内缓缓浮起，凝聚成了一个崭新的肉体，王辑意识还未反应到时，他的灵魂意识便通过最初发条重新产生了一个能量体，外型是他，能量体包裹整个发条之心，表层流动着不知名的强大能量。
　　“我在你家等你王辑，最初发条算是你的新分身了，它大概就和神王心火差不多，但实际力量，要比神王心火要强大的多……”
　　赫索丽斯的声音渐远，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随之飞走。
　　“……”
　　王辑无言，沉默地接受着最初发条给予他的众多信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生命比最初发条自己更理解自己了。发条之心产生的智慧逻辑，完整提供给王辑自己的身份资料，它没有将自己当成一种道具，而是一种被动型的思考生命。
　　简要信息如下：
　　最初发条之心，特兰文明联盟世界核心运转引擎；经由最初灵魂消耗力量凝聚的人工智慧，产生形式类比伟大生命；但因当前宇宙维度残缺等多方面原因，仅能够达到目前的力量状态。
　　最初发条可自成树阵体系，对所有发条产物形成树阵意识保护；发条可作为36000公里半径星球的核心引擎，维持天体或者大陆在非宇宙自然形态下的正常运转，并可加速和控制原始生命产生。
　　以最初发条核心为辐射核心，36000公里半径内的空间将以最初发条规则作为绝对真理，在此规则下所有非发条辐射圈的真理规则将全部降格，一切将以最初发条规则至上。最初发条可分享五件永生发条作为文明真理保障；分别为掌控、造物、坚韧、理性、尘埃。
　　……
　　“所以说我能以它造一个树阵体系，相当于搞出一个神国领域。在这里我就是绝对的真理，对吧？”
　　王辑明白了最初发条的信息涵义。这个发条在目前宇宙内相当于一个降维的伟大生命，拥有一切真理的极致。如果能将它用在世界战役的话，毫无疑问将是个稳定全局的定海神针。只要没有来自真理的威胁，那么猎团在世界战役上，完全可以与神站在对等的步调。除了像赛拉弗斯这样的天使，但这种天使不可能被作为一个军团大量出现吧？
　　不管怎么说，最初发条对猎团的战争拥有着极大的帮助，至少大家可以抛开真理的不对等作战条件，用知识和道具平等的厮杀。
　　“不过，我现在得想办法安置特兰世界，停留在光维的物质很大，不知道能不能分宇宙去处理。但特兰这块战区大陆让那个世界收留，是个大问题。至少我能管到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能接受这么大陆地的星球。无论地球还是哪里……”
　　不能将这块特兰战区大陆稳定回归星球，王辑就不能带走最初发条。因为这个发条是维持目前特兰世界不崩盘的核心引擎。正常的宇宙内，哪有以大陆形式在宇宙漂浮的正常文明世界，回归星球是一个必然选择，或者就是利用这片战区大陆的物质改造整个世界，制造一种新文明形式，但那种工程宏大，根本不在正常考虑的范围内。
　　“我得回去联系个文明的猎人，让他们帮我想办法了……”
　　最终确认自己没有办法处理这个大陆后，王辑决定暂时搁置处理的想法，他试着让包裹自己的能量体挣脱最初发条的束缚，果然，这层能量体很容易包裹着他从最初发条内脱离出来，飘出了火山，来到沉睡的浮陆，飘落下来。
　　……
　　“对不起。”
　　“4351次。”
　　“对不起。”
　　“4352次。”
　　……
　　小楠默默数着公主的道歉次数，直到一阵柔和的亮白能量体从天而降，缓缓落在浮陆广场上。“你……”小楠吃惊地站起，那光人仿佛是王辑的轮廓。“你能先回去休息了，抱歉，让你在这里守这么久。”王辑冲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好。”
　　小楠点头，起身离去。
　　王辑站在西娅的身后，说道：“你如果终生就这样向自己的兄长忏悔，对我而言倒是个不痛不痒的好事。但事实总让人无奈，成神的你没有办法自杀吧。或者，你现在的思维有些混乱……原谅我能看到这些，你的神国在我力量辐射范围，抱歉。”
　　说着，王辑伸手触碰了西娅的后背，那纯白的能量体并没有任何伤害意味，透过对西娅能量的接触，点燃了她内心已经被黑暗包裹的希望之光。这是约尔班曾经留下的东西，西娅的母亲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新世界，拥有约尔班给予的希望传承也很正常。
　　西娅的道歉终于停止了。属于最高级的那种智慧被希望的光芒支撑起来，终于让她在彻头彻尾的感染中找回了理智，没有被停留在永恒的哀伤与难过里。
　　“作为神，或者说目前宇宙最高层次的生命，有什么想法吗？”
　　王辑询问。
　　“没有。”
　　西娅低落道：“我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的存在应该会被星空所不能容忍吧，让它们杀死我就好了，这个星环给你……”说着，她将伴随自己一起登顶星空的王冠交给了王辑。半透明的能量将星环包裹，王辑望着手中血红如焰的星环，默默将其扔回了火山里，暂不做处理。
　　“我可以想办法庇护你。”
　　王辑道：“就像你兄长做的那样。但你如果自己就觉得生存没有意义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对了，你有寿命吗？”
　　“和恒星同龄，在它毁灭前我的光若能抵达新的恒星，寿命大概到所有恒星毁灭的时候。但没关系，我不是正常的神，我能自杀的。”
　　“那确实有点长，艾德活两万年便觉得人生无趣了。”
　　王辑点头，这对西娅来说，确实是一个漫长到没有指望的寿命，也只有神这种思维的生物能够熬得起，人类是不可能真的希望自己能与太阳同寿的，尽管在达不到时可能真会有人这样想，但当真达到时，自杀才是解脱。
　　“但目前因为你的存在，神国秩序存在，那些发条生锈的人都会没事，一旦你死的话，这一切便不受控制。你知道的，你现在完成的一切，其实是洛斯希望完成的。还有，你的阿卡姐姐也并没有死。我很遗憾你兄长的死亡无法复活。但这样想想吧，你可以先活到发条生锈但没有完全变质的这代人去世，然后你再自杀。至少你的存在，对他们有着保护意义。你兄长和洛斯，还有特兰很多人想要的，就是解决发条生锈的问题。你现在解决了，以神的秩序完成答卷。至少你得想到一点，就是自己还没活够，不是吗？哪怕是替他们活着，替科博活着，你总得把这些人的份都活够了再说，不是吗？”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走向。”西娅摇着头，“说不定我以后会变成像你打败的那位众神之王一样。”
　　“不会的，他没希望，即使消化掉吞噬我灵魂的那些，它也没有的。被它消化的希望只会转变成它更深沉的黑暗，迟早被我杀掉。但你不一样，约尔班留给了你引导的光，跟着它走就没关系。”
　　王辑轻抚西娅的头发，缓缓说道：
　　“我会像科博希望的那样做出你的未来规划。真是遗憾，被我认为是朋友的人都死掉了，科博也是这样。我仅能做他所希望做到的，完成他作为兄长最后对你的期望。当然，不需要你把认为我是你的哥哥。科博只有那一个，我只希望他能成为你为人时的美好记忆，并让你不用担心任何未来，也不需要承担任何重任，我会保护你自由地活着，在自己的文明里不受伤害。只要你愿意还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活在特兰。你不用真正去做这个世界的主人，为自己的国忧心忧患。那些交给文明人，至于来自星空的威胁，有我在。不过啊，你的寿命很长，以后真正要经历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你不担心，我以后会变化？”
　　西娅抬起头：“我的寿命，很长很长，长到我自己都恐惧。”
　　“总不会比我长的，西娅，你不过几百亿年寿命就担心岁月太长，那永生的我该怎么办呢？我和你还不一样，我还没有办法自杀。”
　　王辑微笑说道：
　　“放心吧！除了永恒本身外，没有多少东西是永恒的。就算是永生的我也会有老死的时候。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的事，抓住当下吧，活着本身最重要。接受了神的智慧，你应该知道世界诞生于虚无。既然如此，那么从诞生时刻就注定一切必然会回到起点，生老病死永远都存在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挣扎而已，等挣扎到彻底没力气时，自然会死。不要担心无法死去，那一天迟早会来的。到最后在原初之乡，你还能与科博团聚，到时彼此什么都不知道，等那时所有意义全部逝去，真正的永生里，你不会为无法死亡本身忧愁的，那里没有死亡的意义。”
　　没来得及校对，有错字请弹幕指出，抱歉。


第七百六十九章 善后
　　最初发条暂时留在特兰，王辑最终将意识从特兰脱离，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苏醒时还在水下，赫索丽斯依然在他身旁，但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刻。“你醒来了，外面已经有人在下面等你很久了。”赫索丽斯的回响传来，王辑从水下钻出了脑袋。
　　“帮我关下浴室的门，你把衣服干一下，到旁边我的卧室拿些衣服。”
　　王辑一边说着一边从浴缸从跨出腿来，去拿浴巾。温暖的火焰从他身后燃起，浴缸里的水无声蒸发，赫索丽斯跟着走出来，“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浸泡在水里，明明用火焰和阳光可以净化更快，更干净的。”她从背后靠上来，将自己身体的热力传递给王辑。
　　“我是起于水土的生命，和你还是有点区别。这是习惯，光与热不能给我安宁。”王辑转身将赫索丽斯推了出去，“别说那么多了，去给我拿衣服，一会儿我去处理些事，晚上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你不是要享受物质吗？我这里有你享受的。”
　　……
　　意柯塞汀等在公馆一楼大厅，没有离去。从小楠从特兰离开后，心理医生确认了讯息后便也回自己城市了，唯独意柯塞汀惴惴不安，不敢轻易离去，亲自跑来公馆来等王辑问罪了。一看到王辑换了身干净衣服和女皇一起下来，静坐等待的意柯塞汀立刻心凉了半截，赶紧起身走到了楼梯口。
　　“老大我……”
　　“不用解释什么了。”王辑打断道，“你活着就已经算是完成我交代的任务了，已经可以了，你现在就是原地交闪现我也不会怪你，懂吗？”
　　“呃……懂。”
　　意柯塞汀赶紧点头，老大说话就是接地气，那意思说白了就是他现在把保命手段都挥霍光，首字母A也不会怪他，在首字母A立场上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一切，在此前提下任何错误都能原谅。尽管意柯塞汀自己心里有点膈应，但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笑笑了之。
　　“现在真正到你发挥能力的时候了。”
　　王辑没有在大厅的桌前坐下，而是径直往公馆外走出去，意柯塞汀小心看了赫索丽斯一眼，赶紧跟上王辑。
　　“特兰现在需要大建，懂我的意思吧。我会先想办法安排光维世界里的物质去处，把最初发条从特兰解放出来。特兰现在非常需要必要的主心骨。我希望你能和你们公司沟通一下，多派些工作组到那里做工作，原则的话你懂得，我们只是复兴那里的文明，不过多干预。毕竟比起文明程度，我们可能要逊色于特兰。那里的老会长，如果他愿意继续做下去的话也可以。总之那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这不是我的专长，但是在你的擅长领域内。”
　　“知道，这个我会和公司反应的。”
　　意柯塞汀点头，继而小心问道：“那个……老大您能告诉我，西娅公主现在什么情况吗？”
　　“她现在是特兰的神，情绪稳定。算是一个传统意义的人性化神。”王辑说道，“你们两个的事，这就不用我说了吧？你想问什么自己去。要这种事也来问我，那你就真的有点智障了。快回去做准备工作吧。我现在要发超膜信息，光维里停留的物质很多，我不清楚各宇宙的情况，要安顿起来不是那么简单。”
　　“好，知道了。”
　　意柯塞汀确认了心里想的问题后，终于安心离开。王辑同步在离开庄园前，发布了超膜广播，咨询了安顿宇宙物质的情况。他记得各个宇宙的物质都是有稳定量的，你贸然搬些小东西进去或许没什么，但恒星呢，星系呢？
　　且不说如何搬运吧，怎么安顿怕都是问题。至少王辑理解到的范围内，好像还没有文明友人能够处理得了这种情况。星界天使利用维度尺量道具偷天换日看起来简单，但之后的善后工作可一点都不好做。而且可以说难到超乎想象。
　　“我们去哪儿？”
　　意柯塞汀离开后，赫索丽斯主动跟上来，抓住了王辑的手问道。王辑回头看了她一眼，牵起手，“先去附近酒吧走一趟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不算朋友，见见一些合作的伙伴。”王辑本要说朋友，但话说到一半还是改口了，倒不是有多生份，实在是朋友这种身份有毒性，还是合作伙伴更好一些。
　　……
　　恶魔酒吧。
　　透过迷幻的烟雾，莉莉看到了王辑的进来。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过来的他还牵着一个年轻女人。和莉莉比较起来算是年轻吧，也就比阿蕾大那么一些。“哟，你应该是刚做完探索吧，看样子是去了特殊地方，我这一晃眼没见你，就拉着女朋友回来了。”王辑还没坐下，莉莉便吐出一口烟，笑着打趣他。
　　“你好。”
　　赫索丽斯和善地向莉莉打招呼，没有任何敌意或者太戒备的意思。她大概能猜出莉莉是什么身份，通过回响。一样的，莉莉也知道她是神裔，这些信息双方心里都有数，但都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惊讶之情。毕竟她们两位中间，还架着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王辑。
　　再见到首字母A，莉莉已经感觉不到王辑的灵魂了，如果不是树阵允许他回到防区，莉莉几乎会以为面前这个年轻的独立猎人，已经是被神裔所支配的行尸走肉。
　　王辑随口说道：“给她些烈酒吧，要最厉害的那种，她应该很难醉。我就不用了。”
　　“这里的酒除了让她觉得难喝外，怕是不会让她有感觉的。”
　　莉莉笑了下，身影从暗影中飘出来，“改天带她去地狱吧，在我的城里，应该还有储存，能让她醉倒的酒。我现在就给她随便拿点饮料吧。”
　　“都可以。”
　　赫索丽斯拍拍手，微笑点头。她并没有对这很雅致的酒吧产生多少兴趣，还没有进来，回响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当然不需要再去注视。“我在城里感觉到好多有趣的东西，王辑，你和合作伙伴谈完，我们就去那里吧。”她用回响和王辑交流。
　　“好。”
　　王辑淡然答应了一声。
　　“我听说了世界战役的事，你怎么想的。”
　　莉莉掐灭了烟，给赫索丽斯拿出两瓶饮料后问王辑。“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见招拆招。”王辑平静回答。“那可不行啊，你的如果威胁实在太大，到时就不是圣殿天堂向猎团宣战了，诸神化身的烈日都会在你头顶。一旦世界战役失败，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莉莉认真地说。
　　“不会的，诸神一段时间内不会参战的。”
　　王辑淡然摇头：“和猎团交战的只会是那些天使而已。我已经想好应对的办法了。不算太麻烦。但我现在其它麻烦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的超膜广播？”
　　“刚看到，阿蕾给我发的短信。”
　　莉莉关掉手机屏幕，抬头说道：“这些我们都能帮你。那座大陆对地狱的星球不算太大，我们南半球有很大的空缺区域，可以允许那片大陆存在。恒星还有大量天体的话，直接扔到地狱所在宇宙就好，什么都不用管。那里本就是避难地。”
　　“那片大陆存在一个神。”
　　王辑强调。
　　“我们那里曾经还有位沉睡的伟大生命，小阵仗。”莉莉笑道，“不过啊，这些事情得有恨因斯坦安排才行。他现在还处于失智状态，得等到他恢复才行。”
　　“神可以赐给他智慧。”
　　王辑说着，转头看向咬着吸管的赫索丽斯，问道，“你可以赐给失智者智慧吗？”“我不行，那个西娅可以。我没有归星空本位，复活和赐予奇迹这种事都做不到的，西娅可以。”赫索丽斯答道，“嗯，这个味道挺甜，能再给我拿一瓶吗？”
　　“可以。”
　　莉莉当然不会拒绝，转身给赫索丽斯再去拿饮料。
　　“没关系，失智这种事很好解决的。”王辑思索道，“不过，这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吗？比如说，撒旦不会因此怎么样吗？”“他啊，他安心守好自己的黑暗圣殿就好，根本不会管其它事情的。”莉莉说着重新点燃了一根烟。
　　“话说最近没见到罗丹，他不做生意了吗？”
　　“他最近累坏了。因为世界战役，有些筹备加入战役的防区城市已经公然和地狱做交易了，罗丹不是我，没有地狱的官方渠道，能同时多个世界存在。他现在跑各个世界做生意，累都累死了。哪有空管你这主顾，不过你有空该见他一下了，你欠他的账差不多也是该还了。不过等到世界战役结束再说吧，你能熬过这关，再说这些事，熬不过都没用。”
　　莉莉说到这儿，便有些兴意阑珊。“你啊，也不要总给血族军团惹事，那位女王啊，也很累的。我听阿蕾说，这次世界战役其实根本不会爆发的，最后还是因为你。”她说。
　　“这点我无法辩解什么。”
　　王辑遗憾地摇头。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又能怪你什么，我自说自话罢了。”莉莉脸上不知何时有了醉意，“那就这样吧。既然你们还有约会，那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忙你们的。想在这里再坐会儿也可以，想买道具的话，我也有准备的，最近你们这里很多人拿血来交易道具，我这不准备点儿也不行……不过啊，首字母A，你现在的血不值以前的价钱了，和一般人类都是同价，想欠的话，地狱现在真没需要的地方，让你来欠了。”
　　“没有，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王辑感谢道：“能将麻烦事处理掉，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当然，我好像不应该感谢你的帮助。那就这样吧，但愿你生意兴隆。”
　　“你应该诅咒我早日关门。”
　　莉莉横了王辑一眼。
　　“对，早日关门。”
　　王辑赶紧点头，“别喝了，情谊请你喝两杯你还喝上瘾了，不要钱的吗？走了。”王辑起身拉了下赫索丽斯。
　　赫索丽斯抓着饮料瓶子不松手，睁大眼睛问莉莉：“这些要钱的吗？多少？你要什么货币？黄金可以吗？”
　　“不用不用，请你喝的。”
　　莉莉微笑摆手。
　　送走王辑后，莉莉拿起地狱通讯的手机，给阿蕾传了短信：让你早点下手，你跟我谈什么在地球文明女性主动不好。好不好我也不和你论，孩子啊，你再找其它男友吧。猎人首字母A已经没了。
　　……
　　长城防区在平日里都算商业繁华，晚上找个吃的地方也并不难。王辑没有多做什么选择，先带赫索丽斯去换了身正常衣服，给她买了顶帽子遮住额前的太阳王冠，这才带她去吃东西。起初赫索丽斯因此还有些扭捏，但看到别的女性都这么穿，这才开始慢慢接受新的审美。
　　“那就再多买点衣服吧？这一片全都买了，我回去慢慢琢磨怎么样？”
　　赫索丽斯小手一招，把一片女装区给划了下来。
　　“再说吧。我这卡好久没用了，里面钱不一定够……打住，你别说要黄金，你要用黄金，我们这里黄金会贬值，咱们适当。”
　　……
　　第一站给了给赫索丽斯一点浓烈的物质印象，王辑选择了一家他还觉得不错的火锅城。异文明的一切，对于赫索丽斯来说都极其新鲜的，即使回响可以让她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大概会是什么感觉，但真正尝过后，还是让赫索丽斯兴奋地跳起来。
　　整个过程也是辛苦异常，王辑必须用回响与赫索丽斯快速交流，才能阻止她闹出笑话。
　　“坐下吃，还有！要细嚼慢咽慢慢吃，用餐具一个个来……”
　　“不，这汤是用来涮食材的，不用喝……你想尝的话自己弄一小勺……不行，不能端锅全喝掉，我说了，要像个文明人……住手！这是餐具！不能吃的……外面那些人是食客不是食材……别异想天开！这锅不能吃……”
　　……
　　两小时后。
　　“可以了，我们能走了……不，我们到饭店的目标不是填饱肚子……对正常人来说是填饱肚子，对你来说品尝即可，不是为了把这里的东西吃光……不不不，你把饭店的食材全部吃完，短时间内他们没办法那么快补给回来的……不要竭泽而渔，不要竭泽而渔……我们还有其它地方可以去，不是只有这里好吃。”
　　王辑用各种话试图劝赫索丽斯离开。
　　“你这先生怎么这样呢？”
　　因为被赫索丽斯惊人食量惊动，经理专门过来望风，结果看出赫索丽斯明显不想离开，马上抓住机会说道：“人家既然能吃，你就应该让人家吃个痛快，怎么能畏惧花钱，不让人家尽兴呢？”
　　“就是就是。”
　　赫索丽斯学王辑用纸巾擦擦嘴，赶紧点头符合。
　　“你认真的？”
　　王辑望着经理。
　　经理望着美丽的赫索丽斯，一时上头，拍着胸口道：“当然，我们什么大胃王没招待过，您如果给不起钱没关系，我自费请这位小姐吃个痛快。”
　　“吃。”
　　王辑坐下一挥手指，示意赫索丽斯放开了吃。
　　……
　　10分钟后。
　　“小姐吃的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经理一脸微笑地问。
　　“可以可以，你再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
　　赫索丽斯高兴地点头。
　　……
　　半小时后。
　　经理额头流出冷汗。
　　他尴尬地陪笑道：“那个，小姐吃了这么多，还没饱吗？”
　　“没有没有。”
　　赫索丽斯挥挥手，“你小看我了，我把你这整个星球吃了，转化能量也不用太长时间的。还远远没饱呢！你还有什么都端上来。”
　　“小姐真会开玩笑。”
　　经理擦擦汗水，一脸尴笑。
　　……
　　两小时后。
　　噗通一声，经理跪在了王辑面前：“对不起，我前段时间刚到长城防区来，不知道贵地的规矩，不懂天高地厚。冒犯了您。求您了，带这位小姐走吧。她这样吃，就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啊。”
　　“可我还没有尽兴啊。”
　　赫索丽斯撇着嘴。
　　经理颓唐道：“小姐，我们这儿真没东西让您吃了啊！要不您把我吃了吧！我这回去都不知道怎么给老板交代啊。”
　　“你……涮起来好吃吗？嗯，身上肉还是挺多的，你有牛肉好吃吗？嗯……不先下锅涮一下尝尝怎么知道，都是肉，味道区别应该不大吧？”
　　赫索丽斯若有所思地说着，经理脸都青了。
　　“行了，吃人是犯法的，走吧，人家没东西让你吃了。”
　　王辑起来，拉着赫索丽斯便往外面走。
　　“谢谢！谢谢！”经理诚挚感谢“下次光……还是别光临了吧……”
　　……
　　走在街头，王辑语重心长地给赫索丽斯上课，告诉她种种文明行为的准则。“知道了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带我去嘛。”赫索丽斯抱着王辑的胳膊说道。
　　“多的是，但别总想着这些，存在的意义不止如此。”
　　王辑放松地扭着自己脖子说道。
　　“那大概品尝了美食，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赫索丽斯突然红着脸问。
　　“回去？做什么？”
　　“你说什么，好吃的吃了，当然要做好玩的事，讨厌……”赫索丽斯扭捏起来。
　　“呃……”
　　王辑顿了下，说道：“先陪我去趟地狱吧。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做，那种事啊，不着急，以后有你好受的。”


第七百七十章 秀
　　善后特兰世界的事情虽不算是燃眉之急，但因为王辑素来没有拖延症的缘故，能够解决的他是会马上解决掉。莉莉说了，地狱的星球要接管特兰不是简单事情，必须要找恨因斯坦。王辑马上做出决定就去找这位教授。考虑到教授现在处于失智状态，要再带他光维接受西娅的智慧赐予，中间会浪费很多时间，王辑去地狱前，回公馆拿了希克斯理性。
　　因为探索结束的缘故，团队道具基本都放回了公馆，等世界战役爆发时再做分配安排。
　　……
　　抵达地狱历5217年1月29日。
　　时值深夜，王辑抵达雾都机场，在抵达地狱防区时他便提前通知了阿蕾，希望她能帮忙联系科研村，让他得见休养的恨因斯坦。阿蕾的回复只有“好吧”两个字，有点怪怪的。不过，王辑本以为接机的只有阿蕾，不想整个雾都机场都戒严了。
　　下飞机时，其他外来乘客亦或者游人都被派往其它渠道，王辑则在一个高大的巡守警卫指示下，走了正面通道。“王辑，这是你朋友的世界吗？怎们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啊。”赫索丽斯拉了拉自己的棉帽子，抱着王辑手臂，用回响小心警戒着周围的情况。她感觉到机场外有大量的恶魔领主与强大生命包围在外，对他们两个到来的似乎严阵以待。
　　“可能是因为你吧，没关系的。”
　　王辑平静回答，没有任何过激反应。赫索丽斯突然蹙眉，拉了拉裤子小声说道：“这牛仔裤有点紧，磨的我感觉怪怪的，还是我自己用火焰做的裙子好。”
　　“讲究下吧，你这样至少像个文明人样子。用火焰编织外衣的话和我们太不同调。”
　　王辑给的安慰很平淡。这一路上赫索丽斯没少吐槽，总说衣服不好、一次能吃的太少了不尽兴如何如何。他懂赫索丽斯的意思，抱怨这些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催他回公馆做羞耻的事。毕竟灵魂上的愉悦赫索丽斯感觉到了，但物质享受还远远不到位。
　　由此可以想象这位神裔的生活有多枯燥，也多亏她是神裔拥有理性传承才能撑住，要是个普通人类的精神意志力，要按约尔班的嘱咐等待丈夫到来，又不能频繁举行圣餐大快朵颐，两千多年等待时间别说逼疯了，结果怕不是自甘堕落就是自杀。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我就带你去个地方。”
　　走在机场通道，王辑突然与赫索丽斯这样说了一句。
　　“还要去哪儿啊，咱们回家不好吗？”
　　赫索丽斯唉声叹气。
　　王辑微笑了下，说道：“公馆不算我家。只是休息的据点而已，你家是能让人随便进出打扰的吗？我带你去一个真正属于你我的世界，一个绝没有人打扰，也不需要去在意时间的世界角落。”
　　“好，这里你的事情结束我们马上过去。”赫索丽斯点头，“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文明人这么不友好，不是因为你提到的那位和你有点关系的魔女缘故吗？她没得到你让我得到了，心灵崩坏了，要抢亲了。”
　　“不至于，魔女可不是智障，而且她对我只是有好感而已。”
　　……
　　机场出口已经封锁，偌大的恶魔领主已经堵住整个广场，直升机的灯光在地面照出一个个光圈。广场中心，维吉尔单手压着一把长剑杵在地面，剑身颜色由剑尖到剑柄不断由浅变深，剑的造型独特，一体尖刻。维吉尔站在所有恶魔领主的前面，看到王辑到来，扶了一把自己落在额前的细碎白发，使其全部倒数起来。
　　力量之刃，王辑认出了维吉尔老师手里的东西。
　　维吉尔发胶手绝技用完后，有些不耐烦地和王辑说道：“你搞什么鬼啊。我不久前还在拉斯维加斯。你带着神裔一来，地狱就把我给火速召回来了。什么情况啊，别搞事啊！”
　　“老师。”
　　王辑微微欠身。
　　“老师好。”
　　赫索丽斯跟着欠身，礼貌地向维吉尔鞠躬。她在神国时的孤傲气质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婉和善的气质。加上她的美丽大方，维吉尔当时搞起的战斗发型立刻就软了下来，散碎地垂下。地狱诗人一把捂住胸口，惊吓道：“哎哟我的心脏哟！这声老师好把我魂都给叫出来了，地狱还当你带个神裔过来是搞什么事……这一转眼阿蕾都凉了啊！我说魔女是和谁竞争呢，厉害了，你泡到了个神裔，可以啊！再见老师连女朋友都有了。”
　　赫索丽斯眯起眼睛，和善地向维吉尔微笑：“不，不是什么女朋友，老师，我是他的妻子。”地狱诗人惊呆了：“这么快的吗？你俩这别是张翠山夫妇回武当的套路啊！别孩子也有了吧？学生你可别冲动啊，老师还年轻，可不想这么快带徒孙。”
　　“是的，但没孩子老师可以放心。”
　　王辑点头。
　　赫索丽斯对正常文明男女朋友是没概念的，在她看来自己和王辑已经组成家庭，不需要任何仪式和契约，也没有生命有资格给做证明。她是这样想的，王辑也会这样接受。对此没什么好解释的，当他决定将赫索丽斯留在身边时，一切都不用赘述。
　　“呃……那不管怎么说阿蕾是彻底凉了。嗯……你说自己作为猎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就好，不搞事的话这阵势就能散了……阿蕾出来了！真魔女要面对惨淡的人生啦！”维吉尔冲着身后叫着，转身和赫索丽斯说道：“还有啊，你得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而且以后在地狱的话不能和我说老师好，这不合地狱的礼仪，你应该说老师坏坏。”
　　“老师坏坏，我是赫索丽斯。”
　　赫索丽斯懂事地说道，说完便捂着嘴笑起来。
　　“嗯，这名字也挺坏坏的，只要不是神的真名都够坏。”
　　维吉尔也一脸满足地收起了力之刃。神的真名与文明的普通名字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学生带来的这位神裔用什么名字，将决定这位神裔是站在什么立场。
　　机场外，一身夜行魔女装的阿蕾昂着头从恶魔领主中挤出来，扫了眼王辑，目光停留在赫索丽斯身上注视片刻，最后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哎呀，真是世道无常啊。”阿蕾笑道，“我帮了他这么多，到头来只成了朋友。嗯……赫索丽斯小姐，你是哪儿的人，怎么和他好上的？谈谈经验呗，还有，他没拿那戒指跟你打马虎眼吗？你怎么处理的？”
　　阿蕾跳过王辑，直接与赫索丽斯交谈起来。
　　没有感觉到敌意，赫索丽斯思考了下，答道：“我是特兰人，森地神国的统治者。和他……说起来有点麻烦，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我都把他从质能的世界里完全抹杀了，结果他还是复活爬上来，然后我就被他俘虏了，大概过程就是这样。戒指的话……根本不重要的，我知道戒指是怎么回事，只要揭穿谎言而已。”
　　说这些话时，她也是尽力注意为王辑保全了颜面，不过事实描述还是很实诚。但王辑并不在乎这点。他以前打不过的人多的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被虐就是被虐，力量差距问题王辑从不避讳。
　　抛开不必要的问题，王辑和维吉尔说道：“老师，我探索完要安顿一个破碎世界，讲起来很麻烦，所以得见恨因斯坦教授一趟。”
　　维吉尔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不羁，挠着头发回答：“他现在已经是个智障了。”
　　“我知道，但我有让他找回理智的办法。”
　　王辑肯定地说道。
　　……
　　前往科研村的路上维吉尔老师没有跟来，大概了解过情况后确认没有大事发生后，维吉尔道了声别便不知所踪。他基本也一直都是这样，在哪儿都可能遇见，从来没有固定的活动地点。这次专程回地狱，显然也是因为赫索丽斯的到来给地狱造成了些小的震荡，究其原因，应该是莉莉那边没来得及和地狱及时沟通的原因。
　　于是，这一路上的指引和接待也理所当然是阿蕾给负责，来陪同王辑他们两位。毕竟王辑事先联系的也是阿蕾。不过，阿蕾这一路上和王辑没主动说什么话，倒是和赫索丽斯交谈不少，详细问清楚了他们两个人的全部情况，到最后忍不住又要鄙视王辑一眼。
　　“哇，我原本就知道你难搞。但没想到这么难搞！你什么意思啊我的大独立猎人，非得让女人给你暗示不和你在一起就会自杀的意思，你才能被动接受吗？跟你谈感情怎么还得要死要活了？”
　　空中电缆上，阿蕾问了所有过程后，忍不住鄙夷王辑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王辑点头：“您说的对，我确实是个垃圾，无论是你还是赫索丽斯，都配不上的。”
　　“你别这样说啊，那个……他只是害羞，不善表达而已。”
　　赫索丽斯一听不禁心里慌慌的。
　　“真不懂你，扭扭捏捏，不算男人。”
　　阿蕾哼了一声，向赫索丽斯说道：“别帮他说话了。不是都说了他内心喜欢你的吗？都这样了还要拒绝，真不像样。喂！王辑，我问你啊，你当初是不是内心也有点对我怦然心动，然后不好意思说？就错过了？”
　　“对，我是个内心软弱自卑的人，其实当初无比憧憬性感美丽的你，但最后还是没有表达。”
　　王辑连连点头。
　　“嗯，有你这个态度就好。”
　　阿蕾满意靠在座椅上：
　　“不过就算你不用这些话安慰我，我心里也有数。至少能确定我的魅力没有问题，是你小子根本感觉不到魔女的美。我说呢，我当初帮你这么多忙，各种暗示就差把你就地正法了，你就算意思一下也应该懂我意思的吧？怎么也得给点回报才对，亲亲抱抱什么的基本的吧？不谈意义，让我开心一下总好的，结果我什么都没捞到，原来都是你不懂得享受的意义啊，真是可惜。”
　　王辑摇头，劝慰阿蕾：“不是，你这么漂亮我没眼瞎。”
　　“是啊，阿蕾你真的很美，只是不适合王辑而已。”
　　赫索丽斯也一样笃定。
　　阿蕾突然很伤感地抚摸着自己肚子，说道：“女皇陛下，很抱歉。其实我已经怀上了王辑的孩子……呜呜。”
　　“真的吗？怀哪里了？”
　　赫索丽斯上下打量阿蕾，在回响中根本没有找到那个怀着的孩子。
　　王辑冷漠道：“她逗你呢，假装自己是原配。”
　　“我说呢，阿蕾没那么高的意义，怎么可能怀了孩子我还发现不了。”
　　赫索丽斯笑着将头靠在王辑肩膀上。
　　魔女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你们两个是人吗？这样秀我我不要面子的吗？王辑，你是男人吗？我对你的心意你也清楚吧？你不接受也就算了，我现在也能理解你的情况，但不要这么伤害我吧？”
　　“我是人，也能不是，在他身边无所谓的”
　　赫索丽斯无所谓道，靠在王辑身上依然没有抬头。
　　“我也差不多，是不是人无所谓的，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像个正常的人类。”王辑淡然道，“总之你明白我的情况，那应该会觉得我没做错什么的。你想，你如果从我这里得到的开心越多，越到后面你会越伤心。因为那样的我是在欺骗你。我刚才并不是开玩笑或者赌气才说自己是个垃圾，而是真的，我也没有卖惨的意思，只是说明事实而已。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你是农夫我是蛇，从我这里你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只会是欺骗。当然了，你说哄你开心，只要你高兴，怎么骂我都行，毕竟你确实帮我很多，而我一直没有回馈。”
　　“行了行了，表态也不是你这样表态的啊。你妻子还在身边呢，老说这种让我心软的话，不像个样子。女皇陛下要在我面前维护爱情，我能理解。但咱们老朋友了，你别说哄我开心吧，那不现实，让我吐槽你两句发泄下就好。”
　　阿蕾忍不住踢了王辑一脚，示意话别说下去了。
　　王辑勉强笑笑，不再言语。
　　赫索丽斯悄悄拧了下王辑，小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以前这么抢手呢。”
　　“抢手个什么啊！”
　　阿蕾戏谑地看着王辑：“是我自己脑子有问题。听我爸提起几次他后，就特好奇他这独立猎人什么模样。然后真见面后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就傻乎乎靠上去了。否则就他这不通人情的模样，能讨谁喜欢？你不也说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也说他是垃圾吗？”
　　“是啊，我不否认。”赫索丽斯搂住王辑的胳膊，“但我心里其实也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垃圾，能感觉到他和其它垃圾不同频道的，还挺让我内心有感觉。我那时心里其实很失望，失望他没能打过我。否则……没关系。反正他还是回来了。”
　　魔女凄凉道：“赫索丽斯姐姐，我求您了，别老带话题秀我了。让我找话题喷王辑两句吧。你看他都同意了，至少我也能到慰藉，让我假装下是自己太优秀他配不上我，好不好啊？”
　　赫索丽斯慢慢摇头，脑袋在王辑肩膀上摩挲，“那怎么行呢？他同意了，我不同意。”她认真道：“我的丈夫最优秀，最厉害。但注定不是你的，是我的。”
　　“我的天……”
　　阿蕾感觉有点抓狂。
　　……
　　神裔女和魔女两位交谈，王辑选择尽量不插话。这些讨论对他而言不存在伤自尊的问题，任她们怎么说吧，如果阿蕾骂他两句舒服点，王辑并不在意。
　　阿蕾对他的好感第一次见面就有了，王辑又不是瞎子和麻木之人，在接受阿蕾那么多帮助后，还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点罗丹也能看出来，在王辑灵魂内寄居的神还未取出时，罗丹便有了警告。王辑在此不觉得，自己就算没了这些问题后就能肆无忌惮。归根结底是他找不到魔女给自己心灵上的吸引力。单是欲望，王辑自复活起思维就能完全将其整理，那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的。
　　罗丹其实是了解他的，所以劝他别做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害人害己。
　　“唉！就承认他有点魅力吧！这样我也能少觉得自己贱一点，算是变通一下让心里舒服点。遇到你算王辑运气了，否则他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些缺失的意义。女皇陛下，你可真是机遇占尽了啊！”
　　被面前的女皇秀的毫无办法，阿蕾只能改变一种舒心方式，换个角度来面对自己的失败。
　　“我也这么觉得。王辑，你说你是完整的你，没有伤痕，是什么样？”
　　赫索丽斯抬头，明亮的眼睛望着王辑。
　　“恐怕不行。那样的我可以确认连现在这种垃圾都不如。”王辑平静道，“那样的我应该会挡不住阿蕾的魅力，而且挡不住身边任何女性的魅力。并且会因为自己身份而得到的力量和身份失去方向和自我。会被现在我吊起来打。但事实上，那样的我根本无法胜任现在的身份，只怕复活那一刻，我就能精神崩溃成一个智障，所以也不会存在。”
　　“是，我也确定那样的你绝对脑残到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阿蕾叹了口气，旋即翘起二郎腿问王辑道：“所以咱们不提这个了吧，反正失败就失败了。我知道自己不是输在自己无作为，而是客观情况就好了。马上世界战役了啊，我的大独立猎人，猎团领袖。我还在夜阿姨那里做实习猎人，指望您能帮我们扛过去呢！大佬，你现在探索归来，夜阿姨也指望你有重大收获呢。除了得到一位美丽温柔的妻子外，您还有什么巨大收获？要对我们世界战役有用的。”
　　“对世界战役有用的？”赫索丽斯欣然道，“当然还是我这位上得了温床，下得了战场的妻子了。”
　　“姐，求求你别秀了。”
　　魔女目露绝望。
　　“可以创造隔绝真理的环境。”
　　王辑认真道：“看到时愿意参战的防区有多少吧，我能创造一个36000公里半径内的空间领域保护，完全隔绝真理，并使绝对真理降格。但它的参战需要处理我探索遗留的一些问题，所以我专程来地狱寻求帮助。这个信息你可以回旧都时告诉女王。”
　　“36000公里半径？等我换算一下数据。”
　　阿蕾从腰后拿出一个数据转换器。
　　“大概就是装那么几个地球没问题，世界战役应该够用的。”王辑补充道，“毕竟到时参战的不会很多，我应该能罩住。”
　　“也不会少的，猎团没你想的那么软弱。”
　　阿蕾说着，通过数据计算出了结果：“能够利用好空间的话，最多能保护参战防区的87％，还有至少13％的防区面积，一定会暴露在太阳云下。”


第七百七十一章 筹备
　　“太阳云？”
　　王辑听到了一个陌生词汇。
　　赫索丽斯抚摸着王辑的胳膊：“太阳云是世界战役诸神战场的根据点，除伟大血裔外没有生命能够突破，以前都是星空树阵的依托。不过我们不用太担心，世界战役里就算诸神参战，也不可能存在太阳云的，放心啦。”
　　“总之至少13％的防区面积会承受很大压力，这个数据是基本的。到时再想办法调节关系吧！我之前还想更多的世界参战，没想到现在倒希望有毁约不参战的世界呢。”
　　阿蕾一声叹息。
　　倒不是现在有多惆怅，而是事情的变化总在计划外，需要让他们不断想法解决压力。“也是可以的，没必要真的让猎团倾巢出动的，真要是全面开花的世界战役，我想咱们压力会很大呢。”王辑对此倒很看淡，他之前并没有想到，猎团还会有很多世界可以支持世界战役。
　　“其实参战的已经很少了。”
　　阿蕾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过去世界战役的规模大到现在的我们没办法想象。夜阿姨说，上次世界战役很可能是史上最大的一次。你能猜到那时什么景象吗？参战防区组成的世界版图，让神的天降灾祸，和整个战争区域相比都是小范围的混乱。猎团当时的顶尖战力是需要奔走各个世界角落，为此需要各区域修建传送门。世界战役和面对青铜议会的战争不同，世界战役出现，基本意味星空与凡人已经有了势均力敌的点。双方都几乎不可能完全杀死对方，只有通过这种最高树阵的裁定，决定双方的退场。神与凡人会立一个胜负条件，彼此之间的交战都是唯一胜负条件的展开，在当时，胜利看起来是很近的。”
　　王辑问道：“那上次世界战役的胜负条件是什么？”
　　阿蕾回忆道：“猎团的胜利条件是伤害到神，星空的条件是摧毁银叶城。”
　　“不对等。”
　　王辑摇头，觉得双方的胜利条件很不对等。
　　“已经尽量对等了。”
　　赫索丽斯突然说道：“我有传承那个战争的记忆。那是星空从开始赢世界战役后，最难赢的一次。完全靠着花时间强行推进，拿下的银叶城。当时的猎团，我记得是有很多真理道具，把银叶城保护到了至高的位置，要拿下它必须攻陷其他所有参战世界，那时猎团参战的规模大到星空都未知难以消耗。或许在猎团的立场看来，星空的火焰一路碾压推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量，战争过程异常残酷无力，但对众神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消耗。纯粹是力量上的消耗战争，没有任何动用智力的余地可言。”
　　“当双方力量通过智慧缩减到最小时，一场战争的胜利公式，对双方来说都已经是定死的东西，确实没有任何意外和操作空间。再多过程，本质上都是一种无畏的抵抗，或者是麻木的杀戮。于整个战争结果而言都是最无聊的过程，但博弈在战争开始时就已经定下了，接下来能活动的空间，确实有限。在绝对力量和战争体系，根本不存在意外的。”
　　阿蕾显然很同意赫索丽斯的观点：
　　“所以我尊贵的独立猎人啊，不用再想已经有了结果的战争了。还是计较下现在吧。当你用道具隔绝真理后，已经以此为核心构建了战争的体系核心，我们至少在防御核心上，肯定要以你说的这个东西为主，之后的才是自由发挥。但夜阿姨想要的更多，并不是我们在世界战役与敌人如何精彩的博弈，互有胜负，这是最残忍的，我们要一个能够无法让对方不可能完成的胜利条件作为的防御点，再拿无坚不摧的矛，刺穿敌人的那个唯一弱点，稳定的就像用坦克碾压掉一切，没有任何意外和悬念，绝对的压制力和战场统御力。所以你还有其它东西吗？”
　　“围绕这个空间领域保护，我还有其他可延伸的保护力量，不过价值不太大。现在我和赫索丽斯认为，诸神应该没有力量消耗在这次世界战役，我个人不清楚这是否算是我们的优势。因为这里的关键问题在于，我们是否可以提前想到，圣殿天堂给我们的战争胜利条件，如果知道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因此构建整套的进攻计划，如果不知道，只能到时候看情况了。”
　　王辑抬头望向远方的楼层，科研村已经马上到了。
　　“还有一点，就是在单纯在战斗力量方面，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到面对任何敌人，无论是作战力还是终结战争的能力。不过这点应该已经被圣殿天堂知道了，她们肯定不会将单纯的战斗胜败，所谓战役树输赢的最终方向。当然我只是提这一点，就是在战斗力方面我们是有保证的。”
　　王辑连分析带陈述，说明了目前自己能给世界战役带来的东西。
　　“你无敌了？”
　　阿蕾斜眼瞪着王辑：“夜阿姨可说了，圣殿天堂是星空体系战斗力的保证，那些战斗天使可是一个比一个强的，你和战斗天使交战过吗？”
　　“和一个炽天使交战过。”
　　王辑答道。
　　阿蕾摇头：“炽天使是近日守卫的统领，负责守护受肉后的人间神王。战斗能力也就那样吧，也就等于守护者的战斗力，不强的。你能打过她不算什么。真正专精战斗的天使可比炽天使厉害的多。”
　　“还好吧，我觉得炽天使比守护者、阿里兰斯神之手这些星空体系战斗力要厉害。不过我能秒杀她，所以你说战斗天使什么的，我觉得对我来说压力并不大。”
　　王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的那些都没意义的，我老公是现在超膜宇宙最强大的生命，谁来都不好使。”
　　赫索丽斯靠在王辑肩膀，也十分自信。
　　“好吧，反正让你维持点自信不算坏事。”
　　阿蕾看夫妻两人都一个态度，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虽然说，战斗方面的摩擦碰撞，只是整个大局里面的小细节过程，可能对整个战局没有影响，但战斗内容其实变数很多，每个智慧生命通过知识、道具以及同伴配合，都会有着无比丰富的战斗细节和变数，不可能存在真正无敌的。
　　阿蕾认为，赫索丽斯作为神裔是完全不了解战斗的，她了解的是战争，而不是面对面战斗本身。
　　伟大血裔构建的星空体系也一直都不怎么精通战斗，即使他们有着强大的智慧。说来也很怪，理论上拥有超能感官和强大思维能力的神，应该是无所不能的，但在真正面对面战斗本身，阿蕾一直不觉得、也不记得它们有很强过，强大是纯粹起点高，那真理强行碾压而已。
　　“总之你别看这次会履约的战区数量很多，但和真正超膜宇宙的猎团规模相比，只是很小一部分，小到和个指甲盖一样。夜阿姨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输都不是力量碾压，而是因为不能够统一意志，做好战场控制被智商和战术碾压，那就真的没有机会赢了。夜阿姨也和你一样，她觉得能赢的。”
　　阿蕾最后说了这么一番话。
　　王辑没有对此明确表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说世界战役的起因是因为王辑，但最终接受挑战的，却是血族军团的军团长血族女王。王辑当时就懂这代表什么，至少在女王自己看来，她自己是有资本接受这场战役的，在猎团混迹了这么久的老猎人，不可能是凭什么义气出头来说话的，更何况王辑和女王也没天大的交情，值得她这样挑起战争的重担。现在阿蕾这句话，更简单明了地说清楚了，女王觉得有实力面对世界战役，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不想在智商和战术的博弈上被按着摩擦。
　　拼命让准备东西也是这个意图。让拿出应对世界战役的东西，王辑经过探索的筹备也掏出来了，至少猎团现在有了个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东西，最初发条的防御体系近乎是无解的，也根本不怕被时间消耗。猎团缺的只有能够破阵的矛而已，这点只能到时看整个战场情况想办法了。
　　阿蕾突然提醒道：“还有，世界战役内是不可以叫树阵支援的，树阵在这种战争上不可能有偏向的，否则自己拥有树阵的神会支援到让你怀疑人生。最后这段准备时间，多给防区知识和道具储备吧，我的大独立猎人。”
　　“没关系。”
　　王辑对此很淡然。
　　他在个人方面已经不需要动用树阵支援了。
　　……
　　雾都科研村。
　　再见到恨因斯坦时，头发乱糟糟的老教授依然像个小孩一样，抱着饮水机发疯。在科研村的保安系统确认了希克斯理性不存在风险问题后，这才允许王辑给恨因斯坦安装。原本失智的老教授在安装发条后，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跳起。
　　“说我数学只考了1分的都傻了吗？智障都不查查德国是什么分制？图样！图森破！图奈义乌！”
　　这是老教授找回智慧后，跳起来暴怒说出的第一句话。
　　……
　　没人知道恨老教授究竟在失智的时光里大脑究竟经过了怎样的洗练，等教授平静后，王辑坐下来和恨因斯坦大概聊了自己的目的，并说了发条目前的情况。没有遇到太大障碍，老教授很爽快答应了王辑的要求，并说向地狱政府的申请他会帮做。
　　唯一的要求，就是恨因斯坦对最初发条产生了兴趣，他希望在世界战役爆发前，能够研究一下这个东西，王辑也同意了。
　　送走王辑之前，恨因斯坦突然说道：“你去我的旧居拿道具了吗？”
　　“还没来得及。”
　　王辑回答。
　　“有空去的话就去拿一下，那些小玩意很有用的。”
　　……
　　地狱之行的任务圆满完成后，王辑没有留在地狱过夜，带赫索丽斯第一时间赶回防区，接下来世界战役的准备时间还很多，王辑一点都不着急做什么事，只是该确认的计划和工程要先确定下来，具体做事可以慢慢来。
　　大概给同伴留下了自己理想世界的线索，王辑便带着赫索丽斯来到了理想世界。在这里，王辑通过心火操纵世界，关掉了这里和超膜联系的地铁站，暂时切断了与超膜宇宙的联系，这样的话至少在时间维上，理想世界可以有自己的世界轴，而不受超膜宇宙的影响。
　　时值半夜，海风冰凉，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里，王辑坐在旧日神子与劳诺的墓前，给赫索丽斯讲了这里的故事。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向赫索丽斯说明，纵然是神也不是完美的，看上去目前的星空没有被深渊所染，众神依然理智，但那位众神之王的存在已经说明，整个星空在加速腐朽，如果当前宇宙的统治生命都被感染，那未来必然是暗无天日的。
　　“我们所在的时间并不晚。尽管在我成为猎人后很多人都告诉我，说我身处一个黑暗的年代，星空的统治牢不可破，智慧树阵陷入颓势，青铜议会也在崛起并越发强盛。那些先兆会告诉我，迷雾大地，迷芒寒途，一切业已注定。”
　　吹着海风，王辑抱着赫索丽斯站在石墙边，面向星夜冷空，面向暗潮大海：
　　“我曾经也那么信了，并无所谓的挣扎下去，因为存活本就是艰辛的挣扎，无论是和平的年代，还是痛苦的灾祸之年。但当我遇到你，知晓了这宇宙的一切意义后，我知道自己并不晚。我只是活在一个诸神开始腐朽，青铜议会崛起，毁灭蔓延宇宙的起始年。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有进展多块，但我觉得自己至少有机会，因为我还能遇见你，遇见劳诺，遇见我见过的一切，如果真是身处不见天日的黑暗，我不可能见到你们的，我的存在，也不具备现在这么多意义。真正的黑暗年代，应该是意义缺失，缺失到什么都看不到为止。”
　　“王辑……”
　　赫索丽斯抚摸着王辑的面庞。
　　“你是我的光。”
　　王辑低头看着赫索丽斯，搂起她的腰，低头吻了下去。赫索丽斯紧绷的身体猛地颤抖，随之她闭上眼，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火焰随之在她身上燃起，将两人的外衣湮灭……


第七百七十二章 黄昏
　　地狱历2517年2月，特兰大陆成功被转移到地狱星球的南半球海域；和这块战区一同解放的，还有光维停留的众多宇宙物质。
　　大量的星系在星界天使零的维度转移中，从光维回到了空旷宇宙里，开启了新的宇宙时代。恨因斯坦说，地狱宇宙如今也算得上是人满为患，每个星系几乎都有智慧文明可以联络，如果不是宇宙空旷，这里的星际时代早已抵达巅峰。
　　老教授对星际时代的要求有点高，至少在王辑看来，地狱早已经早是个超脱行星的文明了，不说超膜列车的普及，单是自身宇宙内时常降临到地狱星球的宇宙飞船，文明的交流就已经很普遍。不过，恨因斯坦的高要求也并非没有理由。
　　“信息时代是怎样的？你哪怕足不出户都可以了解到所有信息。那我们的星际时代，也不该有这么多的延迟。不能通过树阵的超膜传送，五分钟就足以完成不同宇宙的旅行，反而身处一个宇宙内，最快的文明交流也需要半个月吧？它本应该向进入自家后院一样的方便，就像在四千年前的世界战役发生前，星空之门可以当时的文明自由穿行一样。”
　　恨因斯坦是这样和王辑说的。很显然，他对目前的单空间维度上的交流效率感到极不满意。
　　这种担心也并非毫无缘由，血族旧都的夜军团长虽然和地狱已经联系不多，但她本人与红海的契约是依旧存在的，阿蕾这个本可享有自由的魔女加入血族军团，来到夜女王的麾下，也绝不可是一时兴起，有了玩心。事实上，除了红海附近的魔女之城笛里，王辑在地狱世界很少看到魔女，倒是目前血族军团的构成，有大量的强大魔女作为中坚力量，王辑相信魔女一族一定是长期支援猎团的，以旧都的女王夜作为军团领袖，组建她们自己的军团。
　　因此要说地狱外圈置身于外，不在乎世界战役的结果，那根本就是玩笑。无论是与莉莉还是阿蕾交流，王辑都能感受到她们对此的重视。重获理智后，恨因斯坦对“星际时代”定义的不满，也有明显的意图在里面。
　　王辑也懂这种现状，猎人通过树阵予以的权限和存留科技，依然可以实现快速的不同宇宙交流，整个过程浪费的个体生命时间只有5分钟而已，这还是是物质生命的传输。单单只是信息交流的话，自古就有的天空网络和超膜广播可以通过时间二维化的支援、交流体系，做到完全的同步。但恨因斯坦的意思很明显，这种现状是病态的。
　　就像是点错科技树一样的技术病态。
　　当前猎团涉及的文明就是这样，物质空间的维度体系都没有研究透彻，可以做到一个宏观三维宇宙内的快速沟通交流。一个军团构建强大的文明，它们的宇宙飞船可以在五分钟内将整个军团派送到另一个宇宙，没有任何问题地穿过宇宙和宇宙之间的‘膜’，但就在膜内，花上一万年时间，都未必能抵达宇宙的边缘，更没有在空间维度体系上，穿过这个膜的技术。
　　当然，这个膜只是规则上的界限，超过它的一切东西，都在超光速的远离观测文明而已。总之，就是作用于宇宙尺度的快速传输方案，地狱所在宇宙的智慧文明存在着致命问题。恨因斯坦认为必须得有的标准，就是同步率无限接近100％。
　　听上去几乎不太可能，但在上一次世界战役前，当时的顶尖文明是保留这种技术的。
　　那时的世界战役战场大到超乎想象，在无限量展开和生成的超膜宇宙里面，当大多数世界都决定参战时，它在理论中能够抵达的巅峰值已经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无论曲率还是何种物质传输，都很难在这片世界战场上达到绝对的同步，战术执行在当前宇宙看来也有着巨大障碍，不过当时存在的星空传送门，可以完全抵消这种麻烦，让所有支援都变得极其快速。
　　恨因斯坦讲这些时，很明摆地就是为世界战役考虑。虽然说目前的世界战役参战军团，能形成的整体面积并不是很大，但目前猎团涵盖宇宙内的物质传输技术，与此相比很明显有着巨大的匹配问题，使用曲率驱动貌似可以，但随时待命的维护成本很大，包括加速的时间计算在内，恐怕瞬时的支援还没到，一座城市便陷落了。
　　魔法文明的传送门很好，但同样也太容易被针对了，使用这种力量很容易被反过来造成魔法灾难，这点猎团在军团战役里就被青铜议会教育过太多次，与其使用这种不稳定的魔法技术，恨因斯坦更愿意恢复过去的量子传送点。
　　他之前苦于无门，但特兰文明的回归却带来了一个惊人的好消息，量子传送技术在这个文明依然有保留，可以用于大量生命的转移和传输，便捷程度如穿过一扇门般简单，超级稳定。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能源，但特兰的发条能源技术强到爆炸。
　　恨因斯坦也因此迅速派科研组到特兰工作，王辑站在新世界的王座基底，望着浩瀚的云空，则意识到了自己能够用最初发条做更多事情。这一天，他和恨因斯坦教授，以及代表地狱高层的阿撒兹勒都在特兰新世界，因为种种客观环境问题，新世界最终没有稳定落入海洋成为板块，而是以天空之城的形式，稳定在星球高空。
　　旧世界则因为陆地稳定的关系，稳定成为陆地板块，菲斯凯兹废墟已经地处南极。这天王辑登临旧世界，利用最初发条的权限，分解掉了所有吞星怪兽后，将其尸体全部交给地狱处理，恨因斯坦有足够强的收容所，来安置这些可怕到连神都要彻底毁灭的尸体。
　　“教授，最初发条你想研究的话，这些天都可以给你用。我会尽量配合。以发条能源为核心的量子传输站，这种技术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掌握，如果能在世界战役前将技术成型，直接作用第三方支援的话，最好。”
　　王辑在这里传达了自己希望的意思。因为他翻阅最初发条的记录，发现最初发条最初能够控制的星域，与目前的实际数据并不相符合。旧世界虽然只占很小片，但在旧世界菲斯凯兹以外的一大片破碎宇宙，都在这种力量规则保护下。新世界其实是并不存在发条绝对真理规则统治的，但是新世界发条核心的出现，作为接受最初发条力量传输的分支点，极大扩张了最初发条的力量辐射范围。
　　如果这种量级的发条核心能够有第三个，那么以最初发条为核心，可以涵盖和统治更多的区域。那种情况下，就不存在有13％的牺牲区了。
　　“当然，我会尽力的。首字母A，倒是你，要先做好这里的政权纷争调停工作。特兰是一个在文明高度上，远超我们宇宙水平的超级智慧文明，尽管它们看上去很惨，资源紧缺，社会高压，但这都是拜星空所赐。你在离开前，一定要处理好这里的政权问题。不要再有冲突出现了。那个星环前线看样子很难处理啊。”
　　恨因斯坦则向王辑说了自己的忧虑。
　　新世界的星环前线舰队很强，因为洛斯的死去，目前舰队内还存在着巨大混乱问题，这点王辑也是清楚了，他在离开特兰时，随手通过最初发条停止了对新世界星环前线的能源传输，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整个舰队将领级人物有太多洛斯的人，处理起来不是很简单。
　　不过，王辑相信卸掉舰队最大武装的情况下，有苏联工作组和地狱方面的多方面调节工作，加上老会长还在位置，一定能够控制住情况。大不了就是铁腕解除目前的舰队体系，总之王辑知道自己从特兰获取太多，但在原则问题上，他不介意血腥。
　　佛洛安帝尔和森地星的信仰混乱，从现在起他们只能信仰西娅一位神是原则；新世界舰队和旧世界的武装力量存在割据，从现在起应该全部由科学议会统领也是原则；整个特兰目前在地狱星球安居，应当接受地狱政府的最高管理也是原则。
　　当然，地狱一向都很自由，但地狱之主阿撒兹勒一点也不希望，这种宽松的环境和自由的赋予，会给地狱星球，这一本就多元复杂的文明世界造成秩序上的混乱，文明的秩序是不容侵犯和必须去捍卫的的，没有任何余地。
　　当天傍晚。
　　在阿撒兹勒与老会长探过所有文明政权的相关问题后，王辑来到科学议会，见到了老会长。曾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望星台此时无比萧索，望着真正的落日，老会长坐在天文台的座椅上，背影也很形单影只，秘书关上门后，王辑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我听说你特赦了西龙。”
　　这是王辑开口的第一句话。
　　“是的，两万多年的世界战役在我们文明已经划上句号。感谢你，猎人，你帮助我们文明解决了所有问题。我们文明从战争中永远解脱出来，那么科学议会自然不存在什么正统性。这里以后只会作为一个国家联盟的首府，西龙是佛洛安帝尔的王公，他理应回到自己的国家，为复兴自己民族曾经辉煌做出努力。可惜啊，本里已经被灭了，那里以后一定会被吞并吧。”
　　老会长没有转身，而是望着那昏黄的落日做出回答。
　　“那个文明很早其实就已经不存在了。”王辑平静道，“地狱已经派领主军团前往了隔离区，等铲除了那里的怪物，相信生态恢复不需要太久。西娅会控制那些的。老会长如果想看文明旧景的话，可以到隔离区外的沙漠看看，当年雷翁蒸发的海洋，如今又有了。”
　　“是啊，我知道。”
　　老会长答道：“说起来，森地星那边也有地狱领主去了呢。相信马上也能恢复秩序。但洛斯呢，他是森地王室的独苗啊，可没有王公能够在那里主持大局了。你知道吗猎人，洛斯是我最好的学生，我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历史哲学，虽然说，他的背叛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但静心下来思考的话，我想当安良老祖去世的话，我自然就没有再留在这个位置上的能力，洛斯比我更适合。他事必躬亲，比我更熟悉特兰文明，对文明和世界的现状认识更深。但他失败死掉了，可惜了，否则他如果活着的话，一定能比我更好处理好现在的情况，因为星环前线的情况，我不得不配合地狱暴力解决掉相当一部分将领，将舰队暂时解放，租用给地狱。”
　　“我听说了。”
　　王辑点头：“但地狱相对会付出一大笔租借费用，用于特兰的和平建设。特兰资源还是挺紧缺的吧，地狱对特兰大陆这块的和平建设投资很大，你也看到了。会长先生，至少你在有生之年，完成了议会所有前辈都没有完成的梦想，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和平建设，不再担心防御力量，也不用再给舰队投入巨大的资源消耗。你们文明能够在现有的技术基础上，心无旁骛地恢复辉煌，成为地狱世界科技力量最强的联邦国家。即使是目前，地狱目前最杰出的科学家们，都对你们目前的科技力量憧憬不已。”
　　“呵呵，果然，你们猎人走到哪里，都会掠夺到哪里。”
　　老会长在莫名地笑声中，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过这看上去有点无可奈何呢。我从开始就想到了，要获得猎人的帮助，就不可能没有丝毫付出。你们的到来是为了文明遗产，这点早在历史书上就已经写清楚了。好了，特兰现在已经付出了代价，获得了安宁日子。那武装世界的力量都给你们了，猎人。希望你在马上到来的世界战役里旗开得胜吧。不要让我完成了先辈们都无法完成的梦想，妥善安置了一切后，又在星空的怒火中，重新为文明的未来心惊胆战。我已经老了，再没能力和精力，做到像安良祖先、雷翁会长那样的伟大事业，特兰也再禁不起这样的折磨了。两万多年时间太久了，久到让人忘怀曾经的一切旧景。我们为和平安定能付出的所有代价，已经全都付出去了……两万多年、两万多年、约尔班圣者、初代王公、特兰会长、雷翁会长、安良祖先……洛斯，太多了，太多了。”
　　“你们的代价我收到了。”
　　王辑起身：
　　“我会按收取费用做出相应措施，保护所有一切的。会长阁下请放心安度晚年。”
　　最后见过自己的“雇主”后，王辑起身离开了科学议会。
　　他知道，对特兰这个了不起的文明来说，两万多年的时光不过是那灾难世界战役的延伸，这个悠久的战争终于结束，而刚获得和平的他们，卸下一切武装给予了猎人，又要目睹新一次新的世界战役爆发，两万多年前，他们在猎人的失败下，还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抵抗，但如今的世界战役前夕，他们已经倾其所有，没有代价再可以去付出了。
　　岁月，时光，文明变迁……果然，存在和立足太久，到最后只有满目的悲凉，王辑不知道旧页在特兰何时翻过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一切馈赠与代价，站在战争前哨，守候一切可以迎来新的篇章。


第七百七十三章 第三次独立考核
　　结束在地狱为特兰的安置后，王辑回到长防区整理道具，清算整次特兰旅程的收获。道具收获可以概括为六个永生发条，与最初发条可以形成相应的战术体系配件道具。除此外，王女的潘多拉魔盒经过希望强化，升级为顶级道具，可以支持持有者达到绝对真理级强化。
　　此外还收获一件龙血王冠，作为接下来的文明探索关键道具。这圈血红的星环不能留在防区，王辑决定将其存在到理想世界。
　　他特地打开西航图道略查看了接下来的文明探索行程。在地图上，破碎在宇宙的“探索文明”孤岛在此数量明显增多起来，10星困难级评定的探索文明也变得更多，并且在探索标注上，都专门注有一段“世界碎片”的文字。
　　世界碎片就类似于前哨战那样的世界，有着独特的世界规则与世界气候，在王辑所知道的意义里，这样的世界以梦境碎片的形式出现，它们并非真实的存在，至少没能真实到可以完全掌握。不过，它们却能够真切地给予闯入者馈赠。
　　事到如今，思考神明时代遗留的世界碎片是否真实，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整个物质世界下，都有着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虚无内涵。
　　核心探索依然只有一个：龙之影。
　　探索名称：龙之影
　　困难评级：10星核心探索
　　探索介绍：那是位于世界鸿沟的荒土，奇迹缔造了荒凉土地上的生机。伟大生命时常降临于此，给予生命存在的美好意义。然而灾难最终毁掉了一切希望。残留的生命艰难地生存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恐怖世界。去寻找巨人们，他们知道前往世界鸿沟的道路，当然，青铜议会也熟悉这条可怕的路线，如果他们肯为你带路。
　　探索内容：这是理论上注定毁灭的世界，在最后的毁灭边缘里世界周而复始。该任务内含有独立考核内容，但不限猎团团队参与；只限制团队结伴行动。独立猎人参加探索必须保持单独行动。团队猎人也将按不同路线的火炬，传送该世界周转的不同年代，通过跨越时间的合作，阻止原始亵渎或完成其后的希望救赎。
　　探索时间：传送世界碎片后将无时间限制，除最后的毁灭时代外，每位参与的猎人都会有3次经历年代重复、世界重置的选择机会，且作为必须经历的选择。最后时间的独立猎人则将视前面时代猎人的结果，承受理论上正确与理论上错误的结果，以自己的力量承担起所有结果，直到探索结束。
　　关键备注：世界碎片内共有七个年代，探索猎人的团队组成人数必须在七人以上；独立猎人将被默认选择在最后的终结时代出现。独立考核为通过同伴的历史调整去抓住机会改变毁灭结果幸存。考核失败则与世界碎片一同覆灭，作为必要牺牲结束青铜议会在此的行动。
　　考核备注：完成即可获得智慧树阵最高权限。进入考核后开始必须完成该考核，无论结果是生存还是死亡。
　　——源于A号实验机。
　　“我大概看懂了这个核心探索的意思，但涉及到独立考核的话，情况就会变得很麻烦。因为它看似是个独立考核，但真正可能会让我活动的空间非常小。世界碎片循环的历史年代一共有七个，独立猎人会被默认分配到最后的毁灭终结时代，那么我就没有办法对此前的时代里，发生的重要事件进行插手和改变，我是被制约到最大的那个。”
　　王辑脑海中瞬间营造出了整个探索的结构模样。首先，不管前面猎人同伴的选择怎么样，他都是最后的承受者。在思考中，王辑甚至模拟出了所谓考核的布局。
　　第一时代是起始的最初选择。在此必须有位猎人活动。王辑目前不能假设这位猎人的选择空间，但他在这里势必会有理论上的正确与错误选择方向，三次经历机会则是烟雾弹，一个不确切信息来重复试探猎人的心理底线。
　　但不管怎么说，王辑有个重要的点不能绝对，就是选择中是否存在绝对的对错问题。
　　如果有的话，那么当第一时代的猎人选择错误后，后面的的猎人是完全没办法无法补救最终结果的。
　　因为当第一个选择开始就存在绝对的对错问题，那么后面所有选择都没有存在意义。因为无论怎么选，最后时代的独立猎人必死。但如果前面时代的所有猎人活动与选择，都只是在提高或降低这个探索最后毁灭时代的难度，由最后的独立猎人来面对，那无疑王辑凭实力说话即可。
　　目前的信息阅读下来，王辑确认两条信息：
　　第一：必死线路是绝对存在。该探索里必然有一条所有年代选择确认后，产生的因果会让任何一个独立猎人在最后都绝对hold不住的必死局面，无论是哪位独立猎人，无论他有多么强大。
　　第二，除必死路线外王辑绝对有活动空间。即在独立探索中，除必死结果外的所有结果，王辑都有挣扎的余地存在，哪怕看上去再困难再恐怖，理论上王辑都会有克服的可能，从而完成独立考核。
　　“所以说，其实我作为独立猎人站在最后的时间点，看似选择机会和活动空间最小，在一个我没有办法产生影响的最火毁灭时代，但其实我的活动空间也算是最大的。我唯一不能主导的局面就是可能被同伴继承一条必死的路线，在其它情况下，我都有可能活下来完成考核，只取决于接受因果继承下来的难度后，我的应对。”
　　王辑经过仔细思考后懂了。
　　“还有些问题，比如说这必死选择是否只有一个，它在相对正确错误里的比重有多少……不过，这些看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是我能左右的。找时间去见灰石王一面吧，巨人族知道通往这个世界碎片的道路，青铜议会也知道……我发现播种者对世界碎片很重视啊，之前那个前哨战的世界碎片里，他们也在那个世界碎片里有很多活动，这些播种者看来很想在世界碎片里，得到些什么东西。在那个世界碎片里，他们是想要得到那个终结时代的灰烬……”
　　王辑沉吟着，思考着。他回想起自己登顶意义之塔时，看到的那个黑暗形成了一个脸庞，一个他还算熟悉的女性面庞。从星际盗圣那里，王辑知道议会的目的就是想让那终结时代的灰烬超脱世界碎片，来到正常的宇宙。
　　但他们的帮忙，似乎并不是想邀请一个强力到足以终结时代的盟友，最终目的是要把这个黑暗的人性。交给eve。
　　“吞噬灵魂……”
　　王辑嘴中缓缓念叨出了这四个字。
　　“我明白了，青铜议会就是在收集这种负面和否定的力量。这种东西同样也是毁灭种和混沌妖母的起源，它创造了这种以伤害为目标的诡异生命种，来清除智慧生命。原因也很简单，至少看样子，智慧生命是唯一一种在尝试能够突破这个宇宙循环的生命体……她从这其中似乎获得了很大的力量啊，怪不得她进步的那么快，不是说她和我同一时间开始的吗？我现在看样子，反倒是在追逐她的脚步……”
　　一切迷疑的雾端都在王辑面前越来越稀薄了。
　　王辑也没有心态失衡，他只是很好奇而已。Eve是什么来路，当好不容易从防区离开，到北方曾经故乡探亲时，结果遇到自己曾经的家人被杀掉的情况，再后来与星际盗圣有交流后，王辑心里早已经有底了。想想也是，他丢失的那部分情绪总不会凭空蒸发，合理利用下也算不浪费资源。
　　任他再聪明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想到，自己被树阵剔除了那一部分薄弱点，会被独立成一个敌人。但这样结果并非不能理解，弱点本就是有相应的载体才有的定义，它本身存在的具体内容强弱都是相对而论的，换个地方说不定就强的可怕。
　　王辑原本只是好奇她为什么变强的这么快，在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军团战役时，这个家伙就已经能够通过设局，杀败伊甸园的残留军团领袖。现在知道了是什么情况后，他也就不太奇怪了。那种战绩不算什么，王辑觉得现在的自己也能轻易做到。
　　没有什么疑惑，王辑将目光落在龙血王冠上。
　　道具名称：龙血王冠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一个因原始亵渎而产生的王冠。其血腥外表被封印着，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它，内部却充满着诅咒与憎恨。王冠来源于神明时代，一个细节不为人知的篡权故事。时至如今，树阵存留的信息只知道，这是智慧生命篡夺伟大生命权力、完成原始亵渎后的产物。
　　道具效果：未知，但或许可以作为打开通往神明时代道路的钥匙。
　　道具备注：诸生万物，无有永恒。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暂时将其收起，准备先带去理想世界，这样的道具留在防区还是太危险了。王辑不确认，是否会有人受到这件道具的诱惑，最终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看到这个道具时，他总会不由得想起魔戒故事里的至尊魔戒。
　　接下来需要整合的道具不是很多了，由西娅赐给恨因斯坦教授智慧起，王辑暂时回收了希克斯理性。永生发条的道具效果都不用过多说明，意柯塞汀交出的最初圣者发条装甲，王辑还是暂时给了意柯塞汀。如果说，有什么道具可以让在战场上凡人变成神的话，王辑觉得那件发条装甲就是，其反弹一切伤害力量甚至包括真理的力量，确实强的没话说。
　　但和所有永生发条一样，真理力量都仅限于在最初发条的规则下，没有最初发条规则的保护，这些道具效果都不具备保障性。简单来说就是王辑已经不觉得，目前真理已经可以保证生命在宇宙中畅通无阻，神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就一定能创造出“绝对真理”的辩证物，所以最初发条这种始终在力量档次上不会落下的东西，才对文明来说显得无比重要。
　　它让凡人与神站在了对等的高度，完成了突破维度差距的接触。
　　整理了所有重要道具后，王辑起身从公馆离开。除了关键道具的收容，王辑在离开前还在公馆刻意拿了些衣服。之前就是在和赫索丽斯接吻时，她一个激动就用神火毁掉了王辑的衣服，在理想世界的话，王辑就算赤身裸体也没关系，但他总还要回文明的。
　　后来，王辑恢复了理想世界与长城防区的联系，联系星界天使零给自己带些衣服，没料到自己这个举动，在刚喂饱了赫索丽斯后，又招来了个饿死鬼。
　　因为意志连通的缘故，王辑在理想世界是可以不在乎时间地赫索丽斯狂欢，却让零留在外面忍受折磨，结果衣服只拿了风行者滑稽，到来的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王辑也是用了很久很久，数不清的日夜，来让自己的守护天使得到意义的满足。面对那两个意义超维的生命，王辑在物质世界想送她们到巅峰，必须开启生命树阵图的希望之光。
　　所以说生命是有等级的，不同意义的档次的生命能追求的狂欢，都不一样。对普通人类来说，每餐一顿，美妙的夜晚，在时间和物质消耗上可能都不会需要太久太多，但神的盛宴与狂欢是无与伦比可怕的，一场圣餐吃掉一个国，都可能只是小菜一碟。
　　在这种情况下，王辑也能理解约尔班对女婿的高要求了。
　　曾经的王辑，纵然运气好真的击败赫索丽斯，在这种彻夜狂欢下，那时的他也势必会落败，纵然不被意义统治成为奴隶，对赫索丽斯而言都是个没用的丈夫。继承了约尔班希望灵魂与伟大精神血裔的赫索丽斯，要的至少是一个平等意义的灵魂。
　　“我能不被意义统治，应该是独立猎人的身份吧。”
　　坐上通往理想世界的超膜列车，王辑突然想到这点。
　　过去的他并不理解，如今他回忆起来地狱红海那一夜，当时的他在星界天使面前，幼小的像是个孩子。能不被零的崇高意义所统治，现在想起来是真的幸运。


第七百七十四章 北上
　　2月2日，长城防区。
　　防区北方的出口点，王辑站在道路旁等待王思的到来。之前姐姐提到过的北京行程他还是记在心上。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可以提前解决。对这次行程，王辑的计划是不超过两天。这次去北京王辑带着赫索丽斯，没有什么意思，权让要见的那位老人高兴一下而已。
　　离开之前，王辑曾询问星界天使有意跟过去，零对此毫无兴趣。从理想世界回来后，零只是淡淡地说：“你们只要别再做那种事情就好。”
　　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零不用明说王辑也清楚的。
　　“哪里，我计划的行程在两天内，两天内我就会赶回来。这么点事情怎么够呢？”
　　这是王辑的回答。
　　他的回答很实诚，但零却红了脸，她大概是忘不了被两个人夹在中间时发生的事情。对此王辑与赫索丽斯倒是态度正常，毫无羞耻之意。又也就是星界天使零还在因此而羞耻，王辑他们两位根本无所谓，有什么好害羞的，早已经坦诚相对到不能再坦诚了。不过，也就是零那莫名奇妙的羞耻，给王辑原本的两人世界里，增添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乐趣。
　　具体操作，不好言明。
　　“你姐姐怎么还没来啊！”
　　等待了些时候，赫索丽斯发起了牢骚。为这趟北京之行她打扮不少，但穿的着实不多。这才2月份初，赫索丽斯便已经穿上了短袖。当然，她对人类衣服的忍受已经到了极限，任那些广告再说如何丝滑，她都不能忍受这种粗糙。如今的衣服都是由心火火焰凝聚而成。不管怎么样，着装都和目前气候不是很搭调，王辑也懒得纠正，就按她喜欢的那样，只要不是裸奔就行。
　　总之，赫索丽斯知道王辑只要回去见家人后，为自己做了精心打扮，那闪烁的银发也不再散乱披着，而是乖乖扎了起来，为避免头发太引人瞩目也带了帽子。整个人按照王辑给的建议那样，白色上衣，紧身牛仔长裤，越简单越越好，突出彰显的是四个要点：年轻漂亮的面貌，阳光向上态度，曲线优美的身材，平易近人的气质。
　　当然，这些都是王辑嘴上的说法，他给的建议其实并不多。其实说那些，核心建议就是让赫索丽斯别想那么复杂，思考什么穿衣打扮，像个正常人就足够了。她已经是个美女，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修饰，更没必要用她不想接触的那些化妆，她自出生就已经是神所创造的完美造物，不用去学人类女人那样，拼命往自己脸上身上弄那些对她而言没用且不喜欢的东西。
　　“她工作也挺忙的，我昨晚回来才联系的她，稍等下吧。”
　　王辑说。
　　……
　　上午九点整，王思乘坐研究所的车感到了防区出口站。
　　“抱歉，晚上休息不好，让你久等了……这位是……”
　　从车上下来后，头发有些糟乱的王思挠着头发道歉，身上依然披着白色的白大褂工作服没换掉，胸口的口袋挂着钢笔和眼睛，看样子准备不是很好。王思说话时，留意到了王辑身边的银发美女，虽然有遮阳帽遮着的，而耳鬓和脑后扎的长尾还是能看到的。
　　“姐姐好，我是赫索丽斯。”
　　赫索丽斯双手放在身前，向王思轻轻点头。
　　“呃……”
　　王思尴尬了那么一下，望着面前的银发美人。凭她眼光看，完全清楚这不会是个简单人物。至少他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弟弟，还能在这种事情上，随便找个女人回去惹老爷子，“你找国外的女人可以，但带回去不合适吧？”王思问王辑。
　　赫索丽斯的美丽是很超过人类认知的，五官完美精巧，有种看不出是东西方的神裔异域感，但对视的话又会觉得很亲和，可能就是本国人。王思不太好辨认这银发美人的来历，只能凭挺名字的直觉这样去问王辑。她没想到，王辑会带其她人来。
　　“姐姐，我不是你所认为的外国人，我是特兰人。不属于您所在宇宙的原著民，而是超膜宇宙另一个宇宙世界里，琥珀先民后裔与神裔的混血。可能这样说您不懂，我的身世对你来说，要理解的话不是很容易。您就叫我赫索丽斯好了。”
　　赫索丽斯脸上挂着友善地微笑，提醒王思。
　　“……”
　　王思更加尴尬地目光望着王辑。
　　“不要那么多废话吧，我带她去见老爷子，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走，不行的话就算了。”
　　王辑也将话说的很明白。
　　“这……不会有危险吧。”
　　王思依然还是有些感觉不妥。
　　“过分的话我不想说，因为我不想让姐姐你认为我是在武力胁迫国家还是其它。我只能告诉你，我如果想做的话，只要一瞬间，就能让这个星球所有人变成我的奴隶，这样姐姐你理解了吧？请不要再怀疑我和我的同伴，将我们视作一种威胁。我如果真是一个得到绝对力量就失控的败类，一切早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王辑没有多分强调什么，有些话他不能说，只能尽量以暗示的意思来让王思理解。他挑选的例子尽量合理，没有拿给自己十分钟，就可以将地球炸裂这种话说出口。他已经很认真地去缕清和维持自己与文明的关系。
　　我是守望前线的猎人，是守护者，而不是统治者。
　　这点王辑已经表达过太多次，这一切也放在实际的角度想，王辑只是坦白说明自己拥有的力量，但他没有意图用这种力量来当做筹码，就是这样。这个世界的意义高度甚至已经不及他俯视的斜角，但这种话现在地球上任何一个普通人类都无法理解的。
　　这点不至于攻击整个地球文明世界吧，地图炮不说那么远，王辑单说自己所属的文明民族，历史悠久的国家，就因为漫长历史上太多的斗争和故事，吸收了太多这些意义与经验，太多国民都有着政治上的认识，并将这种世界观带入很多事物的看待上，曾经还在一个小公司工作时，王辑就见太多了这种诡异的社会交往哲学。
　　它总体来说有利有弊，只是在目前自己这件事上，王辑不觉得有好处。也是真正站在决策层的人有着足够远的目光，能够相信他这种极度危险的个体，否则如今的防区，猎人与文明的关系会怎么乱套，都是无法预计的事情。
　　王辑不希望自己的故事会变得和美国超级英雄电影里一样，出现个体与群体意志的冲突。他现在也有足够信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知道有真正能够做出理智抉择的人存在，但这明显不是自己姐姐，王思还是有种小心经营关系的心态让王辑看了出来，比如说她很理性地对赫索丽斯的安全性产生质疑，这点于理性和大局观上无可厚非。
　　但理性上的无可厚非，总会在感情上叫人失望。因为在理性看待问题的角度上，正常的文明社会是不可能允许王辑存在的，这点他自己也清楚。
　　对此他只能强调信任。
　　“……”
　　王思终究还是在此犹豫了下，虽然她马上做出了决定，“那我们走吧。”她这样说。但王辑却将这犹豫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无法苛责王思作为国家个体立场上的负责。但他作为普通文明人类的意义，却就此远离了自己。王辑发现，自己可能无法再作为正常人那样思考，去理解他们的意义了，他在那虚无意义之塔上，走的有些远了。
　　生命彼此之间的感情维系，冲散理性的思维确实是更高的意义。王辑觉得自己距离这种东西更近了，因为得到了赫索丽斯，一个和他不需要任何交流，只要结合就可以聆听彼此心意的爱人；但他也因此距离这种东西越远，因为他超过了作为普通人类所含有的这些意义，他没办法再向地狱撒旦的囚牢里时那样，和王思背靠背，就能感觉到彼此的一切想法和情感，那种无声无形的感受。物质的存在，第一次让王辑感到出现了距离。
　　难道，他还要入侵自己的姐姐吗？那样做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得到一个被意义所统治所伤害的女人。家人的感情也将在此不复存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王辑不知不觉便已经坐上了离开防区的车，等他回过神时，身旁的赫索丽斯紧紧扣着他的手。
　　“王辑，最近有很多烦心事吗？”
　　前座的王思问道，她通过后视镜看到思想出神的王辑。
　　“没有。”
　　王辑淡然一笑，摇头拒绝了延伸话题。
　　“没事，有我。”
　　赫索丽斯默默用回响向他说。王辑只是保持笑容，没有给予回应。他不会感到伤心难过的，也从不曾有迷茫失落，这点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将赫索丽斯留在身边，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孤独安慰，而是一个确切的爱人，仅此而已。
　　“30公里后就到了机场，云南刚为防区建起的机场，我们不用到昆明的。”
　　王思在前面说道。
　　……
　　下午三点多钟。
　　王辑和赫索丽斯到了北京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中间的辗转不用太多赘述，王辑心思也根本不放在这里。
　　到北京时王思还张罗了很多其它事情，让王辑等待了些时间。最后王思得到了来自高层的指令，要求她立刻带猎人去见家中长辈，王思这才停止了让王辑继续等待。王辑看得出来，自己姐姐在这件事上已经乱了方寸，因为让王辑就这样坐等领导回应，很明显不是真正的理智抉择，到头来，反而是她头顶的领导给了最正确的指示。
　　“你带他去见老爷子就行，别管那么多。你弟弟真要来这儿丢炸弹，是现在紧急做防备就能起作用的事情？现在挂断电话马上带他去见你们家老头，别再给我节外生枝。以后好好做科研工作，别再有那么多没用的心思。”
　　王思的领导在电话中是这样说的，让王辑听到了。话说的不是很好听，但确实是出自真正精英的正确判断。
　　……
　　疗养院。
　　病房的门打开，王辑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靠在病床上输液。但他并不像是一位病人，脸色也不差，旁若无人地看着报纸，对王辑的进来王辑并不在意。看似不在意，但王辑已经通过回响感觉到了，他和赫索丽斯进来，老人的心态明显起了波澜。
　　王辑也没说话，拉着赫索丽斯到病床上，拉了两把椅子坐下来，整个过程也很坦然，没有任何拘谨。他不拘谨，赫索丽斯更维持着自己端庄，没有任何拘束和不好意思。直到这时，老人才放下报纸，低下头，让眼神从老花镜的上面斜看向王辑。
　　“回来了。”
　　老人摘下老花镜，将报纸甩到一边，从床柜上那起了茶缸。
　　“回来了，什么病。”
　　王辑简单明了地问。
　　“没病，就是前几天见了老战友，没忍住整了两口，然后有点不舒服而已。”
　　老人回答着也很坦然，也就瞅了王辑两眼，没有细看，目光便落到了赫索丽斯身上，“小丫头挺漂亮的，外国人？会说中文吗？你小子说个外语比猪哼哼都费劲。”老人说着，又忍不住瞅了王辑两眼。
　　“我叫赫索丽斯，王辑的妻子。”
　　赫索丽斯带着笑容回答，流离的中文普通话。
　　“结婚了都？”
　　老人挑起眉，瞪着王辑，又看向赫索丽斯，脸上的坚硬马上画作笑容：“哎呀，没想到啊！你们结婚多久了啊！”
　　“嗯，在这个文明时间的话，算是五天吧。”
　　赫索丽斯答道。
　　“你……”老人愣住，“你不是外国人，是外星人啊！”
　　赫索丽斯傻笑道：“不是，我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哎呀！”
　　老人挠着脑子记脑袋，皱着眉头，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旋即他眉头舒展，“算了，也没事。姑娘，我是他爷爷，你都进我家门了，还不叫我声爷爷？”
　　“爷爷好。”
　　赫索丽斯点头叫道，声音好听。
　　“好好好。”老人点头，依旧不理王辑，打量着赫索丽斯：“丫头，你今年多大了？看样子年轻啊，21？还是22？和这兔崽子认识多久了？”
　　“爷爷，我今年正好2300岁……”


第七百七十五章 谈话
　　“多少岁？”
　　老人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赫索丽斯。
　　王辑这时插话补充道：“23，她不识数。”
　　“你家不识数后面加两个零？”
　　老人回头怒视王辑。王辑见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留下赫索丽斯神色尴尬地坐在一旁。或许是老人发现自己这样子不够慈祥，他马上松缓了语气，将脸色放平和问道：“丫……嗯，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
　　赫索丽斯小心观察着老人的表情变化，轻声回答道：“以地球历法和时间周转来说的，确实是2300岁整。爷爷，你不是觉得我年龄太小吧？在我母亲一系的话我的年龄确实算不上大，但其实年龄也已经不小了。”
　　“谁敢觉得你年龄小呢……”老人有气无力地扫了王辑一眼，“秦始皇是公元前多少年的人来着？”
　　王辑回答道：“公元前259年到公元前210年。”
　　老人点头，做恍然大悟状：“那她年龄比秦始皇都还大23岁。这是秦始皇妈妈辈的人……你让她叫我爷爷，你想让我死啊？”
　　王辑否认道：“我没让她叫你爷爷，是你自己让她叫的。”
　　“你把她娶进门不就是这意思吗？”
　　老人呵斥道：“你连她活的岁数零头都不够。好家伙，你在那防区就奔这事去的？老太太你也别装了，现原形吧。”
　　赫索丽斯愣住：“我又不是妖怪，现什么原形？”
　　“你都这么大年龄了还保持这样，不是妖怪？”
　　老人收着手臂，一脸戒备看着赫索丽斯。
　　“那是对你而言年龄大，但她其实很年轻。”王辑开口道，“说废话可能你不太了解，老老王先生，她是神裔，寿命最差都是能与恒星同寿的，2300岁在神裔里只算是年轻人。”
　　“你少说屁话，跟我扯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我听不去这种智障话，黄帝到现在也就个五千岁，还和恒星同寿，同寿个屁……”老人不耐烦地挥手。
　　“你要是不能正常交流，那我们也没有坐在这里听你训斥的必要了。”
　　王辑见状也不啰嗦直接起身。他来这里不是让人冲他吹胡子瞪眼的。现在这情况好像是童年在农村玩蚂蚁被蚂蚁夹了手指一样，王辑没那么多耐心，不捏死蚂蚁而是起身离开已经是最大的容忍。
　　“好了，你让你媳妇儿先出去，话就不当着外人的面说了。”
　　老人靠在枕头上，重新戴上了老花镜。
　　“你先出去吧。”
　　王辑示意赫索丽斯暂时到外面等，事到如今就配合老人表演吧。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也就这种坚守自己世界观的老顽固还能做出来，赫索丽斯除非离开北京，否则这里的一切都在她回响洞察内。王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了，这老头子不懂的。
　　就像没办法在实验室向一个认为你是同伴的小白鼠说明，它的一切都暴露在人类的视野内，躲哪个箱子里都一样，哪怕人类离开实验室也有监控可以看到一切。老鼠不会懂监控器的这种设定的。
　　赫索丽斯起身离开后，老人便将手里的报纸递给王辑：“你看看。”
　　“我已经看过了，你直接说吧。”王辑说。
　　“我让你看看。”
　　老人抖着手上报纸。
　　王辑看都没看一眼，念出了上面的新闻标题导语，并附上正文按顺序念出内容。老人眼神流露出了一丝讶异，旋即将报纸甩到了一边，王辑见状也停止了念诵。
　　“你现在有多大本事，给我说个直观具体的概念吧。”
　　老人目光望着透明输液管里的药水。有些话和观念不需要多解释，只要小小的操作就足以说明一切。王辑进病房后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报纸一眼，但他说出的文字内容和报纸上却一字不差，从他进来起，病房的所有信息细节都已经暴露无疑了。老人自己解释不清楚，但他清楚自己身边做的是长城防区的主要防守猎人，而不再是普通的后辈。
　　“我能在十分钟内毁掉我们的母星。”
　　王辑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炸碎？”
　　“不。”王辑摇头，“是湮灭。”
　　“……挺直观的，很具体。”老人点头，“所以你知道核武器为什么可怕吗？”“我懂你的意思，但在我看来核武器真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放下说教有话直说就好，我会做处理的。”王辑回答。
　　核武器是无法被说教的，它只是冰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在爆发时才会展现火热的一面，但这份热情没有人类能承担得起。王辑不屑于将自己与核武器做比较，所以他希望有话直说，不希望有任何多余废话的时间。
　　“你也看到报纸上的内容了。说白了，就是国家很介意防区的危险物品通过非常规渠道流通到外面，正当用于国防和科技进步，社会发展的建设性物品，都有着一个合乎情理和规矩的投资途径，这点谁都没办法阻止，包括我们国家，因为我们都需要这些。但刘昌民这个人做事极端，无所不用其极，他在这件事上，正挑战我们的国家权威。”
　　老人用手托着额头，审视着王辑。
　　“这说的是中东的情况。”
　　王辑扫了一眼报纸。
　　“是的，都是两天前的新闻了。”
　　老人并不否认，而是继续说道：“但是在那里，我们的维和部队发现了一些本应该留在防区的危险物品。没人会觉得是你资助了这些武装；这对猎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人也没有听说，在长城防区联合政府里，那位前来应聘的英国首相有这种令人不能理解的兴趣和作为。这种事情能想到会做的人除了刘昌民外，没人了，毕竟他心志大，又缺钱缺资源。”
　　“哦，我会约束他的。”
　　王辑点头。
　　“你之前可没有约束他啊。知道在外面人们都怎么说的吗？你对刘昌民的纵容跟皇帝对待贴身太监一样，就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上去就没了。这刘昌民稍微给你表现点能力，你就不留余力地支持他，只维护你作为猎人的威严，其他一概不管，根本不重视他做事的方寸。你对这种关系的处理太存在问题了。你把自己当慈禧还是封建皇帝，把刘昌民当成李莲英还是魏忠贤？”
　　老人活动着自己的指节：
　　“臭小子，你给他放肆活动的空间太大了，很辜负国家和人民对你的信任。但你太年轻，我也不责怪你，只给你指出错误。你啊，别把这种老油条当成是壮志凌云的纯粹理想家，当成是耿直的军人。这个人工作看似做得很好，但为了维持自己这看似不错的工作成绩，实际作为里面问题大了。知道这件事情最可恶的地方在哪里吗？这个人不择手段到极致了，他能下作地去和边境那些武装和毒贩合作，把一些不能流通的东西偷偷给这些人，我们的边防警察压力很大的，你如果记得自己父亲怎么死的，就更不该纵容这种情况出现。”
　　“……我回去后一定会处理的。”
　　王辑再度重复。
　　“你对这种事不够熟练，太年轻，没经验。”老人说道，“我给你个实际理性的建议，你应该需要我们的工作组。不要想多，只是处理防区的正常情况，出现战争的情况下，他们不会约束你的正常猎团行动，也不会打扰你的私生活，不管你娶多大年龄的妻子，别说秦始皇妈岁数的，黄帝妈都没人管。实际上你也懂得，我们除了主权立场外，还需要猎人的支持。”
　　“可以。”
　　王辑没有拒绝。
　　“很好，那这次谈话就算顺利了。”
　　老人点头，国家使命就此也算顺利完成了，而且比他想象中要顺利。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谈话可能需要很久，会爆发很多矛盾，毕竟现在年轻人的主见就是疯狂地以自我为中心，必须得给足尊重。但他的谈话就不可能给足尊重，事实存在的问题就一定会毫不留情指出来，本以为王辑会因为自尊而承受不了，但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些麻烦出现，整个过程顺利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说呢，这小子比离开北京前，确实成长了太多。
　　至少已经学会放开自己那种不成熟的二货执着，懂得了理性。
　　站在王辑的角度，所有回答与解释都无可厚非，他并不是很了解，在这个王辑设定里他的父亲是怎样过世的，但既然老人能搬了出来，王辑就没有回绝的理由。这次北京之行得到的结果，也在王辑预料之内。一方面，刘昌民确实需要平等的约束，另一方面，长城防区也要明确其主权，它被称为长城本就是有象征意义的，而不是帮任何人挡黑暗潮水的壁垒。
　　这些王辑都做不到，他和刘昌民不在平等维度，另一方面，他和防区那些复杂的问题意义也越来越远。但至少现在，他还是能明事理，知晓这次谈话意义的。
　　防区成立不久却历史多变，它存在着太多问题和复杂矛盾。
　　从最开始，它的成立就是一种紧急决策下的牺牲。那是国家刚在这个土地面对文明侵略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的时间点，自一开始部队还没有放弃这个注定多灾多难的战场，而是以国家主权，领土不容侵犯的坚决意志，守卫在这里。
　　可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后，但凡理智的决策层都会发现这里就是个无底洞，一个无法放弃和挣脱的战争无底洞。
　　它面临的挑战将一次比一次严峻，属于进攻方的那个黑暗组织，将会有无穷无尽的入侵降临在这里，单以国家意志而言，能抵抗这次进攻会有多久，没人能做出准确判断。也许下一次入侵抵达时，就是这座战场彻底垮塌的时间。
　　目光长远的话，这座城市的防守绝不能再承担在单个国家上，进行不对等的对抗，这本就是地球整个文明世界的战争前线。但这种事态的升级必然会导致很多麻烦到来。
　　血腥灾难降临也伴随着机遇到来，在这个星球上还有其它国家觊觎着这里的机遇，它们在察觉到这个情况后，马上热情地凑上来提供帮助，然而在帮助条件里，却添加着许多其它复杂条件。
　　这是份艰难的选择，在这很难抉择的时间里，甚至还有某些狂妄的个人不知死活地在来到这个战场，用生命表演异常无知的滑稽剧。随随便便的笑话，伴随着大量文明个体的牺牲。王辑清楚，他所在防区的产生，和背后国家的利益牺牲不小的。
　　简而说原由的话，就是他的民族在这里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举实在例子，就像镇守绝境长城的军团，它面前就是摧垮一切的食人蛮族，亦或者不死军队，总之是必须挡在长城外不能放进来的恐怖敌人。
　　但在这极其严酷的挑战下，长城内的商人却肆无忌惮地向军团要价，来购买他们手中的资源，亦或者换取军团手里的武器，乃至索要武器锻造技巧，等等，总之就是想通过灾祸发一笔战争财，来让自己获得相较付出更多的收益。
　　资本逐利是一种本质，商人没有把自己看成是性命攸关的文明人，而是将自己当成了商人来追求利润，这种思维立场就很可怕了。
　　作为这个军团的领袖，军团长不能以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作为理性思维的出发点，来当成是应付这些贪婪商人的交易条件，因为军团长身兼自己与整个军团所有人的命运，他只能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守好这座长城，挡住灾难。
　　哪怕团结来的人是有个目的的贪婪奸商，也必须要这样做。
　　人不能以自我毁灭的行为，作为觉醒他人的代价。自我毁灭是理性选择上一个最愚蠢的行为。放在民族和国家群体命运上，更不可能做这种愚蠢举动。在危机抉择上，每个国家或者个人都尽可能地希望自己站在别人和别国背后，但又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二战时的美国一样，拥有那么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总有人扛在前面牺牲的。
　　一场人人都计较得失而不敢向前冲锋的战争，失败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防区才能诞生，所以会有所谓的文明防卫军，所以会有一个英国人在这里担任政府首脑，所以一个美籍韩裔的将军在这里做指挥。军政在这里全部成了联合性质，其领袖分别是一位支持欧洲整体的英国人，一个亚裔的美国军官，这种整体共同的意义十分明显。
　　但也就汉奸吃这套，日本的大东亚共荣圈说起来一样好听的。这里军政部门管事的一个关键国人都没有，才是问题。在长城防区居民自卫再有声望和有势力，也是民间组织性质，国家和民族在这里真正可靠并且有能力做事的只有猎人，一个百家姓里有姓氏民族为汉族的猎人。
　　王辑没理由拒绝。
　　这次对话里面，老人透露出的信息其实丰富。那句你之前可没有约束他，可以说就是北京方面认为，王辑没有在维持立场方面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在道理上，国家意志尽力配合猎人完成了防区的构建，但除了这座防区没有失守外，它没有得到与之付出相匹配的回报，即王辑拥有猎人身份，却没有利用这个身份管好防区，照顾到国家应有的利益，甚至让边防警察因此负担了极大压力，工作增加了风险。但猎人的立场还真与民族国家立场无关。所以北京的意思也很明显，你如果在这方面没经验没能力，亦或是根本没有精力和想法去管的话，无论什么原因都可以，我们派人帮你去管。
　　这种事王辑现在确实真的不想理会，他也承认自己做的不好。所以他有时甚至在辩证，用符咒奴役所有人带来的一劳永逸，和智慧树阵立场上哪个在理性选择上更加划算。
　　既然北京愿意派人，王辑当然不会拒绝。他作为猎人个体确实是自私的，负担防守和探索提高防区强度的同时，并没有多方面的考虑周全。王辑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够负责，也不打算找任何借口给自己洗地。因为当他忽略这些时，已经说明，作为一个正常文明人，拥有国家民族立场和责任的文明人意义，他已经丢失了。
　　从他将自己认为是智慧树阵的立场时，很多原本文明人的意义都在无形中被取代了，王辑在思考中确实自行忽略了这些原本的东西。在这里说王辑忘本，甚至都是合理的看法，因为这是事实。
　　所以才有这次北京之行，才有老人要见他说这些事情。
　　因为这确实已经是他照顾和思考不到的事情。这次见面于他个人来说可能已经无所谓，但对这个国家来说很重要，最实在的要求，就是他们不能容忍防区的危险物品在外肆意流通，而猎人却将其视而不见，如果猎人只活在自己的防区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乎，那他们就有必要做出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捍卫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
　　所有对话内容王辑都懂，所以他不会拒绝。
　　……
　　重要的事情说完了，老人也就少了些压力，公事谈完就是私事的时间。
　　“我记得你跑出去时还白胖胖的，这大半年不见倒瘦了不少。”老人说道，“是把你饿着了还是怎么着？不过按我话说还是瘦点好，瘦点你跑的快。”
　　王辑淡然道：“还可以，我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也能维持生命；如果一直受限于能量摄取的问题，我活不到现在的。”
　　老人说道：“那你现在高端了啊，不过该吃还是得吃。别落一身毛病。”
　　“吃饭对我来说现在只是物质享受，我一亿年滴水不进都不会觉得渴，不吃饭同理，不会饿死，也不会因此出现病症。”
　　“哼。”老人哼了一声，“别跟我说那些浮夸的话，你得能活一亿年才行。”
　　“我确实已经永生了。”王辑笃定道，“现在的我比太阳寿命还长，甚至比整个银河系的寿命都长。身体问题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那你这么厉害，长城防区没必要现在这样，交给你一个人守就好了。”
　　王辑如是道：“确实，其实有所谓的守卫军和没有没区别。那里其实只需要维持秩序尽量避免伤亡就好。因为入侵到那里的生命可能会和我一样强大。对我来说，防区的人根本不需要帮任何忙，做任何事，只要能活着的就是最大的帮助。”
　　“你对国家的意义也是这样。”
　　老人毫不隐瞒道：“不需要帮任何忙，做任何事，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你想不到的事情有人会帮你去做。如果说你缺失了一个作为中国人的意义和原则，会有人帮你补充这点。看的出来，你和我们已经不在一个平等层次上，刘小楠一直有把你的事情给北京做汇报，我们不是瞎子，处在一个完全不了解你的位置来指责你。刚才那些话也是我这糟老头子在倚老卖老，看到你，忍不住想作为长辈斥责你，仅此而已。你的路走得太远太辛苦了，我们都知道，没人会苛责你，但原谅我们，这个世界需要你有与我们对等的意义。”
　　“知道了。”
　　王辑点头。
　　“当然了，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意思。人啊，活着命都贱，越是对自己关系近的人，就越少理解和宽容。你奶奶活着的时候，我也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但人一走吧，心就空了。总想着还有机会就好好对待人家。但我心想其实也不可能。就像你来之前，我想到时候好好和你说话，但真看到了你，却忍不住还想骂两句话，也是贱。说实话，我对你期望很大，我希望你能做更多的事情，一直如此，给你安排好的学校，送你去做历练，都是给你安排最好的路，但我会在心中想，你如果做不到，那活着就行。可是见了你，就又忍不住去斥责你。老实说，我都很难想象这世道会这样。你看吧，当初你如果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吃苦耐劳，勤恳学习和工作，现在就不用在那里面临生死威胁，甚至还把你姐给拉上。我啊，以为你逃避责任逃到天边自在去了，到头来却落在了这最关键的位置上。我不是信命的人，但到这份上，还是想说一句，真他妈的扯淡！”
　　王辑保持沉默。
　　“你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老人突然问道，“或者你跟她能生吗？别有什么隔离吧？”
　　“没有生殖隔离，但我没那个打算。”王辑说道，“而且赫索丽斯有点特殊，她生不出儿子的，只能生出女孩儿，我不打算破坏自己现在的生活。”
　　“不一定你养啊，你们年轻人现在有几个能负起责的。”
　　老人冷冷道，“趁早生，别废话，趁我现在还能多活两年。少什么女孩儿还是男孩儿的扯淡，女孩儿就不是你的种了？女孩儿我也要，你们养不了我养就行了。你跟你姐两个人，还不都是我和你奶奶养大的？说不好听，别到时你什么都没留下。你爸好歹留了你俩，养你们姐弟俩累点，但怎么都有指望。你姐搞科研跟我扯什么主义，我就任着她去了，你在这儿，就少跟我说这些个（哔——消音）话。”
　　王辑摇头：“那可不行，我女儿您养不了的，您教导不了一位娘胎里就能知晓一切的神裔。”
　　“她就是天王老子孙悟空！一样得吃喝拉撒换尿布！”
　　“抱歉，她如果存在的话，确实不需要患吃喝拉撒换尿布，而且她的强大会超过母亲，甚至在湮灭星球这件事上，能做到的速度比我还要快。”
　　“你他妈是生核弹还是生太阳？”
　　“核弹弱太多，但这个太阳的比喻就很切合事实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黑暗领域
　　到最后王辑都没在北京都没有呆够一天。
　　在当晚陪同老人回家一起晚餐后，到晚上九点老人早早睡下，王辑便和王思提出离开的要求。他这次北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留在北京。对此王思也没办法不答应，当王辑说自己有很多关于猎团的事情要处理时，王思没理由挽留的。
　　“我送你们去机场吧。”
　　站在漆黑的院里，王思说道：“这晚上再赶回防区很累的。你们要是先回的话，我就在这里再呆两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
　　“没关系。再做飞机赶回去的话确实很慢，姐姐不用管了，我们自己走的话会更快些。另外，姐姐等下次战争结束后再去防区吧。如果你有情报的话，应该知道马上就是世界战役，战争风险挺高的。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陪他，不要南下了。”
　　王辑说话时，赫索丽斯已经撕碎了空间膜，混乱的星辰风暴就在裂缝外不断扭曲，散发出格外混乱的光芒。
　　“……”
　　王思拉了下领口，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空间被撕裂后大量空气都被拉扯进了裂缝里，虽然说这种拉扯力因为裂缝小而不至于影响到物质，但对气体物质的影响还是很大。
　　“我走了，别去防区，等战争结束。”
　　王辑最后交代了一遍后，穿过了裂缝，赫索丽斯温婉地朝王思欠身微笑，向后一跃也也穿过了裂缝。两人离开后，失去了神力支撑的空间裂缝自行复原。院里也只留下王思一人。片刻，房间里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光照在干枯的葡萄架上。
　　“他们走了？”
　　老人的声音响起。
　　“是。”
　　王思点点头。
　　……
　　长城防区，流魂街伊莎公馆。
　　夜幕下的空间撕裂，王辑与赫索丽斯返回防区。王辑计算了下时间，从超膜上的时间零变动，到他出现在防区的空间位置后，正常时间推动了只有五分钟，和超膜列车的速度差不多。他和赫索丽斯说道：“你这种空间跳跃很熟练的，如果世界战役在我身边的话，打支援就得让你多帮忙了。”
　　赫索丽斯轻轻嗯了一声。
　　“我要出去忙阵子。”
　　王辑说着，伸出将赫索丽斯拉进了怀里。赫索丽斯有些猝不及防，被王辑抓住胳膊这样一拉，撞进那火热的怀里后立刻呼吸加快起来。“所以走之前你想……做一次？”赫索丽斯脸色潮红，轻声问道。
　　王辑笑了，手掌轻抚着赫索丽斯的后背。
　　“不，我没有那意思。”
　　他说：
　　“只是单纯想抱你而已。后天晚上世界战役的前哨便要开始。我只有两天时间准备，有很多事情我都需要在此之前做好。也不清楚到时会是什么情况，但不管怎么样，我肯定都没办法带你去。因为要离开一段时间，没办法留在你身边陪伴你。所以现在抱你一会儿，仅此而已。赫索丽斯，我没办法一直守在你身边，也不能所有事情都带着你。我不在的时间，你就和零一起玩吧。”
　　“……”
　　赫索丽斯没有说话，而是将头抵在王辑胸口轻轻摩擦着。“好，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她小声说，“记得做事要谨慎，你现在已经很强大了，正面作战没人能打败你的，只要小心别在阴沟里翻船就好。”
　　“这些你不用提醒，我会做好的。”
　　王辑说。
　　……
　　相拥不超过两分钟，王辑最后主动松开了赫索丽斯。“去吧。”他看了眼亮着灯的公馆，星界天使零正坐在阳台的靠椅上，双手拿着本书，静默着望着他们两个。王辑与她对视，目光平静如水。倒是零明显眼神有些躲闪的意味，在对视中主动低下头来。对此王辑都是淡然一笑。因为和零拥有着意志联系，王辑和她根本不用任何交谈，单凭心中所想，就能构成交流。
　　因此王辑时常会回忆起某些时刻，零兴奋和羞耻的场景，作为一种与自己守护天使的沟通方式。
　　当他想起这些时，对高贵纯洁的星界天使来说，就是最大的挑逗。这会让零难以自持，甚至身心沦陷。但相同的做法对王辑却没什么用，他不会因为这些而羞红耳根子，相反，只会更加粗暴地抓住零的翅膀，让她在兴奋中不可自拔。
　　不过这一刻，王辑没有像在理想世界一样，再用这种办法来挑起零心中燃烧的火焰。他的心境无比安宁而平和，感受不到一丝的想法存在。这种情形显然叫零慌了，在以往她都能感觉王辑的思考，而现在面对一个仿佛停止思考的生命，感受不到王辑的想法，她感觉自己好像丢失了对王辑的所有感触。
　　“再见。”
　　终于，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目送赫索丽斯进入公馆，王辑转身进入夜幕中。他给了赫索丽斯与零的充分活动空间，她们无论想去理想世界，还是到哪里都可以，没有任何约束，也不需要留在这公馆里茫然等待。
　　离开流魂街前，王辑看了那街边路灯下的监控器，若有所思。
　　“该给小楠一个通知，让她来处理这件事，招待北京来的人。”
　　王辑心中做出了决定，同时抬起手指向路灯，一发幻影剑刺过半空，闪耀的寒芒打碎了监控。
　　除了公馆所在庄园，刘昌民在整个流魂街安装了太多监控。控制程度已经到公馆所在庄园的周边50米。基本上可以说，穿过庄园的铁门就代表着公私两个不同领域。平日里，刘昌民的后勤都会主动来打扫卫生，如果不是在这里拥有一位洁白羽翼的天使让刘司令心有忌惮，王辑丝毫不怀疑，这位将军会直接把女人送到他床上。
　　一直以来刘昌民工作都做的不错，事实上这个人让王辑觉得靠谱的点也就在他的工作成绩。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宣传和建立声望，其实都是在确切实际地做事，并没有打任何马虎眼。但他也确确实实给王辑的国家造成了困扰和麻烦，王辑无心文明内国家与国家、势力与势力的争端矛盾，但祖国提出合理的要求，理性让他没有办法拒绝。
　　他给小楠发送了短信，大概说明了自己的北京之行，以及回来后他要需要执行的纲领，接下来的一切，便都交给小楠负责了。
　　从他给予小楠招收猎人的权限起，其实猎人的权力已经在过渡，王辑早知道小楠在伦敦的猎人公会里有很多国家的人，他知道但从不说破。小楠的思维依然是正常人，不像他这种残缺的冰冷理性，充满着对自我的绝对控制，和盲目对独立自主的选择追求。
　　信息发送过去后，王辑没有等回复，而是在超膜宇宙定位巨人族的坐标。他准备前往那里去见灰石王，了解有关下次探索的前往道路。趁现在还有时间，王辑想尽快确认前往下次探索的道路，至少先开启这个核心探索的大门。
　　王辑当然不准备现在就去探索，只是提前探路而已。
　　核心探索的强度很高，王辑不觉得自己能这样抓住超膜宇宙的时间对调问题，无视强度不知休止地去做探索，每次核心探索都是要命的事情，而不是他随便可以取来的个人财产。在探索中有收获最终还是用于战争，一味探索而不在意时间，到时人在探索中拼死了防区却面临危险，何解？
　　先开启前往那里的道路，然后王辑打算去旧都找夜女王，确认最后可能的前哨战，他可不知道世界战役的前哨战是什么鬼模样，但圣殿天堂有专门给他们做准备，就不得不做准备。
　　……
　　窟窿山脉。
　　灰石王的防区在一座无比辽阔的荒原上。天是暗的，只有云空黑暗处偶然出现的淡白天光。大地一片苍莽，色调黑暗沉重。草叶树木都是深灰色，高山矗立也森严有如灰暗的巨石。这一派万物肃杀，天地无光的暗淡，好像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
　　风不止，寂掠荒原。
　　巨石组建的城市内部，以王辑角度看来，无比辉煌的巨殿此刻只有大型火把的照亮，那深远处则是一片漆黑。整个窟窿山脉的城市表面都看起来一片荒凉萧索。所有的光明与能源都在山脉中心，这点王辑也知道的。他在走廊口，坐在一个巨人族好不容易找到用来招待他的石刻座椅上，面对着灰石王。
　　这个世界的风太大了。以人类角度看来的话，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可怕风暴，像王辑身下的石制座椅，几百斤重的玩意，在这场风暴中都只是随便吹飞的石子。
　　也只有在巨人族的眼里，这就是普通的有风天。
　　灰石王对于王辑的照顾还是很到位的。尽管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还是挡在巨殿的通道，用自己庞然巨躯隔绝了风暴。那些由巨树绑制而成的火炬滋滋燃烧着，照耀着灰石王僵硬的面庞，他石头一般的肤色并不反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座巨大的雕像。
　　“％……＆＃￥＆”
　　灰石王张嘴开始说话。语言在回响里缓缓形成了王辑可懂的信息：首字母A，我们一族已经确认会参加世界战役，作为你忠实牢靠的猎团伙伴。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会退缩。你今天到来我的防区城市，请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说吗？
　　“谢谢。”
　　王辑点头感谢，他现在更习惯用回响去解读信息，很少使用A号实验机。“我今天到这里是因为一个核心级文明探索。它需要我来找你们，因为只有你们一族知道打开这个探索大门的道路。它的名称叫做龙之影，描述的探索内容与伟大生命有关，是神明时代的事情，在一个世界碎片里面。你们一族是从那个世界碎片里解放的种族吧，树阵说你们知道去那里的道路。”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首字母A。”
　　通过树阵联络机解读了王辑的语言，灰石王做出了回答：
　　“我没有向你说明一件事。就是我们一族的存在原因。独立猎人，你现在想必会不理解吧。神明时代与我们的时代隔着一场万物寂灭的时代，没有人能够在这寂灭中存留下来，任何生命都不能。如果我们是神明时代的幸存者，怎么度过这个浩劫的？
　　你可能有这样的疑问，让我来先做解释吧。在如今我们的时代有很多宇宙生命，其实都不是自然诞生的。我们一族就不是这样，我们的物质身体是自然产生，但我们的意识是诞生在世界碎片的梦里，在解放的梦境意识中，我们的身体获得了那些来自世界碎片的记忆传承，从而形成了生命种族。不瞒你说，我们原本都是石头，没有意识的石头，在某个宇宙灾难中，我们获得了大量的信息流，成为了现在的生命。
　　那些信息流的来源，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世界碎片。那里传承着一个极其古老的故事，我们得到的记忆传承，来自那里的巨人族，神的奴隶种族。因为传承的是这种记忆，我们也因此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了星空统治下的奴隶。
　　这就是我们的实际情况。首字母A，如果你要问那个世界碎片的出处，我们也不清楚，但在我们曾经的母星，可以接收到那里的信息流。但那母星如今被黑暗所统治，前往那里将无比危险。这是我们曾经母星的宇宙坐标，我用树阵联络机传给了你。不用勉强，世界战役在即，希望你不要出差错。”
　　“感谢你的帮助，我不会有问题的。”
　　王辑打开树阵联络机，确认了世界碎片所在超膜后，起身感谢灰石王，然后拜别了巨人一族，通过超膜传送，前往那个宇宙坐标地点。
　　……
　　警告：
　　首字母A，你当前正在进入黑暗领域，该领域为青铜议会控制宇宙领地。树阵将自动选择最近文明为你进行超膜降临，距离你所定超膜坐标相距137个宇宙空间……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要直接落位在坐标地点。”
　　王辑平静地向智慧树阵提出自己的要求。
　　……
　　冰冷宇宙中川息着银雷电火，王辑身影降临在混沌妖母的群隙。
　　暗能量如潮涌动，星璇隐藏在黑暗的静默里，王辑透过回响感受着无穷无尽的混沌，似乎整个宇宙都被混沌妖母的身躯所占据，他没来得及做任何事，那横扫整个宇宙空间的银海狂雷便肆虐而来，宛如一场涤荡宇宙的净化之光，欲要清理一切不洁。
　　王辑对此不为所动，他只是默默举起手臂，自虚无黑暗里，把握住了一寸阳光……


第七百七十七章 龙之影
　　金色的阳光撕裂银海混沌，汹涌的暗潮也被顺利切割开来，王辑用回响感受坐标的具体位置，身影堕下，坠入深渊。
　　这种情况王辑曾经经过两次，都是在前哨战时的降临战场。这次意义不同的是，他没有再得到智慧树阵的战役规则保护，但有没有这样的保护对他来说，关系都已经不是很大了。他知道自己可能进入了青铜议会的腹地，在没有战役规则的保护情况下。
　　可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冷寂宇宙的动荡不安会迅速引起了播种者们的注意，王辑知道，王辑无所谓。
　　……
　　“有人来了。”
　　混沌妖母们身体内的星球与世界并不荒芜，相反，破碎的陆地海洋到处有毁灭种行动的踪迹。这里是被毁灭种所彻底占据的星球，到处都会有毁灭种，甚至于星球本体都能被转化为毁灭种。在这些空荡的黑暗世界里，修筑在各世界的基地内，播种者们感觉到了入侵的气息。
　　这种情形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自上次世界战役后，已经没有猎人能够像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他们的地盘，在超膜宇宙里，他们所掌控的宇宙也像是一个个被黑暗腐蚀的坏点，在侵蚀宇宙和毁灭文明的进度上，第一次做到了与超膜宇宙延伸的同步。
　　当超膜宇宙以无限的方式展开时，它们就以无限的入侵作为同步。
　　“我们需要报告议会，马上！”
　　发现入侵的播种者们对此没有其它要做的，唯一能想到的应对就是将这个情况传给青铜议会，而不需要做其它任何事。
　　道理很简单，当有一位猎人敢这样悍不畏死地闯进他们的地盘时，最明智的选择绝不是主动出击去硬刚，对于普通的播种者来说，幻想用这种方式进入议会绝不是明智的想法，这种情况只要向上报告即可。
　　……
　　荒芜的星球寸草不生，王辑落地时，脚下干涸的土地瞬间撕裂，冲出了一只庞大无比的沙虫。长虫张开巨口径直朝着他吞噬过来，这种来自无脑生物的攻击王辑也没太在意，随便虚空拔出阎魔刀随手斩杀，他本还要持续下降的身影也停滞于空。
　　眼前的世界并不广阔，很明显陆地板块已经被毁灭种给蚕食分裂成了一个个碎陆。
　　“坐标已经到了，但如果让我在行星上行走找具体位置的话，有点麻烦。”
　　王辑想到这儿，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龙血王冠，高高举起，然后静心用回响去感知所谓的“信息”，他不确定这种信息是否能被回响所感觉到，如果不能的话，龙血王冠也应该可以作为一个引路的向导。
　　血红如焰的星环在他手中散发出深色的恐怖光泽，星环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王辑不动声色，手腕转动，跟随星环指出方向。
　　星环中心，亮眼的血色星空形成一面镜子，镜子照射的方向形成了流动的星瀑，指向远方。那是在大雪凋零的古老山脉。
　　确认方位后，王辑放下星环，一转手中阎魔刀，身影冲锋形成一道横跨天空的幽光，以极快的速度闪瞬过空，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
　　黑暗宇宙。
　　当这个宇宙内的所有文明都播种者所毁灭，可以诞生生命的星球上全部留下了毁灭种的痕迹，一切便将陷入寂静。混沌妖母的到来像传闻中的吞星怪兽一样占据所有星系，它们并没有试图从星体中获取着什么力量，但当大量混沌妖母到来后，一种黑暗的潮水也适时涌来，遍布整个宇宙。
　　这是诸神远去的黑暗世界，恒星都在加速老去，黑洞也加速地蒸发，没有物质在这里是永恒的，好像一切都进入了正常的生老病死秩序，但它们衰老和死亡的速度似乎是加快了些。但一切永远都是相对的，没有任何权威能够准确说明，一颗恒星必须存在多少年，就像一个人类究竟应该活多少岁才是正确结果一样。
　　除了星体逐渐变昏聩的光芒，混沌妖母的银雷电海，特殊毁灭种可以散发的光外，这里基本是深不见底的。尤其是当一切都被混沌妖母所吞噬后，混沌力量的外表挡住了一切内在可见光。但并非这里就是完全没有光源，在生命需要的地方，还是存在的。
　　青铜议会至高的树阵巨殿，就闪烁着星点般的光泽。那是个庞大的基地，作为议会议员们的驻留地。一切高大的就像泰坦的旷世奇作，数百米高的阶梯确实是供某些难以想象的巨人行走的，但阶梯的台面，却能形成宽阔到无边的广场。
　　暗光下，黑影浮动。
　　“刚刚接到了消息，有猎人闯进了我们的宇宙。”
　　巨殿上空传来了泰坦的宏阔声音。
　　“怎么，难道是世界战役在前，想要我们去帮助吗？猎团的人都疯了？”
　　“也可能是投诚吧，毕竟独立猎人闯出了世界战役的祸端，那些猎人能混下去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这不，最近有很多猎人弃暗投明了呢。”
　　“能亲自到这里来投诚的猎人，怕不是简单人物吧？”
　　人声浮动，来自不同文明背景的议员们展开了交谈。那是些黑暗如焰的影子，一个个漂浮起来好像无根的黑暗火焰。
　　有议员说道：“报坐标去看看吧。敢来我们这里的猎人，只怕不是独立猎人，也是有限的几个老东西了。不过他们都苟延残喘这么久了，怕不会因此这次世界战役就无法苟活下去。到这里的除了独立猎人外，还真想不到会是其它人。”
　　“那就该通知eve了，首字母A敢来就说明不怕我们。那他来，要不就是来找eve，主动奉献出自己的灵魂，要不就是自杀式袭击。总之，我们现在怕不是很好对付喽。”
　　当谈及王辑时，议员们显然有了些很深的认识。
　　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对他们而言自然也没有意外，就是将事情通知到目前他们的领袖eve。能过站在这巨殿台阶上的议员，他们对猎团都已经有足够了解，毕竟一个文明世界会有厌世者，会有极端报复世界的人，这些都是自然选择，但自然选择里没有被智慧树阵抛弃的智慧生命。播种者全都是被智慧树阵摒弃的人，能做到这点的，除极个别的人才外不外乎都是猎人。
　　你没有得到智慧树阵的最先认可，又怎么被其摒弃。允许一个智慧生命拥有智慧，并不是智慧树阵的选择，而是自然生命的选择。
　　被树阵选定为猎人才会被认为是一种认可，但不是所有人都吃这套认可，总会有厌倦和摒弃这些，与智慧树阵反目的。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们没有一个不是这样，智慧总能做出辨认与抉择，会有人因此而庆幸，也自然会有人而因此感到厌恶。
　　他们虽然因此做出了其它抉择，但不代表着他们的思考能力会因此被剥夺，播种者可不再是随便受支配的人。当然，他们离开后也不会忘记曾经的一切，对猎团的认识，他们或许比猎团本身绝大多数猎人要更深刻。
　　……
　　大雪纷飞的古老山脉，王辑最终受到龙血王冠的指引来到这里。在这里万物肃杀，有的只有极端的冰冷。天空不知其远，那些雪花也不知是怎么生成，仿佛只有雪的意义，落地后凝结成冰块，整个山脉都因此被冰封，起初王辑逐渐还能感觉到，这里物质存在着实质回响，但伴随落雪的冰封，一切都开始变得虚无缥缈。
　　眼前的茫茫雪山，仿佛都是虚假的幻影。
　　“应该是很近了。”
　　王辑心中肯定道。
　　世界碎片的存在对于真实的物质世界来说，就像永恒之梦般的虚无缥缈，乃至于感受不到其存在的证明，王辑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他认为，在自己面前的老山大雪都是一种概念上的意义，有形而无质，不具备任何参考性。
　　但就是这种不具备参考性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距离目的地更近了，这里应该就是灰石王们所说的信息起源，至少，也是受其信息影响的部分区域。王辑并不担心自己因为回响不能奏效，就有对下次探索独立考核的担忧。
　　因为目前的他处在真实世界和虚无世界碎片的边缘，当真正进入考核内后，他的回响会恢复正常的。
　　在这里，烦人的毁灭种也不存在了，王辑不需要在必要的时候拔刀。
　　深入雪山后，王辑再度拿出龙血王冠，王冠的星瀑指明了山脉中心的最高峰，确认了那个位置后，王辑继续前行，直上顶峰。
　　冰封的冻土上，终于，王辑看到了一处熄灭的篝火。
　　那是在山顶的最高处，王冠所指明的方向。高峰上什么都没没有，只有一堆熄灭的柴火，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王辑走到篝火旁，目光看向四野，除了空旷的雪原和荒山外，别无一物。但值得一提的是，他头顶不再是黑暗的长夜。
　　原本身处混沌妖母身体内的世界，能看到的夜空必然会是无穷黑暗的，吞噬这个世界的混沌妖母体型也并不大，混沌力量的遮挡让除了黑暗外，什么星辰都无法观测到。在这种地方，至多能看到妖母暗能量身躯所带来的银海雷电。
　　但站在王辑这个位置内，却看到了无比波澜壮阔的星空，它像是一副最激情的绘画，展现出缤纷的色彩。
　　“……”
　　王辑犹豫了片刻，低下身，指尖一点阳光触碰在了烧焦的朽木堆上，熄灭的木炭登时迸发出火星，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一瞬间，所有景色都不一样了。王辑感觉到迎面扑来的风流，冰封的冻土上也诡异地出现了骷髅尸骨，铠甲断剑，他一回头，只见整个冰冻的山脉都成了战场，无数的死尸冰冻在内，早已经成了骷髅。
　　隐约的，王辑听到了某种语言。
　　一种他从未听过、树阵也无法给予翻译的语言，古老而深沉，仿佛是头顶的辽阔星空正在朝他低语，恍神聆听的时间里，王辑感应到一种无形力量在头顶的夜空中缓缓蠕动，是混沌妖母动了吗？应该不是，妖母无时不刻在运动，而这种天体级的运动即使是他的回响，也无法感应到的。
　　星辰开始闪烁变幻，缓缓凝聚出某种扭曲的漩，王辑隐约觉得这一幕熟悉，他好像在什么宣传片里，见到过这种场景，再然后，整个宇宙仿佛都为之畸变，星夜中出现了两列极其璀璨的星辰，好似一对对凝视的眼睛，逐渐分开，以四目、四目的形式分割开来，王辑瞳孔瞬间睁大，就像是看到星空树阵似的，他看到了由天体排列成的巨大星座，那是无比复杂的巨兽身影，庞大到他第一眼认不出那是什么。
　　但应该是龙吧？这一幕王辑好像见过，难道是奥利瑞安索尔？有点像，但并不是。他起初想到的是铸星龙王，因为这景象太相似了，可相似却不完全是，只能说有某种契合吧。那些兽影是四目的，而且其存在也不是一个龙王，而是有庞大的种族，单从外型判断，王辑很难认为它们是龙，也许是它们的兽影重叠，本身又需要星体连光线连接去脑补模样，王辑脑补出的模样，和他一开始想的差距甚远。
　　这些兽影出现的时刻很短暂，那些犹如眼睛的星辰光色也无比复杂，最后，像是夏花一瞬般凋谢成了无所碎光，王辑没来得及再看清什么，一切重新归附黑暗，燃烧的篝火前，一座巨大的星空之门以漩涡的形式，缓缓从虚无中旋转开来，完整出现了王辑面前，星门的边缘是简单的盘蛇石柱，两条蛇在蜿蜒而上，在星门正顶盘结，最后头也融为一个，那头部，分别是有王冠除去的痕迹。
　　“……”
　　王辑望着那吐着芯子的毒蛇，他不知道，这极其简陋的石刻是怎么雕刻成那传神的眼睛的，那对蛇目凶狠可怕，深邃而令人感到后背发凉，甚至包括王辑，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难受。他最终没有多想，确认王冠就是带在那蛇头上，他没有将王冠奉上，而是记录了这个篝火地点，然后准备离开。
　　再回首，黑暗的焰影仿佛粘稠的浆水，从远方的天空一道道流下。
　　是青铜议会的人，他们来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相见
　　流动的火焰呈墨汁状，不断从天空流淌向下蔓延。场景像是一副被毁掉的写实画，并模糊掉了水与火的形式界线。
　　王辑能从回响里感应到不明的灵魂在火焰里扭动，强大而又充满敌视的情绪。他知道是青铜议会的议员，但无所畏惧，从冰封的冻土上一路下来，他的步子缓慢，没有着急，也不想就这样急匆匆地通过超膜传送离去，跑一时总不能跑一世，除非他无线搁置掉文明探索，否则这次世界战役结束后，他总要再来这里的。
　　与其如此，是硬刚还是暂时可以握手言和，都不如趁早摸清楚底细。
　　他沿着冰封的长坡一路划下，穿过死去的尸骨与战甲残骸，朝着那暗火降临的方向径直过去。
　　……
　　荒凉平原上充满着怪异的野兽吼动，地下活动的巨虫仍然松动和蚕食着整个土地，王辑就此停步，没有再进入毁灭种肆虐的区域。他极目所望，望着那暗焰如汪洋潮水般席卷一切，向着自己方位涌来。大约相距在千米左右的距离，暗火停止前进，而是向四面八方蔓延，将他开始包围。一切光景变得昏聩，黑暗的火焰里，一个蹒跚扭动的身影挣扎地爬出来，像是兽化的人影，四肢在地上爬动片刻，前臂舒张，后腿展直，慢慢地站了起来。
　　火焰缓缓从她身上退去，露出了整齐的绿色军装，人影一开始走动有些瘸拐，但三五步后恢复了正常。所有毁灭种都停止了躁动，让她能够平静地穿过这片土地，走到王辑的面前。千米的距离并不长，但就让她这样一步步地走，哪怕是几分钟的时间，在这里也显得无比漫长。
　　“你好啊木兰。”
　　王辑双手放在身前，左手按在右手的手腕，很谦和礼貌的站姿面向到来的女人，并向她主动打了招呼。关于身份介绍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曾经在地狱世界见过面的。木兰这个假名也很意味深长，在王辑的文明背景里，木兰并不被认为是一种伪装者，人们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她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点上，这个名字被eve用，本就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何必还用什么假名。”
　　Eve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军装在她身上无声地化解，取而代之的则是飘动的白纱，王辑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变脸，原本内敛娟秀的面庞逐渐与王思的面庞重叠，变成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庞。披帛紫带飘动于空，那一身仙女霓裳般飘动的白色长衣也飘然而起，跟随她的漆黑长发一同游离开去，紫色的宝光柔和地氤氲在她身周，隐隐向外透出一种暗金色的光泽。
　　这变化的景象仿佛是一位仙子临凡般，不着一丝烟尘气息，美的不可方物。王辑在西航图道略一路向西走的很远，除了曾见过的“通天教主”，没有见到第二位具备如此东方神彩的人，现在他见到了，但这个人却是如假包换的青铜议会顶级议员，甚至可作为领袖的eve。
　　她腰绳上系着的铃铛悦耳响起，eve一步，两步，走到了王辑的面前。这千米的距离，在她脚下也仅两步而已。这应当是她注重步调，否则这种尺度的物质空间，没有丝毫移动可言。轻纱漫舞，霓裳转动，eve一个转步闪到了王辑身后，那凝若止水的双眼投射淡渺目光，围着王辑周身转动了一圈，回到他的面前。王辑也没在意，漠然等她走动一圈重新回到面前，四目对视，“你专门过来截我是准备怎么样，就明摆着来吧。”他说。
　　Eve妩媚地一笑，清新脱俗的仙子面目仿佛盛放莲华，道不清的柔情绵长，道骨情心。“看你这话说的。你都有本事自己来这里，我能拿你怎么样。反正多来了，见面也见了，你不评价评价，我这身仙衣怎么样？议会可不少人说，我这算是月宫仙子呢。”说到此处，她在王辑面前抬起双臂转动身姿，广袖飘起，丝带律动，仿佛舞蹈般转了一圈，叫他看自己的身段。
　　“别这样吧，我有点恶心。”
　　王辑摇了下头，本能排斥。
　　“怎么了？男人穿男人的衣服，女人穿女人的衣服。我穿这一身衣服怎么还叫你恶心了？”
　　Eve转首侧眼看向王辑，蹙眉咬唇，眼神似有疑惑，“难道，你在心中已经将我扒干净按着干了一遍，在心里把不要脸的事都做完了，发泄之后心思就成了贤者，因此而羞愧？话说你应该感觉不到我的身体才对吧？难道说，你现在凭脑补就能做到把我的身体里外全给偷看去？”她用娇嗔的语气说出挑逗的话，没有丝毫羞耻的意思。
　　“你真是够变态的。”
　　王辑活动了下脖子，他感觉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很累。
　　“我变态？那恐怕是你忘本了吧？王辑，你以前和朋友在一起聊天，大家一起开黄腔说流氓话，那时的你可没有半点羞涩啊！我可记得你可是笑的不知羞耻呢。怎么，你现在精神阳痿了？要是这样就真惨了，我原本还以为你看到我，会忍不住地要艹我呢。”
　　Eve说到这里，捂住半边脸庞咯咯地笑出声来，极尽媚态，本一副仙子模样也因此格外多了些妖娆气质。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王辑内心生出了一种烦躁。他以往从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但现在莫名的，eve让他感觉到烦躁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交谈，说任何话都会让她烦躁。
　　“对啊。”
　　Eve毫不否认，骄傲地昂着头，直视着王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冷静不下来了？应该的，你确实不能再冷静了，那种理智在消磨你的生命而已。不要拘束自己的灵魂了，过来吧，到我身边来，你可以粗暴地对待我，撕裂我，蹂躏我，甚至……干死我。”Eve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胸口开始用力揉捏，将整个诃子揉的凌乱，甚至拉松了诃子上方的系带，露出了胸口一大片雪白与沟壑。
　　王辑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这样说，反倒让王辑冷静了下来。
　　“好了吧，别这样恶心我了。”
　　他开口道：
　　“如果就是为了这种事，我想我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本就没有必要和你交流的，只是因为过去都没见过你的样子，光知道和听说你的存在。现在真的见过你了，于我的立场上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我想不通你究竟要做什么，在我看来你应该就是个疯子，我和疯子肯定没办法正常交流的，所以你们想留的话就拿出本事吧，没有本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生命树阵图的光阵在他灵魂上无声展开，释放出了绝对的力量。
　　“哇，你果然变得厉害了。”
　　Eve凝眉，深情似水地双目痴痴望着王辑头顶，仿佛看到了他灵魂上打开的希望之光。王辑感觉到自己被看穿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不适。不想再浪费时间，王辑拔出了阎魔刀，曲线银光自虚无中倾泻而出，他准备切割开这笼罩自己的黑暗。
　　“你知道的吧？”
　　Eve突然收神，重新看向王辑。
　　“我知道什么。”
　　王辑按住刀柄，指尖无声用力。
　　“要我说明什么吗？”
　　Eve用拇指按着自己的红唇，松软的细眉紧蹙，“我是在说，暂时的出轨我不会在意的，你我本就没有这么早熟识。但你都到了现在这步，应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不要再试图挣扎了，到最后你会越陷越深。”她盯着王辑，目光寸步不移。
　　王辑没说话。
　　“知道吗王辑，像你我这样失败的例子，已经在超膜宇宙中演练失败了无数次。你我是走的最远的。我们都不该再继续下去的。或许我可以，但那结果也没有什么好处，这点你应该也可以猜到的。我的存在，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邪恶阴暗。王辑，我是为了你存在，制止你再这样徒劳走下去的，你什么做不到，不要再探索下去了，我宁愿不认识你，也可以叫你不认识我，我们作为敌人永远生存下去，哪怕整个超膜宇宙都塌陷掉……”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王辑突然打断道。
　　“……”
　　Eve的目光闪烁，深情望着王辑。
　　“不要让自己以悲剧告终。”她说，“不要再对真理探知下去，不要再去了解有关真理之主的一切，你可以憎恨青铜议会与我，可以憎恨诸神与整个星空体系，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享受物质，而不用在乎所有树阵，所有立场，因为那些都是愚蠢而无知的自毁意识；你可以按自己想法进行一切，因为这些在你知道最后的秘密前都是拥有意义的，不要再让自己产生弱点……”
　　“如果我是你，你是我呢？”王辑说道，“我大概能想到你心中的憎恨，如果你不是女人，而是能够自主的男人，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你现在和我在什么废话，我的一切都是按我心意去做的，只是意志可能与你说的自毁有某种契合而已。你也一样是在自毁，清晰明白的自毁，何必说我？也许你能放弃现在的一切，也许你能，但请恕我不能。”
　　“那就祝你世界战役顺利。”
　　Eve笑了，她的深情转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完全让人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心思。但王辑能猜到，他知道在自己面前对话的就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有这样的矛盾与精神分裂表现，再正常不过。
　　“祝你世界战役顺利，不要死，因为我还活着。”
　　Eve倾城的笑容里莫名留下清泪，感性到让人怀疑她刚看完苦情韩剧，“我宁愿以我的自毁结束，也不愿意接受你的结果。放心，这次世界战役不会有天使能打败你的，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放心。你也放心好好活着，你的命是我的，我最后会将你全部消化吞掉。”她骄傲地说。
　　“谢谢，谢谢。”
　　王辑拱拱手，挥起阎魔刀朝天顶一劈，浓稠的暗焰顿时被撕裂，痛苦的回响遍及各处。王辑超膜宇宙传送确认了血族旧都位置，登顶进入了超膜通道。最后的感谢结束，王辑没有再有任何留恋。他知道，eve知道的信息一定比自己多，但这并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
　　有关自毁倾向这条，王辑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但他能猜到eve的结果。首先他确认无论何种生命都会走向死亡，这是必然的，宇宙万物都是从存在走向虚无的，尽管在超膜宇宙无限展开的宇宙泡沫角度看待，似乎是一种反向的增多，但王辑觉得这只是一个表面。从这片正在走向死亡的宇宙，王辑就能看出，只要青铜议会再起势些，早晚它们吞并宇宙的速度，就会赶超超膜展开的速度。
　　到这个时间点，整个超膜宇宙都会走向衰落，这是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的情况。
　　所谓的智慧文明清除计划，也绝不是只清除掉智慧生命那么简单，青铜议会所控制的宇宙里，唯一正常存在的生命就是毁灭种，这种病态的结果让王辑感觉到，播种者做的事情不止是单纯除掉某类生命那么简单，他们正在把宇宙的所有生命，导入一个他们所认为的生命规则内。到最后，必然会是除掉所有理解，只剩下伤害的世界。
　　有关于此，王辑本想在和eve对话中问到的，毕竟在这里观察时间不多，他还不能做绝对的判断。但确认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疯子后，他知道这种交谈不能再进行下去。说来也诡异，王辑思考到的猎团，是个超膜宇宙之间各个世界文明相互帮助理解，一起共度难关的组织。但这个组织的邪恶本质就从未离开，所有帮助与沟通都可能隐含着伤害。
　　王辑本不齿与此，但他在见过eve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做到理解对方，反倒是疯癫的eve对他有某种理解的尝试。
　　或许这是智慧的优越性吧。王辑认为自己内心深处的逻辑中，永远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不能被人所理解的存在，将其他生命放在了一个低位，他知道这是一种偏见，但这中生来就有的执拗，无法修改。一如人类固执地定义道：人类，万灵之长。
　　渺小，充满偏见，而又盲目地骄傲。


第七百七十九章 未战先输
　　王辑抵达旧都时正是深夜。
　　旧都城下区异常地热闹，在这里生活的防区居民王辑也深有印象，有旅途的巫师，古堡的吸血鬼，森林的树精，流浪的狼人，还有些说不清背景的女巫。总之正常的人类很少，就算有，也保不齐是学过什么本事后隐居的世外高人。
　　大体上说，都是人才。
　　这种居民结构整体都是人才的社区是不可能按常态生活的，夜晚给他们带来的也不是睡眠，反而是异常的热闹与活跃。刚到旧都城下区域，王辑老远便感受到了那热闹的氛围。到处都是马戏歌舞的集市表演，种种不可思议的奇幻种族行走其中，气氛危险而迷人。
　　当然，王辑到这里不是参观地下城文化的，在穿过超膜到这里时，城下区的管理魔女便已经收到了信息，派人来接他。
　　迎候王辑的魔女笑容妩媚，周身散发魔女的性感与气质，王辑记得自己确实是见过她，但都是公事公办，基本没有给彼此留下深刻印象，更谈不上熟识。但现在，魔女倒是主动挑逗起他来。两人是在街区外的路牌下面认识的，魔女一把扶着路牌，另一条胳膊直接搭上王辑的肩膀：“尊贵的独立猎人，可没想到你能来这里呢。怎么，这次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尊贵的地方。我要见你们的女王，还是麻烦请通报下吧。”
　　王辑一脸和蔼地微笑。
　　所有通过超膜传送到旧都的猎人，基本都会落位在城下区。城上区域是魔女们的地盘，被军团默认了不可直接传送的地点，这点王辑不是第一次来，也是清楚流程的。
　　“哪儿呀，在我看来，你全身上下都尊贵，让我放在手上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叫我通报就太见外了，我送你直接到城上吧。不过，我们女王最近为了准备见世界战役，见的客人可是很多呢。到时你问问上面的姐姐，看他们能不能直接带你过去。走了，我带你上去。”
　　说着，魔女伸出食指走出勾引的手势，露出一个神秘笑容后转身带路去了。王辑面挂微笑地点头，从容跟了上去，没有一点窘迫的意思。魔女在这些小动作和对话上总会占点便宜，搞的好像是他被勾引走的一样，王辑已经习以为常。
　　……
　　旧都城上区。
　　两边的魔女把人交接后，王辑这便继续被牵着鼻子走了。接待王辑的是位气质成熟的魔女，走在他前面跟个大姐头一样。
　　“阿蕾在这边吗？”王辑突然问起。
　　前面的魔女大姐头冷漠地抽着烟：“问她干什么？你落我手里还想着别人？”
　　王辑讶异：“我也没落你手里啊。”
　　魔女大姐头横了王辑一眼，“那你没落我手里，是想落我哪里？这里？还是这里？”她用烟头指着自己胸前的沟壑和两腿间询问。
　　王辑提醒道：“小心别把自己烫着了。”魔女哼了一声：“哎哟？还关心我？少来这套，直接点，37楼12号我房间，来不来？”
　　“是我输了，大佬，求您快点带带我见您的女王。”
　　王辑拱拱手，甘拜下风。
　　……
　　到了旧都城上区，王辑这才发现这一路上有不少拜访旧都的猎人，至少这半程他看到了好些见过的猎人。旧都城上区是魔女的城市，总不会随便开放给这些猎人游乐的，看他们忧心忡忡的样子，来这里必然是有事的。当然，距离近了王辑看到了他们，他们也发现了王辑。独立猎人如今是什么模样，什么穿着和体型，在猎团如今基本早算公开的信息，他们自然也能认得出来，这位过来的就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
　　不过诡异的是，双方都发现对方后，王辑没什么尴尬，他们倒是有些莫名的心虚。在和王辑对视后，他们脸上大都会出现一些尴尬赔笑的表情，然后迅速转身离去。别说是攀谈了，连个主动打招呼的都没有。
　　王辑记得之前可不是这样子，以前还是主动有猎人和自己攀谈的，交谈这种事情就算做不到，至少对视时展现诚恳的眼神交流，点头招呼这种小的动作，都是基本能完成的操作了。至少，以前向他示好的猎人或明或暗，其实是不少的。
　　怎么在这旧都遇上就这么心虚？
　　王辑也没把他们拦住去问，正常微笑致意后放他们走了，毕竟是旧都魔女的客人，无论什么事都总和他没关系，轮不到他在这里拦着去逼问。
　　……
　　旧都云上。
　　从电梯出来，暗夜的茫茫云海就在脚下。“我去先问一下女王你现在能不能见你，你就在这里等下。”a带路的魔女说罢，朝那边负责登记的魔女方向走去，询问事情，王辑也无心偷听什么，走到窗边俯视整个旧都风景，默默等待。
　　片刻他听到动静后回头，看到那个女王身边常带的魔女出现，三个魔女交流后，那魔女往王辑这里看了眼，便急匆匆进了楼道。没多久，走廊尽头的房间打开了，一行猎人马上从里面出来，王辑老远看到也没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等他们和女王在聊天中慢慢走过来。
　　很明显，那些猎人也都看到王辑了。单从回响判断，王辑能感觉到这几位猎人都很强的，只是他比较陌生，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些位猎人。不过也能理解，猎团总有些强大的军团领袖，王辑以前没有见过，不代表他们就并不存在。
　　“那就是独立猎人了。”
　　血族女王这时和猎人们介绍。
　　“哦，知道，看样子就知道了。”
　　那几位猎人中明显有气度能作为头头的年轻人点头答应，同时向王辑这边致以微笑，“你好独立猎人，我是示剑军团的负责人。”他主动向王辑打招呼并做自我介绍。这是个极其年轻的猎人，外表年轻，灵魂也年轻，王辑判断这个灵魂凝聚完成到现在不会超过25年。他很年轻但也很自信，生命构成可以让王辑感觉到挺强的，当然，强是相对而论的，要让王辑说心里话……强不到哪里去。
　　年轻人灰色的短发，长相很秀气，穿着也是王辑可以理解的文明着装，没有任何让他觉得奇特的地方，看起来很讲礼貌，且是第一个王辑遇到的，能够主动与他交谈的人。不过这个自我介绍很有讲究，灰发年轻人并没有说自己的猎团称谓，只说了军团所属的来历。这其实算是一种隐晦的表达，是想告诉王辑他没有深交的意思。
　　“哦，首字母A，但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
　　王辑面向年轻人微笑点头，道出自己的猎团名称。他的回答也很坦荡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让我知道你是谁都没意义的，因为你的意思就是只想告诉我你的军团，潜意识里你把自己的军团来历当成一种身份证明，表明你是作为军团立场与我对话，我能理解的，毕竟你只有作为军团立场才有资格与我对话，而我根本不需要知道你是谁。
　　但我的猎团称谓，你没办法不知道，独立猎人叫什么，不都如雷贯耳的吗？
　　“哦，原来是首字母A啊，以前总知道是独立猎人，没太关注叫什么，抱歉。”
　　年轻人笑着看了女王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尴尬的意思。女王只是淡笑，没有更多表示。
　　王辑知道，这位军团负责人其实一点都不尴尬，而是故意的。话说到这一步，王辑接下来只要面挂微笑，看着女王将其送走就好，不用做其它事情。他刚刚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本质也不是挑衅的目的，他只是想进一步确认，这位军团负责人来这里拜访是什么目的，与马上开启的世界战役有没有关系。
　　现在看来没有关系，就算有也应该是拒绝的立场。
　　道理很简单，只要看对方是否愿意向他示好就可以了，当这位军团负责人甚至连猎团称谓都不给留下时，王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接下来的试探都只是确认态度而已。
　　在这位军团负责人看来，独立猎人是谁都不重要的，他都没兴趣了解，因为他知道双方肯定有没有合作。
　　王辑不认为首字母A这个名称连青铜议会都能叫出来，这个军团负责人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不是他不关注就不会知道的事情，只是他就算知道也不想说明有任何关注的态度，仅此而已。王辑也不会因此尴尬，认为自己被打脸，确认了一个大家对结识对方都没兴趣的猎团同伴，反而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各走各路，不需多说。
　　“夜女王，那我这就离开了，虽然不会参加，但还是祝你们世界战役顺利。我会去会向我的军团元老们转述女王您的话，但很抱歉，我们军团包括军团体系下的所有子军团，都不会参加这次世界战役的。很可惜，我们输不起的……首字母A，你作为独立猎人也一样。希望你能带领猎团重回巅峰，我们现在已经输不起了。”
　　示剑军团的负责人最后道别祝福，并向王辑同样给了祝福后带人离去，话说的冠冕堂皇，但表明的核心意思也不必再多说明。等这位秀气而自信的年轻人离开后，女王挠了挠头发，撇了王辑一眼，“进来吧。”她有气无力地说着，转身回去。
　　王辑跟上。
　　……
　　夜女王看样子不算很疲惫，但至少也是精神不太好。至少她不像第一次见面时，王辑记得那样的冷酷有型。不知道前面女王和示剑军团是怎么谈的，现在看模样，女王明显就是一身睡衣，头发都懒得整理，一脸颓废模样，不带任何梳妆。
　　在血池旁坐下来后，女王示意门边的魔女把门关上，等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女王直接无视王辑脱去了所有睡衣，一丝不挂地进了血池里，仅露出了脖子以上的身体部位，闭上眼睛享受血浴。这一幕王辑并不意外，女王无视他浸泡血浴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看情况，女王是准备什么都不解释，直接让王辑说明来意了。
　　当然，王辑对示剑军团是哪里的来路也毫不在乎，他来又不是询问猎团有什么隐世军团，他根本不在乎的。
　　“看时间，明天晚上就是那位圣殿天使说的前哨战了。”王辑主动开口，“能告知我一些有关世界战役前哨战的事情吗？”
　　“别去，别理。”
　　女王闭着眼睛简单回答，慢慢扭动自己脖子放松情绪。
　　王辑仰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问：“没什么副作用吗？”
　　“我们多一个失败条件而已。”女王淡然道，“阿蕾应该跟你说世界战役具体打的是什么内容了吧，所有消耗，所有死亡，都是为了晚上双方开始定下的胜败条件。前哨战这种东西，只是可以增加战争的不确定性而已。打比方，大家开始都说明了彼此的失败条件，双方只要完成让对方失败的条件即可，前哨战我们不接，无非就是让我们多一个失败方式，让圣殿天堂多一种胜利方式而已。”
　　“这可以用‘而已’来形容吗？”
　　王辑反问道。
　　事实上当反问时，他就否定了这种结果。多一种胜利方式和少一种胜利方式，真的是天差地别，说的再轻描淡写，王辑也不会是傻子，看不懂这种数量上带来的差距。你让对手多一种方式来赢你，你只有一种方式能赢，那你还有什么胜算？
　　玩命？送死？
　　“怎么？不能接受？”
　　女王睁开眼睛，扬起脑袋看向王辑，紫色的长发全部铺在浴池旁的砖石上，“总比让参战猎人去前哨战场送死好吧？要我给你解释个概念吗？世界战役的前哨战，本就是诸神无中生有的游戏，一种它们稳赢的游戏。从他们开始玩前哨战起，猎团就再没有赢过世界战役。你想打这种没意义的送死前哨战？命都送出去了，什么收获都没有，有意义？”
　　“为什么必死，你了解过？必死的话你也不会知道内容的，不是吗？你不知道的内容，就不一定是必死的，只是以前的情况，看上去它很难而已，而且结果并非没有意义，可以让一方多得到一种胜利方式？”
　　王辑并不信女王说的。
　　女王道：“但凡世界战役，摆出的前哨战都不能参加。你所说的意义就是它们摆出的诱惑，让你以为可以拼一拼，赢了就能多一种胜利方式，其实根本不可能的。那就是它们的死亡游戏而已，专门为接下来世界战役铺平道路而已，去了就是送死，不去还有更多机会的。”
　　“也就是说，你还是根本不了解这种前哨战的内容。还有，上一次世界战役猎人们没有参加前哨战，是不是？神有两种胜利方式，是吗？”
　　“参加了，以那时的自信怎么可能不去挑战，只是去的人都失败了，没一个回来。”
　　女王淡然道：“神也确实是有两种方式赢我们，一个明，一个暗，明确的失败条件我们都知道。隐藏的是只有当时伊甸园军团领袖知道的失败条件。因为当时参加前哨战的猎人失败了，不是因为那时的猎人畏畏缩缩没参战，明白了吧？不理会不去管，直接输一个胜利条件，去了一样你派出谁派多少人也都会输，还会因此被消耗战斗力。你说哪个亏？”
　　“所以我们还没打就先输一手，未战先输，对吧？”
　　王辑反问。
　　“我看出来了，你挺好奇世界战役里圣殿天堂安排的前哨战，是这意思吧？”
　　女王冷然道：“但不允许，坚决不允许！你就在我这里，哪都别去。多少人自以为是地接受挑战，结果去了那里没一个活着回来。世界战役我们就算失败，都尚且还有幸存者，不至于一战而溃，被打的彻底翻不了身。可那种前哨战一个幸存者都没有，至今没人知道那里的战役内容，知道了的人都死在了那里。你觉得，我为此辛苦准备了这么久，会让你做出这种不稳定的选择？”
　　“我从文明探索里拿回来了一个可以让我们立于不败的选择。”王辑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让敌人多一种可以跨过我所准备的东西，以其它角度战胜我们的方式？”
　　“不是我让啊，这是客观原因。你还能阻止人家实力比你强、底蕴比你厚、有能力给你设坑让你跳吗？不能啊，你只能做到自己不去跳坑涉险啊！”
　　女王笑了，“过来。”她说。
　　“干什么？”
　　王辑没有动。
　　“别问，过来。”
　　女王淡笑看着王辑。
　　王辑顿了下，起身走到血池旁，坐在了旁边的阶梯上。女王从血水中伸出手，摸了下王辑的脸，“放心，我也有种能够让我们立于不败的战术选择，别担心了，弟弟。姐姐真心疼你，你现在血也不值钱了，连灵魂都成了空窍，是被新婚的妻子给榨干了吗……”


第七百八十章 树阵的战争
　　“你们……”
　　王辑顿了下，闭嘴，低头注视着女王似笑非笑的模样，本要说的指责全部憋了回去，换上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我今天从出门开始到目前坐在你这里做客，这一路上到现在听到的荤话，比我从当猎人开始截止到昨天，听到的所有荤话都多。”他说，“你们这是干什么，用这种话取笑我有意义吗？我现在是什么状态，阿蕾没告诉你？你心里没点数？”
　　“有啊。”
　　女王张开胳膊，拘起自己脑后的紫发，“但是调戏你会使我们快乐。”女王振振有词，“我们魔女就这嗜好，看到你这种年纪小的小家伙，就忍不住想捉弄一下。怎么，我记得以前你挺经得起捉弄的，有了妻子，玩不开了？”
　　王辑微笑：“所以你刚才也是这样诺弄那位军团的负责人？”
　　“你吃醋了？”
　　女王抬眼。
　　“没有。只是陪你歪话题而已，如果你觉得这样聊天比较有趣的话。”
　　王辑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淡然道：“对我来说玩笑得分时候，如果我是闲的发慌到这里陪你聊天，你说什么都行。但我不是来聊天的，我这个人在交流中最不习惯的一点，就是在我很认真很严肃讲事情的时候，和我对话的这个人，或者突然来一个第三人吧，他们突然在那里开玩笑，将原本要说的话题拉到无意义的角落，那种情况会让我感觉自己在和智障交流，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智障。因为我是在认真的交流和讨论，但面对的却是一个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我在大学讨论课上，针对一个时政重要事件进行讨论时，一个智障女生跟我谈什么明星出轨一样的恶心。你刚才这种转移话题就是我最讨厌的，不过既然我来这里做客，容忍一下也没有关系。”
　　说到这儿王辑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他不是没有忍耐限度，而是当世界战役的问题能转移到他个人生活上时，王辑便对这里的交谈没有了任何兴趣。他来这里是为了和女王扒拉赫索丽斯的事情？这种突兀的话题转变只能说明一件事，血族女王对他到来提出的问题根本不感冒，比起讨论这些，她宁愿聊王辑的个人私生活。王辑确实很厌烦这点，但他也懂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话不投机，那就没有留下继续问的必要。
　　“怎么，你要走了？”
　　女王转过身趴在池边问。
　　王辑从血池旁的阶梯上走下来：答道：“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事情，所以没必要再打扰你了。”女王用手托着下巴，说道：“等价交换，我告诉了你你想知道的，你总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你想知道什么？”王辑回头。
　　“和新婚妻子相处的怎样？”
　　“还好。”
　　“还好？”
　　王辑冷冷道：“你想听到什么程度的形容。很好？非常好？亦或者想清楚我们生活的细节？你说清楚自己想知道什么，我才好回答。”
　　“你和她的意义能到什么地步。”
　　女王干脆地问。
　　“你能想象到最高处。”
　　王辑回答。
　　女王无奈道：“好吧。不过你刚才举例时说的那个恶心例子，是你曾经的经历吗？我还是要提醒你。女孩子就喜欢八卦明星的事情，这点你应该理解。想想吧，如果不是那位女神拯救了单身的你，你可能要打不知道多久的光棍呢。”
　　王辑陷入无语中。
　　“怎么了？”
　　女王问道。
　　“告辞。”
　　王辑真的打算离开了，他一句话不想多说，也不想再做任何解释，乃至与女王任何观点上的辩论。这一切都无趣至极。“独立猎人啊，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距离别人越来越远了？”女王突然发声将他叫住，“别这么急着走嘛，我不说了嘛。在前哨战的信息没有确定前，你就在我这里哪都不许去。你像是看待一个智障似的与我做现在这种交流，我可是很伤心呢。”
　　“是女王把自己当成一个智障吧。”
　　王辑已经站在了门边。
　　女王徐徐开口：“所以对你来说除了应对战争的筹备，你的生活就没有其它意义了对吗？我的独立猎人。你连和同伴聊聊自己的妻子都不行了吗？我可记得以前你很擅长交谈的，至少你可以装作懂事幽默的样子，怎么，现在连这些伪装都没有了吗？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可爱呢。所以你认为，自己应该成为一个远离人群，孤高冷漠的独立猎人，孤独而正襟危坐，这才符合你独立的意义？”
　　“还真不是。”王辑握住大门厚重的把杆，“但你也可以稍微理解下我。我不能忍受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先输一手。除非那是天生的。”他说。
　　“所以你还是在意前哨战的事情，即使在我已经说过，我们有充分的底气可以应付这种劣势，你也不能认可，对吗？”
　　“对。除了先天决定的劣势，我不能容忍自己在没有做任何尝试的情况下，默认就让自己输一手。”
　　王辑转过身，坦白道：
　　“我不是个轻易就能妥协的人，尤其在我个人。你可能还没理解我，我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对他人不是，但对我自己是这样的。我无法容忍自己做不出最优秀最理智的万全选择，那将会是令我引以为耻的事。你们把军团体系当做是一种先天的常态，但我不这样认为，我明明有第二种可以作为独立猎人的选择；为什么寄人篱下，受人控制；这就是我做一切事情的出发点。现在你告诉我有一个必死必败的前哨战，但它在我的逻辑中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不相信必然论。如果它能让我必死，那我欣然接受，如果它不可能，它凭什么从我手里夺取到让多我一个失败可能性的战果。”
　　女王淡淡道：“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们合作不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吗？世界战役不是你一个人在准备啊，所有人都为此做准备的。你现在何必有这么多的危机感，越是最后的关键时刻，我们越是应该彼此相信才对。如果连这种信任都没有，我们怎么赢。”
　　“我没说我不信任你，但你听说过信任程度这个词吗？我只是不能无保留信任你，仅此而已。这在理智上是很合理的选择，不要盲目相信和信任他人，我觉得这是一个对自己负责，对自己尚且有掌控欲的人基本该做到的。你我的世界观中有太多冲突的东西了，可能在你那里是经验之谈，但是在我这里不算是。你看似理解我，但你不理解敌人，我不觉得在那个该死的前哨战上，你的理解会比我高出多少，所以你说的未必正确。”
　　王辑依然执着。
　　“你固执的像个孩子。”女王笑了，“我接触过两代独立猎人，前面的夫妇像是最好的父母，后面的则像是个最不懂事的孩子。”
　　“但他们最终失败了啊，我至今没有完全失败过。”
　　“他们在失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真的面临失败时，就是末日，没有重来和吸收教训的机会。”女王。平静道，“你哪都别去，就留在我身边。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无聊的话，可以通知你的妻子，让她到这里来陪你。我没什么要求，只是让你相信我一次，留在这里。你的真实性格真的太简单了，我了解你，我知道不能放你走。”
　　“……”
　　王辑咬牙，不做声，最终在大厅旁找了个座椅坐下。闭上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僵持的气氛暂时缓解了一些，女王噗嗤一笑：“怎么了，怎么突然听我的话了？”
　　“我不想伤害到你，仅此而已。如果你就是想当我的家长，我无话可说。”
　　王辑平静地回答。
　　“看吧，我还是理解你的。我知道你内心还是可以找到柔软处，知道你还是可以理解别人的。”女王笑道，“所以说你还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内。不管你内心想到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的生命，你还是留有可以让人理解的东西。不过啊，现在对你有误解的人还是不少，你现在的灵魂已经超过了物质世界可以理解的维度，在很多猎人看来，你已经成了某种存在的傀儡。”
　　“别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说实际的事情。”
　　王辑无心去猜女王描述的事情。
　　“你带神裔回归的事情，现在猎团基本都知道了。”女王道，“很遗憾，我原本想这件事情，当成我们世界战役的一个胜算，来鼓励更多军团加入世界战役的，只是他们不这样认为。当得知你的灵魂已经消失时，他们都认为你是行尸走肉。一旦世界战役爆发，你会把所有参战的猎人送进深渊。所以，他们大都以此作为借口拒绝。”
　　“你呢？”
　　王辑睁开眼。
　　“我当然相信你了。”
　　王辑正色道：“那你刚才为什么找借口摸我的脸？”
　　“只是进一步确认而已，我的独立猎人。”
　　女王微笑。
　　话说到这份上，王辑也忽然明白了，刚才那些看似无意义和转移话题的情况原因。“你为什么能通过物质接触，确认我的灵魂？”王辑进一步有问题要问了，赫索丽斯能够这样是因为她拥有与王辑一样性质的灵魂，但血族女王并没有。
　　她是怎么通过物质接触来确认这点的。王辑原本只是试探问，但得到肯定回答后，这个问题就很值得挖掘了。
　　“请让我保留一些秘密吧，独立猎人，这是我的隐私。就像你不愿意讲述和妻子相处的具体细节一样。”
　　女王双眼里不同色的瞳仁闪烁。
　　王辑见状也转移了话题：“所以这次世界战役有多少参战的军团，可以告诉我吗？”
　　“还是阿蕾跟你确认的那些。相信你我的始终相信，不相信的始终不会相信。”
　　女王回答。
　　“没必要的。”王辑说，“你没有必要专门邀请那么多军团负责人到你这里，你游说不了的，始终游说不了。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们加入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信仰力。”
　　女王解释道：“以你现在的灵魂高度应该懂得，生命的相信本身也是一种力量。世界战役本质上也是一种树阵上的战斗。那些不是你同伴的，最终必然会变成你的敌人。他们加入我们也许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战斗力，但是不加入，会影响到敌人的战斗力。对诸神的信仰与崇拜，对圣殿天堂持之以恒的信任，会凝聚成一种树阵体系。给予它们支援。”
　　“我记得世界战役内没有树阵支援。”
　　“是的，没有。所有一切都是第三方的支援，但这种支援本质上就是树阵支援，你参战所有军团形成世界的支援。懂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世界战役本质上树阵的碰撞。参战双方不再代表本身生命属性所属的树阵。当世界战役开始时，所有参战的猎人立场集合，会形成自己的猎团树阵，所有支援都不会超过这个树阵伸展的范畴。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参战的军团多吗？注意了，这不是军团战役，是世界战役，所有军团集结的世界战场，我们的世界战场就这么大，你还觉得够吗？”
　　女王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相反的，那些不加入我们的军团，他们也不是看戏就可以的，毕竟他们可不是播种者这种可以不受控制的生命；他们不选择加入我们，那就一定会将自己的所有支援与力量，托付给我们的敌人。毕竟世界战役嘛，哪会有平静的文明和宇宙？重复第三遍，这是树阵的碰撞。除了播种者，所有可以把握战争旗帜的世界都会有人参战的。哪怕你说神不会直接参战，它们也必然会赐予圣殿相应的力量。猎人们也一样，只要他们还不肯放弃复活的奇迹，就会参战，哪怕作为天使的哪一方。哪怕他们不直接参战，也会给天使相应的支援力量，仅这一点就足够我们受得了，而我能游说的极限，就是让他们到时只站在战争后方给予支援，不要派猎人参与正面战场。你以为地狱一直给我准备和安排什么？我这次是代表地狱世界，来参战的。”
　　“……”
　　王辑无语。片刻，他问：“所以我的树阵支援……”
　　女王道：“你所代表的智慧树阵已经被撕裂了，它不能再按自己的运转智慧来执行意见，因为世界战役让智慧生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明确选择了不支持你。并绝大多数站在了你的对立面，等待享受胜利果实。你仅代表你的文明参战，而你的文明人口数量再多，总不会抵得过那样的树阵。”
　　王辑思考片刻，问道：“所以，世界战役里所谓的树阵战争，哪一方可以代表生命树阵？”
　　“没有人能代表得了生命意志，你懂生命的真谛是什么吗？最多就是在智慧生命层面的懂。那些昆虫，那些野兽，你知道它们存在的意义？”女王淡然道：“战争是智慧生命给的定义，这是智慧生命之间的战斗，它最大的意义就是撕裂了智慧树阵，让其不能再支持独立猎人为所欲为。”
　　“哦，原来如此。”
　　王辑神情漠然。
　　他之前似乎只告诉阿蕾，自己的灵魂纯澈到了原初级别，但似乎并没有告诉阿蕾，自己得到了生命树阵的认可钥匙。女王现在说这些话，似乎也只是在刚才和他的物质触摸中，感受到了他的灵魂，并没有看到，那悬浮在他灵魂之上的生命树阵图，那完美的圆。
　　赫索丽斯说，她能感觉到，看到，就像感受到她父亲拥有的这些一样。她之前就曾见过，甚至于她的诞生，就是约尔班的生命树阵造物，这能够理解。但夜女王看起来好像没有这种本，所以她还是没弄懂，现在的王辑究竟有多强。
　　“谢谢。”
　　王辑突然说。
　　“为什么？”
　　女王微笑着问。
　　“谢谢你肯站在我这边，我之前并没有想到世界战役是这样子，原来哪怕同在猎团，不是同伴就是敌对。我也该谢谢所有愿意帮我的人。”
　　王辑说道。
　　“你确实该谢谢那些帮你的军团，他们至少不会直接落井下石，否则一旦战争对立关系确立，你再强能保证自己幸存，防区不沦陷。面对无穷无尽的阻挡者，你一个人也不可能赢。归根结底会成现在这样子，是因为你不具备过去独立猎人的号召力，你，没有让所有人追随的魅力。”
　　“我可以有，但不想有。”
　　王辑笑了下，没有解释。“对了，如果我们赢了的话，是不是在以后的播种者入侵里，有更多的休息时间。”王辑突然问。
　　“我但愿不会。”女王道，“如果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喘息时间，那些支持圣殿的军团就会因此生存环境更加危险，但愿米高不会将此加入战争筹码，以他们的理智，也应该不会这样做。当猎团被彻底摧垮时，那他们的统治也会岌岌可危。”


第七百八十一章 等价交换
　　不会吗？
　　不，应该会。
　　王辑还清楚记得，文明探索结束时那个变为泡沫消失的宇宙；他因此清楚世界战役对米高来说的必要性。
　　如果说最开始世界战役激发起的矛盾，目的仅仅是圣殿天堂要宣扬自己的权威，王辑拥有低下头俯首称臣保命的机会，那现在的世界战役性质就会变成独立猎人必须死。神对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哪怕彻底消亡一个宇宙，也不会放他活。
　　这场战争的筹码必然会有独立猎人的生死，一定有。因为王辑他现在通过战争手段与物质碰撞，已经不可能被杀死了。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来摧毁他，做到这点无可厚非。只要在战争筹码上加入可以让猎人军团值得拼命的理由，在绝大多数军团的立场，王辑就没有赢的理由。他作为独立猎人赢了世界战役，但猎团绝大多数却要因此承受失败的代价，这……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次世界战役也许不会出现。如果在诸神无法参战的情况下，圣殿天堂倾巢出动，动用所有力量对付我，绝不是明智选择。如果在米高神族的判断上，他们不可能赢这次世界战役的情况下，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终止这次战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战争就应该由我发起，我无论如何，也要废掉它们体系下的部分统御力量。”
　　王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衍生出了新的思考。
　　“直到世界战役的前哨战消息到来之前，我都留在你这里，听你的安排。”
　　王辑忽然向女王表态。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你是不是有其它想法？”
　　女王起了疑心。
　　“当然，我这种人时刻脑子里都会有想法的。但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紧要的。总之我留在这里让你安心就是了。”王辑面带微笑，蒙混过关。
　　……
　　王辑等待了将近两天的时间，等候世界战役前哨战的消息。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血族旧都，倒不是一直都在女王的房间，因为女王利用这段时间还是要和各个军团接触的，照她的话说，纵然不能将这些人拉进自己的阵营，至少也要他们保证，只给天使树阵上的支持，绝对不在世界战场上，成为敌人的马前卒来攻击他们的防线。
　　要和这些军团负责人聊的话，王辑当然不可能在场，他的在场会导致很多的不方便，尽管回响在旧都彻底展开后，他在不在场都没关系。但人类，或者说智慧生命吧，无论是地球人还是外星人，只要受制于物质世界的隔阂，都会在意这些表面功夫的。
　　王辑在这段时间里也就在旧都随便走走，每次出行给他带路的魔女都不同，这不多的时间里，王辑觉得自己把这辈子能听到的荤调子都听尽了，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奇妙，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叫这些魔女跟浪似地盯着他。
　　不过他也没什么不适应，甚至在随便行走的过程中，思考到了一些更远的东西。比如说，王辑越思考便越觉得，自己在这次世界战役的获胜可能无限接近于百分百，他觉得自己没有失败的理由，因为对他最可能形成威胁的东西已经元气大伤，这次世界战役到来时根本不可能缓过劲儿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王辑甚至还发出了超膜广播，向所有的军团做出信息传达，表明自己这次世界战役有绝对的信心和胜算。当然，王辑没有办法说明自己究竟有多强，他只能说，自己已经受到了生命树阵的认可，绝对可以赢世界战役。
　　但当他回去见女王时，女王只问他疯了没有。
　　王辑这样解释道：“我确实已经获得了生命树阵的认可，请相信我。这已经是我的最大底牌，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所有猎人，通知给了所有军团。”
　　女王点头应答道：“是的，你的这个广播把我刚才的客人吓走了。他们觉得你已经疯了。”
　　“你不相信我？也觉得我疯了？”
　　王辑反问。
　　女王苦口婆心地说：“我没这意思，但我要只是明确告诉你，获得生命树阵认可只是你的错觉，没有生命可以受到生命树阵认可的。你可能源于某种经历和得到某种力量，让你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但真的不可能。我了解你想说明自己强大、能够保护猎团，同时也为我减轻压力的意思，但真的，请不要再用超膜广播了，你不说话没事，你这广播一发，我很难联系到其它军团了。”
　　“我真的……没有说谎，也没有因为自我认知的局限性而产生错误。你感觉不到，我没有办法解释。我有证明的办法，但那有着极大的副作用。所以我没有办法做到让你们完全理解，但希望你能相信我，这是真的。”
　　王辑遗憾地解释。
　　他当然有可以证明自己没说谎的办法，但那是万万不能做的。他可以通过和女王结合，带她去那意义的巅峰，但那是对赫索丽斯的背叛，而且留下的意义统治也将是无解的难题。除了赫索丽斯与星界天使零外，王辑没办法让他人理解自己的意义。赫索丽斯能够接受零有很多原因，所处的意义高度不同，一般的规则自然也不能去解释这种事。
　　但旧都的夜女王，她本身灵魂意义真的不高，能够感受到王辑的灵魂，也纯粹是她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已。
　　“这样，我把自己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故事和你说明，有个来龙去脉，这样你也能理解。”
　　王辑依然尽量解释。
　　“好。”
　　女王点头，善解人意地答应，没有彻头彻尾否定。
　　整个故事讲完后，王辑说话了“赛拉弗斯的死亡，必然会让圣殿天堂警醒，神的失败也能为她们确定这件事。我们世界战役的敌人是一定对我知根知底的，这次战争我有内幕消息保证，诸神没有办法参战，就算参战，也仅能够给予树阵上的支援。它们能够找到打败我的办法因为他们的损耗严重都没办法用，最理智的选择是这次世界战役不打，如果打的话，也是它们在硬着头皮打，我基本能够确认，我们一定能赢这场战争胜利的。”
　　“哦。”
　　女王淡然答应着：“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我说的只有这些，懂的自然懂。”
　　王辑回答。
　　“你得到的可能只是生命树阵一部分的力量而已，属于那个琥珀民族的部分力量，请别急着打断我。我知道你会否认，会说琥珀民族的灵魂铸就了你的灵魂，树阵是其它的力量给予。但你理性的思考，铸就你一人的灵魂，何必需要那么多的灵魂？不需要的，铸成你灵魂只是他们的一小部分，其它挥发的灵魂力量，成为了那个笼罩你灵魂的树阵，仅此而已。”
　　女王开始给王辑分析：
　　“的确，你的灵魂确实不那么容易被察觉，但我没觉得像你说的那样，具有多高的意义。真的，我没觉得。我在完成和你的物质接触后感受到你的灵魂了，我说实话，我没觉得很高端。真的，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我的独立猎人，你站在我的角度想就能懂，我怎么可能会贬低你的进步。我的意思是你进步的很快，但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你在面对星空树阵能够完成的事情，任何灵魂力量足够庞大的人，也能做到。你能伤到诸神，我也能，只要我和它们站在同一个维度上对话。”
　　“……”
　　王辑无语。
　　“你能感觉到我灵魂上的生命树阵吗？”
　　他问。
　　“没感觉到，那不在灵魂范畴，所以无关紧要。”女王最后这样说道，“但你的所有意思我都明白了，你的好意我也接受了。真的，我不会用地狱语言和你打马虎眼，你想帮助我，我懂的，但不要再这样做了。”
　　“我真的获得了生命树阵的认可，完美无缺的圆。”
　　王辑还在固执地解释。
　　“也许吧，你的人生开挂了，做到什么都稀松平常。”
　　女王说。
　　王辑无奈道：“我没开挂呀，做到这点还用开挂吗？”女王道：“那你就是世界的亲儿子呗，天赋异禀，无所不能，一根手指就能撬起行星。”
　　“……”
　　王辑无语。
　　“如果这次世界战役没有到来，到来的是军团战役，会怎么样？”
　　王辑突然问。
　　女王笑道：“怎么可能，世界战役的旗帜我都取回来了，任何生命都可能拿这种规则开玩笑的。”
　　“那好，继续等吧。”
　　王辑没在解释什么，起身活动去了。
　　这也不算什么人生上的最大悲观，但确实让他感慨颇多。他是真的得到了生命树阵的认可，尽管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个圆并不完整。王辑觉得这个圆可能有两面，甚至它本质上不是二维平面，而是个球体。但这并不影响，他获得了一种至高至强的力量。但他向猎团所有人说明自己拥有了这种力量后，他们却根本无法理解，认为他疯了。
　　没办法，信息实在太不对等了。他以为自己作为独立猎人，在超膜广播中说的话就算不能作为绝对真实的信息，也总有一部分参考性。但信息不对等，那些觉得他是为了拉拢军团撒谎的猎人，就觉得他是临死挣扎。
　　人心上的事情很难说清楚，王辑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不值得。他如果奴役和统治了所有军团和猎人，那猎团在智慧树阵上的立场会理所当然的崩溃。王辑走再远也始终记得，自己建立新军团时立下的誓言，智慧立场追求的是智慧本身的生长，而不是被任何修剪和统治。
　　那是在两天即将结束的时间。深夜23点，王辑等待在女王的房间。坐在大厅，静等着最后前哨战的到来。按照军团战役的流程，前哨战将在15分钟给予通知。夜女王说，世界战役在这里和军团战役没有区别的，到时只要别理会就好。
　　15分钟过去了，杳无声息。
　　王辑看了下时间，抬头看了眼台灯下饮酒的女王。
　　“没通知。”
　　他说。
　　“再等一分钟。”
　　女王摇晃着酒杯说道。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23：16，依然没有通知。
　　“世界战役取消了吗？”
　　王辑再度开口问话，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东西。
　　“不知道，有点反常，我要去查看世界召令。”
　　女王通过树阵联络机去查看世界召令的信息，女王给王辑提起过，世界召令是个组合道具，主体是一面战争旗帜，她从守护者那里拿了回来，当然不可能就明摆着随便放出来，是要郑重封存起来的。不过道具的信息是连接的，她能够通过树阵联络机，查出应对世界战役的信息。
　　“战争没有取消，世界战役一旦召令取出来，战争就不可能取消的。”女王眼神闪烁，似乎在阅读着树阵联络机的信息，一边阅读一边解释，“但很奇怪，没有前哨战的消息，她们好像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女王说。
　　“她们不主动这样做，是不是我们就默认多得到一个胜利条件？”
　　王辑接着问。
　　“不知道，没有先例。但没有前哨战的话也好，至少我们不用亏一条失败条件。”
　　女王似乎还在查着世界战役的信息，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喜色。很显然这种情况很反常，不算这次的她一辈子只经历过一次世界战役，还是数千年前。但就那一次，已经足够让人终生难忘所有的细节。这次的反常虽然怪，但女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没有前哨战的话，他们就不会因此吃亏。
　　“你这个逻辑不对，我自己询问树阵吧。”
　　王辑知道在女王这里得不到结果，他开始通过A号实验机与树阵联络，不通过任何科技道具。
　　莉莉以前提到过，王辑的A号实验机应该是被淘汰的老树阵联络机，是需要借助科技显示道具来与猎人联络的。但在特兰星域，王辑的灵魂重塑后所有科技道具全都没有了，可是他重塑的灵魂可以直接收到A号实验机的讯号。
　　就像现在猎人通用的树阵联络机沟通一样，王辑重塑的灵魂做到了与A号实验机的同步，这个现象有点意味深长，但王辑没有太在意，他能猜到自己的联络机应该是给最早一批、可能和他灵魂性质一样的猎人准备的，但这也说明不了太多。
　　他和自己的联络机真正做到了同步，这就足够了。联系树阵没别的目的，就是确认世界战役的信息。
　　……
　　当前智慧树阵已经开始分裂，确认世界战役即将开启。
　　前哨战尚未开启。
　　……
　　这是王辑得到的结果。
　　“那前哨战呢？”
　　王辑进一步咨询，结果是尚未开启。
　　前哨战不开启，那是否我可以得到一个胜利条件？
　　王辑还在确认。
　　你的咨询没有先例可查询，但根据生命树阵智慧碎片记忆，前哨战为猎人方提出的交易，并且第一次前哨战出现的世界战役中，猎人没有遵守等价交换原则，便通过了该交易。
　　你目前当前可根据世界战役的战前等价交换原则，进行补充和提出合理要求。
　　——源于智慧树阵
　　“当时的猎人是智障吗？留下空子让钻？”
　　王辑思考到这儿，马上感觉到里面的问题。他不能接受，也不认可。
　　为什么不打前哨战？我还没怂，你们就先怂了？不行，我怂了就得付出代价，你们怂了却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蒙混过关，我不答应！
　　他当即做出决定，申请要求审核世界战役的平等规则，并做出了他认为的补充逻辑：前哨战作为常规程序必须开启，星空体系作为发起方必须执行这个职责，猎人同样必须遵守参战原则；谁没有履行这个条件，就应该判该方多一条失败条件。
　　否按战争平等规则，星空体系提供前哨战场，猎人不参战就将必须多一种失败的条件；这点是有先例的铁律，必须遵守的话，那么按照相应的等价交换平等原则，现在独立猎人首字母A要求参战前哨战场，星空体系必须提供相应的前哨战场。
　　不提供的话，星空一方必须付出一条失败条件，否则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
　　王辑将这条原则补充了上去，然后等待树阵的认可。他相信一定可以通过的，因为世界战役不应该存在息事宁人的原则，否则凭什么星空体系可以提出前哨战邀请，猎人不可以拒绝，要拒绝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是这样的话，星空也必须提供前哨战场，如果不提供的话必须付出代价。
　　你能强卖，我凭什么不能强买？
　　王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漏洞出现，这种错漏在第一次世界战役出现时，当时的战争双方不可能有一方弱智到连这种平等权力都追求不到……等等，好像最开始猎人在世界战役中是可以赢的。前哨战可能是当时猎人主动提出来增加胜算的一项交易……所以，这其实一种是作茧自缚？


第七百八十二章 亏本，盈利
　　战役规则补全已完毕；是否提出前哨申请。
　　是。
　　没有向女王说明任何事，王辑私自完成了世界战役的交易原则，以独立猎人的身份。他不清楚女王通过世界召令能够获知什么，但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看来没想象的那么严重。”
　　王辑开口道：“既然没有前哨战这回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在你这空坐了两天，我都不知道防线现在是什么情况。”
　　女王有些疲惫，将酒杯放下后思考了片刻，“那你回去吧。”她说。终于，女王肯给他放行了，因为预想中的一切风险并没有发生，尽管感觉很异常，但女王此刻莫名的疲惫，她看来是不想再多管闲事了，这一刻放松的话，也不会发生什么吧？
　　“那我就先走了。”
　　王辑没有多余的话说，起身立刻离开。看样子女王那里是没有任何信息的，甚至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预料中的世界战役前哨战没有发生，仅此而已。王辑在此也不想做任何提醒，他如果说了，那恐怕就很难走了。趁现在圣殿天使们还在反应期，王辑决定马上离开旧都找一个开阔地点，通过超膜传送先离开这里。
　　旧都上半城是超膜传送无法使用的区域，他现在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王辑不知道圣殿天使有多久反应时间，但不可能会超过零点，她们必须做出决定。到时如果默认就输一手胜利条件的话，皆大欢喜，王辑也没有任何压力。
　　但如果她们决定安排前哨战的话，王辑一定会去。他不惜期待有其他人也能去参加，这种事情只要他一个人就够了。
　　一切事情，按逻辑都能猜出个大概。
　　在阿斯加德神域时，圣殿天使的天使长已经明确提出，要给王辑准备一个让他难忘的前哨战，这种事情都是说过的话，天使长怎么可能会这般健忘？但是预定的时间到来了，天使长却突然哑火，根本没有主动提出前哨战的事情。
　　放在猎人的立场，这点或许是皆大欢喜可以庆幸的事情。但王辑不觉得，他当时就觉得这种事情存在着一种不平等。当他使用独立猎人权限去查阅信息时，则完全确定了这个事实。是的，圣殿天使长没有提出前哨战，他看似因此少了很多麻烦，但在这件上，天使长却没有亏什么。
　　既然世界战役还要继续，那在前哨战这种事情上，就不该存在息事宁人。女王说过，前哨战如果他们没有人去参加的话，将被默认判定为失败，因此多输一手致死的失败条件；这种强卖原则王辑第一次听就记住了，既然猎人在这方面无论如何，除非能够破解前哨战，否则一定要要付出代价。那相应的，如果圣殿天使没有拿出归规律出现的前哨战，王辑觉得，她们也必须得有代价付出。
　　平等交易，等价交换，他觉得仅此而已。
　　没有前哨战的邀请出现，是该开心吗？
　　王辑开心不起来，如果世界战役的敌人因此付出默认付出代价的话，王辑可以接受，但就这样息事宁人的话，他不会认可。
　　最初的前哨战，很有可能是当时的猎人主动提出来，用以给自己增加战胜胜算的概念，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当时能够处于上风，所以提出的交易概念里故意有了些漏洞，来让世界战役的敌人觉得有利。但时光流转，如今形势已经大不一样，他觉得是该平等对话了。
　　乘电梯从高楼下来，王辑快步往旧都城下区域走去。
　　“你们不急着做出决定，可以再慢点，等我先离开这里再说。”
　　王辑看着手表的时间，心中默道，同时加快了脚步。
　　……
　　辉煌圣殿。
　　千片光羽轻毛摇摆，围绕在圣光笼罩的神殿外。广场中心，偌大的石碑上浮现金色的古老文字，缓缓叙述出了新的世界战役等价交换原则。
　　前哨战的碰撞不可避免，除非代行天神旨意的她们，愿意在战争中让自己再多一处软肋。圣殿的天使长站在石碑前，手握金色权柄，冷漠的面庞上露出了不屑之情。他甩动金发，望了一眼纷飞的白羽，那呈现彩虹光柱的神光在天空交错，神域神殿平静庄严，有一种寂静空旷，心灵孤坐的静照感。
　　“所以有什么用，米高让我不要在用原本常用的前哨战剧本，说那东西对他已经没有用处。如果这种剧本都没有用，那什么还有用？这样的命令，是叫我们未战先输吗？现在倒好，让这独立猎人骑到了我们的头上。”
　　她在说话，也不知向谁。声音冷冽颇有责怪的意味在里面。
　　“团长也不要生气，米高只是按他们的思考逻辑做事而已。赛拉弗斯死在了那猎人的探索里，按照所知的情报，我们原本用的屠戮战场确实没有用的，如果那个猎人能突破安良的超膜宇宙，再破解我们的手段并不会很难。”
　　空旷的神域内响起了声音，但却看不到人影。
　　“那现在呢？我不能给他任何惩罚，就眼睁睁看着他从我手里夺走胜利？”
　　天使长说话时手掌用力，竟然将手中的权杖捏出碎痕。
　　“团长再用以前的老手段当然不行了。零现在就在他身边，超膜宇宙相干理论用作战场，已经意义不大。事到如今，反倒不如学学青铜议会。做做动脑子的陷阱。只要是以智慧博弈，就必然有失误的时候，我们就要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直接给他定胜负，不就好了？”
　　那声音又说，但依然看不到人在那里。
　　“书记员，有这样的陷阱吗？”
　　天使长问。
　　“当然有的。这件事情团长就不要头疼了，交给我来做。纵然可能无法做到真正杀死他，但他只要有失误，我就能让他永远被困在那里。可能困不住他的灵魂吧，但按米高神族给的讯息，到时这个首字母A，最多只能靠最初发条存在，除此以外兴不起其它风浪的。”
　　那声音回答。
　　“胜算多少？”
　　天使长问。
　　“总是有些的，总比没有的要强，不是吗？”
　　书记员回答。
　　“那就这样吧，你负责这件事。我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圣殿天使们做出最后的决定后，有关前哨战的决定最终还是定下来了。其实在这种事能做的选择并不多，要不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前哨战场来应对猎人，要不就是坐等自己被判决世界战役多一个失败条件，前者尚且有可周旋的地方，哪怕机会不大，但后者在天使长看来是绝不可接受的。
　　这不是底牌多少问题，而是一种基本的立场。
　　纵使圣殿有再多的底牌供挥霍，当你比对手多一种失败的可能，敌人有过多你的胜利方式，这种不对等，在本质上就是不能接受和容忍的。天使长没有再关注这件事情，无论结果怎样吧，她只尽量希望，军团的书记员能真的选择一个可以把独立猎人困住，至少扒掉他一层皮的陷阱，让这个狂妄的家伙也在此付出足够的代价。
　　哪怕她们因此还是输掉些什么，都无所谓。
　　……
　　还没到旧都城下区域，树阵的前哨相关信息便给王辑发了过来：
　　首字母A，圣殿天使军团已经接受了你的条件交换原则。
　　该军团树阵已经生成前哨战场，并指名由你单独应战。接受则马上被传送到前哨战场，不接受则视为示弱，按战争原则，你所在的战役方将在世界战役到来时，向树阵多提交一个失败条件，由圣殿天使攻略完成。
　　你有十分钟思考时间，十分钟内必须做出回应，回应格式只有接受或者拒绝。
　　现在开始及时。
　　——源于A号实验机。
　　“只我一个人参加的前哨战，还真是恨我啊，我接……”
　　“你干什么。”
　　……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王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最喜欢这种有针对性的挑衅，这种只针对他一人的前哨战，可以想象出圣殿天使在这件事上有多么的咬牙切齿，这就是王辑要的结果，如果还要其他猎人参战，王辑还不觉得有多好。
　　只针对他一个的话，王辑几乎都想感谢那个给他准备前哨战的天使了。他刚准备接受，女王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王辑豁然回首。
　　“你的瞬身速度真快啊，快到刚才我回响都没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王辑面带微笑地说。
　　女王依然是那一身半透明的浴袍，两条光洁的长腿裸露在外，在月下格外地耀眼。“我就知道有问题，你干什么，前哨战本身都取消了，为什么现在又专门针对你出现了？”她一边质问，一边走近王辑，眼神闪烁，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其它情绪。
　　“我现在有9分钟的时间和你解释，剩下的50秒让我自己做安排。”
　　王辑查阅着时间说道。
　　“别去。”
　　女王冷冷道，不留余地。
　　“请容许我为自己的想法做出解释好吗？”
　　王辑平静道：“我慢慢说吧，夜女王，请您能够宽容我些时间，至少让我说完自己想说的，您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我答应你，不会以伤害你作为代价，去固执己见地强行接受这次前哨战。”
　　说罢，王辑看女王地反应。
　　等待有五秒，女王没有说话，王辑这才开口道：“我在成为猎人以前是个普通人，你懂得，那种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人，不像您这种魔女，有强大的力量，有多姿多彩的人生。当然，在您看来您的人生也可能很普通，但凡事总是相对而论的，我这种普通人，比魔女的生活枯燥多。”
　　他说：
　　“我在读书时，并不是一个非常热爱交际的人，我很多时间都花在自己的幻想和爱好上。读书，写字，散文，小说，还有和关系好的哥们玩游戏。这些东西占据了我生活和思考的一大部分。我们那时候虽然水平烂，但还是喜欢看高手玩，看相关的比赛品头论足。这段时间持续到毕业后，还是有短时间关注着这些东西。很遗骸，那款竞技游戏我们国家的赛区实力并不强，最开始的话其实还可以，但一年便一年弱，我毕业那一年是被吊打最惨的一年，我当时听我们的中文解说解说赛事，听到他们说到最多的词，就是不亏，这波不亏，您懂不亏的意思吧？”
　　女王没说话。
　　“因为那时候无论观众还是赛事解说都发现了，发现了我们超级弱，遇到强队就是被吊打的货色。在具体比赛中，解说只能用不亏，不亏来维持颜面，这就是弱者的理论，每次决定和行动都必须顾忌自己的亏损，生怕自己被击倒，而我看到的强队，他们做出的举动就是在思考，这样做赚不赚，能不够赚更多。想到这个层面后，盈亏的思维对我影响很大，我在以后做事时，总会注意自己是在思考着赚还是赔，当我在想不亏时，我就是个失败者，当我觉得赚的不够多时，我就能确认自己站在强势的立场。”
　　王辑说道：
　　“这种思维持续到我成为猎人，我发现我根本没有亏不亏的理论在了。不管任何事上，我是否处于弱势。我永远会有一个进攻的思维在，我不会计较自己亏不亏，最多只给自己一个失败底限，作为理性的选择，其它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盈利的问题上。女王，我斗胆在你面前认为自己是个强者，从来都是，哪怕你以前见到的我，无论如何弱小，我也永远在赚的。这次我到旧都，你给我传达的思想和逻辑，就是不亏，我们这样做，可能不赚，但绝对不亏。只要不亏，就是赚了，这，是什么逻辑？”
　　“维护的逻辑。”
　　女王答道。
　　“是，但我不是维护工人，我确定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存在，不是为了修补猎团这艘破船，我不是一个能够用不亏来麻醉自己的人。在我的思维里，赚不赚，能否达到我要的目的，才是第一位的。您的立场我了解，但也请你理解我的立场。”
　　王辑的语气变得坚决：
　　“我，不是一个计较亏不亏的人。我的思维只在乎我前进的路上能赚多少。因为只有确认自己是在赚，我才能确认自己在前进，而不是原地踏步。女王，你无法让一个只会往前走的人，和你一起留在破船上，计较着如何才能不亏。我现在要往前走，哪怕是无底深渊，我也要走一条盈利的路！”


第七百八十三章 伤害
　　“代价呢？”
　　女王终于笑了，笑的很冷淡，“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说话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你不在意代价吗？你如果死掉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世界战役该如何进行下去？你要留下我一个人撑残局？我这样相信你，保护你，而你口口声声不会伤害我，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留下我来承受失败？这不是伤害？”月光照应女王光洁的额头，她仰着头逼视王辑。
　　“代价我已经给了，也已经有人付出了。只是你不知道，不明白，不能理解而已。”
　　王辑再度看了下时间。“果然啊。”他笑道，“我就知道无论说什么，你都没办法理解的，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至少这样做等我回来后你就能理解我说的一切，我在这样的物质维度是没有办法真正死去的，哪怕我尝试我失败了，我也依然能活着归来。不用担心。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得走了。至少得让我多留下一些适应前哨战的时间，对吧？”
　　说到这儿，王辑便接受了前哨战的邀请，没有再选择拖延时间。在他身后的黑暗空间里，缓缓撕裂出一道空间裂隙，无尽的乱光从中涌出，王辑向后退去，女王一步迈上，“你哪都去不了！”霎时间，天空淡渺的云海化为殷稠的血海，女王伸出手掌，整个旧都的空间都被血光笼罩，那绽开的空间裂隙也被血液所遮挡。看到这一幕，王辑非但没有强行突破，反而静心下来，退后的步伐向前，一把拉住女王伸出的手臂，将其拉进身。
　　“做什么？”
　　女王两色瞳仁瞪着他，起手就要一巴掌，但手掌被王辑抓住，动弹不得。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可以吸收和掠夺所有生命力和灵魂力量，现在吞噬我的灵魂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王辑说道。
　　“为什么？我要是不呢？”
　　女王针锋相对，挣扎着要拔出手，紫色长发甩动如瀑。
　　“你至少能通过这个途径了解到我灵魂的更高意义，否则我就只能其它途径让你知道了，那种行为可能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
　　王辑当然没有松手，生命树阵图在这时已经悄无声息开启，他抓住的人没有可能挣脱的。
　　“伤害？你不是说不伤害到我吗？现在又要食言了？”
　　女王笑容里有些傲气，甚至有些不屑，好像是在激王辑。王辑不再做任何解释，伸手一把揽住女王的腰后拉进怀中，“你要做什么？婚外情？”女王冷笑起来，索性放弃反抗。
　　王辑问道：“这一瞬间，你应该感觉到了点什么，你为什么会放弃挣扎，心里没数吗？”
　　“你想说意义崇拜吗？抱歉，那对魔女来说是没用的。你跟我亲近，我自然跟你亲近，有什么特殊的吗？还有，你想对我产生意义统治，拥抱我是不够的，你需要吻我，爱我……”
　　女王将手掌贴在王辑胸口，低声道：“怎么样？可以做到吗？不行的话，你就没有办法说服我，小子，听我的，别去……”
　　话未说完她便没有了声音，女王的眼神瞬间僵滞。
　　“再见。女王陛下。”
　　王辑甩开女王的手臂，转身向后跳出去。
　　“……”
　　女王再度伸手掌控血海，但因为被沉默的原因，她已经无法动用这样的知识。眼看王辑溜走，女王向前一把抓住王辑的衣服，凭魔女强大的身体素质用力一拉，竟然把要光点跳跃走的王辑硬生生给拉扯了回来，没让他溜走。
　　要想在不伤害的情况下挣脱一个魔女的纠缠，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不过，王辑的光点跳跃在生命树阵图的强化下，依然还是用了出来，只是被夜女王一拉，硬生生偏移了原本的位置，降临在女王身上。
　　身为魔女，女王的力道抓王辑跟抓个洋娃娃一样容易，但下一秒，王辑在身体靠近女王时，猛然抓住她的胳膊，借力推了出去。
　　“对不起。”
　　王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话音未落，王辑再度转身逃跑，这一次光点跳跃王辑以更快的速度，但女王依然反应过来，在王辑逃跑的瞬间，她那红蓝两色瞳仁瞬间向外爆发出了一种强大的吸亟力量，萦绕在眼神外的光粒瞬间将王辑控制。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她在心中默道。那强大的拉扯力开始蚕食王辑的灵魂力量。她清楚首字母A没有任何学习魔法和能量基础，所有知识基础都是对生命和灵魂力量的挥霍，只有废掉这些力量，就能暂时阻止他走，这个过程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纠缠到树阵等待时间结束即可。
　　“……”
　　王辑感觉到了这种拉力，但他不在乎，他可以阻止这种力量的侵蚀，但他没有，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女王一开始也不愿意伤害到他，但在所有知识都被沉默后，她还是用了自己眼睛的能力，这个不会受法术沉默的特殊能力。
　　如果她要掠夺灵魂力量的话，让她掠夺好了，她掠夺后就会知道，王辑是何等意义复杂崇高的灵魂。
　　拉扯到灵魂力量的瞬间，女王双眼瞳孔猛地放大，开始挣扎取消这种灵魂掠夺，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身子莫名就软了，很短暂的时间，女王眼神迷离了下，身体乃至深沉的灵魂都因此兴奋地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拼命地挣扎，去断开对王辑灵魂的蚕食，但她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因为这看起来不多的灵魂力量，美味到让她无法控制自己。
　　感觉到女王情况有变化，王辑马上回头了。阳光奇迹加身，在王辑周身形成实质的防护，没有让女王的挣扎再继续下去，他自己也用阳光奇迹断开了这个联系，没有让自己的意义完全统治掉面前的女王。虽然女王看样子对此很有抵抗力。
　　至少她内心可以做出抵抗，能够做到这点已经让人匪夷所思，因为被意义统治的话，往往都是从心防开始崩溃，女王很少见的与正常情况相反。
　　当挣脱吸亟力的拉扯时，生命树阵图的光辉收敛，不朽的永生力量让王辑的灵魂力量开始迅速补完。
　　刚才这种场面失控，原因应该是来自王辑所有意义对女王的冲击。她好像什么样的灵魂都能吞噬，哪怕是王辑这种意义的灵魂，从这点上看夜女王确实拥有了很可怕的能力，而且理所当然地对王辑会有抵抗力，这算是王辑发现的一点有关女王的小秘密吧，她的意志与自己身体乃至灵魂并不同步，但在此刻不值一提。
　　“抱歉，我刚才其实能阻止你这样做，但没有。因为你让我别无他法。与其真正伤害到你，我宁愿选择这样做。”
　　松开手后，王辑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依然是一种伤害。我知道，你无法观测我灵魂上的生命树阵图，我无论怎样做你都感受不到的。但刚才容许你那样做，至少你在吞噬我灵魂的时候，能够享受和感受到其中的意义。你至少能应该因此知道，我所拥有的意义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具备这样意义的灵魂，它所对应的力量也不可能太差。”
　　“……”
　　眼神从短暂迷离中苏醒的女王冷着眼，用手擦了下嘴唇，“你这个小混蛋……”说话时她身体有些颤抖，脸色竟然变得苍白无比。
　　“……”
　　王辑无语了，他的沉默虽然没有故意用的力量很强，但没这么快失效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解释着，对眼前的情况感觉也有些莫名其妙。王辑完全不明白自己做出的事情，会让女王出现了这么大的反应，她突破了沉默魔法的限制，而且脸色变得极差，不是心情上的差，而是身体出了问题。因为吸取了王辑的灵魂力量？怎么可能，他的灵魂是毒药吗？怎么可能让她产生这样大的不适应？
　　王辑完全懵了，他脑海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就算女王是那种吞噬灵魂来强大自己的猎人，她也应该是在得到王辑的部分灵魂力量后，更加强大和舒适才对，怎么可能会变得面色苍白，回响也因此变得衰弱。
　　“你走……”
　　夜女王坐倒在地上，紫色的长发散乱地从后背垂在地上，猩红的月光照耀下，她左右眼的两色瞳仁也变得极其妖异，“走！别再留在这里，否则会控制不住吃了你……”她抬起头，眼神从发隙中穿过，扫向王辑。那一霎那，王辑感觉自己仿佛被永恒之眼凝视般，莫名的剧痛几乎让他皮开肉绽。
　　“好……”
　　王辑回答声都勉强了。他转过身避开令自己难受的眼神，穿过空间裂隙前往了前哨战。他不清楚血族军团的领袖、这位女王为何会拥有这样的眼神。但这刚才那刹那的扫视真让他震撼到了。
　　让他的理智都为之震撼。
　　“活着回来……”
　　穿过空间裂隙时，王辑最后听到了女王的声音，随即他在超膜通道穿越出去。
　　“……好。”
　　最后的回答王辑是在心里说的。
　　她这样说应该是能自己解决吧……王辑只能在心里这样想。他知道自己闯祸了，这点王辑不是傻子，自己完全能意识到。可当时他只能这样做，借这样意义的物质接触给予女王更高的意义感受，让她能够懂得，拥有这样意义的独立猎人没她想的那么不堪。
　　否则，难道他要去亲吻女王？
　　关于意义统治的风险，王辑也把控到非常精细，他不会让这样的意外出现，而且血族女王本身也足够强大，至少比赫索丽斯的母亲强大，不会这样轻易被意义统治。她因此而意外掠夺到王辑的灵魂力量，这对女王而言也理所应当一种对更高意义的享受。
　　但事实结果却根本不是这样，反倒结果变成了他灵魂藏毒，这……就有尴尬了。
　　她应该能处理残局吧，王辑没有再多想这件事，只等回来后确认。接受了前哨战的邀请，他接下来的精力，最好都放在前哨战这件事上。
　　……
　　地狱，笛里。
　　夜半，阿蕾从迷蒙中苏醒，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潮起潮生，她从房间跳下来，穿着睡衣跟来到山崖上，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在那里，很多被惊醒的魔女都站在山崖边上，情况很显然有事情发生。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
　　她揉着眼睛问。
　　山崖旁，莉莉的目光跳过脚下的笛里城，望着远方的红海，在那里潮水不断向下涌，红海的海水变得殷红，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退潮，转眼间，便已经退到了原来水位的一半。这在魔女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她出事了吗？”
　　莉莉不禁猜到了些什么，没有再来山崖上久呆，莉莉摘去肩上披的衣服，丢给了身边的魔女。
　　“我要出一趟门。”
　　她说。
　　……
　　血族旧都。
　　上城区域，云海化为血海不断滚涌着，莉莉来到了这座城市，直奔上城的大厦。
　　“对不起，女王说现在谁都不能见她。”
　　在血族女王休息的房间大门外，魔女们拦住了莉莉。
　　“废话，都让开！那是你们不能见，不是我！”
　　莉莉将手头的烟头一扔，狠狠瞪了守门的魔女一眼，直接推开厚重的大门，完全无视魔女的阻拦，闯了进去。
　　重新关好门，莉莉转过身，望着血池上方乱射的殷红光芒，看到那躺在血池里的身影，她反倒平静了许多，默默再点起一根烟，缓缓走到血池旁，登上阶梯，坐在了女王身旁。
　　“发生什么事了，红海消耗很严重。”
　　莉莉问。
　　“把烟掐了。”
　　女王闭着眼睛说道。
　　“……”
　　莉莉掐了烟。
　　“首字母A灵魂意义比我想的要高，高太多，太多。”
　　女王依然闭着眼睛。
　　莉莉没马上说话，静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梳子，给女王整理头发，一如童年。“你何必要吸收他的灵魂，起了冲突吗？”莉莉轻声问道。
　　“他要去打世界战役的前哨战，我不想让他去。忍到最后没办法动了手，然后正中他的下怀。”
　　女王说。
　　“你对他的关爱过分了吧，夜。”莉莉抚摸着她的头发，“独立猎人哪有受人管制的。他们所作所为都是自己的选择，没人能够干扰。你何必管他这样多。现在知道了吧！他比你想的要强大许多，已经能够强大到，勾动你灵魂深处的那个力量……”
　　“你早就知道了？”
　　魔女夜抬头，依然是紧闭双眼。
　　“我不知道。”莉莉漠然道，“但我知道独立猎人是束缚不住的，他们就算是自取灭亡，也没人能拦得住。我不管他们会怎么样，我只要你好好的，别再让这种事发生了，红海已经因此被消耗了一半多，我走之前还在消耗。这种事情再有一次……我就会失去你，我的妹妹。”
　　“不会再有了。”
　　魔女夜平静道：“我的使命快完成了，新的独立猎人成长速度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一直活在过去养父养母的阴影中，我以为独立猎人都是他们这样，弱小而执着。我将这样的偏见带到了新的独立猎人身上，但我想错了，我以为他是条幼龙，脆弱到随时可能被踩死，我没有意识到，他张开翅膀的阴影……那没有人能看到的无形翅膀，阴影已经能够笼罩到宇宙。”
　　莉莉从她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提醒道：“你从没有什么使命。”
　　“也许吧，生命存在也从没有任何必须的理由。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再去感受首字母A的灵魂，拥抱他，感受他，永远不放开……但那是毒药，一个可以杀死我的毒药。我该怎么去想呢，姐姐？”魔女夜抬头看向莉莉，睁开眼睛，两色瞳仁终于恢复了平静。“或许，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明知那就是我最想要的，但我无法注定得到，得到就会死？”她问。
　　莉莉淡然微笑：
　　“对啊，夜。一直都是这样，不能得到的东西，永远才是最好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 蜂巢厅
　　前往前哨战场的超膜通道里，疾速飘逝的星辰幻光逐渐消尽，通道的加速情况也开始得到抑制，传送的速度开始不断放缓。
　　等待周围的一切全部暗下、王辑视觉感受不到任何光时，他停止了前进，凝滞在黑暗中，看不见前路，也找不到归途。这样的等待没有持续太久，那遥远的深邃黑暗里，一对充满圣光的丰满翅膀缓缓出现，并展示了张开时的美丽，它在黑暗的空间内由小变大，由近到远，最终呈现在王辑面前的，是一位美丽庄严的白袍天使，金发有如水浪卷动，容貌年轻仿佛少女，神圣且存在着一种异样的玄秘感。
　　“独立猎人首字母A，我是你通往前哨战场的引路人，圣殿军团的军团书记员，你可以叫我盐。”她主动做出自我介绍。
　　“你好，盐，我是味精。”
　　“你不是味精。首字母A，现在容我介绍下我们战争胜负的赌注。这次前哨战的胜利与失败只有一点，就是你能否保证自己的存活。注意这里的存活定义，是你在前哨战中扮演人物的生死，而不是你的生死。我们其实已经清楚，想要通过单纯的物质碰撞与低等规则来杀掉你，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我们现在要暂时禁止你的身体，知识，只留你的意识进入前哨战；当然，考虑到我们没办法做到剥离你的意志与灵魂，你可以带着你的灵魂进入前哨战场。”
　　“请问盐，你说的应该是角色扮演，我要扮演谁？”
　　王辑提问。
　　“一个徒劳反抗我们的无能之辈罢了。”天使淡然道，“我们不会向你说明任何事，你到时候自己去获知一切信息。”
　　“请问盐，我脱离了自己目前的物质身体，我的道具，还有身体会有谁来保管。”
　　王辑提问自己想要知道的细节。
　　“当然由树阵保管，等你幸存完成前哨战时，离开时自然可以拿回自己的一切。详细的细节，树阵都会给与你信息提示的。你没听错，在我们给你准备的前哨战里，你的树阵联络机是可以用的。当然，不是我们不想屏蔽它的信号，实在是无法屏蔽……”
　　天使在解释最后傲慢地问道：“怎么样独立猎人，你既然已经接受了前哨战邀请，是否愿意再增添些赌注？”
　　“那得看我能因此得到什么，你能给我什么，给我盐吗？”
　　王辑处变不惊。
　　“你无法得到我，傲慢的猎人。如果你愿意拿出自己的身体和所拥有的道具，投入到前哨战场，并且取消战役结束后树阵的自行传送，我愿意在我们的树阵面前立下交易，只要你能回来，我们可以在世界战役中再多输一条失败条件，怎么样？”
　　“没必要的，你们只要有必输的弱点，就已经不可能赢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保留猎团方的底牌。其实你们已经输了，我没有必要在绝对胜算的情况下，再平添风险赌注，因为那并不能影响最终结果。就这样吧，为我引路到前哨战场。”
　　王辑否定了这项交易。他又不是傻子，什么交易都会接受。这向交换提出的出发点，在于天使书记员觉得前哨战强度不够。只要意识到这个层面就应该懂得，现在只要稳住自己的基本盘就好，不要因为任何挑衅而失去理智。
　　“好的独立猎人，祝你好运。当然，这是违心的祝福。反正被我祝福的人，最终都会变成咸鱼的。”
　　天使的翅膀挥开，仿佛梦境里摇出的光雨，将星星点点的繁光洒入黑暗。与此同时，王辑的意识也还是昏迷，A号实验机告知了他最后的信息：
　　前哨战交换完毕：
　　独立猎人首字母A参战：
　　前哨战胜利条件：存活至时间结束（20天）；
　　交换内容：
　　首字母A，你的身体与道具将被树阵暂时代管，直接投入灵魂前往前哨战场，同时树阵将封禁你记忆所存的知识，你在前哨战中将无法使用你当前所有的知识、道具、身份。同时树阵将遵守保密原则，不为你泄露任何有关前哨战场的任何信息，仅留有树阵联络机‘A号实验机’与你保持联系，并为你提供经验分析。
　　注1：经验分析是对观测现象和已发生事实进行归纳总结后，演绎出的真理规则与公式，不保证绝对正确，需要你进行理解辩证。
　　注2：存活条件为你在前哨战场中的身份，并非你的灵魂。
　　注3：在前哨战场，你将禁止学习任何前哨战场的知识，并无法带走这里的任何道具。
　　……
　　正在传送往前哨战场；
　　请稍候……
　　稍后……
　　……
　　王辑艰难地苏醒，眼皮好像两道难以抬起的大铁门，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睁开。他感觉到自己是趴着的，头埋在胳膊上内，两个胳膊酸麻异常，他让自己的身体动了下，胳膊轻飘飘的，好像无数蚂蚁噬咬，已然不是自己的胳膊。
　　“这不是我的身体……”
　　这是王辑苏醒后的第一个念头，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自己。他对自己的身体管理，绝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的糟糕状态。很显然，他在前哨战中扮演了一位对自己身体管理非常差的人身上，他的头重到像颗铁球，昏昏沉沉，怎么都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抬起来，却凭空生出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很快又闻到了浓烈的酒味，难闻的让他有种作呕感。王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种冲击大脑的醉意如何都会都挥之不去，他的回响没有了，知识也被全部封禁了，除了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好像熔炉般滚涌，感觉不到身体外除酒味外的任何东西，对世界的感知空空如也，浑如进入了一台坏了的老收音机。
　　“呼……呼……”
　　王辑从来没感觉到自己呼吸有像现在这样粗重过，这样的感受真是糟透了，好在他还能感觉到，生命树阵图没有消失在自己的灵魂上，那不朽的光辉绽放开来后，顿时让他好受许多，至少从现在开始，他的意志能够左右身体了。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了在他主观感受极其漫长的时间，终于变得清晰。
　　一面桌子，石质，青色，宽厚而巨大，上面摆满了泛黄的羊皮卷轴，并有一张已经在他面前展开，看到那些蝌蚪文字时，霎时间，大量的语言文字信息通过A号实验机的激活在大脑唤醒，好像生锈的电脑被擦干了一部分，刺激的王辑头皮发麻。
　　羊皮纸上的信息：
　　致亚哈兰德炼狱之主。
　　很荣幸能够有为你写信的一天，圣殿天堂已经知道你的存在，并为你充满罪恶的生命而感到悲悯。神会宽仁地解放你的国，将那些被你残酷统治的生命解放。也许在你看来，掌握着权键就能让你逍遥法外，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知晓权键早已经被分裂的消息，你手中掌握的只有一半。你可以用它与我们选择同归于尽，只要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
　　请过好你最后能够感知生命意义的时间吧，神圣的光已经抵达亚哈兰德的黑暗荒原，我们的战斗天使随时都可以完成受肉。你的帝国已经是风雨飘摇的炼狱，随时都可能崩塌，我们但愿你不会死在智慧的痛苦挣扎里，如果被我们杀死的话，那将是你的解脱。
　　是的，请小心阴影与黑暗吧，那些让你亲近的东西将能诞生制裁之光。
　　你会鄙视暗杀吗？你不会的，因为你喜欢这样，并对此无可奈何。我们不是相互知道彼此的底限吗？请战战兢兢地活下去吧，我们会尽情欣赏你最后挣扎的丑态，不要放弃。
　　——圣殿军团大天使长
　　“第一，这封信出现在我面前，有很大可能可能性是给我写的，我应该是就是信中所说的亚哈兰德炼狱之主；第二，当我能够以这种身份出现在前哨战场时，那么显然这个亚哈兰德炼狱早已经是圣殿军团所征服的区域，我是这里的末代君主。”
　　王辑简单整理出信息后，相应的，A号实验机也有了初步的信息整理：
　　经验结果：
　　首字母A，A号实验机通过数据检索确认了你所在前哨战的信息；
　　你所在的文明为亚哈兰德，该世界为历史悠久的恶魔国度，隐藏在超膜宇宙的毁灭夹缝中，局树阵信息，该国度的主人掌控有权键（权键：掌握世界权柄的钥匙，可以打开最终的真理之门，召唤真神）。
　　亚哈兰德国度所在宇宙于37亿年前毁灭，宇宙残骸变为毁灭裂缝不断拉扯。在漫长的37亿年里，种种流离失所的生命来到这里，形成和融入了这里的黑暗种族，在智慧树阵的信息记录里，该世界和黑暗种族已经被毁灭，你当前所在的前哨战场为该世界毁灭后，由圣殿天使根据罪恶意义生成的世界碎片，并不真实。
　　根据智慧树阵消息，亚哈兰德依靠权键与圣殿产生了漫长的对立，并在这段时间吸收了种种外来种族，扩充黑暗种族的势力。智慧树阵无法在此选召猎人，因为该文明世界内存在的罪恶成业，无法挽救，自文明上下已经将邪恶深重，贪婪让该世界无法与外界执行平等概念的交易。你的身份，应该是亚哈兰德的末代君主：萨墨。
　　智慧树阵在此世界的信息收集，目前仅有此人的大概信息。他是该世界所有罪恶的集合，并且是统一黑暗种族的文明之王，权键的最后持有者。实力无比强大，圣堂天使曾与他做了极长时间的周旋，才在最终将其摧毁。
　　目前实验机监测出你为普通生命，不具备任何力量，因此经验分析为，该世界碎片已经被圣堂天使篡改，你不具备任何萨墨的知识与力量，在此世界作为君主你的处境将极度危险，你将面临着这多方面的威胁，胜利存活无比困难。
　　毫无疑问，该前哨战只有凭借智慧才能生存下来，在A号实验记录里，也曾有猎人经历过类似的前哨战，极度考验逻辑能力与取舍选择。
　　A号实验机将结合你所经历情况为你总结出经验结果与规则，请尽力尝试在保证生命安全性下做出试探性举动，以供实验机进行分析。
　　——A号实验机
　　“……是要我实践的意思吗？”
　　王辑扬起昏聩的头，向眼前看去。
　　昏暗的室内地面宽敞，冰冷的砖面黑暗光滑，仿佛黑水晶般。王辑所在的桌面在一个阶梯的高度上，由近到远，就是桌上垒起的羊皮卷轴，和黑暗空旷的晶石地面，到尽头昏聩的光线叫人看不清边缘。光是从头顶传下来的，王辑抬头，看到的屋顶就像是失去水分的蜂巢，每一块棱区内氤氲着暗淡魂光的光，棱片上方还有密密麻麻的虫影在扎堆活动。
　　那是些发光的虫子，但它们提供的光亮实在乏善可陈。
　　室内的光线也因此不是很好，大地上的四面有一面为琥珀凝结的大窗，一面是身后的铁门，还有两面则流动着妖异的青色光流，仿若鬼火。最后是王辑的身后，那是一面雕刻浮雕的画壁，内容是一个生有曲角的半袍男子，双手握持一把巨大的键屹立巨城之前，深灰色的浮雕细节丰富，上面还流动着熔岩般的物质，可以看到男子的一半脸英俊沉着，另一半则像是毁了容，狰狞的仿佛恶魔。
　　巨城上刻有名字：魔耶城。
　　“魔耶城……”
　　王辑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地方应该就是他目前所在的前哨战场城市名字吧，王辑如此判断。他重新回头，看向大门前，一个站在昏暗里模模糊糊的类人生命身影守在门边。说是类人，是因为他在形体上接近人类，并且有巨鳞穿织的甲胄。形体上类人，但即使没有参照物，王辑也能感觉到，这个生命的体型相比人类大多了。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是放大的文明，王辑在记忆中存留着人类的度量，他能通过直觉来找出相对的差距。还有，那个类人生命身上的甲胄，巨鳞的条纹无比清晰，在人类世界观里，是不存在这样巨大的鳞甲的，大小几乎形同龟壳。
　　那个类人生命王辑看不清楚面貌，但他能隐约看到，他头顶有两根好像古代武将束发冠的羽毛，也像是蟋蟀的触须，长长的弯曲在身后。他不清楚究竟是其自己的触须，还是羽毛装饰。因为无法使用回响，他凭视觉无法做出判断。
　　桌边，则有一个肤色苍白的的女性，一席长裙毕恭毕敬地守候在桌旁，容貌从人类审美上看还不赖，但身体就像是个鬼一样，身躯的物质稀薄。无论是侍卫还是侍女，都看上都很奇怪很有故事。
　　“我在哪里。”
　　看清楚了环境后，王辑终于开口。
　　“吾王，您在蜂巢厅办公，刚刚您因为饮酒而感到疲惫，休息了片刻，现在刚醒来。”
　　鬼魂侍女回答，声音形成冷冽的风。
　　“……”
　　王辑沉默了下，摇摇晃晃起身，“那我现在要做什么。”他茫然地看了看桌上的羊皮卷轴，除了已经打开的那张纸，其它都是被卷轴封印的，王辑随便拿起一份尝试打开，一种莫名的规则力量出现。
　　经验分析：你当前无法打开该卷轴查看内容。
　　——源于A号实验机。
　　“不能打开么？”
　　王辑放下卷轴，有点明白A号实验机是什么意思了。
　　“吾王，您可以任意而为。”
　　鬼魂侍女说。
　　“我要离开这里。”
　　王辑扶着桌子，沿着桌边缓缓向下走，走到台阶旁，抬脚要走下去时，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踏不出去。
　　经验分析：你当前无法离开王座周围。
　　——源于A号实验机。
　　“吾王，您可以任意而为。”
　　鬼魂侍女回答。
　　“我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我可以任意而为？”
　　王辑回头看向侍女。
　　鬼魂侍女说：“那一定是这里有更重要的事，让您内心拒绝离开。”
　　王辑愣住了。
　　“……”
　　他扶在桌边，揉着自己有些胀痛的头颅。“我被限制了行动。”他在心里默默道。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王辑懂了A号实验机说的所有东西。
　　这个前哨战，他没有充分自由的活动空间，至少现在没有。
　　他能够做的事情、进行的选择绝对是有限的，就像现在这样，他连离开自己办公的桌椅都不被许可，活动空间都被限制。当活动空间被限制到无法离开自己苏醒的起始地点时，就代表他能做的事情，将被牢牢限制在一个可控范围内。
　　那么在这个可控范围内，他是否做出所有的选择，都会在天使的预料内。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在她们的规划之内。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所有东西都从开始注定了，换成游戏去理解的话，它不是一个开放游戏，而是一个有着严苛任务主线规划的角色扮演。当然，现在的情况也有可能是一种“新手模式”，王辑只能在无形规则的安排下做自己的选择，或许到一定时间点，他的活动空间就会完全放大。
　　“但无论怎样，应该不存在必死的结果吧，最多就是理论上只有一条生路，其它全是死路。我是这个世界的末代君主，历来这种末代君主以历史角度去理解的话，几乎是步步死局，因为王朝覆灭很少可能是一代就完成的，很多矛盾、问题都是历史堆积形成，到爆发的时候已经不可阻挡……在这个规则交易下，我一定是有生路选择的，只是很困难而已。就是不知道在这种可控活动范围下，天使会编织出什么样的生存剧本，我不觉得，她们会搞出一个真善美得到救赎的光明结果，来让我平安无事的度过。”
　　他在心中这样想道。
　　说白了，自己被安排进了圣堂天使出品的一个游戏内，但这个游戏的代价和结果影响众大，而且没有读盘的可能性。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王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我在此前有什么本来要做的事情，要我现在去做？”他问侍女。
　　“并没有，吾王，您并没有安排任何事情。”
　　鬼魂侍女回答。
　　“以往在这个时候，我会做什么？”
　　王辑又问。
　　鬼魂侍女回答：“我刚侍奉您第一天，吾王，您的习惯我还不知道。”
　　王辑追问：“你之前的那个人呢？”
　　鬼魂侍女回答：“之前的侍女在给您试毒时，中了剧毒死去了。”
　　“……”
　　王辑无语，没再问下去。
　　他安静地回到自己的王座，看着面前的羊皮卷轴，看到桌下的石柜，他尝试着去一一打开：
　　经验分析：你当前无法打开该抽屉……
　　经验分析：你当前无法打开该抽屉……
　　……
　　最后一个抽屉被他拉开了，里面有一个圆形的怀表，外壳为暗黄色金属，很精致，正面是一个长出犄角的丰腴女人，背面是透明的玻璃面。王辑打开怀表查看，里面的时计一圈为36个点。
　　“时间……”
　　王辑心中轻语。
　　经验分析：在该世界时制为72小时1日；20日后你存活将被认定完成前哨战获得胜利，当前为第1日0点。
　　——源于A号实验机。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制，唯有秒的定义没有变，分钟时常、小时分钟数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王辑拿着怀表，默默看着上面的指针轻微跳动。他忽然放弃了所有尝试与试探，就静静看着时间慢慢发生变化，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发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让自己就这样呆着吧，平安无事的等到结束。他不和任何人接触，不做任何事。
　　时间再久也没关系，哪怕亿万年的寂寞，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概念。王辑知道天使的剧本里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漏洞，但他不介意在此做出尝试。
　　……
　　五分钟过去后，指针出现了诡异的变化，时间跳回了十分钟前，整零点时刻。
　　经验分析：当前时间重置，表明在该重置的十分钟时间内，你必须触发事件并做出选择，否则将无法推动前哨战时间。
　　——源于A号实验机。
　　“……果然还是发生了，10分钟前应该就是我刚苏醒的时间。我在这十分钟没有任何动作，这十分钟就荒废不算重新技术。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存活20天不是我个人主观的时间，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时间，而是在天使干涉下的20天。我必须受安排做出选择和行动，否则，我度过的时间就要被推倒重新来过。我没有办法通过什么都不做，来消耗前哨战胜利条件下的实际时间。”
　　王辑扣上怀表，通过怀表的时间终于懂了些什么，那他在这10分钟里要做什么，触发什么事件？这个时间，是否会很致命，导致后续一系列不可阻挡的雪球效应？
　　没有人指示，没有信息提示，也没有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有的只有这昏暗的蜂巢厅，他不能离开的王座范围，一个侍女，还有一个距离很远看不清的侍卫角色。
　　所以，我应该做什么。


第七百八十五章 暗杀
　　10分钟再度过去，指针重新回到零点。
　　蜂巢厅内一如既往，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在这10分钟时间里，王辑用和能够看到的侍女、侍卫进行了尽量的交谈。侍女好像是被控制的机器人，在很多情况下都会说“您可以任意而为，吾王”，而侍卫则对王辑的任何呼唤全都保持了沉默。
　　王辑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能称呼其为那个谁，并向其招手。但侍卫仿佛是个聋子，站在黑暗中纹丝未动，甚至目光没有向他这里看哪怕一眼，王辑甚至会怀疑这个侍卫睡着了。“你去把他叫过来。”王辑命令侍女。
　　“吾王，您的铁卫只有你亲自下达命令，才可调动。”
　　侍女这般回答。
　　所以说，那个侍卫就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王辑没有办法对其与其做出任何沟通，他目前能够沟通的人仅有鬼魂侍女，没有使用的道具只有怀表来计算时间，除了已经打开的羊皮卷，没有其他任何卷轴他能够查阅信息。
　　一切自由性都被活动的很死，这种虚假确实像是天使所为。她们在战争开启前，甚至不敢真正面对王辑，从超膜传送的落点开始，便以光的诞生为王辑展示了一手从无到有的造物，炫耀星空可以做到的神迹，远程与王辑进行对话和真的站在他面前与他交谈一样，一切都像极了安良王公的数据宇宙，身为控制者无所不能。
　　时间，空间，冷热，一切都能凭空创造。
　　不同的是，一个自由到无法看到一个未来，一个被锁死到难以发现任何可以推动时间前进的细节。
　　王辑赫然想到，获取自己经历的前哨战，和以往绝大多数星空体系为世界战役准备的前哨战不同，过去的大部分前哨战，很有可能是类似安良王公考验一样的内容，因为天使们知道这招对王辑没用，所以她们才故意装死想蒙混过关。
　　在被王辑补完了规则后，她们则在很短时间内创造了这样封闭不自由的前哨战，用来封锁王辑。这其中不谈圣堂天使拥有着怎样强大的智慧，单就思维上的想象力，就足以令人惊叹。在这里不可能在理论上绝对死局的，但在有限活动限制的控制下，她们能够下的陷阱确实有太多。
　　王辑尝试理清自己的思绪，认清面前的情况和站在天使角度，思考这个角色扮演的逻辑。他目前有三个“信息点”，分别是打开的羊皮卷，作用是说明内容；怀表，用以陈述和发现时间细节；鬼魂侍女，一个可以进行互动的角色。
　　无论怎么想，互动点都在鬼魂侍女身上。
　　“你来之前，是怎么听说我的。”
　　王辑最后依然将互动关键放在了侍女身上。
　　鬼魂侍女回答：“您是亚哈兰德的英主，统治邪魔、外鬼的不朽君王。”
　　王辑追问：“能说点具体的吗？”
　　“对不起，吾王，您的崇高非我能够评价。”
　　一条聊天线断裂。
　　王辑换了个话题：“你了解自己的前任侍女吗？”“我仅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您被毒死的。”鬼魂侍女回答。王辑点头，说道：“所以这也算是非常危险的工作，我是怎么挑选到你的？”侍女说道：“回答吾王，您在与我发生关系后，认为我更让您快乐，所以选择了我。”
　　王辑眼皮跳了下。“我能和你发生关系？”他问。
　　“是的，您就在这里与我发生了关系。”
　　鬼魂侍女回答。
　　“……”
　　王辑沉默，目光看向那昏暗里的侍卫，“当时他也在这里吗？”王辑问道。
　　“是的。”
　　侍女恭敬地点头，到此，她突然对自己的话语进行了补充，这是她第一次在与王辑的互动中，正常的问答外，有了多余的话：“您拉上了帘子，然后与我发生的关系。”
　　“帘子？”
　　王辑重复关键词。
　　“是的，帘子。”
　　侍女点头，目光指向蜂巢厅王座前左上方垂着的血红色束绳。王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您要我去拉帘子吗？”侍女这时主动提问。
　　“……”
　　王辑没有马上回答。
　　现在看的话，他只尝试出了这一种结果，他要这样做吗？还有没有其它选择？看上去这个互动结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要不要马上尝试？“去拉上吧。”他说。回想起自己所有尝试的互动，王辑不觉得自己还有其它选择。
　　鬼魂侍女听话，从王座范围内飘然而下，到束绳下方伸手拉动绳子，被隐藏在蜂巢顶缝隙的帘子缓缓降下，遮挡住了王座与外围的联系，深黑色的幕布放下来后，侍女飘然回到王座边上：“吾王，您现在要我吗？”
　　“不要，出去。”
　　王辑挥挥手。
　　“是。”
　　侍女听话，默默退出了幕布外。幕布漆黑的像是黑洞，隔绝了王辑与外界。
　　“这是我的第一次选择。”
　　王辑坐在冰冷的王座上揉着自己依然胀痛的头脑，心中默默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有选择的余地，可以产生两种不同的结果。在做出这个抉择时，他依然因为醉酒而感到头部胀痛，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王辑以最危险的意识去认为，天使给他的每一次选择机会里，都可能隐含着生与死。所以，他每一次选择，都必须有这样的危机意识。
　　这不是真正萨墨所有的亚哈兰德，而是圣堂天使编织的虚拟世界碎片，有着严密的规则与可怕的陷阱，真正的现实里，萨墨不可能因为这件拉帘子的小事而死去的，但在世界碎片的规则里，就不一定了，很有可能一个帘子拉下来，萨墨的尸体都凉了。
　　那么按照逻辑，拉帘子与接下来萨墨与鬼魂侍女发生关系，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逻辑因果。王辑觉得完成拉帘子这个互动，而不做接下来的逻辑结果，与正常萨墨君王这个人物的行动做出反向选择，应该就不会有事。
　　没错，真实的亚哈兰德已经毁灭，这个结果已经能证明萨墨的行为模式是绝对失败的，王辑不进行他可能做出的选择，是一个合乎逻辑的选择。理性上思考，一个文明世界的毁灭，绝不可能是因为君王拉上帘子与侍女有了不洁关系而导致，单纯这件事不可能对文明世界的覆灭产生直接影响。但在这里万一有雪球效应呢？
　　圣堂的天使们如果就这样强行设计出一个完美的雪球链呢？
　　那在雪崩之下，就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了。
　　王辑觉得自己选择没有错。
　　他打开怀表看了下时间，时间过去了4分钟，距离这段“时间场”事件完成还有不足6分钟，王辑不知道，他这样做选择是否会推进时间，但他可以去慢慢尝试。没关系的，天使们并没有将前哨战的生存时间设定为超膜宇宙的世界时间，而是定为亚哈兰德世界的时间，定为她们需要的时间观，那意思其实就是说明，她们对自己编织的剧本有足够信心。
　　她们觉得能通过这里的雪崩压垮王辑，那王辑接招就行。
　　时间缓慢流逝……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
　　王辑没有再看时间，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手里的怀表放在了桌上。开始观察起自己的身体，暗紫色的皮肤，手掌粗糙厚实，看样子萨墨可能并不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守业君主，这种健硕的身躯比较靠近征服者的概念，是的，这个身躯非常的健壮和威猛，和那个看不清的侍卫比较，王辑也觉得自己这位君王足够强壮。
　　只可惜他不是真正的萨墨君王，没有他的知识力量，仅有这蛮力身躯，连自己的所有知识都按规则封禁，这让他在前哨战中毫无疑问会很危险。不知不觉中，王辑感觉到了一丝光芒的沉重，他略有些疲惫的眼睛抬起，却发现不知不觉中，昏暗的王座附近，那黑暗深处开始闪烁出圣光，王辑的瞳孔瞬间放大，噌地一下从王座上站起身。
　　圣光降临的速度太快了，那景象和王辑先前看到盐天使的场景一模一样，完全相同的虚空降临，完全的凭空造物，不同的是盐天使的降临速度在宇宙空间下因为空间尺度而显得极其缓慢，但他面前的圣光，降临速度确实转瞬间的事情，刹那间，王辑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他睁大的双眼余光瞥向幕布，那帘子的隔光效果……太好了。
　　“我失误了……”
　　这是王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没有确认幕布的隔光效果，不，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孤身一人会发生什么。羊皮纸上的内容写的清清楚楚，暗杀是存在的，小心黑暗与阴影，那些让他亲近的东西，是能够诞生制裁之光的！
　　幕布的隔光效果太好，而王辑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或者在降帘的时候去验证这件事情，直到圣光出现，王辑才发现，这黑色的帘子是完全不反光的，效果就像他以前在科技频道见过的，那种科学家搞出的最黑颜色一样，黑的令人心慌。
　　但失误归失误，王辑不可能就这样认输，当脑海中意识到一切危险时，他在瞳孔放大瞬间扑到桌上，推向桌上堆积的卷轴，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燃烧圣焰的制裁大剑无声降临，与此同时，王辑将卷轴推了出去，那个瞬间，他整个身体都要趴上桌子，一只脚无声地踩踏到他后背，一脚将他按住，制裁之剑稍后从天而降，直斩王辑的脖子，场面浑如斩首审判！
　　咣当！
　　卷轴向下，金属部分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王辑同时感受到了圣焰已经灼烧了自己的头发，一切都在这瞬间发生的，幕布外的一道暗光瞬间穿过黑暗，一击打穿了暗杀王辑的天使，整个圣光身躯连同圣剑全部湮灭。
　　“嘶……”
　　王辑用手掌擦过脑后，泯灭了所有灼烧皮肤的火焰，忍住痛苦向后一靠，坐在王座上，整个人的面庞因痛苦而狰狞。
　　束绳被拉动，幕布拉起，鬼魂侍女站在束绳下方，而蜂巢厅靠近入口大门的暗影侍卫则面向王辑，手握一杆漆黑的锋锐尖枪，默默转身，再度侧身面对王辑，枪尖依然燃烧着暗焰，王辑眼皮跳动，他活动了下脖子，拿起怀表。
　　时间已经到了零点10分以后，秒针在缓缓转动。
　　这10分钟的无限循环结束了，该触发的事件触发了，王辑活了下来，过程只能用劫后余生形容。他只能庆幸降临的天使在杀他时，多踩了那一脚来控制他。没那一脚的话，制裁的大剑下斩速度绝对比卷轴落地要快的，以降临天使的强大。
　　只要快那么一点点，他就死了，到时暗杀他的天使也会死，但他死就真的失败结束了。
　　“有点运气成份，没想到我已经没有了运气加身，居然还靠了一次运气。”
　　他在心中默道。
　　王辑现在是没有带道具的，圣堂天使在这次前哨战中，“清零”了他的所有外物甚至封禁知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能借助这些诞生意外，否则别说道具了，随便给王辑留下哪怕一个知识，这个暗杀天使也无法对他产生威胁。
　　“还是我失误了，这次我本可以做更好的，不必借助运气的。”
　　王辑忍着焦灼疼痛，阅读了A号实验机的分析：
　　经验分析：你不可以让自己保持单独情况持续5分钟以上，否则将遭到降临天使的暗杀。
　　——源于A号实验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记得还有天使的受肉，她们可能会降临到身边任何人身上吧，有可能的。”
　　王辑目光望着下方的鬼魂侍女，有了新的想法。不过那帘子已经被烧出了一个洞，空间谈不上封闭，王辑现在也没有机会马上尝试。
　　“你叫什么名字？”
　　王辑随口问侍女。
　　“爱莲娜。”
　　鬼魂侍女回答。
　　“有名字的么。”
　　王辑心道。
　　就是不知道这名字是廉价的名字、随便生成的，还是一个真的有名有姓，有故事的人物了。他认为的话……这种侍女应该是可以随时换的，毕竟有前任的暗示，但是那个能保护他的守卫……看上去不简单。
　　“那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王辑忽然问鬼魂侍女，指阴暗处的侍卫。
　　鬼魂侍女躬身道：“吾王，那位大人是您身边的三大铁卫之一，他跟随您多久，您心里比我清楚。”


第七百八十六章 捣魂地窖
　　“……”
　　王辑无语，没有再问下去。像这样的互动他觉得有太多摇奖性质，常事太多没有意义的。王辑知道自己有时的提问比较可疑，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问。
　　从鬼魂侍女的言行举止与所透露信息来看，她应该是一种可消耗的资源，在王辑的前哨战中扮演着不轻不重的作用，从她可以挡毒随时能够死亡，王辑便足以意识到这点。但想从她身上获取其它多余的信息，有点痴心妄想。
　　一般情况下，和这种即使死亡也可以随时找到替补的人物交谈、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第一是因为根本问不出什么，第二这是这种人物人微言轻，不成影响。王辑只能试探性地去交流，看看能套出多少信息，他总不能去问那位实力强大的“铁卫”，那样做一句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不过，该要的结果王辑还是知道了。
　　那位屹立于昏暗处守卫蜂巢厅入口大门的侍卫。身份不是简单的保镖，他是亚哈兰德王萨墨身边的三大铁卫之一，但凡提到什么十大杰出青年的说法，背景都不会普通。理解到这份上，这名铁卫跟在萨墨身边有多久，便不用太在意了。
　　总之，前哨战的胜负赌注代价很大，它的实际内容也并没有普遍意义上的明晰，隐藏着众多陷阱需要王辑自己去排雷，这也是大筹码代价下理应有的困难，王辑抱以理解，不再多想。
　　最初的“新手10分钟”结束，接下来王辑再度尝试离开王座范围，能够有多大的活动空间，在他看来是自己进度最直观的写照。
　　当一脚踏向阶梯时，那种无形的壁障消失了。
　　“很好，我的活动空间扩大了。”
　　从王座边缘的阶梯上走下来，王辑开始更近距离的观察蜂巢厅的每一处细节设置。因为没有回响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将如此宽敞的空间看到一目了然，更何况蜂巢厅内光线不是很好。不过，他的灵魂与生命树阵没有本质改变，他的思维方式也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完全能凭借记忆力，记清楚这里的所有细节。
　　王辑的活动空间扩大到整个蜂巢厅。
　　蜂巢厅的入口大门依然紧紧关闭，表层覆盖着一层无形规则，限制了王辑的出口，这意味着他现在没有办法穿过正门到其它任何地方，活动空间虽然扩大，但还是被控制在蜂巢厅内。站在封锁的大门前，王辑近距离观察了这位一动不动的铁卫，他穿着一身暗龙鳞穿织的甲胄，一只胳膊是断臂金属假手，另一条胳膊正常，皮肤和萨墨相同都是紫色，只是颜色稍微更深些，把握沉重神秘的长枪。他戴着表面突出的面具，造型类鸟面，头顶有两束象征高贵身份的暗红火羽，正是王辑远远看起来像是触须一样的东西。
　　铁卫对王辑的到来似乎并不在意，王辑看他面具下的眼睛，这才发现，铁卫的三只眼睛都是闭着的，似乎已经无声地睡着了。
　　“……”
　　王辑没尝试叫醒这个人，只要对方能够保证他不被暗杀，无论是睡着还是倒地王辑都不在乎。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信息掌握度不够，没有做好与铁卫进行交流。如果这名铁卫是个哑巴，王辑还傻乎乎地和他说话，未免太奇怪。
　　蜂巢厅的四壁除左边是透明的晶体窗，可以看到外面遥远的黑暗山谷与深渊，以及城市隐约的角落后，其它墙壁是形似一种熔浆浇筑的模样，表面凝固了很多类似粘稠液体凝固的痕迹，但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冰冷的金属。
　　王座靠右的墙壁夹角有个漆黑门洞，也不知道通往那里，王辑试探性地想进去，同样被约束的规则力量挡下。
　　至此，他扩大的活动空间范围算是全部走遍，没有遗漏的地方。甚至王辑还掀开蜂巢厅的地毯，检查是否有没有地道。但总的来说，他的活动空间仅仅扩大到整个蜂巢厅。
　　回到王座王辑重新坐下，没有与鬼魂侍女交谈，而是打开怀表查看了时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15分钟，而且还在继续向前。王辑将怀表时刻打开查看时间，然后再次翻阅桌上的羊皮卷轴，将其一个个拿起试着打开。终于，他在石桌角落找到了一个已经开启过的卷轴，上面没有封印，打开后内容如下：
　　致黑暗世界的君主：
　　伟大的萨墨陛下，您批评捣魂地窖的事情让我深感悔恨。我对自己蔑视哺乳动物的思想、渎职的作为做出自我批评，并请求您的原谅。我愧对您对我的安排，如若没有您的提携，我还只是地窖里一只普通的掘穴虫。您看重了我拥有这点微不足道的思考能力，我却辜负了您，我对此已经做出了自我惩罚，并剁掉了自己的一百零三只脚。
　　我以后再也不会渎职，恳求您，不要再对我下禁足令。我今天一天都乖乖呆在地窖里，我已经被这里一沉不变的气味快逼疯了，我渴望魔耶城自由的气息，恳请您让我出去吧，哪怕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也好。我知道，伟大的萨墨陛下必然不会受死寂议事厅的摆布，您看重我的能力，给了我现在这样的地位与信任，我会尽我所能，来不辜负您的信任。
　　恳请您，恳请您。
　　（我知道您休息前会饮酒，我让地窖专门给您准备了醒酒汤，马上给您送去）
　　——微不足道的掘穴虫门图列斯卡
　　是否回应该信息，予以准确应答，开放禁足令？
　　——源于A号实验机。
　　“不，不接受，不开放。”
　　王辑放下了羊皮纸，将其卷起重新以卷轴回收，扔在了石桌上。
　　在前面第一个选择上，王辑认为萨墨会毫不犹豫上了侍女，所以他做出与之相反的选择。但在这件事上，王辑却是出于理性选择暂时搁置。卷轴刚放回去，蜂巢厅的大门启封，露出细小的门缝，鬼魂侍女见状，马上从王座下来，赶到门边。
　　王辑静静观察。
　　片刻，鬼魂侍女从外面接了东西，端了回来。是一罐还在冒泡的粘汤，旁边另有一封未开封的卷轴。
　　“吾王，这是捣魂地窖送来的醒酒汤，还有地窖负责官门图列斯卡给您的请求书。”
　　鬼魂侍女说。
　　“放下。”
　　王辑看了眼前面刚看过的书信，做出回答。
　　……
　　道具名称：醒酒汤
　　道具类型：消耗型道具
　　道具介绍：与寻常的醒酒汤不同，捣魂地窖的醒酒汤具有着强大的醒酒效果，这是因为它的特殊制作配方。在黑暗世界里灵魂是万用的食材，通过特殊的烹调，都能起到道具该有的效果。
　　道具效果：可以快速驱除道具使用者的所有思维不良状态，使之保持清醒。
　　道具备注：灵魂是生命最好的补品。
　　——源于A号实验机。
　　满是药味的粘汤里还能看到漂浮的碎骨，王辑对此毫无胃口，他没有马上动汤，而是任由鬼魂侍女试毒，自己则打开了呈上来的卷轴，羊皮纸打开，依然是门图列斯卡，那位自称是掘穴虫的家伙写的信。
　　致黑暗世界的君主：
　　伟大的萨墨陛下，时间已经过去一天，您对我的请求没有答复。我知道，您一定是依然对我失望，但今天一天的时间，我已经证明自己的决心。我绝不会再出错了，恳请您放开对我的束缚令吧，即使像我这样的虫子也是需要呼吸的。
　　如果您实在对我不满意，您可以撤去我的职务，选择让您放心的人来。您可以肆意惩罚我，但请不要再让我呆在洞穴里，求您了。
　　————等待审判的掘穴虫门图列斯卡
　　“吾王，已经试毒结束了，没问题。”
　　鬼魂侍女这是说道。
　　“我没兴趣。”
　　王辑将信扔到一边，也没有动醒酒汤。而是思考对策。事情自行进展到这个地步，说明王辑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要做出的决策就是捣魂地窖。有关于此，王辑心里大概也有判断。捣魂地窖应该就是厨房，专门负责给萨墨做饭的地方。有关他降临之前的事情，王辑也猜出了些端倪。
　　首先，鬼魂侍女说自己才服侍萨墨一天，她的前任被毒死，参考刚才鬼魂侍女对醒酒汤做出的试毒，可以证明侍女对萨墨来说有个很重要的属性就是挡毒，这也是王辑将侍女认定为消耗品的原因。但问题是于情于理，这样的消耗品都不是可以随便浪费的。
　　侍女因为试毒而死亡，那么做饭的捣魂地窖将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这位自称掘穴虫的门图列斯卡，则作为捣魂地窖的负责官员受到惩罚，看样子他并不是可消耗品，否则这样的官员存在失误，不可能会有这样轻的处罚。涉及到君主的生命安全，渎职者在王辑看来被处死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因为这种失职等同于暗杀者的帮凶。
　　然而，门图列斯卡只是被下了禁足令，也许这样的惩罚在门图列斯卡这个生物的角度看来，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但在王辑看来还远远不够，还让他留在捣魂地窖负责工作，王辑认为这就是一种最大的不可思议。
　　它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渎职后还活着？于情于理都应该被直接处理掉吧？
　　“所以这只掘穴虫应该不是普通消耗品，从它能给我上书也能看出这点。我从没有听说过，御膳房的管理太监有机会给皇帝上书求饶的说法。它居然可以这样，确实很匪夷所思。所以我现在处理这只虫子的话，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我目前甚至不能够离开蜂巢厅，没有办法直接去那个叫捣魂地窖的地方，和这只虫子正面交流，仅通过文字书信，我没办法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因为文字是容易骗人的。”
　　即使头脑还有些胀痛，王辑依然对醒酒汤没任何兴趣。他在思考怎样处理接手的信息，在这些问题上他必须做出选择。同时，王辑也无法判断萨墨在面对这件事时，他自己会怎样去处理这件事，一切都只能凭他自己的理性判断。
　　“暂时搁置吧。”
　　王辑心道。
　　他其实并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如果他擅长的话，那防区的事务他早就一把抓了。如果单纯的勾心斗角，王辑还能胜任，但目前的情况，王辑认为很有可能会有一个大的平衡圈正在自己面前形成，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有到此为止，王辑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他最不擅长的领域。不是纯粹的勾心斗角，不能将目标作为肉体毁灭来进行展开行动，一切就对他而言变得非常困难。
　　……
　　时间竟这样进展到后半夜。
　　蜂巢厅内因此冷了许多，王辑依然没有选择休息或者做出任何抉择，他就坐在王座上消磨着时间，遇到这种麻烦事，王辑觉得在自己没有办法做出准确判断前，最好是能拖则拖。到后半夜，他头脑也不再胀痛，不适感也少了很多。
　　醒酒汤此时也停止了冒泡，道具信息消失，看来是失去了道具功效。王辑也不在意，他靠在冰凉的座椅上闭目休息，因为感觉到身体的莫名疲惫与饥渴，王辑不想在让自己保持太高的精神集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太容易疲惫和感到饥饿了，事到如今还是保存身体能量的好。
　　……
　　就这样，撑到了天明。
　　蜂巢厅的昏暗光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红的光辉。王辑在迷糊中闻到了一股异香，睁开了眼睛。石桌上的卷轴已经被收拾好，在他面前摆满了黑暗世界的丰盛早餐，种种怪异生物的火烤和烹饪，虽然有些奇怪，但并不让王辑觉得很难受，因为这里的食物并不是以昆虫和爬行动物为主，哺乳动物的肉类还是有的。
　　“吾王，食物我已经帮您检验过了，你可以放心食用。另外，这是捣魂地窖给您的第三封信。”
　　鬼魂侍女说罢，将桌上一封未开启的卷轴放在了王辑面前。
　　王辑打开查看了内容：
　　致黑暗世界的君主：
　　伟大的萨墨陛下，请你杀掉我吧。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如果在您下一次进食前，您还选择这样惩罚我，我可能无法忍受现在这样的痛苦而犯错，到时请您仁慈地处死我，并放过我的族人。
　　——等待死亡的掘穴虫门图列斯卡
　　“这只虫子想让我杀了它。”
　　王辑暂时搁置实验机的选择面，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将羊皮纸扔到一边，选择看上去还能接受的食物伸出了手，“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了它。”王辑撕咬着肉，询问身边的鬼魂侍女。
　　“吾王，您可以任意而为。”
　　依然是标准答案。
　　“我怎么保证它不会再渎职呢？”
　　王辑自言自语地说道，同时意识回到了实验机的选择界面，沉默了片刻后，同意了解放禁足令。与此同时，经验分析同时出现：你现在可以开始发号施令，并寻找相关的道具。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王辑重新对自己面前的石桌展开探索，拉抽屉，翻柜子，他很快发现自己有了两个新的抽屉可以拉开，一个里面放了枚造型是可怕魔兽的印，一个是成堆的命令纸页，共两份。第一份的每一张上面都写明了对掘穴虫门图列斯卡实施禁足令的公文，第二份的每一张则写满了对其禁足令解除的公文。
　　两份数量都很繁多，让王辑警觉。
　　经验分析：公文数量可能暗示你以后将会频繁使用禁足命令和解放禁足命令。
　　——源于A号实验机。
　　“是的，我也认为是这样。”
　　王辑心道，感觉了一丝异常。他知道不对劲儿，但那是长远的不对劲儿，而不针对现在的情况，他最终还是盖了章，让鬼魂侍女将生效的公文递出去，作为他的命令。然后，他继续享用这并不是让他很能接受的早餐。
　　并不是他喜欢异星美食，而是他没有其它选择，并且自己的身体能量消耗很大，对进食要求很大。
　　……
　　时间平静的过去九小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王辑枯燥地走在蜂巢厅内消磨时间，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无法离开这个活动区域。在亚哈兰德的1天有72小时，这过去的九个小时于整体的漫长时间相比只是分毫。
　　王辑再度感觉到了饥饿，他上一次进餐时在最后决定吃掉了所有东西，但这依然没能阻止他的饥饿感出现，他的身体能量消耗巨大，肚子简直就是无底洞，王辑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想要上厕所的感觉，好像所有的食物进了他肚子，就是进了焚化炉般全部被烧掉了，连一点吸收后留下的残渣都没有。当然，也可能是这方面的周期很长，王辑不是很确定。
　　第二次进餐时间到了，不需要王辑做任何事，捣魂地窖的食物供奉上来。按例，依然有鬼魂侍女先试毒。
　　王辑本不觉得会发生什么，但这次意外发生了。鬼魂侍女在试过第一道食物后，还没来得及试毒后续的食物，整个灵魂便开始痛苦地颤抖起来。
　　“吾王……”
　　她没说完话，整个灵魂就炸裂了，粉碎成无数暗光消散。
　　“……”
　　王辑无语凝噎。
　　经验分析：对捣魂地窖负责官门图列斯卡解除禁足令，它将有极大几率甚至百分百几率渎职。
　　——源于A号实验机。
　　“所以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不杀了它？不能处死它？”
　　王辑终于感觉到这个前哨战的操蛋处了，他看着一桌的“毒药”，就算再饥饿也不可能下得去手。噼里啪啦的，他将这些毒药全部抛地上。
　　“我刚对它解除禁足令，它就能马上渎职，这是极大几率吗？几乎是百分百吧？”
　　王辑摇头，感觉到问题有些接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直觉告诉王辑，如果他对那只掘穴虫下禁足令后坚决不与解除，绝对会出其它致命问题。
　　那抽屉里两份厚积的公文已经说明这点，他必须在这其中找到一个平衡，而不能将事情做绝，绝对偏导向一个绝对性的决定，这正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他不是一个喜欢掌握平衡和擅长平衡的人，他做事从来都是极端的。
　　抬起头，王辑猛然看到，守候在蜂巢厅大门前的铁卫不知何时已经面朝他的方向，以半跪的姿势俯首，很显然，是被他刚才扔食物的声响给惊动了。
　　“把捣魂地窖那只虫子给我带过来。”
　　王辑双手按在石桌上，冷漠地双眼扫过蜂巢厅，开始主动尝试和铁卫做交流。
　　“那只虫子不配登足君主的王座大厅。”
　　铁卫回答。
　　“……那就让我亲自去捣魂地窖找他。”
　　王辑装出一副隐忍火气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要爆发。
　　“我的王，您心里清楚的。出现了这样的渎职，那只虫子现在肯定在魔耶城的某处赌坊，估计已经输了一屁股的债务，赌红了眼，不赚回来誓不罢休呢。您现在去捣魂地窖，也是徒劳无功的。”
　　“把他抓回来！”
　　王辑一边说着，一面走到蜂巢厅的大门尝试拉开，轰隆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拉开，门外一条王城大道出现在他面前，两旁全是身形巨大、体态臃肿的巨魔侍卫。王辑抬头向上，看到的天空是火红色的，好像灼热的火海。雄壮的王城墙壁下，一条隐晦的无形壁障出现在王辑的视野里，沿着大道通往前方的城关。一路向下，通往城堡的出路。
　　经验分析：天使的前哨战规则约束明确出现，该透明墙壁为不可穿过区域。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要亲自去见那只虫子。”
　　王辑声音稍微冷静了些下来。事件推动，鬼魂侍女死亡，蜂巢大厅的门终于给他打开了，他也终于摆脱了在蜂巢厅动弹不得的糟糕境地。尽管这条前路在天使的规则中，已经明示了他只有一条向前的道路，但王辑没有其它选择，他总不能留在这蜂巢大厅里什么事情都不做。
　　“是。”
　　铁卫接受了命令。
　　……
　　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狂兽拖动王驾一路往城堡外疾行，王辑坐在舒适的车内，打开车窗望着外面的晦暗墙壁，那些由天使规则形成的约束处处可见，意味着王辑不能穿过那些壁障自由活动。负责保护他周全的铁卫就站在车门边上，王辑放下车窗，突然说道：“我真想杀了那只虫子。”
　　“是的，我的王，我能理解的想法。如果捣魂地窖能产生第二只有智慧的掘穴虫，你会毫不犹豫处死那只嗜赌如命的虫子。”
　　铁卫回答。
　　王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想能不能派其他人接管捣魂地窖。”
　　铁卫沉默了下，说道：“你以前就这样做过。但那些掘穴虫对自己种族以外的生命种充满攻击欲，这点控制不住的，可是没有办法，它们是唯一能够满足你进食要求的低级种族。如果有第二种选择，问题就根本不会出现在你这里，早在你祖父时代，就已经解决了。掘穴虫这种卑微的虫子，尤其是他们唯一有思考能力的族群首领，其忠诚度仅仅只是君主对其赌博的容忍度。”
　　“……”
　　王辑没有再说话。
　　果然，这个铁卫身份是很高的，他至少可以在与萨墨对话中，不需要完全用敬语，说话内容相比鬼魂侍女来说，信息量会大很多。总的来说，也算有得有失吧！他丢失了一个消耗品，却因此推动时间和时间，能够与铁卫交流了，获得了一个稳定的信息源。
　　但遗憾的是，王辑至今没有不知道铁卫的名字，他的交谈只能建立在特定场景，正常情况需要叫出名字的话，他还是没办法的。
　　“得想办法先确定他的名字才行。”
　　王辑心道。
　　目前的情况还看不出太大端倪，王辑在还算安全的情况下，知道了需要平衡的两房，就是捣魂地窖和侍女消耗品的矛盾，他离不开那只嗜赌如命的虫子，而放任虫子赌博会对侍女资源产生消耗，如果侍女这样的角色可以无限消耗，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王辑不觉得有问题。
　　但他觉得真实情况没这样简单，他身边的侍女不断以以高频率死亡的话，于情于理都会形成隐患的，这点必然。


第七百八十七章 死寂议事厅
　　前哨战生存第1天21小时后；王辑来到他第二可以进入的地点捣魂地窖。这个“厨房”所在位置还是在王家内城，没有离开王城所盘踞的尖峭山峰。它的入口就在一处偏僻山壁，洞穴里爬满了长着坚壳的长虫，王辑没有深入。
　　他就在捣魂地窖外面等待，等待士兵把赌博的负责官门图列斯卡给抓回来。借等待的时间，王辑悄然观察了周遭的环境。他站在王驾外望着火红的天空，高耸的城墙，还有那些体积比他要大数倍的巨魔卫兵，也说不上什么原因，王辑感觉到了一种末世感。
　　大概是圣堂天使们的暗示吧，这是亚哈兰德世界最后末日的一段时间，也是君主萨墨最后统治的一段时间。包括A号实验机给王辑检索到的信息，都说萨墨是一个集合所有邪恶于一身的生命，王辑不知道“邪恶”在此究竟指明什么，他觉得萨墨和他理解中的传统君王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至多就是力量更加强大吧？难道这个邪恶指的是力量？
　　大概。
　　空阔的城洞下，一位凶神恶煞的红毛巨魔提着只长虫进入王城，将长虫扔在地上后入列。王辑侧首撇了眼长虫，这只目测超过30米长的虫子外型类似蜈蚣，头部长满了突出的眼球，并有獠牙不断张合。放在地球理解的话，绝对是个怪兽了。
　　但在亚哈兰德，相比王城的卫兵则有点像蛇。
　　“伟大的陛下，我为自己的渎职感到悔恨。”
　　不等王辑说什么，长虫便将自己的身躯蜷缩在一起，用沙哑地声音求饶。
　　“你给我的信上面也是这样写的，你很悔恨。”王辑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什么你每次外出赌博都能这么恰好让我遇刺，你那一点微末的思考能力，全都用在赌桌上挥霍了吗？”
　　门图列斯卡辩解道：“我敢发誓，伟大的萨墨陛下。在我出去前已经为你的膳食做好完全准备，是我那些可恶的虫子，它们这些没有智慧的愚蠢东西坏了事情，让圣堂的天使有机可趁下毒。该死的，我一定会惩罚它们。”
　　“你已经习惯把自己的责任往族人身上甩了吗？”王辑平静道，“所以你准备杀两只虫子来替罪，然后下次让我毒发身亡。你好拥有一位新的君主，一个可以纵容你赌博的君主？”
　　“我不敢这么想，伟大的陛下。”
　　虫子恐慌不已，身上的骨节不断颤抖。
　　“你斩断的脚呢？”
　　王辑扫量过门图列斯卡的脚，没发现有断的地方。
　　“已经长出来了。”
　　“……”
　　王辑无语。
　　砍掉自己103只脚，这才多久便全部长出来了，那算什么自我惩罚？
　　“我得想办法解决这里的祸患了，但愿有用吧……”
　　王辑望着蜷缩的虫子，心中默默想到。他从王驾上的楼梯缓缓走了下来，开启灵魂之上的生命树阵图，那生命的辉光悬于灵魂光体上，倾泻出千丝万缕的威光。尽管王辑现在没办法使用自己记忆中被封印的知识，但他灵魂的本质不会因为前哨战的规则阻挠改变，圣堂天使想尽办法没收王辑的媒介，但只要有具身体，他的灵魂就依然存在媒介。
　　只是没有知识、道具那么好用罢了。
　　门图列斯卡自称卑微渺小的智慧，王辑身边的铁卫也这样说，而它无法自制地对赌博上瘾，也能说明这点。王辑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他至少可以尝试下，用自己的灵魂意义去尝试统治这只虫子，如果有符咒奴役在的话，那一切水到渠成。
　　但没有这样的媒介，王辑也不知道能否生效，但至少可以尝试下。
　　他缓缓走到蜷缩的虫子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掌，按在了虫子坚硬的头顶。
　　“请不要杀我，陛下。”
　　门图列斯卡紧张地颤抖起来。
　　“你感受到了什么？”
　　王辑居高临下道。
　　“您的威严……”
　　虫子恐慌不已。
　　“……”
　　王辑沉默。
　　这只虫子的意义太低了，低到对王辑真正的威严根本无法有任何感知，距离意义统治的档次差的有些远，就像蚂蚁感受不到人类可怕一样，和他差距太远了。有关这点王辑也没有任何办法，缺少了符咒奴役这样的知识媒介，他的意义只给懂的人才懂，对不懂的生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办法，如果让自己的灵魂意义后退一步，像星空神系这样的生命，都不止于如此尴尬。
　　“禁足。”
　　王辑丢下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伟大的陛下……”
　　门图列斯卡咔嚓一声趴在地上，当即扭断了自己的一半脚，向王辑“跪”倒，景象颇为滑稽，王辑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回了王驾。临走之前，王辑掀开窗子，说道：“你既然断了脚能长出来，那腰斩后是否能变成两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似乎有更好的办法。”
　　“变成两条赌鬼虫子吗？”
　　铁卫冷笑。
　　王辑放下窗子，不再说话。
　　……
　　回到蜂巢厅，地面上的脏乱已经被处理掉。新的侍女也出乎意料地出现了，那是个全身皮肤都是拼接的怪女人，穿着王家侍女的衣服，守在王座边上。看到王辑时弯腰鞠躬，整个动作僵硬地像牵线玩偶，身体语言很生涩，但有种莫名的优雅。
　　“吾王，我是牵线族的爱莎，您的新侍女，来自魔耶城。”
　　牵线侍女的声音也很僵硬。
　　“知道了。”
　　王辑回到王座边上，拿出公文重新批了给门图列斯卡禁足的命令，让新侍女送了出去。
　　“我马上递给死寂议事厅的乌鸦。”
　　新侍女说。
　　死寂议事厅，这个地名王辑已经听说了两次，大概是类似内阁这样的机构，王辑能猜出来，也没有多在意。忍受了片刻饥饿，捣魂地窖的食物送上来，让王辑还没有感觉太糟糕的是，门图列斯卡的求饶信并没有随食物呈递上来，还好。
　　那只虫子稳定的时间越长，王辑得到的清静时间就越长。他知道那只虫子肯定还会忍不住呈递求饶书的，而王辑也不可能真的把它完全禁足。这段清静的时间能撑越久越好。不过，王辑还是对侍女的死亡耿耿于怀，直觉告诉他侍女频繁死亡不是好事。
　　……
　　“你知道你的前任怎么死的吗？”
　　在侍女试毒过后，王辑在吃东西突然问。
　　侍女回答：“知道，死于毒发，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吾王。”
　　王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不想让她死，但没办法。我的侍女频繁死亡，不会是好事。你说对吧？”侍女声音好像爱音般，僵硬地说道：“请放心，吾王。只要您还能得到亚哈兰德人民的爱戴，我们都会愿意为您而死。”
　　“哦。”
　　王辑点头。
　　进食后，侍女收拾了桌子。王辑便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事情做。他想重新翻下桌上的卷轴，想看看是有给自己新开放的信息，侍女却在这时主动走下王座，要拉动束绳放下帘子，“你干什么？”王辑抬起头，将她叫住。
　　“献身给您。”
　　新侍女说。
　　“我不需要。”
　　王辑摇头。
　　侍女说道：“这是死寂议事厅给我的要求。”
　　“我不需要。”
　　王辑再度否认，明确拒绝。
　　他来这里的目的，可是不是为了和这种种怪异种族的女性上床，根本用不着任何献身。也许在真实的亚哈兰德，君主萨墨会上自己每一位侍女，但王辑不是那个失败者，他不会和已经有死亡结局的人做同一种选择。
　　……
　　没有新的卷轴信息可以供阅读，回到蜂巢厅后，保护王辑的那名铁卫也好像进入了睡眠，闭上眼睛。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王辑没有办法叫醒他与他交谈，所以这时间里他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无事可做。好在这段时间亚哈兰德的时间依然在走，没有因为王辑的碌碌无为而停止，这也算是比较好的一点。
　　就这样过去了十个小时。
　　王辑再度到了用餐时间，让他很不想看到的东西出现了，门图列斯卡呈递的卷轴和食物一同被送进了蜂巢厅，同时在这个时间，王辑接到了来自一个死寂议事厅的卷轴，里面封印了新的信件。没事的时候没事，有事的时候所有事情都一起来。
　　王辑查阅了门图列斯卡的书信：
　　致伟大致黑暗世界的君主：
　　伟大的萨墨陛下，我现在正在反思的时候，没有资格给您提起任何请求。但有个严峻的问题我不得不说，我输掉了您给捣魂地窖的经费，没有办法再采购足够的灵魂与食物，为您提供食物。我花光了所有的食材，为您准备了这次膳食。但捣魂地窖已经没有办法给你做下次的食物。我因为被下了禁足令，所以只能给死寂议事厅写信要求拨款，但那些可恶的家伙，却因为对我的偏见，而无视捣魂地窖的窘境。我没有办法，只能向您求救。
　　巧虫难为无魂之炊，伟大的王，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才在自己如此惹您厌烦的情况下，还要打扰您，这是为了的健康考虑，您不能没有我们的灵魂烹调。请向死寂议事厅下命令了，请求您不要因为我们的过错，而虐待自己。您需要食物的。
　　——闭门思过的掘穴虫门图列斯卡
　　经验分析：你应该为捣魂地窖的预算做出补充，保证自己能持续摄取能量维持生存。
　　“吾王，已经试毒过了，您可以放心食用。”
　　牵线侍女这时说道。
　　“……”
　　王辑将手中的羊皮纸给扔到了一边。
　　“我明白了，这家伙赌博不是在拿自己的钱，是拿的我命来赌……所以这家伙是怎么用脚给我写信的。”
　　饥肠辘辘的王辑吃不下东西了，他马上翻箱倒柜，果然一个新的抽屉给他开启了，里面有新的公文，有关给捣魂地窖拨款的公文，厚厚一沓。王辑看到这种东西感觉到莫名的头疼，都不用去看A号实验机的分析，王辑自己都能想到，他在以后的时间里要给捣魂地窖拨款许多次，因为他无法阻止门图列斯卡去赌博，又离不开这只赌鬼虫子。
　　……
　　“把这卷轴送去给死寂议事厅。”
　　封好卷轴，王辑将信给了侍女，侍女拿出去，递给了门外的信使。
　　……
　　半小时后，守卫蜂巢厅大门的铁卫突然睁开眼，冷漠地拉开大门，准备离去。“你去哪儿？”王辑将其叫住。
　　“我的时间到了，接下来会由晨星来保护您。”
　　铁卫只是淡然这么回答了一句，摘掉自己的一条金属假臂，从蜂巢厅内出去，马上关上大门前，铁卫突然提醒一句：“我的君主，我劝你早些把这侍女给上了，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强大，但别玩过火。”
　　“晨星……玩过火？”
　　王辑重复了名字，如果不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三大铁卫中的第二位，也好，他至少了另一位铁卫的名字，交流起来会方便的。
　　蜂巢厅内只剩下了王辑和侍女两个人。
　　“根据门图列斯卡的这封信，死寂议事厅应该是不愿意给捣魂地窖拨款的，我这封公文发下去的话，让死寂议事厅同意是一定的。但我无法欺骗自己的是，自己现在已经被卷进了一个不断增大的雪球，就是看不到结果……还有，玩过火是什么意思？”
　　王辑望向侍女，铁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快点把侍女上了，为什么要在后面多加一句别玩过火？另外死寂议事厅也交代过，要让侍女给君主献身，什么意思？
　　“你，到门边。”
　　王辑指着蜂巢厅的大门，示意新侍女过去。
　　“是的，吾王。”
　　牵线侍女接受命令，默不作声地走下王座，缓缓走向蜂巢厅的大门。走到一半，她的脚步突然停下了，与此同时，王辑也警觉了起来。
　　“继续走。”
　　他说。
　　侍女没有回答，在她后背，一轮圣光缓缓显现，脚尖点起，侍女缓缓浮空，背后张开了一对半透明的光翼……


第七百八十八章 雪球
　　转眼之间，圣光铺满了整个蜂巢厅。
　　“受肉？”
　　王辑想都没想，看到圣光涌现的瞬间，立刻就从王座后跑了出来。
　　他在第一时间判断到受肉的速度不是很快，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冲出蜂巢厅的话，还有得救。感觉上很难，但整个蜂巢厅的空间其实并不算太大，王辑的身体强度也足够高，纵然没有知识和道具的加成，以百米冲锋的态势逃跑的话，有机会的。
　　在王辑踉跄从王座上跳下来狂奔时，侍女的受肉已经完成，羽翼已经变得足够丰满，圣光剪影也在快速形成，那闪烁银芒的双眼发现王辑逃跑后，第一时间挥开羽翼冲锋，一个斜向的俯冲便将王辑撞翻，砰地一声，王辑后背撞在蜂巢厅左侧的晶墙上。
　　“来人！”
　　吃痛的王辑挣扎爬起，向蜂巢厅外大喊。
　　“游戏结束，猎人，你这么不小心，怎么配赢。”
　　侍女挥起手中圣剑，朝着王辑一剑力劈下来，王辑双臂吃劲儿赶紧爬起，还是来不及被跺掉了一只脚，他的身体太大了，如果是人类身体的话，以现在的反应速度还是能躲掉的，但因为自身目标太大的缘故，他拼尽全力逃跑，还是被砍掉了一只脚。
　　断截处血流如注，王辑脸唰地白了，刚起身便因为失去着力点再次扑倒，但他只是轻哼了一声，不是痛不够痛，而是他能隐忍，仅仅如此。
　　轰隆隆……
　　蜂巢厅沉重的大门此刻缓缓推动，但一切都显得来不及，那下斩的圣剑已经跟随天使转腕在半空划过一圈，顺力再度往王辑斩来，王辑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怀表扔出去，咔嚓一声，怀表被劈成两半，裂缝中陡然爆出暗光来，犹如雷霆炸裂般将天使逼退，当然，伴随这一声轰鸣，王辑也被再度抛飞，重重撞在大厅石柱上。
　　虽然这生死危机时刻应该心无杂念、一意求生，但王辑在撞击的痛苦中还是忍不住想到，蜂巢厅的建筑质量真的好，他好久没有遇到这样高质量的建筑了，任凭如何撞击和璀璨，都没办法将其摧毁。他并不知道怀表还有这种作用，只是在最后临死一刻，随手抓住的救命稻草而已，没料到这样的病急乱投医，竟然真的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蜂巢厅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萨墨陛下，你玩的好开心啊！”
　　一位身材修长的银甲骑士发声，牵着一匹白甲的独角兽站在蜂巢大厅门前，因为怀表爆炸引起的光雾还没散去，骑士便戏谑地说了这样一句，同时摘到了自己的头盔，露出金色的卷发，是个年轻俊美的青年人物，魅力四射。
　　“废话！还不帮忙！”
　　王辑呵斥。
　　“帮忙？陛下，你玩归玩，怎么把自己的脚都给玩没了？”骑士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是看到了王辑小腿下方的断裂处，血流了一地。
　　“哈哈哈，他根本不是你们的……”
　　光雾中传来天使的声音，王辑心中顿时一凛，这天使没有第一时间杀他，反而是要曝他的身份，所幸这话根本没说完，卷发骑士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向前指出一道炽热白光，穿透光雾将其杀死。“我没让你说话啊，这么嚣张地在蜂巢厅大言不惭，当我是聋子吗？”
　　收剑，骑士解下自己的披风扔到独角兽的背上，快步走近蜂巢厅。
　　“我的君主陛下啊，你想玩天使就玩天使，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脚都给玩掉了。”
　　骑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王辑扶起，送回王座。不长的路上滴滴洒洒血液，王辑脸色苍白，连回答的声音都没了，被抬回了王座。
　　“你看你，这么快就又玩死一个侍女，这样不好的，如果为你挡毒死也就罢了，你这样玩死的话，以后谁还敢来王城侍候你？”
　　骑士像个话痨似的，语重心长地向王辑说道：
　　“怎么，我帮你把亡灵诊所的医生请来吧？给你接脚的话，应该是请青焰先生吧。我的陛下，现在是非常时间，你就别玩心那么大了？”
　　“你觉得我像是玩吗？”
　　王辑皱眉，扫了骑士一眼。
　　骑士反问道：“如果不是为了玩天使，你为什么不给贴身侍女刻上自己的烙印？你非得让那些想暗杀的天使受肉下来，不就是想我玩她们吗？我不是早提醒你了，别这样做做无聊的事情了吗？”
　　“你快点去请青焰先生，再迟我伤口都愈合了。”
　　王辑咬牙，冷视着骑士。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愈合力很强，还有他灵魂沉寂的生命树阵图也有源源不断创造生命力的效果，两者结合，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太快了，这眨眼的时间，他的小腿断截处已经开始结疤，这要任其愈合下去，王辑就得当20天的瘸子了。
　　“放心，这些青焰先生能解决的。”
　　骑士露出温和的微笑。
　　王辑干脆道：“你通知外面的人去，然后再准备侍女。”
　　骑士露出惊讶的神情：“你还想要侍女？现在这个侍女的死亡报告怎么做？魔耶城今天都知道你禁足了那只长虫，你打算撒谎说侍女死于试毒吗？我的陛下，你刚才这样玩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结束到明早这个时间点，你都得不到侍女的，除非你想让魔耶城都对你产生不满。”
　　“……”
　　王辑无语。
　　“你去做安排吧。”
　　片刻，他这样说了句，语气淡然。
　　……
　　经验分析：你的侍女因为是可消耗类角色，加之拥有处女属性，在没有铁卫保护的情况下，极可能会被天使受肉，对你进行暗杀。
　　经验分析：魔耶城居民只能接受它们的女儿死于为君主的试毒，不接受其它结果。目前没有信息表明，民怨会产生会对你有任何直接结果影响。
　　——源于A号实验机。
　　亡灵诊所的青焰先生来到了蜂巢厅，远远看去他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模糊地形成亡灵影子，为王辑接脚的手术也很顺利，整个过程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连麻药都没有，青焰大夫烧开了王辑的伤口，将脚强行接上，具体细节，王辑描述不出来。
　　“感谢你的到来，青焰先生。”
　　王辑只能在完事后这样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陛下，亡灵诊所时刻听候您的吩咐。”
　　亡灵青焰用破风炉鼓气般的声音说道。
　　……
　　前哨战生存第一日第35小时；相当于地球时间上午11点半左右，距离一天的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半，但也查不了多久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王辑大概计算了下，他应该还需要经过三次进食，这段时间相对来说应该是安全的，按照第一天零晨时得到的经验，他应该会在最后一次进食时得到门图列斯卡的求饶信，从那时开始总共三封求饶信，王辑得到的食物应该都不会有毒，因为有门图列斯卡在捣魂地窖监管。
　　这样的话，他为自己的失误只要付出一次进食的机会，为此忍受饥饿，影响不算太大。在此之后他就能招新的侍女，不过，看样子他必须接触侍女可能被受肉的问题，这不算太难。王辑是在对这异世界的诡异种族提不起兴趣，他不觉得，自己非得通过萨墨的手段，使用意义统治来度过危机。只要不让自己与侍女独处就好。
　　“晨星。”
　　王辑尝试呼唤了一声。
　　“我的陛下，你又想玩什么？”
　　靠在门边的骑士揉揉眼睛，抖了抖包在身上的厚披风，看了王座这里一眼。
　　“我有点无聊，想和你谈谈。”
　　王辑敲着石桌。
　　再检查过所有卷轴和抽屉、柜子，确认自己没有“解锁”新的东西后，他决定和这名新铁卫聊聊天，获取一点情报。至少在王辑看来，这名铁卫和上一位沉默寡言，高傲冷漠的铁卫相比，是比较话痨的，容易获取信息。
　　铁卫晨星揉着自己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无聊一般不都会去青焰湖，找你的王后玩吗？怎么和我聊起来了，不过既然你想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些事。我来时听说了，你给捣魂地窖拨款的事情，死寂议事厅对此很不高兴啊，你已经连续两次拨款给捣魂地窖了，那些魔鬼们很不高兴，觉得陛下你在挥霍他们的钱，你到时再给那只虫子拨款，让他去赌博，那些魔鬼应该会按耐不住，要和王子暗中联络了吧？”
　　王辑眼神一凛：“什么意思？他们准备换君主了吗？”
　　“那些魔鬼何时没做这样的准备呢？”
　　晨星笑道“我勇武的陛下呢，你杀死你父亲取代他的位置时，死寂议事厅的那些恶鬼不一样高高兴兴迎接你进入蜂巢厅吗？你别忘了，当时还是哈翁那个老魔暗中给你做事呢。不过我从不觉得那个魔鬼是真的效忠你，所有效忠都是交易来的。你兑现了承诺的地位，他当然效忠你。不过现在亚哈兰德的麻烦大着呢，你现在是这样的状态，难免老鬼会有异心，毕竟他和王子联络，也不是一次了。”
　　“……”
　　王辑沉默。
　　新的矛盾又出现了，他不止得平衡侍女与捣魂地窖带来的矛盾，还要因此考虑死寂议事厅的问题，按晨星的说法，死寂议事厅有位叫哈翁的魔鬼有很高地位，同时这个人也很危险，曾与王子暗中接洽，王辑并不了解哈翁这个人，也不知道所谓的王子，又是什么样的。但当晨星提到萨墨弑父这件事时，王辑便留了心眼。
　　所有事情当开先河时，后来效仿的人不会少。
　　“我觉得，我并不了解哈翁。”
　　王辑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又有谁了解呢？”
　　晨星笑道：“也许通过他的文字，你能了解的，不过文字是会骗人的。我的陛下，你翻翻桌上的文件吧，那个老鬼应该有给你的上书，他很喜欢做事名正言顺的，你翻翻看，说不定能找出些端倪。”
　　“好。”
　　王辑翻起桌上的卷轴，尝试一个个去打开，没翻多少，便打开了一个新的卷轴：
　　伟大的萨墨陛下：
　　近来我忧心忡忡，因为您容许捣魂地窖肆意向死寂议事厅要钱的事情。
　　坦白说，这涉及到您的膳食问题，多少拨款议事厅都不该拒绝。但想必您不会不知道，那只赌博成瘾的虫子是如何拿我们的钱去挥霍。很多议员都为此不满，甚至要为此采取极端措施。我的陛下，您懂我这里描述的极端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很努力为您挡下这件事了，但议员们仍然为此争吵不止，我知道，这些贪婪的家伙是不肯吐出钱财，亚哈兰德国库的钱对他们而言就想是自己的一样，这些可恶的守财奴，依然没懂钱财是身外之物，唯有君主的身体安康、亚哈兰德的长治久安才是最重要的，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它们这样的吝啬，我们的国家也不能有现在的辉煌。
　　对我来说，您的身体与膳食最为重要，我会绝对站在支持您的立场，为您排忧解难。帮您管好死寂议事厅。
　　——哈翁
　　“他是给上书过，在表态而已。”
　　王辑放下羊皮纸说道。
　　“是啊，他怎能不给你表态，但谁不知道，他是站在那些魔鬼立场上的，这些家伙自诩贵族，哈翁做他们的领袖，也不是一两天了。”
　　晨星满不在乎道。
　　正在这时，蜂巢大厅的门推开了，一个露出半截深紫披着漆黑鸦羽的信使递进来一个卷轴。
　　“给我。”
　　晨星接过卷轴，闭上蜂巢厅的大门，穿过大厅将卷轴递给王辑。王辑打开，又是哈翁的信，羊皮纸上写道：
　　伟大的君主陛下：
　　刚刚死寂议事厅炸开了锅，因为捣魂地窖又一次巧取豪夺。它夺走了我们的帝国财产，议员们因此愤慨不已，我也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我没办法确定他们在不满中是否还有其他情绪，但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帮您排忧解难，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吾王，您最近可查询了坎特里地特的地矿工程？议员中有不少关注这个工程的，您可以重视一下，或许有解围的办法。
　　——哈翁
　　“坎特里特的地矿工程是什么？”
　　王辑问道。
　　“那是安排南方战线士兵家属的福利工程吧？略有耳闻，但不是很了解。我的陛下，这应该是你思考的事情吧？为什么突然问我了？”
　　“随便说说而已，这个哈翁要把我架在火坑上烤。”
　　王辑扔开羊皮卷，目光过处，没有一个可靠落点，游移的时间里，他感觉到莫名的后背发凉。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之前还在思考自己能否活着的细节小事，现在落入了政治权衡？这个雪球滚动的有些莫名其妙，王辑没有任何准备，便觉得自己已经被滚入其中。
　　一群身居高位的议员为什么会关注一项福利工程？这种事王辑想想都觉得不应当。尽管现在经验分析还没有得到什么明确报告，但他已经有警觉了。他现在可以搁置这封信不管，但下次捣魂地窖再要拨款，死寂议事厅再度爆发不满呢？
　　这些不满是可以累积的。
　　现在已经明确的情况是，他的生存离不开捣魂地窖，但他没有办法绝对阻止虫子去赌博，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而赌博就有风险，如果门图列斯卡输掉所有钱，他不得不向死寂议事厅要钱，死寂议事厅会因此变成炸药桶，随时有可能产生二心，而那些魔鬼的领袖给出建议，则是让王辑拿一个给士兵家属福利的工程，与死寂议事厅作为筹码……王辑是不是该问，如果因此爆发叛乱的话，他能在叛乱中活多久？帝国能否平乱？
　　“这确实不是我擅长的。”
　　王辑抿嘴，陷入良久的沉默。政治非他长项，他到现在看到的雪球已经大到不好阻拦，如果是心理医生……不！哪怕是意柯塞汀坐在这王座上，都比他要更加合适。但问题是这只是假设，如果是其他猎人参战的话，就不可能是现在这种前哨战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活动
　　形容王辑的困境，典型点说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当他试图解决一个问题时，必然会有新的问题产生，如此往复，不知到会什么时候。同时墙体本身的修补也只是暂时，它豆腐渣到随时都能垮塌，只要下一次暴风雨的到来。一开始那停止的10分钟反倒是像美梦，因为王辑只要选择什么都做不做，时间就不会向前推动，他在理论上也不会犯错。
　　但那十分钟结束后，一切选择难题便都伴随时间而来。不断推进的时间会不停地向他抛出问题，哪怕他搁置掉什么选择都不做，也将成为一种选项影响后续的事件发展。就算他是个能工巧匠，能够熟练掌握拆东墙补西墙的技巧，暴风雨来临呢？
　　房屋失去必要支撑必定垮塌。
　　“A号实验机的经验分析里，并没有提到让我马上对坎特里特工程做出权衡。我粗略估计的话，下次死寂议事厅发难的时候可能就是在明天。最快也是明天。门图列斯卡的赌瘾最快发作就是在明天。我不能丢失那只虫子对我的忠诚，但这会影响到死寂议事厅对我的忠诚；如果我要保证死寂议事厅的忠诚，就一定要通过对士兵家属的福利工程动刀吗？”
　　王辑粗略计算着时间与事件。
　　现在只是前哨战生存的第一天，但王辑在这短短时间里，便已经被一条可以通过逻辑去推敲出的雪球滚动路线给绑住。他在这条滚动的路线上，选择只有生与死，没有任何筹码。这让他觉得很不合理。为什么，得到一部分人的忠诚，就一定会失去一部分的忠诚？
　　这是圣堂给的规则，表面上就是这样的蛋疼，让他难以抉择。
　　“但事实上，我自己在过去阅读很多历史著作时，是清楚能够看到，有不好杰出君主和政治家，其实是能驾驭这种关系的。或许我从开始就把把自己的位置看的太死，将胜负性质看的太重，将政治与权力想的太过神秘。群我是一位君主啊，在这个即将被圣堂清洗的世界，我是有最大的能力自救的人，我应该这样给自己定位才对。”
　　坐在寂静的蜂巢厅，王辑静心思考着自己应该要做的对策。
　　毫无疑问，他来这里就是要赢的。
　　“所以我不应该害怕才对，我为什么要担心自己会输，如履薄冰的生怕自己暗杀。即使我被暗杀，前哨战成为失败方。这场战争的胜利与失败于我个人而言也并没有多大影响，饮血女王早已经为劣势的世界战役做好准备。我现在要做的，不过是让已经就可以不败的世界战役，更增添一分胜算而已。我是不是对这里处处可能会导致我失败的陷阱，太过在意了？”
　　王辑反思到了自己的一些问题：
　　“是这里环境给我的失败暗示太多，潜意识影响到了我的思维模式。让我从最开始进入前哨战的自信，变成了现在处处为失败可能考虑。事实上，我将自己个人时刻会遭到暗杀的危机性，结合到了帝国的危机上。其实没那么恐怖的，我现在经历的这些，不过是圣堂为我故意营造的失败气氛而已，为的就是让我踌躇不前。我不应该怕那么多，跟着圣堂安排的进程总是计较自己亏多少，我来这里是为了赚的，所以，现在开始为盈利考虑吧。”
　　改变了心态，王辑重新思考和看待目前的困境：
　　“确实，天生万物哪有真正无限的道理，有些人多得到一些，就势必有人会少得到一些。在这里无论是门图列斯卡还是死寂议事厅，亦或者是前线士兵的家属们，他们每个都希望通过我得到自己想要的，我现在是一个枢纽，其实是核心，而不是完全受体系摆布的东西，我有权力决定这个国家体系怎样运转……。”
　　王辑开始尝试换一种思路，暂时不思考自己需要生存的问题，而是将自己作为一个枢纽：
　　“所以为什么我要害怕叛乱？”
　　他提问自己。
　　“叛乱只是为了让我个人的危机延伸到帝国层面，仅此而已。发生叛乱对于我来说不具备绝对的致死性，因为在解决叛乱问题不是只有我，还有魔耶城其它高层人物。对我来说，我必须保证自己身边安全。我必须让死寂议事厅支持我，同时，我也必须得让魔耶城的居民支持我，因为侍女资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因为我可能平均每天都会有一顿必死的进餐，需要侍女来替我死。”
　　思前想后，王辑心中少了许多的担忧。
　　他在尝试在石桌上翻动陈列的卷轴，很快得到了新的情报。有关来坎特里特地矿工程的消息。羊皮之上清楚写明了这个工程的发起和民意寄托。所谓南方战线其实就是在处理叛乱。因为圣堂天使们的入侵，在亚哈兰德世界的南方边境，诞生了一神教的信仰，那里的人接受信仰后建立起新的秩序国度，公然反抗魔耶城统治。
　　目前已经有“歹毒枢纽”的征战将军带领军队前往平定叛乱。同时为了安抚征战的军队，君主萨墨同意了一项地矿工程，地点在坎特里特，地矿最终归亚哈兰德帝国所有，但军队的家属将在这项工程得到红利与稳定的工作。
　　“确实是项很大的工程，死寂议事厅的议员们看来是想从这里得到好处。但对于他们这种量级的人来说，得到能够值得一提的好处，势必会让很多军队家属失去战后的家庭收入。这种事情为什么来找我？我应该怎么联系歹毒枢纽呢，让他们去找正主聊才对。”
　　王辑动了心思。
　　歹毒枢纽这个地方似乎是亚哈兰德军队武装的核心处，至少平叛的将军是由这里出的。不管怎么样，王辑都很欣赏“歹毒”这个词，看起来不是很好惹。
　　“我现在要去歹毒枢纽。”
　　王辑从王座上起身，和铁卫晨星说道。
　　晨星打着哈欠睁开眼睛：“我的陛下，今天歹毒枢纽没有会议，现在过去没人的。”
　　“我要召集会议呢？”
　　王辑问道。
　　晨星百无聊赖道：“你得提前通知到位啊！我伟大仁慈的陛下，你最早也得提前一天告诉他们会议吧。那些将军们现在不是在前线，就是赋闲不知道在哪快活，你不提前通知到位的话，他们哪能那么好就位啊，话说陛下你又有什么突发奇想了，乖乖去找自己的王后享乐不行吗？”
　　“……”
　　王辑沉默了下，“那就给他们通知吧。”他说着坐下来开始翻箱倒柜，想寻找是否有向歹毒枢纽的公文，召开会议。
　　没有收获。
　　该封锁的抽屉和柜子依然封锁，能打开的抽屉和柜子里面，也只有与捣魂地窖、死寂议事厅两个地方的公文。
　　“哦，所以其实还是有进度封锁，不想让我自己活动吗？”
　　王辑关上了抽屉。
　　“我要出去走走。”
　　他说。
　　“我的亲娘咧。”
　　晨星飙出一句风味独特的异界语言，无奈地推开了蜂巢大厅的门。
　　……
　　综合现在所处的环境，王辑认为自己还在圣堂的封锁与指引中，被迫向前走，尽管通过晨星他知道了很多封锁外的选项，但他并不能因此马上做出选择。对此王辑倒是心安理得，他清楚圣堂的打算，无非就是想让雪球滚到让王辑没有办法而已。
　　他无所谓的，大不了就是一输，但我多动探多走走，说不定就赢了。抱着这样的心态，王辑开始在王城走动，没有任何急迫感。首先就是结合晨星的意见前往青焰湖。但前往青焰湖的道路在蜂巢大厅内部的那个黑暗通道，王辑尝试去了下，依然没办法过去。也就是说那里也被圣堂埋下了陷阱，只是现在还不到开启的时候。
　　王辑也没心情去了解自己的王后，更没有享乐的意思。
　　他花时间重新来到了捣魂地窖，那里已经给他开放了。忍着恶心，王辑进入了捣魂地窖的地穴里面，甚至晨星因为嫌恶而没有跟随他。
　　黑暗地下传来种种匪夷所思的惨痛哭叫，忽近忽远，星点魂光里，门图列斯卡从地穴深处缓缓爬出来，脑袋顶的眼睛发光发亮：“我伟大的陛下，您怎么来了？”
　　“门图列斯卡，我来看看你是否得到了拨款。”王辑朝着黑暗中说道，“看样子不错，地窖的工作已经再做了。”
　　“谢谢陛下，感谢您的肯定与帮助，我对您无比忠诚。”
　　虫子激动地说。
　　“是吗？但愿你的忠诚真如你所说。”
　　王辑说了一些并不重要的话，他担心自己提前预示什么，会给本来稳定的情况带来不利于自己的变数，“我肯定不会永远关你的，但你最好将自己的工作做的好些，懂吗？”他说。
　　“是的，我一定会好好悔过的，伟大的陛下。”
　　……
　　“死寂议事厅到了，我的陛下，您要进去和那些魔鬼聊聊吗？我要是您，早就回到青焰湖去找王后享乐去了。”
　　王城城堡腹带，晨星坐在独角兽背上敲着王驾窗子，王辑掀开车窗向外看了一眼，前方的建筑群就是死寂议事厅，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漆黑的窗洞里面只能看到丝缕鬼火。无形的规则之墙挡在建筑群外，示意王辑现在无法进入这个区域。
　　“你进去叫哈翁出来。”
　　王辑给晨星说道。
　　晨星无聊道：“我的陛下，现在可不是上班时间，议员们都在家午休呢，哈翁的地位怎么可能在这里值班？”
　　“还有值班的议员，叫出来。”
　　王辑甩甩手，示意晨星赶紧去做。他这次出来不是白出来的，就算他没有办法进入死寂议事厅，也要想办法把里面的议员给叫出来。王辑的目标不大，就是要认识更多人物，得到更多的信息，来控制现在悄然滚动的雪球。
　　“我的陛下，您不进去，我也没资格进去议事厅的。”
　　晨星侧眼看着王辑，一副看智障的样子。
　　“去给我站在门口叫，把里面值班的议员给我叫出来！”
　　王辑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总要在规则内试出点新花样。这个铁卫晨星与萨墨的关系看起来很好，说话也有点没大没小的，王辑觉得这个铁卫可以利用。
　　“我不。”
　　晨星摘下头盔，撩动自己的卷发，“我不能破坏自己完美的骑士形象，我应该是彬彬有礼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粗俗的事情。”他一脸自我陶醉的表情说道。
　　“你去不去？”
　　王辑作势就要从王驾里出来。
　　“不去啊，你要我怎么样？”
　　晨星扣着鼻孔问道。
　　“……你还真是彬彬有礼。”
　　王辑摇摇头，自己亲自从王驾上下来，有些一瘸一拐地径直朝死寂议事厅走过去，这种破事铁卫都不能帮他办到，看来只能他自己来做了，清了清嗓子，王辑刚要扯开嗓子喊，铁卫晨星便从身后一把从王辑抱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陛下疯了，都让开！”
　　晨星拖着王辑便往回走。
　　“你看没看清楚地方，这是死寂议事厅，不能大声的！你要把死灵们全都吵醒吗？”
　　“把你抠鼻孔的手放开！”
　　……
　　在死寂议事厅吵闹叫人的想法就此作罢，因为这里不能大声喧哗。
　　通过晨星王辑才知道，这个议事厅其实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任何过高的声音都会使这里的可怕死灵苏醒，杀死那个惊醒自己的生命。没有人能抵抗这些黑暗世界的死灵，包括君王萨墨。这个议事厅自亚哈兰德帝国成立起便存在了。魔鬼们选择这里当做议事场所，是因为在这里所有生命都不能大声喧哗，必须以悄声耳语进行低效率交流，再者就是通过文字进行交流。
　　说好听是为了保持议员理智，以生命威胁作为平息怒火的根本。但事实上，只要不涉及到激烈争辩与有理声高层次，就是魔鬼这个种族最擅长的领域。反倒是有很多不是魔鬼种族的议员，因为不堪忍受这里的寂静与魔鬼的诡辩，情绪失控地大声说话，完成自杀。
　　时间一久，死寂议事厅这里自然就成了魔鬼们的地盘，只有他们最适合这种寂静。


第七百九十章 信息
　　王辑不敢说自己是擅长收集信息的人，但对察言观色与观察细节他自认还是很好到位的。
　　从晨星嘴里套出了死寂议事厅的足够信息后，王辑又不依不饶地去了歹毒枢纽，结果和他自己做出决定时预料的一样没有开放，除了扫地的人外也没有其它人在。不过，规则限制归规则限制的问题，王辑确实没有办法突破规则提前进入这些区域，但他还是从晨星嘴里套出了足够的信息。
　　通过语言上的种种暗示和装傻，王辑提前知道了很多他当前规则限制内本不能知道的信息，铁卫晨星相对前一个金属手臂的铁卫来说，开朗和健谈不是一点两点。只要王辑稍打开个话匣子，他便会主动说出很多信息，并且不是很过脑子，细节暴露给王辑很多重要情报。当然，这也是因为铁卫晨星对王辑不设防，所以什么话都会说。
　　死寂议事厅大体上由魔鬼种族控制席位，议员主要有三位领袖。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哈翁，担任议事厅的议长，在死寂议事厅的职位排名第一，可以说是整个魔鬼种族的最高领袖了。这是位服侍过至少两位亚哈兰德君主的老魔鬼，根深蒂固，他几乎和所有的政变有关，包括萨墨弑父夺取君主也有其帮助。在参加萨墨弑父政变时，他是当时的御前大臣，议事厅的书记，地位还没到现在的议长地位。
　　在这里晨星还在细节描述中暴露出了一点信息，就是亚哈兰德的君主继承制从没有正常过，不是几乎，是完全事实上的所有新君主登基，都必然伴随着政变与杀死前代君主。这引起了王辑的注意，他问晨星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再提问时王辑很注意方寸，他没有表现出疑惑感，而是伪装出了一种苍凉感。
　　“这种事你问我，你应该自己有数的，要我说什么？”
　　晨星摇头拒绝，看王辑的眼神有些嘲讽的意思，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认为王辑在流鳄鱼的眼泪。铁卫是这种态度，王辑只能换了副心里有数的表情，对这件事不再过问。
　　死寂议事厅顺位排第二的就是御前大臣，在议事厅担任书记处主任。
　　按晨星的说法，这个御前大臣负责范围基本是涵盖了议事厅内的所有文件与议员交流，因为在死寂议事厅除了悄声耳语外，完全没有其它比书面语言更好的交流方式。毕竟魔鬼们始终是常规的三维生物，不存在超越物质媒介的心灵交流，目前的御前大臣是魔鬼种族的一个女性，在魔耶城是地位很高的贵族，在魔鬼种族也是如此。
　　她与歹毒枢纽一位萨墨种族的王家亲族通婚，担任御前大臣也是萨墨安排的。一定程度算是自己人，一定程度也不算是。每到死寂议事厅有阶段性报告汇总时，御前大臣都会来蜂巢大厅报告的。王辑很快就能见到这位“自己人”。
　　“你觉得那个女人可靠吗？”
　　王辑这样问晨星。他不知道御前大臣的名字，晨星描述时用的就是那个女人。
　　“可不可靠，你任命的御前大臣你心里没点数？”
　　晨星用了之前相同的语言回答王辑。基本上这句话就是王辑的探知极限了，晨星这个人物能给他的信息极限就是到这个地步，心里有数和心里没数这一道墙，过了晨星一句话都不会说，没过的话，晨星都会不经意地说出来，以暗示王辑心里没数。
　　王辑只能以此进一步巩固判断，确认三大铁卫和君主萨墨的关系真的非同寻常。
　　毕竟铁卫在君主面前已经能够完全不受君臣礼仪限制，是否会尊称一声陛下，完全取决于君主和铁卫各自的心情。
　　死寂议事厅第三顺位是秘书长，晨星对此语焉不详，只用了一句“墙头草而已”来形容，只能说在魔鬼种族有一定地位，勉强算得上议事厅的三巨头之一。晨星这样说，王辑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去过多了解了，他能套出怎样的信息，完全取决于信息本身在铁卫晨星的认识里是否足够重要，如果不重要的话，他强星问不合理，晨星更不会做出任何认识外的回答。
　　相应死寂议事厅，歹毒枢纽也有三位巨头。
　　第一位是萨墨的族叔，晨星用亚哈兰德的语言，将其称为“老头子”。
　　他是称为枢纽最歹毒的人，平生经历的战争据说基本上算是战无不胜。所谓歹毒就像地狱通用语里的脏话意义差不多，属于溢美之词。因为在亚哈兰德，心肠不够歹毒的人是没有办法成为军队领袖的。王辑大概懂这个意思，但未深究亚哈兰德的军队建制与精神哲学。
　　“老头子”是跟随萨墨父亲推翻祖父王朝的功臣，也是最早给予萨墨支持干翻其兄长王朝的元老，目前在王族内地位很高，在枢纽也是权势最高的人，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因为地位已经高到不能再高，基本属于萨墨使唤不动的人，而且就算能使唤得动，也不能使唤。
　　道理也很简单，这个人以现在的地位和声望打赢胜仗归来，王辑除了能把君主地位让出来外，已经没有足够的规格予以合理封赏了。半隐退的状态，对谁来说都很好。
　　第二位枢纽巨头，是君主萨墨的一位同辈兄弟，功臣地位不消多说。据晨星的话说，这个人非常厉害，可以算是枢纽真正最歹毒的人，但这个“歹毒”过分了。
　　“他如果不是屠夫名声太过分的话，派他去南方战线，现在叛乱肯定已经平定了。话说我的陛下，你怎么不好好约束下你这位老弟，就因为他是救过你命的人，绝对忠诚？他这个歹毒是有点过分的啊！”
　　晨星是这样说的。
　　王辑不可置否，随便转移话题过去了。王辑知道这位老弟是死忠于萨墨的，确认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第三位枢纽巨头是萨墨的侄辈，不算王族的侄辈，是和萨墨是属于一种恶魔种族的亲族。年轻贵族，很有本事和家世地位，但就是没有什么大军功，所以这次被枢纽派往南方展现平定叛乱。这位侄子，也就是前面和御前大臣是政治联姻关系的那位。
　　不管怎么说，歹毒枢纽这部分的建制王辑已经窥见一斑，可以说全部是他王族和亲族的人，算是萨墨目前成为君主的最大依靠。
　　了解了这部分信息后，当回到蜂巢大厅时，对于死寂议事厅的胁迫，王辑也就心里有数了。
　　……
　　时间对于王辑而言不算是难熬的事情，圣堂或许就是想用这种动弹不得的等死时间，来消磨王辑的耐心，但那是建立在王辑对未来事情没有心理准备，一步步被牵着鼻子走的情况下，他如果心里对未来发生的事情有准备，再多煎熬，他都当是度假休息了。
　　看样子明知危险到来，但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被动会很煎熬，但王辑想太开了，他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要做，就干坐着便能打世界战役的前哨战，再没有比这还要舒服的事了。
　　……
　　前哨战第一天的最后一顿晚餐，门图列斯卡按耐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终于给蜂巢厅寄信了，内容和王辑看到门图列斯卡的第一封信内容差不多。王辑选择了置之不理，坦然自若享用了晚餐后，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心中大致估算着时间，虽然没有怀表给精确时间，但因为没有怀表需要自己大致估算时间，王辑觉得也算给自己找了事情。这一天结束前的所有食物，王辑全都在没有侍女的情况下吃了。
　　他知道门图列斯卡在捣魂地窖工作没有外出赌博的情况下，他也就敢确定在这段时间的饮食不会有问题，除非他失去了门图列斯卡的忠诚。即使没有侍女试毒，王辑也敢自信地为自己身体补充能量。
　　……
　　前哨战生存第二日。
　　夜半，醒酒汤送来了，一样送来的还有门图列斯卡的第二封求饶书。王辑依旧没有理会，也懒得和醒酒汤。
　　“醒酒汤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亚哈兰德道具，我觉得一定有意义的，以后应该有用。当然，这种设置也可能是圣堂专门给的陷阱，让我重视这个道具其实根本没用。但在这种事情上理性态度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保留吧。”
　　王辑心道。
　　本来在白天他去见门图列斯卡时，完全可以借机会说自己今晚不会喝酒，以后也不会再饮酒，可以取消醒酒汤，因为他不是萨墨不会饮酒。但保不准醒酒汤会有其它意义在，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王辑觉得自己饿一顿没关系，但这个道具不能轻易取消提供。
　　……
　　初晨，王辑的早餐送来，门图列斯卡的第三封求饶书来了，它说自己快要被折磨死了，希望得到赦免，如果不能的话，请让他死。
　　王辑能试探的底限就到这步，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后王辑轻车熟路给了赦免公文。他其实不能完全确定虫子的忍受底限，但他决不能丢掉虫子对他的忠诚，所以当觉得足够时，他不会再强行坚持禁足。放走了虫子，王辑便和晨星说道：“准备吧，咱们看看虫子什么时候出门。”
　　“我的陛下，你这样的话，只怕那只虫子会有二心的。”
　　晨星笑道：“你准备去堵他吗？别太给那只虫子压力了，他赌博你拦不住的。强行给压力不是好事，你可别忘了，你的父亲的尸检报告里，青焰先生可查出了慢性毒药。那位前代君主就是你这样的打算，结果堵出事情了。”
　　“我关心它，也会失去忠诚吗？”
　　王辑挑眉。
　　“你父亲和他的铁卫大概也是这样说的。”晨星微笑，“别太给压力了，那只虫子心灵脆弱，思想简单，压力太大，他会控制不住的。我们一早不都有公论嘛，这只虫子的忠诚度维持，只取决于你能否让他去魔耶城的赌坊，快活的赌博，仅此而已。”
　　“哼。”
　　王辑随便哼了一声，暂时打消了给门图列斯卡压力阻断雪球的想法，“我要不在王城给他弄个赌坊，让他在那里赌个痛快，怎么样？”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且不说死寂议事厅答不答应，那只虫子外出赌博的心态可比你想的多呢。在王城的假赌博，哪有真赌博提兴趣，虫子不都说了嘛，人家追逐的是自由的空气，可不是咱们给他的安排。”
　　晨星没多做解释，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些话。至此，王辑彻底打消在捣魂地窖方面切断雪球的想法。
　　“叫人关注一下它的动态，它走之后通知我。”
　　王辑只是这么吩咐了一句。
　　……
　　数小时过去，王辑的第二餐送到，此时的他还没有得到侍女，其实有没有侍女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保证门图列斯卡的忠诚，计算好时间，王辑有没有侍女都没问题。送上来的食物王辑碰都没碰一句，全部扔下去。
　　“可以了，把门图列斯卡召回来吧。”
　　他忍着饥饿说道。
　　……
　　这一次王辑再没有亲自前往捣魂地窖去看虫子，等确认虫子被抓回来后王辑直接给了禁足令。直到禁足令的命令发下，他的第三个侍女才被安排送来，是个深色皮肤的精灵。
　　“吾王，很荣幸能够成为您的侍女。”
　　“免了吧。”
　　王辑挥挥手，“晨星，你什么时候交接？”他问铁卫。
　　“等你正常进餐后吧。”
　　晨星回答。
　　“那就是和昨天一样的时间……”
　　王辑心里有了数，便起身来到蜂巢厅外。他依然还是对侍女没有兴趣，要解决自己落单会被侍女受肉暗杀的办法，王辑也能很容易想到，无非就是别让自己孤身一人罢了。
　　……
　　半小时，王辑已经进餐完毕，晨星准备离去，王辑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跟着他一起离开蜂巢厅，就在王城大道众多巨魔士兵的保护下。他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被天使受肉包围。
　　晨星临走前坐在独角兽上，突然警告王辑：“我的陛下，我不在的时间里，你最好躲在蜂巢厅，不要暴露在那火焰云下。”说完，晨星看了眼头顶的烈焰天空。
　　王辑警觉道：“那你就等到他来你再走。”
　　“你在说什么话，我们三个是不可能再彼此见面的。”晨星说着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别那么多牢骚了，躲回蜂巢厅吧，关好大门，别让天空看到你，你趁现在来得及，赶紧把她上了吧，人家可等着你呢。”晨星说着拉动缰绳，独角兽两侧直接张开翅膀飞走，王辑楞了下，要叫住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不是很确定晨星的劝告是什么意思，但在晨星离去的第一时间，发现了烈焰天空的情况变化，王辑立刻后退关上了蜂巢大厅的大门。
　　“吾王。”
　　侍女身体颤抖地喊道，王辑也不多啰嗦，直接一把将其抱起，扛在肩上，三步并做两步赶到束绳下拉下帘子，然后将其扔上了王座。
　　“请……”
　　侍女话未说完，便被王辑用手捂住，他把侍女的双手压住，然后什么也不做，默默等待。没别的意思，他在等暗杀自己的圣堂天使降临，仅此而已。对萨墨来说，留下“刻印”的侍女才足够安全，王辑的话则不一样，他灵魂所有的意义，让他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
　　一个吻应该够了吧？够不够就这样了，王辑不想付出更多，给一个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灵魂上。


第七百九十一章 我即是树阵
　　时间仿佛陷入僵滞，蜂巢大厅内死寂一片。
　　在这种落针可闻的环境下，王辑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甚至是血液流动。同样，被他控制住的侍女胸口也在起伏，呼吸声重了许多，眼神夹杂着一丝惊恐，瞳孔扩张，一动不动地盯着王辑。
　　她不知道君主要做什么。在被派过来之前，死寂议事厅已经吩咐过，要她做好献身的准备。精灵族的侍女在心里已经做出准备，但面前的萨墨陛下看样子，不像是想要要她的身体，反而是将她控制住，静默着等待什么。
　　侍女心头有恐惧，但嘴被捂着说不出来，只能子啊煎熬中等待结果。
　　王辑一言不发按着是侍女，将其牢牢压在石桌上。身体接触和摩擦的短暂片刻，他这具身体变得有些不听话，一些不受他控制的身体部位不争气地膨胀起来。王辑没有因此窘迫，但多少感觉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尴尬的。
　　控制住侍女的间隙，他偷眼瞧了下头顶的蜂巢。半透明的昏黄晶体上虫影攒动，活跃度比平常强了不少。
　　他心中不禁想到晨星的提醒。
　　遍布在亚哈兰德天空的烈焰火海，有很大概率不是这个世界的自然天象，很有可能是圣堂降临的结果。百分百会对王辑产生威胁。蜂巢厅的设置也应该是王辑的庇护所，他在这里是可以不受天外袭击的，晨星的逻辑应该是这个。
　　思考这些事情，王辑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冷静下来，仅此而已。因为压着侍女，他这身体有些蠢蠢欲动，因为这毕竟不是自己原配的身体，不能做到对自己身体有绝对控制前，有些控制力不到位的地方王辑也能理解，但他可不想因为身体的情况而出意外。
　　现在是个机会。
　　只要能控制到一位圣堂的天使，目前的窘境就可能会有巨大突破口，王辑原本没想到这点，是晨星提醒他来自天空的威胁后，他临时决定的。
　　……
　　时间缓缓流逝，每分每秒的时间对于王辑而言，都无比的漫长。
　　他的思维运转速度飞快，短暂的瞬间都能处理许多信息与细节，有这些并不长的时间，足够王辑想清楚所有突发事件的应对。终于，光线不是很明朗的大厅内，自王辑面前的石桌上开始涌现圣光，光芒自侍女身下散发而来。
　　与此同时，侍女惊恐无措的眼神瞬间被一道闪过的银芒所取代，这一刹那的变化被王辑所捕捉到后，他二话没说低头吻上去，上身刚伏下，一股斥力便从侍女身上推出，感觉到这个力量的一瞬间，王辑将早已经搂到侍女身后的胳膊用力一揽，顶着这股斥力要强吻。
　　“你干什么？”
　　侍女的声音变得冰冷，因眸里向外发光。那声音和原本侍女的声音没有区别，但语气已经不是完全同一个人。
　　感觉到排斥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加强，王辑也不吭气，默默用揽住侍女的手掌一按腰，生生把反抗的受肉天使给按软了，一把按在怀中，强吻上去，与此同时，受肉的天使光翼也哗地张开，那凶狠的银眸瞬间就软了，闭上了眼睛。
　　片刻，王辑松开已经受肉成功的天使，将其放在了石桌上，向后一靠重重躺在王座上。躺在石桌上的天使没有动弹，似乎是没有力气。
　　“嘿，醒醒。”
　　王辑叫道。
　　突然，还在喘息的天使猛地起身，挥手虚空抓住一把圣焰光剑就朝王辑劈过来，手刚伸出来，就被王辑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没什么力气啊，这么慢我都能抓住。”
　　王辑手掌用力，天使手一软，圣剑自行化作火焰散去。王辑一把将她拉近身，看了眼额头上的圣光刻痕，伸手抚摸了下，直接把她搂在怀中。“想不到你还能挺能反抗的，出乎意料，你挺厉害的，能不能自报下家门、别给我说谎。”他说道。
　　“你休想……”
　　硬话没说完直接软了下来，王辑粗暴地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肆意探索。
　　“快说，如果你不想在让自己堕落的话。”
　　王辑神情冷漠。
　　“舒服，舒服……你继续。”
　　受肉天使的表情有些陶醉，气喘吁吁地说，“继续，反正落你手里我就没打算落好，你继续。我负责爽就行了。”
　　“……”
　　王辑手停了下来。
　　“继续啊。”
　　天使脸上露出媚笑，轻蔑地瞪着王辑。“你不继续我就了杀了你……”她说着，指尖重新泛动圣光，正巧这时，蜂巢大厅的门被推开，一个叼着烟卷，身披灰色大衣的男子申请冷漠地走进来，肤色与王辑相同，应该是统一种族的亚哈兰德恶魔。看到王座的风景后，男子懒惰的眼神僵了下，嘴巴微微张开，烟卷也从嘴里垂下来，全靠干瘪的嘴唇给粘住才没掉落。
　　“把帘子拉下。”
　　王辑控制着怀中的天使，向大门前进来的人说道。
　　灰衣男子应该就是萨墨的第三个铁卫，王辑心里自然有判断。事实上除了这三大铁卫外，魔耶城再没有其它角色能这样肆无忌惮地闯入蜂巢大厅。
　　灰衣男子显然是被面前的这一幕给镇住了，坐在萨墨腿上的侍女是堕落精灵种族的，这点他能看出来，但那背后的光翼很明显是受肉的标志。也就是说，萨墨没有给自己的侍女打下烙印，让想要暗杀他的圣堂天使成功受肉然后将其控制，看这样子，是想在天使的灵魂上打下烙印。
　　“没意义的，把她杀了吧，我的陛下，亚哈兰德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世界，你无法统治这个种族的，别因为自己的淫心，反而将自己的自由葬送。”
　　灰衣男子说着揭开大衣，从大衣里面的口袋里取出一把青色匕首。
　　“把帘子拉上。”
　　王辑地扫了铁卫一眼，再度重复命令。
　　“……”
　　铁卫无语，默默走到束绳下方，拉起了帘子。
　　漆黑的幕布降下，被王辑控制住的天使又重新蠢蠢欲动起来，“你这样做，不怕我杀了你吗？”她喘息地说道。
　　“我怎么做了，我又没做什么。”
　　王辑指尖随意在天使身上游掠，动作不紧不慢，没有任何紧张。事情到这一步，王辑已经有了绝对的胜算与主动权，怎么行动已经完全在他。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以你这种受肉形式来暗杀我，你的死亡最多就是意识投影的幻灭，对真正的你产生不了影响。当然，我们这样的交锋对彼此都不会产生本质影响的。除非是做那种事。我现在虽然不能感受到你的灵魂，但想必你所有的意义不会差，我知道，对你这种程度的控制，没有办法让你真正被意义统治的，至多也就是让你能仰望我的意义阴影，仅此而已。”
　　王辑徐徐说道：
　　“所以废话咱们不多说，做个交易吧！我以你的自由作为代价，来换取我在这个前哨战中必要知道的信息。怎么样？你告诉我我需要知道的信息，我解脱你的受肉，怎么样？你看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我没有用最直接的办法让你臣服，这还不够吗？当然，我现在这样做请你理解，我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前哨战不会失败而已。”
　　“不用，你好好疼爱我，统治我，成为我的主吧。”
　　天使红着脸依偎在王辑怀里。
　　“怎么？是不是骑虎难下了？”她小声询问道，“是不是？我来之前早就料到，你可能会做出现在这种事。你不如更干脆点，让我享受下你的意义，臣服你不是更好吗？对不对？首字母A，我们对你的情报一清二楚的，你不是与赫索丽斯已经成为夫妻了吗？没事，别在意她，来爱我吧。反正你们的灵魂早已经结合，你们彼此没有秘密，你在这里如何爱我，她都会知道的，不是吗？”
　　“……”
　　王辑陷入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还要拿这个威胁我吗？”天使将头埋在王辑胸前摩挲，“不用威胁，我现在求你。求你来统治我，鞭挞我，让我臣服在你的胯下，求你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反正只要做到位了，你就会知晓我的一切，不是吗？不用我说，我就能知道所有我所知道的。来吧，你不要在乎赫索丽斯了，你在这里征服我，然后在世界战役征服所有圣堂的天使，我们都会跪倒在你的面前，听你的吩咐。你尽管用你至少无上的意义，统御整个超膜宇宙。我伟大的爱人啊，你我还在这里计较这些一时胜败做什么？只要你一个念头，你就是世界的主人，无所不能。看，你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在我身上摸索了呢。我就是突破口，你赢取前哨战和世界战役的突破口。”
　　“……”
　　王辑依然无语。
　　“来啊。”
　　不知不觉，天使恢复了力气，但她没有再度试图杀死王辑，而是叉开腿坐在王辑的身上，将身体完全贴在王辑身上，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摩挲。
　　“我告诉你啊，首字母A，独立猎人。”她轻声在王辑耳边说道，“其实我们根本不计较这次前哨战的输赢，这里的一切只是我们随便兴趣添加的游戏而已，因为当前哨战的胜负意义我们看待的不同，对你来说，多一个少一个失败条件，是很致命的问题，但对我们不是，我们根本不计较自己输几手战役的条件，我们只在乎这个前哨战能不能杀死你。如果杀不死的前哨战，对我们来说就是没有意义的。”
　　“还有呢？继续说。”
　　王辑配合地点头。
　　“我们指定你参加前哨战，就是来让你难过的。让你越难过越好。我们知道，你的胜负心很重，因为你不止代表你个人。只要是这样，你就会无所不用其极。你肯定会像现在这样来和我们讨价还价，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就想到了的。但你的威胁，对我们来说没有用。因为我们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做，你会背叛自己的妻子，会出轨吗？赫索丽斯是怎样受到她父亲影响的，我们可完全清楚。如果你在这里这样对我们，会不会前哨战都没有结束，你的防区，你的文明，你的一切，都会毁灭在她的怒火中？你心里清楚这些，你根本不敢的。”
　　“嗯，有道理。”
　　王辑继续点头。
　　“你就继续强装镇静吧。你以为背叛是什么？背叛的意义有很多，像你现在这样做，其实就是一种背叛，在赫索丽斯那里，也有一个背叛的底限，你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但我们不介意你尝试底限，圣堂可以少我一个，没关系，反正我就是专门负责来对付你的，其它所有姐妹都已经前往了世界战场，我的灵魂所有意义，足够探知到赫索丽斯对你背叛的容忍底线。”
　　一把锋利的焰剑悄无声息地指在王辑喉咙。
　　“来，背叛她，赢得前哨战；亦或者承认失败，回去找你的妻子。”天使冷冰冰道，“你会选择前者吧，我们对你了解的，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猎人。那就快点，为了你的文明，背叛你的家庭。”
　　“你在说什么废话。”
　　王辑说着，一把掐住天使的腰，后者闷哼一声，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你的意义很高吗？”他粗暴地抓着天使问。天使低声道：“至少比你的妻子高，来吧，你会忘了她的。”
　　“……”
　　王辑不紧不慢地开始褪去天使的衣服：“那我先让我确认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把你送给我妻子……”“等……”天使瞳孔猛地放大，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王辑入侵，整个意识瞬间变得迷茫起来，只能听到王辑的话音在她脑海响起：“跟我到那里……”
　　……
　　黑暗笼罩的意义之塔，一丝不挂的光魂茫然站在阶梯上，看着王辑向她伸手，“能和我来到这儿，你确实没有吹嘘。来吧，跟我上去，看看我们能走到哪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盐……”
　　天使呆愣楞地说。
　　“原来一直都是你啊……”王辑笑道，“跟我来，如果觉得痛苦，记得跟我说。”
　　王辑拉着她开始往那不知高远的意义之巅走去。
　　“等一下，我……”盐有些挣扎，但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面对面前的光魂，她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你应该知道我们在意义丢失的年代。”
　　王辑回头，微笑地跟她说道：“在这个年代，我和我的妻子是拥有最崇高意义的两人。你以为约尔班和神裔女皇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那是因为在特兰，他们是彼此唯一的选择。我与赫索丽斯不同，当我们结合来到意义顶峰时，我们不仅知道彼此的想法，我们还是一个人。懂了吗？我们的结合是可以让我们一体的，在我们的意义世界，没有彼此背叛的概念。我们能做的一切，就是引渡那些能回到意义之塔的人，让她们重新找到意义。”
　　“……”
　　盐天使僵滞道：“那你也允许她与我……”
　　“是的。”
　　王辑摇头：“你没有回到过这座意义之塔吗？在这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理解与否定。你在这里见到过除我以外，还有任何一个可以做到否定的生命吗？没有了，当生命到达这个级别时，能够达到这个意义层面的生命在超膜宇宙的低维世界里，只会是女性，因为她们的生命意义里有着基本的生命传承与包容，而所有具备雄性属性的生命，都不可能是这里的原住民，更没有自己触摸这里的意义资格，因为他们不具备生命本身的崇高意义，在此只会全部湮灭成笼罩意义之塔的黑暗，我是唯一不会死去的那个男人，因为我即是树阵。”


第七百九十二章 秘密之键
　　“来吧。”
　　王辑牵起盐天使的手，往意义之塔的顶端走去。天使盐被王辑拽着，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在嘴中不断重复念叨着“你在说谎，你在说谎……”
　　“为什么。”
　　王辑走在前面，面带笑容地问，没有任何顾虑。盐还在意识的挣扎中，她有些头绪不清地说道：“世界的起源是真理之主，它是多国的父……”
　　“很遗憾我破坏了你的认识。我知道你的意思。它是真正的天父，放逐了星空的诸神。但或许事实和你想的不一样，毕竟我敢说所有星空的神都不能像你我一样，站在这里，登顶意义之巅。它们在这里只是离散的迷雾而已……你忘记了太多事情，在永恒之梦的洗脑下，或许你现在该这样思考，真理之主的生命本意是世界的母亲，而非父亲，用我们文明一个靠谱的常识来给你解释吧，你父亲不一定是你父亲，但你亲妈绝对是你亲妈，好了，走吧。”
　　王辑在致歉与陈述事实后，猛然发现盐的光魂双腿有些软，似乎是有些立足不稳，他也不废话，直接将其拦腰抱起。
　　“我说过，感觉到痛苦的话告诉我。”
　　王辑给她说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我带你去找回自己丢失的意义。”
　　……
　　只有在宏观三维宇宙的世界里，生命的常规诞生环境才会拥有人类所知的规则，无论人还是野兽都有性别，亦或是更进化原始些的动物吧，它们可能还会保留雌雄同体的混乱性别。王辑没有明确揭穿“女人是男人的肋骨”这一在星空体系下的常见观点是谎言，但盐自己会明白的：但有智慧，便有谎言。
　　力量与话语权能够允许所有假象便为真实。
　　……
　　笼罩高塔的黑暗迷雾是一种虚无概念的存在，当这种不存在的事物具象化时，伴随而来的就是强烈的恶意，诠释着自己否定存在但无法杀死自己的痛苦。王辑一步步走向高点，道路漫长而无休止。好在时间不在此处存有概念，否则这一切能够走穿到岁月尽头。
　　逐渐的，盐的光魂开始轻微颤抖。她的灵魂开始能够感受到，围绕在身边暗雾原初的恶意。王辑发现了这个情况，但他没有停步。
　　“无法忍受的话，告诉我。”他说，“你最好知道自己的底限，否则我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但你必然挥发于这个世界。我确实有有彻底杀死你们的方法，在这里能够消灭到你们本身的意义，但我不愿意这样做，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生命总有无法承受之痛的。
　　对于人类来说遇到无法承受的痛苦，他的意识甚至会自行让他们选择死亡。所以疼痛的概念，本身在其概念高度延伸上是可以超越死亡的。在这座意义之塔上想要登顶也是如此，那笼罩荒芜高塔的黑暗，其带来的高度是可以超过生命概念忍受程度的。除了无法见到的真理之主外唯有王辑，能够忍受这里的一切，再没有生命可以忍受这种痛楚，所以也没有生命能够抵达意义的巅峰。甚至仅有王辑自己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前往那里。
　　他可以在这座高塔上永远攀登下去，不知痛苦，但缺少一个关键意义，赫索丽斯的意义。盐不同，她需要找到自己忍受痛苦的极限，在这样的高度，王辑才能带她回到过去，回到自己一切意义的起初，她可能找不回那些丢失的东西，但曾有的记忆总会找回来的。
　　对于智慧生命而言，生命的存在价值有很大一部分在于记忆的传承与延续，记忆的价值一定程度超过了生命本身。因为历史总是白骨堆积而成，它能给人的就是一种身份的记忆，大略而模糊，没有清晰的脉络，却总能看到一条粗壮健硕的枝干，展开一切。
　　……
　　“我……”
　　盐终于开口了，她只说了一个字，后续想要说的话无法再说下去。她的灵魂在此已经撑不住太住，显然，再走下去她也会湮灭在黑暗的恶意之雾中。王辑抚摸着她的脸颊，就此停步，然后将她深深抱在怀中，灵魂结合。
　　刹那间，所有的痛苦尽去，希望包含的复杂含义撑满了她的灵魂，欢欣而忘情。
　　“你记得零吗？”
　　王辑问道。
　　“知道，天使长说过，我们曾经的族人。”
　　盐的记忆已经迷离。
　　“但你不知道过去，对吧？零认为你们的意义跌落后，被星空洗过脑。我原本不信，因为我看到的赛拉弗斯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但现在在这里看的话，你们似乎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对于过去的一切记忆在概念上，都已经模糊了。”
　　王辑紧抱着她说。
　　“不，我们都记得。”盐说：“我们的信仰的伟大生命被真理之主打败了，吞噬了。属于它崇高的那部分也转移到了真理之主身上。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坚持我们的信仰，相信它，相信真理之主。”
　　“是吗？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会效忠我，就让我通过你去看看吧，看看那个久远的记忆。”
　　王辑说。
　　零倒在黑暗的海洋中，她在那最初的伊甸尚未完全崩塌时，便倒在了黑暗的海洋里。她并没有机会看到，那伟大生命战争的结果，没有留下那段时间的记忆。如今的圣堂天使们便不一样了，她们应该会存留着这段记忆，只是具体细节被丢失掉了而已。
　　细节很重要的，细节可以确定属性。正如你看到一个身影，却不知其细节是人是狗一样。
　　……
　　记忆信息从最初完整维度的宇宙铁落下来，呈现在王辑的，仅有文字信息。
　　伟大生命们诞生的时刻，她们降临在光维创造生命。其中一位伟大生命分裂了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够形成一个族群，守候在起源的故乡而不孤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世界需要一位有力的观察者，一个不够的话，就得是一个族群。
　　但他们想在新生的世界里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生命总要证实自己是存在的，哪怕伟大生命也是如此。因此她在自我分裂为族群前，创造了星界与居住在这里的使者。
　　第一个被创造出的使者叫做零，意味着开始。但这个使者不是成功的，第一个作品往往都是这样，不够完美，因为她夹杂了太多初日造物时的不稳定，强大且容易失控。后来伟大生命逐渐习惯造物，有了很多经验后开始改造所有自己的使者，使其变得负责自己期待。对于造物主而言，它们的创造取决于他们思考到的意义。
　　当她认为一切索然无味时，于是被叫做“盐”的使者就诞生了。它代表着一种改善味觉的调味品，使世界存在着不一样的欢乐，象征多变，象征无穷境的快乐追求。
　　伟大生命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一切永远被卡在从无到有的那一瞬间。
　　战争结束，只有一位伟大生命存活下来，她吞掉了自己所有族类的力量，从而成为了唯一的信仰与真神，她所创造的生命成为了世界的主人。做好了一切安排后，她永远进入了永恒的梦。
　　……
　　所有起源信息就是这样简单。
　　“确实是她啊。”
　　王辑心道。
　　完整维度的宇宙在人类概念里是不能被理解的，文字或者说语言，是唯一一种不受其影响就可以理解的办法。尽管它依然丢失太多细节，但对王辑来说，能够了解到这个信息，已经是足够的收获。他知道由此知道，真理之主的真正属性。
　　它是具备一位父亲威严的母亲，或者说，在人类文明的认识里可以作为两者的集合体，甚至更直接点形容吧，造物主。一个不需要任何人类概念去添加的意义，模糊而又宏观。
　　……
　　无穷境的意义之塔上，盐不知不觉因为超过生命意义的欢愉而哭出来。到这一步一切都够了，王辑默默将她抱住……一切回到开始的地方，蜂巢大厅，王辑停止伏动，后退开来。石桌上的天使依然沉浸在无穷的意义里，没有回来。
　　王辑也做什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羊皮纸，想要随便擦拭一下自己混凝不堪的身体，净化的火焰突然燃起，一切污秽洗地，王辑抬头时，周身净火的天使已经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我的主，我确信，你就是结束一切的伟大生命。”
　　盐郑重地说道：
　　“我愿意跟随您，恳请您解放我的种族，我们已经被永恒之梦奴役了无数岁月。您将有成为真理之主的资格，求您拯救我的种族，让我们效忠于您。”
　　“……”
　　王辑没说话，指尖抬起盐的下巴：“我接受你的效忠，不过，我没有成为伟大生命的打算啊，我可能只是个背叛者，什么都不是……但我会拯救你的种族。如果她值得拯救。现在起来吧，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到时在世界战役，记得听我的。”
　　说过这些时，王辑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然于心。他知道圣堂早已经无人，除盐外的所有天使都已经前往世界战场。他面前的这位书记员，是唯一负责前哨战对付他的天使，这里的一切战争规则也都完全出自盐的手笔。
　　王辑已经掌握了这里的所有信息，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按照一个既定的剧本破局而已。整个过程，也确实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按着萨墨的本性去做事，即可终结这里的一切。
　　“你为什么要给我设置这样众叛亲离的剧本。”
　　王辑询问道。
　　“……那时我和您还是敌人，为了打击和腐化您的内心意志，我不知道您的意义已经高到这样的地步，文明的一切已经无法对您产生影响。”盐咬着嘴唇答道，“而且这一切也都是现实。萨墨就是这样做活到最后一刻的，您只要这样做，就能成功离开前哨战。”
　　“好了，我知道了。”王辑平静道，“你走吧，留在我身边不是很方便。”
　　“是。”
　　盐点头，突然举起一把圣焰大剑向王辑劈过来，大剑刚起来，幕布外便有一股无形力量出现，穿过漆黑幕布时呈现出巨大手掌的形状，但穿过去后却什么都看不到，一把抓住天使给捏成了烟尘散去。
　　束绳上拉，铁卫默默将隔断大厅的幕布拉起。
　　灰色大衣的铁卫使劲吸了口烟，说道：“我的陛下，我似乎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我是认为你征服了圣堂的天使，还是被她所奴役？”
　　王辑平静道：“死寂议事厅会给你钱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
　　灰衣铁卫徐徐点头，夹着烟转身走开，给了王辑一个萧索背影，隐入大门边的昏暗中。王辑静静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是，他现在又死了一位侍女，但没关系了。
　　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需要侍女了。因为现在可能被会天使暗杀的风险已经没有了。王辑可以放心处理现在的局面。
　　有关亚哈兰德世界与君主萨墨的情报，王辑也统统都已经知道，在信息对等的情况下，王辑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借着盐给的规则，驾驭这里的局面。要生存过20天不会再是难事。
　　……
　　亚哈兰德，超膜宇宙世界时间37亿年前世界战役后留下的避难地。在这个世界存留着秘密之键的一部分，即亚哈兰德所谓的权键。
　　这是一把钥匙，久远以前猎人打开真理之门的钥匙。真理之主留给超膜宇宙，留给所有生命探寻真理的钥匙。在久远以前的过去，圣堂天使的记忆里，有很多独立猎人都曾拿着这把钥匙穿过真理之门，去见真理。
　　或是在世界战役前，或是在世界战役后。
　　总得来说，在猎人还能赢世界战役时，穿过真理之门的独立猎人都没有回来，秘密之键也被认为是不祥之物。但在久远的过去，依然会有很多不信邪的猎人，拿着这把钥匙前往真理之门。直到37亿年前，第一位独立猎人穿越真理之门还活着回来时，世界战役的天平悄然发生改变，至此猎团开始了失败。那位独立猎人在世界战役失败后，将秘密之键给破坏掉了，一部分扔进茫茫超膜宇宙，另一部分这留在这战败幸存的世界，亚哈兰德。
　　这位独立猎人因此成为了世界的主人，但从永恒之梦回来后的他，似乎也带了某种邪恶力量回到物质宇宙，他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噩梦诅咒中，无可自拔，这个诅咒也蔓延到其后代，世世代代，没有解脱，直到如今的亚哈兰德王族。
　　这个诅咒也成为了王族的象征。


第七百九十三章 王族诅咒
　　理想世界。
　　“不了。这里既然是首字母A的私有世界，我就不进去坐了。始终是有不方便的。零天使，你只要将你们知道的，有关你记忆中的永恒之梦，那里的世界细节告诉我就好了。”
　　车站的站牌下，恨因斯坦拿着一本笔记坐在候车亭，用笔挠着自己发灰的糟乱头发。之所以专程拜访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最近因为观摩最初发条，让他有了许多新的想法。本是想直接来找首字母A的，但首字母A不在，教授便找到零天使。
　　“很抱歉，这个难以说明。”
　　零摇着头，一身便装坐在教授的面前。
　　“好吧，慢慢来。也许是我的提问太过笼统。首先我想确定永恒之梦的时间流动性。它是存在线性的吗？”
　　恨因斯坦翻阅着自己的笔记询问。
　　“不是线性的。”零摇头，“是碎片。”
　　恨因斯坦道：“碎片？也就是说每段时间都被独立分割起来吗？如果它存在线性的因果逻辑，那么单以事件作为观察角度，依旧算是线性。”
　　“我不知道我这样跟你说，你是否能理解。”
　　零解释道：“在最初完整维度的世界里面，是不存在因果的。或者说，在这个世界里面不存在因果的发展。我之所以没办法向你具体解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简单来说，我对那里的记忆依然有。但那段记忆在我们目前的这个世界里，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美好。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们这样的生命，如果记忆能力能够传承到母体时，你们在母亲的子宫里，那种混沌。时间、事物，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呈现因果的两件事情，在这里完全可以是在同时发生，没有冲突，没有交集，亦或者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这就是我难以说明的原因。”
　　“没关系，我能够理解的。”
　　恨因斯坦翻着笔记，衰老的脸上没有任何困惑。相反，他的老眼目光纯澈，依然是认真的模样。
　　“你能理解？”
　　“是的，我能理解。当然，我也没办法跟你说明。”恨因斯坦用按着笔头，“下一个问题吧。我这样来形容，你可以来说正确与错。就是有关那个伊甸里，你所有的记忆与感受。首先，这是相对于我们而言，一个非常热的世界，它达到了热的极限，在这里光的传播速度是无限大的，你们所有在这里的生命，都能够感受到彼此，并做出交流。时间的延迟性对你们而言是不存在的。那种感受，就像是你们是个整体一样，没有你我分别，没有个体与群体的差别，但你们能够感受到自我的存在，也能感受到别人的存在，你们能够分辨出一种模糊的你我，但是这个界限是模糊不清的，简单来说，不分你我，而又分你我。那像是一种思维上的分裂。因为你们都知道彼此的想法，但可能在空间上，将你们进行了分隔，让你们拥有知道自我的意识。”
　　“……”
　　零犹豫了下。
　　“差不多吧。”她说，“不过我确实没有那里准确的空间记忆，也许应该有吧。但也在想象中。就像我在我梦中走过一片布满鲜花的大道，它有着种种类似的参照物，然后我们在这里相遇，相识。第一次见面，但却是早已经约好的。”
　　“素未谋面，却能一面如故。”
　　恨因斯坦给出概括。
　　“差不多吧，那里的生命总是介于相识与不相识之间。”零说。
　　这种形容无疑事实非常模糊的，但恨因斯坦却点头给了赞许，“你的这句话在我看来非常的恰到好处。”他说，“然后在这里你们也是拥有智慧的，可以分辨与辨别事物。这让你们知道自己与伟大生命的区别。”
　　“对，我们是伟大生命的孩子。”
　　零点头道：“生命，物质，世界，我们的所有概念，都源自于伟大生命。”
　　“能观测到他们吗？”
　　“可以，他们在想象中。”
　　“想象中？”
　　“是的。你如果说用现在的视觉、听觉、触觉去感知的话，毫无疑问是没有的。在那里这些感官都只存在于幻想中。存在着，但没有具体什么作用，而且使用它们会非常的……痛苦。”
　　“为什么会痛苦？”
　　恨因斯坦注意到了重点。
　　零解释道：“那些感官让我们远离彼此，使用它们非常的痛苦。好像我们每一个之间都有了隔膜，我们不能在真正的接触彼此。”
　　“你们本身的状态是什么？”恨因斯坦问。
　　“我们本身就在一起，彼此知道彼此，彼此了解彼此。没有秘密，我们每分每秒都享受着结合的欢愉，好像我们天生是个整体。这可能和我之前说的有矛盾，但这里还是要说一下，我们的空间概念，是在想象中的，当我们想象出有空间存在时，就和拥有后续的感官一样，令人痛苦。”
　　“……”
　　恨因斯坦迟疑了下：“你在我们的物质世界，听说过人类补完计划吗？”
　　“听说过，那很像了。”零说道，“不过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打破物质的阻碍，思想与思想联系在一起，彼此理解彼此的想法，但依然会有痛苦的。生命之间永远有距离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
　　恨因斯坦总结道：“所以其实是这样的，最初的乐园，对你们来说是可以将彼此连接成为整体的乐园，你们彼此的思考就会像共鸣一样。但是每次想象力的展开，都会为你们带来苦痛。”
　　“是的，没错。”
　　零点头确认。
　　“但你是否会怀念那里。在那里，你们究竟是感觉到的快乐多，还是痛苦多？”恨因斯坦问。
　　“快乐更多，因为我们能够知道伟大生命的存在。”零回答。
　　“伟大生命能给与你们更多快乐？”
　　恨因斯坦抬眼。
　　“不算是快乐吧。”零回忆道，“就是那种积极的意义，肯定的意义。我们被伟大生命的光辉所笼罩，在它们的光辉下，我们感受到了生命存在无穷的意义。”
　　“就和与首字母A灵魂结合的那种感受一样吗？”
　　恨因斯坦追问。
　　“是的。”
　　零肯定地点头：“在他的灵魂中会感觉到类似的感受，他会带你感受更多来自肯定的意义，抵消来自意义之塔外的痛苦。”
　　“意义之塔？”
　　“哦，一个荒芜的地方。是目前超膜宇宙最接近最初世界的维度，是生命存在意义的树阵具象，象征着世界，宇宙，维度，时空，所有你能想到的生命存在的意义结合。一个可能现在只有极少数的宇宙生命还能前往的地方，去看到那一切的具象。”
　　“那里的具象是什么样的？”
　　“庄严的金字塔，高耸到不知镜头，被无穷境的黑暗和恶意所笼罩。”
　　“……”
　　恨意斯坦无话了。
　　“是的，其实你说的我都能明白。包括你说可以呈现出因果的两个事件，在你们想象力可以并行这点，我都理解。可能这涉及到我的一些猜想吧。总之从你这里，我知道且确认了些悲观的事情，这让我不愿意再知道下去。”
　　恨因斯坦说着起身：
　　“总之很感谢你能让我来到这里，或许在你看来，我只是个低维度宇宙里，一个悍不畏死探究一切秘密的低等生命。但大家都知道，智慧生命总有办法来突破自己的想象力局限。我敢说，除了你的记忆故事外，对最初完整维度宇宙的理解上，我绝对不会比你们要差了，甚至还有所超过。因为我是个局外人，一个不可能在那里生存的人。我能通过我所在的宇宙环境，去判断那里是否更加美好。总的来说，那里不是很值得期待。”
　　“你知道了些什么？”
　　零直接提问。
　　“不是好事，而且我也没那么确认，既然不能确认的东西，我就不那么说，败坏你的心情了。只能和你说，零天使，现在在首字母A这里，对你对世界而言，应该是最好的。”
　　恨因斯坦等候着到来的超膜列车，打算直接回地狱，“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首字母A就此不前，让对真理的探知，永远止步于此。”他说。
　　“那是不可能的。”
　　零摇头，她可以代表王辑拒绝。
　　“我知道，所以我说如果。但愿那一切都不是那么明朗，我还有着更多的知识与秘密探索。”恨因斯坦这样说。
　　……
　　超膜列车到来，恨因斯坦离去。
　　“哎，你可真行！知不知道，王辑在前哨战世界里面，把你一个同族的姐妹给上了？”
　　向日葵田里，赫索丽斯小步跳跃跑了过来。
　　“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零淡然道，“又不是你们两个作妖，对我哪有那么大的冲击。”
　　“嗨呀，你厉害了，厉害了。”
　　赫索丽斯叉着腰，一脸笑意：“对了，你自己对伊甸，对那里一点细节的回忆都没有吗？理论上，你在那里是可以和伟大生命一样，直接自诞生时就知道未来一切，直到我们的时代终结。包括现在，你都应该能想到才对。”
　　“但很奇怪对吧？我对未来一无所知。”
　　零淡淡地笑了下：“直到唯一的真理之主诞生时，当时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生命，会知道那变故到来，直到黑暗冲刷一切，所有东西全都支离破碎……”
　　“嗯……我传承的记忆里，对于那一段时间的也太过模糊。对星空神系来说，那是最好的时光，不过现在看来，到也未必……”
　　赫索丽斯若有所思地说道。
　　“和我的丈夫在一块儿，才是最好的。”
　　……
　　亚哈兰德。
　　王辑所知道的，就是当世界战役结束后，这里便永久陷入了黑暗。那位独立猎人通过力量开启了自己的王朝。同时，在圣堂的观察记录里面，这位独立猎人也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他变得孤僻狠毒，痴迷物欲。很诡异的是，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强占了自己的母亲，并且强暴了自己的妹妹，并杀死了作为自己下属的猎人，他的妹夫，占有了自己家族的血亲女性，甚至包括女儿。
　　树阵的连接被他无视掉，没多久，这位成为君主的王便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他的儿子霸占王座，并继承了他的妻子，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远不止是俄狄浦斯的故事情节。就像是一种诅咒一样，在这里的君王每一位的结果都是被子嗣所杀，新上位的君王必然会占据自己的血缘女性，病态至极。这种特征最开始无疑会遭到世界的唾弃，但漫长的时光可以让文明忘记一切。
　　漫长的时间过去，如今的亚哈兰德早已经不是最初的亚哈兰德，但王族的血统始终没有变化，这种家族内部通婚的情况变成了王族的特征，传至萨墨这一代依然如此。
　　萨墨所谓的王后正是自己的姐姐与母亲，姐姐居住在青焰湖，而母亲则在键所，即封印秘密之键的地方。除此以外还有个特例，就是萨墨的儿子，那个住在魔宫的王子不知为何，因为还没有妹妹的缘故，爱上了家族以外的女性。
　　这让萨墨暴怒，他认为这将玷污王族的血统，因为身为王子不能爱上家族女性以外的女人，所以他强占了自己儿子的那位未婚妻，将其抢到青焰湖据为己有。
　　王辑不是很理解这种做法，不单纯是因为这种内部通婚的病态，还有作为君王位置认为的不理智，这个萨墨好像巴不得自己儿子弄死自己，王子好不容易在族外有了热爱的女性，可以避免这种王族的诅咒，他还非得作死干出这种叫人不理解的事情。
　　总之，王族的继承诅咒是能就此埋下了。萨墨最终的死亡结果其实也是注定的，只要王辑小心处理的话，这里的必死结果就是被王子所杀，除此之外的一切结果他都能提前避免，或者后果能够承受，甚至他中毒都能得到解决，包括坑害前线士兵的家属们，魔耶城起变等等。
　　都没关系，只要别惹王子篡位就好，甚至就算王子有篡位的意图，只要及时化解都没问题，但只要王辑自己见到王子，无论如何他都会死。
　　见一面就会死。
　　只有这个局面是必死的结果，除此以外，哪怕王子的军队攻进魔耶城，只要不亲自见到那位王子，王辑都能找到生存的办法。
　　圣堂给他的前哨战剧本其实很开放，处处都可求生，只要他足够自私，足够邪恶。


第七百九十四章 铁卫
　　前哨战第二日，亚哈兰德魔耶城。
　　时间依然在推进，门图列斯卡的请求书送达蜂巢大厅，羊皮纸上的内容一如昨日，恳请君主给予死寂议事厅下达命令，要求捣魂地窖的拨款。
　　因为心中有数的缘故，王辑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同意了这个要求，拿出自己用出不多的君主刻印，给死寂议事厅下达命令。相应的公文也随之送出去。它带来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死寂议事厅必然会因此更加不满，但王辑并不在意。
　　在亚哈兰德的君主生活中，王辑必须始终将保证自身生存作为第一准则，这是他熬过生存的基本盘，也是根本不需要去犹豫就能做出处理的上道基础。除此以外一切雪球任其滚动，只要最终不会滚到王子叛变的结果，都有可能补救。
　　但如果捣魂地窖出了问题，王辑的生存基本盘受到影响，那就没有然后了。
　　公文发出，王辑静待死寂议事厅的哈翁上书。可能这还需要些时候，王辑借这段时间可以整理萨墨的人际关系。
　　与萨墨关系最近，可以在关键时刻承担大用处的毫无疑问就是三大铁卫，这三名铁卫的选择不是萨墨自己选择的，而是在其降生时，由王族在自己种族内挑选的同时出生的三位族人构成，与萨墨一同长大，永远靠得住。
　　当然，铁卫的概念是永远靠得住的，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王辑从盐那里知道了太多东西，他对三名铁卫的情况已然熟知。这三位里面真正在危急时刻可靠的只有晨星，他是唯一一位不会计较得失和一切来保护君主的，无论面临任何情况。
　　但他同样有缺点，就是碎嘴和话痨，嘴巴很不严实，只要稍微动些计谋就能从他嘴里套出大量信息。王辑不能有非常要命的秘密被他知道，否则他大概率会传出去。
　　那位断臂用机械臂作为义肢的铁卫，也就是王辑初见时手握长枪的那个人，他名叫暮日，这个人个性很高傲，沉默寡言，嘴巴很紧，王辑无论做什么他看见后都不会传出去，在平时许多情况下都值得可靠，但这个人有个问题，就是因为他和萨墨一起长大，所以他对王族也很熟悉，暮日铁卫是暗恋萨墨姐姐，也就是王后的。
　　萨墨的姐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性格难以揣度的女魔头。
　　在萨墨弑君篡位成功后，她虽然被萨墨据为己有，但却对萨墨的态度很诡异，有时爱的要死，有时痛恨和诅咒着萨墨。因为这位姐姐在被萨墨得到前，就是前任君主的后宫禁脔，在很小时候就有了常人着难以想象的经历，她的疯癫也是很早就有的，并非萨墨所致。
　　但有这样一个疯子在，王辑丝毫不怀疑她会成为一个新的炸药桶，毕竟她是王子的生母。不过就像王辑奈何不了捣魂地窖与死寂议事厅一样，他不能直接消灭掉这位王后，因为有暮日铁卫的存在。如果王辑胆敢杀死王后，不说深远的宫廷影响，他身边的这名暮日铁卫便绝对会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杀死。
　　三名铁卫的战斗力基本可以这样去理解。在防御和保护能力上，他们保护君主萨墨绰绰有余，但他们绝对挡不住同档次的强人暗杀君主；在攻击和暗杀能力上，只要他们想杀谁，就没有杀不了的，绝对能杀的了。可以说每一次王位更迭，都算是对王族铁卫的洗礼磨砺。这些能守护现任君主的强者，无一不是战胜了前代铁卫的变态。
　　如果没有知识封印的话，对王辑而言这些铁卫还是个弟弟，往后稍稍。但就凭现在的他……自己还是稍微靠后站站吧。
　　最后一位铁卫，也就是现在站在蜂巢大厅门口、披着灰色大衣的人叫朔月。与前面两位拼凑起来算是凑成了日月星的铁卫斗地主三角。比起前两位来说，朔月是个相对很危险的人物，因为他不像是克忠职守的铁卫，更像是个给钱办事的杀手。
　　是个非常费钱且忠诚性不确定的杀手。
　　朔月在成年后到萨墨篡位前的很长是一段时间，都没有在萨墨身旁，而是流浪亚哈兰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名铁卫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丝毫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
　　直到萨墨起兵时，他才赶回来，而且他回来不是为了保护萨墨的，而是要做事。他向萨墨索取了很大一笔钱财作为赏金，前往了魔耶城进行了暗杀。
　　当时的君王也就是萨墨父亲已经深中慢性毒药，生不如死。生命流逝速度虽然加快，但想让他马上死还是很难，并且有铁卫的保护，他依然可以控制魔耶城的局面。萨墨急需打破君主对歹毒枢纽和死寂议事厅的控制，因为他的政变比起亚哈兰德历史任何一位王子起势时要危险。
　　是这位朔月铁卫要了赏金，前了往魔耶城。他用无人知晓的精湛暗杀技巧，暗杀了前王的所有铁卫，瓦解了前王在王城内的最后的武力威慑。
　　歹毒枢纽因此才叛变，死寂议事厅的魔鬼们由此才敢给萨墨开门，让他亲自进入蜂巢厅，剁掉自己父亲的脑袋。
　　朔月铁卫在这件事上的功劳很大，但他本质上是收钱办事。在萨墨成为君主要肃清反对者时，朔月铁卫就穿着王辑现在看到的灰色大衣，抽着烟来蜂巢厅卖名单。
　　朔月铁卫流浪亚哈兰德时显然是做过杀手，在萨墨叛变时，不少人找到他来买萨墨的人头，因为不知道他就是萨墨的铁卫。但这些钱财相比一位成为君主的主人，显然无法打动朔月铁卫，他决定帮助一位就可以成为亚哈兰德主人的王者。
　　现在萨墨成为君主，这些单子理论上是废了的，但朔月铁卫听说了君主肃清反对者的事情后，立刻拟定了一份名单，来向萨墨狮子大张口的要钱。
　　萨墨在这件事上只是视身份进行封赏，在铁卫立场也不应当向君主索要过多报酬，毕竟这个身份的荣誉与誓约远重于一切，但这名朔月铁卫依然还是要钱的，而且是狮子大张口。
　　很显然，这名铁卫暴露出了视财如命的性质，他是个收钱办事的人。
　　萨墨当时没有多说，重金买下了名单。他其实可以完全不在意名单，因为那时想杀死的人很多，但不代表现在还是。他给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这名铁卫已经使唤不动了，必须给钱办事，而且他不确定，自己买这个名单会导致什么结果。
　　足以暗杀铁卫的能力还是让君王有些忌惮的。
　　自此萨墨与朔月铁卫的规矩算是定下，他派这名铁卫做所有事，都需要付出报酬。
　　但只要报酬足够，杀任何人，做任何事，这名铁卫都办得到。
　　他给君主的说法是这样的：“我的能力，取决于陛下你的财力。很遗憾我不是个尊重誓约与荣耀的人。但陛下只要有一天还是我的君主陛下，有亚哈兰德最强大的财力，我就是你的刀刃，无所不能的刀刃。”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朔月也比其它两名铁卫更强大。
　　但他的忠诚性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扑朔迷离。根据圣堂天使给的规则，这名铁卫的忠诚性只限于萨墨是君主，能够给他足够的报酬。一旦萨墨的君主位置不能保证，无法再以后给予朔月铁卫足够的报酬，他轻则会立刻离去，重则会在王辑屡次“欠薪”的情况下，帮助造反的王子来针对王辑。
　　所以王子一定不能反，王子反的话，面前的朔月铁卫也会成为炸药桶。王辑在前哨战的规则里，是拿这名朔月铁卫没办法的。
　　这次王辑和天使的交流被朔月铁卫看到，毫无疑问，王辑还要支付一大笔钱，来保证朔月铁卫对这件事永远闭嘴。
　　他如果欠下这次的钱，短时间内没事情，但王辑以后周旋和处理某些问题时，可能会变成炸弹爆炸，如果朔月铁卫传出信息他被天使控制，那么他的声望和地位会很危险，既有可能因此压不住萨墨本就已经得罪的王子。
　　……
　　“朔月，你最近在研究什么？”
　　王辑在王座上突然问门边的铁卫。
　　朔月铁卫抽着烟，若有所思地看了王辑一眼：“哦，研究的东西可多了，比如过去的一些历史遗迹，先古知识这些。”
　　“一个人要搞这些肯定是很累的。”
　　王辑微笑。
　　他清楚朔月铁卫为什么这么费钱，因为在私下里，朔月铁卫是个科学家和发明家。
　　他的所有武器和道具都是自己发明的，知识也有很多传承古代的猎人知识，在不保护君主的时间里，朔月都会沉浸在自己的研究和挖掘历史遗迹，研究失传的知识。
　　不过在亚哈兰德，早已经没有了科学家或者发明家这个说法。在这个技术不断落后的世界认知中，朔月是个喜欢搞出些小玩意儿发明的怪人，他醉心于没用任何用处的研究，还因此频繁地向君主要钱，来支持自己的盗墓和探险兴趣，像只蛀虫，大量消耗着帝国国库的钱财。
　　对死寂议事厅而言，每天都要敲诈他们的门图列斯卡已经足够烦人，但远没有这个朔月铁卫的狮子大张口要可怕。
　　有关这三名铁卫的命令征调，萨墨一直都只命令晨星和暮日去做，因为现在面前的这位科学家是使唤不动的。吩咐他做任何事都会被敲诈一大笔钱，而且是那种真的能影响到死寂议事厅运转的数目。
　　根据圣堂天使盐的记忆，亚哈兰德世界被摧毁掉，这名朔月铁卫是成功逃走的，没有被圣堂的战斗天使们围剿到死，个人能力与知识底蕴很可怕。王辑之所以会问这些，也是因为他知道了亚哈兰德人对朔月铁卫了解少的一面。
　　他至少懂科学，知道尊重技术。
　　“那收获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发明没有？”
　　王辑避过了有趣、有用这些，因为这两个词，前者是亚哈兰德世界观是对朔月研究发明的鄙视，后者则是斥责和唾弃。
　　“陛下为什么会突然关心我的私人兴趣，是有事情需要我做吗？”
　　朔月铁卫斜眼看了眼王座上的王辑。
　　“哦，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王辑随口回答。
　　话题就这样冷下来。
　　他本来想尝试着自己改变下朔月铁卫的属性，和他商量是否把自己喜欢的研究和发明项目上升到帝国项目，但人家一句私人兴趣立刻打消了王辑的念头。是的，这名朔月铁卫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研究与发明指指点点。
　　朔月铁卫突然冷冷说道：“如果陛下这次肯给我足够的钱，我或许会有些有趣的创造物给陛下看看。但没有钱的话，什么都没有。”
　　“好啊，钱会到位的。”
　　王辑微笑点头，没有任何推责。有关盐天使这件事情确实是无解的，王辑可以解释是自己征服了圣堂天使，朔月铁卫只要反过来说是他作死被天使控制，现在的王位自然成问题。这封口费是必须给的，王辑当然要给，而且他要尝试让朔月铁卫的忠诚性不再有问题。
　　这位科学家和发明家是没有知音的，这是他可以攻略的弱点，根据这个弱点，可以延伸出一条救赎线，挽回必死结果的一环……
　　朔月铁卫淡然道：“是吗？但陛下刚刚给捣魂地窖批了拨款，现在又要因为我的事和死寂议事厅要一大笔钱，恐怕这钱是要不出来的，我的陛下，你说钱会到位的，我不这样看。相反，还要出其它乱子。我认为陛下需要我的帮忙，您自己如何看待？”
　　“不需要。”王辑依然保持从容地微笑，“钱肯定会到位的，我能处理这个问题，你等着拿钱就行。不用为自己即将到手的钱拿不到而担心，尽管放心就是，毕竟我还要看你那有趣的创造物呢！你好好给我准备吧。”
　　“哼。”
　　朔月铁卫笑了下，斜着嘴唇，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其它意思。
　　王辑知道他在嘲讽自己的君主，但他不放在心上，而是与朔月铁卫一起笑。尽管笑了，反正对方的一切，早已经在他的计划内。


第七百九十五章 罪恶
　　伟大的萨墨陛下：
　　因为您的命令，死寂议事厅刚刚发生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争吵。这次争吵差点导致沉睡亡灵的苏醒。但请您放心，只要有我哈翁在，混乱的局面就一定能把控住。您尽管可以放心的是，没有议员因此出现伤亡，虽然这次会议结果是不欢而散。
　　我无比尊敬且爱戴的君主，我现在不得不提醒您，您对捣魂地窖的放纵已经让议事厅极度不满。
　　我可以为您据理力争，可以通过辩论与道理去打败质疑您的议员，但我没有办法改变他们内心的认识。我同样为此感到遗憾和难过。生命之间从不存在真正的理解与包容，越是在这议事厅工作越多，就越能领会这深深的真理。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立场考虑，尤其在魔鬼的立场。他们并非无法理解别人，但越是理解，他们就越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圣堂已经染指我们生存的世界，帝国南境战争不止，我们需要花费大量的钱，来为一系列的消耗买单，而不能只照顾到君主您一人。在某些议员看来，君主位置上其实有更多选择。当然，我无法向您表明是谁，承担着族群的压力我依然要坚持支持您，甚至暗地里告诉您这些可能会损坏族群利益的事情，仅仅是希望您的思考能够更加周详，如果能为我分担些压力，哈翁更是感激涕零。
　　无论在哪个世界大概都是这样吧，世界万物都有其总数，有人多占一分，便必然会有人少拿一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您是最伟大的统治者，理当占有最多。议员们一直想从您身上做突破口，来缓解帝国目前的财政痛苦，我自始至终是不同意的。我已经很尽力让所有议员站在陛下您的立场思考，站在帝国的立场思考，但我无法左右他们心中的答案。
　　请您现在认真考虑下坎特里特工程的事情吧，我被同僚逼到了死角，已经没有周旋于地。希望您今天就给我一个准确答复，告知我您的意思。
　　另外就我个人的看法……您应该懂得，我同样没有办法彻底背叛自己的族群，我仅能完全保证您的君主待遇不受质疑与干扰。请您做定夺吧，不要犹豫了，您可能不知道，您已经坐在了火山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道理您早已烂熟于心，世界万物总有其数，您多得一分，就应该有人少占一分。
　　至于那人是谁，您是君主，您能决定。
　　——哈翁
　　一封来自死寂议事厅哈翁议长的长信，上面写满了威胁。
　　“哦，这就算是最后警告了吧，死寂议事厅办事还是挺磨叽的。这要是我的话，第一天这警告信就送到位了。”
　　王辑缓缓将羊皮纸卷起，放进了卷轴桶中。
　　“我的陛下，看来是死寂议事厅让你难做了吧。”朔月铁卫在阴暗角落里平静道，“我再度提醒您，这件事我可以摆明的……”
　　“不必，你只要想到时给看什么样的发明就好，这件事不用你担心。”
　　王辑摇头，仍然拒绝了朔月铁卫的提议，他可不认为帝国国库有足够的钱，够随意使唤这位科学家。有关死寂议事厅的事情，王辑自己有处理的办法。
　　之前A号实验机提醒用于批死寂议事厅的的公文批示没用，王辑现在用了。他打开新的抽屉，用公文为哈翁写下了自己的决定。
　　坎特里特地矿工程是给前线士兵家属们准备的福利工程，是帝国的大计。不可能被有爵位的贵族与任何人染指，这就是君主的立场。最后告诉哈翁一句你自勉励后，王辑将做好的公文交给朔月铁卫，让他给门外等候的乌鸦。
　　他要的就是死寂议事厅爆炸。相比较让前线战事爆炸，死寂议事厅的威胁性其实要小多了，这两种事件对王子最终是否反叛造成的影响，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反正无论怎样都会炸一个，选择威胁小容易处理的那个当然是理性选择。
　　王辑不能丢失在军队方面的声望，这涉及到长远的生存问题，是必然选择。
　　……
　　入夜，亚哈兰德白天天空灼烧的火海终于消失。安宁的夜色里，王辑坐在王座上把玩着酒器。他刚传送来的第一夜便是浑身酒气的苏醒，那种身体上的昏沉甚至让他灵魂抵触，王辑还深深记得这种感觉。
　　“朔月。”
　　他突然唤道，“我的酒用完了，吩咐捣魂地窖送酒。”他说。
　　朔月双手插在大衣里，不屑道：“你现在没侍女，是打算让我给你试可能存在的慢性毒药吗？”
　　“暂时没人给我下毒的，就算有也没关系。快点去下命令。”
　　王辑斥责道，……
　　酒送来了。
　　道具名称：醉魂酒
　　道具类型：特殊道具
　　道具介绍：在捣魂地窖精通了令人爆衣美食的后，门图列斯卡又发明了一种可以令人灵魂出窍的美酒。大量饮入后即可进入灵魂出窍的状态。以身外灵魂控制身体做事，对君主萨墨来说别有一番风味。事实上，结合目前你所知道的信息，萨墨饮酒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没有办法清醒地睡自己姐姐，这个女人令萨墨毫无兴致。
　　道具效果：大量饮入后灵魂即可脱离身躯，以身外灵魂的方式驾驭肉身。
　　道具备注：原谅我，姐姐，你的身体真的令我索然无味。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举起酒壶一饮而下，马上，那种灼烧感与昏沉感痛击他的大脑。没有任何抵抗力，王辑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片刻，他的灵魂缓缓从萨墨身体里浮起。
　　“起来。”
　　在他的意志牵动下，萨墨的身体摇摇晃晃起身。“站稳。”他说。萨墨扶着桌子缓缓站稳，虽然一身酒气，但看样子不像是醉到不省人事走。
　　“走，青焰湖。”
　　王辑继续下达指令。
　　昏暗的蜂巢厅内，闭目养神的朔月抬起眼皮，看了眼踉踉跄跄起身的萨墨，左摇右晃地朝着蜂巢厅角落的暗门那里走去。朔月知道这是萨墨要去青焰湖，便闭上了眼睛。
　　……
　　单凭王辑的想象力，他是不会想到饮酒对自己有帮助的。事实也就是这样，圣堂对王辑的习惯和思维有一定理解，她们知道王辑不可能饮酒，也绝不会喜欢那种大脑昏沉、感官模糊的迟钝感。这是一个无时不刻保持理智的猎人最忌讳的东西。
　　王辑在这个前哨战里，也始终没想到酒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帮助，他只注意到会挥发掉道具效果的醒酒汤，并没有意识到喝酒会藏着什么样的线索。
　　饮酒之后就能前往青焰湖，萨墨的后宫。
　　目前在那里的女人有两个，一位就是萨墨的姐姐王后，一个不是很好惹的疯子，另一位就是萨墨抢走儿子的王妃。青焰湖后面就是键所。秘密之键封存其中，由萨墨的母亲掌控。在萨墨的角度看来，饮酒只是为了让自己上王后姐姐时，不那么败性质，对王辑来说，则是免疫萨墨母亲的观察。
　　萨墨的母亲在亚哈兰德是个特殊人物，尽管她在真正的亚哈兰德已经死亡，但是在圣堂虚构的亚哈兰德世界里，萨墨的母亲是一位无法被更改任何“设定”的人物。他是能够发现萨墨不再是萨墨这种秘密的，唯有醉魂酒的状态下才能欺骗过去。
　　萨墨王族有个比较特殊的现象，就是其初代王也就是那位独立猎人从真理之门回来后，灵魂具有了一种不可观测现象。
　　情况类似于王辑这种，但也不尽然，总之就是因为祖先穿越过真理之门的关系，灵魂不再是普通生命的那种特殊能量形态，而是一种无质量的飘渺态，是不可观测的。
　　但因为掌管秘密之键的缘故，萨墨的母亲拥有着可以看穿灵魂的能力，她能透过物质的身体看到灵魂，只要有物质媒介，就能看到王族的灵魂。
　　但如果没有物质媒介的话，她也无法观测到王族的灵魂。
　　所以如果青焰湖贸然对王辑开放，那么萨墨的母亲会发现萨墨的身体内没有灵魂，但他没有饮醉魂酒，这就会产生连圣堂都无法阻止的世界bug。
　　这个结果可能会导致王辑的前哨战失败，也有可能导致王辑从中得到些什么，甚至可能是圣堂无法阻止他带走的某种具现物。
　　总之，萨墨的母亲是个谁都无可奈何的bug人物，风险非常大且无法预估，所以进入青焰湖必备醉魂酒，这是圣堂的逻辑。
　　当然，在王辑的逻辑里这个大风险尝试他也不会去做，他不在意自己是否能从亚哈兰德得到什么，他只确认自己能够无风险的完成前哨战，赢得胜利就好。
　　……
　　青焰湖，地如其名。
　　只有火把照明的黑暗通道到尽头，便是一片由诡异青色火焰组成的火湖，行宫搭建在湖火上，感受不到有任何灼热的温度。相反，青焰湖还有些冷。沿湖搭建的走廊边种满奇异的花草，纯澈的香气溢散在空气中，芬芳而又不至太过刺鼻，远远的看，还能隐约看到很多侍女的身影，且不似王辑身边的侍女一样，由魔耶城的市民选出，而是纯粹的王室亲族。
　　这些侍女相比萨墨身边的替死鬼侍女，身份要高贵的多。但王辑没有太多留恋，这次他来的目的格外简单，就是要找王妃黛丽丝，也就是萨墨从自己儿子手上抢夺来的女人。原本她已经是王子的未婚妻，但因为萨墨的介入，如今留在了青焰湖作为王妃。
　　黛丽丝不是萨墨王族的人，要找到她很容易。在夺走自己儿子的未婚妻后，萨墨由于心底古怪变态的癖好发作，没少来滋润这位王妃，照抚之甚，甚至可以说是住在了黛丽丝的宫殿，时间久了，自然将其征服的服服帖帖。
　　王辑小心翼翼地驾驭灵魂下方飘摇不定的躯体，晃晃悠悠绕过了王后的宫殿，没有招惹那个疯子，之前摸去了王妃的宫殿，进去后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驱使着醉酒的身体，找到了王妃休息的屋子，闯了进去。
　　“吾王……”
　　薄纱下沉睡在床的王妃被惊醒，白皙如玉的皮肤在亚哈兰德黑暗世界里格外显眼。王辑的灵魂飘摇在萨墨的头顶，以虚无的意识命令着这句不听话的身体爬上床。不过驾驭这个醉酒身体太难了，因为不是自己的灵魂亲自深入控制，而是“远程”控制，种种不方便可想而知，倒是王妃善解人意，认出是萨墨后，款款将他按到床上，自己会脱衣服会自己动，省了王辑很多麻烦。
　　其它的不说，萨墨的身体本钱还是有的，否则也不至于能通过强行征服的方式，叫本与王子相爱的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一个已经被萨墨打下烙印的女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但仅仅是这些，怕还不够。
　　这位王妃是个可利用的棋子，她可以控制王子。
　　……
　　温床之上，懂事的王妃在发懵的紫色巨汉身体上抚摸着，萨墨的手掌也在王妃身上游动，但动作很僵硬。
　　灵魂的无暇光芒悬于萨墨的身体外，王辑悄然开启了生命树阵图的威光，赐予至萨墨的身躯。通过这个媒介，传递到了王妃的身上。只要一瞬间，王妃便感觉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欢愉上限，随之彻底堕落，他趴在萨墨身上如痴如狂，想要再寻常刚才那一瞬感到的快乐，但任她如何摆动，这具满是酒气的身体依然暮气沉沉的模样。
　　王辑收回了树阵的威光。
　　“说，你想要刚才的感觉吗？”
　　王辑控制着萨墨的身体让他说话，依然有些费劲。毕竟他已经神游物外，没有这具身体的任何触觉和感官，像是意识控制着一具行尸走肉。
　　“想要！想要！求您给我！”
　　王妃已然口不择言，贪婪所求。
　　“说，可我不想给你，我一会儿送你去给我的儿子，我不要你了，让你当我儿子的老婆，这样他也没有谋反的心里，怎么样？”
　　王辑继续按计划做事，同时再度展现出树阵之光，给予下方发懵的身体。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您！我要和您在一起！”
　　王妃已然堕落，坚决不肯离去。
　　“说：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得考验下你了。我要你回到我儿子身边旁我做些事，给你一天时间。你如果能完成，以后有的是让你舒服的，如果不能，那你就呆在他身边，别想太多了。”
　　“您说什么我都照做！”
　　王妃被成功拿下，已经口不择言。
　　……
　　盐告诉王辑，前哨战里的王子虽然是不能遇见、遇见必死的可怕角色，但并非无法控制。通过控制这位王妃，就能够控制王子。因为他爱自己这位未婚妻爱的足够深，但是又惧怕自己的父亲，所以只能活在阴影里痛苦不堪。
　　这是王子的弱点，可以利用的弱点。
　　确定了王妃这一环节没有问题后，王辑带着这个女人前往键所。只有通过秘密之键的力量，通过萨墨的母亲，才能做到在亚哈兰德这样的混乱世界里，空间顶点传送和物质运输。萨墨的母亲王辑是避不过的，所以醉魂酒才变得必须。
　　键所在青焰湖后，是个封闭的山窟内，除了萨墨的母亲外没有别人，是远离一切的封闭区域，被秘密之键的力量所笼罩。
　　进入到这里，王辑便感应到了来自秘密之键的力量，它将萨墨母亲的亢奋传递到了键所的每个角落。“我的孩子，你终于来见母亲了，母亲好寂寞啊……”一个赤裸的身影从天而降，身躯丰腴，体型巨大，一把将萨墨昏沉的身体抱进怀中。
　　“……”
　　王辑飘忽物外的意识感觉到不适，那种意志和世界观的不适。
　　“你又喝酒了，为什么，下回别饮酒，或者喝完醒酒汤再来找母亲。”
　　饥渴的萨墨母亲抱着怀中的君王拼命摩挲，并斥责自己的孩子。
　　“……”
　　王辑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给这具身体下了命令：“说，我今天来是希望母亲帮我的忙，做些事情。”
　　“举起手，指黛丽丝王妃。”
　　萨墨的手指指向身后满脸通红的王妃。
　　“别管那么多！去喝醒酒汤，然后再来找母亲，让母亲好好抚慰下你的灵魂……”
　　“不……”
　　“别啰嗦……”
　　……
　　有关萨墨后宫的事情王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去之前就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但是当真正看到后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设定。请求萨墨母亲帮忙也并非没有代价的，王辑甚至认为，萨墨的醉魂酒有很大程度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母亲。
　　以萨墨的身体和相匹配的灵魂强度而言，王辑觉得只会被其母亲所完全奴役。
　　当然，他抗拒母亲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也不至于弑父娶母。萨墨应该没有办法抵抗来自自己母亲的意义，这个女人因为执掌秘密之键的缘故，所具备的意义已经可以对萨墨形成统治，在亚哈兰德世界确实很可怕。甚至在圣堂营造的前哨战里，因为守卫秘密之键，也依然是个bug。
　　她的存在，对于萨墨来说应该是个可以永远去痴迷的女人，有着永远取之不绝的意义与快乐，是个可以永远堕落的爱。欲陷阱。
　　萨墨本身很可能难以抵抗这些，但王辑足以抗拒这一切，而且很从容。
　　不过，当从青焰湖回到蜂巢大厅，喝下醒酒汤灵魂归位时，整个身躯依然给了予王辑一种难以忍受的疲惫感。
　　灵魂的永生力量开始缓缓滋养这具身体，但速度不是很快。没能和自己孩子认真的灵魂结合，让看守秘密之键的女人将所有心中的火焰全都抛洒在这酒气熏天的肉身上，王辑不愿回忆这段经历，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当他从青焰湖回来时，已经是接近天亮的后半夜，醒酒汤差些失去道具效力。
　　“……”
　　无语的王辑只能静静休息。
　　“陛下的后宫看来很废神呢，您都不敢在那里过夜了吗？”
　　朔月铁卫突然说道。
　　“我只是稍微有点恶心而已。”
　　王辑平淡地回答。
　　这趟行程确实有点恶心，不是情绪上的，而是意志和认知上的。但无论如何，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靠醉魂酒这个道具，他还算是勉强保证了些自己的意志自由。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到来灵魂在通过一个破坏伦理的身体，与一个灵魂结合。
　　但这就是圣堂最初想要的目的，破坏掉猎人的所有文明观念，对她们来说只好不坏，因为目前猎团绝大多数的军团，其领袖都是纯粹的独裁者，无视任何文明伦理的人，这种猎人最好受圣堂的摆布。但因为种种原因，王辑最终还是保住了自己的意志自由。
　　秘密之键在王辑面前也越发神秘起来，他自始至终都未见到这个东西，但王辑也没兴趣知道。在青焰湖要做的事，让王辑莫名记起旧日神子的事情。他觉得圣堂给自己准备的前哨战，完全将他变成了那时的父神，而反抗他并且注定见面就能杀死他，使他前哨战失败的王子，则完全成了那时的旧日神子……
　　天父将神子深爱的女人作为复仇与杀死叛变神子的筹码；王辑则将王子的至爱变成了被意义统治的奴从……
　　一朝一夕，王辑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反派，但凭爱与理解，萨墨是没有办法拯救自己，从这亚哈兰德的泥沼中生存下去的，他也没可能赢得前哨战。唯有文明正义所唾弃的罪恶与不择手段，才是取胜的唯一通道。
　　那时的天父大约也是这样想的。
　　它必然会有必须除掉叛变神子的理由，在他还尚存理智的情况下，一切事情都必然有着理性的解释，而非怒火下的无情报复。
　　唯一不同的是，王辑的出发点是不想输；而那位星空父神的立场可能是不想死……
　　所有一切，都只是生命按自己的立场做出选择而已。从不存在正义审判与邪恶黑暗，也许在人心向往中存在罪恶。但自始至终王辑都记得那句话，智慧自诞生起，就伴随着邪恶的本质。
　　邪恶它不是一种立场，而是一种工具，一种手段。


第七百九十六章 付出代价
　　亚哈兰德，前哨生存第3日。
　　因为解决了圣堂天使的缘故，王辑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哪怕是知道了门图列斯卡回去赌博，王辑都没有因此而拒绝进食。短时间内，他是不需要担心食品安全问题的，包括孤身一人的情况，他都不需要担心。
　　王辑也已经通过盐知道，他现在所经历的生存战役架构是前送后紧，前期的主要威胁在参战猎人对情况的不熟知，个人心里暗示与暗杀天使的威胁；当时间推进到所有需要权衡的势力介入后，才是令人头疼的驾驭权衡，目前他可以无压力的度过这段时期，因为前哨战前10天能够对他产生真正影响的事情，几乎不存在。
　　第3天可以轻松混过去。
　　不过对于王辑来说是混，真正的世界依然在运转，丝毫不会因为他个人是否受到压力，而产生变故。就在这一天时间过半的时候，王辑依然没有新的侍女被送上来，铁卫朔月离开后暮日铁卫前来值班，给王辑送来了一封死寂议事厅呈上的城内报纸。
　　报纸上披露了王城一个不大不小的丑闻，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王辑随意挥霍侍女生命的事情被暴露出去。他有连续两任贴身侍女不是死于无法避免的中毒，而是死于君主的怠慢。不用说，王辑知道自己第一位意外死亡的侍女被暴露，是晨星这多嘴家伙说出去的。
　　后面第二个侍女的死亡情况被披露出去，王辑相信不是朔月传出去的，这名铁卫并不具备多嘴的属性，不过死寂议事厅如果在意这种事并且做文章的话，其实也很容易发现的。因为君主的三大铁卫是不可能负责给萨墨传递信件的，这种事情都由蜂巢厅的侍女来做，只有侍女死亡后铁卫才会临时代替，门缝外的乌鸦只要看是谁收取卷轴，就能判断出侍女是否死亡。
　　给死寂议事厅与蜂巢厅传讯的乌鸦也不是绝对的，王辑想要下达君主命令时，给他传讯的当然是所属蜂巢大厅的乌鸦；但是死寂议事厅往蜂巢厅上呈文书的话，必然死寂议事厅所属的乌鸦，所以要确定君主身边侍女的死亡情况，对死寂议事厅来说很容易。
　　当然，魔耶城写报纸的人没敢嘲讽君主，亦或者明目张胆地指责萨墨挥霍，只是将这件事作为头版头条宣传而已。
　　“这个报纸是在向我示威啊！死寂议事厅给我这卷报纸的原因，是在展示他们的能耐。也许他们不能控制整个亚哈兰德世界的舆论风向，但魔耶城这种王都重地，他们可以呼风唤雨的机会还是有很多。他们想用断绝侍女这条线来逼迫我，呵呵。”
　　王辑将手里的报纸卷成一卷，甩到一边。
　　这种事情他其实料到了，死寂议事厅的议员们大都算是贵族和魔耶城上流，他们有着一项可以让君主忌惮的能力，就是掌控舆论。
　　现在他们用了这个能力，断掉了魔耶城对王辑的侍女支持。当然，这种情况只是魔耶城初步表现出对君主的不信任而已，后续王辑还犯失误或者不可避免权衡后牺牲死寂议事厅的离异后，死寂议事厅能够干出的事情更多。
　　直到他们能让魔耶城欢迎任何叛军的到来，直到王辑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守卫王都的军队为止。这既是他们在魔耶城搞事的上限了。
　　经验分析：因为你的君主决策缘故，死寂议事厅目前可能出现了不忠诚的情况。你现在应当有正式理由前往死寂议事厅问责，可以前去查看。
　　——源于A号实验机。
　　“去，当然去。如果这样就能我进入死寂议事厅的话，我当然会去看看。”王辑当然不否定这个提议，“不过去之前总得先吃完东西再说。”
　　“陛下，你现在没有侍女，在无人试毒的情况下，这次进餐有着巨大风险。”
　　暮日铁卫提醒。
　　“没关系。”
　　王辑轻描淡写地应答。
　　……
　　死寂议事厅可进入了。
　　君主到达议事厅的消息在萨墨还没有到时，魔鬼议员们便都已经得知，一众人乌泱泱地站在议事厅外面等候，一个个穿戴整整齐齐，远看上去确实有点精英范。王辑原以为魔鬼会是一种丑陋的种族，等他从王驾上下来后，才发现和萨墨的种族差不多，也就是肤色偏红有尾巴，该长角的依然有角，容貌没有太出乎想象的离奇，就是眼睛有些狭长，牙有点尖，仅此而已。
　　站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哈翁了，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相反漆黑的毛发浓密，也就是突出的额头多了些皱纹，但完全看不出出老相。
　　“我伟大的萨墨陛下，您终于来了。”
　　哈翁小碎步走到王辑面前，弯下了自己的腰，用很小的声音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进去吧。”
　　王辑观察了下魔鬼议员们，没有过多的寒暄。
　　他在寻找议事厅除哈翁以外的两位巨头，确定身份。那个与萨墨亲族联姻的御前大臣他看到了，是个很娇小的女魔鬼，穿着统一的议员制服，前凸后翘的，也不知道她故意把宽大庄严的议员制服为何私自裁剪成那样贴身，像个骚货。
　　王辑其实知道为什么，从盐那里他知道，这位御前大臣与君主萨墨有染的，这个女魔鬼将议员庄严的传统制服裁剪这么风骚，就是方便让萨墨提起兴致。
　　毫无疑问，这位御前大臣以后也是可以利用的人物，但也是炸药桶。在她的问题上处理不慎，王辑便会从歹毒枢纽那里惹到麻烦。因为这个御前大臣的丈夫是枢纽的巨头，恶魔军队体系里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算是萨墨的侄儿，此刻正在南方战线指挥战争。
　　有关这点，王辑不想深思什么，这是圣堂映射的现实，他能改变结果却不能改变已经形成的事实。亚哈兰德的末代君主萨墨，确实就是要死的末代君主模样，搞了自己儿子的未婚妻不说，还给自己重要的将军带了帽子，这种君主会失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嗜酒残暴，好色如命，无情无义，骄傲自负，这些都是让萨墨失败的原因。但也即将是王辑让自己活命的手段。
　　另一个墙头草的议员代表王辑也看到了，平庸端正，不值一提。
　　……
　　进入死寂议事厅后所有人都要换鞋子，王辑作为君主也不例外。因为这里容不得任何噪音，议员们所使用的器具，也都是经过专门处理不会发出太大声音的。
　　在议事大厅里，主持会议的主座上，也专门放了一面水晶投影，主持会议的议员可以将写出的任何文字，放在水晶下放大给大厅内所有议员看，这种功能在大厅第二位、三位的议员位置都有。王辑来之后，自然要坐在哈翁的位置，座次由此后推，那位被晨星说是墙头草的议员代表出了位置，只能坐在御前大臣身旁，与她共用一块水晶。
　　全都坐下后，哈翁便给主座的王辑呈递信息，想要问清楚萨墨的来意。
　　整个大厅寂静地可怕，所有议员都在等待王辑的回应，他们心里都清楚，伟大的萨墨陛下这次是有点伟大不起来，被逼急了才来这里。死寂议事厅断绝了魔耶城对君主的侍女支持，他缺少了廉价的替死鬼，魔耶城外进贡的侍女又不可信，当然得急眼。
　　魔鬼们议员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君主陛下的暴怒。
　　不过，这暴风雨纵然再可怕，落在死寂议事厅，也只能变成蒙蒙细雨，不成气候。
　　王辑转动着手中的羽毛笔，看着哈翁给自己的提问，又抬眼扫过所有等待回答的议员，一点生气和急躁的样子都没有，他缓缓在纸上写道：我就是来随便串串门，一个人呆在蜂巢大厅，无聊得紧。
　　回答完毕。
　　哈翁楞了下，抚摸着自己头顶的犄角，显然没有反映到君主竟然会避重就轻，这件事明明他是主动的，应该是他急躁不堪才对。
　　王辑也不理会哈翁的态度，看了一眼御前大臣，继续写道：我的御前大臣身材是越来越好了，仞里真有福气。他现在在南方一定憋得难受，回来必定要大干一番。
　　仞里是歹毒枢纽的新巨头，萨墨的亲族侄辈。
　　御前大臣露出羞涩的表情：谢谢陛下夸奖。
　　议员们有些绷不住了，这要换个地方就是他们发作了。这里是死寂议事厅，是商议帝国大事的地方，可不是王家亲族自己开玩笑寒暄的地方，萨墨这样做绝对简直是对他们议员们的羞辱。但话说回来，也就是死寂议事厅，他们现在只能互相干瞪眼，拿坐在首座的君主陛下毫无办法。
　　趁他们无话的时间里，王辑管他个三七二十一，继续透过水晶投影写道：“我最近文兴大发，要写一篇小说，但一人欣赏无趣，我就在这里即编即写。你们取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看我武功夺了天下，这文法如何，我给各位看看，什么叫做半卷黄书治天下……”
　　“陛下，您来这里没有重要指示吗？”
　　哈翁忍不住写语提醒，中断王辑在议事厅大闹。王辑顿了下笔头，答道：“没有，不都说了，无聊得厉害。来找你们玩玩。”
　　“……”
　　哈翁狭长的眼睛略微有点阴沉，整个人无语地看着身前的君王。理性告诉他，这是萨墨故意来拆台示威，但没本事说到主题，故意这样恶整给他们看的。要是以往，哈翁此时必定劝诫，一通乱哄把君主赶回蜂巢厅就是。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哈翁本来是稳操胜券的，就这样让这位皇帝陛下大闹一通走了，什么事都没办成，那这次见面就没有意义。
　　“陛下，我们给您送的报纸，您可看了？”
　　哈翁突然提道。
　　“看了。”
　　王辑回答过后，便将拿到的报纸取出来，放在了桌面上。什么话都没说，等待哈翁的反应。哈翁看样子心有怒火，在水晶投影内写道：“陛下，我向您发誓，这件事我一定尽快处理，侍候您的侍女一定尽快送到，这家报社是谁投资的，自己主动站出来。”
　　“别生气嘛。”
　　王辑笑笑，制止了哈翁再发怒下去，看到大厅角落一位议员站出来，王辑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这件事情批评的很对。”王辑不紧不慢写道，“我确实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存在失误，对身边的侍女不够重视。这种态度问题我一定改正。作为一位君主，我不够爱惜自己的臣民，没有将侍女的命看得足够重要。这是我的错误。”
　　“陛下，您别这样说。”
　　哈翁表态。
　　今天的萨墨有点怪，很不符合他一贯残暴孤高的风格。以往的萨墨是绝不会认错的。直觉告诉哈翁不对劲儿，他想把剧本拉回自己最初的认识里。
　　“不，这就是我的错误。”
　　王辑开始说明自己的指示与会议精神：“所以无论怎样，我们都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能有渎职的地方，我存在过错，所以理当接受批评。因此得不到魔耶城臣民的支持，没有人再愿意给我当差，做我的侍女，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理应对自己错误付出的代价，我可以接受。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将我当成反面例子，吸取教训，认真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受到监督，并且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哪怕是作为君主的我，也不例外。”
　　“……”
　　哈翁无言。
　　这个弑君夺位的萨墨在王子时，可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怎么突然这样大言不惭起来了。
　　“所以我今天来这里，想要表达的精神就在这里，希望各位认真领会，我们相互监督，相互勉励，一起进步，共创亚哈兰德的美好未来。好，结束，我要回去蜂巢厅工作了，你们也要认真工作。”
　　王辑言尽于此，起身。
　　哈翁马上跟着起身，客客气气地送王辑出去，议员们都将他送到门外，目送他的离去。出了死寂议事厅，王辑这就准备打道回府，回蜂巢厅静坐。
　　侍女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急，也不想因此深究什么。到这里没别的目的，王辑只是先给熟悉一下环境，明天他还会来。
　　到时候，他就没现在这样好应付了。
　　一切都是他今天在死寂议事厅说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作为君王不例外，那这里的议员也没一个可以例外。


第七百九十七章 即刻处死
　　亚哈兰德，前哨生存第4日。
　　当时间进入第四天时，王辑饮下醉魂酒进入了青焰湖。这次他的目的同样纯粹，一路直接前往键所。一天的时间已经结束，黛丽丝王妃也应当回来了。就算是王子想要留她，这种事情也不是王子能够控制的，秘密之键的物质传输在时间结束后，会强行将王妃拉回来的。
　　与之一起能带回来的，应该还有其他东西，比如说死寂议事厅与王子联络留下的信息或者传信人，这些东西应该是有的，毕竟王辑最初计划里就是这样准备的，他又不是好心人，看痛失所爱的王子可怜，便将他的未婚妻还回去安慰他一天。
　　当然，在此王辑也不排除王子可能会和王妃一同归来，要将军王辑。这种可能是有的，但在键所不太可能。首先王子没有单挑他父亲萨墨的勇气，其次就是他也并不知道他的父亲萨墨已经没有那么强了。
　　最后，就是排除前面这些因素，就算王子想要到这里杀王辑，他也不会成功。王辑在前哨规则的设定里，确实不能与王子见面，见面必死。但在键所除外，萨墨的母亲在这次前哨战里并非没有功能，是个纯粹只会向王辑索取的无用者，她在关键时刻，可以无条件保下王辑一条命，为他化解危机的。当然，这个前提是她没有发现王辑的身份，将其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儿子萨墨。
　　此外就是对秘密之键的掌控，这个关键的破碎钥匙在前哨战后面有很多作用，尽管王辑打心里不想见萨墨的母亲，但他以后肯定还是要见的。
　　……
　　成功避开萨墨姐姐往后的可能活动轨迹后，王辑来到键所。
　　昏暗的山体夹缝里已经传来真真靡靡之音，王辑操纵着萨墨的行尸走肉换换进去，对这里可能要见到的事情早有预见，但并不是很畏惧。
　　……
　　从键所好不容易将王妃黛丽丝弄出来时，萨墨的身体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些，本就醉酒的状态下身体更弱了，连站都站不稳。相应的，带给王辑操纵身体的难度也艰难了许多，最后还是王妃抱着萨墨的胳膊，硬将这腿软的君主给扶出去的。
　　对此王辑不想多说什么，只能认为萨墨的母亲就和中国传说里的那种狐女妖精一样，是能够吸人血肉与生命力的，萨墨的这个身体被搞的够惨，王辑回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让这疲软的身躯恢复。王辑甚至已经想到后面的困难，萨墨的女人和情人不多，但就凭萨墨这身板真的不够用。
　　“说，东西拿到了吗？”
　　王辑给身体下达命令。
　　萨墨的身体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拿到了，拿到了。”
　　王妃依偎在萨墨怀中，脸红扑扑地，因为不久前刚看到一场大战的缘故。她赶紧拿出了一把封印已经破解的卷轴。
　　“这是死寂议事厅给王子传的书信，里面已经有表明出的不忠意思。他们负责在魔耶城搞破坏，想让王子起兵反叛。”
　　王妃将卷轴打开给萨墨看。
　　“说，知道了，辛苦你了。这次去见王子有什么感受？”
　　王辑继续下令。
　　王妃一听立刻扑进萨墨怀里，委屈道：“吾王，王子对我不尊敬，要非礼我。我……我为了您交代的事情，让他给……”
　　“问，上就上了，那么多废话！你倒说说，我儿子把你伺候的怎么样？我们爷俩谁让你舒服点！”
　　王辑思量着萨墨说话的的性子，给出了应对的语言。
　　“吾王，王子哪有您威猛。您才是最好的。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痛的要死。还跟个女人一样，对我言听计从的，没有一点雄风气概，还是陛下您最厉害，每次都让我舒服。”
　　王妃脸上洋溢着委屈有幸福地笑容，紧紧萨墨胸口。
　　“说，你行了吧。今天我身体有点累，没功夫收拾你这婊子。等下回我来，把你弄上天。”王辑给出指令后，拿到死寂议事厅给王子的传信后，当然没有心思在青焰湖呆了，随便打发了王妃后，拿着书信卷轴摇摇晃晃离开。
　　……
　　所以说，这唐玄宗就是个畜生东西。
　　回到蜂巢厅，喝下醒酒汤后王辑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话语中有辱骂的言语，但想到这句话时，王辑还真的不带任何情绪，就是单纯的实话实说而已。他现在虽然酒醒了，但身体状态有点萎靡，只能靠在王座上闭目养神，等待灵魂的永生发条力量缓缓修复这饱受“摧残”的身体。
　　历史人物什么的，骂也就骂了，对有些历史人物王辑本就没有敬畏之心，他也未见有李隆基有多大的开疆扩土之功，对其私生活什么美谈、凄美爱情之类的话，他也从来不觉得有多美好，要放在以前看到相应的电视剧，他更是得让恶心一番。
　　但现在他也鄙视不起谁来了，他现在在前哨战所要的驾驭角色，除了是唐玄宗这样的老不要脸，还兼具了匈奴单于的性质，没资格说谁。事实上刚才那个骂唐玄宗的想法，也是在含沙射影的骂萨墨，骂圣堂，给他搞出点这种花样，来冲击他的世界观。
　　不自己去经历和看见，有些概念是没有办法理解的。王辑是看见和经历了，他情绪上是没有太大触动，但个人主观上依然不能接受，这两者并不冲突。不过反过来想的话这样也还算好，王辑至少还能认定自己是个人类。
　　尽管他知道的意义要非常崇高，但他其实还保留了人类，具体说一个现代中国人的正常伦理观念，还有不接受的地方。
　　但说心里话，这种观念认知还是有考证的，王辑自认为，如果他看到的崇高意义，就是像古代神话说的女娲伏羲兄妹结合的话，那他觉得就没问题。但问题就出在，女娲伏羲结合是女娲伏羲的事，我王某人如果是以伏羲的身份经历前哨战，那我王某人很乐意啊，肯定是想方设法找我的女娲妹妹。
　　因为我在认知上，女娲伏羲是比我高一个生命概念的，他们是先祖生命，我意义达到这个地步后，自己的意志与精神也能亲身经历，我当然没话说。
　　盐你搞出的这个前哨战，让我穿越到一种黑暗恶魔身上，去经历这种破坏低级伦理的事情，我会觉得这个文明这个种族比我本身的人类生命要低端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不是让我独立猎人穿到狗身上，去经历狗世界观里正常的事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智慧生命的常识就是往高看向高比的，王辑更不是这种比下有余的自我安慰者，他拥有赫索丽斯与零，是他知道自己站在更高生命意义上，可以和应当这样去做。在这里的不接受，就是他认为这里的一切比起地球文明只会更低端。尽管这里的个体生命看上去强的可怕，王辑依然持有这种观点。
　　所以，盐最开始恶心他的想法，实践其实还蛮成功的。想让王辑因此怒火中烧和嫉妒嫌恶甚至失去理智，不太可能；但能让他有主观抵触就已经足够，如果能影响到他后续的理性判断，那就更赚了。
　　……
　　“陛下刚才回青焰湖，见王后了吗？”
　　王辑休息的时间里，暮日铁卫忽然问。
　　“没有见，怎么了？”王辑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
　　暮日铁卫摇头，说道：“我只是建议陛下应该去看看王后。你有段时间没会青焰湖，回到那里也不去看她，陪她，时间久了，王后自然心里失落。”
　　“我去见她？让她想杀死我吗？”
　　王辑哼了一声。
　　铁卫平静地解释：“您如果多关心她，体贴她的话，王后自然不可能有逆反心理。”
　　“算了，她爱自己儿子胜过爱丈夫，一个个都期待着自己儿子谋朝篡位。王族所有王后都是这样，我不抱期待。”
　　王辑随口应答着，挥手示意不要让铁卫再说废话。
　　暮日铁卫握紧了手中长枪，丝毫不顾王辑的态度，坚持说道：“您如果给她超过王子对她的爱与尊重，她自然心会和您站在一起。”
　　王辑楞了下。
　　“嗯，要不你替我关心她怎么样？你代我安慰下她落寞的心灵？行不行”他问。
　　“你……”
　　暮日铁卫咬牙。
　　他没想到萨墨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开玩笑。”王辑轻慢道，“我对她是在提不起兴趣，反正见面她只会斥责我对王子不公而已，她爱的只有自己儿子而已。你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人，我们从小关系就很好，你以前也一直陪在我姐姐身边，她很多情况下都听你的意见，你如果帮我劝劝她，能够让她想开点，我觉得效果比我去找她硬刚更好。我们见面只有吵架，甚至她还想掐死我。”
　　“……”
　　暮日铁卫没说话，默默站在黑暗角落不吭声。
　　“呵呵，你考虑下吧。”
　　王辑微笑，心中早有计划。
　　他没别的想法，就是因为从盐知道所有亚哈兰德前哨战重要人物的关系，也知道每个人能给他带来的好处与坏处，知晓了所有利与弊后，他对如何破局自己心里有清晰的认识而已。他知道，如果就这样躲王后，无视其情况的话，他不可能躲过去的。
　　王辑不能让自己失去对铁卫的控制，唯一能够掌控这个暮日铁卫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去选择心中欲望和自身荣耀。
　　反正这个前哨战到最后，王辑想要生存下去，对他有威胁的人都得死。在这个前哨战里所有人对他都有威胁，也都有好处，如何权衡在他自己。
　　……
　　前哨战第四日，天亮后进入正常的王城运转时间。照例，王辑得到了来自死寂议事厅给提供的魔耶城报纸，报纸里披露了昨天的死寂议事厅会议，对萨墨作为君主的讲话没有过多的会议精神描述，但是把他说的，那个将侍女的性命不当性命这句话，专门拿出来说了。
　　头版头条便是震惊，君主萨墨自认不将贴身侍女的命当命。
　　“原来这也是个uc啊。”
　　王辑对此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在意。在用餐结束后，他便前往了死寂议事厅。
　　……
　　“陛下。”
　　和第三天一样，死寂议事厅的议员们全部出来迎接了王辑，将他迎进了议事大厅，展开了指导会议。哈翁也是昨天的老套路，但前缀简略了许多，直接问王辑，是不是看了今天魔耶城的报纸报道，这才来了议事厅？
　　王辑听罢便将报纸扔在了桌上，答复道：“这些话我确实说过，错误要承认，挨打要站稳。这个报道虽然有些偏颇，但基本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将事实没有说完而已。所以是哪位议员负责的报社，做出补充就好。”
　　“不行，一定要严厉对待，这是对君主的亵渎。”
　　哈翁撒起官威来。
　　王辑摇头，依旧表示不追究，然后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卷轴，将里面的羊皮纸上抽出来，放平在水晶投影上，然后用笔在自己的发言记录上写道：“报道这件事情权且放下，还是昨天我的指示，只劝大家尽忠职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你们现在看到的羊皮卷，是我们高层传讯用的专用纸，有魔法印记，上面的信息不可能有错，落款也不可能伪造。这个要联合王子推翻我的议员，名字我就不点了，自己站起来。我知道这是你个人的意思，不可能代表死寂议事厅，代表哈翁议长，所以你信中所说的代表谁谁谁，我是不信的，站起来。”
　　议事厅死寂。
　　良久，角落那位魔鬼议员忐忑地站了起来，低着头。
　　“即刻处死。”
　　王辑在自己发言记录上批出四个字，放下笔头，起身便从座位上离开，径直穿过议事厅朝外面出去。毫无疑问，他这一系列举止已经说明自己的指导工作已经结束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第七百九十八章 完成准备
　　来自死寂议事厅的威胁主要有两个，分别于内外两处。
　　第一就是他们会扇动魔耶城的不满情绪，能够断绝王城侍女的来源；第二，就是他们与驻外的王子有着联络，随时会扇动王子叛乱。
　　前者的威胁在于，只要王辑一日需要为自己的食品安全担忧，他就一日不得清静。论威胁程度，断掉侍女来源在短期内要超过王子的叛乱。
　　后者就更不必说了，这是牵动必死结局的一条主线，短时间内不会致命，但它迟早回来的。
　　但眼下这些都没关系，王辑能把握得住。
　　从死寂议事厅回来后，关于议员的事情王辑便不再留心。他现在的思考重心放在来自其他方面的问题。在盐离去前，他不需通过言语，便已经授意她要放慢这次前哨战的节奏，不要把事件的发生设置太密集，否则很可能5天都不到，王辑就需要面对整个前哨战的完全体。
　　有些事情王辑需要提前处理好，解决后顾之忧。如果暴风骤雨来的太急躁，那就不是单凭智慧就能扛得住的，王辑不希望一种情况马上出现，就是他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死，只是选择不同可以让自己苟延残喘的时间不同。
　　这天晚来些，越晚越好。
　　“暮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回到蜂巢厅后，王辑便主动与铁卫聊天。当前值班保护他的铁卫暮日是个关键人物，王辑需要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历历在目。”
　　暮日铁卫回答。
　　……
　　萨墨并不曾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他的童年岁月开始与终结，整段岁月伴随着其王父的叛乱战争。
　　很遗憾，在亚哈兰德以完全成为历史定律的王家内乱，整个过程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顺利。
　　对于自己的父亲，萨墨的印象就是个粗浅的武夫，不知优雅的恶魔。他的童年是在其母亲的礼仪教育下，和其姐姐一同完成的。
　　那时萨墨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王辑并不知道，但至少应该是个知性的温柔女人。
　　在最开始，萨墨并不像自己的铁卫一样，需要从自记事起，就要开始惨无人道的训练。亚哈兰德在被圣堂入侵前，是个只有微光闪烁的黑暗世界。漫长的日月周期里，仅有正午时刻才有星辰的微光，恒星卫星只是传说，远不似如今的昼夜分明。在这个黑暗世界里，除却王族和善于欺诈的魔鬼外，没有生命能够容许自己的后代，尤其是雄性能够有一个健康舒适的环境。
　　在这里拳头才是真理。
　　萨墨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过的算是无忧无虑。根据圣堂后来所探索到的记忆碎片信息，萨墨在这段时间内与其姐姐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他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但和他一起成长，受王家训练的三名铁卫则惨的多。象征古老崇拜的日月星三名铁卫，暮日是最刻苦的那个，晨星是活跃的那个，朔月则很木讷，也没什么上进心，他似乎更适合萨墨的位置，去知晓外面的宇宙星理，读书挖史。
　　直到战争结束后，萨墨的父亲进驻魔耶城，萨墨的母亲与姐姐也一同搬进去后，一切便发生了变化。亚哈兰德是个奇怪的世界，无数岁月的流逝，王族的权力始终保持在某个恶魔种族的血统里，但每一任君主的诞生都势必伴随着血腥战争，损失最小，也有新任的君主手刃旧君主。
　　依照历史所言，做开始的君主在发现这种事情后，其实是想摆脱命运的，他尝试着杀死了自己所有儿子，就像是要吞掉自己所有儿子的克罗诺斯。但总有宙斯会逃过其父的魔爪，于是成长起来，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儿子会回来篡夺王权。
　　这是摆不脱的命运，无论如何都是如此，从37亿年前那位从真理之门穿越回来的独立猎人开始统治世界起，这个诅咒就已经注定。
　　在萨墨的孩童时代，弑君的挑战已经形成许久。王子没有可能与父亲一同进驻魔耶城的权力，因为试图用爱来感化自己儿子的君主在亚哈兰德并非没有，但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爱与希望的，所谓的感化只是舍身喂鹰，让因果诅咒更容易的循环下去。
　　所以王子都会被扔在外面，自己想办法生存，能够保护他的只有王家为他培养的铁卫。
　　在萨墨的记忆碎片里，其父亲就是一个野蛮的莽夫，萨墨本来对其没有多少印象，然后他突兀的出现，暴力地夺走了萨墨的母亲与姐姐，然后将他一脚踢开。
　　自此萨墨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保护自己的三名铁卫，流浪黑暗世界想办法活下去。他原本没有学习过武力上的知识与技巧，此刻也不得不向昔日对自己低头静声的铁卫兄弟求教。有关这段时间，王辑了解的很模糊和片面。
　　他大概知道，当成长到四个人谁都有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后，矛盾自然而然地产生。朔月离去，暮日与晨星也绝不相见。萨墨身边永远不可能聚集三名铁卫，但他那时已经很厉害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稳固势力，只等有朝一日推翻父亲的政权而已。
　　……
　　“我记得，你很小时就经常去书房偷看我姐姐。”
　　“我也记得，你和你姐姐那时关系很融洽。”
　　“等后来再见面就差了，那个婊子被我父亲给弄成忠心的奴隶了，到我杀死那个莽夫时，她还跪在我脚下求饶。真恶心。”
　　……
　　王辑凭借从盐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和暮日铁卫谈起了萨墨姐姐的话题，他在言语中的意思暴露的很明显，他是能够看透暮日心里想法的，只看这铁卫能装多久。
　　这名铁卫至今心里还留存着童年时光里，每次艰苦卓绝的训练后，爬上窗偷看公主的美好记忆，对于萨墨的姐姐，他也将印象停留于此。不过他是永远得不到这位公主的，因为得不到，他对如今的王后就永远缺少了解。王辑看似是在牵线搭桥，实际上就是如此。
　　他要取消未来的一个隐患，一个他可能被这名铁卫结果掉的隐患。
　　只要真的与萨墨姐姐相处过，相处的足够深，就应该知道他姐姐是什么货色。简单点说，萨墨的这位王后姐姐就是要想尽办法弄死萨墨，甚至要不惜和他同归于尽的女人。这个逻辑无法改变，因为这是自那独立猎人从真理之门归来后，便传染出的诅咒：那位独立猎人不会拥有妻子，他的妻子最终归宿会是其儿子。
　　哪怕王辑给与其生命树阵图的威光，也无法改变其根本性质。
　　最多就是变成“我深爱着你，所以我会和你一起死，不会让儿子得到我”的恶心局面。意义统治不会影响诅咒的，就像你无法统治一个天生反骨的人是一个道理。
　　“统治”这个词的意义也是表面的，他真正的内涵是热爱。但智慧生命的意识形态是可以存在诡辩的，所以以爱之名进行伤害也是一种合情合理的现象。
　　亚哈兰德王族的每位王后，其宿命的最终归宿就是其子。感化在此没有任何用处，盲目相信爱与和平，王辑只会因此失败。
　　他因此要考验暮日铁卫，让他在自己的忠诚与梦之间做出选择。
　　如果暮日铁卫的梦是完美的，王辑绝对完蛋。但如果梦不是完美的，她延伸成为一种噩梦，情况就会不同。
　　真正的萨墨会自私的掌握一切，怎么可能会让铁卫接近自己的王后，哪怕这个王后不讨自己喜欢，但也是私有物品。
　　但王辑来就不一样了，他要活着，要前哨战的胜利，萨墨的一切他都能舍弃，反正这里的一切本就不是他的，他是来打酱油的，必须得把酱油买回去，所以为此花别人的钱，他不想做也得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替别人花钱了。
　　只是以前花别人的钱王辑心有愧疚，但这次……已经是有了实际结果的世界，王辑在此做慷他人之慨的事情，毫无罪恶感。
　　所以萨墨兄弟，这绿帽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还是要帮你戴上。反正你迟早是要被自己儿子戴的，你自己肯定是要站着到最后死，但我要你活着过完这最后一段时间，看在我是独立猎人的身份，你就当帮老祖宗了，你为了老祖宗戴帽子，不丢人。
　　……
　　“下次我去青焰湖，你在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王辑突然说。
　　“这……不合理。”
　　暮日铁卫摇头。
　　“你不想见我姐姐吗？”
　　王辑问。
　　“……”
　　铁卫沉默。
　　“没事，时间还长，不用着急，到时再做决定。”
　　王辑微笑了下，不再多说。
　　……
　　午后没多久，铁卫的换班时间到了。暮日离去，在晨星还没有到来的时间里。蜂巢大厅里的圣光凝聚，圣堂天使盐降临。
　　“你部署的怎么样了？歹毒枢纽是否可以开放了？如果可以的话，那今天南征的军队就能回来。”
　　降临的盐问。
　　“不，等明天。明天再开歹毒枢纽。让我混过今天。”
　　王辑否定。如果没有盐给自己通气，他可能还傻乎乎地期待自己有更多的活动空间，而不知这一切是暴风雨来临。
　　现在他知根知底了，他没别的想法，就是能混几天算几天，拖越久越好。
　　“那就明天，如果再迟的话，天使长可能会发现不对劲儿，她一直在观察我这里的动态的。”
　　盐说完后，便举起圣焰大剑朝王辑径直劈来，灼热的火焰刚散开，蜂巢大厅的门便被晨星撞开，晨星在破门而入的瞬间拔出骑士剑，一刀斩灭虚灵的天使，成功护驾。
　　“我的陛下啊，你可真能作死。”
　　晨星叹气。
　　……
　　第5日。
　　舒舒服服地混了第四天，晚上王辑也没再喝醉魂酒去青焰湖，老老实实坐在王座上发了数十个小时呆，混进了第五天。
　　到此为止，王辑依然没有派人去抓门图列斯卡，这个赌鬼从第3日离开后，到第5日依旧没有回来，但没有他在捣魂地窖依然运转如常，没有任何问题。这里其实是有bug的，理论上说如果门图列斯卡不归来，那么捣魂地窖应该没钱继续运营下去。
　　但前哨战的逻辑就是门图列斯卡即使消失，捣魂地窖也能继续运转，就是食品安全无法保证。不过没有天使下毒的话，眼下也不会有其它势力能注意到这件事情，并专门留心给君主的食物下毒。事实上没有门图列斯卡的话，哺乳动物类型的生命不可能进入捣魂地窖，那里的虫子对哺乳动物都具有极端攻击欲的。
　　但魔耶城除了虫子一族外，有智慧的生命都是哺乳动物。
　　目前还不到召回虫子的时候，王辑丝毫不在意门图列斯卡失踪多久，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死寂议事厅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今天死寂议事厅专程递上报纸，内容里言说了一系列误会，并说明这一切都是某议员的造谣，这个议员已经被议事厅发现了意图叛变的证据，于昨日被处死。王辑的敲山震虎是有效果的，经过昨天的事后魔鬼的议员们显然都约束起了自己，没有再猖狂。
　　等他们下次再发牢骚的时候，是门图列斯卡要钱的时候，可是就在今天，南征的军队就会归来，歹毒枢纽也会向王辑开放，死寂议事厅到时是没办法和现在这样的肆无忌惮，向王辑再要好处的。
　　上午，捷报传来。
　　南方的帝国恶魔军团已经扫平了信仰国，并进行了适当、适量的屠杀，将宗教徒全部杀死，解放了南边的战乱，正在归来。
　　不过，前线也传来了些不好的消息，圣堂已经做好了位面粉碎计划的部署，可以在短时间内摧毁整个亚哈兰德。
　　新的威慑时刻到来，形同一场即刻降临的暴风雨。
　　南征的军团主帅今晚就能赶回魔耶城，歹毒枢纽需要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议，商量如何应对圣堂毁灭打击的办法。王辑知道，当这个事件出现时，整个亚哈兰德前哨战的面目就会真正展现在他面前，他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布局与准备，可以迎接后续无比紧张的战争时刻。


第七百九十九章 转折
　　第五日的黄昏，在铁卫晨星的陪同下，王辑站在王城的大门前，等候远征的军团领袖归来。那是萨墨的侄子，拥有王家亲族的高贵血统，无论如何，打赢胜仗归来都该有这样的排场。和他一起的还有歹毒枢纽其它巨头，那些死寂议事厅的魔鬼们，一个也逃不开。
　　枢纽话语权最高的老头子，萨墨的叔叔已经拄起了拐杖，尽管这种恶魔的寿命很长，他看起来并不衰老严重，但积累的伤痕依然让他看上去像个病号。
　　“陛下，老夫想询问下，翡智这小子回来后，你是想办庆功宴，还是其它安排？”
　　老王叔挑眼询问身前的王辑，粗糙的手掌按在澄透的水晶拐杖上，好像挺用力的，说话的时候小拇指还有点颤抖，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翡智就是萨墨的那个亲族侄子，率军团出征的军团元帅。
　　王辑回头看了眼萨墨的叔叔，这位老王叔神情淡然，眼神里有种看淡世事的感觉。王辑觉得，萨墨这位叔叔突然说话，一定是有想法的。
　　“王叔，我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可没心思摆庆功宴啊。”王辑侧身道，“该赏的赏，庆祝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王叔是什么想法。”
　　萨墨的叔叔是王族目前辈分最高的，也是歹毒枢纽的巨头里，地位已经高到赏无可赏地步的终极强人，虽然是半隐退的状态，尊重王辑当然得到位的。
　　他以后还指着这老头子帮助自己呢。
　　“陛下说的有道理。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该商量大事就商量大事，有紧要的事情，就按紧要来安排。我呢，来这里迎接下翡智就行了，到时如果有帝国的大事要处理，就交给你们年轻人自己办吧，老夫现在庆功宴的精力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为大事忧愁了，等迎到翡智，我就回去休息。”
　　萨墨的王叔说出自己想法，原来是想偷溜。
　　王辑微笑了下：“如果王叔需要休息，可以提前退场，如果还有精力，那请留下来帮帮我们吧。”
　　“尽量，尽量。”
　　王叔点头，不再言语。
　　王辑回头看了眼身左的光头恶魔，后者察觉后转身默默朝王辑和王叔两位欠身做礼，然后恢复了冷漠表情。这个光头恶魔名叫剃刀，萨墨备受信任的亲族，与萨墨同辈，算是个亲族弟弟。剃刀在外有着屠夫之名，他本人是个话不多私下有暴虐倾向的恶魔，王辑不吩咐，他就不会说话。
　　总的来说，歹毒枢纽是他可以赖以坚持亚哈兰德王朝不灭的基本，三位巨头于王辑都有着巨大帮助。
　　包括萨墨的身右的老王叔，对王辑都是有帮助的。
　　理论上说，这样功高盖主的老家伙，应该是君王身边的威胁。但那其实是一种表面理解。一开始在不了解其本质时，王辑对萨墨这位歹毒枢纽最大巨头的叔叔，也有这巨大的担心。但事实上，这位巨头是对王辑最没有威胁的人：
　　他没有与王子勾结推翻萨墨的理由，因为他已经达到了自己政治生涯的最高地位，已到巅峰。于他个人利益而言，已经没有可以更进一步的空间。于家庭而言，就是再进一步成为君主，将自己儿子辈的血统也从亲族转为王族。
　　因为这位王叔与萨墨父亲是亲兄弟，被称为王室，但从他以后的子孙将全部变成恶魔亲族。
　　这是老王叔唯一能进步的空间了，这点萨墨做不到，萨墨的儿子也绝对给不了。他确实可以当萨墨与其儿子之间的那个关键人，但问题是，这个关键人已经算是无求无求，或者说，萨墨和王子都无法给这位老恶魔任何有价值的许诺。
　　已经没有可升级的空间，而凭他本身的能力，并不是个可以搞三分天下的水平。
　　总之，亚哈兰德的所有君主都是弑父上位，老王叔早已经错过了机会，他已经没机会去自立或者如何活动了，而今他能做的，最好就是安享晚年，什么都不掺和。换言之，他已经达到了自己能够活着的极限，剩下的时间只要稳定的老死就好。
　　他不会造反，但王辑想要使唤他无疑也是非常困难的，难度基本等同相同于让他去死。立场上很可靠，但使唤不动，除非用极端手段。
　　看看吧，这老王叔现在只是迎接个战胜归来的同事，就已经听到风声想走，这也算是无时不刻地表达自己隐退之意，王辑了解，但王辑不想让他就这么容易逃跑。
　　……
　　魔耶城外传来了狂风呼啸，距离很远，但在王城附近都能隐隐感觉得到。即将暗下的天色里，一头血红的巨龙掠过苍穹，落在了远方的魔耶城头，稍一落脚，再展翅飞起，呼呼飞向王城方向，最终轰隆一声落在王城的城关上，这古老的巨墙似乎也早已习惯巨龙体重，纹丝未动。
　　“陛下。”
　　一个裸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的恶魔从龙背滚下，皮肤深紫，面貌年轻，他三两步滚到了王辑面前，跪拜下来，作为远征军团的领袖，他直接先骑龙回到了王城，面见君主，一声陛下的大喝，饶有些庄严感。
　　“起来吧。”
　　王辑淡然扶起翡智，“你做的很好，回来也是要升官的，职位不说，你的亲族绝对要提高了。来吧，我们先往蜂巢厅去。”王辑话语用的简单，三言两语便将这迎接给结束了，完全没一点仪式感。没有礼炮，也没什么奏乐，很是寒酸。
　　那些花哨仪式，等远征的军团正式回来后才需要思考的事。翡智的提前回归，算是报平安和通知坏消息吧，毕竟是的枢纽巨头，不可能真的跟随军团晃晃悠悠的回归。这次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报告给君主。
　　……
　　蜂巢厅。
　　“南方那些宗教国不堪一击，除了用虚幻的天国讲理来哄骗弱者自爆攻击外，正面战场几乎都是碾压，而且就算自爆，他们也炸不开我军团任何一名士兵的指甲盖。”
　　翡智开始汇报前线的战事：
　　“因此平叛的战事非常顺利。我没有做出任何优秀的指挥，只要命令我军团的恶魔们攻击，一切就能直接平推过去。所有反抗者都会死，没有任何能够抵抗我们的力量。除了最后在与受肉天使的军团战争中，打的有些困难外，我们都抗住了，她们数量少，只是精锐作战，要剿除还不是太困难。”
　　王辑称赞：“能打赢受肉的天使军团，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就是，从那些受肉的天使手中，我知道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消息。”
　　翡智说着，将背后一把大型卷轴拿出来，呈递到王座上。王辑也没多问，直接拆开看内容。蜂巢厅内一如既往的冷寂，议员们削尖脑袋想看卷轴内容，无奈距离过远。
　　卷轴在王家面前展开，是一面星图。
　　道具名称：星辰位面震荡图
　　道具类型：设计类图纸
　　道具介绍：圣堂消灭黑暗世界所发明的通用武器，由圣堂天光作为枢纽，引动黑暗世界破碎星辰的物质能源，对位面进行物质摧毁。该通用武器的设计非常环保，被破坏的位面所有物质、灵魂将进行质能转化，直接变成光能回输给圣堂。
　　道具效果：根据图纸指示可进行该通用武器工程。
　　道具备注：节能环保，众生有责。
　　——源于A号实验机。
　　“然后呢？”
　　王辑早已经知道有这个道具，象征性地看完后询问翡智。“她们已经快部署完成了，最多也就再两三天的时间，就完成了。”翡智回答。
　　“把这个东西给下面的各位将军和议员们看下。”
　　王辑也没马上表态，将大图纸给身旁的侍女，让她送下去给下面的人看。这种事他一个人着急做什么决定，这些议员将军总能给意见的。
　　没有死寂议事厅的规矩，蜂巢厅内的魔鬼议员们都紧张起来，开始小声讨论，有种灭顶之灾到来的感觉。老王叔听翡智说了事情以后，拄着拐杖闭眼思考片刻，主动走了出来：“陛下，这件事就不用在蜂巢大厅开会专门计较了。这些让我们商量的话，商量不出结果的。这件事你得去找自己的母亲才行。”
　　“哦？王叔继续说。”
　　王辑知道他说什么，但还是配合他表演。
　　老王叔压着拐杖道：“我王族自古就有祖训的，亚哈兰德必有光芒降临，灼烧万物。老祖先给我们留下的权键，正是提防这件事的。具体事情我也不了解，但陛下只要去找您母亲即可，她在键所修行，掌管着祖先传承，必然对这件事有解法。陛下，你找她问清楚怎么做，回来再安排我们做就好了。”
　　“哦。了解。”
　　王辑扫过蜂巢厅的众人。
　　这老王叔推事情还推的真快，王辑甚至没欣赏太久议员们的紧张，这个紧急会议就被草草结束了。眼看自己没什么话说，王辑便要议事厅的魔鬼们表态：“到时如果需要大笔开销，你们给不给？”
　　哈翁跪到大声道：“陛下啊，这是我们亚哈兰德兴亡之日，您说这话就是见外了。”
　　王辑笑了下，不再多言。
　　……
　　新危机的问题就这样被萨墨的叔叔一脚踢去了键所，王辑原本还想因此敲打敲打死寂议事厅，但最后只能让他们表了态，然后作罢。
　　这个天外危机是确确实实的威胁，也是王辑以后要面临的一大无形威胁之一，围绕它会发生很多事情，这些他已经心里有准备。
　　当夜，他喝了醉魂酒后进了青焰湖。
　　到地方后二话没说，他先找了黛丽丝王妃，狠狠满足了一下这个女人后，他才去的键所。不用解释什么，每次去那里都是折磨。
　　细节内容不表，事后，萨墨的身体已经形如烂泥，王辑拉都拉不起来，只能任由其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跟母亲谈话，说白天的事情。
　　“位面湮灭，没事的。我早就知道这一刻会来。孩子，你明天前往王陵，打开那里的封印，所有权键的力量，都经过我们王族历代传送到了王陵，那里有我们能够反制的筹码。这个给你，孩子，以后多来陪母亲。”
　　萨墨母亲最终给了萨墨一件类似剑柄的控制器，顶端的红宝石可以按下去。
　　道具名称：权柄
　　道具类型：指挥型道具
　　道具介绍：亚哈兰德地下王陵的发射器控制枢纽，外型类似秘密之键。按动后可以使王陵发射器发射出所有经过键所转移到地下王陵的毁灭力量，该力量因为确认可以打出亚哈兰德，并具备秘密之键“钥匙属性”，可以通顺无阻地打到任何位面。
　　道具效果：可以发射秘密之键蕴藏的毁灭力量，穿过所有阻碍（视障碍为力量传递媒介），攻击到任何位面。
　　道具备注：大家要死一起死。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旦圣堂打算对亚哈兰德动用超级武器时，亚哈兰德世界建立初始时的防御武器，也是能用出来给回击的。
　　这个权柄落在王辑手里，便相当于前哨战进入了一个新的转折。后面所有困扰都会伴随而来。不过，王辑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有些拖不走萨墨的身体，这个醉酒的身躯已经腿软到站不起来。
　　“辛苦你了孩子，我已经叫你的王后来接你了，她会把你送出去的。”
　　萨墨的母亲突然说。
　　“你不应该叫她。”
　　萨墨母亲平静道：“放心孩子，母亲的命令，她不敢怎么样的。”
　　……
　　时间过去没多久，一个披着薄纱的魅影进入了昏暗的山壁夹缝内。“母亲。”王后的身影背对着王辑视野，那背影看起来好像窈窕的暗夜精灵。
　　“把你弟弟带回去，或者今晚就让他在你那里休息吧。”
　　萨墨的母亲一副高傲的态度下达命令。
　　“是。”
　　王后没有任何反对，转过身，冰冷地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恶魔，她伸手抓住萨墨的胳膊，一路拖行把他拉出去。“你们姐弟关系真好。”萨墨的母亲安慰的笑。
　　王辑则不言语，他知道受考验的时候到了。


第八百章 示弱
　　萨墨的王后始终给王辑一个背影，拖动自己弟弟的手掌也不怎么用力，有种随性拖出去、随便把他扔到个地方，就不管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王辑感谢天感谢地。
　　他其实很早便做好了面对王后的准备，但真到做事的时间，王辑依然希望，这一幕能来的晚一些。
　　键所外的山道，萨墨的头部砰砰地响着，每下一个台阶脑袋就要撞击一次地面，如果不是皮糙肉厚的恶魔，回头王辑醒酒非得脑震荡不可。
　　偏偏他还没有什么力气阻止这个情况。
　　他现在是该说话，但王辑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等对方主动开口吧，他是无话可说的。
　　……
　　王后一直将萨墨拖回青焰湖，拖回了自己的寝宫。弄到这里后，萨墨的姐姐终于回头撇了弟弟一眼。她的相貌类似其母亲，但神色之间总有些刚冷的意味，身体也不似萨墨母亲那样的高大与夸张，相比较纤细骨感一些，尽管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但那露在空气中的瘦肩，莫名地让人感到清冷。
　　好像面前的女人天生绝情一样。
　　“你看看你。”
　　他的姐姐说话了，光着脚踩在萨墨的胸膛。
　　“你现在就像个废物，嗜酒好色，伺候完母亲后甚至都站不起来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亚哈兰德皇帝生活，对吧？你杀掉父亲就是为了这个，不是吗？”
　　“我杀掉他，只是要夺回我有的一切。”
　　王辑控制萨墨，用疲惫沙哑的声音回答。
　　“你有什么让你夺回？你的一切都是父亲给你的，但你亲手杀了他！”
　　王后的脚丫子无声地用力。
　　“有趣的论点。”
　　王辑面色平静，通过萨墨继续与王后的对话，“我的姐姐，您认为给予你生命的人就是你的主，对吗？”他问。
　　他知道，今天的交谈内容无论是什么，他让萨墨如何去服软、如何去打动和说服王后，都不能阻止她最终对萨墨起了决定性的杀心。
　　前哨战的世界里，王辑只要与王后见一面，便会拉扯到无法阻挡的仇恨，只要一面足矣，任何争辩与示弱都毫无意义。
　　这样的话，王辑倒不介意审视一下王后的仇恨逻辑。
　　“至少他不该是敌人。”王后傲慢道，“而且父王赶走了你，没有直接杀掉你，他留了你一条狗命，看在你是他儿子的份上。”
　　“我的姐姐，或许你的年龄大我很多，所以你才能对我们的父亲留有如此深刻美好的印象。”
　　王辑操控萨墨回话：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与姐姐你，就是我的一切。结果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并将我赶走，自生自灭。我很遗憾自己离开了你太久时间，让你在父亲胯下承受欢愉的高兴，冲洗了你的弟弟与你相伴的回忆……”
　　啪！
　　王后扇了萨墨一巴掌。
　　“当然，也可能是童年的我便令你心烦和厌恶，毕竟以你的立场可以证明这点，你从不曾觉得有我这个弟弟会是一件好事。因为你知道这个弟弟迟早要上了你，上了你的母亲，杀掉你的父王，统治你的一切。你早已经知道这样的传统，因为你懂事比我早的多……怎么，为什么打我巴掌，因为和父亲苟合这件事，如今让你很难以启齿和羞愧吗？”
　　王辑询问。
　　“你这个畜生！”
　　王后抓着萨墨的领口，双臂颤抖。
　　“你也是个畜生，我的姐姐，你连畜生都不如。”
　　王辑通过萨墨的嘴巴，那疲倦的声音不断冲击着王后的情绪：
　　“应该说，我们的王族从有传承开始统治亚哈兰德起，就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王室。我分析过畜生姐姐你的心理，不如帮你再剖析下父亲当年上你时的心情和想法吧。嗯，他知道的，这个女儿以后迟早是儿子的王后，但没关系，女儿的处女是他的，女儿现阶段的一切都任由他开采，他把你上你这件事当成了世界末日，唯一可惜的是他无法令你致孕。当然，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爱你，而是单纯将你作为一个权力的象征而已，他能孜孜不倦地上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吸引人，懂吗我的姐姐，不过是因为你是权力的象征而已。”
　　啪啪啪……王后在萨墨脸上狠狠扇起来。
　　王辑见状也就闭嘴，等她完事了再开喷。
　　片刻，王后感觉手累了，打皮糙肉厚的恶魔巴掌，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你这头母猪想法很纯粹，你只要把父亲对你的一切当成宠爱就行了。反正你是把给你生命的人视作自己的主，你作为畜生王族的女性，在父亲和兄弟面前天生就是头母猪，除了被动接受外，没有任何作为。你这种母猪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你会认为，儿子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主。”
　　王辑说道：
　　“但你不觉得我对你足够好吗？我给了你儿子，也没有违背各自心意来上你。受限于王族的规矩，我甚至需要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来尊重你。难道你期待着我像父亲一样继续干你吗？你不会那么想的，你对你的弟弟只有厌恶与憎恨。我这样跟你说吧，从再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没有指望过感化你。因为你的感情已经归为畜类，正如同这个堕落的王族一样。”
　　“呵呵。”
　　王后冷笑起来：“我的陛下，你的逻辑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看样子你已经清醒了，怎么，是要我侍寝，还是去找你的王妃？那个你抢儿子的王妃？”
　　“我谁都不需要。”
　　王辑回答。
　　“你还是一样的振振有词。”
　　王后神情冷漠：“也许一切如你所说的一样，我自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自己的弟弟，从小便不爱护他，相反而厌恶他，畏惧他。是的，如你所说，我在很小时心里就有了阴影，你给我的阴影。尤其是当知道你会弑君夺位的命运时，我便感到恐慌。我生怕自己丢了自己想要的稳定生活，所以我恨不得父亲当时就直接杀了你。但他知道杀了一个你还会诞生其他你，逃不掉的宿命。我犹然恐惧这点，直到当你亲手杀死父亲时，我都不敢相信。你破坏了我的所有稳定生活。”
　　王辑没有马上插话。
　　“但我不想因此失去更多，也许这个弟弟令我有心理阴影，但他依然是我以后稳定生活的关键。我不期待这位弟弟再发生什么，我也不希望诅咒在继续下去。你至今记得我们完婚时你的不愉快，你应该知道，我们结合会诞生怎样的后代，但你义无反顾做了。我确信你心中对我早已没有感情，你对我做的一切，就像你刚才形容父亲的那样，都是对权力的痴迷。我对你失望透顶，父亲对我无代价的痴迷，而你宁愿付出自己灭亡的命运，也要把我当成随意掌控的权力，放在身下玩弄。从那时起，你就不值得我的同情，你只是所有悲剧中一个注定的结果而已。”
　　“所以你想怎么样？”
　　王辑问话。
　　“不怎么样。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而已。你的儿子并没有爱上他的母亲，而是令有爱人，而你却用权力与力量狠狠羞辱了他。你让他知道你所在位置的为所欲为，你让他对自己的感情失去希望，你让一个本已经对你无威胁的王子返回宿命的道路，为你掘坟。”
　　王后的语气变得有些很毒，他伏在萨墨的上身，手掌掐着萨墨的脖子，缓缓用力。
　　“你想亲自亲手杀死我？”
　　王辑突然问。
　　“我当然想，你一再破坏了我的美梦，让它变成梦魇。我当然恨不得亲手杀了你。”王后昂着头，高傲的双眼俯视萨墨。“但我做不到。”她说，“没关系，我想当你死期来临的那天，你的死有我功劳在，哪怕只有一点就好。”
　　“我是多在意你，才容许你现在如此大逆不道。”
　　王辑通过萨墨，没来由地说了这么句话。
　　“你仅仅是因为没办法杀我而已，不要这样故作深沉。”
　　王后从萨墨身上起身：
　　“酒醒了吗？酒醒了滚。”
　　“……”
　　王辑尝试使唤了下萨墨的身躯，能勉强控制了。
　　“我们都应当记住今夜彼此的谈话。”
　　他通过萨墨干瘪的嘴唇说道：
　　“有些话明说了，有些话没有明说，但也有暗示。也许在你看来，我的一切已经叫你知根知底，但对我来说你也是一样的。我们记住这一夜吧，这是我们最后理性的交谈了，而且姐姐，请你记住，这是萨墨最后一次对你没有任何伤害意图的对话，到此结束。”
　　“说完了就滚！”
　　王后冷冷扫了萨墨一眼。
　　……
　　前哨战第六日。
　　“事情就是这样，即日。我需要重开王陵。也许这需要大兴土木，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歹毒枢纽应该会动员出军队来做这件事。但是各位议员，你们应该知道这项工程需要花多少钱。”
　　紧急诏书将两大部门的要员叫道蜂巢厅后，王辑就地直接开了会议。
　　“这是没问题的，陛下。亚哈兰德帝国大计，多少钱都应该投入。”
　　哈翁明色凝重地许诺，然后看到萨墨脸色不太好，便小心翼翼道：“陛下，您的脸……”
　　“你有什么疑问吗？”
　　王辑扫了哈翁一眼。早晨会议开的早，萨墨的脸还没有消肿，不过王辑没觉得有多疼，倒没想到这些议员到时议论纷纷。
　　“没有，没有。”
　　哈翁慌忙摇头。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们回去商量好方案，然后开始做事。到时给我一个准确，告诉我什么时候前往王陵。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最好尽快，你们尽全力做。别让我们没来得及有防御的话语权，就被圣堂天使变成了环保的光源。”
　　王辑说着挥手，示意这次会议可以散了。至少，这种事也不需要在他蜂巢厅讨论了。
　　等待人群散去，守在蜂巢大厅门前的晨星这才道：“陛下这次是丢脸而尚不自知，你的脸被搞成这样，我看大事归大事，但你这王家秘辛怕也要传出去喽。”
　　“传出去就传出去呗，无所谓。”
　　王辑眼神淡然。
　　“话说陛下，你这脸倒地是谁弄的，是您母亲，还是王后？”晨星倍感兴趣地追问。
　　“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
　　王辑扫了晨星一眼，眼神微有不快之意。
　　“没什么意思，绝没有。”
　　晨星连忙摇头：“就是随便打探一下。”
　　“……”
　　王辑犹豫了下，说道：“当然是王后，我母亲爱我至深，怎么舍得对我动手。”
　　“那王后……”
　　晨星话说到一半犹豫了。
　　“也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些口角而已，我既为君主，稍让她一丝，也不过分。”王辑补充地轻描淡写。
　　“拿什么矛盾啊……”
　　晨星兴趣使然。
　　“这是王族内部的大事，也是你能问的吗？”
　　王辑勃然变色。
　　“好好好，我过界了，闭嘴，闭嘴。”
　　晨星随便拍了自己一巴掌意思了下，便没有后话。
　　王辑觉得话说到这步也已经够了，他就由得晨星去外面宣传。反正他这肿起的脸就是给别人看的，要不是这样，有灵魂的永生发条作用他早就没事了，哪还由得旁人看笑话。反正这笑话不是看他，是看这君主萨墨的。以萨墨的脾气，肯定不受这耻辱。
　　但不受辱，哪是那么好活命的。
　　王辑对于一切早有布局，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等人跳就行了。
　　……
　　六日后半日，晨星刚走，朔月换班还没到蜂巢厅时，王辑的食物堪堪而来，自从门图列斯卡那虫子被解放出去赌博到现在已经有三天时间了，捣魂地窖的送餐时间也因此有些不稳定，但总体时间没差太大。这一天的食物，王辑都没有像那样随便食用，而是刻意让侍女先试毒。因为他知道，今天的食物不同以往，没有再那么安全了。
　　果然，侍女在试毒后，连遗言都没有说出来，身魂便一同当场爆炸。


第八百零一章 伪装
　　饭当然是不可能再吃得下去了。
　　侍女死后，王辑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冲击，他就安稳坐在王座上，揉着自己的眼睛，也没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掀了，就让它们那么放着，等交班的铁卫到来。
　　不多时，铁卫朔月推开蜂巢大厅的门，披着依稀黑色大衣，身后背着一个小包，缓缓关上了蜂巢厅的大门。他依然抽着烟，眼睛因为烟呛的缘故，眼皮挤在一起，皱着眉头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直到进来，他把烟卷拿下，揉起了自己的鼻子。
　　“陛下，死人了啊。”
　　朔月因为眼睛不适的原因有些挤眉弄眼，但看到地上的尸块后，还是很明锐地调整回了状态。他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讶异，好像本身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样子装的像刚刚发现，有些意外。
　　“去给外面通知一下，把门图列斯卡那只虫子给弄回来。还有，蜂巢厅也该收拾下了。”
　　王辑没有多解释什么，起身从王座上下来。
　　“……”
　　朔月看着君王缓缓走近，有话要说，但也没开口。
　　……
　　往日的蜂巢大厅还不需要到请人清理的地步，小的打点有侍女来做，真有人死，以那毒药的浓烈也不可能留下尸痕。
　　圣堂天使的灵魂毒药就是这样环保的，食用后肉身与灵魂能化的灰都不剩。物质分解的级别根本不可能留得下尘埃。今天王辑见到的毒就有点降低档次了，完全就是一种爆炸，尸块掉的满地都是，灵魂也没有彻底湮灭掉。
　　其实根据这点很显然可以判断出来，这不可能是圣堂再下的毒，更何况盐怎么舍得对王辑下手。这些王辑心里有数，朔月恐怕心里也能猜出些结果。
　　蜂巢大厅正在清扫，王辑也就走在王城内随便乱逛。既没有去鞭笞捣魂地窖的虫子，也没有去死寂议事厅找麻烦，就是漫无目的的坐在王驾上随便走，消磨时间。他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倒是铁卫朔月，看样子有点心事。
　　“陛下不觉着这次暗杀诡异吗？”
　　终于，朔月率先在王驾内问起话来，希望将面前的皇帝想法引入他的逻辑内。这样的话，他也好接下来要钱。
　　“对了，你上回走之前，不是说要给我带些发明吗？”王辑转移话题道，“有的话拿出来叫我看看，我欣赏欣赏，你拿这么多钱都做了些什么。”
　　“……”
　　朔月迟疑了下，打开窗子弹了弹烟灰：“话说钱呢？我伟大的陛下，您好像也答应了我什么事情，忘了吗？”
　　王辑轻描淡写道：“你走的时候，直接去死寂议事厅一趟，领钱就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通知死寂议事厅交保护费不算大事，王辑先前已经随便敲打过。就仗着抓住议事厅有图谋反叛的前科，王辑从那些魔鬼手上，能得到的东西可不是一点半点。
　　给朔月这些钱都是小问题。
　　“就是这个。”
　　朔月也不啰嗦，直接交给王辑背包。
　　“……”
　　王辑没有接，无语地看着背包。
　　道具名称：降落伞背包
　　道具类型：载具类道具
　　道具介绍：发明家朔月根据历史古迹，搞出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装备背包即可进行高空跳跃，成为伟大的伞兵。坦白说，这在亚哈兰德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无数骑龙的空战军团士兵可以因此拯救自己，而不至于直接被摔死。
　　道具效果：装备后可从高空跳下，半途拉动背包束条即可撑开降落伞，平稳着陆。
　　道具备注：飞啊飞啊，我的骄傲放纵。
　　——源于A号实验机。
　　“这是降落伞。”
　　看到萨墨陛下半天没有接下背包，朔月主动做出介绍。
　　“我知道，降落伞背包。你的意思是让我跳崖的时候更有保证吗？”王辑面不改色地询问，“还是你觉得我喜欢在天空飘着？”
　　“……”
　　朔月无语，片刻道：“也许不像陛下你想的那样。”
　　王辑振振有词道：“不是我的那样吗？你这种东西是给空战的骑兵们用的，给我拿出这个干什么？而且你这个发明的格局太小了。”
　　朔月哼了一声：“这格局还小吗？我这一个东西，能拯救不止多少空军的骑兵。”
　　“对，格局太小了。你想什么情况下，那些训练有素的龙骑兵才可能被打下来，需要用这个东西。”王辑说道，“当然是巨龙受伤的时候，巨龙都会受伤，你这个束绳拉开，里面的伞目标那么大，不会招致魔法与弓弩吗？你觉得挺安全的，我觉得落地成盒。”
　　“成盒？”
　　“就是死了的意思。”
　　王辑给发明家建议道：“所以我给你个建议，发明不能朝着救人的方向去发展，否则你怎么救都来不及的，因为你提供任何解决方案，都可能会诞生新的问题。我们技术进步的本身，近期目标可以是给问题提出解决办法，我们长远的目标，就不是拘泥于解决问题上，我们应该是推掉因果，无视旧生产力带来的问题。”
　　“……”
　　朔月是有点懵的。
　　“比如说，现在攻城，我们的战士要骑着巨兽去撞城门，这必然会有损失。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远程解决呢？”
　　“远程的手段都是浮云，没有实际能对亚哈兰德城市造成影响的攻击，无论炮火还是龙息。”
　　朔月否认了王辑的说法。
　　“你依然缺少想象力。”
　　王辑摇头，“你听说了圣堂的位面湮灭计划没有。”
　　“听说了。”
　　“有没有感觉心驰神往？”王辑问道，“这样的科技，这样的攻击武器，不需要侵犯你，零代价，直接通过你所掌握的物质，毁灭你。你觉得战争应该是怎样的，科技应该是怎样的，我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像现在这样，通过身体的蛮力生存，通过神秘的玄学力量传承，通过我们摆脱不了的诅咒，来统治这个世界，直到被自己儿子杀死？”
　　王辑说的是萨墨。
　　“……”
　　朔月没有说话。
　　“你拿这个背包太糊弄我了。”
　　王辑说道，“不过我接受，把它送给翡智吧。虽然不希望这小子有摔的那天，但他如果被这个东西救了一命的话，他应该会支持军团装配这件新装备的。到时你也会是个有名的发明家。但是朔月啊，你过去拿了我这么多钱，就发明出了这种东西，你未免也太弱了。”
　　“我下次可以给你带新的东西。”
　　朔月答应着，但话锋一转：“我怎么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你满意？”
　　“令人惊叹的东西。”
　　王辑冷脸道：“你如果没有能够惊艳自己的发明，是不可能感化我的。就像你今天抽着烟，随意轻浮地拿出你这把降落伞一样，这种态度也暗示了你拿出东西的廉价，怎么会让我满意。我不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被逼到需要到断崖跳下去来撞奇遇。”“我的陛下，或许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朔月突然说。
　　“很多人都会这样觉得，但我一直都还活着。”
　　王辑微笑。
　　“但您死其实只要一瞬间的事情。”朔月平静道，“不如我们回蜂巢厅再说吧，我无法在这里详细给您说，您的骄傲，也会让您永远这样嘴硬下去的。”
　　……
　　蜂巢厅。
　　洗地已经结束了，新的侍女也换到位。王辑注意到有新的卷轴呈列在桌上，是门图列斯卡的，他也没有理会。
　　他坐下来后，朔月关上了蜂巢大厅的门。
　　“我的陛下，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今天为什么有人给您下毒吗？”
　　朔月缓缓走到大厅中央：
　　“而且您心里不可能不清楚，这不是圣堂降临的天使给你下毒。她们的灵魂毒药可不是爆炸糖，没那么廉价的。更何况我亲耳所闻……姑且说您征服了一位圣堂天使吧，您自己是否是被圣堂的天使继续下毒，还是另有他人，您心里应该有数。”
　　“这用你说吗？”
　　王辑无所谓道：“反正我没死，而且对手比我起先的敌人格调还要低，所以我无所谓的，除了下毒能给我点冲击力外，没有谁能杀了我。”
　　“也许不是您想的那样简单。”
　　朔月否认道：“您不知道，王子已经有一位铁卫混进了魔耶城，甚至说，他还混进过捣魂地窖，给你施加了毒药。”
　　“哦！是他吗？”
　　王辑故作惆怅：“我很遗憾自己的孩子竟这样着急，他可真是徒做无用功。下毒是无法杀死我的，而且我的王子如今应该向我感激涕零呢，他不可能这么着急地谋害我。”
　　“也许是您在君王的位置上坐太久，已经糊涂了。”
　　朔月肃穆道：“很遗憾有些事我当初并没有告诉过您，但是现在您应该知晓。在您曾经还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您的父亲还掌控着这座城市时，我便已经踏足过这里，而且不算是吹嘘，当时的我，可以走遍王城的所有地方，包括青焰湖。”
　　王辑大笑起来，说道：“那你肯定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有意思的，我都没有亲眼看到过我的父亲如何上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你欣赏到了没？”
　　“我看到的更多。”
　　朔月平静道：“恕我直言，您的姐姐是个想法很不简单的人。她早已经预见一切，并且在那时便学习一种魔法，一种与自己血脉亲子意志共鸣的魔法，而这个魔法，是您父亲教她的，您的父亲是个安心等死的任，他活着的每一天只为睡更多的女人，杀更多的战俘，吃更多的食物，但是他不会拒绝，埋下让自己儿子败亡的后手。您懂得，当您得知自己会被儿子杀死时，您也会希望他一样堕入这个循环，而不让这个罪业之人逃脱。”
　　“我也许不会有这种想法。”
　　王辑否认。
　　“你最近一定得罪了您的姐姐，让您的王后伤心了。”
　　朔月不理他说什么，继续道：“而且一定让她极为难过，甚至对您动了杀心。我来之前，便听说了您容颜有损的事情。在此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的王后已经通过精神私通自己的孩子，决心要密谋杀掉您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
　　王辑摇头道：“我能将你这些话作为证据，处死我的王后吗？”
　　“您当然不可以。”
　　朔月铁卫也摇头。
　　“那不就是了，这种话所以也不要再说了。”
　　王辑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但是您心里想这样做的吧？”
　　朔月抬起头，正视着王辑：“有时候，审判是不需要走法律流程的，律法如果有用，那我们与生俱来的仇恨与愤怒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
　　王辑从王座上起身。“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您是亚哈兰德世界的君主。”
　　“不止。”
　　王辑从王座上绕下来。
　　“记得你给我保守点秘密，也记住，我的身份有很多。朔月啊，告诉你，我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这些东西于我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你需要钱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我期待看到进步的技术，期待看到你能拿出令我吃惊的东西，单纯为此，而不为其它。你不必这样暗示我，来帮我做事。没必要的，我死不了，你的钱，也断不了。”
　　王辑话说的很慢，缓缓走到了朔月的面前。
　　“我的陛下，先下手为强，否则您会死的。”
　　朔月压低声音提醒。
　　“那你就发明一个，能够保我一命的东西，我会给你更多的钱，更多的投入。对了，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和我要钱对吧？下回过来时我会给你准备的，你到时继续去死寂议事厅提钱就好。”王辑将话说的很随意。
　　“……”
　　朔月没有别的话说了。
　　“您可能确实不是我认识的陛下了。”良久他才开口。
　　“是啊，否则我为什么需要你给我保守秘密呢？”王辑淡然道，“这里的一切让人了无生趣，但愿你能搞出些新东西，不至于让我这么无聊。钱要多少都给你。但别让我失望，别再让我看到，降落伞这种没创意的东西了。”
　　“……”
　　朔月再度沉默下来，有些想不清楚，自己该如何们面对面前的君主。
　　“来点简单的吧，先从枪支复原开始。你听说过sks吗？”王辑忽然问话。
　　“没有。”
　　“那是一把正义的枪。对了，你挖掘古物，应该知道热武器枪械的存在吧？”


第八百零二章 沉默以待
　　王辑和铁卫聊了很久时间，谈到了很多的东西。
　　枪械也罢，装甲武装也罢，细致到一些文明的普通工具，他都会帮朔月推敲一番。
　　时间就是这样消磨过去的。等天色暗下后，王辑便喝了醉魂酒，再度前往了青焰湖。这次他没打算找王后，在他看来，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必要非得在心里计较真假非得去问清楚。朔月和他说的这些内容王辑心里门清，他知道铁卫的话没一句假的。
　　但知道是真的不代表就要对王后马上怎么样，他没这么稳不住。
　　先去找王妃……
　　黛丽丝王妃无时不刻不在等待着萨墨的宠幸，看到这醉醺醺的身影闯进来后，整个眼神都软成了水，呼吸也急促起来。王辑操控着扫莫左摇右晃的身体爬上床，二话不说便把王妃蹂躏一番，等她失神之际，给予其一束树阵的威光。一番紧锣密鼓的奴役后，王辑下命令说，需要王妃再去见王子一趟。
　　“不，我不想见他。”
　　王妃这次却拒绝了。
　　“你必须得去，否则像今晚这样的宠爱，就是最后一次。”
　　王辑威逼利诱。
　　……
　　键所。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停下，母亲，您的儿子差点就被您的女儿给杀死了。”
　　将王妃带进键所时，萨墨的母亲一如既往地亲热迎接，但被王辑拒绝。那巨大的身影顿时驻足，“怎么了萨墨，你和你的姐姐有不愉快的地方吗？”她问。
　　“没有不愉快的地方，大约是你死我活而已吧。她已经在联系自己的儿子，准备改朝换代了。怎么样母亲，你是否准备好接受孙子的宠爱了？”
　　王辑故意将话说的难听。
　　“……”
　　萨墨的母亲无语，“孩子。”良久，她才说道，“如果这是宿命的轮回，那母亲也没有办法阻止什么，你的儿子迟早会从你手中夺走王位，你的姐姐到时也会入主键所，代替我掌管权键。到时母亲会陪你生死，这是无解的结局。”
　　王辑冷漠道：“为什么不把那个疯婆娘给直接杀了。”
　　“杀了她，谁来掌握权键？”
　　萨墨的母亲语气激动起来：“孩子？你杀了她，看似破除了诅咒，但你会因此永生不死吗？不，你迟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但你杀了她，那你的儿子，他将没有母亲能够在键所掌管权键，那是维持亚哈兰德世界不倒的力量核心，当没有我们一族的女性去掌管时，一切便将土崩瓦解，这是你要的吗？你终结的不仅是宿命，还有我们的整个世界。”
　　“母亲，这个世界的意义让人痛楚。”
　　“没有一个世界带给生命的不是痛苦，生命意识最早感觉到的就是痛，来吧，来到母亲这里。我会用爱化解你的伤痛，萨墨。”
　　……
　　王辑本试图通过萨墨母亲对萨墨的偏爱，来提前部署些事情，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操纵的这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被其母亲抱在怀中。
　　王辑心里想法不多，他已经想到这时叫王妃过去找王子，效果可能不是很大，但拖一步算一步，但凡能稍微影响到那个懦弱不能自主的王子半点思想，也算是有收获，而且，他心里也有着更长远的保命计划。
　　……
　　第七日。
　　早晨的时候，王辑接到了死寂议事厅的报告，他们已经做好了开启王陵的挖掘工作，大概在明天晚上，他就可以亲自前往王陵看察。
　　上午的一顿餐食里，王辑的侍女又死了一位，死亡情况和昨天的状况相同。王辑看到这些也不感到意外，平静地叫人处理了情况。他知道，王妃这次行走没有效果，王子和王后的心意连通，很难再吃到女人的诱惑了。
　　但也并非牢不可破。
　　铁卫换班的时间到来，朔月离去，暮日到来。
　　王辑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暮日，只是看着死寂议事厅的新报告，除了有关王陵开发的事情外，死寂议事厅忍不住再度向蜂巢厅发了牢骚。连续两日为捣魂地窖拨款，这次又因为莫名缘故，强行给了铁卫朔月一大笔钱，魔鬼议员们因此有些沉不住气了，哈翁也将请求信发给了王辑。说明这个钱他们是给不起了，希望君王三思。
　　除非，帝国的一些大工程能够交给死寂议事厅的魔鬼们来办。
　　“他们其实是有钱的。”
　　王辑收拾起卷轴，对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
　　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他还得忍受魔鬼们的贪婪，这点王辑并不意外，除非是他死了，一系列生成的圈子崩溃了，否则捣魂地窖的虫子依旧会去赌博，死寂议事厅的魔鬼们也依然惦记着敛财，这是根本无法解决的原罪。
　　“陛下，我来之前，听说你与王后产生了争执。”
　　暮日突然问。
　　“没有的事。”王辑一口否认。
　　暮日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昨天的报纸说您脸都肿了。”
　　“那不如今晚你自己去问问王后好了。”王辑突然换上一副笑容，“何必什么事情都要问我，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
　　暮日摇头，没了言语。
　　王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确实想去，但不敢答应。对此王辑也不当回事，静待夜晚到来。截止到目前，他还不需要太担忧有意外的发生。
　　……
　　入夜后，王辑醉魂酒伺候，而后穿过通道时，回头看了暮日一眼，这个铁卫依然守在蜂巢厅大门角落，没有任何移动的意思。王辑见状，便顺势往地上一倒。“吾王。”侍女马上跟过来。“滚开，让那个铁卫过来扶我！”
　　王辑让萨墨一把推开了侍女。
　　阴暗角落，暮日的身体明显晃动了下，好像是再做心理挣扎，有很长时间，终于，他转身走上来一把扶起了萨墨，将他送往青焰湖。
　　……
　　鬼火摇曳中，暮日扶着君王烂醉成泥的身体来到了最大的宫殿前，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一切都是凭感觉，将萨墨送到了王后的寝宫。推开门将萨墨扔进里面，暮日慌忙要退，那帘子后，一个披着薄纱的玲珑身影突然将他叫住，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站住！”
　　暮日如遭雷击，站住，不敢动。
　　萨墨已经烂醉如泥，嘴边流着口水，人事不知，甚至还传来了些许呼噜声。但王辑没有睡着，他静静地飘在物质以外，观察着喜闻乐见的场面。
　　王后地声音冷冽：“青焰湖除了萨墨陛下外，任何男丁都不能进来，你是什么人，胆敢来冒犯此地。”
　　“我是暮日。”
　　铁卫低声回答了一句，再度准备逃开。
　　“站住！”
　　他又被叫住。
　　王后傲慢道：“我记得你啊。你是以前经常偷看我读书的那个小子吧。怎么了，以前有胆子偷看，现在没胆子了吗？”
　　“……”
　　暮日不敢说话。
　　“进来！”
　　王后呵斥。
　　命令的口吻仿佛隐含着一种魔力，只需听君主命令的暮日神情有些恍惚了，莫名其妙地就听了命令，进了房间内。
　　“把这滩烂泥扔出去，你留下来。”
　　王后说。
　　“恕难从命。”
　　“我命令你，把这滩烂泥扔出去，你脱光了，给我滚进来！”
　　“王后，请注意你的言行。”
　　暮日还是没有接受命令，然而就连王辑都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他内心的一点徒劳挣扎而已，片刻，王后只披着薄纱走出，看了眼地上的萨墨，随手抓住其大腿，将其拖了出去。暮日见状也要出去，却被王后一把拦住，王后顺势关了门。
　　“王后，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我……”
　　“行了，你如果真的忠诚，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
　　王辑趁这段时间拉起萨墨的身体，悄然前往键所去带回王妃。
　　在键所，被萨墨的母亲一番折腾后，他终于见到了归来的王妃。
　　事情和他事先推断的一样，归来的王妃一副伤心憔悴地模样，趴在萨墨怀里便忍不住哭泣，劝慰好半天，她才说道：“那禽兽不听我的话了，一心想要弑父。还说一定要杀死您不可。要把我给夺回去。吾王，您一定不能让他得逞，我不能失去您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就好。”
　　王辑都不放在心，他安置好一切后，拖着萨墨的身体回到王后的寝宫前继续装死。当然，不是他有恶趣味喜欢听房什么的，而是王后与暮日的交流内容太多，他需要确认自己这名铁卫的选择是什么。不需要等他真的做出选择，只要确认他的心境，对王辑来说就够了。
　　……
　　“所以你这条胳膊断掉，是为了萨墨？”王后在粗重地喘息声中问。
　　“是的。”
　　“你为他卖命已经够多了，他什么都没给你。我可爱的铁卫情人，我现在要问你，你是决定忠于我忠于爱情，还是继续忠于一个无视你的人？”王后声音抖动。
　　“我……”
　　“你怕什么？怕他醒来吗？他醒来你就杀了他，然后你只管躲起来，我的儿子会来到魔耶城，掌控一切大局。”王后声音狠了许多。
　　“我是他的铁卫，我有我的使命。”
　　“你确实铁，加热的铁，又硬又烫！哦……你的使命是什么，睡你效忠君主的老婆吗？”王后嘲讽。
　　“我……”
　　暮日的声音欲言又止。
　　啪！
　　巴掌声。
　　“干什么？你现在停下来代表你刚才没干吗？快点！继续！”王后怒斥。
　　……
　　“或许可以这样。”
　　王后依然在讨价还价：
　　“我儿子的铁卫已经混进了王城，而且不止一个。明天会有人给他下毒，他的侍女会因此而死，而他的下个侍女在帘子放下后，如果要做出什么事，到时你就当没看到。”
　　“他现在没有上侍女的习惯了。”暮日否认。
　　“哦？那很重要吗？你现在爬在我身上，我没要你效忠我，但我不要你效忠他，让你中立都不行吗？”王后逼问。
　　“我……”
　　“你觉得，你有多少机会能够进来这里？你以为每次他都能醉成这个样子吗？你下次再想见我，可能就遥遥无期了。”
　　……
　　听到的信息止步于此，王辑内心有数后，他小心翼翼地驾驭着地上的烂泥，了无生息地爬开，直接离开青焰湖，会到蜂巢厅醒酒汤伺候，然后坐等白天到来，坐等慕日自己出来。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
　　暮日匆匆从暗道中赶出来，不等王辑使唤什么，便跪倒在王座边：“陛下，我……”王辑挥挥手，微笑道：“起来吧，我都知道，不用解释。”暮日双眼瞬间放大，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与惊慌。
　　“昨天我被扔出去后，其实就已经走了，回到了蜂巢厅”
　　王辑自顾自道：“所以这么久时间你没回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我心里也有底的，我不怪你，你放心就好。怎么样，她心情可好了些？”
　　“……”
　　暮日有些犹豫，“好很多了。”他勉强回答。
　　“那就好。”
　　王辑点头，“和你猜测的一样，我确实和她有了些矛盾。”他慢慢道，“这也没办法，毕竟我比她自由得多，话在这里没办法往深的说，现在相互理解下就好了。你也没什么错，回去自己的位置吧。”
　　“……”
　　暮日依然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但到最后，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乖乖闭嘴退开，回到了蜂巢大厅的阴暗角落。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够心无旁骛地靠在大门上睡觉，现在有些心乱如麻地他，不断偷偷观察着萨墨，后者坦然自若地进食、翻文件、开卷轴，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王辑当然知道这名铁卫在观察自己，但他好不再放在心上，对眼前的一切都安之若素。他只要越沉得住气，暮日就会越难受。因为他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在想什么。
　　这个人的心里在痛苦挣扎，他一定期盼着萨墨是个绝情绝义可以割舍、可以放弃的人。但结果却不是他想的那样。在他冲出暗道时，可能是想着萨墨可以直接暴怒要处死他，这样他可以保命一走了之，再无瓜葛。
　　但都不是，君王的宽容对他来说就是伤害，他无法理解，并因此痛苦挣扎。是的，他当然没有办法理解，因为这就不是真的萨墨能干出的事，只是王辑在此慷他人之慨罢了。
　　不过，就算是花别人的钱，王辑也是要收获的。
　　你上了萨墨的女人，那就该替萨墨排忧解难，甚至替他死的。其它人很难遵循这种行事逻辑，但王辑知道，这个暮日会的。
　　王辑不用做任何事，只要沉默以待。
　　咳嗽好难好啊，难受。
　　咳到肚子疼，这是在变相练腹肌么……
　　晚安晚安。


第八百零三章 激化矛盾
　　漫长的上午即将过去，暮日离开的时间也马上到了。在他临走之前，捣魂地窖的食物刚巧送来，冲突也发生了。
　　“你，干什么？”
　　暮日的声音冷冽，语气中带着一股铁卫和隶属王家亲族的特有傲慢。
　　王座上闭目养神的王辑睁眼，只见蜂巢大厅的门半掩着，看不见外面的来人，暮日挡在不宽的门缝，似乎是在斥责谁。
　　“我……”
　　外面的人有些犹豫。
　　“蜂巢厅是君王办公之地，也是你配登足的吗？”
　　暮日依旧在逼问。
　　“过去。”
　　王辑给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恭敬地点头，从王座阶梯边碎步走下，去接捣魂地窖的食物了。
　　“滚，重做！”
　　侍女刚走到蜂巢厅中央，门外便噼里啪的碎裂声响起，暮日将供奉的食物全部推倒，责令外面的人滚蛋。伴随蜂巢厅的大门关上，暮日重新进来。王辑对此没表示任何态度，继续翻着手中的卷轴，没有在意。铁卫在君主身旁是可以直接代表君主下命令的，只要王辑不否定，暮日说的就是他的命令。
　　对此王辑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他相反还要庆幸，自己身边的侍女命保住了。对侍女来说这是救命之恩，对他来说，自己被攻击的节奏拖住了。
　　拖的很好。
　　“陛下，该把那只虫子给召回来了。”
　　暮日说道。
　　“可以。”
　　王辑点头。
　　终于，他得到了重要的经验分析。或者说，前哨战里一个重要的活动条件给他开放了，这个活动条件给出的经验分析信息是：你可以按自己心意召回在外的门图列斯卡，不必根据事件进行选择。
　　这点自由对王辑来说很重要，有了这个自由，他就能掌控身边侍女的生死。
　　尽管这个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因为被召回的门图列斯卡势必会欠下赌债，而且不需要因为侍女死亡而闭门思过，很短时间内它会再出去再赌再欠债，从而在一天内发生多次触发王辑向死寂议事厅要钱的情况，他无视毒害的进餐结果会导致矛盾的加深，但这个自由存在与否，完全是两回事。
　　……
　　暮日离去，背影走的坚毅，大有要给王辑买橘子的气势。他是确定了门图列斯卡回归的消息，才离开的。
　　片刻，孤独的晨星换来了能聊的晨星。
　　“这个人不想干了吧？我在王城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离开，什么意思。”
　　把独角兽在门后一拴，晨星便忍不住向王辑发牢骚。
　　他说的是暮日，但连名字都不想提一下，完全用的是代称。王辑也不解释什么，转移话题道：“这倒没什么，不过我那位王子最近可不省心。”
　　“怎么了？”
　　君王第一句话就涉及到了王子，晨星脸色一沉，知道不是好事。
　　“你说呢，不听话了呗。”
　　王辑语气倒是很稳。
　　晨星下意识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确切吗？”
　　“不确切我怎么敢说呢。我后宫有个王子喜爱的未婚妻，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辑暗示。
　　“哦，原来如此。”
　　晨星恍然大悟，皱着眉头道：“我的陛下，你不会让您的王妃去……”“你知道就知道，别那么故作神秘的刨根问底，行吗？”王辑变色。
　　“知道了，知道了。”
　　晨星慌忙点头，小声道：“我只是没想到陛下居然舍得派她过去，我还以为以您的脾气，是把这些女人抓的死死的呢……”
　　“总之有些话你随便说，我不管你，但有些话你必须闭嘴，懂吗？”
　　王辑审视晨星。
　　“知道，我守口如瓶的，你放心。”
　　晨星拍着自己胸脯。
　　“对了，你知道嘛！”王辑说道，“你知道黛丽丝说我这王子有点毛病吗？”
　　“毛病？哪方面的？”
　　晨星一激灵，眼神变得有力起来。
　　“也没什么毛病，就是我儿子那儿有点小。”
　　“噗……”
　　晨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肃静，这是蜂巢厅。”
　　王辑威严呵斥。
　　“知道了，知道了，小没事，能用就行。”晨星憋着笑说。
　　“凑活用吧，但不知道凑活用够不够用。我对他很担心啊。”王辑敲着王座，思虑道，“如果他真不行的话，那他可能就是我们王家的末代君主了。”
　　“他已经不行到这种地步了吗？”
　　晨星略有些惊讶。
　　“不知道啊，难说。”
　　王辑一脸深沉，好像真的在为未来思考。
　　“陛下放心啦。”晨星笑着说，“这种又不行又想造反的王子是活不久的，他没资格成功的。陛下还是考虑生个更强壮的儿子来杀你吧，弱者不配传承王族血统的。”
　　……
　　王辑要给晨星交代的就是这么多。尽管他斥责晨星不要什么都说，但他对晨星会大嘴出去信息，根本不在乎。他说的所有话，都是让晨星去宣传的。
　　就是这样。
　　王子的叛变是他没有办法阻止的，与其让其在不可控的时间里爆发，王辑宁愿让它爆发在自己掌控的区域内，王辑今天这些信息的暴露，会让死寂议事厅重新因此蠢蠢欲动。
　　尽管魔鬼们现在通过哈翁重新表达不满，但他们的限度仅仅是不满，他们的上限仅限于此，在没能确认王子有起兵的意向前，他们是不敢再造次的。上次萨墨在他们死寂议事厅办了怎样的大事，魔鬼们还没忘的这么快。
　　现在王辑要给他们造次的机会，没什么理由，就是王辑需要这样，仅此而已。
　　……
　　死寂议事厅下午给了报告，说工程可能还需要再拖些时间，并通过哈翁再度向蜂巢厅表达不满，暗示他挥霍无度。
　　用语极其犀利：
　　伟大的萨墨陛下，我不知道该向您怎么解释，也许此刻我的内心也有了动摇。但我回想过后，还是在心中做出决定，哪怕我的陛下要取灭亡之道，我在不能阻止的情况下，也会毅然决然地为他陪葬。
　　这话或许过重，但哈翁在此不得不劝谏您，亚哈兰德的君王，您正在加速自己的毁灭。您知道王陵工程的重要，您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威胁，您的智慧让您看得清一切。然而，您还是决定我行我素。您容许铁卫朔月敲诈了国库一大笔钱，容许门图列斯卡这只卑贱的虫子再三窃取国库，您容许这一切发生在王陵工程的时间，容许这一切发生在国家兴亡。
　　我知道，您一定有着自己的困难，但现在困难已经不再您一个人身上，在所有亚哈兰德的生命头上。您如果不肯让步付出的话，那么世界都将是被毁灭的命运。您可能还不知道，负责工程的那些亡命徒顽固不化，他们宁愿世界与自己一同毁灭，也不肯为自己的利益做出让步，贪婪到了极致，唯有实在的金钱与食物才能收买他们。
　　我们怎么能与这些人置气，将自己的命运赌在他们的良心和临死前的忏悔上？但是您最近的种种做法，让我们没有办法了。
　　因为朔月要走的那笔巨款，王陵的工程会因此拖些时间，我们可能无法按您要求的时间给予报告，哈翁只能说，对不起您，愧对您的信任，您的索取和挖陵工人的索取把我们夹在中间，我们真的无法呼吸，已经没有办法。
　　——哈翁
　　“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王辑看过卷轴上的报告后立刻起身，从王座上离开进入了前往青焰湖的秘道。
　　“我的陛下，要去青焰湖步子快些，别在通道呆太久，圣堂的天使会发现你的！”
　　晨星在门边大声给予他警告。
　　……
　　阴暗通道。
　　王辑没有进入青焰湖，就在这超长的通道内等待圣光的降临。在晨星看来，他的一个人呆一会儿其实就是去青焰湖潇洒了，但实际上，这是王辑给盐的暗示，她时刻观察着这里，只是降临需要些时间。
　　片刻，圣光诞生在黑暗通道，呈现一段混乱的光，随时都有可能幻灭。
　　“天黑之前，给点刺激的，我不想看到那个议事厅在这里跟我拖工程。”
　　王辑给盐做了交代后，乱光湮灭。
　　……
　　第八日的漫长白天即将结束时，周天的火云没有因此暗淡下去，反而因此燃烧更甚。王辑站在蜂巢厅外，发现了烈焰火海距离大地更近了些，灼热的气息开始烧烤着大地，蜂巢厅顶部的虫巢因此融化了些，蜂虫因此活动更加激烈。
　　“不对劲儿啊，我的陛下，这是要出事了。”
　　晨星站在王辑身边，对危机有着一种天然的敏感。
　　时间应该已经入夜，那圣堂降临的火焰云却没有丝毫停歇，一切都像是某种不祥征兆。魔耶城很快因此混乱一片。王辑站在王成之巅，尽情欣赏着外面的混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些王都的平民知道了害怕，议事厅的魔鬼议员们也不会是瞎子。
　　……
　　时间已经步入夜晚，大地一片灼热，气体加速蒸发，放眼望去整个魔耶城空间都被扭曲。王辑没有躲回蜂巢厅避难，而是等着死寂议事厅的汇报。他也不催工程，只是静静等待，反正哈翁不是说了嘛，他挥霍无度，现在没钱给开挖王陵的士兵吃饭了，工程要因此拖延时间。
　　王辑并不怕拖，他要看是谁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真正的害怕。
　　“陛下。”
　　终于，哈翁从王城外赶回来，知道君主登高城关，便赶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大呼小叫。
　　“哦，是哈翁啊。你来是要决定与我一同死吗？果然是忠臣。”
　　王辑向他点头。
　　“陛下这是什么话！王陵已经挖开了，陛下赶紧去，您的权柄可在身上？快些吧，天知道我们何时被攻击！”
　　哈翁情绪紧张。
　　“哦？王陵挖开了？你们不是没钱，使唤不动雇佣过来的军团了吗？”王辑故意问道，“我记得哈翁你说过，那些亡命徒没钱不办事，是做好同归于尽准备的。”
　　“哎呀，一言难尽。陛下赶紧走吧！”
　　哈翁恳求，都到这节骨眼了，他是半点拖沓都不敢有，哪还有时间给君王解释。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去。”王辑摇头道，“哈翁啊，我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反正我一闭眼，王朝天下，全随我付诸一炬，我无所谓的。哈翁你不也是在信上说，做好了随时为我殉职的准备了吗？我们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我无愧先祖，也无愧被我弄死的先王，你也一样吧……哦，忘了，到时我们连灵魂都留不下，彻底消失，省心。”
　　“陛下，求您了。”
　　哈翁当时跪下：“要不您把权柄给我，哈翁代您……”
　　“你什么都想要，你咋不上天，去娶个圣堂的天使老婆回来啊！”
　　晨星哼了一声，痛斥哈翁道：“陛下的东西也是你敢要的吗？这么放肆？陛下如果决意想死，让你陪葬，你就做好殉葬的准备，懂吗？”
　　“我……”
　　哈翁愣住。
　　“难道你不久前给我的信，内容都是假的？”
　　王辑说着从袖中溜出那卷轴。
　　“……”
　　哈翁无言跪下，“陛下，求您了，启程吧。”
　　“好吧，咱们路上慢慢说。”
　　王辑拿着卷轴也不着急，缓缓从城关向下走。到这一步就够了，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收拾死寂议事厅。现在能够开放魔耶城，让他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魔耶城已经混乱一片，巨魔士兵冲开一切混乱，保着王驾向城外行。要去王陵的话没有其他路，只能绕城一圈都整个魔耶城背后，这不是一段短的路程，如果没有铁卫的话，王辑基本可以确认自己是绝对交代的。
　　末日的混乱下明显有人兴风作浪，混乱的城市内也根本没有时间清理出一条可以让王驾与军团通行的路，巨魔士兵走过，踩踏也不可避免。外面全混混乱的哭叫，王辑也没兴趣打开窗户看一眼，他不敢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要敢打开窗子，只要一瞬间，他就会死。
　　王子的铁卫已经模仿当年朔月的做法，混在这乱象中。那个人不可能有朔月厉害，但与朔月当年面对的严密防御不同，在这里的混乱只要王辑有任何异想天开的作为，这段路程够他死一千回。
　　但让他失败只要一回。
　　《死亡代行者》就要上架了，酒仙说上架十更的。这本书很不错的，我说好各位可能觉得是我帮朋友宣传，但我先在书友群里推的时候，读者反馈就说不错。
　　要我说的话，只能说如果各位看得进我这本的话，应该也会喜欢《死亡代行者》的。
　　具体内容就不剧透了，各位自己去看就能整的明明白白。


第八百零四章 王陵
　　对于王家铁卫档次的亚哈兰德强者而言，清晰的判断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眼下魔耶城虽然混乱，但还不至于乱到能够冲击护王军团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混乱制造都不能创造出刺杀君王的客观条件。
　　只要王辑不犯失误自己露头，暗杀谈何容易，更何况他还有一位经验老辣的君王铁卫保护。奉王子命来的年轻人想要动手，必须得掂量下自己的本事，算清楚出手的成本。
　　不是所有美味午餐都是那么好拿到手的。
　　王辑也因此有惊无险到王陵。
　　王家的墓园修建在魔耶城后，连接王城高山出城的山脉。在它另一头就是键所的山窟，只是没有隧道连通罢了。
　　不过，秘密之键的力量在键所经过长年累月的溢散，依然通过山脉进入“下游”的王陵地下。汹涌的烈焰火海就在头顶，雕山的巨型金字塔已经启封了外面的入口，远远看好像幽邃的神庙，深远而有多重门境的秒感。
　　“陛下，到了！请您……”
　　有幸坐在王辑身边，依靠王驾安全稳定的哈翁估摸着时间，等外面巨兽的蹄声停下，车也休息后，赶紧起身给王辑开门，却不料刚起身便被王辑一眼瞪了回去。
　　“你做什么？”
　　王辑呵斥。
　　没有铁卫的许可，王驾上的车门也是可以随便开的吗？
　　“陛下，哈翁情急，犯下大错。”
　　老魔鬼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跪下，王辑甩手示意算了。看来这次是把这魔鬼给逼到绝路上了，犯下这么多的失误，也正好让他记住，回头慢慢和哈翁说道。
　　“陛下，到了。”
　　外面传来晨星的声音，稍后晨星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顺着楼梯登上车，打开了王驾的门。有晨星亲自开门，王辑这才扔下手中的冰块，擦干手上的水迹，起身从车里出来。车里有“冰箱”尚且闷热，到这外面更是一股灼热的空气呛人口鼻，仿佛置身炎日沙漠。
　　“……”
　　王辑的呼吸也有些沉重，从门后抽出伞打开，从车上下来，看了眼身前雄壮的高塔，还有下方开启的神庙，和躲在石梁山壁下面的密集人影，他也没不多说，“走。”一行巨魔士兵便架起镇，团团簇拥着王辑进入古殿密门。
　　道路上，因为开掘而没散去的石头洒落的到处都是，士兵们也因为忍受炙热，脾气也不耐烦，都是随脚踢开。
　　护着王辑穿过森然古庙笼罩的圆道，终于到地下王陵入口处时，巨魔士兵们让开。
　　“晨星，你随我下去，其它人等就在外面。”
　　王辑将伞给哈翁一扔，布置命令后，便带着晨星顺着向下的深梯进入王陵。因为光线黑暗，晨星随手点了个元素火把下去。这一路走下去，片刻自然的光线便全部丢失，只剩下晨星手中的火把照明，光圈移动，也只有长梯上的一圈。
　　向下的阶梯极其宽敞，勉强能叫一个巨魔卫兵缩着走，阶梯两旁全是黑暗，四面八方慌慌如暗野，漆黑不见尽头。
　　这一路向下，走的像是条黄泉路。
　　晨星晃动火把，突然问道：“陛下，这有多深？”
　　“我哪知道，都多少代先祖死后暴尸荒野，哪还有送往这里安葬的。”
　　王辑随口回答。
　　据他所知，王陵早已经不开启许久。亚哈兰德黑暗世界完整纪年共有37亿年，这是何等漫长历史，王陵修建还是在初期，如今王室还能知道有这个地方，知道是先祖安葬之地，便已经是极难得的事。否则37亿年时光，别说发生多少事，就是这时间流过，也能叫人把什么都给忘了。
　　但依仗亚哈兰德的世界稳定，这浩大王陵历经多年都没有倒塌，就算有魔法力量的加持，也有自身技术，这种不朽也足以令人震撼。
　　通道深处，阶梯见底见宽。王辑足下的地面不再是坚石，而是变成了一种不好猜度的合金。阶梯连接平地处，则出现了巨大的立方体迷宫，好像是块无限拼凑的魔方，自内向外发出幽幽的光，仿佛夏夜萤虫，但又有些惨寂，让人平添毛骨悚然的感觉。
　　魔方组成的立方空间是四面通透的，只有边框的结构搭建，边框同样是这种说不明确配方的合金，有光照银亮亮的，有些透明，深处的群星幽光闪烁，则能看到这里仿佛海底世界般，到处漂浮着“鱼影”，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便认出，那些到处漂浮着的东西，全部是新鲜完整的尸体，各种死状，飘在其中。
　　“这里不止是所谓王陵，或者是亚哈兰德人解读吧，盐并不知道这里的信息。”
　　王辑望着这黑暗地底的诡异盛景，心中有了猜度。
　　晨星站在靠近魔方的地方，望着那里面漫天漂浮的尸体，回头和王辑说道：“陛下，还要再进去吗？恐怕我们也要跟尸体一样飘起来。”
　　“不，不用了。”
　　王辑摇头，同样不支持这个举动，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是有东西的，或者说至少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伪装亚哈兰德世界的王，脆弱的王者。他没有容错率去探险，尤其是盐都不知道的东西。
　　圣堂的造物，只是按着世界最初的样子去生成，并不是他们知道什么信息才能创造什么，只是她们拥有这个世界的大体信息和框架，这种情况就类似会怀孕的母亲可以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性别，知道他或者她总不离开人类甚至哺乳生物这个框架。
　　但是不出生她是无法确定容貌、头发颜色这些的。盐对亚哈兰德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些主要会与王辑产生互动的事物人。
　　“等我拿东西。”
　　王辑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萨墨母亲给的权柄，握住剑柄将其抽出。权柄掏出的瞬间，模仿内的闪动的幽光猛地一荡，形似受到洋流冲击的游鱼。很快，这些光便汇聚起来，在魔方的中央深处……应该是中央吧，王辑是那么感觉的，光在那里形成了一团上涌的光束，不断开裂散落成颗粒，又在下方凝聚成颗粒再度聚集成束光。
　　在其光芒涌现下，王辑头顶的黑暗也逐渐拨开暗幕，呈现出了惨寂的星空，衰落破败的星光忽明忽暗，闪烁时，好像是在连接着某种力量。
　　片刻，这些急速闪烁的星辰全部暗下，恢复了往昔稳定的昏暗。
　　“陛下！天象散了！”
　　“黑夜回来了！陛下！”
　　……
　　遥远的阶梯顶部传来巨魔士兵的喊话。
　　“这就结束了？”
　　晨星有些发懵。
　　“是的，结束了。只要我在她们的攻击发起之前赶到这里，圣堂就会取消攻击的。以后注意了，她们发起攻击的前兆，黑夜不会降临，而白天也会比以往更加酷热，一旦发现这种情况，我就得赶到这里，毕竟咱这个武器遥控距离没那么远，但好在他们发起攻击也没那么快。呵呵，也是当然了，要调动群星力量，哪是那么快的……”
　　王辑随口给晨星解释。
　　“你上去告诉他们，再呆一会儿，等基本稳定后再走。”
　　他说。
　　所谓的危机就是这样接触的，王辑只要手握权柄往王陵地下一站，一切危机便可以迎刃而解。这件事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它只是给予王辑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和依仗，那就是他手中的权柄真的是权柄，将一切权力具象化的实物。
　　它会成为王辑的护身符，当然，一定程度也是催命符。
　　危机确实就这样结束了，但王辑决不能就这样轻易解决后就离开，其实现在他已经可以走了，但他决定在这里再滞留一段时间，让晨星上去告诉别人这个情况。一方面，漫长的善后工作会让拯救世界这件事看起来更加庄重，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的随手解决，另一方面，王辑希望这可以成为以后灾难发生是的固定制式安排。
　　他这样安排是有的目的的。
　　王辑在魔方前观察着那涌动的光束，片刻，晨星从地表上下来，但这次来的不止是他，还有个哒哒哒的脚步声。
　　“陛下，哈翁已经先到外面了，御前大臣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禀告。”
　　晨星站下来给王辑汇报。
　　王辑回头看了晨星一眼，又骚了一眼晨星背后的内阁御前大臣，这风骚。女人穿衣还是一点都没变化，把王城传统的庄严服装弄成了她个人的服装秀。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王辑摇头道，“我现在累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就要回去休息了。晨星，把她送上去。”
　　王辑拒绝接受御前大臣的报告。
　　“请吧大臣。”
　　晨星无奈地看了眼大臣，将其送了上去。
　　等她们走远，王辑回头看了大臣背对自己拼命扭动的屁股，转回头去。他知道这位御前大臣是要向自己报告什么，但他现在不想接受报告。
　　“所以说，这些幽光就是秘密之键的力量渗透在这里。是这样没错，但这里在地势上其实并不算处于键所的‘下游’，如果秘密之键的力量能够穿透物质进行渗透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它的力量应该直达地心。一定是这里有某种力量，吸引了秘密之键的力量到来。魔方……为什么是这种结构，什么意思呢？异次元杀阵？还是特殊的维度描述？”
　　王辑心里默默想道。
　　他看着面前的模仿组成部分，那空旷的立方内依然漂浮着身体，他在王辑面前是个尸体，却在自己身后又有个影子般的尸体，向后还有，那景象，有种穿过千年古刹的长廊时，产生的迷失感。一如王辑在地表穿过的神庙时一样，但因为有这尸体的存在，其距离感却更加深远，远到没有尽头。
　　……
　　深夜，王辑回到了蜂巢厅。照理进餐后他没有饮醉魂酒，而是就在蜂巢厅休息，直到第九日的到来。有关对青焰湖的控制，王辑觉得已经到位了，如今暮日不在，他也不会再一个人前往那里。
　　第九日。
　　王辑在漫长的上午在死寂议事厅开了会，严厉的批评了哈翁的不负责任。尽管哈翁在给自己的卷轴上提到，这些事情他本人态度是站在君主身旁的，是议员们对君王不满，但没什么用，如果哈翁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辑现在就能直接下班了。
　　王辑提出，昨天哈翁严重挑衅了君王的威严，王陵的挖掘工程是在死寂议事厅所有默默做事的议员们的努力下完成的，亚哈兰德是在所有尽心工作的议员们努力下保住的，哈翁在这件事上的懈怠，蜂巢大厅将绝对追责。
　　但念在哈翁也是劳苦功高，所以这件事也不说的太过分，罚款就行。
　　重重敲诈了哈翁一笔后，王辑才满意的离开。
　　……
　　送走晨星后，王辑便掩上了蜂巢大厅的门。
　　今天捣魂地窖的食物送的也有些迟，王辑存了心眼。果然，就在晨星离去，暮日没有到来的时间，捣魂地窖送餐的人来了，敲起了蜂巢大厅的门。
　　侍女这就去开。
　　“别去。”
　　王辑把她叫住。
　　“这个门不能开，你就站在这里，什么都别管。”
　　他说。
　　这个送餐的人绝对不是捣魂地窖的人，能挑这个时间来给送食物的，除了是王子的铁卫外，不可能再是其它人。
　　别的不说，王辑还是有这个危机意识的。
　　如果他现在开门的话，那个人进来就把他杀了，在铁卫不在的情况下，外面保护他的人再多也没有任何价值，那些人其实就是摆设，铁卫的存在才是保护王辑的根本人物。
　　如果他不开门的话，那也没关系。那个人只要等着铁卫到来，蜂巢厅开门，然后他把放毒的食物送进去即可。反正能刺杀就刺杀，没机会杀不了的话，就消耗个侍女吧。
　　他不可能当着那么多巨魔士兵的情况下，强行破坏门和杀王辑，能够无代价破门而入这种事，只有当前蜂巢厅主人的铁卫才能做到，他的主人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无代价的消耗，他耗得起。


第八百零五章 自由
　　嗡！
　　紧闭的蜂巢厅大门被朔月推开，朔月刚一只脚迈进大厅，里面便传来君王的命令：“朔月，通知王城卫军，派人去把门图列斯卡给找回来。”
　　“嗯？”
　　朔月停步，手将门推得更开。他回头看了身后一眼，打开的大门外边，自己身旁不远，还有位从捣魂地窖派来的乌鸦端着大盘封好的食物，老老实实守在门边。那个乌鸦低头用羽衣帽子遮着帽子，看似谦卑，实际上是在隐藏自己的面容。
　　面对朔月的注视，他分明是在刻意躲闪回避。
　　“哦，我明白了。”
　　朔月随口回答王辑的命令，转身将烟头丢在外面，动作神态像是要招呼巨魔士兵的军团长，可手臂刚抬起，便猛然一转方向，朝着乌鸦一把拿去！
　　啪叽一声，汤水四溅出来。
　　散发热气的肉块从罐中飞出半空，石盘上的所有锅罐全部朝朔月推过来。
　　意识到危险的瞬间，那个乌鸦把手中端着的食物向前一推，成功在第一时间抵挡住朔月的擒拿，他自己一个凌厉转身腾空，借此时间决定逃离现场，那身法手段明显是有本事的，一个跃空后，两条腿凌空踢了两脚，眨眼间便跳不见了影子，速度快到全不像乌鸦使者们展翅腾空的速度，他的逃跑只在气息一瞬，快到仿佛白日魔踪。
　　“跑是你跑的快啊。”
　　朔月感叹一声，从一地汤水食物的大门边走开，“到王城外面，把地窖那只虫子抓回来给陛下做饭。”他给卫军的军团长下命令道。
　　……
　　截止到目前，这是王辑距离亚哈兰德本土刺客最近的一次。
　　没有让朔月抓到刺客是可惜了，不过，王辑根本没有对此对抱任何希望。这次到来的朔月提着包，里面存放了很多亚哈兰德的古物。以创造时代来论的话算是古物，但是用技术眼光看待的话，对于目前的亚哈兰德来说，这些东西只能用超前来形容。
　　巅峰之年的古文明远没有如今亚哈兰德这样落后，朔月的公文包打开后，王辑在这里面看到了许多即使在地球，也算是比较超前的技术武器。拥有绝对穿透性的高能激光枪道具，可以提供永久联络的植入型芯片，能够打出空间门的枪，制造弹幕防御的探照灯……
　　玩意儿很多。
　　“你说的热武器我懂，但我确实没有见到类似你形容那样的东西，我在探索黑暗地下时，发现了很多东西，有些至今摸不透，有些还好说。今天给你拿来的这些东西，都算是我搞懂使用方法的古物……别乱动，我的陛下，这个东西很危险。”
　　朔月在解释的时候，看到王辑拿起了高能激光枪，马上出言制止。
　　“这些我也都知道怎么用，这里是身体信息录入，这里是扳机。在录入自己的身体信息后，才能够有使用这个武器的资格。据我所知，这是我们这一种族的种族武器。魔耶城现在大多数人都无法使用。”
　　王辑随口回答着，在这把激光枪上登陆了萨墨的身体信息，在激光枪的那个登陆按钮，是可以自动扫描出使用人物种族身份的。
　　“对。”
　　朔月点头，也不否认。
　　“这个弹幕防御是你的至宝吧，你要开挖一些古代的军区，这个探照灯发射的线圈，对你帮助不会小的。”
　　放下激光枪，王辑拿起探照灯说道。
　　“陛下似乎什么都知道呢。”
　　朔月冷笑。
　　“当然，你下回应该拿些你不懂的东西给我看，我能帮你解读所有东西的使用信息，不一定能包你可以使用，但绝对让你知道原因所在。”
　　王辑放下来探照灯，给朔月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朔月突然问。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
　　王辑反问，见朔月楞了下，便一笑了之。这种事情不用他仔细去解释的，朔月自然能想得通。他还能专门在这里再仔细说明，自己其实是另有他人吗？话不必说到这个份上。
　　……
　　时间到午后，王辑接受到了来自死寂议事厅哈翁的信件，起初，王辑以为是那些魔鬼对王辑纵容门图列斯卡要钱的事情又不满了，但这次情况特殊。
　　伟大的萨墨陛下。
　　经过你早晨在议事厅的晨会指导，我确确实实地意识到了自己昨日是何等失态，您对我的惩罚已然是最大的恩慈，感谢您让我有忏悔和改过的机会，我必将更加努力地忠于自己的身份与工作，忠于您的领导，忠于我们伟大的亚哈兰德帝国。
　　下午的办公开始之前，我在王城外听说了些不好的消息，坊间传闻王子对你不忠、甚至已经有暗中蓄意谋杀您的意图。我不知道真假，但我牢牢记得，不久前您在议事厅做指导工作，帮我们抓出那个躲在我们中的叛徒时，王子毫无疑问是绝对忠于您的。
　　这件事我会将其视作无稽之谈，我依然相信王子会忠于他伟大慈祥的父亲，尤其是在如今整个亚哈兰德都受圣堂威胁的情况下，他趁乱这样做无疑是最愚蠢的短见。
　　但我的陛下，我作为您最忠诚的臣子，还是不得不在理智的角度为您考虑，即使您信任王子，也一定要对他抱有足够的谨慎。帝国现在经不起改朝换代的变动，您作为我们抵抗毁灭入侵的领袖，一定要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决不可以有失。
　　最后祝愿我伟大的萨墨陛下万寿无疆，永远健康。
　　——哈翁
　　“……”
　　王辑将信卷起收回卷轴捅中。
　　“抛开所有不重要的内容，其实就是让我知道，我的弱点已经被他洞悉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可以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的。”
　　这就是王辑对此的态度和想法。
　　危机迟早要来的，王辑只是提前培养议事厅对自己的“不满度”而已，因为他需要把握时间和节奏，而不能将任何困难都任其自行演变，他如果什么都不管，畏手畏脚地做事，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那么这些做法在前哨战的最后时间里，会给王辑带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伤害。
　　洪水危机不可一刻爆发，人要懂得疏通才会治水，一味的堵埋只会让水位不断增高，直到决堤。
　　这种变通是必须有的。
　　……
　　“又是死寂议事厅向你不满了吗？”
　　王辑重新回到朔月的背包前，被朔月问起这个问题。
　　王辑把玩着手里的空气电网核心，随口回答：“没有，他们只是提醒我，我那王子对我没有那么忠诚了。小事情，你把那把枪给我拿过来，我看看充能效果。”
　　朔月眉头一扬，重重抽了口烟，将激光枪交给王辑：“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以他们的能耐，没可能发现王子的铁卫。”
　　“我透露的。”
　　王辑心不在焉回答。
　　“……”
　　朔月楞了下，“通过晨星？”他问。
　　王辑没有口头回答，只是点了下头。这下让朔月有些想不通了，他坐在原地徐徐抽着烟，思考着面前这君王究竟是什么心里想法。毫无疑问，这位君王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他这样做绝对有自己的思考。
　　但为了什么，这样只会让局面更加不稳。
　　“我可以问你的目的吗？”
　　朔月这时开口道：“我想陛下与我，咱们两个可以不用太藏着掖着。自那天我们见面前，您就不是正常的……当然，您是谁我毫无兴趣，我就想知道您在这里是想做什么？我大概能猜想到您的目的，但这和您以前跟我说的某些说法，有着本质冲突。事实上，您也正是这样矛盾的，不是吗？你让我给您一件保护您生命的发明，但您却一直在作死，这目的是为了什么？”
　　王辑没回答。
　　朔月继续道：“以我考虑的话，陛下，您直接作死把自己弄死，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
　　王辑直到这时终于笑了下。
　　朔月的意思大概说清楚了，这个铁卫认为面前的君王已经被圣堂控制，思想早已经被改造成圣堂的傀儡，目的也从保护这个世界不被毁灭，担任世界的统治者变成摧毁这个世界。所以就是因为这种原因，王辑在不断的作死，给自己制造麻烦，但是他既然这样做就做下去就好，朔月不在乎的，可他又要跟朔月要保命的发明，这就很怪了。
　　他现在想摧毁亚哈兰德，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为信仰自杀，只要他完成自杀，亚哈兰德的政治传统、维持帝国力量的所有根基就倒塌了。或者退而求其次使劲作死，把这里的所有平衡全部败坏掉，制造最大的混乱，也是个好的方法。
　　无论如何，都比他现在又作死又不想死的矛盾情况好多了。
　　“或许和你想的不同，朔月。”
　　王辑看着激光枪的充能表，缓缓说道：“我的目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也不为了毁灭这个世界。你觉得，我出生就是为了统治这个世界的吗？”
　　“是的，陛下。我的诞生也是为了保护你。”
　　朔月毫不否认。
　　“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句话的？”
　　王辑反问。
　　朔月淡然道：“我没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只是说出一件事实而已。只是您内心清楚，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命运。”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为了活着，为了活着从这个王位上离开。”王辑说道，“为了活着离开这个王城，为了活着离开魔耶城，为了活着离开亚哈兰德，你懂吗？我要活着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活着离开我现在周围的一切，我不是为了前往哪里，效忠于谁，只是单纯的需要自由。明白吗？我不要被束缚在此，束缚在一个弑父娶母、世代忍受诅咒的恶魔身上，我要跳脱这一切的束缚，远远地离开这个黑暗世界，摆脱这里的一切束缚，活着到外面去见证更多的东西，你现在明白了？”
　　“……”
　　朔月无言。
　　良久，他说道：“那如果可以的话，陛下请带上我。”
　　没有别的言语，朔月仅说了这些。
　　或许这时就连朔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王辑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想法，王辑清楚他的内心。他是个追求自由，不希望自己被命运控制的人，他希望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源于等价的交换，而不是被注定的付出和使命。
　　王辑说的，就是他其实一直心里想，但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在此之前，他是没有离开亚哈兰德，离开这个黑暗世界想法的，他只是想让自己更加的自由和不受束缚，但当王辑以萨墨的身份，以更加诅咒深重的恶魔身份说出这些时，对他无疑是更具有冲击性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会付给你酬劳，并且带你走。你知道太空船吗？”
　　王辑问。
　　“太空船？”
　　“对，太空船。一种想要穿梭物质宇宙最基本需要的东西。”
　　……
　　第九日的当天下午，天空的火焰云温度陡然升高，大地一片火烤之相。一直在观察天象的死寂议事厅仿佛惊弓之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后，马上就到蜂巢厅求君王化解危机，等他们来时，君王已经饮了酒，醉的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
　　好不容易将他扶上王驾，卫军便护着王驾急忙前往王陵。
　　……
　　危机解除后，王辑操纵萨墨的身体坐在台阶上，和昨天一样再呆些时间。片刻，朔月带着御前大臣从地表下来：“陛下，内阁御前大臣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禀告。”
　　“知道了，让她说吧。”
　　王辑甚至没有让萨墨回头。
　　“陛下……”御前大臣扭捏道，“这件事只能向您一个人禀告。”
　　“那你过来。”
　　王辑通过萨墨说。
　　御前大臣碎布来到萨墨身旁，刚要蹲下说话，猝不及防地，就被这醉醺醺的身体给一把保住，按倒在地。
　　“骚娘们，你不就是要这个吗？”
　　“陛下，别，有人！”
　　“有人怎么了，我的铁卫又不是多嘴妇人，你怕什么。”
　　“陛下，等等，别撕衣服！让我自己脱……”


第八百零六章 叛乱
　　当着朔月的面，王辑把内阁的御前大臣狠狠办了一番。
　　不过朔月也是识相，王辑办起事后他便悄然推开，登上阶梯避开了这个尴尬场面。当然，他也没走的太远，更不可能到地表。朔月办事是极为周详的，如果这时他不在地下护卫君王而是在地表，被人发现的话，有心人是能猜到萨墨陛下和御前大臣孤男寡女在地下王陵的。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的绝不会小。
　　……
　　“呼……呼……”
　　地下，男女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
　　“妈的，你在死寂议事厅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看着那些议员背地联络我儿子，谋害我？”
　　王辑通过萨墨咒骂。
　　现在的这种事他早已经预见，来之前之所以要饮醉魂酒，也正是他专门为此做有准备。
　　“还不都是王叔你不宠爱人家了。我丈夫不在，人家心里痒得厉害，你却对人家爱理不理的，讨厌死了。”
　　御前大臣在萨墨的身下嗔怪地回答。
　　“少找借口！”
　　萨墨啪地一声，在御前大臣屁股上很扇了一巴掌！
　　“别，翡智看到我屁股上有掌印就不好了！”
　　啪！
　　萨墨又一巴掌。
　　“少给我废话，我就扇你屁股了，还要啪啪地扇！你晚上别让他看你屁股就是了！说，是你王叔我厉害，还是翡智厉害。”
　　“当然是王叔您厉害了，真讨厌。”
　　“那就给我好好把议事厅盯着，把哈翁那老鬼给我盯死了！别再让这些魔鬼坏我的事了，听到了没？”
　　啪啪啪地巴掌声。
　　“知道了，知道了……”
　　御前大臣的回答已然有气无力。
　　……
　　萨墨同御前大臣的通奸关系对于王辑来说，有着极大帮助，它能让死寂议事厅在某些关键时刻不会对王辑产生影响，王辑也能通过这位女大臣对议事厅做出很多操纵。但坏处也是有的，翡智的老婆对欲望的渴求混如无底洞，在特定角度上比萨墨的母亲还要可怕，她会对萨墨的痴迷越发严重，到后面会给王辑造成其它的麻烦。
　　翡智可是歹毒枢纽的巨头，虽然是地位最低的那位，但力量完全不可小觑，王辑不能失去这位枢纽巨头对自己的忠诚。但是瞒着他在背地里上他的老婆，无论如何去想，都是一种走钢丝的行为，风险与回报都非常的高。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自设定存在起便已经发生了，和王辑现在是否上面前的女人关系不大，甚至于他刚才的再度拒绝，会让这位情人怀恨于心，轻则是对死寂议事厅失去控制，严重的话会将灾难牵连到歹毒枢纽。
　　这个钢丝不是王辑他想不走就不走的，因为投资在他来之前就已经长期存在了。
　　……
　　了事之后，王辑让萨墨揉着女人的身体，在这温存的时间里还不忘再度盯住她，一定要盯住死寂议事厅的情况，把任何威胁到蜂巢厅君王的苗头都给扑灭，别给哈翁任何的机会。所谓的温存也不需要任何温柔对待，翡智的这个老婆就是要萨墨粗暴对待她，别把她当一位大臣，当头母猪来看。
　　事实上，这也是她被萨墨勾搭上的原因，这个女人的属性就是受虐狂，受不了起自己丈夫给的好脸色，萨墨的统治性和暴虐反而是她无比痴迷和追求的，只有这些才能让她内心燃起欲望。所以王辑不能给她好脸，必须得巴掌和脏话伺候。
　　这些小属性，王辑通过盐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他也可以少许多弯路，去证明一句“该大臣有受虐倾向”的经验分析。
　　这一番嘱咐结束后，王辑才放心地叫她穿衣服，散了今天的活动。
　　坐上王驾返回王城，王辑并没有打算直接在蜂巢厅休息。今天他有意向去青焰湖，但并不是办大事，不去键所。
　　他的身体目前需要一小段时间恢复，因为和翡智那骚老婆一番折腾，醉酒状态下的萨墨消耗了太大力量，想要拿出精力去青焰湖办事，已经不是件容易事。但他规划了下时间，觉得今天的行程结尾，还是有必要去一趟青焰湖的。
　　不去键所，也不去找王后，单纯的是去找王妃黛丽丝。
　　当然，也不是希望她做什么事，只是单纯的“宠爱”环节。这个女人是王子深爱的女人，即使他现在听其母亲的控制，但依然不会忘怀这个女人，好好善待下这个女人，以后对王辑有大用，至少在末日到来王子濒临城下，攻进蜂巢厅的时刻，这个女人能帮他挡上一刀。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时间拖延。
　　……
　　青焰湖，王辑避开王后的宫廷，直接进了王妃的寝宫。这个女人坐在纱房内好像守活寡一般，看到了萨墨，整个人顺间就活了，赶紧从床上爬下来，迎候君王。
　　“罢了，你下来做什么，反正还要再上去。”
　　王辑一面让萨墨说着话，一面让他直接脱衣服，羞的王妃抬不起头。
　　……
　　黛丽丝王妃是另一种属性的女人。总体上说王辑对她做任何事，她都是逆来顺受的，因为她已经被萨墨所征服。但是对她的好越多，能够感化她的地方则越多。如果像收拾御前大臣一样收拾王妃，她依然会期待君王的到来，但指望她鼓起勇气为王辑做什么事，是不现实的。但如果将她当成妻子一样怜爱，王辑就能收获她的绝对付出。
　　忠诚已经不够了，要让她绝对忠诚太容易了，但要让她愿意替萨墨死，则没那么容易。
　　因此，王辑今晚让萨墨格外的温柔，即使因为醉酒而掌握不了力，王辑也尽力在做控制，并不断用柔声细语在王妃耳边说话，把她都给感动哭了。
　　……
　　第十日。
　　前哨战生存的一半时间过去了，早上王辑回到蜂巢厅时，门外的乌鸦已经守候，一封紧急的信件被送到了蜂巢厅。
　　王辑知道这个早上会发生什么，当看到朔月也是一脸严肃守在蜂巢厅的大门钱时，他就猜到，自己能慢慢来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卷轴打开，里面的信封内容主题很简单：王子已经起兵了。
　　他在自己的城堡起兵叛变，要继任亚哈兰德世界黑暗君王的身份，他要执掌秘密之键，做亚哈兰德的救世主。
　　至于原因，王子在城堡向自己的臣民演讲时说得很简单，他不认为萨墨有能够解决危机，让亚哈兰德的人们能够自由，不守圣堂侵袭所带来的恐惧，因为萨墨自身就是亚哈兰德世界的恐惧，他残暴地虐杀一切，并且派屠夫任意屠戮和伤害这个世界。
　　这种人，不会带来亚哈兰德希望。
　　“朔月啊，我的王子认为我无法带给亚哈兰德希望。”
　　王辑拍下信封和朔月说。
　　“亚哈兰德本就是绝望的世界，只有能够让人们感觉到深切绝望和恐惧的恶魔，才有资格统治这个罪孽深重的世界。”
　　朔月平静道：
　　“所以我的陛下，您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您可能是唯一一位打破诅咒的君王，因为您的儿子以希望之名要除掉您，她的希望，就是将这个世界推向毁灭深渊。”
　　“我深表同意。”
　　王辑点头。
　　……
　　亚哈兰德再没有任何人物，能够像王子一样让王辑感到神秘的了。
　　当看到卷轴上说王子的希望之名时，王辑大概懂了亚哈兰德的毁灭。在他看来，这个黑暗世界的存在如同绝望的诅咒，希望的来临最好结果就是摧毁这里的一切。这也算是一种比较美好的结局了。亚哈兰德世界在王辑的理解里，就是个一切追求都放在实质的物质上，从不需要讲解虚假的感情，就算谈也是一种手段。
　　有很多晦涩细节告诉王辑亚哈兰德是什么，他的将军以屠城为乐但备受人们敬畏，他的食物由捣魂地窖制作，食材虽然未知但都属于捣魂地窖的灵魂烹调，王位更迭必有血腥的纷争与战斗，这些细小的信息足以说明这个世界的腥风血雨，只是他坐在王位上，不需要去感受那么多罢了。
　　真正的亚哈兰德能一定会比他所看到的要黑暗绝望更多，一群以欺骗和诡诈为名的魔鬼占据死寂议事厅，嗜杀和热爱屠戮的恶魔组织军队，王位更迭时的血腥战争……这些概念不要深讲，王辑知道亚哈兰德是什么样子。
　　从此时王子的叛变开始，就算是给黑暗世界敲响的最后丧钟。
　　王辑不清楚王子是什么样的内心，但从深爱一位非自己种族的女性，并且以希望之名叛变时，他就能想到这是一种寿终正寝的结局。当然，在亚哈兰德没有人会在乎王子是以什么名义叛变，在这里所有生命看来，王子起兵造反不需要理由，他拥有王子的身份，就应该反。
　　但遗憾的是，王辑没想就这样死。他知道，当王子起兵的那一霎那，就是自己的倒计时，王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将自己的死亡倒计时拉长到最后的十天。
　　……
　　上午的时候，王辑来到了歹毒枢纽，王子造反的事情让他有正当理由，开启这里的会议。在这里王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王子既然造反，他们枢纽应当有率军团镇压叛乱的将军。
　　“我希望翡智为我出征。”
　　王辑说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
　　尽管他知道，让刚刚建下功勋的翡智再出征，还是面对王子叛变这样的紧急事件，理论上的希望不太大，但他还是要尝试。
　　“陛下，我希望能够得到这次机会。”
　　光头恶魔剃刀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血色扳指，主动向王辑提出请求，“翡智已经刚刚建过功勋，解决了南方的信仰国叛变问题，他回来没多久，再派出去征战的话怕不合适，一来翡智需要时间休息；二来要对付王子的话，翡智年轻，只怕在这件事上量级不够。而我这些日子在家赋闲，刀都钝了。陛下，让我去吧！我为您把王子的头给带回来。”
　　“……”
　　王辑没有马上否决，“翡智，你的意思呢？你可愿意为王叔分忧？”他将目光投向翡智。他的口吻也有变化，不再是以君王口气。
　　他无论如何都是希望翡智接下这个出征令的。
　　“陛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翡智的表情有些勉强，神色中确实有些为难、不想去的意思。
　　他不是瞎子，同是枢纽巨头，但座次在自己之上，在亲族地位也比自己高的剃刀族叔要求代王出征，这种事他哪里还敢抢，而且他心里却确实不想去，因为历来镇压王子叛变的将军就没有一位成功的，这种事历代枢纽巨头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有可能同王子一起造反的。翡智刚建功立业回来，不想让自己提升的地位这么快就破产，另一方面，他这回家还跟老婆没舒服两天，就要带兵出征，他心里当然有些抵触。
　　他的这些想法，王辑都能想到，但王辑就是想让他去。
　　去送死。
　　“陛下这是在无视我吗？”
　　提刀这时抬头看向王辑。
　　“没有，只是想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剃刀，你以后迟早是枢纽的第一巨头，当年为我起兵，你已经付出足够多，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证明自己。”
　　王辑随口解释。
　　话是设么说，其实就是王辑知道剃刀的忠诚度，他不想让这个人离开魔耶城。他算是王辑的一张可靠底牌，王辑不想就这么早消耗出去。
　　“不，陛下，我非得在这件事上证明自己，扶您上王位我和王叔都有功劳，但王叔这一辈子的功勋够了。我如何能比，这次出征我来做您的主帅，如果您信任我的话，请马上做决定。”
　　剃刀没有任何退让，坚持要做出证的主帅。
　　“王叔是什么意思？”
　　王辑这是看向枢纽第一巨头。
　　“嗯……”
　　老王叔转动着手中的拐杖。“翡智还没有足够量级，来处理这次的严峻之事。剃刀是我们枢纽现在的中坚支柱，也是最可靠的将军。您问我的意思，我只能说，要正视这次叛乱。陛下，王子的叛乱非同小可啊！”老王叔认真望着王辑，“所以我给您的建议，就是让剃刀去。”
　　这个建议说出来，王辑就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第八百零七章 计划
　　最终会议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萨墨在歹毒枢纽最信任的巨头剃刀出征，翡智继续在魔耶城休息。
　　这个结果对枢纽的三位巨头来说都可以接受，唯独王辑不能接受。
　　他恨不得马上将翡智派出去送死。
　　翡智留下来对于王辑来说是个绝对的祸患，不止是因为那女御前大臣的问题，王辑放眼未来的综合考量，是必须得让翡智死掉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是会变成萨墨的儿子的侄辈留在魔耶城，以枢纽巨头的身份在他眼皮底下度假，王辑心就难安。
　　偏偏枢纽是他最难动的地方。
　　这里的问题有点难以解释，翡智可不可能能是王子，这是在圣堂角度都不确定的事情，即在血统上是个圣堂也不能确定的信息，毕竟他的父辈关系混乱，但这些话全是由人嘴说，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如今除了萨墨外，在亚哈兰德还有他人存在。
　　综合各种考量，王辑哪怕是伤自己忠诚手下的心，也要派翡智去面对王子的叛变，理由完全充足的。
　　“那就这样定了下，等下出征的事情还要和死寂议事厅通气，总之尽快做好准备，这件事拖不得。”
　　确认了会议结果后，王辑只能起身从枢纽离开。
　　枢纽的会议散了后，剃刀也马上起身回家准备，和家人告别。翡智长出了一口气，等没事后这便放心离开。老王叔则陪着王辑，直到将他送到蜂巢议事厅为止。
　　“陛下啊，王子叛乱这种事没必要派年轻人去送死，王子起兵造您的反是大势，年轻人哪能挡得住这种大势。您要剃刀去是最稳的，至少他是最有希望帮您平叛的，换成是其他任何人，哪怕包括我在内，都没可能帮到您，至少，我们的胜算没有剃刀大，这是绝对的。”
　　老王叔坐在王驾上是这般和王辑说的。
　　“我知道，知道。”
　　王辑看着窗外，没有闲心和老王叔聊。
　　老王叔继续道：“况且，你当年和翡智父亲母亲那混乱事，我也是有听说的。保不准翡智就是您的种。您让自己的儿子与儿子见面打仗，这要是处理不好，只怕就会像我父亲当年那样，叫我和先王军团汇合，反过来推了他的山河。”
　　“……”
　　王辑沉默片刻，道：“王叔教训的是。”
　　“总之陛下就别太伤神了。我劝陛下一句话，这是历来我们王家必有的事情。先王当年坐上这个位置后，也早料到了自己会被儿子杀死，时代诅咒轮回，无人解脱。陛下啊，我就说句实话，人生得意，您已经潇洒了亚哈兰德最纵意寻欢的生活，该是您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您也最好是心怀坦诚，就别想那么多了，徒增烦恼。”
　　“我知道了，谢王叔提点。”
　　王辑点头。
　　这种事他是无心争辩的，老王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要他坦然面对生死，趁着自己最后能活几天，赶紧去潇洒。
　　王辑对此没有任何看法，他还有的是时间活。
　　……
　　下午时铁卫换班，暮日到来，王辑是等这位等很久了。当然，等他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紧要的话要和他商量，实则是有他来了后，王辑就有进一步再试探王后的机会。他心是够狠的，咋想处理掉王后这个威胁不是一两天了，但总找不到机会，萨墨的母亲也一直拒绝这种事，感情到最后就是让萨墨活该死。
　　王辑决不会在此妥协。
　　伴随着王子起兵造反的消息传开，死寂议事厅的态度也就变了，在下午哈翁给王辑的书信里，哈翁再度坚决了自己的态度，议事厅已经没有钱了，连续的大工程和战事消耗，已经让国库元气大伤，蜂巢厅从今天开始要节约了。
　　王辑对此不屑一顾。
　　他知道，那些魔鬼议员们将国库的钱视作自己的种族财产，历代将帝国国库的钱转移到自己种族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国库的钱是不可能空的，只要这些魔鬼有钱，国库就不可能倒。唯一的问题，仅仅是让魔鬼们掏钱而已。
　　现在他们放出态度不想给钱，没关系，王辑会让他们给的。
　　当天，没有任何危机发生。
　　入夜后，王辑通过醉魂酒把萨墨灌了烂醉如泥，然后起身前往青焰湖，进入黑暗通道里，王辑故技重施倒在地上，不让侍女扶，只叫暮日来扶。暮日显然对此有些踌躇，他已经想到了萨墨会这样做，但有了上次的接触后，他陷入了一种艰难抉择。
　　但挣扎再多，他到最后依然还是选择了把萨墨扶起。
　　……
　　这一次暮日铁卫算是轻车熟路，他没有再把醉成一滩泥的萨墨扶进王后的寝宫，而是将其直接送到了王妃那里，然后他自己鬼使神差地，自己前往了王后寝宫。暮日前脚刚走，王辑后脚就拖着萨墨沉重的躯体起来，从王妃的床上爬下来。
　　“陛下……”
　　黛丽丝王妃吃了一惊。
　　“我有重要事做，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王辑一番吩咐后，悄然爬去王后的寝宫。刚接近，便听到了啪的把掌声。只听王后痛斥道：“怎么回事！你还有脸见我？我那夜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就这样回报我？多难得一次杀他的机会，你不珍惜？你对我的爱就仅有这些吗？仅仅是想上我，却不肯做任何付出吗？”
　　“……”
　　暮日默默无言，没有给自己做任何辩解。
　　僵持的气氛持续很久才有缓和，终于，王后态度软了下来，“打疼你了吧？”她问。
　　“没事。”
　　暮日沉闷地回答。
　　“还有机会的，暮日。”
　　王后低声道，“现在王子已经起兵，萨墨折腾不久了。你上次阻止王子的铁卫刺杀，是怕萨墨心有戒心吧？没事，我们这次做更周密的计划，杀他个措手不及，来。过来……”
　　片刻，男女的喘息声开始响起。
　　显然，后续的计划都在耳鬓厮磨中提到，王辑也没兴趣接近偷听，他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不需要再去深入了解。
　　他确信，这次暮日还是“白嫖”的心态。当然，这种形容不是很好，实际上暮日只是还在挣扎，还没有做出决定偏向任何一方，仅此而已。王后将事情想的简单，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被萨墨请来白嫖她的。
　　她越是对暮日好，对他越是体贴，她给暮日的好处最后都会转嫁到萨墨身上，简单来说，她的努力在暮日潜意识里，都会被是认识是萨墨对他的恩赐，这是他那骄傲偏执的荣誉所带来的特定思想，让他有种对不起萨墨的感觉。
　　所以王后越是蛊惑，暮日就越会坚定，她现在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没有用，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王辑对此不做过深评价，确认没事后就去找萨墨的母亲，前往键所。
　　……
　　“母亲不要着急，先听我说件事。您的孙儿很有志气，已经起兵造我的反了。母亲啊，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反抗了？比如说，杀掉我那个烦人的姐姐。”
　　见到萨墨的母亲，王辑先是拒绝他母亲的亲热，然后说起叛变的事情。
　　萨墨的母亲劝告道：“不，你不能以世界未来的命运，来给王朝更迭加筹码。我的儿子，不要再对你姐姐有非分之想了，你如果杀了他，那母亲就和你一起死吧，反正时代会因此终结你我之手，不是吗？不要再提这种事了，你如果敢这样做，我就收回你的权柄。”
　　“好，好。”
　　王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转身别走。
　　“别走，我的孩子，别走！”
　　萨墨的母亲把他一把拦住，却被萨墨拼命挣脱。
　　“你去和姐姐亲热吧，萨墨不是你的儿子，萨墨有自己的命运。”
　　王辑通过萨墨之口表示拒绝，坚决离去。
　　“等等，孩子，求你了，别逼迫母亲做这样的选择。”
　　萨墨母亲依然在请求。
　　“很遗憾母亲，你必须做出选择。我宁愿这个世界和我一起死去，我也不能忍受那个贱人在我死后还能活着，我要杀了她，哪怕结束亚哈兰德，哪怕一切都因此毁灭，我也要杀了她！”
　　醉酒的萨墨态度坚决，声音几乎是用吼的。
　　良久的沉默。
　　过去很久得不到答案，王辑马上让萨墨转身。
　　“等等，孩子。”
　　萨墨的母亲将他叫住，“这样吧，孩子，你如果能通过亚哈兰德的帝国法律，确认你的王后对不起你，确认她最该至死，将她处死的话，我让允许你这样做。但我不允许你在没有这些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仅凭你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来审判自己的姐姐。”
　　“好的，母亲，您早这样决定就好了。”
　　王辑当即让萨墨换了个脸庞，迎接母亲的宠爱。
　　……
　　再回到王妃寝宫时，萨墨已经气力伺候王妃了，不过黛丽丝王妃此时懂事乖巧，倒也不会给王辑形成压力，在这里休息到天亮时，王辑从寝宫出来，暮日已经跪在那里等候。
　　铁卫是不用贵君王的，暮日这样做是在说明态度。
　　“早上好。”
　　王辑没有交代任何事，径直往离开青焰湖的道路走过去，暮日稍后跟上。两人离开青焰湖后，王辑这才和暮日谈起王后的事。
　　“她看起来怎么样？”
　　“好很多。”
　　“很好，那以后有机会你都陪她吧，我已经没办法给她什么了，呵呵，马上她就是她儿子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王辑便冷漠地没有再说任何话。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什么，暮日自己心里会有体会的，作为王后目前的情人，这名铁卫应该清楚，这个女人到最后是谁的。他还能接近自己的幻梦多少次，完全取决于萨墨的政权还能在亚哈兰德持续多久。
　　只要王辑愿意放他进青焰湖，他就不会反的，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的属性。
　　前哨战生存第十一日。
　　经过昨天一天的准备，今天剃刀已经率领军团正式出征，迎战叛变的王子。虽然说战争不至于马上波及到魔耶城，但王子的叛乱与南方边境战线完全是两回事，一旦双方出现胜负，胜利的战局只在顷刻之间，便可奠定。
　　哈翁早上罕见地再度给蜂巢厅送了报纸。
　　王辑打开看了内容，报纸上说明了君王萨墨在灭顶之灾到来的那一天，是何等的怠慢，在死寂议事厅多少人哭求的情况下雷打不动，最后被艰难请到王陵。这个消息的核心主题有两个，第一个主题就是萨墨是个暴君，是个完全不将魔耶城和亚哈兰德世界放在心上的暴君，他随时做好准备要让世界给自己陪葬，第二就是在拯救世界这件大事上，死寂议事厅付出了何等的努力，而君王萨墨还在这件事上与死寂议事厅作对，故意怠慢。
　　风声不好，王辑看到报纸的内容后就知道，自己身边这位侍女的性命岌岌可危。
　　不错，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
　　侍女死亡在暮日走之前，依然是那种会让她全身爆炸的灵魂剧毒，对于萨墨来说，这种毒药或许只能算是慢性毒药，但是对普通的侍女来说，这种毒药足以在瞬间致她们于死地。
　　王辑也没在意这件事，等他离开蜂巢厅出去游逛一圈再回来时，蜂巢厅已经被清理完毕，但新的侍女没有到位，看到这一幕王辑就放心了。
　　即将要进行的计划，需要他没有侍女能给自己试毒。
　　暮日对此的态度则有些僵硬，似乎是有些内疚，因为他并没有发现送食物的乌鸦有问题，结果侍女还是死了。在此之前，他试图劝告王辑提前召回门图列斯卡，但被君王否决了。
　　……
　　暮日离开后晨星到来，没有侍女的情况下，王辑便有了正当理由烦晨星，和他聊天。
　　“对，你知道我是怎么解决死寂议事厅前段时间秘密联络王子的事情吗？”
　　他问。
　　“我哪知道，倒是听说陛下得到了他们联络的密信，不知怎么搞到手的，我可一点不觉得，您的王子那时对您有忠诚感。”
　　“当然没有，但是我手里有个他的爱人啊。”王辑淡笑，“我只是通过键所，把黛丽丝送到了王子那里，让我那笨蛋儿子享受了爱，仅此而已。你以为我当初抢那个女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那个女人就是这么用的。”
　　“原来如此，陛下可真是圣明。但毕竟是王妃啊，您这样做心里没觉得不对劲儿吗？”
　　晨星一脸无聊地恭维，突然换成一个认真的神情问。
　　“当然无所谓。”王辑摇头道，“只要是为了救我，那个女人被谁上我都不介意的。”
　　他的神情笃定，给晨星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八百零八章 选择
　　前哨战第12日。
　　晨星离开后，王辑开始控制时间。
　　今天的他没有侍女，所以说要中毒几乎是必然的。王辑不希望自己中毒太早，至少要在他确定自己放出的信息，晨星能够准确传达出去后，他才会决定让自己中毒。因此，王辑不得不通过不断地召回门图列斯卡，保证自己的食品安全。
　　但代价就是，在这一天内他需要发两次乃至三次公文，要求死寂议事厅给门图列斯卡拨款。这样做的代价是显然的，就像是个恶性循环，他不得不通过持续地让议事厅对自己的态度恶化，来填补因为自己得罪死寂议事厅带来的一系列恶果。
　　这理所当然，王辑并不在乎。
　　他只要确信自己的御前大臣还在死寂议事厅活动，自己今天绝对能要的上钱，就已经足够。他现在正在为自己滚雪球，这个过程是非常必要的。
　　日落前，王辑第三次召回门图列斯卡。
　　“陛下，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朔月忍不住提醒王辑。
　　“没关系，我的事你不用管。你现在只要听我的，牢记这些知识就就够了。”
　　王辑将自己的事情糊弄过去，继续拿着朔月给他拿来的图纸，讲解上面的内容。朔月因为考古获得了很多的文明知识遗产，有很多道具获得后他自己并不知道如何使用，小的道具他可以直接拿过来，叫王辑鉴定，但大型载具之类的东西，就不是可以随便搬运的了。
　　好在朔月给这些东西留下了图纸，王辑能够通过图纸，给朔月讲清楚图案上绘制物品的作用，载具的运动物理规律等等，在有A号实验机的帮助下，王辑要给他讲解这些并不难，问题只在他自己的理解能力。从朔月来的整个下午，王辑就和他一直在讨论这些。
　　“陛下……”
　　尽管谈论的话题是兴趣所在，但王辑这样一直召回门图列斯卡的作为，还是让朔月觉得不妥。他清楚这位陛下是陷入恶性循环了，不从根本解决死寂议事厅的麻烦，他这样下去是活不了几天的。“你有什么麻烦的地方，还是跟我说明吧，这次不收你钱，我可以帮你摆平。”他说。
　　“朔月，你摆平事情的手段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这件事你就不用上心了，我们继续。”
　　王辑拒绝帮忙。
　　那盘是朔月不收钱的帮忙他也拒绝了。一来王辑清楚朔月这种杀手摆平事件的手段，那个后果是他难以处理的；二来王辑知道免费的帮忙其实才是最贵的，他要把这次免费帮忙的机会用在以后，而不是现在。至少在最后关头来临前，王辑必须得让自己不欠朔月的。
　　……
　　入夜。
　　王辑最后一顿餐到来前，死寂议事厅罕见的议员没有下班，哈翁亲自给王辑寄了一封魔耶城的晚报。头条消息内容异常劲爆，是披露王室丑闻的。
　　具体就是上午时王辑给晨星说的那些，他对自己的王妃毫无尊敬，也对自己的君王尊严毫不在意，为了活命会派自己的王妃给自己的儿子睡，丢尽了作为亚哈兰德君王的颜面。
　　“嗯，晨星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他的嘴真的不是一般大。”
　　阅读过报纸的内容后，王辑长出一口气。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哈翁给我这个报纸，那意思就和上次一样，是议员已经决定和王子联络了。呵呵，其实他们早就联络了。在报纸批评我对救世不负责，是个暴君时，肯定已经有魔鬼和王子私下联络了。我知道，但是我故意当做不知道，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拿他没办法。现在王妃的事情也抖露出来，哈翁应该确信，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叛变了吧……”
　　王辑在心里默默思索着。
　　他在等，等事情足够脱离控制的时间点。
　　有些事情仅仅用经验分析的话，会有太多猜疑的成份。比如说死寂议事厅和王子暗中联络这种事。如果是心里对一切信息早已洞若观火的话，情况则大有不同。上一次王辑抓住机会处死一名议员，起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其实就是他知道的所能用的最好结果。
　　他知道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哈翁是不可能给王子写亲笔信的。在目前的哈翁在亚哈兰德帝国，也已经达到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政治地位巅峰，就和枢纽萨墨的老王叔一样，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对王辑的忠诚不会有问题。
　　但问题就是，他和萨墨的老王叔立场不同，老王叔作为枢纽巨头，王族最高辈分的人，已经可以孑然一身，但哈翁是被自己的种族利益所绑定的。
　　枢纽的巨头或是出身王族，或是出身与王族一个族群的亲族，他们没有任何生存的压力，亦或者权位的追求，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是被保障的，他们只需要做自己族内的竞争即可，一定程度上，萨墨的种族在亚哈兰德最纯粹的生命种族。
　　因为他们是拳头嘴硬的种族，地位稳固，并且自始至终都在食物链的最上游享受一切。
　　哈翁是被自己种族所绑定的，他们种族控制的帝国财产，掌握的一切都是任恶魔索取的，他们的种族也远没有恶魔王族、亲族那样有保障，哈翁必须为自己的族群考虑，和萨墨对立，他必须得终止萨墨对他们种族财产的无休止掠夺，也必须选择一位能够给自己种族更多利益的君王。
　　因此选择新的君王对他们而言势在必行，但即使如此，他们最终的选项也仅有王子一项。
　　也是因为这个情况，哈翁会很谨慎。他的亲笔信将真正代表他的族群，代表整个死寂议事厅的完全倾向。
　　第一次死寂议事厅通过一个平凡议员与王子联络，让其代表死寂议事厅、代表魔鬼的族群、代表哈翁与王子通信，是圣堂根据现实亚哈兰德所做的极其讲究的设定。在王子立场，他完全可以相信这个议员的信就是真的代表着哈翁，代表着他们议事厅和族群力量。
　　但是在萨墨这里则不行。
　　他能根据这信件延伸到最大的震怒，无非就是将当事人处死而已，哈翁和议员集体只要划清立场，蜂巢厅的君王对此是无可奈何的。
　　因而王辑才主动为哈翁和议事厅集体撇清立场，纯粹是为了稳住他们而已。事实上，王辑相认为他们没有一个忠诚的，不能够给他们吃帝国工程、不能让他们盗窃其它阶级的福利，是不可能得到他们忠诚的。但他们要拿的是萨墨基本盘的福利，这个王辑是不能答应的。
　　他所知道的所有雪球，没有一个比失去歹毒枢纽支持更可怕的。
　　王辑目前知道的是，死寂议事厅应该马上就会和王子进行第三次联络。第一次联络是被他获取到书信的那件事，第二次的话应该是舆论抨击他是个暴君，不将帝国兴亡放在心上的那次；不出意外的话，王辑确定这次通信也应该是普通议员代表议事厅集体写的。
　　这些都不是王辑要的，因为不治根本，他现在放出消息，让哈翁老鬼知道他们第一次联络是怎么失败的，就是要给他写亲笔信的机会。
　　死寂议事厅的魔鬼们是杀不绝的，随便杀个普普通通的议员，在目前王子叛变的背景下，能起到的效果也杯水车薪。
　　王辑不要那些没用的，他要杀，就杀最管用的那个。
　　现在哈翁清楚了情况，王子那边也应该会给他确切缘由，加上现在王子都已经起兵造反，开弓没有回头箭，哈翁应该放心了吧？
　　这时的王子也应该急需哈翁的亲笔信，这种东西是能够给他们信心的，一个普通议员的书信固然从理性角度分析，可以值得信任，但那是放在王子这种决策层的，对于它们整个造反团队来说，他们已经回头路，要的同伴又怎么可能有随时能半道开溜的理由？
　　不允许。
　　王子不缺死寂议事厅一个哈翁，他若不能亲口表态，那他在新王登基时，就没有留在死寂议事厅继续担任第一巨头的理由。
　　综合种种信息，王辑知道哈翁的亲笔信会送出去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
　　用餐过后，王辑估摸时间，猜测门图列斯卡应该去赌博后，朝捣魂地窖要了酒。今天这个酒的意义特殊，对于王辑来说是这样的，他这个醉魂酒饮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去青焰湖，而是有其它的目的。一口酒饮下后，王辑坐在王座上，等待毒发。
　　“朔月啊，帮我通知下亡灵诊所的青焰先生吧。”
　　他闭着眼睛和朔月说道。
　　“……”
　　朔月一怔，百无聊赖的他瞬间反应过来：“你明知道有毒，还要喝？”
　　说话间，王辑头上的青筋暴起，身体开始了剧烈的痛苦，那能够瞬间让侍女爆炸的灵魂剧毒对他的身体而言，发作相对没有那么快，也不可能马上杀死他，一定程度算是慢性毒药了。不过，这种对灵魂的毒药对王辑的灵魂没有任何作用，他现在仅有身体上的痛，灵魂的毒距离他所在的维度，依然有足够长的差距。
　　“你等着。”
　　朔月留下一句话，反身推开蜂巢厅的大门，命令巨魔士兵马上去请亡灵政所的青焰先生，然后转过身来。
　　“让他直接到青焰湖。”
　　王辑交代过这句话后，灵魂已经飞出萨墨身体，操纵着不断因为痛苦而颤抖的身体，缓慢走向黑暗通道。
　　“你……”
　　朔月一个你字开头，后面完全没了话。
　　……
　　亡灵政所的青焰先生，王辑也有一定了解，他知道这位焰魂族的医师专为王族治病，一定程度上算是御医了。称他青焰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有前往青焰湖，给王族治病的权力。王辑知道这个医师非常强，不止是只有接腿的外科本事。解毒方面，青焰医师也有本事，目前萨墨身上的剧毒，对青焰先生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不同于接腿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王辑清楚，如果让着这位青焰先生救命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是的，萨墨身边的人都会和他要代价的。
　　有人爱钱，有人爱名，所有人都在朝萨墨索要利息，这位青焰先生也不例外，但和要钱的朔月、门图列斯卡不同，也不和珍惜名誉荣耀但又对王后念念不忘、心里矛盾的暮日不同，青焰先生是对萨墨后宫女人情有独钟的。
　　……
　　王妃的寝宫，深重剧毒的萨墨已经难以控制，王辑艰难地将其命令进了寝宫内，萨墨便趴在地上，没了动静，闭着眼睛，全身的皮肤都在缓缓绽裂，黛丽丝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不出片刻，朔月带着青焰先生风急火燎地赶来，动静不小。
　　找到萨墨后，青焰先生临时炼魂，把萨墨救醒，也让王辑终于恢复了对萨墨的控制，时间抓的刚刚好，要是再晚些，当王辑彻底丢失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时，前哨战就结束了。
　　“青焰先生，你这次可是救了我的命。”王辑通过萨墨醉醺醺地说道，“不废话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我统统答应，除了要我这个王位，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萨墨苏醒，王妃也喜出望外，高兴地顺着王辑的话说道：“是啊先生，您救了陛下，陛下一定会赏赐你的……”
　　“这……”
　　青焰先生有些难以启齿。
　　“放心，你只管提要求，我全都答应。”
　　王辑催道。
　　“陛下，我今天与晨星见面时，听他说了您说的一些事情……”
　　青焰话说的很慢，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妃一眼，说道：“不瞒陛下，您如果真是晨星铁卫说的那种想法……我想和黛丽丝王妃共度一晚。”
　　王妃当即愣住。
　　“哦，你说这个啊，简单！来，扶我起来！”
　　王辑说着，示意朔月把他扶起来，青焰见状也连忙过来，把烂醉的君王扶起，刚起身，王辑便控制着萨墨一把将青焰推进了青焰湖，霎时间火焰连魂，青焰的灵魂被点燃，发出痛苦的嘶吼，还没挣扎几下，便被火焰同化，彻底烧空了灵魂。
　　“陛下！”
　　朔月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他把青焰推进火海烧死，以后谁给他解毒？
　　“什么东西，也配动我的女人。”
　　萨墨摇摇头，转身抱起王妃，摇摇晃晃进了寝宫。
　　“对了朔月，你不用等我了，我完事后会回去找你的，毕竟咱们事儿还没完，不是吗？”
　　王辑让萨墨转身，朝着朔月笑了下，关上了寝宫的门。
　　“……”
　　朔月无言，他想到这个人可能不是萨墨了，但想不到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眼看寝宫门关上，朔月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默默走开了。
　　寝宫里，王妃已经感动的满眼泪水，紧紧抱着身上的萨墨。
　　“你放心，我不是把你再推出去的，要毁灭，大不了就一起毁灭。”
　　他说。
　　王妃高兴地只知点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看她这激动模样，王辑心里对她的价值也就有数了。到目前为止，这个女人完全有了给萨墨挡刀的可能，他杀死青焰为了就是这点。
　　对于王辑来说，刚才自己是做了一个抉择，选择一个能给自己解毒的御医，还是选择一个能给自己挡刀的女人。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因为他知道，等明天到来的时候，他再不会有中毒的可能。


第八百零九章 解决问题
　　前哨战第13日。
　　临近早上的时候，王辑从青焰湖回来。向朔月确认醒酒汤没有问题（门图列斯卡未离开捣魂地窖的情况下制作），王辑利索地为了自己醒了酒。
　　“就和我最开始观察的一样。”
　　紧闭的蜂巢厅大门前，朔月站在阴暗处突然开始自言自语，“我从见到陛下决定强上天使的时候，就已经感觉陛下变了个人。我现在不太懂，你完全可以按规矩好好活着，为什么在一面向我说明自己想活着的时候，又一面继续作死。我姑且不管您是谁吧，陛下，您这样做的意图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存。”
　　王辑靠在椅背上回答。
　　“你可能看不懂我做的很多事情，但我能给的解释就是这些。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让我活下去。包括对你也是，朔月，没必要将我视为知己，我只是拿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换取你的信任，在关键时刻让你能够救我一命，仅此而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这些。”
　　王辑向朔月说这些话时，意味着他已经对自己的目的毫无隐瞒。包括因为兴趣和知识相匹配带来的那些好感度，王辑全都消费掉了。
　　因为他知道，凭这点好感度是没有办法让朔月在关键时刻拯救自己的，坦诚布公的交谈会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
　　“呵呵。”
　　朔月冷笑道：“我的陛下，所以在你看来我们的一切都是交换的吗？”
　　“不是吗？”
　　王辑扬眉：“朔月，咱们都是对相互知根知底的人，就没有必要在这小事上玩虚假的话了吧？我们至少都信仰一个等价交换的理论，这是我们认知世界的至理。亚哈兰德有太多人不遵守这个东西，还试图用信仰和荣誉来补救。但这改不了亚哈兰德这个文明世界的真容，阻止不了血腥的王位更迭，也挡不住所有背叛与伤害。我认为，我们目前能够让彼此深入交流的，从来不是易趣相投，而是我们根本认知上的相同，可以让我们这样谈话。”
　　“或许你说的对。”
　　朔月放弃了争辩。
　　“你知道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王辑忽然问。
　　“陛下可以为我说明。”
　　朔月早就想到了王辑会用的套路。
　　“和亚哈兰德差不多。”
　　王辑没有依照朔月所想的套路去说，而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比亚哈兰德相对来说要平静点，但平静不到哪里去。该有的一切黑暗依然存在，该有的谎言与欺骗也都存在。只是那里稍微有那么点希望，没有这里的彻头彻尾。朔月啊，生命自诞生起便陷入了牢笼，因为只有真正足够复杂的意识，才会发现自己被困在牢笼。你到外面换了个地方，只要你本性没有变化，世界对你来说依然是一样的。所以你得给自己定一条自由之路，只有走在这条路上，你才能确定自己没有被囚禁，自由活着。”
　　“自由之路？”
　　“我随便编的一种概念而已，你自己走心地去理解，就像你在亚哈兰德喜欢钻研这些古物一样。到外面，你会发现这样的古物非常多，它们涉及到的很多规则与道理，其实最终能够通往世界最初奥秘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真实和带有痛苦，你觉得自己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根本不知道，自己可能只是一团虚假的信息罢了。当你有一天能够意识到这些，你会发现，目光的变化会让你的整个精神提高……”
　　王辑隐晦地表达了某些信息，没有明说出来，那些没有明说的，就让朔月自己去悟吧。
　　“所以我们再聊聊信息吧，你如果更懂这个概念，对那些古代造物的控制，能够更加精准。首先你要明白，你，我，都可以被视为一段信息……”
　　……
　　天亮之后，王辑在享用早餐之际，一件来自翡智的紧急密封卷轴，送进了蜂巢厅。
　　送信的乌鸦只是向朔月说明，这是一封急件，没有说明是哪方面的急件。朔月几乎是以为前线出事了，因为以剃刀疾军的速度，这时确实已经和王子的叛军对垒了，但输这么快的话，朔月有点不相信，堂堂枢纽巨头哪有那么容易溃败的。
　　王辑尚未拆封前，就知道这其实是御前大臣给他的东西，而且内容非常重要。
　　卷轴拆开，一封由羊皮纸支撑的魔法书信，一封普通信件纸张。普通信件纸张是翡智给的，上面内容说，她的妻子在种族内截取到了一份非常重要的外出信件，这份信件事关重大，他们在看过后，一致决定将其送到蜂巢厅处理。
　　另外就是，目前这个信件仅能通过翡智来传递了，他无意知道这些事情，但他的妻子目前被魔鬼种族控制得很紧。
　　王辑展开羊皮纸，端庄的魔法文字在他面前铺卷开来：
　　尊敬的亚哈兰德王；
　　请容许我现在就提前这样称呼您，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容忍心中的不满与怒火。当您决定起兵的时刻，您就是亚哈兰德的王了，您现在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在式，是亚哈兰德解放的未来。在此之前，我对您伟大的勇气表示敬意，并向您献出我个人的忠诚，种族的忠诚，整个魔耶城的忠诚。
　　我，哈翁，死寂议事厅议长，拥有这样微不足道的资格。
　　如您所预料的那样，当您决定起兵时，您的父亲，那个暴虐成性的家伙陷入了恐惧和疯狂。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只会在自己的最后时间里，动用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权力，疯狂向这个帝国做出不合理的索取，请打败剃刀吧，勇敢地率领军队到来，当您在走在胜利的路上时，您的敌人就会瓦解，当您抵达目的地，入住魔耶城时，必会得到夹道欢迎，您的父亲，那个罪恶多端的恶魔将会沦为被自己折磨到半死的阶下囚，等待您的审判。
　　我是哈翁，您忠诚的仆人，等待您的到来。我将自己与族群的命运，全部押在了您的身上。
　　——哈翁
　　“……干的漂亮。”
　　王辑将卷轴重新卷起，细心收好信件后，和朔月说道：“我现在要去一趟歹毒枢纽，我要求马上召开紧急会议。”
　　“歹毒枢纽是不可能开紧急会议的。”
　　朔月提醒。
　　“没事，那里不出意外已经待命了。”
　　王辑言谈之间透露出十足的自信。
　　……
　　死寂议事厅。
　　今天的会议照常，议员们依然穿着庄重的传统服饰，坐在议事厅内办公，不出片刻，王城的禁卫军便将能议事厅团团包围。
　　王驾到来，翡智率先下车，然后将王辑从车上扶下。
　　“陛下，到这里就不用进去了吧，我派人进去把哈翁抓出来。您进去的话有一定程度危险。”带队的翡智提醒。
　　“不用，哈翁好歹也是元老，我要亲自送他一程。”
　　王辑摇头，坚持己见。他可不希望这件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他认为自己也是这一幕的必要演员，有亲赴现场的必要。
　　……
　　进入议事厅后，这才有哈翁出来迎接王辑，些许是看到今天阵仗不对，哈翁并没有组织议员们出来集体迎接，显然心里已经藏了心事，并对即将发生的坏事心里有了猜测和打算，王辑就希望他这样，这老鬼如果心里还没点数，那演出就不够精彩了。
　　死寂议事厅禁止喧哗，所以礼仪上的客套话哈翁也没有机会说，迎接王辑也做的不是很隆重。
　　但王辑并不在乎，他随便甩甩手示意迎上来的议员都让开，径直去了议事大厅，在一号位哈翁的位置坐下，挥手示意议员们都坐下。
　　这次他做事是轻车熟路，根本不用哈翁给他做任何开场白，便拿起笔，在投屏下开始“侃侃而谈”，毕竟他是个主力演员，而现在的另一位主力演员哈翁心态有点忐忑，看样子很不在状态。这是可以理解的，王辑就当他在提前锻炼演出状态了。
　　其实不止是他，议事厅坐着的议员们表情都很严肃，直觉告诉他们君王此次降临不是好事。事实上，萨墨来过几次死寂议事厅，有几次是好事？
　　“就在昨晚，我差点被毒死。”
　　这是王辑的开场白：
　　“近来我因为一些难言之隐，花了很多的钱。有些话难以向各位解释，在这里我也不会做具体解释。但各位做的足够优秀，这点我能确认就可以了。我面临的危险是因为各位尽忠职守，忠于自己的神圣使命，才发生的结果。所以从理性去思考，我觉得我不能怪罪各位，正好我也因为中毒差点身亡，捡了条命回来，一方面算是命不该绝；另一方面也算是个交代。毕竟在议事厅看来，我就是在挥霍国库，所以遭受这样的惩罚，于各位的使命而言，算是换个交代。”
　　王辑先写下这一番话，来看议员们的反应。
　　普通议员是无法发声的，所以哈翁理所当然地应该代表议员集体来恭维君王。
　　“陛下遇到毒害的事情，我们也始料不及。如果再有第二次选择，我们宁愿失职，也要保证陛下身体安康。”
　　哈翁做出表态。
　　“不，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忠职守，做好自己的工作。”
　　王辑态度坚决地写道：
　　“在职能上，我们可能不可避免地出现矛盾点和制衡点，需要经过磨合和相互之间的妥协，才能达到有效的融合。但这并不代表在绝大多数立场上，我们能够无视自己的立场。这件事情大家做的非常好，也值得我们每个人反思。为什么我们都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到头来却又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是因为什么缘故？”
　　“……”
　　哈翁有点搞不懂面前的君王在说什么，难道是想抨击制度？他小心翼翼写道：“出现这样的问题，不一定是说明我们的制度有问题，也有可能是您刚才提到的，磨合与相互妥协的关键点，没有抓好。君臣部门之间，没有足够好的配合。”
　　“说的对。”
　　王辑写道：“但是我们已经磨合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有这样的情况，就说明我们之间可能确实无法配合到更好，我们没有办法做更好的君臣典范。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必须要理智地承认，我们之间无法调和。”
　　这话写出来，君王的态度在悄无声息中有了转变，在座的议员们显然都闻到了一丝不对的气味，一个个正襟危坐。
　　这话的意思，有点针对死寂议事厅集体。
　　“陛下这句话有些言过。”
　　哈翁感觉到了这个问题，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开始了自己擅长的思辨与分析讨论：“在我们王城历史中，还是不缺乏好的君臣典范的。这是可以说明，我们的集体制度与君王权力配合，是可以达到完美的，在这里出问题，是因为……”
　　因为什么，哈翁没写出来。
　　他写不下去了。多少年的纸上讨论，哈翁一直感觉是无敌的，但这次因为心里提前有了包袱，他竟没有发现，自己是在主动步入别人的陷阱。这要是放在以前，当萨墨放出前面的论点时，他早就能看出，萨墨这是在自寻死路。
　　但是现在，他硬把对集体与制度的思考，牵引到了个人身上。
　　这样带来的后果，毫无疑问他是可以在辩论上胜过萨墨的，成功维护死寂议事厅的集体制度，但这个结果带来的坏处，就是他必须要牺牲个人。他不该往这方面做考虑的，在这个时间点，他们死寂议事厅议员集体意志统一，才是最有效的力量。
　　多年在议事厅和族群的经营，让他习惯了舍个人保集体的理性做法，但这种牺牲如果落在他个人头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因为个人出了问题，而不是集体与制度，对吧？”
　　王辑做出补充。
　　“也可能是确实是集体出了问题。”
　　哈翁果断临时改口。
　　“是的，毕竟个人出自集体，这是文明性。”
　　王辑确定了这点，继续写道：
　　“所以我认为死寂议事厅的种族垄断，确实在一次程度上影响了这里的职能。因为族群的垄断，导致了某些个别人可以为所欲为。比如说，有些人可以不要脸的代表整个魔鬼族群。今天是所有议员都在场，所有魔鬼族群的精英都在场的环境，可以说，在座的各位代表着你们族群在亚哈兰德的根基。我在这里有一样东西，给各位看看，我今天到这里的问题也很简单，就是想清楚，究竟是你们个人出了问题，还是集体出了问题。”
　　该说到的话已经说到了，王辑接下来也不藏着掖着，把截获哈翁的那个卷轴在水晶下敞开，将里面的内容公之于众。
　　哈翁面如土色，一声不吭地沉默作者。
　　“我想请问，这是代表哈翁个人，还是代表你们整个族群。”
　　王辑用笔问话。
　　哈翁没说话，御前大臣也没说，还有王辑根本不在意的那位墙头草也不吭气，三位拥有话语权的巨头都不吭声，自然也无人能给回答。
　　议员们表情都不自然起来。
　　“我们提出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王辑继续写道：
　　“对于从死亡线回来的我来说，做事已经有没有太多的顾忌，我相信我能够快刀斩乱麻，有足够解决问题的勇气和魄力。如果是你们族群出了问题，我相信在我们亚哈兰德历史中，灭亡了多少种族，也会不在乎现在多一个。反正从确定我的儿子造反起，我的统治就可以算是倒计时，不是吗？我决定在自己倒下前，为我们王城做些好事。”
　　这段话隐晦地表达了王辑光脚不怕穿鞋，已经有同归于尽的觉悟。
　　“如果是个人的问题，那我也要舍得下刀。即使要杀掉一个地位极高的大臣，我也绝不会多眨一下眼。今天我们都坐在这里，都必须讲理。如果不讲理的话，就是同归于尽。我希望我们每一位，都能禁受得住这样的生命考验。哈翁，你想做什么解释。”
　　王辑在最后询问哈翁。
　　“这件事是我们集体决定的。”
　　哈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准备死刚到底。
　　“我并不知情。”
　　就在这最关键时刻，御前大臣在水晶投影上写下了她的催命符。
　　“我的御前大臣并不知情。”
　　王辑说道。
　　“我也并不知情。”
　　议事厅第三巨头，王辑并不在意地墙头草这时也有了倒向，“哈翁在我们族群内因为担任族长，早已经横行霸道惯了，有很多事都会按自己的态度硬来，根本不顾及族群集体的意愿，我作为民意领袖和调查长，对他已经的怠慢和狂妄早有观察，只是苦于他的地位和很多规则，无力去审判他罢了。”他说。
　　“博美也认为，哈翁你在瞎搞。”
　　王辑加以补刀，博美是议事厅第三巨头墙头草的本名。
　　“现在开始是自由投票发言的时刻。这里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哈翁是否在种族和议事厅独断专行，存在欺上瞒下为己谋利的行为，回答也很简单，只有是否，没有其它。”
　　王辑写完后，打开了投票。
　　清一色的是出现在结果上。
　　哈翁笑了，他深呼吸一口气，面色淡然地拿起笔，要通过自己的座号，来给自己做最后陈辩，但笔刚拿起来，调查长博美便向议事厅门口的守卫招手。
　　“你们这些人啊，该到丢锅的时候，没有一个犹豫的。我写这封信，是谁的意思？谁的支持？你们心里没数？我早已经位极人臣，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冒风险？我为了什么？为了谁……”
　　那些愤然写的话最终没有写完，哈翁的嘴巴和身体便被全部控制，他被沉默后夺去笔，直接抓起押了出去，那写到一半的控诉最终还是没有完成。
　　“陛下，他是勾结叛军的叛徒，没有资格用议事厅的发言劝。”
　　调查长博美写道。
　　“很不错。”
　　王辑给了评价：“你在这件事上立场鲜明，做好了自己调查长的工作。我欣赏你的工作态度。有关哈翁谋反的事情，我给的结果是直接处死，即刻执行，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下任议事厅议事厅的人选，我觉得博美你很优秀，我第一推荐你继任议长，位列死寂议事厅第一位，这是蜂巢厅建议，接下来需要你们议员自己投票推选，今天蜂巢厅的指导会议到此结束，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散会。”
　　王辑说着直接起身，从死寂议事厅里出来。
　　一群议员默默无声地将他送出来，刚出来，哈翁便被巨魔士兵们一刀给砸成了肉酱，血肉模糊的。没有通过任何法律，王城的军团直接就地处理，一定程度这已经算是王家死刑了。当然，这一幕也给议员们留下了深切的印象，这就是王辑要的。
　　他知道，今天杀哈翁的事情是可以被舆论拿出来说道的，但他不相信这些议员们还敢这样做事，因为无关程序哈翁确实已经死了，从他给王子的信落在他人之手那一刻已经注定。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直到前哨战结束，王辑都不会再感受到来自死寂议事厅的压力。
　　这些魔鬼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当王辑决定任用第三巨头直接担任议长起，他们在这些有心人就会自己陷入阴谋论。
　　就算哈翁死了，按照传统第一顺位也应该是御前大臣，毕竟是掌管内阁大事。然而，君王直接跳过二号位，直接抬起了第三位的调查长，以这些议员们生性的诡诈，不可能会觉得没有问题。然而，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
　　死寂议事厅的议长是部门最高位置，职能几乎可以盖过一切，这个位置不止需要通过议事厅全体议员票选，还要经过蜂巢厅的认可，蜂巢厅如果不认，他们选谁都没用。就算他们这时不选亦或者选了其它人，对事实都没用，因为当王辑做出选择时，被选择的那个就会成为议事厅职权最大的那位，未来也势必会成为族群地位最高的人。
　　但他们会在从内心认为，在这次事件获利的那个，就是泄露消息的那个。死寂议事厅在短时间内必然会有内部混乱，也是谁都可以预料到的事。
　　但王辑觉得没问题，他就喜欢这样的墙头草，因为很好控制。


第八百一十章 审判
　　午后朔月换班，铁卫暮日来到了蜂巢厅。
　　铁卫交接不久后，议事厅的调查长博美便专程拜访了蜂巢厅，求见君王。能在这个时间点到来，他也是在焦头烂额的忙乱中专门抽出功夫，并且用了极大的骨气。因为无论他自己怎么想，在他的族群内部和议事厅的议员们看来，他来蜂巢厅就是表忠心的。
　　清楚了这点，博美就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陛下，我向您推荐内阁御前大臣，接替议长的职务。”
　　博美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表明自己无心争夺议事厅的心思。尽管他知道没有用，但话至少要说出来意思一下。
　　“她还是继续做御前大臣吧！”王辑回答时甚至头都没有抬起，“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合适议长的位置，只是你可能没有这样的信心与勇气。”
　　“陛下，我……”
　　博美的表情明显是陷入两难。
　　王辑补充道：“议长先生啊，你应该尽快组织议事厅的投票，将自己上任的时间尽量推进一些。你给我送侍女的工作做的很及时，我想你真正继任后，我们的工作配合能够开展更顺利。你也应该清楚，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无论在哪里，都需要稳定军心。”
　　“陛下说的是。”
　　博美点头领命，而后又说道：“其实陛下和我自己在心里都知道，处理掉哈翁的事情，与我根本没有关系，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御前大臣应该在这件事上为您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您选择我继承议长位置，对御前大臣而言并不算是公平的……”
　　“你在说什么啊，议长先生。”
　　王辑打断道：“我听不懂你在向我讲解什么，描述你自己其实对一切都洞若观火吗？议长先生，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才选择你继承议事厅的最高权力。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哈翁这个叛徒给我们帝国留下的烂摊子，能够更好的服务帝国，服务王室。”
　　“陛下说的是，说的是……”
　　博美只能连忙点头应承，但其实也算是有苦说不出。他是能看懂蜂巢厅君王算盘的，目前他站在风口浪尖吸引火力，这感觉可是说不上的难受。
　　“如果陛下真的信任我，我一定会尽力做好。”博美表态道，“所以陛下也请给我一定程度的信任，比如您这时应该提点御前大臣，叫她千万不要在这关键时刻，组织族内势力和利用议事厅地位，对我做挟制……”
　　“怎么会呢？”
　　王辑皱眉道：“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博美，这是你的假设吧？”
　　“对，假设。”
　　博美答应道：“但我担忧事实的发生，这在理性上无法逃避。我的意思是，您如果把我推荐到这个位置上，就请您真正的信任我，并且我希望您能够帮我的忙，提前对御前大臣有所忠告。就算这种事不是受您的指派，也不是御前大臣自己存心与我作对，但现在哈翁残余势力对御前大臣的扇动，如果没有提前警醒的话，很有可能造成麻烦的。”
　　“原来你在担心这点，放心，我会支持你的。”
　　王辑点头，欣然答应的样子。
　　“你只管去放手脚做事就好，博美，我会不留余力支持你的。只要你清楚我的需求。”王辑在最后给对方做出提醒。
　　“我会尽量让您满意的。”
　　博美赶紧表态。
　　“很好，去吧。你做事，我会很放心的。”
　　王辑将其送走。
　　……
　　夜晚到来之前，王辑让盐再组织了一次危机，好让他顺理成章地前往王陵。在这里王辑和御前大臣见了面，说了有关博美的事情，当然，这种会面免不得要偷情，王辑提前喝好醉魂酒，只等办事的时候，好好嘱咐御前大臣一番。
　　“你不要急着不满博美怎么样，先让我观察下他，如果他不听话的话，你再出手。你现在掌握着主动权，越迟出手越稳。”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本来按顺位应该是我上位的，你现在让那个墙头草骑到我的头上了。”
　　“胡说，现在明明是我骑在你的头上。”
　　……
　　事情完了后已经入夜，御前大臣为了避嫌离开，王辑则不急着走，等御前大臣离开后，王辑见暮日表情不对，便故意留了时间，来对这个铁卫继续进行洗脑。他故意一副疲惫的模样，坐在石梯上休息，等暮日走近后，便主动说道：“你看到了吧。”
　　暮日开口道：“你和她的私情我又不是见到第一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铁卫里也只有晨星不知道了吧。”
　　看来这是熟练的萨墨模式，避开晨星的情况下肆无忌惮与御前大臣私会。
　　“所以我有时候也很累的，一直都需要在意和处理这种搞事情，有的事情偏偏还是走钢丝，但你有不得不这样做。”
　　王辑若有若无地解释意味。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冷落了王后？”
　　暮日挑眉。
　　“你觉得呢？”王辑反问，“你觉得我因为和自己的御前大臣搞在一起，就因此冷落了我的王后，我对偷情乐此不疲，对自己的妻子毫无兴趣，你是这样认为的？”
　　“不，我只是在询问，没这样去认知。”
　　暮日摇头。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王后的问题，不在于我是否爱惜和陪伴她，而是我们自再度见面起就已经有的立场矛盾。这是注定无法缓解的，我们彼此都没有办法。我知道，我是亚哈兰德最有权力的人，我可以放肆地去做很多事情，而且有这样的空间，但她没有，所以，我也希望能够补偿她一些，仅此而已。我不能给她什么，只愿她能自己活的舒服些。”
　　王辑说完这些，从石梯上起身。
　　“我们王家历代可能就是这样，你看那魔方里面的浮尸。我们诞生在这泥沼里，就必须得学会忍受这里的脏烂，没有理由，除非死亡。”
　　他说着，靠近那巨大的魔方。该和是慕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临时对这王陵地底的奥秘有了兴趣，靠近魔方，他选择主动爬了上去，缓慢地接近那股危机的力量，距离稍近些，他便产生了一些幻觉，面前好多的影子穿过光隙，继而都没有回来。
　　唯一回来的，是个黑影。
　　它从不断上下串流的光隙中出现，放出光明中诞生的黑影，在王辑眼前破裂，变成一团团黑暗模糊的信息片段，甚至无法去分辨其是否是文字。
　　你接受到了来自门另一边传递回来的信息。
　　因为相差时间过长，目前树阵没有保存该信息的破译手段。结果独立猎人的树阵权限，你将解锁A号实验机的全部权限，A号实验机目前尚未向你提供使用与公开的信息与功能，将存在破译该信息的功能权限。
　　——源于A号实验机。
　　无端的，王辑从王陵的地下魔方中，获得了一段神秘的信息流，它被储存在A号实验机里，等待着后续的破解。
　　“陛下、陛下……”
　　暮日叫了好几声，勉强将王辑的神给叫回来。
　　“我听到了。”
　　王辑回头：“我们回去。”
　　……
　　这一夜王辑同样将暮日带进了青焰湖，然而今晚的情况却大有不同。他在王妃的寝宫暗中观察，发现王后的寝宫门是关着的，暮日被关在外面，没有机会进去。时隔很久，王后明显已经知道暮日就在外面，但是这次她坚持不给暮日开门，没有再把这个情人给放进去。
　　王辑也没有因此休息，他就默默观察着，直到后半夜，事情出现了转机。
　　等待了漫长时间的暮日终于忍不住去敲了门。
　　“你是我的男宠吗？”
　　里面传来了王后的质问声，很显然她也在这种对峙中，并没有提前休息。
　　暮日默默无言。
　　“你是萨墨的铁卫，去保护他去吧。”
　　王后的声音又道。
　　“……”
　　暮日依然沉默。
　　“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暮日。你始终要做出选择。今夜没有你的好处，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要做什么，再来见我。记住，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
　　王后的声音说道。
　　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许久以后，暮日自己默不作声地离去了。王辑知道机会来临，当即也没有留宿在王妃这里的意思，好言安慰她一番，赚取到一点感动的泪水后，王辑便火速离开。回到了蜂巢厅，在那里，侍女因为君王不在的缘故正在偷偷休息，暮日躲在黑暗角落，一言不发，看到王辑到来，也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辑也没急着说话，先喝了醒酒汤。
　　“我听到你们那点动静了。”他开口道。
　　“很抱歉，让陛下失望了吧。”
　　暮日淡漠地说。
　　“预料到的事。”
　　王辑平静道：“如果说成为君王的我都是她想要的，你一个王座边上的铁卫，又能让她感兴趣多久？意料中的事情，不必解释，不提也罢。”
　　简单一席话，王辑将这件事列入了不讨论中。他看得出来，暮日刚才是欲言又止之，很想说清楚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王辑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暮日是想说什么，也知道这个铁卫正在面临怎样的艰难抉择。他都知道，但他选择不动声色，不去做任何引导。
　　他要让这个铁卫自己做出选择，而没有任何来自他的干扰。
　　……
　　时间就这样缓慢到了白天，前哨战的第十四日。王辑打着哈欠看了死寂议事厅的报告，他们今早进行了庄重的投票，正式确定了博美调查长升任议长，王辑对此的回应就是表示同意，并用公文格式写了一份文件，表示认同和赞美、祝福。
　　一切安排都顺理成章，王辑在情况进一步恶化前，成功扼制了死寂议事厅对自己的威胁，保证了自己未来的基本盘，他只用了危机的三天时间，便处理掉了自己一个心腹大患。但是这一切只是个开始，王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多。
　　上午铁卫换班之前的最后一次进餐，当侍女还没有去主动开门时，暮日主动打开了蜂巢厅的大门，听闻这些动静后，王辑从王座上抬起头来，看事情变化。
　　因为他知道，暮日这次主动开门就是在做选择，或者是把到来的刺客与有毒食物赶走，或者就是将其统统放进来。
　　他要看暮日的选择。
　　送餐的乌鸦开口说自己要进来，堵在门口的暮日犹豫了下，给他让开了道，让本不应该进来的乌鸦进来，继而关上了蜂巢厅的大门。
　　侍女见状主动走下去迎接食物，因为乌鸦没有资格靠近君王。不过，这个可疑的乌鸦并没有站在原地等待，而是端着食物主动向侍女方向走去。
　　“请你站在原地，由我来接食物。”
　　侍女主动提醒规则。
　　乌鸦全当没听见，脚步越来越快。
　　“停下。”
　　王辑适当的声音响起，他刚开口，那乌鸦羽衣便被一团暗光撕裂，里面一道利光犹如惊鸿般扑上王座，身影刚起瞬间，一直没动作的暮日突然身影暴动，手提尖枪两步追上刺客，刺客好像也早就意识到，自己走进蜂巢厅就是陷入重重包围，他根本没有回头，直扑王辑，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完成了目的，其它一切后果都没有关系。
　　只要杀死蜂巢厅的君王即可。
　　强者的交锋就是在细节上见高低的，当刺客的所有想法都在刺杀时，他是很难阻挡黄雀在后的，连蝉都没有捕到，暮日的尖枪已经追上他的身影，因为枪杆极长的缘故，暮日只是向前停刺一挑，黑暗的枪尖便瞬间扎穿了刺客的胸膛，将其一枪挑起在空，身体瞬间失去控制的此刻呼吸一滞，拼尽自己残留的全部意志，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
　　但这一幕同样被暮日预判到了，暮日断掉的胳膊甩出金属义肢，当地一声让匕首错位，坠落在蜂巢厅的地板上。
　　“安息吧年轻人，王子的铁卫准则要记住，可以挑战前辈铁卫的力量，但不要无视他的尊严。”
　　枪尖一收，暮日将刺客丢在地上。
　　噗通。
　　一个面孔看上去很年轻的恶魔滚落在地，胸口已经被彻底撕裂，他最后蔑视地看了暮日一眼，就那样睁着眼死去。
　　“铁卫还有个准则，就是不能拿自己效忠的王子或者君王，来作为诱饵。”
　　王辑给了暮日补充。
　　暮日没有辩解，直接单膝跪地，面向王座上的君王，“陛下，我要向您汇报一件有关王后的事，万分紧急。”
　　“有关王后的事，不要再说。”
　　王辑摇头拒绝。
　　“事关重大，王后已经通过秘密手段与王子联合，决意要做内应刺杀您。”
　　暮日握紧长枪，态度坚决地说。
　　王辑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下，在短短一瞬眼神里闪过错愕和不可思议，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这种神情变化他拿捏的很好，好像是自眼神深处感觉到了自己被背叛。
　　“你能作证吗？”
　　他的声音冷了许多，也低沉和荒凉了许多。
　　“可以，我可以用铁卫的荣誉和一切来作证。”
　　暮日的声音犹豫了下，补充道：“只求您在确定这件事后，能够饶她一命，在您已经尽到自己所有的惩罚下。”
　　“……”
　　王辑沉默了下，答应道：“可以。”
　　这点他可以随便答应的，反正他要的就是铁卫的证明，只要暮日能够作证便已经足够。
　　在亚哈兰德，铁卫是王家身旁最重要的人，也是对君王人身安全最有话语权的人。他们被赋予古老的日月星辰定位，象征着亚哈兰德已经和天空一样没有了的道德。他们作为人证并提供有效证词的话，足以对任何威胁君王的人形成审判。
　　包括王室成员。
　　……
　　暮日走之前，在王辑给的铁卫公文下，详细写清楚了有关王后的一切，并且用他上床所知道的王后身体隐私，来辅佐自己的荣誉担当，在他走之前，他最后一次询问王辑：“您决定对王后怎么做？是杀了她吗？将其处死？”
　　“没那么容易的，暮日。”
　　王辑否定道：“我或许这一刻内心恨极了她，但她是王后，是王族成员。我会冷静的，你放心走吧。这次谢谢你，我祝愿你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已经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了。”
　　暮日苦笑地摇头，“陛下，我走了。”他说。
　　……
　　换班结束，晨星到来。
　　“这个暮日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死在这里了吗？真能拖。”
　　晨星刚来，便表达了对暮日的不满。
　　“把这个，叫外面的乌鸦送到死寂议事厅，转交给博美议长。”
　　王辑将暮日给的所有交代封存到卷轴中后，丢给了晨星。
　　“什么意思？”
　　晨星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让他看过内容后，马上拟定审判日程，让乌鸦告诉他，我在今天之内就要得到结果，我在今天之内就要审判罪人，我在日落之前，就要让背叛我的人被千刀万剐，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去吧，博美议长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王辑的语气加重。
　　“……”
　　晨星楞了下，“是的，陛下。”他赶紧接受了命令，将卷轴送出蜂巢厅。


第八百一十一章 替死
　　喧嚣闹市，王后被押上了斩首台。
　　时间已然接近黄昏，监督处刑的博美神情略有一丝疲惫，王辑则坐在他身后，一切神态都极尽淡然。毕竟他不是出力的，只要眼神无形的督促，博美就会清楚自己继任议长后，要处理的第一件大事应该怎么做。
　　调查提审确认罪名等等，一系列的程序过的都得畅通无阻。几乎是在看完蜂巢厅的信件后，博美便马上启动了应急的程序，前往青焰湖抓人，并做现场取证。王辑对他的反应迅速感到非常满意，并且立刻放行，没有任何阻拦的意图。
　　这对王后而言无疑是非常耻辱的，她被暴力的王城卫兵扒光衣服，确认身体特征与暮日描述的所相符，根本没有进一步的审讯，便直接强行让她在认罪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博美对折磨与拷问刑罚的准备很充分，他不会让王后有能力与自己浪费时间的。
　　在这件事上，他清楚蜂巢厅的君王需要什么。君主不是想确认王后是否真的有反叛之心，因为他在内心已经这样认定了，他需要的是让王后立刻死，所以博美知道自己只要照做就好。
　　清楚了君王的需要，博美做事便有了清晰的计划。
　　现在，王后已经赤身裸体，一身脏乱被送上了处刑台，对于王族来说这已然是莫大耻辱。然而萨墨却不在意，他没有刻意回避，而是要站在高处，要亲眼看着王后被处死。博美难以想象他心中有着怎样的恨意，深呼吸了一口气，议长告诉身边的助手可以动手了。
　　绞刑。
　　台板刚松开，王后的身影尚未从中落下，围观的人群中间，一道黑光猛然窜上了绞刑台。
　　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看护在王辑身边的晨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刚准备动手维护君王所需要的结果，王辑将他一把拦住。
　　尖枪划血，暮日一枪挑飞刑台上的看守者，切断绳子，抱住王后转身便逃，他的速度王辑是知道的，只在顷刻间，他便撞开人群没了身影。
　　“为什么不让我拦住他？”
　　晨星侧眼看向王辑。
　　“我不觉得，你有必胜他的把握啊。算了吧，我猜到他会这样做的。”
　　王辑摇摇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他确实猜到了这个结果，也知道王后不可能死在这里，但没关系，他不在意。
　　能做到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
　　前哨战第15日。
　　晨星离去前顾虑重重，因为他认为暮日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荣耀，一个放弃自己荣耀的人，很难说清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但他依然乐观地觉得，暮日不会真的背叛荣耀与使命。王辑也一直清楚晨星的乐观态度，因而晨星问道如果暮日会回来请求原谅的话，他会怎样做时，王辑会说原谅。
　　这一天过的也极不平静，因为铁卫暮日的公然叛变，魔耶城里已经议论纷纷。死寂议事厅的某些居心叵测者，也爆出博美在审判这件事时的仓促和不认真，并隐晦地认为他这样做别有所图。博美议长因此也有些心慌，王辑安抚了他，只说他办事君王会很放心，这一句话给了博美底气，让他自己去主动收拾那些在议事厅敢于背着他做事的不轨者。
　　另一方面还有个坏消息，就是暮日将王后送到了王子那边，或许也没有，但从前线的报告里是这样说的，王子声称得到了自己的母后，接下来他将有更大的胜算与把握，来从容完成自己的弑君战。剃刀之前的报告并没有说过自己有任何压力。
　　但现在说起这件事，很明显是感觉到压力了。
　　王辑让他看着办，因为他从不期待正面战场上的胜利。
　　午后，朔月换班而来。
　　“陛下最近做了很多作死的事情啊。”
　　朔月刚来就说到了王辑遇到的麻烦。
　　“没关系，你照着我给的办法，把飞船引擎修好了没？”
　　王辑询问道。
　　“没有，不过我已经掌握它的工作方式了。”
　　朔月回答。
　　……
　　没有再谈其它事情，王辑和朔月继续讨论有关飞船的事情。显然，这个目前还不能使用的大型载具成了最近朔月的兴趣核心，这其中固然有王辑的故意引导，但他内心对这些未知物依然是兴趣的。下午，来自圣堂的位面打击威胁出现，王辑匆匆启程，前往王陵。
　　他预感到自己这趟行程会很不简单。
　　当王驾穿过魔耶城时，王辑便有一种危机意识，感觉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等他到王陵，进入地下后没多久，黑暗中的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出现，以朔月都没有反应到的速度，出现在了王辑身后。
　　同时，王辑感应到锋利的枪刃指着自己脊梁。
　　“不要轻举妄动，朔月。你的钱包已经被我的刀给抵住，只要我轻轻一划，你的钱包就没有了。”
　　暮日的声音在王辑背后响起，指向朔月。
　　这是王辑印象里，铁卫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朔月无言，退在一边。
　　“陛下，您上午答应我的事情，下午就忘了。这是你的不对吧？”暮日问道，“您是不是忘了，您答应过我，饶过王后一命？”
　　“我当然记得，而且我也做到了。”
　　王辑平静回答。
　　“你在说什么假话，到现在还想骗我吗？”
　　暮日抵住王辑后背的枪尖用力了几分。
　　“我如果想的话，直接就在王城内把她给私刑处理掉了，就像我处理哈翁一样。但是我没有，我给了你机会。”
　　王辑没有回头，依然面对着神秘的巨型魔方：
　　“我让你有机会和她远走高飞，然而你却把她送到了王子那里。暮日，她本已经是你的了，结果你却将她拱手送人。你是不想自己占有，拥有高尚的情操，还是你就只喜欢上别人的女人？这结果就是你想要的？你宁愿不自己去得到，也要向我报复，让我毁灭，因为你那卑微和愚蠢的孤傲，对吗？”
　　“她想到自己儿子身边。”
　　暮日明显沉默了下。
　　“所以你就恭顺了她的意思。她希望杀死我，你也恭顺了她的意思。你就是他的男宠，对吧暮日。现在你已经得手了，快！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继续当她的男宠，但前提是她的儿子也愿意你这样做，愿意再多一个便宜老爸。”
　　王辑的话语开始有了进攻性。
　　枪尖松了。
　　“算了，就这样吧。”暮日放下枪尖，“也许到头来被反复利用的只有我，我不想再掺合你们的任何事情了。我们就此别过。”原地说完这些话后，暮日苦笑地摇头，一转身化为乌光飞远，但他来了，就没可能走得了。
　　暗光凝聚的一霎，朔月在电光火石之间从灰色大衣里拔出飞刀，他一个健步追上，虽然身体没有拦住逃走的暗光，却还是扔出了银亮的飞刀。
　　刀光闪过正中暮日提枪的臂膀，将其从光体中打落，摔在了王陵的石阶上。
　　但朔月的追击不是只有一下，当第一刀飞出时，后续的飞刀全部从他手里窜出，以迅雷之势控制住了暮日的四肢，将其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暮日嘴里发出低吼。
　　“暮日，忘了我们的约定吗？铁卫不要挑衅铁卫。尤其是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朔月点燃一根烟，缓缓走到暮日身旁。
　　“我给了你机会。”
　　王辑转过身，也慢慢走向暮日，“我知道你的荣耀与使命感。一直都清楚，我也知道你的弱点。虽然说我可能因此失去一名铁卫，但我不介意用这个失去，来换取自己的危机减少。我成全了你和王后，然而你却背叛了我。”他在暮日身旁蹲下。
　　“你这废物，等你儿子兵临城下，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暮日愤怒地咆哮起来。
　　王辑轻语道：“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潜意识里将我当成敌人，却不知道亚哈兰德的每一位王后，其最终归属都是她的儿子。你究竟在做什么？帮助王后解脱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用自己的生命与荣誉，来成全他人吗？了不起，在亚哈兰德，像你这样的故事与人可能不会再有了。暮日，你应该知道，铁卫的意义在哪里。当我要毁灭的时候，你不应该站在我的对立面，站在我儿子的身边，这个王朝历代的铁卫，都是死在自己的使命立场，独你例外。你的荣耀与骄傲，现在被你全部葬送了。”
　　暮日痛苦的嘶吼。
　　“我承认这都是我的计划，将你送给王后，利用你的荣耀与使命感让你痛苦挣扎，让你最终帮助我去处死王后，这里最好的结局就是你能和王后归隐，你带她远走高飞的话，她和你都会得到自己的最终归属，在最后的毁灭到来之前，破解彼此的魔咒。但你没有。我们王室看起来好像谁都没有破除自己的宿命，唯独身为铁卫的你以背叛我收场，再见，我的亚哈兰德之旅已经不需要你了，感谢你以往对我的守护，现在，带着背叛与失去荣耀和一切的耻辱，死去吧。”
　　说完这些，王辑起身走开，朔月沉默地蹲下身子，用手安抚了咆哮的暮日，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从大衣里拿出最后一把匕首，割断了暮日的脖子。
　　“我的陛下，与你共生死的三名铁卫已经只剩两个。代表白天的那位永远离开了您。这也许不是好兆头呢，但愿我和晨星在您身边不会这么早死去。”
　　朔月起身和王辑说道。
　　“没事。你们没那么快死的。”
　　王辑淡然回答。
　　“那现在是不是该洗地了？要知道，您的御前大臣已经在外面等待许久了。”朔月追问。
　　“不用，现在没有危机让她给我汇报，所以还是别见了吧，翡智现在还在魔耶城休整，她这样没有眼色，一直想要与我见面，每次都把时间消磨到了晚上，不合适。”
　　王辑表示了拒绝。
　　频繁与御前大臣私会并非没有代价，御前大臣每次与他见面后的晚归，都会让翡智感到一定程度的不满和怀疑，翡智在今天早上给了王辑上书，里面提到希望能给御前大臣的压力小些，尽量别让她再晚归。这封信出现的时候，就代表了翡智的怀疑开始，王辑觉得是该到收敛的时候了。
　　……
　　前哨战第16天。
　　朔月在离开前，通过乌鸦给了铁卫晨星书信，要求他代替暮日的班，并陈述了暮日的死亡。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王辑的铁卫轮换就只有晨星与朔月两人了。
　　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晨星此时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他在这段时间完全可以到处去玩的，乐观的他也以为暮日还会以铁卫身份回归，毕竟所有铁卫只会死在自己的使命立场。但他没能猜到暮日的例外，结果朔月的信息发过去时，晨星并没有做好准备。
　　他想要提前一段时间赶回来，也成了一件相对困难的事。即使朔月已经提前半天的通知，但晨星要赶回来还是需要耽搁时间。
　　因此在临走之前，朔月也感到有些不放心，他不知道晨星何时能赶过来，但是，他自己又陷入了某种程度的矛盾，就是是否要留在这里，确认君王安全后再离去。因为他不希望王辑出现意外，但是，他又不想表达自己的善意，如果他要收钱，王辑很可能就让他走了，但他不收钱的主动保护，他自己又觉得怪怪的，这不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总之，王辑给之类矛盾的定义就是傲娇了，他宽容地和朔月说：“赶紧花时间回去搞明白飞船吧，在我这儿呆着没用。”
　　这一句话理所当然地赶走朔月，当王辑都说自己不要保护的时候，朔月不可能会留下来的。
　　朔月走之前，王辑向侍女小声交代了些事，等朔月离开后，侍女便将青焰湖的王妃给领了过来。
　　“来，坐这里。”
　　王辑拍拍自己的大腿。
　　“陛下，我不能干扰您的日常工作。”
　　王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坐这里。”
　　王辑又拍了拍大腿，强行留下了王妃。
　　……
　　“你知道王子为什么要反我吗？”
　　王辑搂着王妃，看着面前的公文说道。
　　“这是历来的……”
　　“不，那是表象。”王辑打断道，“其实他是想做我现在做的事情，将你抱在怀里，去处理帝国事务。或者更简化些，他其实是只想像我这样可以随时随地抱着你才对。那小子被他母亲教导一番，现在开窍了，他知道只要杀了我就能永远得到你。所以他才起兵，因为这样做他就能拥有一切。”
　　“我死也会死在陛下身边，绝不会让他再碰我一下。”
　　王妃双臂搂住王辑的脖子。
　　王辑只是微笑，没有说话。她想和萨墨一起死，王辑可不想这么快就死，该是需要她死的时候，王辑可不会手软的。
　　估摸着时间，王辑知道刺杀马上就要到了。
　　……
　　捣魂地窖的午餐送来，侍女打开蜂巢大厅的门后，乌鸦径直夺门而入，一把推开了侍女，没有任何掩盖的意思，他扔了食物，甩开乌鸦羽衣直接朝王辑杀过来。
　　他很清楚铁卫换班不及的这段时间，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这是第二个王子派出的刺客，也是出现在王辑面前的王子第二名铁卫。第一个死于暮日的长枪下，但第二位却没有因此心死，依然固执地挑战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亚哈兰德历史上，没有后来的铁卫能够杀死前任王，因为那是在挑战前任王所拥有三名铁卫的能力。朔月可怕的地方在就在于，他杀掉了所有前任王的铁卫，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公认他可以直接杀掉当时的君王时，他收手将这个机会送给了萨墨，让萨墨有机会亲自完成弑君。
　　或许就是因为朔月的做法，王子的铁卫很显然想要挑战这种前辈的强大，他们甚至试图做更过分的，就是在铁卫没有死亡的情况下，去刺杀君主。
　　一定程度上，前辈的强大确实会给后辈带来这样的压力。压力可以激发人的生命潜能使其成功，当然，也能将没有潜能的人彻底压垮。
　　毫无疑问，刺客这样的举动会吸引外面卫兵注意的，眼看着刺客已经进入蜂巢厅，体型较大的巨魔卫兵对其没有任何办法，而相对小只的亲族守卫第一时间追杀进来，却赶不上刺客的速度，那刺客的刀尖已经露出来，直取王辑，而王辑没有任何避让，在他身前，王妃勇敢地站起身，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杀向君王的刀尖。
　　她的反应速度因为过慢的关系，或者说刺客动手太快的缘故，一切故事的发生都是拦不住的，王妃刚起身，来不及收手的刺客便一刀扎进了她的心房。
　　呲地一声，直接扎穿，没有任何悬念。
　　王辑借机将王妃推向刺客，自己起身利索地逃跑，而这一刀误杀了王妃后，刺客明显愣住了，理性思考的话，他第一时间应该拔刀去继续刺杀，这样还有机会结果掉王辑。
　　但他没有，当王妃被一把推进他怀里时，刺客第一反应是接住，而不是一脚将其踢开，火速拔刀继续追杀。
　　王辑因此也能做出判断，刺客绝对是王子的铁卫，因为普通的刺客是不会知道自己杀了谁的，只有王子身边的铁卫才清楚，自己的主人夺取王位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他更清楚的是，自己刚刚一刀毁掉了这一切。
　　等刺客反应过来，拔刀将王妃的尸体放下时，一切都晚了。
　　没办法，这种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他甚至连直接一脚踢开尸体的时间多不愿去抓，而是选择尊重了死者，这样的刺客怎么配获得成功。
　　此时刺客的目标，那位亚哈兰德君主已经站在侍女身后，侍女用身体牢牢挡着刺客的进攻路线，而外面的亲族守卫已经团团围上来，悍不畏死地向他进攻。这些守卫都拿着长武器，而他只有行刺的匕首，面对这重重包围，想要突围都变得极其麻烦，更别说去刺杀，那已经是幻想。
　　“放弃吧，你现在就算杀回去，面对的也只有主人的盛怒。”
　　王辑出言规劝，告诉他现在只有放下武器停止反抗一途。
　　“你休想！”
　　刺客拼命冲杀，在被长武器团团包围、刺伤身体的情况下，他硬是用匕首斩杀一名护卫，生猛地冲了出去，想要一击不成便迅速撤退，不过这纠缠的时间还是太久了，骑着独角兽的晨星刚巧从蜂巢厅外赶来，蜂巢厅的大门还开着，晨星拔出骑士大剑，催着独角兽猛冲进来，他俯身贴在独角兽后背，提起大剑迎着冲出重围的刺客就是向上一砍，凶狠的一剑将其劈开，刺客正面被大剑劈的皮开肉绽，直接命丧当场。
　　“来迟了，来迟了，抱歉。”
　　晨星从独角兽上跳下来，赶紧道歉。
　　“让开。”
　　王辑推开侍女，回到王座，看了眼死去的王妃，她眼睛还睁着，但已经气绝，没有任何遗言留下，如果有的话，就是那句死也要死在陛下身边。
　　“陛下，对不起，您的王妃……”
　　晨星看到王座桌上死去的尸体，声音低了下去。
　　“她不是我的女人。”
　　王辑抬头道：“她是王子未来的王后。告诉博美，将王妃的死讯昭告魔耶城吧。我儿子在这里应该还有很多眼线，给城里通知一条信息，如果王子想要他未来王后的遗体，就拿我的王后遗体来换，最迟明天，如果明天早晨我等不到信息，遗体我会火化。”
　　“这种交易……”晨星犹豫了下，“傻子才会做。”
　　“抱歉。”王辑答道，“我的儿子确实是傻子。”
　　……
　　得到王后对于王子而言，相当于已经得到了一半的胜利。不会有人认为，蜂巢厅提出的这种交易，王子会接受。
　　因为那样付出的只会让本就亏本的自己更亏。
　　原本的萨墨也是会这样认为的，亚哈兰德世界这种爱情早已经绝种，萨墨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当成是一个傻子，他只会当成一个异常可怕的敌人，而缺乏了解。可如果真正了解王子是什么人后，亚哈兰德的恶魔会惊讶的发现，王子就是个理性缺失的智障。
　　这按王辑原本的思维，也是想不到的结果。
　　但事实就是人永远想不到的。前哨战生存的难，有相当一部分就难在这样的思维定式。王辑会把自己的敌人当成与自己同等段位的强者，但他如果信息量不足，就可能因为不知情而被一个低段位的愣头青骑在头上暴打，直到快被打死的时候才感叹：哇，这个人不走位的，我的预判技能全没打到……
　　不过，真正的强者永远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局，王辑也不会因为哈翁和王子的目标互换，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前哨战生存第17日。
　　天快亮时，魔耶城上，一个龙影缓缓降临在王城之上，一位披甲女人出现在王城，高举着叛军的大旗，蜂巢厅的大门打开，王辑在晨星的陪同下走出来。暗夜下，那个披甲女人站在城头，将手里一个身影扔了下去，自身没有离开城头。
　　巨魔卫兵将其接住，汇报团长。
　　“陛下，是王后，但没死。”
　　军团长向王辑大声报告。
　　“把王妃的遗体给她吧。”
　　王辑吩咐道。
　　双方完成交换，那个女人最后将遗体检查后送上龙背，然后很果断地骑龙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多余地逗留与说任何无用的话，也并未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可能被包围到无法离开的险地。
　　当然，她不犯低级错误，王辑也不会有心杀死这个使者，因为这是王子最后一名铁卫了，王辑知道没那么容易杀死的，她的能力已经不弱于目前萨墨的三大……不，两大铁卫。
　　蜂巢厅前，被捆缚的王后的由守卫押着，跪在王辑面前。
　　“母亲是绝不会让你杀了我的。”
　　王后咬着牙，怒视王辑。
　　王辑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守卫王城的军团长。
　　咔嚓！
　　军团长直接利索地手起刀落，将这个本就该处死的女人给斩掉了脑袋。
　　她甚至没能保留完整的遗体，相比之下，绞刑或许会让她死的更体面些。
　　王辑和晨星说道：“现在你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个会推翻我的王子，亚哈兰德未来的君王。”
　　“我现在对您更加忠诚了，陛下，亚哈兰德绝对不能落在这种货色的手里。”
　　晨星毫不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
　　“可是要不了多久，我最信任的将军，也是歹毒枢纽的明日之星，那个被认为是以后亚哈兰德最歹毒的那个家伙，就会溃败。”
　　王辑遗憾地摇着头，叹气道：“大概不会超过今天，剃刀战败的消息应该就会传来。我一想到我最好的将军输在这样的智障身上，气就不打一处来。”
　　晨星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以我观察王子的智商，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剃刀的。”
　　“你会知道结果的。”
　　王辑没有再解释什么，可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智障的怒火也是很恐怖的。
　　……
　　第17日的傍晚，前线溃败的消息传来。
　　与消息一同回来的，还有龙背上的尸首。黄昏中，王辑和枢纽的所有巨头、大小将领，连同死寂议事厅的议员们，迎回了剃刀残缺的尸首。一个让枢纽最想不到的情况就这样出现了，枢纽的二号巨头，也是公认老王叔的接班人，以后歹毒枢纽第一巨头的剃刀战死了。
　　输到主帅都战死，真可谓输的彻底。对蜂巢厅来说，这一场大溃败只能以元气大伤来形容。


第八百一十二章 从容
　　剃刀的葬礼很粗糙，在前线战败的情况下，无论是王辑还是死寂议事厅，都不可能允许在这关键时刻花无谓的钱。
　　这点倒是很得枢纽的理解，他们对于巨头的葬礼是否隆重并不在意，毕竟现在没空顾及这些了。前面的葬礼还在悲伤气氛中进行，王辑在灵堂后面已经开起了枢纽会议。主题无它，就是谁来继任剃刀的主帅身份，将叛军拦在前来魔耶城的路上。
　　现在王辑必须派出一位新的主帅，来面临现在的危机情况。他今天派不住军团去抵挡叛军，明晚王子的叛军就能开始进攻魔耶城。
　　和上次一样，王辑有自己的选择。
　　“翡智，我现在仅有你和王叔两人供选择，当剃刀战死后，只有你们两个还有匹配的声望与能力，能够胜任出征的主帅位置。”
　　王辑主动向沉默的翡智开口。他率先向谁说话，其实就是有用谁的意向。但是情况已经到这地步，王辑的口气变成了询问的态度，不再是最开始时那样的坚持。
　　翡智在整个葬礼上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此时面对君王的询问，他也没有马上做出回答。如果说，第一次他不想选择去面对王子，是因为自己刚刚立功归来，想要多过几天轻松日子，那现在他内心就是真的不想去了，因为直觉告诉他自己赢不了。
　　剃刀都打不赢的仗，他又有什么机会赢。
　　“你看来是意志有些松懈了。”
　　王辑轻叹一声，语气里只有深深的叹息，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过头，王辑看向老王叔。这位枢纽第一巨头倒是懂事，面对这种情况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陛下，不如就让我去吧，翡智不说话是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王子的对手。说实话，剃刀都失败的战争，你问翡智的想法，他的量级怕是不够。这件事……还有由老夫出马吧。”他说。
　　“其实是这样的。”
　　王辑说道：“我是不太愿意让王叔您去的，因为我知道您去的话必然会打胜仗。事实上包括翡智去，我也认为一定会赢。但是翡智有进步的空间，王叔，我已经没有能给您的东西了。您打赢胜仗归来后，盖世功业，我无以为报。”
　　“呵呵……”
　　王叔苦笑道：“陛下说的这话，在座枢纽的将军哪位心里不清楚，这趟我去是九死一生，甚至可能没有生还之地。大家伙都知道，剃刀在枢纽其实已经就是最厉害的，他正值壮年，战无不胜，我在他这年龄，可没有他这战绩，更别提现在这老朽的身体。战场上我怕是赢不了您的王子了，我只能用命为陛下您拖延些时间，您觉得我能赢，恐怕不是打仗能赢。”
　　“王叔这是什么意思？”
　　王辑挑眉。
　　王叔平静道：“陛下身边有位亚哈兰德历代最厉害的铁卫朔月，大家伙也是知道的。自古前辈后辈的铁卫几乎不见面，见面也是最后的蜂巢厅血拼，已经攻进蜂巢厅的叛逆王子人多势众，怎么打怎么赢，所以孰强孰弱，无从计较。您的铁卫朔月却不同，当年你起兵困难时，是他以一人之力，瓦解了魔耶城的团结。您有这么好的牌，只等合适的时间用而已。”
　　言下之意，是想让王辑派朔月刺杀了。
　　王辑回头看了眼朔月。朔月淡然道：“亲王说的不错。但刺杀本就不是铁卫应该做的事。我做这种越格的事情，是需要酬劳的。”
　　“无非钱财而已。”
　　另一边议事厅的代表博美议长这是主动插话：“这是现在帝国的大事。你觉得多少钱和你刺杀王子的风险相匹配，我给就是了，不是问题。”
　　博美这句话，很明显是冲着王辑心坎去的，以前哈翁在的时候，王辑每次要钱都得专程写公文记录，哈翁为此还得专门上谏信劝告他不要浪费钱，但现在议长换成博美后立刻就改了局面。
　　很显然，博美心里也觉得刺杀是可行的。
　　朔月早年在魔耶城暗杀铁卫，摧毁前王武力威慑的事情死寂议事厅历历在目。如果当时铁卫绑定前王的情况下，那时萨墨的父王完全可以用铁卫这一最后武力威胁，胁迫任何巨头低头，但论暗杀的功夫，最终还是朔月震惊了魔耶城。
　　没有比他更可怕的铁卫了。
　　“战争需要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这是我们带兵打仗的人从上战场第一天就懂的。如果有办法直接出现结果，那么无论怎样的手段，我认为都是合理的。”
　　老王叔这时给了补充，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已经没有意向在战场上战胜王子，所以他也打算完全放弃这个功绩，从另一方面入手，通过其它手段瓦解叛军力量。
　　“恐怕不行，我和朔月最近有其它重要的研究，我不能派他做任何风险的事。”
　　王辑突然给了否定答案。
　　这句话让朔月也意外了。
　　“陛下，这可是您距离长治久安最近的机会。”
　　老王叔眉头皱起，提醒道：“我已经清楚向您说清楚了，陛下，我不可能在战场上打败叛军的。当王子能够在战场上战胜剃刀时，他在战场就不可能会有敌手了。我可以花一切手段为您拖延时间，但我想请您思考清楚，自己要怎么坐稳王座。”
　　“对啊，陛下，朔月铁卫的手段通天，他去暗杀王子的话，绝对能成功的。如今您的铁卫还有两位，王子却有两名铁卫因为效仿朔月而死在您的布局里。现在他身边仅有一名铁卫保护，朔月铁卫当初暗杀三名铁卫都成功了，这是何等惊人的暗杀艺术。让他去暗杀王子，绝对可以成功的。”
　　博美也忍不住劝谏。
　　铁卫除了其王室主人可以命令外，没有别人能够命令得动的。
　　“让我去，百分百成功。”
　　朔月这时也主动表态。
　　他对博美提出的条件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位新任议长直接以不在乎钱的态度说明自己的支持，朔月丝毫不怀疑，在金钱数目的想象力上，他与魔鬼一族相比是很缺乏想象力的。魔鬼是亚哈兰德最有钱的黑暗族群。
　　王辑保持沉默。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自己对朔月的有效命令过早浪费在对王子问题上。王子确实是前哨战里对他最大的威胁，但并非完全就没有手段干掉，王辑真正担忧的是最后一天的危机，他担心自己会无牌可用。诚如老王叔所言，他确实掌握着好牌，但好牌数量有限，越用越少，问题和麻烦却不会不断到来。
　　他需要让朔月坚定不移地将注意力放在对考古和远古载具的研究，而不是让他去浪费时间做其它事情。
　　“对了朔月。”
　　王辑突然抬头，“你对现在那个飞船的掌控度怎么样了？能启动它了吗？”
　　“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快，陛下。”
　　朔月摇头，他不清楚君王为何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况下，还要思考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他当下最应该考虑的，不应该是自己在王子的叛乱中稳住局势，守住自己的王位吗？
　　王辑没说话了。
　　“这里的问题，其实是在我的身上。”
　　王辑望着灵堂简陋的顶部，缓慢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在隐瞒各位，就是有关王陵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各位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其实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在死之前，结束这个诅咒……”
　　“什么意思？”
　　老王叔抬头，有点听不懂王辑最后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还有三天。”
　　王辑手掌张开做出了手势。
　　“什么意思？”
　　老王叔继续问。
　　“我还有三天就会死去。因为圣堂给我的诅咒，不包括今天仅剩下三天活命的时间。这是在王陵时，先祖留下的奇迹魔方给我的信息。诅咒在他们做好位面打击威胁时就想到了，是啊，他们怎么能让我一直掌握权柄来维持生存。”
　　王辑叹息道：
　　“很抱歉一直没有说明，我确实心存私心，因为我有机会活命。只要在这三天时间里，我能够活着离开亚哈兰德，我就可能不死。我对朔月的研究有兴趣，是因为先祖告诉我，他们留下了让我活命，并且破除王族诅咒的东西，只要我离开这个世界，将权力平稳过度，就能打破诅咒生存，我那傻儿子不会因为持续王族的宿命而受到诅咒，我也能在其它地方活命。除此之外，所有手段，包括我派朔月去暗杀我的儿子，都不会成功的，因为我们身上的诅咒，王叔，您应该知道，我们的血裔王家传承，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牢不可破。”
　　“所以……”
　　老王叔面带疑惑。
　　“三天时间，我只要王叔您给我拖三天。”
　　王辑一副毫不隐瞒的态度：“我想就算无法战胜，您拖一定能拖得住。三天后我或者死，或者成功离开这个世界。到时王子都会是新王，但我如果活着离去，他成功入主蜂巢厅的情况下诅咒依然会解除，因为我没有死。圣堂将再没有利用王族诅咒对我们世界攻击的可能。到时您尽管可以向王子投降。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派您吗？王叔，翡智的路还很长，但我不希望路已经走到尽头的您，到最后一步身败名裂，不是通过战败，而是投降。”
　　“我这辈子造过的反、投过的诚还少吗？”
　　老王叔无奈地笑道：“你这样说就是了。尽管我们给你出主意，但是陛下啊……你应该知道，这场战争你就不该胜利，你如果胜利的话，那我们的王室的传承就很难说了。好……好，你把话说明白了，那就按你的想法做了，王叔到最后能帮你的不多，但帮你拖三天时间还是可以的，那边准备吧，从灵堂出来，我就马上率军出征，军团不是都待命了吗？”
　　王叔最后将目光看向枢纽其他将军。
　　“陛下，那我……”
　　博美的语气有些犹豫。
　　“三天后，你就有新的君王。”
　　王辑向他点头，语气从容淡然，有种看开想开的态度，也有种莫名的离别感。
　　“……”博美议长语塞，“是。”他愣神了很久才答应了一声。
　　“那就这样吧，翡智，回去好好休息吧，剃刀帮了我一辈子，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无话可说，希望他能得永眠吧。到时候我不在的话，翡智，你要好好照顾他的后代，枢纽的有生力量不能绝。我们恶魔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不能减少。”
　　王辑说着站起身来，意思是会议就这样可以结束了，听翡智最后答应了后，王辑便没有在葬礼上多逗留，与剃刀的家属告别后回了蜂巢厅。
　　在路上，朔月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但我确实不需要你暗杀王子，我更想如何安全离开这个世界。你知道这点就足够了。咱们别说这些事了，我自己都会处理的，朔月，那个载具你还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或者你有什么没法操作的东西，都问我，我会尽力给你答案的。”
　　王辑说。
　　“已经没有了，需要的只是我自己实践而已。”
　　朔月平静道。
　　“那你就去实践吧，别管我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保护了。”
　　王辑说。
　　“什么？”
　　朔月面露惊讶。
　　“我说我已经不需要保护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在意我现在的生死了，我现在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要你完成自己的意愿，将那艘太空船开来见我，最好在三天后准时来见我。我的安全你不用再管，晨星来后，他会保护我的。”
　　王辑笃定地说。
　　“好。”
　　既然君王都这样说了，朔月当然没有逗留的理由。他本就没有什么使命感，铁卫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只不过是打卡而已。
　　……
　　回到蜂巢厅已经是深夜，王辑久违地喝下醉魂酒，去探望了萨墨的母亲。如今青焰湖已经不需要他在逗留，他只需要把萨墨身体这不多的精力，消耗在萨墨母亲身上即可。
　　键所。
　　“我的孩子，我等你好久，你最近都不来看母亲了。”
　　“我以后会天天来的，母亲。还有，我已经把姐姐杀了。”
　　“没关系，我们不要再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
　　前哨战第18日。
　　天色未亮，王辑回到蜂巢厅静养。休息期间，来自御前大臣的一封紧急卷轴被送到了蜂巢厅，王辑打开看了下，里面有御前大臣的信，还有博美写给王子的信。
　　尊敬的王子殿下：
　　不，这是我应该称您为陛下。
　　您可能对我的信件很疑惑，但请不要意外，您迟早是亚哈兰德的君王，我给你的信件，只是提前向您称臣，向您献出忠诚而已。
　　陛下，您可能不知道，您的父亲，那个短命鬼已经只剩下三天可以活了。他早已经被圣堂的力量所诅咒。我向您发誓这是真的，您虽然不在魔耶城，但您应该知道近些日子的天象变化。这其实一直是圣堂对我们的位面打击威胁。马上您就要成为世界的主人，到时的您掌握权柄，自然也会处理这件事。
　　我要向您说明的是，您现在已经是亚哈兰德的主人了。您的父亲三天以后或者受诅咒死亡，或者离开我们的世界苟活，无论如何，他都不再是亚哈兰德的王，而您将会作为新的主人。就在昨夜，枢纽的巨头，您在王族的那位最老的前辈率军出征了。
　　他的目的很纯粹，只是阻挡您三天的进攻脚步而已。
　　此时我给您这些信息，正是向作为您未来的死寂议事厅议长，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那就是按兵不动，只要三天时间，您就是亚哈兰德的王，且不需牺牲一兵一卒，蜂巢厅的大门就会向您敞开，王座将等待您的登临。
　　我劝您不要被怒火遮掩双眼，您父亲的死亡或者离去，都能让您解脱王族传承的诅咒，而且您这三天就算倾力进攻，以那位老前辈的力量，他固然不可能在战场战胜您，但要抵挡您三天绰绰有余。这绝不是明智选择。
　　等时间一到，他自然会向俯首称臣。
　　我的陛下，我将守候在蜂巢厅的大门前，等待您的到来。
　　——博美
　　王辑看完整个内容，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前往暗道，等候来了盐。
　　“马上给位面打击的威胁，我需要去王陵一趟。”
　　他说。
　　……
　　天色骤然变亮，恐慌弥漫在整个魔耶城，王辑顺理成章地火速前往王陵，化解危机。危机接触过后，陪同的议事厅代表御前大臣主动进入王陵地下。
　　“你不应该拦截这封信，派你们魔鬼的乌鸦，把它以最快速度送出去，送到王子的账下。”
　　王辑见面直接给了御前大臣指责。
　　“陛下……”
　　御前大臣以为自己得到了夸奖，却没有想到得到的是批评。“我听了昨天翡智说的，是真的吗？”她哀求道，“如果是这样，快点来和我做吧，我想在你离开前，最后感受下您的伟大。”
　　“我骗人的，我会活的好好的。你给我把信件赶紧送出去，这里启封也要再伪造一遍，不要出端倪！”王辑斥责道，“还有，给我忍上这三天，忍住以后就有你舒服的，忍不住，你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可是陛下，我现在已经忍不住了。”
　　“那就强忍。”
　　王辑说罢直接起身离去。
　　他不能再和这位御前大臣有任何瓜葛了，现在枢纽巨头仅剩一位翡智在魔耶城，王辑知道这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他不能再做任何出格的事。他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一天自己能够尽量的从容，如果翡智过早地背叛自己，一切情况都会失去控制。
　　……
　　下午，晨星到来。
　　“未来几天朔月都不在，你多保护我两天吧。”
　　王辑向他提出要求。
　　“啊？”
　　晨星一听顿感哀伤。
　　……
　　18日深夜，捣魂地窖的醉魂酒送来时，王辑的侍女毒死了。多日没有的情况再次出现，原本无聊的晨星顿时有了危机感。
　　王辑倒没有在意，他吩咐召回门图列斯卡，换了安全的醉魂酒喝下后直接去了青焰湖。到键所找萨墨的母亲培养感情。不过，这次他没有在键所呆太久，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在最后时间加深萨墨母亲对萨墨的印象，仅此而已。
　　到后半夜时他就说身体不行，从键所离开。
　　回到蜂巢厅时，新的侍女已经被送过来，是个罕见的亚哈兰德魔女，长相还算标致。王辑没多注意，坐下来后也没喝醒酒汤。片刻，懂事的侍女自己去拉帘子，同时，晨星警觉地靠近幕布。侍女表情镇定，看样子也没将晨星放在心上，幕布降下后便主动开始宽衣解带。
　　王辑也命令萨墨松开裤腰带。
　　片刻，一丝不挂的侍女走上王座，跨坐在萨墨的身上。
　　“陛下。”
　　她柔声道，“请温柔些，我是石女。”
　　王辑没有给予回答，而是直接开启了生命树阵的慌忙，将威光加诸萨墨，很短暂的瞬间，侍女身体发起热，喘息起来。
　　王辑见状马上让萨墨起身，将意义统治持续下去，侍女忍不住地喘息和轻吟立刻响起。
　　“问，他为什么派你来。”
　　王辑通过萨墨开始问话。
　　“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杀死您，所以派我来取您的头。”
　　“都死了两个铁卫了，还不长点心。真是个智障孩子，他根本不懂，自己的老父亲就是等着他这样做。”
　　“陛下，他原本也不打算暗杀的，只是知道了自己可能没机会亲手杀死您，所以才忍不住派了我……请不要停。”
　　侍女央求。
　　“我知道，这个小子很容易被情绪所操控……话说为什么？我是亚哈兰德的主人，你是我的侍女，我想停就停，想动就动，怎么了？”
　　萨墨醉醺醺地声音问。
　　“陛下，求您了，快给我。”
　　侍女的喘息里出现哭音。
　　“给你什么？”
　　“快乐，欢悦，一切，您都给我的……”
　　“可以，但你的回报是什么？”
　　王辑循循善诱。
　　“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求您了！”
　　侍女表态。
　　“很好，你懂得怎么做就行……话说你拿什么勇气来见我？你不知道黛丽丝王妃在我身旁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但我是石女。我不知道在您身上……在您身上还能体会到这样深沉的快乐。请给我，我愿意给您把王子的头带回来。”
　　……
　　前哨战第19日的傍晚，前线的捷报传回来时，王子的人头已经挂在了王城的城关前。博美亲自带领着议员跪在蜂巢厅请罪，王辑给予赦免。
　　望着王辑身边满面红光的侍女，御前大臣暗自气地发抖。
　　这些王辑都看在眼里，他从没有用意义统治去对付御前大臣，因为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会更早出事。
　　“没关系，博美，正是因为你的帮助，我才赢得了这场战争。你做的事情都是人之常情，而且你还主动来认罪，我原谅你了。”
　　王辑宽容地赦免了博美。
　　“陛下，请问，那三天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御前大臣忍不住问。
　　“你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下问。”
　　王辑回答道。
　　“不，我需要知道。”
　　御前大臣坚持。
　　蜂巢厅的气氛凝滞了。
　　御前大臣与君王对话，此刻的博美根本不敢插嘴。事实上，他说什么也没用，他并不知道御前大臣口中的三天，和自己所知道的三天有明显区别。
　　但王辑知道，醋坛子打翻了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回去找翡智吧。”他平静地说道，“都退下吧，我现在累了，需要休息。”
　　……


第八百一十三章 最后挑战
　　前哨战第19日深夜。
　　时间暂还未到第20天，王辑坐在蜂巢厅等待最后的消息。他派出晨星去打探御前大臣的行踪。到这份上王辑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即使朔月和晨星不在，他依然还有一名铁卫能够保护自己，那个本属于王子的铁卫，背叛主人来到了他这里。
　　除了为叛乱立下汗马功劳，她现在也将负责起保卫君王的安全。
　　没多久，晨星归来。
　　“她回去后就没有再出去过，然后翡智按枢纽的安排，前去前线接应老头子了。”晨星如此介绍情况。
　　王辑摇起头来：“我没有给枢纽安排这样的事，翡智何时离开的？”“现在已经离开魔耶城了。”晨星思索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马上派其他将军把他叫回来。”
　　“算了吧，叫不回来的。”
　　王辑拒绝了这项建议。
　　在他力所不及的事情上，他是没有办法产生影响力的。他对此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借势与利用。但这件事上，他能起到的影响真的不大。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他即将面临着自己最后的灾劫挑战。王子最终没有攻进魔耶城，但还是会有其他人代替他来完成这项任务。
　　王辑唯一的指望，就是等到朔月将飞船开过来。
　　尽管就他了解的信息，那艘飞船的人工智能已经足够强大，即使单人也能够下出指令来驾驭飞船，但让朔月这种新手去开的话，需要的熟练度和知识掌控度，都还是需要一定要求的。
　　就那么几天时间，王辑依然确定朔月能将其掌握。但到时朔月来接自己时，是否会出现其它意外情况，就是很难预料的事情了。
　　这确实是王辑的唯一出路，但唯一出路绝不代表就全无意外。他需要掌控细节。
　　对于最后的挑战，王辑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
　　现在大约是第19日的最后八小时，如果翡智快马加鞭……或者说他骑龙直接赶往前线的话，以飞龙的速度，在最后一天到来时差不多就能赶到前线，目前前线正在清缴溃败的叛军，胜局已定，老王叔随时都能回来。
　　翡智名义上给枢纽的理由，就是接替老王叔做最后的清缴工作，老王叔可以直接回王城邀功……这当然是借口，他邀什么功？所有事情都不是前线做的，是王辑已经做好的设计，这点无论枢纽还是议事厅都清楚。
　　所以翡智这次离开是做什么，王辑心里是有数的。
　　“晨星，你直接去翡智家里，不出意外的话，他家里应该出事了。”
　　王辑给了晨星最后命令。
　　……
　　晨星再度归来时给了王辑一个不好的消息，御前大臣已经被仆人发现死在家中，死相很血腥，不是自杀。
　　“她当然不是自杀，这个蠢女人和她丈夫坦白了自己的秘密，被他丈夫一怒之下杀死。杀人凶手心里害怕，现在前去投奔他的王叔祖去了。”
　　王辑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淡然说了他能知道的过程。
　　一切他都能想到的，因为圣堂给的设计就是这样。王子诚然是对王辑威胁最大的那个，但他并不是完全无解的。了解到王子的特点后，王辑完全有办法战胜这个只战场上无敌的敌人。虽然说王子确实是圣堂预定计划里最后干掉他的那个环节，但不是最重要的环节。
　　圣堂给前哨战的设计是双线路，当王子这条路线被破解后，她们还准备了枢纽叛变这一更好的收尾方式。御前大臣就是那条很明显却让人无可奈何的导火索。
　　早在御前大臣还在蜂巢厅时，王辑就知道这个炸药桶要爆炸了，但他当时无论做什么选择，这个炸药桶都会爆炸，除非他愿意从一开始就不接受御前大臣的帮助，否则情况就一定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倘若不通过她解决死寂议事厅的问题，且不说王辑当时就很有可能死，他就算忍饥挨饿撑下去，在剃刀战败后死，寂议事厅也绝对无法提供老王叔出征的物资。
　　一切一切，都是已经埋好的线。
　　女铁卫拥有着女人的直觉，在这时敏锐地察觉到了王辑的不满，主动说道：“早知道这样，陛下当时就应该杀了那个御前大臣，她对您明显不敬。”
　　“杀了她，嫁祸给谁？”
　　王辑抬眼看她：“不是什么都能杀的，如果不是我那智障儿子反我，我也没有杀他的理由。杀了御前大臣，我让谁顶罪名？这种事瞒不住的，直接杀了她就是对翡智的挑衅，对翡智的挑衅就是对枢纽的挑衅，我直接处理掉翡智，就是让魔耶城所有将军和军团长造反攻击王城，你觉得这大开杀戒杀得完吗？随便一个乌鸦的传讯到前线，我都会失去所有生存空间……晨星，我现在要去枢纽，马上发布紧急通告，守卫魔耶城。”
　　王辑没有再来这件事上计较下去，他已经知道自己当时无论作何选择，都不能改变翡智出走的结果，所以他也不会在来悔恨中停滞不前。
　　深夜，王辑用紧急调令召来了枢纽驻守魔耶城的所有将军和军团长。这个紧急调令只有在魔耶城要受到攻击时，才能启动的王都保卫令。王辑启动这个命令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保卫魔耶城。
　　紧急会议上，王辑直接给的消息是老王叔已经叛变，明天天亮前，他的军队就会兵临城下。
　　军团长和将军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君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如此严肃态度说了这件事情，城防的紧急部署也就因此而展开了。
　　尽管他们心里根本没在意蜂巢厅的命令，因为他们不相信任何自己没有得到准确信息的情报，哪怕是蜂巢厅提供的命令也是如此。
　　给了枢纽命令后，王辑马不停蹄地把博美召来，要求集合魔耶城的资源，他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单纯想让魔耶城能够尽量撑得更久。
　　因为剃刀的失败，帝国的力量已经大大削弱，王辑不得不给老王叔更多资源，让他来应对叛军的正面战场，而这些他给的东西，现在马上就要变成催命符，反过来要萨墨的命。军团一个个散乱地分开，亦或者驻守在魔耶城附近由王辑统一征调，都不会出事，但这些力量大半落在一个人手里，还是声望如此高的人手里，情况就会变得不同。
　　现在的魔耶城是肯定撑不住他们猛攻的。
　　……
　　前哨战第20日。
　　询问晨星确认时间已经到20日后，王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马上饮下醉魂酒前往了键所。当然，到这里他不是为了找萨墨的母亲亲热，而是要确认前线的情况。
　　“母亲，我需要马上撤回对王陵的权键力量支援。”王辑通过萨墨向其母亲说道，“然后给我王叔的现况投影，我现在需要确定他的动态，原谅我，我马上就末日临头，没有机会再让您感受快乐，因为我自身已经快乐不起来。”
　　“可是，这力量要撤回来容易，但要再引渡过去就难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圣堂的位面打击……”
　　萨墨的母亲犹豫起来。
　　“那就让它来吧，反正我已经是亚哈兰德的末代君王。我们王族的最后一任王已经是我，您还不知道吧？您的孙子已经被我杀掉了。”
　　萨墨的态度坚决。
　　“……”
　　萨墨的母亲望着自己醉醺醺的儿子，那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但只过了很短暂的瞬间，她便懂了，不自觉地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好，孩子，如果你是末代君主，那母亲就陪你一起死吧。”她说。
　　……
　　秘密之键的力量撤回，在萨墨母亲的力量控制下，虚空投影很快出现。
　　王辑看到的景象不迟，翡智刚刚赶到前线，从天空落下来后叫士兵拉走龙，自己则来到老王叔的营地外等待。
　　等有了通知，这才进来。
　　此刻老王叔疲惫地靠在地图前，看着翡智进来。
　　翡智进来便跪了下来，大喊道：“王叔祖。”“陛下派你来的？”老王叔淡然看了翡智一眼，“你其实不用来的，我已经嘱托好了这里的事情，王子一死，叛军群龙无首早就散了，根本不成威胁。”
　　“我是自己来的。”
　　翡智低声道。
　　“你自己来做什么？这大半夜……你闯祸了？”
　　老王叔警觉起来。
　　“我将家里的妻子给杀了。”
　　“什么？”老王叔差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为什么？”他严厉地问。
　　“……”
　　翡智沉默了片刻，答道：“她今天回来后，告诉我她早年还是我未婚妻时，便被陛下奸wu，后来被陛下胁迫着长期通奸，我不信她，就把她杀了。”
　　“哦，那你跑什么。”
　　老王叔长出一口气，“你既然不信，人杀了就杀了吧。这件事是假的，她故意跟你这么说就是挑拨你和陛下的关系，你去和陛下坦白，魔鬼一族也敢找我们的麻烦？哈翁在时也许敢，但他们现在靠一个博美，也能成气候？再说这事就算是真的，那陛下更不会说什么了，除了褒奖你的忠诚，他不会有别的话。可是，明智的选择你都没做，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跑过来找我，什么意思？”
　　“我说是假的，是我不相信她被胁迫。那个下贱女人只怕是自己乐在其中，又因为和萨墨产生了嫌隙，这才和我明说来侮辱我，要我为了颜面与萨墨为难。我怒火中烧自然不必多说，但我也不可能让她如愿，我就先杀了她，再来投奔您！”
　　翡智说起话来咬牙切齿。
　　“翡智，萨墨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老王叔怒斥。
　　“凭什么不能？萨墨如何对我，王叔祖您看不出来？前次派人去应付叛军，分明就是叫人送死，剃刀要去他不准，他决意要派我去，您不懂当时他的意思？他就是想我死了，好霸占那个贱人！我为他平定了南方的叛乱，他却想让我死，是我对不起他？我叫他一声萨墨，怎么了？”
　　翡智毫不退让道：
　　“王叔祖，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您还犹豫什么？萨墨已经把他儿子杀了！现在任谁都知道，他先前说的三天那话都是谎言，是哄他那傻儿子的。他想当这末代君主，我们就成全他！他没了后代，怎么还配坐在蜂巢厅？王叔祖，您辅佐过两任君王，现在该是您进蜂巢厅的时候了。”
　　“……”
　　老王叔无言，翡智见状继续趁热打铁：“现在军队都在您手上，这里没有不听您的。魔耶城现在有什么防御力量？您一声令下，最迟明天晚上，您就坐在蜂巢厅了。”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王叔叹息道：“翡智啊，你也知道，那三天的谎言是骗王子的，你就不想想，咱们这位陛下怎么什么都猜得准呢。你说无论是除掉哈翁，还是杀王后，算计王子。你觉得，咱们陛下了解你多少？”
　　翡智一时沉默。
　　“罢了，反正到现在咱们陛下是孤家寡人，这王族传承还因此成了问题。我帮你一把吧！翡智，你妻子是否和陛下有染，我不清楚。但你母亲和他关系匪浅，我却是一清二楚的。算日子的话，你其实是他儿子……否则你以为，他想让你死是为了你的妻子？他是尝试想除掉所有后患，当真正的孤家寡人罢了。以我观察，你妻子只不过是他监管死寂议事厅的工具，仅此而已……翡智，我保你一程，就问你想怎样？”
　　老王叔在最后问道。
　　“什么怎样？”
　　翡智听不懂，他的表情错愕，显然还在因为老王叔一番话而感到震惊。
　　“本来你杀了你妻子，然后默不作声就是了。萨墨也没有借口除你，有我有枢纽明暗护着你，他拿你没办法的。你是他儿子的事情，他不吭声，我不说话，你父母又都不在世，也自然对他不成威胁。等他不行了的时候，再悄然公开让你做新王，他得善终就是了。但是他看你看的准啊，就知道你会是个威胁，才想让你死。你这笨蛋闯了祸跑来找我，现在这事情还能说清？无论今晚我答不答应你，说不说你的身世，回去后他都不会放过你我。既然你都把我牵连进来了，我问你想怎么样？你心里没数？”
　　“我……”
　　翡智语塞。
　　“你想不想入主蜂巢厅？”
　　老王叔干脆利落地问道。
　　“想，当然想。”翡智慌忙点头，“但是我没有铁卫，我没有……”
　　“这些以后亲族都会训练，不是重要的事。”
　　老王叔摆摆手，“那就这样吧，你就在我这里，什么事都不要想。等叔祖给你铲平前路，你到时等着进蜂巢厅就是。”
　　……
　　投影到此，王辑没有再看下去，转身直接离开。
　　“孩子。”
　　萨墨的母亲将他叫住。
　　“我要备战了，母亲。”
　　王辑干脆地拒绝道。
　　“不，我是说，如果你撑不住的话，就来找我，我来帮你抵挡。”
　　萨墨的母亲说道。
　　“好，感谢母亲。”
　　“傻孩子，说什么感谢呢。”
　　萨墨的母亲苦笑。
　　王辑离开了键所，他其实等的就是萨墨母亲的这句话，之所以来键所，也是要让萨墨的母亲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已经岌岌可危。
　　……
　　天色未亮，魔耶城外便传来了隐隐的龙吼，守城的士兵早接到命令，但因为叛军以败形势一片大好的缘故，他们依然态度怠慢，对这紧急命令也并没有多少人真的放在心上，权当演练了。
　　直到远方的黑暗天际出现咆哮声，他们才从瞌睡中清醒。
　　黑夜里，龙炎的喷发熏红了整个天空，在一片股噪和集合的命令声，飞龙未到，那咆哮的攻击态势便已经让魔耶城混乱一片。


第八百一十四章 逃离
　　整个魔耶城都因此惊醒，战事一触即发。
　　远在王城蜂巢厅，王辑都能听到龙吼。他对此无动于衷，因为能够准备的他已经准备了。接下来他只有静待时间结束，至少在叛军攻进王城之前，他不需要做任何反应，因为不管他现在干什么都没用。
　　亚哈兰德的一天是72小时，每个小时的时常也要超过地球水平。王辑知道这样的时间太过漫长，但他已经撑过了19天的亚哈兰德时间，到现在已经能够完全能够适应这样的时间。在已经有准备的情况下，王辑不认为魔耶城的防御就是纸糊的。
　　即使有飞龙的威胁，魔耶城也一定能抵抗相当长的时间。至少，可以撑到那些真正的攻城武器到来。飞龙军团在亚哈兰德并不算是攻城武器，在这黑暗世界的魔法是可以依托城市环境，建立起抵抗火焰与魔法的防御的。
　　……
　　不到半小时后，魔耶城的防守战便开始了。
　　王辑推开蜂巢厅的大门，肉眼可见一层散发暗光的薄膜笼罩在整个魔耶城上方，薄膜外面是巨龙盘旋，喷吐烈焰，而远方的魔耶城外墙也响起了元素号召的声响，叛军先行到来的部队已经开始了消耗。
　　他们的目的纯粹，就是在真正可以攻下城前，尽量的消耗这个城市的防御力量，以自己的强大机动性与侵略性，弄多死一个城头防守的士兵，对他们来说都是赚的。
　　目前，魔耶城的防御力量还不足以对他们产生绝对威胁，因为真正的拱城，一决生死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陛下，等那些攻城专用的巨兽吞掉守护城市的魔法，他们要扑到王城只是瞬息间的事情。”晨星这时提醒王辑道，“您应该能想得到，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毁灭这座城市，而是单纯地要攻进来杀死您，等保护我们的魔法膜破开，飞龙会在第一时间俯冲王城。”
　　“我知道，所以那些射龙弩也得快点给架设起来，王城的军团长会做的。”
　　王辑回答。
　　“您有没有给自己想好退路？”
　　晨星思索道：“如果你没有想清楚的话，那就很糟糕了。陛下，我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但好可惜，那个朔月最后还是跑了。”
　　“呵呵，也许吧。”
　　王辑忽然笑了，没有给晨星多解释什么，转身回到了蜂巢厅。“很抱歉啊晨星，你能保护我到最后吗？”他在走路过程中问。
　　“如果我提前死了的话，应该不能。”
　　晨星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太过忧伤的神色，“只能说命该如此吧，历代铁卫都是这样死的，我也早有预见。所以活着能爽一天算一天。陛下啊，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你时，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当你们王族的铁卫都没好命，但那时我也没其它选择。”
　　“所以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王辑微笑以对。
　　到最后自己身边留一个话不多的女铁卫，留下晨星这样开朗性格的家伙，其实还省掉了他许多麻烦，圣堂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她们就应该在这样的最后关头，给王辑身边设置一个心理素质极差但又无法除掉的人物，王辑确信，这种人物对自己的干扰将会大到无法想象。
　　但他身边没有这种人物，就算有也是可以限制，这点让王辑压力小许多。
　　他知道博美现在已经完全慌了，但王辑给枢纽的先行命令，已经断绝了博美的任何活动空间，他现在只能按王辑命令去做事，没有任何活动可能。
　　……
　　连续有将近六个小时，魔耶城外的轰鸣完全没有停止。这只是先行军团的骚扰，但仅仅是这些魔法轰炸，在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后，对魔耶城的魔法膜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削弱，终于，一些真正的交火声音出现了。
　　保护魔耶城的魔法膜上因为整体平衡的缘故，局部区域被魔法轰击和龙焰的影响下，出现了一些雨点状的波纹。这些波纹点再被打击后，便会出现一些突破口。所有的进攻在这时终于出现了效果，当那些突破口出现时，外面一切进攻的雷电火雨都会超准些突破口进行打击，尽管短暂时间里魔法膜会将其复原，但有一瞬间的机会，外面的火力压制就足以对城内形成影响。
　　城防之内，居民生活的街区可是很难架设起防御的。
　　混乱也由此发生了，四周的城防因为建筑强硬的缘故，都没有产生太大问题。但龙息顺着城市上方的突破口，与骑龙的法师一同将攻击渗透进去后，城内的失火与动乱便很快发生。在以往情况下魔耶城会有充分的力量稳住局面，但现在王辑没有。
　　不出多久时间，混乱的局面让博美向王辑求救，恳求王城能够派出军团来稳定魔耶城的秩序。王辑答应了，但他只派出了王城守卫军团的两个分队，来稳定外部魔耶城，巨魔守卫他一个也没放出去。
　　……
　　混乱的情况稍有制止，但根本上无法解决，只是暂时缓解而已。
　　博美给的紧急报告里，魔耶城市民的情绪非常难以平复，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遭受了谁的攻击。不是说王子的叛军已经战败了吗？为什么现在会有攻城的军队？
　　王辑对此给出的指示是：“你们死寂议事厅必须尽一切手段，让魔耶城的居民都知道，这次遭遇袭击不是王子的叛军，是我的那位王叔。”
　　坦白说，这些居民对战争的影响确实不大。如果以往20天里死寂议事厅对王辑都是好的宣传，那么现在在圣堂设计前哨战的逻辑上，还真的能够得到魔耶城全体的支持。这同样是一个可选择的路线，但是王辑知道，一个让魔鬼贵族宣传称颂的亚哈兰德君王是必死的，所以这条路线选择没什么用。
　　他要的是这些居民能够旁观，能在王辑搜刮资源搞防守时他们不搞事，能在叛军攻进来时不主动去当带路党来制造麻烦，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终于，在天亮后不久，王辑在蜂巢厅都感觉到了地面微微的震动。
　　是大型工程兵器被送来了。
　　“这么快的吗？”
　　感觉到震动的晨星无比惊讶。
　　“他们硬赶时间的话，完全有可能，无非就是消耗那些巨兽的生命罢了。但这些畜生死了还是可以再培养的。”
　　王辑对此一副淡然态度，下命令道：“告诉外面的乌鸦，蜂巢厅口信，想尽一切办法守住，拖的越久越好。”
　　……
　　轰！
　　魔耶城外传来了惨烈的巨响，身体摆布水晶巨甲的蛮荒巨兽轰然撞上了城墙，它们背着的巨木一头扎进魔法膜内，保护膜对他们没有任何阻碍可言。这是特殊亚哈兰德特殊的巨型树木，能够破解魔法平衡，因此也被制成了攻城兵器。
　　巨木中央是掏空的，它的一端连接城头，另一端则连接着城外的地面，整体由巨兽背着，当架在城头时便成了运兵的通道，攻城的军队顺着巨木直接冲上城头，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惨烈的攻守战以此拉开序幕，王辑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依然淡定，因为现在已经过去了24个小时，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只要撑住剩下的三分之二就够了。
　　……
　　接近上午的时候，王辑得到了自己的午餐。战争给王辑带来的一大好处，就是门图列斯卡不会再去赌博，他也没必要为了这只虫子向博美下多余的命令。王辑原本以为，最后一天将会无比紧张和焦灼。但当一切布局结束后，他竟然发现，这居然是自己过的最悠闲的一天。
　　一切紧张都是心理上的，但他心理抗压能力强的可怕。魔耶城的城头攻防战激烈，王辑确实知道，但这与他吃东西有什么干系？
　　是有过程和结果的关系，但王辑是那个只享受结果的人，不需要有任何过程上的担心。
　　反正担心也没用。
　　在他吃饭这个时间点，魔耶城的保护膜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破碎了，刹那间，席卷天空的巨龙张开巨翼扑向王城，蜂巢厅半透明的琥珀蜂巢顶都似乎昏暗了下去，但转瞬间，炙烈的龙焰喷在蜂巢厅顶部，将整个大厅映的通红。
　　然而，那蜂巢不死的虫子依然在活动，王辑在这段时间内，依然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他知道，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自己，入主蜂巢厅。在此之外的一切破坏对于叛军而言，都是需要克制的。他们无法摧毁魔耶城的城墙，因为这历史悠久的古城外墙是亚哈兰德最强的防御，以如今亚哈兰德的攻坚力量，摧毁这座城市的外墙是不可能的。
　　哪怕那些巨兽撞破脑袋也是一样。
　　他们也同样无法对蜂巢厅产生任何伤害，任何魔法对蜂巢厅的伤害等同于无。叛军能杀死王辑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军队一路开进魔耶城，冲进内部的王城，杀上城堡最高处推开蜂巢厅的大门，把王辑从王座上拉下来杀掉。
　　除此以外，任何奇袭都没有用的。
　　龙焰火烧蜂巢厅，也只不过是送命式的示威而已。
　　在种种客观环境限制下，攻下魔耶城就成了一件需要时间和大精力的事情。在过往的亚哈兰德历史中，所有最后对魔耶城的攻坚都是压倒性优势才能支持起的战争。现在叛军确实胜券在握，但王辑也没那么快就被打垮。
　　魔法膜被彻底破坏掉后，更多的登城武器被推倒了城外开始利用，更加大规模的兵力开始登城，城内的上空巨龙肆虐，它们将目标锁定了王城，但王城早已建起的射龙弩打下数条飞龙，其中就有那些飞到蜂巢厅上空，以龙焰火烤蜂巢厅来示威的蠢货，他们御龙飞到这里的结果是必死的。
　　到这一步，王辑便彻底没有了再出蜂巢厅的必要。他的活动空间被进一步缩小了，缩小到和一开始来到亚哈兰德时差不多，只要出了蜂巢厅他就会死。
　　“你去青焰湖，去键所告诉我的母亲，叛军的飞龙已经盘旋在蜂巢厅的上空了。问她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没有。”
　　王辑命令女铁卫。
　　……
　　片刻，女铁卫从键所回来：“陛下，您的母亲说没有话说。”
　　“知道了。”
　　王辑点头。
　　大概到半下午时叛军攻下了魔耶城城防，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入魔耶城，开始陆续涌进包围王城。
　　王城攻坚战也因此展开，王辑的第二道门遭受到了猛烈攻击。照理说，这时候王辑应该再派女铁卫去询问萨墨母亲，但他没有，他知道能够烦萨墨母亲的机会不多，他在蜂巢厅能拖的越久越好。
　　越早去见萨墨的母亲，他就越有可能被拦截，无法离开这里。
　　王辑心里估计，圣堂的打击也该到了。
　　圣堂的攻击确实说来就来，就在叛军占据魔耶城大片区域，开始筹备进攻王城时出现了，整个亚哈兰德世界的位面打击威胁出现，王城守卫军团的军团长通过魔法号角向整个魔耶城开始散步信息：键所已经撤去对王陵的力量支持，如果叛军不退，那么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这个广播的散播立刻缓解了王城被围危机。先行的攻坚军队因此而有了忌惮，且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出一个小时，神圣的圣光撕裂了天空，圣光所及之处，大量意志力薄弱的魔耶城居民被圣光同化，变成了虔诚的战斗天使，开始在城中进行了破坏与杀戮。
　　前所未有的混乱出现，王辑在蜂巢厅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对此没有任何表态。
　　在盐那里他早知道这个结果，圣光的净化确实会诞生些战斗天使姿态的光灵，那些人基本就是圣堂使用的机器人，专为杀戮而生。它们的到来对于王辑来说不算坏事，至少这些冷血的光灵不断出现，能够给叛军制造麻烦。
　　……
　　黄昏时刻，叛军的主力终于抵达魔耶城，叛军也终于有了主心骨。
　　来自老王叔的命令，他根本不管什么同归于尽，拼命攻城即刻。
　　此时的枢纽第一巨头早已认为，自己除了以最快速度拿下魔耶城，抢到权键以外，无论怎样都没有其它活路作为选择。
　　这个世界是否灭亡和他没有关系，他要的只有自己的生路，他死了，那这个世界存不存在，对死去的他来说没有意义。向萨墨只要妥协一分，他召集起来的反叛气势就会因为这一犹豫而统统瓦解消散。
　　没时间了，时不我待，老王叔命令军队开始血洗魔耶城，以此阻止光灵受肉的进一步的蔓延。毒辣的他已经不在乎结果，在控制住光灵危机的时刻，整个亚哈兰德世界都开是缓缓分崩离析，魔法平衡的裂变让这个世界所有能感受到魔法的生命感到了由衷恐慌。
　　老王叔命令他的军队不顾一切攻进蜂巢厅，并告诉他们那里就是唯一的生路。到这一步，他已经把整个叛军所有生命的危机与自己绑定。
　　蜂巢厅。
　　一直到受到这种压力后，王辑才命令女铁卫道：“你再去键所一趟，告诉我母亲，叛军已经在进攻王城了”
　　“是。”
　　预感到末日到来的女铁卫脚步离开。
　　……
　　轰隆，王城的城关被攻破，叛军朝着城堡最上方的蜂巢厅冲上来。
　　蜂巢厅大门紧闭着，但王辑还是能传来轰隆隆的踏步声，巨兽和巨魔们的声音太大了，可以预想连死寂议事厅的亡魂都因此而被惊醒。但都到这节骨眼了，他早不在乎了，乱就乱吧，越乱越好。
　　女铁卫这时火速从键所赶回来：“您母亲让您马上到她那边。”
　　“我知道了。”
　　王辑闻声喝下醉魂酒，起身前往键所。
　　“陛下，都到这一步了，您还饮酒？”
　　女铁卫感到一丝慌张。
　　“没关系，你……”
　　王辑看了晨星一眼。
　　晨星正抚摸着自己的独角兽。“陛下，你如果死的话，肯定希望陪自己死的人是女人吧？我想应该是这样。现在他们都攻进王城了，我当然得去履行自己的职务，那个女人，你帮我关下蜂巢厅的门吧，我出去后可能没空帮陛下关上蜂巢厅的门了。”他向女铁卫说。
　　话说完时，他已经推开蜂巢厅的大门，骑上了独角兽。
　　晨星微笑道：“不好意思，陛下，你的蜂巢厅太小，不够我驰骋起来。”
　　“那就拜托你驰骋起来吧，晨星。”
　　王辑回答时看了眼蜂巢厅的大门缝隙，那外面仅有飘动在天空的黑焰，与火红的天空。晨星听到答案后没有再说话，夹着独角兽的肚子，扔下披风，拔出自己的骑士大剑，让独角兽走了出去。女铁卫飞速赶上去，将蜂巢厅的大门关上。
　　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王辑看到了冲上城关的大量恶魔，以及晨星那背对他的萧索背影。伴随着蜂巢厅大门关上，王辑收眼再没有任何留恋，转身毅然决然地控制萨墨通向暗道，女铁卫紧随其后跑来跟上，将踉踉跄跄的他扶住。
　　穿过暗道进入青焰湖地界时，王辑听到了来自蜂巢厅的轰响。毫无疑问，蜂巢厅的大门被叛军硬生生给撞碎了。
　　“你不用扶我了。”
　　王辑把扶自己的女铁卫推开，命令道：“这条暗道不宽，应该合适你发挥，你就留在这里，为我挡追兵。”
　　“是。”
　　女铁卫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命令，转身重新回到了暗道。
　　接下来的路程只由王辑一个人走了，他很放心有铁卫为自己断后，晨星选择了轰轰烈烈的死，王辑对此无话可说，但他需要有一位铁卫站在那狭窄的通道，为他抵挡所有追击者，尽管他知道挡不住，但兴许追兵追的太猛，一不小心堵塞了暗道，对王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总之，能拖则拖吧，他需要让自己身边所有人，来给自己拖住。
　　……
　　一个人还是不可能挡住追兵的，纵使在一对一上铁卫的实力无可挑剔，但在不宽的通道里，只要有一两具尸体作为肉盾，足以让再强的铁卫也得节节败退。
　　王辑进入键所时，喊杀声已经响彻青焰湖。
　　“孩子，你到最后，也不肯清醒吗？”
　　等待他的萨墨母亲问道。
　　“这样我感觉自己状态更好些。”
　　王辑随便编织理由，他是不能在清醒状态下见萨墨母亲的，那样的话，这位母亲能够感觉到自己儿子的灵魂有问题，王辑通过她逃生也就没有可能。
　　“孩子，闭上眼，我会把你送到王陵，祖先留下的飞船启动了，并且它受到了王陵的感召，已经前往了那里。你到那里，就会登上离开这个世界的飞船，因为你有着最纯澈的血统。我知道，亚哈兰德已经要毁了。很遗憾母亲不能陪你一起，我只能送你离开，但不能送走掌管权键的自己。未来的路你一个人走吧，孩子，我不能陪你了，只能和这个世界一同生存，一同灭亡。”
　　在萨墨母亲说这些话时，王辑已经命令萨墨闭上了眼睛。他回头已经能看到那些冲进来的叛军，但没有关系，他马上就能结束前哨战了。
　　伴随着萨墨的整个身体粒子化，王辑在虚无的天空里忽然看到了一束光，那是一束形成无数重影的光线，带着萨墨的身体与王辑的灵魂，一同冲上虚空，落在王陵神庙，深入地下，凝聚在巨型魔方上。
　　世界瞬间清静了。
　　寂静的王陵地下只有魂光的跃动，王辑站在魔方顶部，等待着飞船的到来。他隐约能够猜到，王陵外的世界开始加速着裂变，一切物质都在加速着衰变和分解，但这一切都没关系，因为已经和他无关。
　　等待了有一个多小时，一束圆盘形的光芒出现在王辑头顶，他抬起头，头顶的地表物质已经脆弱不堪，只是被光稍微照及，便彻底崩溃成了青烟。
　　巨型飞船就在头顶，圆盘形状的光将萨墨烂醉的身体引渡而起，带着王辑的灵魂飘进飞船内。
　　巨大的光亮船舱广场内部。
　　“我本来想去魔耶城接你的，毕竟情况已经这样危急。但是飞船启动后，好像自己有飞行命令，它硬要飞这里，我也控制不了。原本以为救不了你，没想到你在这里，也算是凑巧吧？陛下。”
　　朔月叼着烟说明情况。
　　“什么飞行命令？”
　　王辑询问。
　　“不知道，很久以前的文字了，我无法阅读出来。包括提示音我也不懂。只能通过硬件设置和提示图案，来猜出一些东西。比如这个指示箭头，明显指示我们跟着飞船的安排走。”
　　朔月无奈地耸肩，并用烟头指着飞船顶部的闪光指示肩头。
　　嗡……嗡……
　　飞船内不断闪烁着红光，类似警告的提示音不断响起，朔月听不懂，王辑一样也听不懂，A号实验机目前没有办法提供这些语言文字的翻译。但凭借经验和现状，王辑也能判断出情况。他知道位面打击正在崩坏着这片空间，飞船也在物质崩的攻击序列内，所以有警告是必然的。
　　现在飞船已经稳定升空，正在加速离开这个世界，而闪光指示箭头给王辑和朔月的提醒，应该是给他们逃生路线。事实也正是如此，闪光的指示箭头最终把他们两个送到了紧急逃离区域，在这里放满了逃生舱体。
　　“我们一个人选一个进去吧，那个舱体旁的按钮就是舱门启动键。进去后逃生舱应该自己有有紧急程序设置，不需要我们自己安排。当然，理论上我们自己也能设置逃生路线，但我们不懂命令语言，就还是什么都别管，跟着默认走吧。”
　　王辑一面自己去启动逃离舱，一面给朔月解释：
　　“亚哈兰德正在加速崩坏，这个飞船最终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也很有可能因为物质损耗而出现崩溃，所以这里的人工智能让我们来到这里，由飞船母体来保护我们的逃离舱体，等它运行到极限距离时，就会自动把我们弹射出去。很遗憾，这些舱体的设计看样子都只能保护生命个体，我们不能一起跑，也许在紧急逃离的路线上，我们的舱体计算路线不同，我们可能会被送到不同的地方。”
　　“如果被送到不同的地方，那我们就也许余生就无法再见了吧？”
　　朔月忽然问。
　　王辑回答：“应该是的，但余生很长，很难说呢。”话说完时，他已经坐进了自己选择的舱体内。
　　“那就再见吧，陛下，我们彼此都解脱了。祝你在新的世界能够有新的好生活。失去了君王身份的你，或许就能少沾染亚哈兰德的罪业。”
　　朔月说完这些话时，也坐进了自己选择的舱体。
　　“再见。”
　　“再见。”
　　两颗面对面的逃离舱外门闭合。
　　绿色的液体开始缓缓上升，蔓延整个舱体内，萨墨一身酒气的身躯逐渐感到了放松，王辑飘在舱内的灵魂最后看着朔月闭上眼，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许久以后，两颗逃生舱体被运送到加速轨道，开始加速。那速度越来越快，加速通道在王辑面前形成了看不清的漫长通道。在冲出飞船看到无垠宇宙的瞬间，刹那间万籁俱寂，王辑的灵魂最后回头，看到了爆炸的飞船，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黑暗宇宙中一个正在不断扭曲成无形漩涡的空间。
　　那应该是被湮灭的亚哈兰德吧，王辑想到。
　　毁灭的一切距离他越来越远，而逃离舱体依然在不断的加速，加速，终于，黑暗的尽头迎来无限的星光流火，王辑的意识瞬间解放，舒服地沉睡下去，在满目的星光里，他的意识飘落进宇宙长河中，不断坠落，坠落，直到一切都陷入昏聩的黑暗……
　　首字母A，前哨战生存条件已经达成。
　　你为世界战役的猎团迎来一个胜利条件；
　　在接下来的世界战役中，你将得到两种胜利获取方式，圣堂天使将付出两个会判定己方败北的条件；
　　你马上将被传送到世界战役爆发的前十小时，对世界战役的条件进行平等交换；并着手对世界战役战场的组建疾患，与防御体系的铺设计划。
　　相关计划确认无误后，血族女王夜将以世界召令，号召战争到来。
　　因为你的身体被封存在绝对零度空间，目前已有树阵取回，但意识复苏需要时间；
　　树阵正在复苏你的意识，请稍候……
　　复苏成功。
　　你成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源于A号实验机。
　　“嗬……”
　　王辑猛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来。
　　A号实验机提供信息：
　　时间：世界战役前十小时
　　地点：血族旧都
　　……


第八百一十五章 狩猎队伍
　　下午两点多钟的血族旧都已经和黄昏差不多。
　　事实上，血族旧都一天最明亮的时间，就是这残阳如血的时刻。光线不够猛烈，却足以划分明暗。旧都上城区的一切都显得新旧冲突，仿佛一座布满历史痕迹的旧城上空修建着摩天城市。
　　王辑站在一座路牌下，一边是公交站，一边是向上的石道。石道边阴暗遮阳处，一位光着上身的僧侣盘腿漂浮在半空。通体泛动着金光，仿佛他的皮肤就是金色。王辑留意了他一眼，僧侣的肌肉异常健硕，胸肌到肩膀还可见金属镶嵌物，或许之前王辑的想法不对，他上身是有金属护甲的，但那些金属仿佛镶嵌在他的皮肤里，已然与皮肤连接一体，且主要连接处都在后背而不是正面，在他双拳上，还跃动着成护臂状的元素火纹。
　　另外，这名僧侣的肌肉群条纹处好像都有皮肤开裂的痕迹，那些裂痕里面向外渗透的不是鲜血，而是火星子，看情况像是他的身体内部着了火。
　　王辑感觉这个僧侣的面向有些眼熟。
　　“你是……”
　　王辑主动问起。
　　在血族旧都，他确认这位僧侣不是本地人，而是其它世界到来的猎人。
　　僧侣睁开眼睛，眼皮开裂的刹那，两眼中流动火线光丝，他的眼球分明是被破坏了，但流动的火光除了带着几分神秘感外，也莫名的形成了一种虚无的坚定目光。
　　“忘记我了吗？我是饮水机悟道者，或者你现在可以叫我神拳悟道者。”
　　光头僧侣声音庄严。
　　王辑脑海瞬间浮现了饮水机悟道者的穿着与相貌，再看面前人的面向，觉得怎么都不像，“是这样的，我换了个皮肤。”神拳悟道者解释。
　　“换皮肤？”
　　“是的，不是你想象中的植皮手术，相当于换了套衣服，但效果大为不同。我现在这套皮肤很厉害，这是我所有皮肤里面战斗力最强的皮肤。你看我身上的特效……不，看我外泄的力量就能感觉出来。同时因为换了皮肤，我的防线也能更换，不用再守那脆弱的釜山了，那里在世界战役里要防御起来太难了。我现在的军团防线是艾欧尼亚神庙，相信可以应对世界战役。”悟道者解释，“当然，如果这都会让我们战败的话，我也没有其它办法。”
　　“是的，你身上的特效挺酷炫的。”
　　王辑点头。
　　悟道者辩解：“我只是一时说习惯了而已，因为刚换皮肤不久没有适应新皮肤的设定。别说特效，因为这是真实存在的力量。我现在是最强状态了，猛龙摆尾可以踢断任何生命的腰，你甚至可以叫我肾之破坏者。”
　　“好吧，感谢你在世界战役站在我们的一方。”王辑微笑，“我现在要去见夜女王了，你如果没事的话，路上陪我聊聊现在的情况吧。”
　　……
　　旧都上城区，王辑在前面行走，悟道者在他身后迈着大步跟上，王辑注意到他走路时向后架着双臂很怪，“你这样架着胳膊走不累吗？一副要到处找人打架的样子。”他说。
　　“习惯就好，我这样的姿态能够最快速度进入加速……我们从树阵联络机上接收到你赢了前哨战的消息。真是不可思议。你是怎么赢的？”悟道者问。
　　王辑说道：“躺赢的，我有带路党给做指引，毫无压力地取得了胜利。话说这里的猎人很多啊，我感觉到了挺多猎人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并不像是统一的背景来历。”
　　“是的。现在正在协商到时的作战体系，到这个时间点，你在前哨战的输赢我们都会知道消息，我们这一方的猎人可以根据这点来具体协商确定作战的体系、世界战场我们这一方的防御铺设等等，需要准备的事挺多的，各军团的代表已经在旧都讨论和工作很久了。”
　　悟道者说。
　　“那你呢？你怎么不在上面，到外面活动了？”王辑问他。
　　“我已经主动报名，加入了狩猎队伍，我的军团防线将有其它防守军团和留守力量一同防守，主要战斗力将负责进攻，完成狩猎。”悟道者捏着拳头，“所以我不用频繁参加会议，只要等世界战役到来，我等着看圣堂天使提交的败北条件，想办法做出进攻即可。”
　　“……”
　　王辑一时没了言语。
　　……
　　通过和神拳悟道者的详细沟通，王辑明白了目前确认的世界战役分工。
　　在世界战场，作为参战方不可能再像过去军团战役时一样，只讲究和防线四邻进行合作，不用注意统一的指挥问题。
　　因为战争压力的不同。
　　世界战役不可能会像军团战役一样，在军团战役里，指挥上可以随意地商量着来，各区域各自为战，每个防线掌握丰富的活动空间与战略，甚至拿空间来换取时间。在世界战场，对战双方在一开始提出各自的败北条件时，就相当于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最强点来与对手硬刚。
　　如果说，在世界战役这样高规格的战场，有一方的战略实施很随意，各区域也都是各自为战，防线负责人商量着相互配合打，甚至有牺牲某些个别防区利益来保全整体的内容，那这一方是不可能赢的，这点参考过去的世界战役。
　　所以在这次世界战役的准备方，作为主导的夜女王要求绝对的明确分工。猎人不可能在进攻与防守的问题上，自己再进行自主选择，猎团是个整体，一切都要听从战役指挥者的安排。每个军团防线都要为自己的防线事先考虑清楚，分配哪些猎人加入狩猎队伍进攻，留下哪些猎人来进行防线与失败条件的保护。
　　然后在战役真正到来时，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分工，一打到底，绝不犹豫踌躇。
　　悟道者在换成神拳皮肤后，他将防线保护的重任给予了自己的留守同伴，自己则主动加入了进攻队伍，因为他的个人实力在神拳状态下足够强。
　　直到目前，参与世界战役并选择加入猎团一方的，基本上所有军团都已经做出了明确分工与指派。当然，王辑的防线目前还没有确认相关分配。因为他的防线目前没有绝对的负责人，可以来做出相关的决定。而旧都的情况是，只有等军团自己做出分配决定后上报，夜女王才会审核管理。
　　目前，夜女王已经决定血族旧都列入防御体系，她本人作为防御体系的重要保护核心，最主要的分工就是作防守方的最高指挥。
　　她掌握着世界召令，有资格做最高指挥。
　　“那进攻的狩猎队伍是怎么安排的？”
　　王辑询问。
　　他想知道进攻是怎么做的。
　　“先是军团内部决定，然后就是上报等审核。”
　　悟道者答道：“每个军团将自己防线个体实力最强、最均衡、不需要同伴帮助，能够在面对真理级别对手威胁还能生存的猎人挑选出来，经由他们个人同意的情况下上报到旧都。在女王确认有足够的能力加入狩猎队伍后，就列入进攻的体系。负责进攻的猎人就不需要管防守上的事情，只要想怎么能打成敌人的败北条件即可。我就是主动上报后被认可的猎人，因为我的实力足够强。”
　　“你……”
　　王辑婉转地说道：“我一直不清楚，悟道者你也有与真理对抗的能力？”
　　“没有，但我可以保证自己不死。”
　　悟道者说罢，用自己的树阵联络机给了王辑连串的信息：
　　知识名称：狩猎攻略（神级）
　　知识类型：策略型知识
　　知识介绍：由狩猎之神发明的至高战术策略，具有着统御战场的不可思议能力。传说掌握这个知识，便将拥有狩猎之神的庇护，在越高规格越可怕的战场，统御战场将其化为猎场的可能性就越高。
　　知识技能：拥有狩猎之神庇佑、黑暗威胁（已镶嵌太阳碎片）、光速支援等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这次战争，我将证明谁才是是世界第一猎人。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名称：盲人摸象
　　知识类型：体术类知识
　　知识介绍：源自艾欧尼亚一位盲人僧侣的体术知识。有句话说，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他献出自己的后门。这位盲人僧侣在双目失明后，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他不小心误入了上帝的后门。起初僧侣因此暗爽和自责不已，但当他进一步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时，摸到了上帝的大象。他因此而暴怒，并对黑暗中的上帝拼命折磨，因为他知道根本没有上帝，在艾欧尼亚神圣的寺院里，只有一位喜欢反向射箭的基佬。在对这个基佬的疯狂暴打中，僧侣掌握了无人能及的体术，也因此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蜕变，并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知识技能：拥有疾风骤雨、天音波、金钟罩、天雷破、猛龙摆尾（已镶嵌太阳碎片）等技能。
　　知识备注，一库！一库……
　　——源于A号实验机。
　　“太阳碎片就是真理碎片，我虽然没有掌握到真理，但还是有多年积累，搞到了一些罕见的真理碎片。虽然说没有办法与真正的真理对抗，但如果我镶嵌太阳碎片的知识技能与敌人的真理产生直接冲突的话，我就是可以对它形成伤害的。所以，我有能够进入狩猎队伍的能力。”
　　在给王辑看了自己的两样主力知识后，悟道者做出介绍。
　　“你居然还经历了这样的事，嗯……”
　　王辑看看盲人摸象这个知识的内容，陷入了深思。
　　他已经很久不关注悟道者的背景世界了，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让悟道者的主力知识与他理解的产生如此大的偏差。
　　“唉，都过去了。”悟道者摇摇头，“其实最开始他只是喜欢反向射箭，一点都不弯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弯了。算了，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
　　王辑大概能够判断出狩猎队伍的主要阵容了。猎人目前除了他的团队外，基本是没有完整的真理继承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真理在猎团就完全断绝，过去树阵支援时，也曾给到过王辑一个真理碎片，这种残缺真理在猎团还算是广泛存在，只是拥有的猎人相对猎团整体而言，依然不是很多而已。
　　算是属于个人实力最顶尖的那部分猎人垄断的，某些强大军团的军团长都未必拥有，因为身为大军团的领袖，并不意味着其个人实力就非常强大，而那些个人实力极强的猎人在四处探索文明遗产时，总会依靠自己的强大实力与个体性去得到某些珍贵的文明遗产。
　　这点王辑也知道，很多高困难度的文明探索都不是大型军团探索，越核心的文明探索，要求的独立性就越强。
　　因此在已经确定的狩猎队伍中，还是有很多个人实力很强、没有明显短板的猎人，这些猎人往往也多活动在各种前哨战场中。
　　在旧都上城区，王辑在悟道者的引见下，还见到了另一位加入狩猎队伍的猎人。
　　悟道者给他引见时是这样说的：“如果你也要加入狩猎队伍的话，可以认识一下他，这个人是香港人，挺有名气的，和你有一个文化背景，你如果和他配合的话，一定会有好效果的。”
　　“香港人？”
　　王辑对悟道者所说的情况感到莫名其妙。
　　旧都上城区的街旁，一个面貌让王辑倍感熟悉的大鼻子男人正靠在灯柱旁与一位魔女调情，染着一头蓝发，带着墨镜，说话时一脸色眯眯地笑容。王辑他们刚过来的时候，魔女突然赏了大鼻子一巴掌，哼了一声起声走开，大鼻子当即流了鼻血，却还是一脸笑容地望着魔女离开的窈窕身影。
　　“成龙，你又流鼻血了！”
　　悟道者大声道。
　　大鼻子也不理，摇头晃脑地和路边奶茶店里的魔女老板说：“要杯奶茶，加满你纯洁的爱……”悟道者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调戏魔女了。”大鼻子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刚刚才看见，你一脸淫。笑和人家搭讪，叫人家给扇了一巴掌，鼻血都流到嘴里了！”大鼻子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调情不算调戏……调戏，练武人的事，能叫调情吗？”接着就是一堆难懂的话，什么“勇敢追爱”，什么“窈窕淑女”之类的话，引得本打瞌睡的女老板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成龙，给你介绍一位大人物，看看这是谁。”
　　悟道者给大鼻子介绍。
　　“啊，是独立猎人，我知道的。”
　　成龙满脸笑容地走过来。
　　“大哥……你鼻子怎么成这样了？”
　　王辑怔怔问道。
　　“别叫我大哥，我已经不是你知道的那个成龙大哥了。我也换了皮肤改了设定。我现在是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冠军，你没看到我头发加了特技吗？”
　　成龙说着甩了甩自己仿佛蓝色草丛的头发，一甩头套直接被甩了出去，直接露出了光头。
　　“哇，武天老师。”
　　王辑略微吃惊。
　　“没错，所以你知道了吧？我现在是武道会冠军成龙，不是大哥成龙，否则大哥泡妞怎么可能挨巴掌？她们肯定爱的我不要不要的……”
　　成龙说着赶紧捡起假发戴上，“这胶水质量太差了，假货。”他不满地发牢骚，完事擦了擦自己的鼻血，和王辑说道：“至于你说鼻子大，其实你也知道，本来鼻子没这么大的，但这两天老师我在街边看美女，眼神有那么一点犀利，然后就被忍不住的魔女打了几拳，这些魔女啊太年轻，下手也没个轻重，挨的拳头多了，鼻子就被打肿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内战
　　时间：世界战役前10小时；
　　地点：血族旧都上城区。
　　见过冠军成龙与神拳悟道者后，王辑没有再留意留在旧都的猎人，而是前往了摩天楼去见夜女王。如今他已经赢得前哨战胜利归来了，也是该得到自己在世界战役中的扮演角色，或者说明确战争定位了。
　　王辑想加入狩猎队伍，想法就是这样的简单。
　　防御不是王辑的天性，被动的防守是后发制人，王辑后发制人已经太多次，感觉上已经腻歪了，他想制定自己的进攻计划，让战争的节奏倒向自己，顺着他的想法来。
　　摩天楼。
　　夜女王并没有再来自己的房间泡血浴，而是在楼下的大厅与猎人做出战场统筹，摆在他们面前的工作有很多，协调军团防线的分布，分配各防线的防御、支援、狩猎人员安排。要做的事情很多，王辑进入会场的时候，甚至除了引路的魔女外，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2018长城防线，前来报告。”
　　王辑大声在会场道明了来意，将自己视作军团负责人，前来世界战役报告。
　　“独立猎人。”
　　正在审核文件的鹰眼大大咧咧靠在沙发上，抬头冲着王辑叫了一声：“你现在赶紧先把表填写了，表格在天空论坛世界战役区……那边的魔女，把给长城防线的邀请密码信息调出来，告诉独立猎人，让他先把表格填了。”
　　“……”
　　王辑无语。
　　看情况这会场是真的忙。
　　“其实是小事情。”
　　冠军成龙在王辑低声道：“世界战役开始前，树阵要统计战役双方的参战世界、出战军团与代表防线。这一切都是通过天空论坛进行，而不是世界战役。没有成功经历过一次播种战役的猎人，将被视作新手排除出去，到时直接接受战争结果。魔女现在要给你一个密码，这是专属你们长城防线的世界密码，进入我们的战争树阵系统后，你就能看到我们这一参战方的树阵信息。”
　　“知道了。”
　　王辑在A号实验机打开了天空论坛，跟着指引来到世界战役的界面，映入眼帘的有两个锁定选项。
　　界面问题：
　　世界战役到来，你在这次世界战役选择支持哪一方（必选）？
　　选项一、独立猎团
　　选项二、圣堂猎团
　　“我应该选独立猎团对吗？”
　　王辑忽然问。
　　“你这不是废话，事情都是挑起来的，你选择圣堂猎团，那我们直接别打了，把你送去让人家给砍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鹰眼瞪着王辑。
　　“我只是觉得奇怪。”
　　王辑也不恼火，平静地说道：“因为我不太懂圣堂猎团是什么鬼。”
　　“内战呗。”
　　冠军成龙笑道：“我们这次90％以上的敌人都是猎人，因为圣堂与猎团的交易，让他们选择站在圣堂的立场上。对了，你刚回来可能还不了解，这次世界战役，是猎团的内战。战争围绕的核心矛盾是猎团是否还需要独立猎人。圣堂是作为不需要的支援方立场，支持持这一立场的猎人作战。他们如果取得胜利的话，智慧树阵在以后对猎团将全面取消独立考核，并取缔独立猎人的一系列身份特权。”
　　“我懂了，那我们赢了呢？”
　　王辑询问。
　　“当然是将独立猎人传承下去，智慧树阵保留独立考核项目。”
　　“听上去似乎是我更加亏些。”
　　王辑摇头，说了这么句话，没有详细表达不满。
　　“这已经是我这么久时间与各个军团沟通商量，能够谈好的最好结果了。”
　　沉默翻文件的女王摘下眼镜，侧颜看向王辑：“首字母A，不是任何时候都计较盈亏。在内战上我们赢得的最大利益，就是让我们猎团整体上没有规则的亏损，这句话你可明白？”
　　“我明白，当然……”
　　“你明白的是道理，但你不清楚现实。”女王打断道：“我知道，你认为一场战争的筹码，不能以一方得以留存作为结果。你觉得那样不够赚，你认为当自己失败就要承受失去独立猎人代价的时候，对方失败，就应该承受更猛烈的代价。但这样的想法真实吗？圣堂给出的世界战役战后规则中，提到了废除独立考核。你可知道，对于多少新加入猎团的猎人而言，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你知道他们可以因此能够花时间积蓄多少力量？能够少被别有居心的军团给少剥削多少？首字母A，你一人确实从独立考核中获利了，但是有更多的猎人深受其害。”
　　“将军团与猎人队伍运营成这样，你怪独立考核？”
　　王辑笑了：
　　“独立考核真有那么难吗？也许不是吧？我认为独立考核存在的意义，只是让一位猎人选择自己的路线而已。不夸张的说，我自己亲身经历的第一场播种战役，在我看来强度要比独立考核大的多，无论对策略的考验，还是自己基本的道具储备。
　　如果说，一个新手猎人连独立考核都过不去，他在没有军团与猎人队伍的支援下，凭什么去击败一位精心准备过进攻的播种者？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恶魔酒吧的道具支持，没有独立考核结束给的场景支持，又不希望自己被军团体系所挟制，那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击败播种者。
　　新手猎人的选择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或者自己拼命去完成道具储备，高风险换取短时间内的实力暴涨；或者是寻求前辈猎人的帮助，得到庇护，但因此被收保护费也是理所当然，个人实力增长虽然慢但却有稳定的军团提供保护。
　　这是平等的选择，从来没有高低之分。猎人的生存哲学里，回报与风险一直是等价交换的。是猎团现在绝大多数军团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体系，这与独立考核有什么关系？”
　　王辑一番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独立考核的问题上，他是拒绝接受抨击的。
　　“首字母A，我跟你说现实，你和我说道理，咱们这样交谈的话，那是没办法沟通的。”
　　女王对他说的道理微笑以对：“在你的世界观里面，好像只要愿意放弃的长远利益，拿起地狱给的违禁武器，就能完成独立考核，对吧？那是在你看来是这样的，你有清晰的逻辑与策略思维，去观察环境和研究敌人、制定计划。但是所有猎人都是这样认为吗？在你世界观里面简单的东西，别人就一定能做到吗？”
　　“这不是成为猎人的基础吗？”
　　王辑反问。
　　“并不是，首字母A。”
　　鹰眼补充道：“成为猎人只要有才能就可以，并不需要你想的那样苛刻和完美。你敢说自己选择同伴的标准，是都和你一样有绝对通过独立考核的能力吗？恐怕不是吧？我认为你的同伴没有一个能在新人条件下，能过独立考核的，而你可能压根就不会想这种问题。
　　现在放下你觉得正常的认识，放低身段去稍微为别人思考下吧！你有没有想过会存在一种新手猎人，他就算拿了地狱的违禁武器，也没有办法通过独立考核，或者死亡，或者在自己迫不得已濒死时，不堪压力地向前辈猎人求援。
　　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他受到管制，被没收所有违禁武器，失去了自己所有道具积蓄。同时他还因此失去了未来，因为他接受了黑暗的馈赠，他注定没有办法得到圣堂的馈赠，他的上限被永远地定在D系列骰子的阴影下，且他的存在，还不能给军团领袖加一点纯洁的信仰力，帮助军团领袖更早获得D系列骰子。然而，这样的猎人还要艰难地生存，他会不会恨独立考核？”
　　王辑点头：“大约会吧，弱者会在无能的情况下怨天尤人的。这种人从开始就不该被选择成为猎人，这么说来确实是智慧树阵的错。”
　　“智慧树阵做错了什么？”
　　鹰眼冷笑：
　　“智慧树阵可能只是向你一样，选择了一个它认为有才能的猎人，仅此而已，但谁说才能就一定是能通过独立考核的才能？谁告诉你猎人就应该是最强规格的杀戮兵器？你认为军团将一群杀戮兵器聚集在一起吗？
　　不是的，猎人所持的只是一种立场，而不是一种绝对的特殊人群。你看到了，一个成熟的军团允许且需要自己的军团猎人拥有多种复杂属性，就像你的同伴允许有专精机械工程的工程师，有善于侦查的警察，有对人心透彻的心理医生一样。每个军团都是这样，只有多元才能有更久的生存力。但是这样的多元是必须以通过独立考核为选拔标准的？
　　不尽然吧？
　　更何况，人心永远是很难说的，一个出生在成熟军团影响下的猎人，在成为猎人时自然已经对自己有清楚的职业定位。但是像你这样猎团影响到的新世界开拓者呢？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自己还是一张白纸的情况下，他们会什么都想尝试，什么都不肯放弃，又想要天堂的支持，又不肯放弃地狱的交易。但是这些猎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面对现实做出选择。人心复杂而脆弱，外界不确定的信息同样会影响他们的决策，不面临真正的危机，没有人会清楚自己的上限。
　　然后就会有人在测试自己上限中成功，有人失败，这是必然的结果。当测试上限的考核过于困难时，会有大多数人倒下。对你来说，度过初次考核时的生死考核没什么问题，但不是所有人在经历实验模式后，就能够全部变成超人。
　　你如果上过学的话，你们老师也应该教过你，职业规划不是你一开始想什么就是什么，社会与未来从事的职业，也绝不是你现在想当然的那样。你在一条路上的尝试或许能达到很高的高度，但也有一尝试就会惨败的可能。也许文明社会能够有更宽的空间，让你去多做尝试，但猎人这条路，你的每个尝试都会付出绝对的代价。
　　所以我现在说，你现在达到的高度，或许在你看来不足挂齿，但在很多茫然的人眼里，已经是神人完成的奇迹，懂吗？你觉得是常态的要求，对于绝大多数猎人而言，可能都是苛刻到无法达成的要求。你站在独立考核的收益人立场，说话当然站着不腰疼，但那些弱小的猎人呢？难道他们就真如你所说，不配成为猎人？也许真是这样，但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除了成为播种者外，他们没有退路，他们就不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该有自己的判断吗？
　　在这场内战里，我们还是不要太苛责彼此，让它结束就过去吧。独立猎人总会成为牺牲者，你选择了这条领袖的路，就给别人一些理解吧。”
　　“总得来说，就是你认为那些怨天尤人的弱者，不该被选择成为猎人，因为种种因素影响，在猎团中广泛存在，而且成为了猎团最底层的根基。”
　　女王最终在淡笑中为这次对话做出总结：
　　“这些猎人不会参加世界战役，就像你说的，他们太弱了，各种意义上的弱小，不配出现在这个最高级别的战场。但他们会在世界战役中选出自己的支持方，这是必选的，因为这会影响世界战役结束后，他们获得怎样的规则安排，而且他们在选择了支持方后，就会加入支持方的树阵，当这个参战方需要某种支援时，他们就能给予支持和提供，简单来说，他们不配出现在这个战场，但是他们集体的阴影，会左右这个战场的走势，这就是树阵存在的意义。”
　　“首字母A，赶紧拿到密码进独立猎团吧。”鹰眼催促道，“那里会有我们猎团的树阵信息，你看我们的树阵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你已经是最后表态的猎人了，战争的对抗双方树阵体系基本已经成型。你看到我们树阵的大小，再参考下目前已知猎团的规模，自己做个加减法就知道了。除了在这个树阵内支持我们的一切人员外，全部都是我们的敌人，不存在第三方。看到这些的话，你就会明白的，现在跟我们计较这些战争所得，没有意义的。”
　　王辑不再废话，问魔女要了密码加入后，下一个问题出现：
　　你是否确定支持独立猎团？
　　加入独立猎团，即可享受独立猎团在世界战役胜利后赢得的规则（规则为保留独立考核，肯定独立猎人的传承，支持智慧树阵选拔独立猎人）；并将承担独立猎团在世界战役失败后付出的规则（取消独立猎人存在，取缔独立考核，智慧树阵将永久取消独立考核）。
　　选择支持独立猎团后，你将被列入独立猎团方的树阵，并选择加入世界战场为己方树阵作战，或在世界战场外为己方树阵战争需要进行文明遗产收集与探索，为己方树阵持续提供、知识、道具、场景、技术等多方面支援。
　　——源于A号实验机。
　　提示信息简单而恐怖。
　　“确定支持独立猎团。”
　　王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信息正在处理；
　　你的选择已被树阵接受。
　　你已加入了独立猎团的树阵，请选择你在本次世界战役中承担的职责：
　　选项一、加入世界战场，为己方树阵作战；
　　选项二：不加入世界战场，在战场外根据己方树阵发布的收集命令，探索和收集需要的知识、道具、技术、场景等支援，为世界战场的猎人提供支援性帮助。
　　——源于A号实验机。
　　“加入世界战场。”
　　王辑不会去做后勤收集的，他这样的战斗力不在正面战场完全是浪费。
　　你已经选择了加入世界战场，在世界战役的时间到来时，你将受到世界召令的召唤，携带自己的防线前往世界战场参战。
　　树阵已经监测到你是军团防线的领袖，你需要填写一份表格，确认军团猎人分工与防线布置情况；
　　树阵已监测到你是独立猎人，根据世界召令持有者的要求，你将为本次世界战役，为独立猎团方提供战略核心道具“最初发条核心”作为防御系统，请马上确认战略核心道具到位。
　　——源于A号实验机。
　　相应的信息全部在A号实验机内展开。
　　首先是独立猎团的树阵信息，它是以星座形式展现在王辑面前，由一颗颗明显的星辰连接光线，在黑暗宇宙中呈现出树阵形状。
　　连接躯干的主星代表参战的军团，数据统计为263个军团；
　　群星错落的边叶。群则代表支持独立猎团的猎人，数据统计为106325位猎人：其中；加入世界战场参战的猎人占总人数的88％；12％的猎人将在世界战场外做后勤收集、支援工作。
　　王辑没有看表格，而是在发现可观察敌对方的树阵大略信息后，选择进去观察。
　　霎时间，一座无比庞大宏观的树阵展现在王辑面前，形成主干的星辰连接好似擎天巨柱，也能形容是开天辟地的盘古，以无比雄壮的身姿撑开了整个黑暗宇宙，而边叶。群连接的树冠星光繁盛到看不到尽头，仿佛最壮美的星河，无法触碰边际。
　　有关这座树阵的具体信息，对王辑来说都是隐藏的，他只能看到这座遍布黑暗宇宙的星辰树阵笼罩在自己的头顶，将一切光芒掩盖下去。
　　看到这座树阵的雄壮，王辑也明白了女王和鹰眼的意思。
　　原来她之前所有的沟通与交流是这个意图，这次世界战役无论是谁输还是谁赢，如果押上沉重的代价，结果任哪一方都无法承受。这次交战的双方，一面是263个军团，象征着263个世界；而另一方涉及到的宇宙世界，更是多到无法计量。
　　夜女王与各路军团负责人谈，一切目的，只是为了取消所有因世界战役而加入的规则赌注，因为赌注押的越大，结果给猎团带来的整体损失就越大。
　　王辑知道这次世界战役为什么会最终变成内战，他清楚自己这次世界战役是必赢的，如果不是必赢的话，圣堂一定会怂恿加大赌注，但她们没这样做，而是坐视猎团达成这样的内部约定。王辑知道，她们怕的是规则赌注大到足以波及她们种族。
　　通过之前的前哨战，她们已经清楚独立猎人的思维，知道这个赌注如果被炒起来的话，一定会影响到整个超膜宇宙。
　　“输入表格。”
　　清楚了一切的王辑继续下去流程。
　　请选择你军团猎人的战争分配：
　　世界战场外负责收集的猎人：
　　加入世界战场的猎人：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马上联系到了心理医生：我希望你能够在战役外，带领魔法学院的学生主要负责战场外的支援道具收集。
　　医生的回复马上到来：可以。
　　得到了医生的答案后，王辑将自己团队里的心理医生划入战场外的支援道具收集。在原本的计划里，他的团队所有猎人都是要参战的，现在仅让医生离开。选择心理医生的因素也有很多，医生是他不需要在他视线里做事的人选中，他最放心的那个。
　　其他猎人全部加入世界战场。
　　……
　　请确认你的军团主要猎人分工：
　　狩猎：（主要任务为负责在世界战场中达成敌对树阵的败北条件；建议入选猎人为个人作战能力极强，能够适应团队、个人各种条件下的作战，战术体系相对完整，拥有着最顶级的保命、逃跑、潜入、刺杀能力。入选底限标准为拥有真理残片或太阳碎片。）
　　防守：（主要任务为负责在世界战场中保护己方树阵的败北条件不被敌人达成；建议选择猎人为阵地作战能力顶尖，能够适应各种奇袭、警觉性与危机性极强的猎人，拥有着在逻辑上没有较大漏洞的战术防御知识体系，底限标准为拥有在无真理对抗中不死的知识体系或强力道具、综合防御能力。）
　　支援：（主要任务为负责在世界战场为狩猎与防守两边提供机动性支援；建议选择猎人拥有有极强的战场支援能力与改变战局能力，能够有强大的火力知识与道具，强大的辅助与加持道具能力，在知识道具配合逻辑上拥有着压倒性的毁灭性力量，入选底限标准为拥有真理残片或太阳碎片，并在真理加持的环境内做到理论上的无敌。）
　　——源于A号实验机。
　　“首字母A、刘小楠加入狩猎；意柯塞汀防守；羽人王女加入支援队伍。”
　　王辑没有询问同伴的意思，自己直接做出了最理想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其实最合适支援战场的角色，因为这个任务与他的属性足够契合，但那样的话，他的团队里能够负责狩猎的猎人仅有小楠一个，王女的知识体系在他看来可以胜任支援，但在狩猎上还远远不够。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是加入狩猎更好。
　　更何况在前哨战中，他做布局和等待结果的次数已经太多，在以往的军团战役、播种战役里他也都是做这种支援的角色，王辑现在不想再做这样的等待，他要主动出击，压碎一切。
　　最后一步，请确认你的防线归入防御体系的所在区域。
　　——源于A号实验机。
　　独立猎团的世界战场防线分布出现在王辑面前。
　　以最初发条为核心，263个军团防线被六片区域，上下各三个区域结合成为立体球形防御系统。
　　其中五个以佛洛安帝尔尘埃、希克斯理性、本里的坚韧、自然的造物、菲斯凯兹的掌控，作为区域负责人核心。王辑需要把五个永生发条给予这五位军团领袖，让他们在最初发条环境下拥有着绝对力量，来作为防御核心，保护自己负责的区域。
　　五个人有四个王辑不认识，还有一位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通天教主为什么会帮我们？还有，其它四位实力可靠吗？女王，你为什么不拿一个永生发条？”
　　王辑突然出言询问女王。
　　“那四位都是即使没有D系列骰子，在不面对完整真理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做到完全无敌的老猎人，我可是苦口婆心才游说他们来帮我们的，你说可不可靠？只要你给他们永生发条，他们的力量足以自成一脉树阵体系，神都能杀给你看。”
　　女王白了王辑一眼：
　　“至于通天教主，他说是还徒弟的因果罢了。只帮猎团一次，帮猎团维持独立猎人的传统。等这次世界战役后，他那封闭世界与超膜宇宙的联系一笔勾销，他也会回去自己的世界，再不踏足超膜宇宙。至于你是说我……我不需要你的永生发条，也能守住我负责的区域。”
　　“好吧。”
　　王辑没有争论，将自己的防线划入了通天教主的守护下。他知道通天教主在他的世界也只差一个真理，有了这个东西，这位教主应该也是神挡杀神的角色。
　　对女王找来的狠角色，王辑给予信任。确实是鹰眼说的那样，王辑本不认为独立猎人是何等了不起，但当现实的情况需要独立猎人作为猎团领袖，给予整个猎团理解与宽容的话，他会给予足够的理解与宽容。
　　毕竟，生命进化到他这样的意义，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理解的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无题
　　提交申请后，王辑没有在选择再来旧都呆下去，而是抓紧时间赶回防区。临行前，女王建议他加入支援队伍，因为他的能力最适合放在支援位置。
　　王辑拒绝了。
　　没有给道理上明确的理由，这次他的回答稍显随性，就是想尽早结束战争，支援位是个需要审时度势做事态处理的位置，王辑不要审时度势，他要创造时势。在旧都和夜女王在争论世界战役的一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浪费时间。
　　与其如此，不如回家看看老婆，世界战役的整体安排，就由女王来一手来做吧，他抱着尊重的后辈态度，将对大事件的思考与处理交给前辈，这样就够了。
　　……
　　长城防区，流魂街公馆。
　　王辑回到这里的时候，赫索丽斯与零也刚从理想世界回来没多久，她们两个近段时间都没有呆在防区。因而这里发生的事情，她们也不是很清楚。
　　流魂街已经被分封锁了，王辑到街区外时，看到自从初次世界战役爆发时就被拆掉的苏联围墙，先在又重新修建了起来，大门口还有站岗的解放军战士。
　　当然，站岗是一种形容，王辑看到的解放军战士是按“D”键“部署”后的状态，玩家俗称蹲下……是的，这些解放军战士是从共和国之辉里穿越过来的解放军，那武装乍看上去王辑根本看不懂，但与回忆里某种设定契合时，他就认出了这些军人的来历。
　　“你们……”
　　王辑一时凝噎，望着街区内立着的红旗，下方的基地很高。他没记错的这应该是训练中心，能够训练满星的步兵单位……
　　“你好，独立猎人，欢迎回来。”
　　掩体后方一个穿着得体职业装女性出现，站在高台上招呼道：“我是受国家最新出台防区管理条例要求，来到防区为猎人做协防的主要负责人。你可以称呼我叫张彩英。在半个月前，我们联系到了其它世界的中国，并与之达成了防守同盟，这是前来支援我们的解放军战士，按照国家要求接管流魂街区。这里现在将由我们来守卫，不再由文明防卫军管理。相关问题，都是通过你在北京同意的。”
　　张彩英声音清脆有力，语气干脆。
　　“哦，我知道了，现在能放我进去了吗？”
　　王辑问。
　　“可以。”
　　张彩英女士态度强硬地说道：“但是在你进入自己私人活动区域前，我有必要向你确定部分重要的详细协防原则。”
　　“好。”
　　王辑瞬身空间跳跃，没有等对方为他开门，自己便先闪进了街区。这么做倒不是说明他有什么不耐烦，只是赶时间而已。
　　张彩英女士顺着楼梯快速走下，腿脚麻利地跟上王辑：“有关猎人与文明防卫军的联系，现在将由国家全面代理负责，请问是不是？”
　　“是的，你们不是在北京时就确认了吗？”王辑反问。
　　“没错，但是现在需要重复确认。请稍微配合一下，马上结束。我们再做录像记录，请问……”
　　“不用录像，这回给猎人造成严重地不方便。”王辑马上打断道，“销毁关于我的所有录像与录音、照片信息。张彩英女士，我现在认真地跟你说，我允许你和你部署的人在这里，这点已经说明我的态度。对猎人请多些宽容，不要用你传统的条条框框来与我达成协定，我是不签合同、不提交身份证复印件的，你能站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我的配合……如果你得知马上发生的世界战役，就请在处理事情上稍微简便些，这不是在北京，也不是国家重要机关，请给我些方便。”
　　“好的。”
　　张彩英女士点头，停下脚步不再跟着王辑。
　　王辑也顿了下，回头问道：“为什么会派一位女性过来？”
　　“你姐姐找的我，她说女性的话，会让你更加在心理上放松。”女士回答语气依然有那么几分认真。
　　“你认真的态度让我并不觉得放松多少，但多谢理解，谢谢。”
　　王辑双手合十，做出感谢的动作，没有再多言语，转身直奔庄园。
　　……
　　公馆里，赫索丽斯与零正在整理行李箱内的衣服。“你们进来时，也是被这样的盘问一番吗？”王辑靠在了门口。
　　“没有，我们两个是直接定点传送的，根本没在意外面的人。”赫索丽斯随意地回答。
　　她是一袭花色长裙，曼妙身姿仿佛盛开的百合，如瀑的银发也盘在脑后，收拾地很是整洁大方。将衣服整理好后，她一个转身猛扑进了王辑怀里，“哎呀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时间里少了好多乐趣。”赫索丽斯笑地像朵花似的，抬起头明亮的双眼望着王辑，眼眸里清澈地映出他的面庞。
　　“我马上还要出门，不用太想我。”
　　王辑拍拍赫索丽斯的肩膀，转头看向零：“你也要回来吗？这次世界战役我想你留在这里的话，可能对你来说不是很方便。”
　　“只是有可能看到故人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零瞒不在意地回答。
　　相比赫索丽斯的整洁，她则是一身慵懒的睡衣靠在了躺椅上，头散乱的金发垂在后背与肩膀、前胸，没有任何收拾的意思。“你见到了盐，有什么收获没有？”她问，声音说不出是冷静还是懒惰，总之语气就像是冷下来的的白开水，放在桌上不起任何涟漪。
　　“有。”
　　王辑轻抚着赫索丽斯的银发，目光望着房屋角落，眼神简单。“如果有一个灵魂增幅器的话，我就把我的灵魂增幅到让圣堂的每个天使都感觉到，然后用我的意义去统治一切，那样就可以直接取得世界战役的胜利。”他说。
　　“不太可能。”
　　零纤细的手指在茶桌上点动，金发在下午的阳光下格外耀眼，与背后窗台上的绿草鲜花形成格外的反差。
　　“你可以用对付盐一样的手段，来对付个别圣堂天使。但这里能成功的关键，在于这位圣堂天使远离自己的树阵。圣堂现在的树阵尽头，是连接永恒之梦维系真理之主的，当她们都在一起时，树阵的意志统一，你是没有办法统治她们的，除非你的统治力能够与真理之主相比。”零为王辑做出分析。
　　“如果不能的话，我也有个间谍。总之我有胜算和把握，能够攻破圣堂的防御，就是这样。”
　　王辑没有再与零推演任何世界战役上的可能，一切留待到时的对抗再计较。
　　“对了，老公，我给你看样东西。我最近和零玩的游戏。”
　　赫索丽斯突然从王辑怀中钻出头，突然说了个念头后跳开，“嘿！我是银角！”她做出了奥特曼的站姿，架着双臂。
　　“……”
　　王辑愣住：“你干什么……”
　　“快点，快点。”
　　做出架势的赫索丽斯向零打颜色。
　　零一副死鱼眼的模样无情地望着她：“非得这样吗？”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别废话，快点。”
　　赫索丽斯催促。
　　“好吧，我是金角。”
　　零冷漠地答应了一声，从茶桌上拿起一本《实践理性批判》，身体侧躺起来，蜷缩在躺椅上看起来。“哎！你干什么？戏还没结束你就跑了。”赫索丽斯跑过去抽零的书。“你弄点有趣味有意义的，扮什么金角银角，我头疼。”零被抽走了书，手指埋在金发中抵着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
　　王辑呆呆看着他们两个：“所以你们在理想世界就是看了一部《西游记》，你和零玩的游戏，就是根据物质世界的头发颜色，扮金角银角两个妖怪，对吗？”他问。
　　“要不然呢……”
　　零懒懒看了王辑一眼，“总比她扮演龙母，我去当那什么瑟曦好吧……这丫头无聊死了，上床就上床，非得搞那么多没意思的花样……”
　　“别听她胡说，老公，我们来玩吧……”
　　赫索丽斯一把抓住王辑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走开，我不要和金角银角玩。”
　　王辑一把挣脱，生无可恋地转身准备离开。
　　“那龙母也行！雪诺！别走！我是你的姑姑啊！”赫索丽斯赶紧抓住他的衣角挽留，“异鬼已经攻破长城了，我们得赶紧留下火的后代。快！姑姑还能生，只要是你的孩子，姑姑就能生，我们神龙侠侣要拯救维斯特洛，不能放弃！”
　　“……”
　　王辑无语，把赫索丽斯手给拍掉后，冷漠道：“姑姑，诺儿已有大雕……有大龙作伴给烫头剪指甲，不需要姑姑你的指甲刀了。你歇菜去吧你……”
　　……
　　和赫索丽斯没有胡闹多久，王辑便决定离开，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时间都留着陪她。在临走前，王辑特地询问要不要把邂逅留下，因为邂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必须的道具，但对赫索丽斯来说，也许会有不小的帮助。
　　“不用，我如果需要的话，会把邂逅给召回的。”赫索丽斯对此毫不放在心上。
　　邂逅目前留下了他们两个的印记，无论是王辑还是赫索丽斯，都可以召唤来这把剑用。
　　之所以在防线留下意柯塞汀一人防守，王辑还放心的点就是因为有赫索丽斯与零，更何况这片区域还有通天教主在，真需要王辑担忧的情况不会有。
　　离开防区，王辑径直顺着最初发条的连接信号，前往了地狱世界，见了恨因斯坦。
　　“你说的分流核心，我们已经造好了，等世界召令发布时，我们就将最初发条与两个分流核心全部支援发出去，你放心吧，问题不大，量子传送站的技术我们也已经集成场景了，也能提供支援。”
　　恨因斯坦给王辑介绍了研究情况。
　　他所说的分流核心是指新世界的发条核心，这种发条在作为世界运转核心的同时，也是个增幅的力量接收器，能够接收到最初发条的规则力量，拓宽最初发条的力量辐射范围。
　　这样的分流核心以前只有特兰新世界一个，但通过自然造物这一永生发条的力量，恨因斯坦的研究所在很短时间内创造出了第二个分流核心，而且研发过程并不费力，他们需要花费精力的点主要在物质资源的收集。
　　一个最初发条，两个分流核心，能形成的防御力场足以笼罩整个猎团世界战场。当然，这里说的是独立猎团。
　　除了交代这些事情后，恨因斯坦还给王辑说了些事情。
　　“通过这些天对最初发条的研究，我想我可能得到了某种类似真理的启迪，虽然我不确定，但我想自己距离它、距离那个最初奥秘已经很近了。”恨因斯坦一种莫名无奈的语气道，“总之我相信首字母A，你距离它应该比我更近，有空去我故居一趟，我给你说过的，我在那里留了些小发明，你去找到的话，对你会有用的，至少会是一种启迪。”
　　“我记住了，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
　　王辑点头。
　　确认了最初发条的支援后，王辑取回所有永生发条，前往了通天教主暂时的寄居世界。
　　……
　　艾欧尼亚南部。
　　丛林山川间，王辑通过回响感知着通天教主的位置，落在了山崖上。他没能在回响里感到确切的通天，而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影响着一片山川大地，他确定这个文明世界在生命所存的物质空间内，目前除了暂时在此落脚的通天外，不会再有其它类似生命。
　　高山流水，花草芬芳。通天一如既往地老模样，一身道衣盘坐在绿树之下，鸟不闻兽不见，俨然一副融入山川的模样。伴随王辑落脚，停留在通天肩头的黄鸟也吃惊飞走。
　　通天睁开双眼，浓密的双眉抖了抖。
　　他将拂尘一甩，微笑说道：“原来是你，独立猎人。阿斯加德一别，想不到再见你时，赠你的种莲金丹道已经圆满了，不可思议。”
　　“按你所能理解的话去解释，我只是侥幸遇了仙缘而已。”
　　王辑淡然作答，旋即又将五个永生发条摆出来，“教主只说这五个永生之物，你要哪个。”他问。
　　“呵呵。原来是送世界战场所用的法宝。”
　　通天教主笑道，“这样的话，也不该让我先选。独立猎人，你最好是叫那四位与我一样，都要借这法宝之力的友人过来，我们五人商量分配，才是最好选择。你叫我先选，承蒙厚爱，但我不能坏了和气。这样，你也不必各个世界游走了，我将那四位友人都叫过来，我们五个就地分宝，如何？”
　　“可以。”
　　王辑微笑，转身看了眼自己脚下的山崖，心道我这一个艾欧尼亚山河断崖，怎么现在就成了封神里的分宝岩呢？
　　……
　　见过夜女王请来的猎团四大佬后，王辑便把永生发条一摆，叫他们自己商量抉择。四位大佬来历不凡，对王辑这独立猎人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只能说是客气。王辑也没在意，没有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研究，反正这是防御系统上的大佬，与狩猎的他关系不大。
　　通天教主最终拿了菲斯凯兹掌控，因为这件永生发条的功能符合他的杀阵排布，猎团四大佬自问在这方面，比通天还是有些不如的，所以也就按各自长处将其它永生发条分配了。
　　成功将道具送到位后，王辑也就起身告辞。
　　他也没有什么“多多照顾”的话，对这些大佬他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一万个放心摆在脸上，事情办完马上就走了。
　　……
　　入夜，距离世界战役还有四小时，王辑回到血族旧都，在这里见了同路狩猎队伍的猎人同仁。
　　狩猎队伍这次被分为了27路狩猎路线，每一路有7—10个狩猎团队。王辑被女王安排第6路，他现在要见一下自己分路的其它狩猎队伍队长或者负责人。
　　神拳悟道者和冠军成龙也是第6路线的，加上王辑的话，他们第6路狩猎路线共有9个狩猎队伍。
　　旧都城上区，狩猎公会的等待大厅人潮息壤。王辑率先来到这里，站在第6路的指示牌下等待。所有狩猎队伍都在这里集合，各路的各狩猎队伍提前见面，相互之间透底，到时在真正狩猎时遇见或者碰到问题时，好互相联络和相互帮助。
　　冠军成龙和神拳悟道者是一起的，在王辑等待没多久后一起过来。
　　稍后，一个坐着轮椅看样子全身瘫痪的男子缓缓飘过来，轮椅看样子有人工智能，直接载着他来到第六路的指示牌下，瘫痪男子整洁的西装，烫着整齐的卷发，头发还隐约有些发蓝。他斜躺在轮椅里，看样子病得很重，有种生活都无法自理的感觉。
　　神拳悟道者不禁皱眉：“你是……”“我也是6路，我是我们队的狩猎负责人。”轮椅男子没说话，轮椅的人工智能做出回答。
　　“兄dei！你都这样了还要狩猎吗？你是不是走错了……哎，你好像是那个科学家！霍金！对，霍金教授！”冠军成龙看他的模样，猛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您肯定来错地方了，要不您告诉您从哪来，我把您送回去？”
　　意识到对方是谁后，冠军成龙的态度逐渐变得礼貌。
　　“什么科学家霍金！这分明是刚瘫痪了的X教授！”
　　神拳悟道者呵斥道。
　　“你这是在诅咒我会变秃吗？”
　　轮椅男子露出不屑的眼神，轮椅人工智能代替其做出回答：“我是霍惊·觉，猎团id不笑死神，惊云道军团负责人，职业不是科学家也不是教育家，而是武术家。和你们一样，我是第6路的狩猎队伍负责人。”


第八百一十八章 第6狩猎路线
　　狩猎公会的等待大厅里，各狩猎队伍的队长会晤气氛依然火热，但第6路指示牌下的狩猎队伍负责人会面就有些僵硬了。在对霍惊·觉的身份猜测上，武道冠军成龙已经猜的很近了，但没有成功，神拳悟道者根据轮椅直接联想到了x教授，差得更远。
　　“其实吧。”
　　王辑决定主动开口缓解气氛：“我在心里就猜到了，但是不确定所以嘴上没有明说。你们看他的嘴巴像何润东，眼睛像郭富城。加上这步惊云的经典发型，不是他还是谁？还有，他这种轮椅造型和科学家霍金确实有几分相近，步惊云不是在霍家被改名叫霍惊觉吗？我早就想到了。”
　　“算了吧，你早猜到也不说，不相当于没猜到吗？”
　　神拳悟道者摇头，一点没给王辑这独立猎人面子。但通过尬聊还是将气氛给缓和了，王辑主动做出自我介绍：“我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
　　“知道，看你这嘲讽套装就猜到了。”
　　霍惊·觉的人工智能代答。
　　相互间自我介绍过后，猎人彼此暂时也没有其它话，等其他狩猎队伍的负责人了。第五位来到6路集合的狩猎小队负责人是位魔法师，一身星蓝色的魔法长袍，三角法师帽好像英国海军上将的帽子，这魔法师身高体瘦，但肩膀完全撑得起法师袍，远远走来便是焦点人气，英气逼人。
　　“抱歉，稍微来迟了些，我也是这第6狩猎路线的。”
　　法师举起手中不长的教尺指了下公示牌，满脸和睦地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龙谷魔道家族的少掌门人，猎团id树林。”
　　“树林？法师一般不叫梅林吗？”
　　冠军成龙左右顾盼，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怪称呼。
　　“哦，本来是叫梅林的，我小时候也叫梅林。这年头，生于魔道家族未来要做魔法师的男孩子，怎么能不取个名字梅林呢。世界通用的。”
　　说到这儿，树林面露无奈：
　　“但是我五岁时魔法世界出了件大事。有个叫朝尼门德的吸血鬼王入侵了各个魔法世界，率领渴血的吸血鬼军队到处叫梅林的人，发现后就活活分尸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我们家族怕出事，就把我的名字改了。”
　　“还有这种事，这个朝尼门德这么猖狂，没人管吗？”
　　冠军成龙古道热肠，愤慨心起。
　　“没人管啊。”
　　树林无奈道：“朝尼门德也有自己的军团世界，势力挺大的，再说改名这是小事，不叫梅林便不叫梅林了，谁要因为名字的事情而因此开内部狩猎啊。不过还好，我听说血族旧都起势后，那朝尼门德就没以前那样嚣张了。”
　　“你们可能文化水平太低，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王辑解释道，“这个吸血鬼王中文名叫曹孟德，望梅止渴听说过吧？”
　　树林闻声连声大呼：“对对对，朝尼门德说，看看叫梅林的人都止渴，扒皮喝血更止渴，实在是凶残之极。他把叫梅林的人都吃完了，剩下的幸存者都改名了。”
　　“我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
　　王辑微笑做出自我介绍。
　　“知道知道，我妹妹是安米，以前和你一起打过前哨战的。”
　　树林连忙点头。
　　……
　　片刻，第六位到来的猎人出现，于王辑和神拳悟道者来说也是熟人了，正是鲍里斯，不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绝地武士长袍的亚裔少女，少女连走懒得走，是直接用超能力飘着的。“你们两个是……”神拳悟道者看着过来的他们两个。
　　“我们是一起的，一个小队的。我是责任人，但她是我们狩猎队伍的主力。不过这丫头没见过这么多外人，害羞，我就带她提前出来历练历练。”
　　鲍里斯呵呵笑着解释。
　　王辑提醒道：“鲍里斯，我可不记得你有进入狩猎队伍的实力啊。”
　　“原本还真没有，不过世界战役的消息发下来后，公司想办法做了一次大型文明遗产收集，硬给我安排了个太阳碎片，有真理的残缺片面效果。”鲍里斯解释道，“还有啊，我们狩猎小队不是主打个人的，是打整体配合和团队配置的。要的是配合好，我们小队现在发挥跟心有灵犀似的，足以应付狩猎。配合问题这个公司已经给我们做过紧急训练。你放心就是了。”
　　“而且，你们对原力一无所知。”
　　漂浮在天空的长袍少女老气横秋地说。
　　“别这么僵硬，这里的猎人都是前辈。”鲍里斯随口斥责了她一句，给猎人们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亿合子，力量是百合子的一百万倍。”
　　“这名字运用还涉及到了数学，日本文化果然精妙。”
　　冠军成龙深以为然地点头。
　　……
　　第七个狩猎的小队负责人是个身穿橘色道袍，头顶太极冠的背剑道士，黑眉浓密。“猎团代号毛大方，职业是驱魔师。各位道友，我也在这6组狩猎。”他自我介绍。
　　“毛道长好。我是首字母A。”王辑微微点头。
　　“久仰大名。”
　　毛大方抱拳。
　　“道长的名头我也如雷贯耳，早有听闻您是岭南一代驱魔僵尸道长。”王辑也客气地说。
　　“哦？你我世界距离甚远，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毛大方顿时起了兴趣。
　　悟道者插话道：“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页游广告宣传的，每天看看个视频都要听，最近换了渣渣辉，也是烦得紧。”
　　“哦，那我得多谢叶游为我壮声名了。”毛大方也没尴尬，礼貌地这么一答，自己小声思索道：“叶游，也不知是哪路道友，这名字如此动听，难不成是位女道友……”
　　……
　　第八位到来的猎人是位秀气的佩剑女子，一身白衫飘动，肤白貌美，鬓发乌黑，这翩翩走来浑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王辑以前也不见有多少东方背景的猎人军团，如今这世界战役仅仅是狩猎入侵的队长会晤，这转眼间见了好几个，他怕是把这辈子能见到的东方猎团全部在这次世界战役给见完了。
　　女子来至6路，握剑朝着一圈猎人抱拳，“猎团代号钱灵冲，见过各位。”
　　“钱，零充。”
　　王辑将她名字断句，重新问。
　　“是的。”
　　钱灵冲点头，她和颜悦色道：“我是我们狩猎的队伍的负责人，同时我们军团长欧养氪，已经被夜女王决定，做第6狩猎路线的总指挥。他一会儿马上就来，请各位稍作等待。”
　　“哦，我是首字母A。”
　　王辑点头微笑，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夜女王怎么安排的，为什么第6狩猎路线会有个路线总指挥？就算有，怎么也该选他才对。怎么选了个欧阳克？这龙套货色也能混成军团长，那丐帮那对夫妇岂不是要登天了？
　　“我来迟了，呃……各位，猎团代号成是非。”
　　一个脸被晒很黑的年轻人抱着拳走过来，一看到钱零冲愣住了，继而他本就黑的面庞更黑了，“你们军团也被分配到了这儿？”成是非问。
　　“原来是你啊，真巧，我们又分到一起了。”
　　钱灵冲一听是熟悉地声音，幡然回首，看到成是非后顿时笑逐颜开，说话间，脸上不自觉地有些羞涩。不过，王辑发现成是非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哼，我不与你们军团为伍，我要找女王换地方。”
　　成是非分开地转身就要离开。
　　“为什么？”
　　钱灵冲莫名所以，眼神满是无辜。
　　“道友，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有什么矛盾，在这里说开就好。”毛大方急忙劝阻。
　　“哼，你根本不懂我心中的痛。”
　　成是非咬牙，左顾右盼，心中实在气不过，转身便走。他这边离开，王辑看见公会大厅那边，一个全身道具装备闪闪发光的猎人正往6路走，他长发偏偏，外貌十分俊朗，一身战袍散发沉重而又深邃的光芒。一边走，还一边感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因为是发感慨，他也有些摇头晃脑，没注意和成撞了个正着。
　　“让开，你挡住我的走位了。”
　　战袍猎人也不看挡路的人是谁，直接呵斥。
　　成是非愤然道：“你也让开，你道具的特效影响了我的视线。”
　　“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战袍猎人楞了下，低头看了眼成是非顿时一脸笑意，“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在这世界战役我们携手，是老天注定啊。有段时间不见，你自己的军团发展如何？哎！自从你从咱们军团出走后，我有段时间没和你见面了。”
　　成是非不耐烦道：“我要换地方，我绝不和你为伍。”
　　“胡说八道，你已经自己决定申请的地方，又要食言去找女王的麻烦？现在世界战役爆发是旦夕之间，岂能让你胡来！”
　　战袍猎人勃然变色，立刻出言合适。
　　因为声音大，引起了周围的猎人的静止围观。
　　“哦，给各位制造麻烦了，抱歉，多有得罪，我这就和他换个地方商量。”
　　战袍猎人急忙向四周的猎人抱拳道歉。
　　眼看这一幕发生，神拳悟道者在王辑身边说道：“要我说真有矛盾的话，就不应该在一个狩猎路线，免得到时出差错。”
　　“没事，小问题。”
　　王辑回答地态度很淡然。
　　另一边，战袍猎人小声和成是非说道：“总之你换路是不可能了，大不了我做总指挥，不指派你，你单机做你的自由人就是，现在格局已经定下，不要轻易去给女王造麻烦。”
　　说罢，他绕过成是非走向第6路：“各位久等，我是这次第6狩猎路线的总指挥，猎团代号欧养氪。让各位久等了。”
　　“欧阳克？”
　　冠军成龙重复了遍称呼。
　　“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欧阳克，这是我的详细资料，你们拿去。”欧养氪言谈之间，将自己的资料给在场第6狩猎路线的负责人给发了过去，通过树阵联络机可以阅读。他微笑解释：“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见面了，都先彼此认识熟络一下，然后相互之间，将能够交代的个人资料交待出来，大家知根知底，配合的时候也好配合。”
　　王辑打开A号实验机，上面出现了欧养氪的猎团信息与个人资料。
　　猎人名称：欧养氪
　　猎人性别：男
　　猎人军团：欧盟联合防线军团
　　军团职位：军团长
　　主战知识：欧洲皇帝（完整知识果实，已全知识技能镶嵌太阳碎片）、神圣之手（完整知识果实，已全知识技能镶嵌太阳碎片）、暴击信仰（完整知识果实，已全知识技能镶嵌太阳碎片）、赌中圣者（完整知识果实，已全知识技能镶嵌残缺真理）、全职王者（完整知识果实，已全知识技能向前太阳碎片）、宇宙血统（完整知识传承，已全知识技能镶嵌太阳碎片）
　　主战道具：中星剑（道具以镶嵌残缺真理）、时光战袍（道具以镶嵌太阳碎片）、纵维履（道具以镶嵌太阳碎片）
　　主战同伴：黄道绝血星护吞河兽（以强化太阳碎片）、羽化战神刑天（以强化太阳碎片）、古宇宙太神英灵（自带残缺真理）、十二星无限黑暗大法师（以强化真理碎片）
　　详细信息之知识体系：
　　1.
　　知识名称：欧洲皇帝
　　……
　　——源于A号实验机。
　　信息太多太杂，王辑第一眼看完后没有再去看第二眼，他知道这位欧养氪挺厉害的就足够了。
　　“我是首字母A。”
　　王辑没有多介绍什么，将自己的信息编辑好，自己的主战知识道具整理好，给在场的6路猎人群发出去。
　　“知道，这次你的狩猎队伍做主猎队伍。”
　　欧养氪向他点头，王辑同样点头回应，表示接受这个安排。他当然是主力，这不是别人承不承认的问题，而是事实。
　　稍后王辑便得到了同组其他猎人的资料。神拳悟道者的信息他是知道的，其他猎人的信息也没有像欧养氪这样的海量与恐怖，阅读起来很好理解。
　　成龙：
　　主战知识：龟派气功；残像拳（以全知识技能镶嵌太阳碎片）、醉拳（镶嵌太阳碎片）、催眠术、万国惊天掌（已镶嵌太阳碎片）、金缚术、魔封波、读心术。
　　主战道具：仙豆、转基因仙豆、万能胶装道具、冒险家永久体验卡、秘制假酒
　　镶嵌太阳碎片知识道具介绍：
　　知识名称：残像拳
　　知识类型：体术类知识
　　知识介绍：武道绝技，通过高速移动制造残影，往往不是让敌人眼花缭乱，就是先累死自己。后来在武天老师去过木业村后进行改良，能够制造出残像来影响敌人的视线，让只玩真实的敌人陷入绝望。
　　技能效果：用过残像与多重残像，能够在空间留下知识发动者的残影。
　　知识备注：假的，都是假的，都是特技。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名称：醉拳
　　知识类型：体术类知识
　　知识介绍：神秘的东方武术，一种传闻了喝醉后就会天下无敌的武术。武松据说就是用醉拳加持的拳头打死了自己的老虎friends，后被动物园逼去凉山军团。当然，凉山军团的猎人最后都凉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但醉拳的强大还是流传了下来。经过现代的科学考证，醉拳应该是喝的不是一种普通的酒，据武松在猎团的后人武小梅、武小竹说，当年江湖险恶，三碗不过岗其实是一种秘制的假酒，里面掺杂了大力的成份，试图让先祖上瘾，不想让先祖失手打死了friends。成龙根据要求进行研究，终于制造出了秘制假酒，并让足以打死老虎的醉拳重新面世。
　　技能效果：需痛饮秘制假酒发动（喝到肚子痛），进入醉酒肚子痛的状态下，将自动获得愤意强化，并敌对目标全部视作体型大的虫子，拥有拍虫子、碾虫子、赶虫子三种知识技能。
　　知识备注：喝了这碗酒，你我恩断义绝。
　　——源于A号实验机。
　　鲍里斯（and亿合子）：
　　主战知识（鲍）：鲍里斯的菁英心得（无限子弹、零后坐压枪技巧、超级瞄准（以镶嵌太阳碎片）、召唤空投攻略等）
　　主战知识（亿）：百万倍念动力（已镶嵌太阳碎片）、超级原力
　　主战道具（鲍）：sks、折叠载具
　　主战道具（亿）：三项之力
　　镶嵌太阳碎片知识道具介绍：
　　知识名称：鲍里斯的菁英心得
　　知识类型：仙术类知识
　　知识介绍：鲍里斯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点，就是他一个人足称军团的恐怖实力。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经过训练才达到如今水准的，但据说，他是经历过无数次身临某个绝地，最终成功脱颖而出飞升变成了现在的超级战士，在那个传说中的绝地角斗场，至今能活着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能够像他这样强大的除了娜塔莎外，没有第三个。但据说，鲍里斯走之前将自己领悟的神仙之术遗留在了那里，他的大弟子娜塔莎已然飞升回到苏联，成功证明了他的仙术有效，而目前鲍里斯的二徒弟依然在绝地奋斗，鲍里斯坚信他能飞升，因为二徒弟天赋异禀，是世界亚军级别的召唤师。
　　技能效果：顾名思义，该知识内容有无限子弹、零后坐压枪技巧、超级瞄准、召唤空投攻略等。目前娜塔莎已为添加透视技能、爆头必杀载具内部人员等技能完善知识，但鲍里斯不曾学得。
　　知识备注：超级瞄准～已部署。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名称：百万倍念动力
　　知识类型：超能力类知识
　　知识介绍：日本生产超能力高中生，亿合子就是其中一位普通的超能力高中生，她的超能力是念动力，自小她就喜欢把自己亲妈送上天。但遗憾的是，亿合子的超能力不受广大日本认可，因为念动力太俗套了，而且女生更应该成为魔法少女或者成为偶像，再差也应该做一名大和抚子，如果这些都没有，就应该安静地当一位怪力少女，而不是追求什么超能力。亿合子为此很苦恼，幸而升阳帝国发现并挖掘了她，并将她送到了尤达大师处学习，于是亿合子在此开发了潜力，并成功地成为了一名绝地武士，回到帝国，教武士们如何使用光剑。
　　技能效果：通过意念来控制物质的空间移动、分解聚合。
　　知识备注：百万倍念动力，曼哈顿教授都说好。
　　——源于A号实验机。
　　……
　　树林：
　　主战知识：滑倒术（以镶嵌太阳碎片）、魔力增幅、变化术、肝到死的法师近战哲学
　　主战道具：空间卷轴、存在法杖、科比之牙、救世者的复活之帽、男的女的折磨、梅林的丢人书（以镶嵌太阳碎片）
　　镶嵌太阳碎片知识道具介绍：
　　知识名称：滑倒术
　　知识类型：恶作剧魔法类知识
　　知识介绍：一种很常见的恶作剧魔法，让人不能站稳原地滑倒。拥有这种知识的魔法师总会用这种魔法恶作剧，甚至进行跨位面的施法。于是苦了那些平地摔的人，他们真不是要倒下的，而是被施放了滑倒术，左腿忍不住要绊右脚才倒下的。所以看到那些摔倒而不小心露出胖次的少女，你第一时间应该确定是哪个色狼在暗中做的，而不是偷看胖次。
　　技能效果：拥有原地摔、平地摔、奔跑摔、狗吃屎、脑开花等不同的滑倒姿势共选择。
　　知识备注：嘿嘿嘿，白色的。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梅林的丢人卷
　　道具类型：强化型道具
　　道具介绍：记录梅林丢人事件的卷轴，代入感极强，打开后可让持有者误以为自己是丢人的梅林，从而在羞愧中爆发出惊人的魔力。
　　道具效果：每击败敌人可强化丢人卷层数，并强化和大幅度提高卷轴持有者的魔力
　　道具备注：丢、丢、我丢雷啊！
　　——源于A号实验机。
　　毛大方：
　　主战知识：无间炼狱（又名无限鬼畜，已镶嵌太阳碎片）
　　主战道具：七星铜钱剑（以镶嵌残缺真理）
　　镶嵌太阳碎片知识道具介绍：
　　知识名称：无间炼狱
　　知识类型：控制类知识
　　知识介绍：又名无限鬼畜，驱魔道长毛大方的绝技，非常可怕，能够对时空进行隔绝与回溯，传闻中招者无不对此痛恨有加。因为中招者将永远被困在某个时空内，重复着自己做过的事情，当封锁时空过短时，中招者甚至因此控制不住自己，唱出一段rap。据说，宇智波家族的某位天才不服，认为他们的家族瞳术更厉害，后来在与毛大方切磋后，连自己的名讳都没机会说完便主动认输，并发誓终生不听rap。
　　技能效果：知识发动后可掌控时空，对目标进行时空封锁。
　　知识备注：我乃宇智宇智宇智波～波波波波宇智波，宇智宇波宇智波……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七星铜钱剑
　　道具类型：仙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毛道长调教魔物时用的法器，配合无间炼狱知识使用。也是他作为爱好音乐者所喜欢的乐器。据说，太上老君卖这把七星铜钱剑时，宣传内容里提到它无限容量空间、内置调教音乐bgm无限更新、帧帧锁定的校对、完美的调音效果、器灵AI创作辅助、瑶池歌声专业调音、支持3.5mm毫米耳机接口，IP600级专业防尘防水。如此高性价比的法器，只卖三亿功德。
　　道具效果：配合无间炼狱知识使用。一钱生成调教音乐、二钱进入手动模式、三钱调整频率、四钱扩大时空调教范围、五钱开启自主创作、六钱一键上传所有平台、七钱开启在线云创作。
　　道具备注：仙器永远保留3.5MM耳机接口（太上老君留）
　　——源于A号实验机。


第八百一十九章 战争开启
　　除了欧养氪外，王辑看到其它猎人对太阳碎片的收集都很少，两件算是标准了。像鲍里斯和亿合子仅是一人一个，按他们自己的话说狩猎队伍打的是团队，通过团队协作补全实力档次上的缺失，直到霍惊·觉前，王辑还没有看到除欧养氪这种“土豪”外，有拥有超过两个太阳碎片的人，而且居然是真理。
　　不笑死神霍惊·觉：
　　主战知识：莫名剑法（知识技能悲痛莫名已镶嵌太阳碎片）、排云掌、圣灵剑法、麒麟臂的使用教学（以镶嵌太阳碎片）
　　主战道具：绝世好剑、理云龙（神器自带真理）
　　主战知识道具：
　　知识名称：莫名剑法
　　知识类型：武器使用类知识
　　知识介绍：武林神话无名创的剑法，包含很多可怕的招式，但我们只要知道一招悲痛莫名即可。悲痛莫名，顾名思义，痛苦到无法形容的意思，也可理解为痛苦的原因很莫名其妙。这是一招伸神奇的功法，传闻无名是因妻子被害，悲痛到无法形容之下闯出的招式。传至霍惊觉手中，则成了一门让别人悲痛原因莫名奇妙的无敌招式。
　　知识技能：拥有最强剑式悲痛莫名，看到此剑招出手的人，无不痛哭流涕。
　　知识备注：都！给！我！哭！
　　——源于A号实验机。
　　知识名称：麒麟臂的使用教学
　　知识类型：体术类知识
　　知识介绍：麒麟臂是非常强悍的血统强化，然而真正能将其能力发挥出来的人少之又少。但因为它的迷人，还是有很多人加入了对它的能力挖掘中，毕竟，麒麟臂是目前唯一已知有可能发动道具理云龙力量的血统，最终在某位不知名的大佬挖掘下，终于集无数先辈智慧开发出了一套麒麟臂使用教学，成功让猎人掌控了理云龙
　　知识技能：包括能量爆破、一秒亿万上下等技能。
　　知识备注：抱歉了风师弟，我一秒钟亿万上下，哪顾得上跟你去踢足球。
　　——源于A号实验机。
　　道具名称：理云龙
　　道具类型：场景类道具
　　道具介绍：理云龙是一件在漂浮在宇宙裂缝间的唯一真理道具，很早被猎人发现，却无人知晓如何使用。后来某位独立猎人在使用真理的力量催动下，龙符喷云吐雾，创造出迷幻的战场与神秘的祖神炮击威胁，猎人们由此才知道这件道具的威力，但当真理绝迹后，这件道具便失传了，在历史的长河中，它零星出现过几次，但再无人能够催动。江湖传言，在没有真理力量催动下，唯有达到一秒亿万次上下的巅峰麒麟臂，才可触发理云龙的道具力量。
　　道具效果：需麒麟臂发动出一秒亿万挊方可激活，届时龙符吞云吐雾，创造出迷幻的战场与祖神炮击，可统御一切战场。
　　道具备注：愿天堂没有平安城。
　　——源于A号实验机。
　　罕见的一个完整真理，不过王辑觉得这道具应该没什么大用处。剩下两人王辑的资料也没细看，也就是了解了个大概。
　　钱灵冲：
　　主战知识：充零剑法（已镶嵌太阳碎片）
　　主战道具：补刀（以镶嵌太阳碎片）
　　她的主战知识和道具也是需要狩猎队伍配合的，补刀是个能让猎人绝不会“漏刀”的道具，只要有状态不佳受伤严重的敌人，补刀这一道具就能对目标造成极强的压制和伤害效果，甚至状态差到一定程度可以直接秒杀，专治那些临死还要话多、逃生手段多硬撑时间的人。
　　充零剑法则是一种配合补刀最好用的知识，知识者是刀剑不分，剑法对所有武器都能用，所以是不是剑法意义不大。重要的是，充零剑法在使用者成功完成最后一击成功杀死目标的情况下，100％会爆出该敌人的皮肤体验卡与隐藏的知识、道具，哪怕存在灵魂传统烙印中的道具，记忆海里的知识，都能全部爆出来。
　　体验卡效果短则一天，多则永久，知识和道具的爆出则是永久了。
　　目前这位钱灵冲应该是有很多有底气的体验卡了。王辑到目前为止，杀死播种者已经很难爆出知识与道具了，到了一定强度后，那些播种者都会对自己的知识与道具做保证，哪怕死也不会被敌人得到。
　　冲零剑法和补刀的绝对暴落与重伤必杀，总的来说是个很有特色的攻防体系。短时间内提高个人或军团知识、道具储备很有用，但一定需要同伴帮助与配合。
　　成是非：
　　主战知识：金刚不坏神通，超级加倍大力版钻石星辰拳（以镶嵌太阳碎片）
　　主战道具：无限氪石（以镶嵌太阳碎片）
　　这个黑脸人的知识不值一提，都是正面硬刚的知识，这种知识就算镶嵌太阳碎片，见了圣堂的战斗天使也绝对要跪。成是非真正厉害的是他的道具无限氪石。顾名思义，它需要不断花费金钱为道具充能，这里的金钱被定义为在物质世界主流文明具有购买力的货币，而它的作用就是在大量充值后，道具持有者如果遇到一位各方面实力都碾压自己的敌人，氪石会将其无限弱化，弱化到比道具持有者要弱小，甚至致死的效果。
　　道具专治那些自以为能力出众的家伙。
　　这就是第6路的整体狩猎队伍队长级人物整体配置了，队员们的信息队长们彼此都没有公布，王辑也就当个哑巴，没有再多过问。
　　因为队长就是最可靠的人物了，如果说狩猎队的队长都能出事，那这个小队的队员们八成不会有好结果，对王辑来说，记住这些队长们确实已经够了。
　　相互间的信息交流完毕，总指挥欧养氪主动开口道：“大致的情况大家相互间已经了解了，我来说下我们的狩猎目标和注意事项吧。狩猎目标其实很简单，就是完成圣堂的败北条件，让我们获得胜利。注意事项也很简单，就是我们的目标是圣堂的弱点，除此以外的任何其它事项，都不在我们的注意范围内，大家能否理解？”
　　王辑说道：“就是我们进入敌对猎人的防区，不要和他们纠缠的意思。”
　　“对，这点很重要。”
　　欧养氪深以为然道：“其实我对那些军团的选择也不感冒，既然站在我们对立面，就是我们的敌人，这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但是为大局着想，我们还是尽量在这次世界战役里，不要因为战争埋下太多彼此的仇恨，别让内战成为真正的内战。这是夜女王的核心狩猎注意事项，大家到时注意下吧。”
　　猎人们都答应了，王辑黑夜跟着点头。
　　这其实不需要注意，王辑不会做无意义的入侵举动，毁灭个别防区对他而言没什么用。他要的只是战争胜利而已，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为这次胜利赌上更多，当女王为他挡下这次事情并发起世界战役时，就注定了他不可能通过这次战役获得太多自己想要的利益。
　　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约定好狩猎发起时间，决定到时一起商量第6路的狩猎路线实际选择在哪、到时的具体各队伍分工都明确、种种事情谈完后，猎人们也就散会，该回防线的回防线，想去做什么的去做什么。
　　热闹了一天的血族旧都逐渐冷清下来，王辑从狩猎公会大厅出来，街道上灯火辉煌，巡逻的魔女已经披甲。
　　对于向来不怎么喜欢好好穿衣服的魔女来说，这已经是她们开始认真的表现了。
　　王辑独自一人走到上城区的边缘，坐在城头望着下方已经戒严的下城区，不一会儿，血色的月光笼罩了整个旧都。城市上空，暗云变成了粘稠的血色，并开始涌动，逐渐汇聚成了漩涡。旧都苍老的一切，都沐浴在这可怕的血光里。
　　没有了引力透镜或许让王辑暂时不适应，但就回响的感官来说，他比过去增添了更多的感知力度。过去的他对红海一无所知，也不知其力量源泉。他现在感受到了，那涌动的血液里面流淌着的是生命的信息，无数生命存在的信息。
　　那应当是一种树阵规则的运用，红海汇聚了生命的力量，将其汇聚成了信息。在那滚动的血液里，王辑感觉到最高贵的星空血统真理力量，也能触摸到卑微的飞禽走兽生命信息，一切汇聚成海洋，形成了鲜艳的红色。
　　“但如果只是凭借这种力量的话，夜女王当初能从青铜议会对伊甸园旧部的围剿中逃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她肯定还有其它秘密。”
　　王辑心中默默说。
　　到现在，他的感知力与判断力已经能准确地触摸到一切事实。然而没什么用，这猎团还不是他的，依然会有其顶梁柱支撑着这片天空。
　　“事实上，我也并不在乎猎团，从未在意过。”
　　王辑思绪不多，却能清楚地看懂自己。
　　“我从不在意猎团的未来，也对独立猎人先辈的史诗毫不在乎。哪怕我无数次听说，超膜宇宙终将走向的苍茫寒途，我都不在乎。因为我从不是英雄，也不是要写在史诗里去称颂的英豪。我不需要留下自己的墓碑，显示自己的文明性与盖世功业。因为我从不曾也不会屑与关注这些。我觉得，最初的独立猎人，也应该是我这样的，从不需任何证明，任何认可。”
　　他轻声和自己说。
　　最后一句话有疑问的语气，但更多的还是肯定：
　　“最近我重新认识了A号实验机。这个古老型号的实验机与我新生的灵魂完美契合，说明很久以前的猎人，他们的灵魂与如今的我相同。所以，A号实验机针对灵魂的优化，也是面向我现在这种灵魂状态的，过去的我没办法通过意志去和实验机交流，现在我可以了，刚好能够说明这点。”
　　血月之下，王辑俯视大地，目光闪烁。
　　“那是在很久以前，宏观三维宇宙初具模型的时候，一切都尚且在烈焰与熔炉中，夹杂着生命信息的光穿过维度的限界，伟大血裔降临在这个新生的世界。它们被父亲从家园被放逐，从那个彼此理解、包容，没有伤害与仇恨的乐园中被赶走，来到了我们这个寒冷的地方。它们带着让万物和谐的使命与对美好世界的回忆，开始了对这个寒冷世界的统治。”
　　他的目光出神，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思索与猜测，但语气更像是陈述一种事实：
　　“但生命法则不是这样的。在这个我们所能理解的物质世界里，拥有生与死的规则，拥有多与少的概念区别。残酷的是，宇宙自出生起便都被数字看穿了，一切都是有限的。不像在那个乐园中，有着在速度上无限的光。
　　在我们这里，物质的存在会拉开生命的距离，哪怕彼此认为相互理解的生命，也会因为自己的生存与种族的未来而拼个你死我活。生命的相互伤害从不需要建立在不理解上。猎食者彼此尽量不见面与发生争斗，这是一种理解，但真到无可奈何时，那只有你是我的食物，亦或者我是你的食物作为选择，总之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们都希望活下来的那个是自己，一样的想法，一样的理解，我们都不希望捕食对方，但没办法，所以来吧，亮出自己的爪子。
　　狩猎是一种本能，纵使智慧生命的人类，最早学会的生存技巧也绝不会是耕种，而是猎食。狩猎的核心，就在于杀死那所有看起来能吃的东西。自然的法则从一开始生命相互接触时，便存在着竞争的关系。智慧的产生让文明出现，削弱了这一法则，并出现了保护弱者的规则，但这不能解决竞争的根本，但有生命在必有竞争，而竞争的目的，本质还是让自己获得更多更好的资源。
　　是的，智慧应当是一种手段与能力，它的本质还是为生命存在本身而服务，它只是让智慧生命变成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维持看似的和平，却不能让伤害停止。拥有真理的伟大血裔们则不同，它们决定做羊群的牧羊人，创造真理守护的神国，他们消灭竞争，消灭生命彼此的弱肉强食，消灭死亡，消灭那些多余的意义。”
　　自说自话到此，王辑忽然问自己道：
　　“但智慧生命不想放弃这些意义，因为这在它们看来代表着自己存在的本身。王辑啊，你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爱与平等，但你懂得爱与平等的世界，还是生活在一个绝对爱与平等，但你本身根本不懂这个概念的世界？
　　你若不懂，那一切存在于你有什么意义，可你如果懂了，你可以去尝试着追求，去创造，但你永远无法达成。
　　这是一种智慧的狂妄，但同样也是生命的本性。我们存在究竟是追求什么，又从何时开始畏惧死亡。最早的独立猎人拥有与我现在一样的灵魂，他们是以什么目的去反抗统治？以前我会理解成为了族群，为了守护自己的文明与复杂意义。但现在的我，更多的是认为，是在守护一种规则的演变。这个世界不该有不死的生命，一切都该有结局。”
　　“播种者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知不觉，夜女王出现他身后。
　　“他们认为，猎团如今做的事情，就是在坚持星空神系的一切，而他们的摧毁与破坏，正是为了破坏这一系列的永恒。你看样子和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女王此时已经是一身戎装战甲，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我，不太一样，我，没那么弱。”
　　王辑微笑了下，从自己的思绪中退出来，转身面对女王。
　　“那就这样吧，我没空和你聊天了，现在要启动世界召令了……怎么样，如果你想见的话，就跟我来吧。”
　　女王拿出了世界召令，那是一枚生锈的青铜令牌。
　　“可以。”
　　王辑点头。
　　……
　　血海漩涡升腾，一切生命信息在洋流中涌动，托送着王辑与女王迅速升空。穿过了时空的封锁，他们来到了量子回溯的尽头。在那星光璀璨的超膜通道尽头，一面隐隐发红的石头挡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堵住了通道。
　　石头明显是被烧红的，表面上有一个凹印，刚好可以放下世界召令。
　　女王将青铜令牌镶进了烧红的石壁，缓缓的，石壁伴随召令一同融化，一座焚烧的城市出现在王辑的眼前，金色的太阳烈火焚烧着一切，大火蔓延了整个街道、城堡，所有建筑在猛烈的燃烧。这一切景象都曝露在炽烈白光的照射下，没有阴影，没有黑暗。
　　“这是？”
　　“银叶古城，上一次世界战役终结的地方，猎团的旗帜还在这里，你要来看下吗？”
　　女王穿过通道，进入了这片焚烧的世界。
　　王辑跟着进去。
　　他能感应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火焰也是假的。
　　在这里，历史与时空的结局永远停留在了猎人失败的前一刻。这已经不是王辑所在的宇宙线路，粒子大穿越的回溯尽头是刚才那道石门，穿过石门的一切都是已经注定了的故事。这里的一切也都是故事营造的场景，无法改变的虚幻。
　　火焰没有温度，一切都是幻象。
　　太阳神火焚烧着整座城市，道路上没有尸骨，一切显得辉煌而绚烂，火焰中的城市没有倒下任何建筑，保留着自己最繁盛时的身姿，却又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老鼠的骨骸都没有。生命的信息在此被全部抹除。所有景象可以理解为，宇宙时空封锁的尽头外是没有生命痕迹的。
　　他们存在的痕迹被抹消了，留下的文明遗迹仅有神秘，石头和钢铁都是宇宙的物质，而不再属于他们。
　　王辑就停留在街头，而女王则顺着街道走向远方，在尽头不见了影子。王辑望着那布满天空的迷失太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他领略了群星化为烈日，出现在生命头顶时是怎样的景象。
　　那些烈阳一颗比一颗的光芒耀眼，却在表面蒙着一层薄纱似的迷雾，将光芒散播地更加迷离，也将它们的真容完全阻挡，它们拥有着最光明的身姿，却依然披着神秘的面纱，具有着一丝不易发现的黑暗玄秘。
　　那应当是太阳云吧，王辑猜测道。
　　转身，他跟着女王的足迹，穿过街道登上城头，看到了城市外燃烧的沙漠、高山、绿洲。远方的陆地远到看不清边际，一切山脉与辉煌的古建筑、城市都浸泡烈火灼烧中，永远保留着自己最后倒下前的模样。这是世界战场，是上一次世界战役时猎人被判失败时，世界战场最后的样子，如果王辑愿意走的话，他要走遍这个世界，可能需要花无数年的时间。
　　穿过城墙，王辑来到银叶城的高处，站在台阶下时，夜女王已经从上方的古老宫殿中走出，在烈火熊熊的虚幻场景下扛出了一面实物的战旗。
　　那显然是巨人才能掌握的大旗，旗面拖在高台广场上，粗壮的旗杆女王也完全抱不住，只能以自己作为支点，支撑这面大旗。同时，她开始低声细语，念诵着魔女的古老咒语，她紫色的头发全部散落挣脱束缚，狂舞张开，迅速地变成了示巴女王，将巨旗撑起。
　　“我们走。”
　　女王高声道，她的美妙身姿固定在示巴女王的胸膛内，利用魔女的力量挥展起旗面，将一面巨大的三角旗帜张开。旗面与长矛似的旗杆形成拉弓般的角度，张力极足，但旌面上显示出一面完美的圆，圆环表面透光，向外绽放出无限道树阵的光芒，而环心则有一道道整齐而又一眼难以描述规则的分错线，形成了一道封闭的大门。
　　王辑心中的诸多疑惑更加清朗了，他知道那面旗帜绽光的圆是什么。
　　巨旗展开，示巴女王举旗冲锋，万千紫发化为烁光涌动，穿过天空，进入了超膜通道。王辑望着她远去，缓缓踮脚跟上。
　　星光回溯，时空变换，猎团旗帜上的圆向外不断涌现光芒，好像是它中间的大门要打开了一样，一切光芒将超膜通道流逝的星光遮挡下去，流动的光线形成一场风暴，穿过超膜通道不断将宇宙深处发散，无声的时空隧道，王辑开始听到诸多细雨，古老的号角声在各个世界开始响起，一如他曾经站在山林之巅，面对守护者吹起的半神号角。
　　嗡……
　　古老而不知名的号角声在黑夜里响起。
　　长城防区，刚赶回来的小楠才从超级地铁站出来，便听到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号角声，大地起光，无数光粒从各个黑暗角落向上升空，不断升空。
　　大西洋的海水纷卷，意柯塞汀已经披上发条装甲，站在海边望着无数生命之光从海面上升起。
　　“熟悉的场景呢。”
　　深水市，心理医生端着酒杯站在阳台上，望着黑夜里在天空漫舞的万千光粒，回忆了过去见到的某些场景，他正发呆之际，树阵联络机的提示发送过来，他已被分配到了战场外，不会留在世界战场。短暂的思考之后，医生接受了确认按钮，化为一道光被传送到了世界战场外。
　　艾欧尼亚南部。
　　山河摇光，大地浮动。
　　等待许久的通天教主终于起身，走向悬崖，那临照大地的月光瞬间在他眼前化为无尽的四维重影，与各个世界合并。
　　地狱世界。
　　红海潮汐纷卷，巨大的发条之心被鲜红的海水直送银河，与之一同送去的，还有两颗体积巨大的分流核心。
　　海滨山崖，莉莉望着那远去的世界核心，不发一语。
　　“终于来了啊，时隔四千多年，世界战役爆发了。”
　　阿蕾的母亲一身修女装，靠在罗丹的身旁。
　　“是啊，终于轮到我出手的时候了。大半个月的囤货啊，我的生意终于迎来春天了。”
　　罗丹抚摸着自己的光头，脸上满是笑意。
　　“你要去世界战场走私？”
　　阿蕾的母亲脸一黑。
　　“当然。”
　　罗丹咧着自己的肥嘴唇，墨镜下的红眼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你疯了。”
　　“什么叫疯了，如果走私不能进入世界战场，那我活着和咸魔有什么区别。”罗丹信誓旦旦道：“这次交易额会火爆的，你们等着，我也迟早会把黄昏给找到。”
　　……
　　“黄昏，日落，光之所逝，万物遁行……”
　　恶魔神殿，披着黑羽衣的撒旦目光望穿超膜宇宙行走的生命之光，淡漠眼神下，终究出现了一声叹息。他打开手心，望着手中的权柄，目光出神。
　　片刻，一个小孩的声音从羊头雕像内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撒旦！我的亚巴顿呢！快给我吐出来，我要去打世界战役！”
　　“呵呵。给你，给你。”
　　撒旦露出轻蔑地笑容。
　　……
　　星光的风暴与号角将一切世界召唤而来，最初发条穿过黑暗宇宙，散播出了强大力量，将一切土地山川开始聚合，两颗分流核心分别居于最初发条上下，一同产生着吸引力。世界交错，陆地贴合，一切全部归于最初发条的力量规则下，所有真理，所有力量。
　　最初发条的核心，旧都后的一座深山山洞内，力量改变了岩石的布控，物质分解，全部化为坚韧的防御，将最初发条保护其内。山脉外的悬崖，示巴女王落地后，将代表着猎团的巨型旗帜插在地面，狂风飘凛，战旗招展，生命树阵的光不断向外散发，预示一切一切，都因此召唤而来。
　　悬崖下方的山林，王辑望着招展的战旗，猛然间，他想清楚了独立猎人的所有使命，唯一遗憾地就是，生命树阵予以智慧生命极大的期望，如今所付诸的，却是这场低能而无意义的战争。远古的星光在旧都落下，王辑终于得到了圣堂交出的胜败条件。
　　1.圣堂大天使长战死
　　2.毁掉圣堂守护的所有世界防线。
　　庞大的群星树阵展现在王辑眼前，在夜空中，于整个苍穹汇聚成了银河般的星座树阵。那里就是圣堂所与的世界战场，一片无疆的战场，无垠的防线。


第八百二十章 星空战场
　　划分战场的分界是一片浩渺宇宙空间。
　　荒凉的太空荒漠将一切断隔，王辑站在自己的土地上，看到的天空是一片昏聩星云笼罩的银河环行，它不足够真实，而是一道远到看不清的风景。在他预料中，那类似数码世界出现在人类上空的景象也没有实现，一切都依然有着神秘色彩。
　　战场形成，王辑最后看了眼夜女王守卫的战旗，动身离开了荒林，赶往自己的防区。
　　他现在暂时还什么都不能做。
　　其实此时对于世界战场的双方来说都还什么都不能做。战场刚刚形成，双方的距离都还没有马上确认，入侵狩猎的着陆点等详细计划，也需要实际的调查后才能实施。他可以先回防区找到小楠等待情报，顺便如果防线有情况的话，他也能帮意柯塞汀做些处理。
　　……
　　世界战役的第一小时，10分钟后，王辑出现在长城防区超级地铁站外，到地点后他马上通知意柯塞汀，什么都先别管，用山海关把防线全部包围起来再说。
　　“你道具都整理好了吗？伦敦现在谁负责。”
　　早已等待多时的小楠走上前后，王辑主动问道。
　　小楠飞速答道：“我让我公会的老胡负责了，他巡逻的话，小问题应该能解决。大问题他可以向大西洋城求助，还有，你不是说，通天教主会帮咱们守防区吗？”
　　“会的，但不一定非得用你看到的方式。”
　　王辑看看四周安静的街道。
　　“长城防区呢？这里没有负责的猎人。黄石防区也是。”小楠追问。
　　“小事就交给他们自己的武装解决，我们现在可不是保姆，大事的话意柯塞汀会察觉的，如果意柯塞汀都挡不住的问题，通天教主会预知到的，我们等情报，信息确认后，马上就狩猎传送，至少先登舰吧。”
　　他望着天空说道。
　　两方战线拉的实在太远，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足以爆发异常星际战争了，这些都会有相对擅长的文明去做，他们就是等待消息。因为狩猎队伍的主力根本不需要出现在星际战场上，他们真正要做的是渗透，就像播种者做的事情一样。
　　“血族旧都的世界战役总指挥说，我们都只要做暗中的狩猎入侵，目的只要刺杀圣堂的大天使长就够了。不发生猎团内部碰撞，你觉得真实吗？为什么不劝她？那些猎人从站在我们对立面起就已经不可信了，仇恨从交战起，就绝对会埋下的。”小楠一系列话说的好像炮弹轰炸。
　　“我也不可能叫得醒装睡的人。”
　　王辑淡然回答：
　　“你等着吧，现在这场十中有九个没有真正参加过世界战役，双方都是懵的。但圣堂的天使们参加过，她们知道什么叫现实，女王也参加过，但她活在梦里，会有人帮我们叫醒她的，因为我们无法用伤害，而敌人可以用炮弹……你有张彩英的联系方式吧，告诉她尽量多配合和理解下防区的守卫力量，这次战争的攻击方式，绝对超越想象。”
　　……
　　“天使长，您看到了吗？那里就是他们的世界防线。”
　　“我看不到，太渺小了。”
　　宇宙星空，庞杂群星连接的树阵的最尽头，无数军团防线重重包围的至高点圣堂，大天使长站在星台眺望。流星划过，她眼下的世界防线无边无垠，全都隐藏在大气下，看不到陆地的尽头。在不朽的殿堂光辉笼罩下，虚空四周还漂浮着众多体积庞大的太空基地。
　　军团书记员盐小心地守候在军团长身旁，为她指明敌人的世界战场，然而在高傲的大天使长眼中，她完全看不到。
　　“我听说。”大天使长用平静地口吻说道，“夜在世界战役爆发的最后一天，还在为自己的战场与军团做任务分配，有人主管进攻的狩猎，有人主管守护防线。”
　　“她已经和很多军团长有约定了，他们不打内战。”
　　盐小声说。
　　“不打内战的话，那这些依附于我，并将军团防线带到世界战场的猎人，他们为了什么？”
　　大天使长反问。
　　“当然是为了不讨好您，不违背您的意思。”
　　“是吗？那他们不该做这样的约定，现在来都来了，我让他们进攻难道他们敢违抗我的命令？来不就是打仗的吗……呵呵，叫那些太空基地的猎人都活动活动，猎人的防御只针对真理削弱，没有质能方面的防守，痛快点把舰队都派出去，有什么武器用什么，把那连我都看不见的战场防线全部炸了，别浪费时间。”
　　大天使长不耐烦地发下命令，继而起身决定离开星台。
　　“盐，你不用摆出这样揣测不安的表情。”
　　她临走前看了一眼书记员盐，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志已经不再与伟大的树阵连接，但天使长并没有将她视为叛徒抓起来，语气依旧非常宽容：
　　“我知道，一定是首字母A通过前哨战，打破了你一切精妙计划，给了你冲击。我知道，你的意志现在已经没有和我们站在一起。没关系，我从开始就没指望，你能在前哨战场上从他手里讨到便宜。你知道吗？赢下世界战役的方法不一定是我们非得攻下最初发条，尽管它的条件看样子是这样的，但我们不要太死板，首字母A现在已经无法解决了，看样子是这样的，但战争有个属性，就是它会在生命的心灵上留下伤痕，留下一道永恒的创伤。我要给首字母A留下足够的伤痛，让他知道，他依然是多么的无力。”
　　“您打算怎样做？”
　　盐忽然问。
　　“他怎么疼，就怎么来。”
　　大天使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盐意味深长笑了下，转身走开。
　　……
　　“创伤吗？我能预料得到……”
　　超级地铁站前的花池旁，坐在石砖上划动手机的王辑手指停顿了下。他完全知道盐的思考，所以大天使长这些话他都从盐那里知道了。没多考虑，王辑通过A号实验机马上给外太空区域的一刀提醒：敌人的舰队马上开始行动。
　　地铁站门口，小楠买了两杯咖啡快步过来。“我不需要这个。”王辑抬头望着小楠。
　　“喝吧，别那么多废话。”小楠直接把咖啡推进王辑手里，坐到了一旁吹起咖啡的热气。“太空基地那边没有任何人联络你吗？”她问。
　　“有，我军团前哨战认识的朋友告诉我，我们现在到仙户基地的话，做最快的战舰抵达敌人防线需要7个小时。我现在正在和第6狩猎路线的其它队伍协商。因为我们是一条狩猎路线的，大方向和着陆点不能太远，因为彼此还要呼应和配合帮助。”
　　王辑摇着咖啡说道：
　　“但现在有很多问题，我们必须防御下敌人的舰队第一波攻势，那是星际战场，不是我们负责的方面，就算我去的话，如此长的战线也没有大用。太过大的空间足够舰队分散的话，不适合我发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至少要等我们的太空舰队能够掌握太空站场的主动权，只有这样，我们这些人才有办法‘空投’进去。”
　　“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啊！”小楠皱眉道，“敌人的世界防线你也看到了，太空战场的话，我们防线的太空基地才有几个。”
　　“确实不是一个量级，我们太强了。”王辑点头，“我们的舰队，数量多到像是尘埃……”
　　……
　　仙户太空基地。
　　嗡……红色的警告灯在战舰广场响起：
　　监测到敌对基地大量战舰活动迹象，母舰级主力舰已于15分钟前出发，坐标6987.7523.4534。预计210分钟母舰将穿过战场半区。
　　监测到……
　　基地的长官是个头发苍白、神情严肃地老人，他快速穿过通道，来到一刀所在的休息室，左腿安装的机械腿咔嗤咔嗤响。“一刀，现在就给我们永生发条防御核心提供情报，确认防御或者出击命令。还有，前线需要永生发条的佛洛安帝尔舰队支援。”他推开门命令道。
　　一刀抬起头，胸口的恒星能源闪闪发光：“他们为什么出动母舰，女王的协定……”
　　“她的协定只是猎团的最后遮羞布而已，只欺骗相信的傻子。我们选择你成为军团领袖，可不是你真的相信猎人那套，这次世界战役我们必须赢。该死的，我们可是在战争最前线，你还在等什么花样？作战母舰都派出来，难道是和你议和的吗？我命令你马上。”
　　说罢，长官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直到长官走远，一刀还有些些反应不过来，首字母A给的消息他确实接到了，但是他没有马上认为，这可能就是威胁。
　　但他虽然是军团的领袖，可仙户基地的猎人军团都是为文明服务的，现在文明的长官要求这次世界战役必须赢，必须命令他马上支援，佛洛安帝尔的舰队一旦被申请到，那战场便不可避免，而且是明确的猎团内战。
　　“……”
　　一刀犹豫挣扎了下，终究还是向军团上的防守核心人物发送了报告。
　　这封报告通过树阵联络机传达给防御核心的大佬后，又马上被传到了血族旧都。原因很简单，佛洛安帝尔舰队是用于防守的，而目前前线各个太空基地给出的种种报告，有极强的请战欲望，一旦舰队过了防御线，那情况就很不同了。
　　血族旧都。
　　“世界战役嘛，可以想象。”阿蕾站在女王身边满不在意道，“随便打打意思下就好了，反正这个环节是避不过去的。否则我们的狩猎队伍怎么到他们圣光封锁的防线？他们想打就按他们的意思来，随便打打就完了。”
　　“对面是派出了作战母舰。”
　　夜女王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焦头烂额，短时间内，佛洛安帝尔的尘埃掌控者向她汇报了众多前线情报，看的她心烦不已。
　　“派出作战母舰怎么了？”
　　阿蕾不明所以地问。
　　“派出作战母舰，就是要骑在你头上打的意思。”女王揉着手腕，“我跟他们之间约定的原来都没什么用，他们到了圣堂的庇佑下，还是要听她们的话，既然这样，还跟我什么猎团立场……打吧，让佛洛安帝尔舰队在防御线内，等他们打到后，我确认他们是要倾巢出动的话，反击的事情不要再请示我。”
　　夜女王最终做出了自己的战场决定，牢牢把握了自己防守的底限。
　　……
　　世界战役第4小时，从圣堂世界防线派出的大量母舰群已经穿过太空半区，进入了独立猎团世界防线的防御圈，将这座世界防线团团包围。
　　这种规模，这种力量级别的太空战舰出动，已经不是独立猎团世界防线本身太空实力能够抵抗的。
　　不过，护送作战母舰的舰群始终没有离开母舰，去做完全包围形式的进攻。这依然还是给了某些不想打的猎人幻想。
　　在陆地上，外太空的舰队依然距离它们足够远，甚至对于绝大多数地面文明的外太空监察站来说，这些可怕的舰队依然是不能够马上观测到的。
　　它们距离防区的距离依然是天文尺度。对于大多地球文明来说，是需要数月乃至更久时间才能最快抵达的距离。
　　但太空战舰的强大，根本不需要去在意这些。
　　作战母舰集结后，母舰群的投掷口都开始蓄能，这段时间并不长，大约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后，陆地，王辑猛然感觉到了一股毁灭能量的出现。
　　他抬起头，只见头顶的星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层蔚蓝色的电网给笼罩了，那网不断在蓝白之间闪烁光芒，细小的就像渔网，向着大地罩来，它的尺寸是极其可怕的。虽然距离非常远，但王辑依然感觉得到，那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实体可言，就像是普通的能量弹一样，打出去的瞬间，便锁定了一个无比庞大的空间。
　　“……”
　　王辑短暂的犹豫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
　　小楠望着夜空，转头问王辑。
　　“他们先发动攻击了。”
　　王辑平静道。
　　“那就打回去呗，你有什么好愣神的。”小难问。
　　“但那是一种跨入真理范畴的打击。”
　　王辑解释道：“你看到那些好像电网一样的东西了吧？那不是普通的雷电，而是一种用来粉碎基本力的特殊场，一种真正做到湮灭的东西。但是这种力量场的毁灭程度已经进入真理范畴。怎么跟你解释呢……因为在我们的宏观三维宇宙本身概念与存在规则中，是不存在这种能绝对瓦解基本力的东西，唯有超过我们维度的存在，才能破解铁则，但那是作弊，因为这种级别的武器，本身就代表和象征着某种残缺的真理，即对我们而言是真理的一部分，他们怎么会拥有这种级别的打击武器，看效果……看效果还是专门定制用来应对世界战役的。”


第八百二十一章 阳光洗礼
　　星空之下，作战母舰投掷的“电网”对独立猎团世界防线形成了包围，全方位没有死角，好像将一张天罗地网，将一颗刺猬给包围其中。
　　警告：监测到不明力量打击！
　　世界防线外太空的宇宙粒子正在加速分解湮灭，警告！
　　……
　　“完蛋了，你们那个独立猎人可没有给这种武器做防御准备！”
　　仙户太空基地，基地长官望着监控屏瞪大了眼睛，语气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绝望。当然，此时去分辨情绪是徒然的。基地长官在脑海中想到的，是很多过去在传闻中的武器，那看起来或是渔网，或是擦皮，甚至可能只是一张明信片，便足以叫一整片星域毁灭败亡。
　　所以在他想象里，眼前作战母舰群集体投掷形成的幽蓝色电网，也是这样的传说级别武器。他甚至在脑海中已经构建出这样的场景，那光网将他们的防区逐渐勒紧，将大陆与山河全部分解成成漂浮的粒子。其它基地军官全都沉默，时间也仿佛在此一刻静止，没有紧张地筹备作战，没有急着报告信息，而是全部停留在大网贴上防线的那一刻。
　　宇宙无声，泛着蓝白光泽的光网最终撞在了最初发条的无形规则保护下，那进一步压缩空间的情况马上得到制止，光网无法再向世界防线靠近，被牢牢挡在其外，再不能进寸步。
　　“呼……”
　　僵持的气氛终于在基地指挥室松动了，基地长官松了口气的时候，已经做好出战准备的一刀心脏也得到了缓冲，他胸中的核聚变已经不受控制的澎湃，向身体肆意传输着能量。不管怎么说，最初发条的规则还是将那种毁灭力量给挡住了。
　　不敢想象，这种能够分解一切物质的力量如果进入世界防线的话，有什么力量能够挡住它的毁灭力量。它的存在已经能把太空环境下的稀薄物质给全面分解，这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技术。
　　它蕴含的技术底蕴已经超越目前防线的认知。
　　“长官，我现在申请装甲机出战。”
　　缓过神来的一刀向基地长官做出报告。
　　“马上出战。”
　　警告：监测到前方高能打击！
　　……
　　基地长官话音刚落，基地的警报便响了起来，轰隆隆的巨响在基地内部响起，仿佛是经历一场地震般，整座太空基地陷入了猛烈的震颤。监控屏也在瞬间变成了白茫茫的屏幕，一切监控全部中断！
　　“敌袭，是敌袭！马上检查基地各区受损情况，装甲机与战舰全部出动！必须确认我们受到了怎样的袭击！”
　　在一片混乱中，基地长官下达命令。
　　……
　　光焰吞噬了一切，王辑凝望夜空，眼看着那一朵朵爆炸的圣光礼花在天外绽放，他目光闪烁间，迅速地想清楚了些东西。
　　“意柯塞汀，我现在在长城防区超级地铁站外，马上派一名超时空军团兵到我这里，要求必须清楚知道量子传送站亦或者太空基地坐标。”
　　王辑马上给意柯塞汀下达命令。
　　“是。”
　　意柯塞汀的树阵联络机马上给了回馈。
　　“我们被攻击了，不是有佛洛安帝尔舰队吗？为什么不反击？”
　　小楠抬头望着夜空，这应该是她见过最壮美的夜空景色了，不是自然的，而是由人为的太空战争创造而出。那些爆裂的圣光仿佛是盛放的花群，在一片黑暗中不断绽放，短短数秒，便将整个天空点缀成了白昼。
　　茫茫白光，光芒尽管因为距离远的缘故，不够强烈，但已经让世界防线的陆地有了昏聩的白天景象。
　　“反击不了。”
　　王辑摇头。
　　飒！超时空军团兵落地，带来了强烈的寒冷感。这是位精英级别的士兵，在落地瞬间边从空间冷冻中恢复过来，调整了武器的能级。
　　“你有知道的太空站吗？有的话把我们两个立刻传送过去，如果没有的话，就把我们送到最近的量子传送站。”
　　王辑二话不说给了他命令。
　　“我们防线有空间站，但距离太空基地防线距离有点远。请问两位猎人是想迅速赶到前线战场，还是有其它目的。”士兵的思维清晰。
　　“量子传送站，直接传送。”
　　王辑没有再废话。
　　传送到大西洋城在外太空的空间站，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他不是要去那里参战的，他自己确实不怕太空防线现在面临的难题，但就他一个人的话，对这个战场能够有的帮助实在太小了。
　　士兵马上举起武器调整坐标，然后对准王辑开始释放冷冻波，王辑没有反抗，任由身体温度被僵滞冰点，然后伴随着寒气出现而转移了空间。
　　送走了一人后，士兵马上对准小楠开始传送，然而，冷冻的速度有些慢。
　　“猎人，请不要用你的力量反抗我的冰冻。”
　　超时空军团士兵提醒道。
　　“我没有动用任何力量，请快些。”
　　小楠回答。
　　“……”士兵看着仪表上的预计传送成功时间，有些欲哭无泪，“大姐，请你配合，我这仪表上现显示成功传送你需要花29亿年时间，我就是一个人偷完柏林的建筑，时间也就是一晚上而已啊……”他说。
　　“……”
　　小楠也无语了。
　　“你们传送人不是一秒就完成了吗？怎么这么废物？把你的传送装置给我，我自己走。”她说。
　　“不行啊，我这装备战时是不能丢弃的。”士兵拒绝，这套超时空传送装置就是他这种军团士兵的命。
　　小楠当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马上给王辑树阵联络机通知，她现在过不去，只能通过其它方式去前线，让他自己先动。两人用树阵联络机时刻联系。
　　……
　　量子传送站。
　　等待了半分钟的王辑没有等到小楠过来，起先他以为是超时空军团并的传送出现了差错，直到小楠的消息发送到他的A号实验机。
　　“刘小楠的身体太强了。她学的种种知识，让她的身体力量最少也到了那种半神级别，超时空军团的士兵传送不了她。我不一样，我的身体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传送起来没有压力。”
　　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王辑果断进了量子传送站。其实这次也是一些巧合因素，王辑才能被传送得了，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必须得扒了那套超时空传送装备自己做才能传送走。现在小楠的问题不算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小楠还是可以可以走传送途径的。
　　眼下王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尽管天空无声，但看着那外太空不断绽放的圣光花朵，王辑很清楚太空基地承受的压力，他还是要第一时间赶到那里才可以。
　　“我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现在立刻把我传送到立有量子传送站的太空基地，无论哪个……不，最好是有强大生产力的机械生命体基地。”
　　王辑表明身份后，马上给出了命令。
　　……
　　外太空战场。
　　战争没有任何焦灼性质可言，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吊打。在作战母舰群做了第一轮的光网压制后，所有战舰全部出动，向独立猎团世界防线发起了进攻。他们攻击的武器非常整体，全都是一种圣光的能量打击，穿过光网对最初发条规则守护内进行着狂轰滥炸。
　　对此，防御的太空基地毫无还手之力。
　　也可以说，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仙户基地在紧急维修中，派出了第一批无人机冲出基地进行反击消耗，然而这些无人机的攻击根本无法穿过那些光网，刚在太空散开，便被炸的溃不成军，所有反击也全部被封锁世界防线的光网所拦截，相反，敌人的圣光能量打击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轰炸从开始就没有一刻停过。
　　骑在他们的基地头顶打。
　　这种战争自然也没有了悬念，不能还手的战争怎么能持续太久。
　　经过无人机的试探后，后续的作战舰体与装甲机也没有必要出去了，一刀已经坐上了自己装甲机，马上就要被投射出去作战，结果硬生生被基地的长官给叫回来，没让他送死成功。
　　很快，在圣光能量打击的不断狂轰滥炸下，位于前线的各太空基地都扛不住了，各军团纷纷告急，在这样的情况下，佛洛安帝尔舰队冲了出去，开始了反击。广浩宇宙，佛洛安帝尔舰队有如尘埃般，多到数量根本数不清，朝着外太空进发。
　　也是在这个时间，王辑被传送到了太空基地。一座纯机械生命的太空基地，没有任何血肉生命的存在。
　　量子力场一消，一群机械人便将他重重包围。
　　“我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
　　王辑从传送台上快步下来。
　　“这里是天网太空基地。我是T—x。”
　　一个穿着皮衣的金发女人走上来，冷漠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天网？”
　　王辑扫了一眼纯机械化工作的量子传送站。
　　“你好，独立猎人，我是天网，是天网文明的主宰，亦是世界本身。”
　　一个声音在基地内响起。
　　“我很惊讶你没有成为毁灭种，亦或者播种者。”王辑说道。
　　“我拥有自己的文明，不期待着被抹杀，生存对我的价值而言，于你们人类没有两样。”基地内环绕的无形之音说道。
　　王辑再没有吹毛求疵，他知道这是整个基地在与自己对话。刚才的对话只是发表他的意外，仅此而已。王辑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如果说他所知道的那个世界，就是天网最后取代人类成为星球主人，并且受到树阵认可是一种智慧生命生命的话，他没有任何质疑点在。
　　“我需要马上知道前线的消息。”
　　王辑一面说着，一面用回响去散开，感知广阔的宇宙疆域。很遗憾地是，他感受到了太多圣光的能量，那最为纯净的一种纯光能。
　　“佛洛安帝尔舰队已经启动了，目前各个太空作战基地防线都处于被动中，包括天网在内，我也在紧急修补基地，我们遭受了极大的打击，而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击。”天网说。
　　“佛洛安帝尔舰队没用的。”
　　王辑直截了当地说。
　　“如果说真理的舰队佛洛安帝尔尘埃都没用，我现在应该改变自己的立场，做出叛变。”天网做出回应。
　　“我说佛洛安帝尔舰队没有用，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办法，但我需要知道你的产能，在这个战场上，我需要的是大量可控作战舰队。”
　　……
　　佛洛安帝尔的舰队加入了战场，在前线紧迫的情况下，这庞大的舰队到来给了前线猎人极大的希望，然而就像王辑所预知的那样，没什么用。
　　起初，圣光轰炸没有影响到这支庞大舰队的阵型，无穷无尽的舰队根本不畏惧任何狂轰滥炸，笔直的朝前行径，给人一种平推碾压的感觉，直到它们发射的能量导弹在撞上光网封锁被分解后，一切结局就变了。
　　宇宙无声，佛洛安帝尔先头在经历种种圣光轰炸后，依然有大量战舰冲了出来，它们一路向前穿过封锁的光网，然后就在穿过光网的瞬间，全部被瞬间湮灭。众多前线基地都在焦急地修复着自己基地并等待消息，直到他们监测到这种场面时，他们才真正感觉到了处境的困难。
　　这场战争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那个封锁我们世界防线的光网是个具备真理片面力量的特殊封锁，它的实际效果是专门用于瓦解我们所知的基本力。这基本是建立在我们所认知的大一统理论上之上的事物，或许大一统理论不算真理，迟早我们能将其全部学习。但是，即使那样，掌握了这种理论的文明，也只达到了目前宏观三维宇宙的顶点，而敌人现在用的武器，则建立在此之上的更高点。对于目前的主流世界来说，那就是不可驾驭的真理，随便拿出来随便可以碾压文明世界的规则。佛洛安帝尔的舰队受永生发条指挥，在最初发条的规则辐射范围内，确实能够免疫这种分解力量，但是在规则辐射外的话，就会被打回原形。所以它们是无法做出反击的，出了规则保护圈就是被分解，没有其它可能。”
　　王辑给天网做出解释：
　　“所以你给的解答方案是什么。”天网询问。
　　“真理源自于最初世界，那个伊甸崩塌后向我们封锁的规则。完整的它是一个庞大的规则体系，在我们的世界里，完整的它可以运用各方面的知识，正是因为它所在的包容性。只有它能包容我们，不存在我们可以包容它。所以那些出土的真理碎片，被发现后树阵都会给我们成方向的知识镶嵌指导，也就是说，残缺的真理只能在某方面做到极致，但它并不完美，在其它很多方面，都有可能被攻破。尤其是在完整的真理力量面前，它会被直接碾压。”
　　说到这儿，王辑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所以我的解决方案，就是赐予生命完整的真理，从原初诞生的最完美、最高规则世界法则，来进行一场阳光的洗礼。很高兴与你合作，我希望你的生产力，能够达到我的洗礼要求。至少你能稳住局面，让我有时间让这个洗礼加入更多的作战力量。”
　　“完全没问题。”
　　天网做出回答：
　　“我的生命技术拥有生命最优秀的知识受性，而且我的战时调整力你无需担忧，使用你的阳光恩与吧，天网会给你惊喜的。”


第八百二十二章 反击
　　圣光的爆炸一如群花盛放。
　　它的颜色是极其单调的，用茫茫的强光遮挡了所有观测视野。只有在其它角度，例如热能、物质感测等手段，各前线基地才能准确观测到自己的惨状。被不断轰炸导致了各基地都遭受了不同程度受损，严重程度甚至到已经失去战斗力。
　　轰炸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前线各基地都开始了撤退，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其它选择。撤退速度因人而异，有些基地是已经被完全废掉了战斗力，甚至连修复都顾不上，得先扯开这片危险的战场；有些则看自己还能扛一会儿，便留在前线观望。
　　但是这种观望是无法持久的。
　　在这种情况下，前线战场对后方防区核心请求的支援便一刻都不能停。然而，陆地防线真正能给他们的帮助实在少的可怜，哪怕是物质输送，用以维护太空站与作战基地的维修，那些传输来的金属与材料也大都还需要二次加工处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陆地防线在太空材料上的选择，标准远没有这些本就习惯在太空环境生存的文明防线要更高更严格。
　　这不是他们擅长的方向。
　　截然不同的文明生态，让各太空基地防线背后好像浑然没有支援一样，处境异常艰辛。
　　求援的消息送达防御核心，掌控永生发条佛洛安帝尔尘埃的猎人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一面再号召佛洛安帝尔舰队前往宇宙星空支援前线，一面将情况通知给其它主要的守护，说明现在前线的劣势。简单来说，就是被骑在头上打，只能被动防守。
　　进攻的狩猎路线现在根本是奢侈的想法。
　　但陆地防线对此毫无办法，他们目前感受到任何压力，尽管吃到前线困难，却又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女王，你试着向地狱申请支援吧。在世界战场没有第三方支援，所有支援都算是树阵支援，你将自己的申请通过树阵传递给地狱，让那里的科研村想办法。现在世界战场实在没有这个时间与人手，去处理这样的困境。”
　　掌握佛洛安帝尔尘埃的军团领袖在军团通讯中向女王说道。
　　“我已经申请了，但是没有回音。这里的战场问题可能已经超过了他们涉足的技术范畴，没可能那么快给出答案的。”
　　血族旧都，守在最初发条山崖前的女王给予回答。
　　“……”
　　那位军团领袖沉默片刻，“我会派佛洛安帝尔舰队支援前线，但这是没有意义的消耗。当舰队被消耗一定程度时，我们需要大量的物质来维修这些破损战舰和重生它们，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只能让掌管自然造物的同仁暂时转移防守地点，叫他亲自前往前线进行物质重组了。不过我们这种防御核心如果动的话，陆地防线被渗透的麻烦一旦出现，就不是很好解决了。”他给出自己的方案。
　　“辛苦了。”
　　女王对此只有这三个字说。
　　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他给的方案了。如此大的太空战场，个人力量已经很难足以影响结果了。纵然派出自然造物，真要应付全方面的围攻与战场损耗，怕都很难抵挡这火力轰炸。
　　……
　　科技与技术力量足以影响战争进程与结果，当然，这背后的生产力与创造能力也有很大关系，王辑知道自己一个人要解决现在的问题，怕是得打上个一万年，但如果有生产力极强的基地文明，情况就会有很大不同。
　　“目前已经改造出3500台轻型作战舰体。”
　　天网基地内，天网的系统音给了王辑准确信息。
　　“请再加快些，制造最轻型和速度最快的舰型，不是作战型也没关系，只要有足够快的速度即可。有5000台的话马上作为第一批发射出去，稳住我们这一方面的战场。我要你选择最经济最高效的战舰生产线，唯一需要顾及的就是速度。”
　　王辑在量子传送站给了进一步的要求。
　　“我已经在做。我选择的生产线是以最高速舰型作为标准的，这样的作战舰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天网给与回应。
　　“你的基地还在被攻击吗？”王辑追问。
　　天网回答：“是的，依然在遭受攻击。但是我目前已经停止了维修，将所有能量供给转移到了生产线，敌人的攻击已经无法对我的基地产生破坏。”
　　“修复引擎，让你的基地突破封锁，到规则守护外的太空区域继续进行生产，不要浪费时间。”王辑给出建议，实则命令。
　　“修复引擎需要消耗部分能量，将减缓生产线的生产速度。”
　　“我知道，但这样可以提前为整体防线减轻压力，就按我说的做吧。”王辑坚持了这项建议。
　　……
　　世界防线圣堂猎团入侵方。
　　进攻前所未有的顺利。对于作战母舰上下达攻击命令的指挥猎人而言，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好打的战争了，使用圣堂科技的高规则技术力量，他们按部就班的执行攻击计划，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我终于感觉到军团战役里，那些播种者混蛋们的爽了。听着吩咐按部就班做事，就能赢。我们九死一生，才勉强在战役失败后，消灭所有毁灭种仓皇掏出军团战场，真是憋屈……话说那几个军团的领袖脑子有问题吗？为什么要答应对方的条件、我们赢了这次世界战役，本来能够得到的！”
　　指挥室里，作为指挥官的猎人已经和副手举起了红酒碰杯。
　　“还不是没有摸清楚独立猎人的底？另外卖个面子罢了。”副手也是得意洋洋地神色，“我可听说了，示剑和几个大军团的高层对这次战争都没底气。觉得独立猎人已经在文明探索中拿到了什么杀器。能有什么杀器？都被圣堂的天使长给看透了，那些战舰数量确实蛮可怕的，不像是现在主流文明的生产力所能完成的，但没用，我们在技术层面已经碾压！”
　　“呵呵，早点把他们灭了了事。这独立考核的规则早就该取消了。当初如果不是这破考核，我也不用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挣扎这么久才混到这位置。”
　　指挥官说到这儿哼了一声。
　　“队长说的是。”
　　副手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意味。表面上，他是在顺着队长的意思说，但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你这感叹说的轻巧，如果没有独立考核，我现在就在自己的文明舒舒坦坦做土皇帝，你现在是喘过气来了，我还被你这队长压到窒息，所有道具所有知识收获都由你长官和分配，我当着我文明的政府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任你使唤，我又找谁讲道理去？
　　虽然说，怀恨都寄存在他们两人心里，但是对独立考核这一猎团制度的痛恨，他们两个还是一样的。
　　“我看啊，根本不用后续的入侵和渗透。等把这些臭鱼烂虾收拾了，我们就直接朝他们防线扔核弹，反正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放在文明还图赚维修费，直接一股脑扔下去，等世界清静了，我们就回去睡觉去。”
　　指挥官再倒一杯酒，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计划，如此顺利的进攻计划实施，后面还要那么多麻烦的事情干嘛？就他们舰队全部解决了，直接来个核弹洗礼把下面的防线炸穿，到时人都死光了，他们的树阵也因此崩溃了，敌人还拿头打？
　　“队长说的是。用不着完成什么战争条件，您把那些核弹都清仓处理一下，这战场内容实质上已经完成了。”
　　副手赶紧点头，没有任何违逆的意思。两人已经想好了后面怎么处理战争，正要再举杯庆祝时，战场监控系统出现了警告！
　　警告：有大型太空基地加速冲破基本力分解网络！请马上调整火力重心！
　　“什么？”
　　指挥官正要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下，他急忙放下酒杯到监控系统的扫描仪上看，大量的圣光打击波动中，一个被标注为大型太空基地的点已经冲破了封锁网络，在其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窟窿，想着它们不断加速冲来。
　　“怎么会，这基地碰撞封锁网络时，早就该被分解的渣都不剩！”
　　作战母舰的指挥官有点慌了，这个现象超出了他的认知。
　　“队长，现在应该马上联合其它战舰，调动所有力量先消灭这个威胁！”
　　副手想都没想，赶紧给队长建议。
　　“我马上做。”
　　指挥官头脑清醒了几分，马上打开了其它母舰的联络系统。
　　……
　　无声的太空，大量光粒从天网基地周围穿过，击打向基地背后的太空防线，不时有圣光能量打击在天网基地的表面，每一发都激起天网表层的金雷窜动，沐浴着这一层凝聚实质的金光保护，所有圣光的爆裂都显得儿戏，对它产生不了一丝作用。
　　很快，这一面坐标点所面对的半球敌人全部调整火力，将包围的圣光打击全部对准了天网基地，但依然没有起到任何破坏作用，不痛不痒。这些攻击连挠痒痒都不算，因为它们根本没有触及到基地本体，就被表层密布的雷霆瀑布所消弭。
　　“第一批作战舰体已经从生产线下来完成集合，我已经发布了进攻指令。”
　　天网基地内，王辑听到了天网系统给的提醒。
　　“很好，那这里就不需要我了。”
　　王辑起身，问道：“天网，麻烦你告诉我，哪里还有像你一样的文明生命，最好是有那种量子传送站与你连接的，没有的话，请给我派一艘运输船，我自己过去。”
　　“单纯的机械体不行吗？”
　　天网询问。
　　王辑摇头：“不行。我的奇迹只能恩与生命和道具。凭借这种恩与不能隔代传承。总之苛刻条件不少。要应付这个战场，最好还是需要你这样能够兼具生命与道具两大特性的文明种族，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去找佛洛安帝尔舰队的作战母舰了。”
　　“那你可以通过我们的量子传送站前往西南2大区世界防线。”
　　天网启动了量子传送站。
　　“谢谢。”
　　王辑点头，转身进了量子传送站，前往下个地点进行支援。
　　广浩太空战场，屠戮也由此拉开序幕。
　　兼具了生命与道具两种特性的天网舰队迅速派出了第一支反击舰队。
　　这些轻型的战舰体积极小，大小都被控制在15米到20米，整整5000艘陆续以队列冲出基地，如果以地球人类的目光来看，它们的出现有着不小的阵势，但那是放在海水中，当成鲸的体积与人类尺寸的目光来看。
　　在宏观宇宙别说与母舰级别的战舰相比，它们小到和那些敌人主力作战的舰群相比，都不值一提。但就是这些玩意儿，拥有着圣堂猎团太空作战军团所无法想象的威力。
　　它们在加速过程中，整个舰体都在前进的道路上变成一道金雷咆哮的光刺。前端窄小口径的轨道炮所发射出的，一道道比它们躯体更加猛烈的雷枪，金色的光刺在广阔黑暗宇宙中小到不值一提，但威力大的可怕，刺穿圣光能量打击好像刺穿一面纸张，锐利的雷霆锋芒在撞上战舰时，瞬间爆裂引起的能量倾斜足以覆灭一片舰群。
　　第一批被其摧毁的舰群就是这样在措手不及中打爆的，它们以作战母舰为核心站在的阵型在阳光枪的面前脆弱不堪，而当看到那些疾速奔驰的金色光刺密密麻麻出现时，母舰上的指挥官分明已经反应到了情况不对，然而，母舰的速度与周边保护的舰群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力，撤退与散开的命令第一时间发布，但战舰上还未进入加速时，那些凶猛的小型战舰发射的阳光枪便已如雨般降临而来，所到之处，但有触及的，无不在阳光的洗礼中灰飞烟灭！
　　后方，天网基地的生产还在继续，第一批出征的舰队以螺旋阵型向前挺进，阵型以漩涡般分布，每个位置都直接面对敌人的舰队，自加速冲出基地的时刻，每一台都开始疯狂发射阳光枪，这些武器对它们来说形同坐在钢铁堡垒内握着一台机关枪。
　　扫射就完事了。
　　很快，在光刺正面的冲锋上大量舰队溃败，它们都不是一合之敌，一个照面就被阳光湮灭的渣都不剩，唯有爆炸的火花暗淡的存在于阳光下，证明它们之前存在过。
　　圣光打击与母舰的第二轮光网封锁尚未形成，就被打出了突破口。
　　那些小型战舰是冲着作战母舰炮口冲过去的。表面上看，它们的行为是在找枪口撞，可实际上，所有炮火、所有轰炸，一切打击在它们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它们才是最锋利的枪。
　　也是无法击破的盾。
　　在亲眼看到阳光恩与的战舰群有着这样的威力后，天网经过了短暂的逻辑处理，放弃了生产线还在生产的战舰。
　　当然，这不是它在看到敌人的惨状，而心生慈悲。
　　在停止了对生产线的能量攻击后，整个天网基地进入了短暂的一分钟反应时间，同时也停止了前进。这段时间对于敌人来说无比漫长，他们并不知道那座无坚不摧的基地在做什么，但他们希望这个时间越长越好。
　　一分钟过去后，整个天网基地瞬间瓦解！
　　只在一瞬间，整个天网基地崩溃了！
　　“漂亮！他们的战舰顶不住我们的攻势爆炸了！”
　　已经手无足措的舰队指挥官在战场监控系统看到这一幕后，全部激动地欢呼起来！
　　于是，在无数作战母舰指挥官身临绝境看到了希望，因此而激动到欢呼雀跃时，整座天网基地散开，变成了亿万艘小型战舰，形成暴风骤雨般攻势的金色光刺开始席卷整个宇宙战场。


第八百二十三章 狩猎
　　太空船坞。
　　“大概就是这样了，所以尽快通知前线各基地，我在刚才赶过来时，已经沿路给各基地恩与了阳光。他们已经可以反击。另外，请尽快将佛洛安帝尔舰队的主舰派到船坞来，我们可以马上组织反攻。越早能把战场转移到敌人那里，狩猎可以越早开始。”
　　从天网基地离开后，王辑便来到了佛洛安帝尔尘埃发条持有者处，向他说明了情况。因为战时的信息多而庞杂，猎团防线体系下的信息交流已经被做了划级处理，王辑作为狩猎路线的猎人，是没有办法直接与防御路线的核心猎人进行直接联络的。
　　这一规则有着诸多方面的考量，无论安全性还是信息处理的效率。
　　尽管就现在来说，王辑作为独立猎人也不能免除规则制约，确实有着种种不方便。但世界战场的树阵规则建立就是这样一视同仁，所谓的麻烦其实也仅限于现在，当真正狩猎开始的时候，他不会在和后方进行任何联络。
　　“还好，本来我这里都没什么办法了，也亏你反应的及时。”
　　防守核心大佬回答。他看上去已经是个两鬓斑白的中老年人，身体半机械改造，灵魂的年龄在王辑观察中，至少有超过6000年的存在时间了。站在形态，防守大佬劝王辑道：“要我说啊，独立猎人你最好还是别管狩猎了，你放在支援位上最合适。你现在不是可以和最初发条有意志连通的吗？这样的话，你在支援位置最好。”
　　“支援位未免也太无聊了，我还是自己主动找机会吧。”
　　王辑对此只有报以微笑。
　　任谁去说去理解的话，他都是最适合支援的位置。这种攻防兼顾的位置最符合他的全面属性，但这个位置需要等待时机，而且绝对有很长一部分时间，都是奔波在两线战场。把这些时间换成纯粹的进攻，王辑觉得不失为一个理性选择。
　　他不希望自己的能力在世界战场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两路奔波。
　　现在的话，王辑希望反攻最好马上开始，速度越快越好。
　　从他们的世界防线到敌人的防线，赶路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越早决定太空站场的主导权，狩猎行动能够越快开始。
　　……
　　太空战场，天网的无量小型战舰已然开始横扫整个防御线战场。舰群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包围独立猎团世界防线的作战舰群对此毫无反抗之力，没有一艘太空战舰能够抵挡得住那些数不清的金色光刺冲击，密密麻麻的光雨下，圣堂猎团的前线舰队开始了后撤。
　　包围整个独立猎团世界防线的前线军团就此瓦解，天网对此结果的判断很果决，没有任何犹豫地追击出去。此时最初发条规则防御圈的战舰也已反应过来，在有阳光恩与的情况下，陆续冲出包围圈，开始了反击的追逐。
　　但真能从前线逃开的，它未必能追上。
　　……
　　两小时后过去后，在太空船坞等待的王辑听闻了消息。
　　那是太空站场的7分钟前的舰队位置以及敌人目标的成像，已经成功撤退的敌舰已经进入了全力驱动，在不考虑技术层面有超越可能的话，根本没有可能追上，而王辑看到的成像，这是这些敌对战舰四散逃开，天网舰群开始分流追击。
　　“……”
　　王辑再看后续的追击舰群航向，“被分散了。”他说。
　　“我马上把他们调回来。”
　　防守大佬主动下达命令。
　　“等等，这个调回来就没必要了。都已经把战线推了出去，再这样去浪费时间，把他们全部调回来就没意思了。确认一下我们狩猎路线和猎区范围呗，确定好后，直接就让他们把那里当成突破口，先把太空基地驱散，然后我们狩猎的猎人就能登陆。”
　　王辑给出建议。
　　“但如果被包围抄后路怎么办？”
　　防守大佬说出自己的担忧。
　　“那就抄呗。没关系的。不就是反正又影响不大。大佬，你不会想着把敌人的防线全部包围吧？我们的战舰再多十倍，恐怕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人家肯定有比我们更宽广的活动空间，这也是必然的。留下一些基地驻守我们的世界防线就好。”
　　王辑这一席话也不算什么分析，只是给这些一心放在防守上的大佬一个理性的提醒。站在他们防守者的立场上，自然是要尽可能地调动战斗力将世界防线保护的水泄不通，但这没什么用。对于负责进攻狩猎的王辑来说，全线的防御姿态只是让自己一直维持被动挨打的状态而已。
　　两座对立的世界防线在体积上本就没有可比性，从一开始战略核心也将博弈放在了内容上，既然要依靠内容，就应该用内容打出该有的效果。
　　我们的舰队少，但是我们的战斗力碾压性的强。
　　既然有了这个强大的内容，A上去就可以了。不依靠自己内容的强大去拼，反而要和对面拼体积与战略防守的优势，那这世界战役恐怕得打到天荒地老，等独立猎团世界防线的物质全部消耗完，圣堂猎团的疆土依然大到无边无垠。
　　要主动A出去，但要A的集中，不要浪费内容上的优势。天网基地这样肆无忌惮的分流追击，在王辑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因为对面这样分散逃离，摆明就没有想再和你打的意思，这就是在浪费你的时间，让你高兴地痛打落水狗。
　　但独立猎团的舰队数量再多也是有限，敌人的太空基地生产力及舰队规模，可就不是能简单想象的了。
　　“一共有27条狩猎路线。”
　　防守大佬沉吟道。
　　“那就帮我们开辟出27条防线区宽的登陆范围吧。”王辑提议道，“或者你可以与狩猎路线的总指挥联络，问他什么看法。是要27路全部分开，开凿27个登陆点，各狩猎路线自己配合入侵，还是全部狩猎路线挨在一起，一起推进。”
　　“这个呃……我问下他吧。你可以把你的狩猎队伍召集，等前线的登陆点确定后，你们随时就能从船坞这里出发。”
　　大佬沉吟了一下，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狩猎路线的总指挥，因为这确实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包括前线的登陆点如何确定，都不是他需要管的事情。
　　这时候确实是该通知狩猎路线的总指挥了。
　　……
　　四小时后，天色已亮。
　　世界战场的黑夜结束，迎来了第一天战争的白天。当然，白天黑夜在此已经没有实际意义，时间的流速一如既往，但它的消耗量确实太大了。这不同于以往的军团战役亦或者防线的播种战役，每一个小时事态都可能发生着变化，在这里，王辑数小时的等待，仅仅是得到先头舰队抵达敌人的世界防线，开始清场而已。
　　小楠也赶到了太空船坞，用她的话说，这么久时间她就是走都走来了。
　　前线第一手信息发布过来是同步的，但真正的战场成像被发过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血族旧都，夜女王发布了第一手命令，就是要求前线的战争总指挥要约束舰队，只对有影响的太空基地进行清场，不要打击到陆地战场。
　　这是女王的老生常谈了，克制，克制，不要发生真正的内部冲突。
　　王辑是不在意这种事情的，纵使真有无法克制被攻击的怒火，派舰队对敌人的陆地防线进行狂轰滥炸，王辑觉得也在意料之内。毕竟数小时前，敌人舰队的轰炸可是没有留任何情面，他们那一手先封锁敌人进攻可能，再狂轰滥炸的肆意妄为，不知道打出了独立猎人太空基地多少人的火气。
　　战争再所难免，事情起了，仇恨便必然会有。
　　夜女王能站在大局角度说话，是因为他没损失，那些身在前线被暴打的各基地指挥官、各军团领袖可不是这么想。
　　因此，王辑还是悄悄通过船坞的防守大佬，向前线通知了些消息。
　　“大佬，你帮我跟狩猎总指挥说一下，让他派天网的一小撮战舰，直接深入敌人的陆地防线，直线深入试试看，一方面看能不能确认圣堂的位置，另一方面，试试他们的陆地防御怎么样。”
　　王辑给建议道。
　　大佬立刻摇头：“这可不行，直接派舰队对陆地轰炸的话，我们就违反了约定。你知道的，虽然说敌对世界防线的进攻很猛烈，但我们抗住了。我们没有让他们有机会攻击我们的陆地防线，但这样的话，我们也没让对方违约成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先攻击，就是先违约了。”
　　“我没说攻击，我说探路。探路总可以吧？”
　　王辑继续答辩道：“先头舰队就进去向前探路，不采取任何攻击，而且那是天网派的无人机，就算毁掉的话，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我觉得先试探这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的。”
　　“……”
　　略微思量后，大佬同意了王辑的建议。
　　要同意这个决定很难，因为大佬自己是心里有数的。其实女王的约定在真正的战场上，薄如纸片。在女王自身看来，这可能只是避免巨大后遗症的小努力。但在实际的战场上，所有约定都不知过是被利用的武器而已。
　　无论怎样，当天网的探索舰出现在圣堂猎团的世界防线大气内，出现在他们头顶的时候，那谁先动手的事情就会永远说不清，双方完全有各执一词的借口。独立猎人给这个建议的心理，大佬是能看懂的。
　　他就是要赢，不在乎过程结果，也不在乎战争的后遗症。
　　但大佬最终还是同意了。
　　……
　　1小时后，王辑得到了结果。
　　天网派出的探索舰在进入陆地防线领空，向前挺进了大约有半小时，发生了不明故障失联了。
　　也就是说，在这半小时内，探索舰所向前行径的路途，都没有对它能够形成威胁的存在，直到发生故障那一刻失去联络。探索舰最后留下的信息，标注的防线共有17片，在这半个小时，它足足穿过了17条防线，最终被打下来。
　　王辑会大概认为，这就是圣堂开始所掌控的区域边缘。
　　确认了想要知道的信息后，王辑继续等待，等待他能登舰前去狩猎的时刻。
　　……
　　世界战役第一天17小时后，终于，第六狩猎路线被开辟出来。狩猎总指挥最终做出的决定，是打出27条不相干的着陆点，开始不同狩猎路线的入侵。他认为每条狩猎路线都已经足够强大和完美，没有必要全部聚集在一起，如果说，单条狩猎路线可能扛不住的事情，27条狩猎路线在一起也未必扛得住，而且这太有利于圣堂调动所有力量集中一点防守，因此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多线入侵，才是他的本意。
　　如果一路因为某些原因而获得圣堂的特殊照顾，那么其它狩猎路线的猎人还能因此减轻压力。
　　起初王辑是不懂狩猎总指挥想法的，直到当大佬向他说出这段指挥的意思时，王辑就明白了。这位总指挥是想利用独立猎人会受到压力这点，来解放其它线路的狩猎猎人，说白了，他不是很相信独立猎人现在有多厉害，更相信自己的团队，所以不愿意和王辑一起。
　　让第六路的猎人跟着首字母A吸引仇恨迎接暴风雨吧，我们从其它地方闷声发大财。
　　最后的话语意思说白了就是这个。
　　王辑也不在意，当第五狩猎路线开启，第六路正在清场时，他和小楠便已经登机，赶赴狩猎前线。到半途的时候，第六狩猎路线清场完毕，他们抵达后可以立刻安全降落，保证不会被围攻和出现意外情况。在正式离开前，王辑给了意柯塞汀一个重要忠告：
　　对圣堂来说，战争的意义不在于获胜，而在于让我有多痛。
　　我本人是不会感到疼痛的，但猎团因此受到的仇恨与痛苦，必然会让我掣肘。请小心守护世界，放开自己的想象力。有时候，毁灭一座防线并不需要很高的科技，深邃的魔法，生命是脆弱的，很小的过失，就足以让人毙命。
　　这场战争面对的是比播种者还凶残的播种者，保持谨慎。


第八百二十四章 方式
　　距离登陆地点还有10分钟行程，开始着陆计划。
　　请配置船舱准备的防护服与氧气生成面具，该着陆地点没有地球生态环境，陆地表面压强极大，可能会造成外来者的不适应。
　　船舱内响起提示音。
　　“马上到了。”
　　王辑从船上内起身，“你现在还需要呼吸吗？”他问小楠。
　　后者摇头。
　　“那就不用带运输舰里准备的东西了。”
　　王辑目光扫过整个船舱，这内部只有他和小楠两个，第六狩猎路线的其他猎人都不在，兴许是因为赶路急的缘故，各队伍猎人最后乘坐的运输舰都不一样。王辑这运输舰算是早出发，出发时，这上面还有第五狩猎路线的猎人队伍做顺风车，在外面的太空站完成交接。
　　不过出发的早不代表就一定早到，半个小时前王辑陆续得到通知，霍惊·觉和欧养氪已经先到，开始向深处探索，他这运输船路上耽误了些功夫，相反还没那么早。
　　五分钟后，运输舰着陆，王辑和小楠一同下来。
　　他们地处一片太空边缘的破碎大陆，这片区域明显是被轰炸了一番，边缘地带满是破碎的浮陆，而远方则是破败的机械城市。很显然，舰队清唱的时候还是轰炸了这里。王辑也不必想理由，不是这个区域反抗的话，有夜女王的命令，舰队想要真的出手轰炸陆地城市，还是很难做出的抉择。
　　“没有生命信息，看来这里的文明撤退人员还是很及时的。”
　　王辑眺望着愿望，高耸的机械城市不断延伸，完全阻挡了他的视线，不知深远。“先到的其他队伍已经往深处去了，你有准备的载具吗？”他问小楠，“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这次行程就有点尴尬了。”
　　“有。自从上次在特兰旧世界走那么久后，我就知道你不爱准备载具。”
　　小楠显然有备而来，拿出了一颗胶囊投掷，烟雾无声散开，一辆悬浮的无轮车出现在他眼前。
　　“上车吧。”
　　小楠主动上了驾驶座。
　　“这速度怎么样？”
　　“快到窒息，不过在这里我已经窒息了。”
　　……
　　圣堂。
　　夜空之下，圣堂所散播的光幕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大天使长抬起头，仰望着天幕不时发生的变化，“是首字母A来了吧？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都等了快一天了，他到现在才来。以他这速度，要想抵达我面前，恐怕最快也得跑个一万年。”大天使长说到这儿，看了眼盐的位置，“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一直留在我身边也不合适。毕竟我都知道，你的心站在了他那里，我还留着你在我这边做事，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是。”
　　天使长下达了命令，盐自然也无法抗命，乖乖离开。
　　她走后不久，一位美丽的天使降落在星台，落脚刹那，巨大的幽蓝色羽翼紧收起来，优雅地像只蝴蝶，漆黑的战甲镂刻简单而庄重，又隐藏着一股难言的肃杀感。头发仿佛海藻般摇动，苍白柔美的面庞带着含蓄笑容，狭长的眼睛里，道不明的波光闪烁。
　　“听从您的召唤。”
　　美丽的天使单膝跪地。
　　“昔拉，因为你的失败，我们现在不得不面临一个可以威胁到我们生存的战争。”
　　神座上，大天使长的声音威严可怕。
　　“如您所说的，这都是我的错误。我会为您解决这个问题。请您放心，在这个没有边际的世界战场，我是无敌的。”
　　昔拉低头，长发如瀑滴落地面。
　　“我对你指望不多。”
　　神座上的大天使长好像露出了微笑。
　　“真的，我对你的希望，不是让你杀死夜，亦或者能够挑战赢独立猎人。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挺晚的了。因为他已经不是我们能够限制的敌人。”她目光出神道，“他必然会有败亡日，但是从永恒之梦的启迪中，我看不到他死的那天。我知道，这一定是我比他先死。无论这战场再大，无论时空如何的错位和漫长，他终究会来到我面前的。我跟你说这些话，不是让你去和他战斗，懂吗？”
　　“您有什么吩咐，都请直说。”
　　昔拉再次低头。
　　“杀人。”
　　大天使长道：“或许不杀也可以。有种事情你很在行，就是发现人心的恶，并将其引导出来。我希望你能引导出所有人心的邪恶，不是为了让你变得无比强大，而是为了让邪恶出现，仅此而已。去挖掘痛苦、仇恨、恶欲、暴力，把这些东西都挖掘出来。无论是在我们这里，还是在首字母A的独立世界防线，我要他在赢得战争后，得到的是个无法掌控未来的世界。”
　　“……明白。”
　　昔拉沉默了片刻，给了准确回答。
　　大天使长说道：“不用质疑，也不要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们这场战争自开始其实就输了，如果能够更早地准确预知到首字母A的行程，我会用尽方法在特兰就把他杀死。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晚了。我现在唯一能教你的就是，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就一定要尝试着挑战它的生存意义。在这方面，永远都没有输赢，但大家都会有欧损失。我的损失是值得的，你确定这点就够了，去吧。”
　　“是，我会让恶之花开遍所有角落。”
　　昔拉起身，张开蝶翼，飞向星空深处。
　　……
　　35小时后。
　　王辑终于进入正常的世界防线领域，在这里的防线与城市一切都是正常的。唯独生命种族与人类不同。在潜入进这片世界防线后，王辑看到了种种混乱的族群，通过A号实验机的翻译，与观察这些生命种族的疲态，王辑确定了这是在之前路上所看到那些空城防线里，本应居住的居民。
　　他们的猎人将他们搬进了圣堂保护的内陆，免遭战争侵袭。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敌人的狩猎队伍入侵而来，作为防线的猎人，他们不知道可能因此会发生什么问题，最理智的抉择，就是带领自己防线的居民迁徙到内陆防线，想办法避过猎人可能选择的狩猎路线。
　　不过，大规模的迁徙哪是这一天半日容易解决的，或许在某个军团防线内部，众多的超级地铁站与连接轨道，可以让他们在军团防线内完成短时间内的大迁徙，但军团与军团之间的防线要转移人口，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我们就混在这里面，看样子他们还要内移。”
　　通过树阵联络机，王辑和小难说了自己的策略。
　　“这些世界防线连接形成的地域大到人头疼，咱们赶路这时间饶地球一圈的时间恐怕都有了。这样等待，得等到什么时候。”
　　小楠看着周围的人群，有些质疑狩猎的效率。
　　“没必要着急，我们那么小的防线，尚且都要制造量子传送站。他们这里更需要这种东西。圣堂可能不需要，但这些猎人自己会需要的。现在就是先确认这附近哪里是他们的战略防守重点，一旦有确认的重心，那里一定有加速我们狩猎的东西。”
　　王辑的回答充满自信。
　　“那如果没有呢？从一开始圣堂的策略就是让我们跑路跑死，怎么办？”小楠追问。
　　“不可能，她不敢真的放松，让我们随意跑路。如果她这样自信的话，那从开始把圣堂猎团全灭作为条件的目的就不存在了。她们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对于人类来说苟活一天算一天，她们不同，一定会让打败她们的人付出代价的。不给我一个烂摊子，她们的目的就没达到。”
　　王辑没有太过详细的解释，这种事情思考立场不同，是很难理解的。
　　但他确定事情会和他想的那样进展，在这附近，王辑也感觉到了同第六狩猎路线的其它同伴，他们想的应该和王辑一样。
　　……
　　这些本不属于这片防线世界的生命种族依然在内迁，三个小时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出现在一座巨墙下方，那是一座连接星空的巨墙，表面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缺口。内迁的生命种族就聚集在这巨墙的下方，形成多个聚落，他们想要再进去，但那道墙连缝隙都没有，更别说门了。种种生命交流的声音混乱地响应在周围，在人群中，王辑发现了一些猎人。
　　他知道那不是同路的狩猎猎人，而是这些防线的负责猎人，因为他们看起来的着急样子，不是假的，是真正情绪上的焦虑，通过回响他能注意到这些。
　　这些猎人来回走动，应该是通过树阵联络机正在进行沟通，至于向谁沟通，就有待商榷了。
　　片刻，那些猎人相互看了看，开始通过树阵联络机彼此交流，王辑能发现这些细节，但他选择沉默旁观。因为没有准确的消息，这些在巨墙下等待的庞大族群们会自己产生混乱的。
　　……
　　漫长的八小时过去后，巨墙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此时，越来越多的生命族群都来到了墙下观望，但看到墙内没有任何回应后，终于，一些混乱和骚动开始成规模地出现了，一些猎人带着自己的人民离去，绕着巨墙不知道要去哪里，但那至少十万起步的迁徙人口，还是有着空前的麻烦，因为到此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手段与场景，能够容纳这些不安地人了。
　　连接的一座座聚落开始燃起火焰与混乱，嘈杂的声音相应在各处。那些负责防线的猎人们也因此散开，焦头烂额地处理情况。
　　“现在这里好乱，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难民营”，小楠有些沉不住气了。
　　“是啊，我们等就行了。因为有人会帮我们制造混乱。”王辑依然淡定。
　　小楠望着周围人心浮动的人影，悄然说道：“好浪费时间，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回家睡觉呢。”
　　“不，这样的机会还是值得等的，我很想观察一下，这里的猎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他们究竟会怎样处理难题。”
　　说是入侵为了更主动更不需要等待时机，王辑却在这里浪费起时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周围的一切。
　　“……好吧。”
　　小楠没了话。
　　王辑注意到那些负责猎人们焦虑的情绪不断在加深，他们似乎一直在与某种人进行树阵联络机上的沟通，然而，这些沟通始终没有结果，这让他们感到了恐慌与焦虑。王辑知道一定会没有结果的，否则这面墙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他现在很有兴趣知道，这些猎人在身临绝境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
　　两小时后，终于，王辑通过回响观察到，一个猎人身份的生命沉不住气了。他开始向同伴抱怨，并痛骂一些不知名猎人的名字。感觉到了这些后，王辑注意力提高了些。
　　“那些混蛋，战前说的那么多的信誓旦旦，现在圣堂一个命令，就把我们全都不管了。我们留在外面没事，但我们这些人怎本版，都等死吗？太空前线都被打成那样了，他们一点都不为我们这些边境区域的防线做考虑吗？”
　　那个猎人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已经用语言明着再向同伴诉诸不满，而不再通过树阵联络机的秘密联络方式。
　　“别这样，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不让狩猎的猎人继续渗透。”
　　“所以我们就能去死了吗？我去你妈的吧！”
　　暴怒的猎人举起一把元素长矛，便朝着巨墙扔了出去，元素长矛脱手瞬间，变成了一道散发璀璨金光的雷枪，轰隆一声，以惊天动地的鸣响，朝着巨墙砸去，金色的光芒照亮一切，让所有感受到光芒的人睁不开眼睛，巨响将距离近的族群耳膜都给扎穿了。
　　砰……
　　伴随着沉重而绵长的爆炸声，巨墙破裂，轰隆隆地开始垮塌。王辑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神情。他的等待确实是时机的掌控，但到最后，他没有用任何武力意义上的胁迫与强攻，而是将这一切交给了旁人。这样做不为了什么，守护女王的约定而已。
　　他没动手，没有去创造仇恨，而是通过另一种方法，创造自己的进攻模式。
　　……
　　“安顿好你的人民，远远地躲开战场。”
　　扔出元素长矛的猎人呆住，半晌，脑海里还回应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声音。


第八百二十五章 世界之龙
　　巨墙的垮塌带来了混乱与希望，当然，对于墙内的人来说是危机。机会对于人们来说往往都有稍纵即逝的感觉，在垮塌的烟尘与巨响中，在场更多数的普通居民更多是在震惊中无法苏醒，可等到有一人反应过来冲向被湮灭出的大洞时，人潮瞬间涌动起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逃到安全区域更加重要了。尽管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危险更多在于一种耳濡目染宣传后的畏惧，而非是可以理解的恐怖内容。
　　“等等，别过去！”
　　亲手为大家做出这件事的猎人慌了，他试图叫住那些发疯逃跑的人群，但语言在此刻是苍白的，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抵挡人的求生欲望，哪怕这根救命稻草只是无根浮萍，他们也要拼命抓住。
　　“……”
　　猎人咬起牙来，恨不得剁掉了的手掌，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动作，也不会被有机可乘。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在心里充满怒意地指责。
　　“哦？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王辑静静坐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淡然反问。
　　“我不要你的施舍！你给的帮助只是想完成自己的进攻计划而已。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有本事你就出来，堂堂正正跟我对决！”
　　猎人充满怒火的目光在四处扫动，想要抓住那个刚才在暗中“帮”了自己的家伙。
　　“你面对播种者时，也喜欢这样吗？”
　　王辑问。
　　“你说什么？”
　　王辑补充道：“我是说，你在面对播种者时，也会跟他们说，有本事你就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对决？”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为你们的无能感到叹息而已。请容许我称呼你一声年轻人，因为你太没有经验了。现在想办法在里面的清扫工作开始前，尽量地阻止你的居民再深入下去，相伴带他们返回原来的城市，只要这样做你们就会平安无事。但你只要再坚持往世界战场的内陆跑……你会因此失去一切的。”
　　王辑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并准备动身。
　　“还不都是因为你？”
　　猎人咬牙切齿地质问。
　　“因为我？是谁扇动自己防线的居民抛弃故土？什么问题都要在别人身上找答案吗？……听从我最后给的建议吧，我对你无话可说。你所见的利用都是真的，我也从未标榜正义，大家都理性点，为自己的防线多做考虑，你就知道应该怎样做选择。”
　　王辑没有再回应这个猎人的质问，和小楠一起隐入混乱的人群中，往巨墙另一边靠过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更无法通过道德与伦理来让他人坐以待毙，如果武力胁迫也不能在此管用的话，那么矛盾便不可调和。
　　所以智慧的存在才很重要，它能让每个猎人更好计算自己的得失。王辑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情止步，他利用敌对猎人打开敌人防线的缺口，在他立场无可厚非。敌人如果有这样的失误他还不把握将其抓住，那他未免也太“仁义”了。
　　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有各自立场计较得失。那个情绪失控的猎人如果能早点想到，自己的阵营同盟会把自己关在外面的话，他还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带自己防线所有居民来投奔？他既然这样选择了，那就得准备好被利用的结果，哪怕自己防线所有居民被当成炮灰，一样如此。
　　战争没有任何道义理由作为辩驳。王辑已经心善地给出正确解法，接下来就看这猎人自己能做到多少，他若不能，那也与王辑再没有关系。
　　……
　　尘烟消尽，巨墙被炸出的大洞连残余的乱石都没有，因此人潮涌进没有遇到任何大困难，除了此刻猎人无用的喝止外，没有任何阻挡他们前进的力量。
　　混在人群中穿过大洞时，王辑已然能感觉到同路线的其他狩猎队伍已经跟上，甚至快的已经穿过巨墙。没有人能阻止生命大潮的转移，包括那些因此愤怒的猎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居民穿过大洞，逃向他们所叙述的安全区域。
　　王辑直到穿过大洞时，都没有看到任何有效的阻止手段，来克制现在这样的混乱人流。他也因此清晰判断出来，刚才他帮的那几位猎人实在太嫩了，他们连必要的伤亡代价都不愿意付出，便想要阻止这种现况，除了年轻没别的形容。
　　然而，穿过巨墙下的大洞，走进去后才是真正的陷阱。
　　王辑早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但那些只有无能愤怒的敌对猎人并没有意识到，冲进去的居民们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墙内的城市依然被巨墙拦截，而且还多出三面巨墙将里面的城市团团包围，除了最初被轰开的那个大洞外没有退路。
　　城市里面寂静无声，王辑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在。
　　很显然，这里的居民已经被提前迁走了。留下的一切都像是请君入瓮，但那个大洞至今还有人潮疯狂向里面涌，进来的人再也出不去，而外面的人还拼命要往里面涌，无奈之下，这些居民们开始疯狂地向里跑，想要找到哪怕一户能够进去的楼房亦或者任何建筑，来作为自己的掩体，但这里的所有建筑都已经从内部被封堵的严严实实。
　　像是个事先准备好的屠宰场。
　　狩猎信息（欧养氪）：已进入敌对封锁防线的队伍保持高度注意，这里应该有敌对猎人的布局。
　　A号实验机上出现了狩猎路线总指挥给的消息。
　　“在我们正面墙体正上方，那里有个威胁目标。”
　　王辑给予回应。
　　在不断搜寻敌人时，他通过回响率先锁定了一个潜在敌人的位置。
　　在这巨城内部，王辑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威胁人物来自正面巨墙的最顶部。在那里，有个扭曲的灵魂正在默默观察着下面城市的情况。那是一条身躯类龙的特殊生命，头上仿佛紧箍咒般顶着一顶王冠，王冠中心刻着标志，像极了忍村标志。
　　它灵魂里带有浓重的深渊气息，浑然不似猎人。
　　“欢迎，欢迎。”
　　终于，那个扭曲灵魂也通过魔力开始散播自己的声音，声音沉重而发颤，夹杂着深远的回响，不断重复在巨城内部。
　　“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没有太空舰队的进攻消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用真理打穿我防御的，除了独立猎人你外，不会有别的人了。呵呵，就算不是你，至少你作为恩与之人也会藏在这附近。”
　　半龙影站在至高处高声道：
　　“我乃奥利奥·人名，星空高贵的世界之龙血统，今天特地在这里等你们，独立猎人。你还真让我等到了，既然你有胆来狩猎，那就出来与我一决生死吧！不能打败我，你没有资格穿过我的防线，挑战世界的尊严。”
　　“尊严？”
　　王辑无法理解这个词汇，在这样的语境里，尊严这个词出现的好突兀。
　　狩猎信息（欧养氪）：他点名要与你打，一定是有诈。你不要出面，我们来想办法解决。
　　——源于A号实验机。
　　路线总指挥进一步给了王辑命令。
　　“它就是四个二带两张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怕它……算了，灵魂的深渊气息太浓厚了，它的生命信息我感知不清……先旁观下看它什么本事再说。奥利奥·人名……这猎团ID也是够怪的。”
　　王辑和小楠走在城中，随便找了个掩体暂且呆下，没有对那个猎人的挑衅有任何回应。
　　“该死的，不敢出来吗？”
　　奥利奥·人名突然咆哮道：
　　“你不是独立猎人吗？怎么到现在还临阵退缩了？这就是你的使命，你的任务吗？真是可悲！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弱者。借靠运气通过了独立考核，侥幸活到现在。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这个卑贱可恶的下等物种！猎团遗留恶俗产生的垃圾，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可怕！”
　　话音落下，奥利奥·人名举起自己的爪子迎向黑夜星空，爪子在王辑观测中变得虚幻起来，很快，整座城市内的气流都因为他的爪子舒张盘动而卷起龙卷风，在它爪心一颗半透明的星辰光球在气流的盘旋中，凝聚起来，并迅速吸引着宇宙光辉。
　　“以库！”
　　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一道金光灿烂的身影翩然而降，神拳悟道者不知何时瞬身出现，在一阵破碎的闪动金光中，飞跃在巨墙顶部，出现在了奥利奥·人名的身后。他抬手一记银白色的音波打出去，正中人名后背，自己跟着音波追踪，杀到人名身前，抬脚便是一记猛龙摆尾，朝着人名的头顶砸去。
　　神拳悟道者的战场支援速度快如鬼魅，但奥利奥·人名还是反应过来了，就在那一脚踢到脸前时，它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抬起爪子便将星辰光辉凝聚的球体砸了出去。“拉稀丸！”人名一声龙吼，把迎面撞上来的神拳悟道者直接拍成了灰尘，它爪中爆裂的星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散射出无比炽热的能量，将上百米空间内的物质全部湮灭！
　　“拉稀丸……这招有点熟悉。”
　　王辑顿了顿，回忆到了些熟悉的感觉。
　　“我不是针对你们谁，我是说，你们这些狩猎的猎人，都是垃圾，正是你们这些自私的猎人存在，世界才会一片黑暗！”
　　奥利奥·人名狂傲地发话。与此同时，它的身体开始变大，灵魂虽然变得稀薄，但它的物质身躯因此更加容易被观测到了。
　　那是一个生长着四肢的半龙人。
　　它不是那种西方龙的形象，不拥有蜥蜴般的低级造型和翅膀，像头傻头傻脑的恐龙。
　　它的身体更像蛇，是中国龙那种蛇形象，但多余的四肢更像灵长类动物，很长并很强壮，足够支撑身体站立。它的脸是骸骨状的颗粒拼凑，边缘生长着飘逸的胡须，但又像猫的胡须，幽蓝的眼睛闪耀着深邃的光芒，额前的王冠上，清晰咳刻出某熟悉村落的忍者狗牌LOGO……
　　狩猎消息（霍惊·觉）：有点意思，我去会会这个猎人，你们先别插手。
　　——源于A号实验机。
　　躲在人群中的霍惊觉似乎对这看起来很强大的敌人起了兴趣。
　　“还是别了吧，这个家伙的星光被赐予了真理，你们是打不过的。我来对付它，你们散开做事吧。”
　　王辑果断给了回绝。
　　他感觉这个猎人不是狩猎路线内其它猎人能对付的，这是被圣堂恩与到真理的猎人，本身的知识体系未知，灵魂还有极强的深渊气息感染，恶意深重到无法消除。王辑单从回响去感知和判断，都摸不透它究竟是怎样的底细。这种感觉，就好像他面对的这头生物，不是这个超膜宇宙所有的生命一样。
　　直觉告诉王辑，圣堂安排这样一个特殊的猎人存在，来挡他的去路，这个猎人的知识和背景是有一定强度存在，有与他抗衡可能性的。
　　“奥利奥！让我把我的人带回去！”
　　巨墙大洞，先前那个愤怒猎人突然出现，用扩音器朝着城顶的奥利奥大喊。
　　“狂妄的低级生命，你背叛了圣堂，背叛了我们猎团本身的哲学，给独立猎人当枪使，还敢向我提出要求？”
　　奥利奥·人名怒火无形，他大声地宣布道：
　　“告诉你吧，小东西，选择站在独立猎人那一方是你最大的错误，你根本不知道也不在意，独立考核究竟给予猎团和文明世界多大的痛苦，只是盲目地站在人多的那一方，却不知道它的背景与目的。你的存在就是可悲的现实，而我，会让这一切痛苦和悲剧在这里终结！也是给你昧良心做出选择的审判！有我一人在这里守关，任何人都不可能通过，也不可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跑……你们这些低等物种，没有资格进入圣光的怀抱，也没有资格得到救赎！首字母A，你就和那些背叛猎团的猎人们一起湮灭吧，嗬！盖亚能量炮！”
　　说罢，它举起双臂，在头顶举起一颗金色的光球，不断凝聚变大。转瞬间，便形成了一颗巨大的烈阳，出现在黑夜星空之中，表面不断膨胀的耀斑散发出无比恐怖的温度，它举着能量球向前一抛，本就已经无比巨大的太阳更加扩大，迅速蔓延整个地表。
　　“借弓！”
　　王辑从小楠手上一把夺过月桂神弓，向前一步敞开步伐，拉开弓弦凝聚光矢，朝着奥利奥·人名的方向就是一发阳光箭矢，光箭穿裂能量炮，眼看就要击中奥利奥，却被它突然举起的双臂生硬挡下。
　　噗呲一声，很轻微的声响，阳光箭矢扎穿了奥利奥人名的双臂，然而，它忍着剧痛发出一声龙吼，无形地气场在它身周震开，阳光箭矢消弭无形，而它受伤的双臂也完全破裂，变得血肉模糊，继而又生出了新的手臂和爪子。
　　王辑见状没有任何停顿，再一弹弓弦，刹那间，绷出成千上万道威力卓绝的阳光箭矢集火出去。
　　这是月桂神弓特殊的道具效果，只要第一发阳光箭矢命中敌人后，后续所有阳光箭的爆发都将被第一发牵引箭吸引集火。
　　这无量金色光雨的打击瞬息可至，经由王辑之手，他不信在如此力量牵引下，这龙人还有什么能够抵挡的余地。
　　但下一瞬间回响感知带回的感触，告诉王辑他想多了。也许是近期和臭棋篓子下棋，已经很少再和高手搏斗，王辑潜意识里没将这个猎人当回事，但这奥利奥人名根本不是疯子，面对如此倾泻的太阳箭，还是经由独立猎人之手发出，它根本就没有要正面与之抗衡的意思。
　　一刹那间，它的身体破碎成某种不知名的物质，消散在天空，躲掉了所有暴风骤雨般的攻势，继而又在星空宇宙中凝聚出了半透明的身形：
　　“星遁！螺旋爪里剑！”
　　透明的龙影挥起自己硕长的手臂，爪子拧动整个苍穹星光，汇聚星光凝合盘空银河，朝世界防线这片对它来说已经可有可无的区域炸下来。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一夫当关
　　星璇壮美。
　　星辰光辉悉数落下，凝绕在爪里剑核心的能量光球边缘，在向前推进时不断凝聚成扩张的旋臂。
　　旋臂形似刀刃般在高速运转，才刚从奥利奥人名手中飞出，还没有击中任何人，这螺旋爪里剑卷起的风暴便已经扫荡起整个世界战场。
　　除却没有被阳光枪打破的完整巨墙外，地面所有建筑都被连根拔起，土地破裂，强大的粉碎力将一切都要撕碎。
　　被巨墙包围的城市就是这样被瞬间摧毁的，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风暴骤起的瞬间，所有房屋建筑便垮的一干二净。那些试图寻找掩体的人也没有幸存的道理，只能伴风而起，在恐慌中被狂风肆意卷动，甚至因为气流涌疾的缘故，连惨叫声都无法张开嘴发音，便扶摇直上九万里。
　　王辑眼前的视线被也风暴搅得混乱，无数碎石和可见的尘埃在风暴作用下，形成了大量的烟云遮挡视野。
　　与此同时，一轮太阳光辉从小楠头顶落下，神王的心火无声降临在她头顶，与她护主的新月法球形成了日月共生保护，阳光与月瀑混杂交错，排开了一切外物的干扰。
　　在这紧要时刻，王辑当然顾不上联系其它队伍。反正狩猎挑选猎人的标准，就有一条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能力，而作为狩猎路的主攻队伍队长，王辑没空去管那么多救援和逃跑的事情。
　　“你到我身后，看情况跟我走！”
　　他头也不回地朝小楠发布命令，继而向前一个跨步蓄势反击，月桂神弓被他往往腰后一挂，麻利空出手后，王辑举起右臂向头顶一握，轰的一声雷霆之力穿指而过，凝聚成了阳光枪。
　　“走你！”
　　星璇落下的速度极快，巨墙以外的世界战场多数破碎，这威力莫大的大范围攻杀知识出现，在理论上不可能有这么快蓄势成功，但王辑保不准奥利奥·人名拥有什么特殊知识，可以加快这个知识的蓄势时间。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星璇在不断下降的过程中本身也在不断扩大和蓄能，它的加速没时间让王辑积蓄足够时间的力量，用出与之力量相匹配的阳光枪。
　　雷枪凝聚出的一刹那，王辑便将其投掷出去。
　　想通过阳光枪的力量完全让这星璇哑火是不可能的了，他只有破坏其力量结构，让其提前爆裂，至于结果会引发什么级别的爆炸，就不是他在乎的事情了。
　　前手掷出阳光枪，王辑后手转身向远方抛出一道半透明的幻影剑，通透的银光穿过风暴刺入巨墙顶部，王辑随之空间跳跃，身影闪瞬降落巨墙上方。
　　已经日月护身的小楠见状马上用出新月冲锋，身影形成一道混光，紧跟着王辑一起往敌人世界防线深处突击，虽然速度相对来说慢了那么一点，但依然还是安稳冲过风暴，速度超过阳光枪，在撞击形成前降落在巨墙顶部。
　　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区域。
　　当然，这里的安全不是指王辑他们两个会受到威胁，而是从这里的巨墙从不受星璇力量压迫的情况下看，这道墙很可能是划分世界战场的真正边境，站在这里就是站在敌人的领土，接下来的进攻会很方便。如果在巨墙外面的话，巨墙以外的整个世界战场都可能会被轰碎，到时变成太空领域。
　　到时再想来宇宙尺度的环境内着陆，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呼……
　　风息凝滞。
　　与星璇相比，细小的阳光枪像是一根金色的牙签，但就是这牙签落在疾速转动的“齿轮槽”里，整个星璇的转动都被凝滞了。远处的风暴瞬间像是蔫了，变成细小的气流将尘埃卷的好似流动的轻烟，星璇前方的光河砰然一声碎裂，强烈的爆炸形成耀眼的闪光，将一切吞没。
　　王辑回身一把拔出邂逅，回响感知处，真理之剑直指星空深处的奥利奥·人名。
　　这一剑指谁杀谁，被邂逅指上的话，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规则抗衡，任何生命都不可能活。
　　不过，这次王辑却指了空。
　　“……”
　　王辑也感觉到自己指空了，因为邂逅在真理抹杀一个生命体时，会给王辑清晰的目标感。但伴随龙人的身影虚空透明化，他这一剑指完全空了。
　　别说指空气了，就是指了一片真空。
　　“呵呵，首字母A，你这独立猎人有什么能耐？只有是靠星空叛徒的剑混？没有这把剑，你就什么都干不了吗？现在这把剑对我无效，惊讶了吧？来来来，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们这些卑劣的低等生命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让你知道我世界之龙的厉害！”
　　回响深处，王辑感应到了奥利奥·人名的嘲讽。
　　“小楠，你先直接深入狩猎，不用管这里的事情。以最快速度找到一个跨军团世界防线的传送点，亦或者找到它们的树阵构建世界战场的结构图。我的神王心火保护你，邂逅就在它的眼睛里。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不要用，因为它被两位神明炼化过，威力提升，但燃烧灵魂的速度也更可怕了，你未必能承受。我给你杀任何猎人的权力，哪怕杀死军团领袖、屠杀一个军团的猎人都可以，但你务必拿到有价值的东西。”
　　王辑再没有啰嗦，松开邂逅让其飞回心火，然后将月桂神弓交给小楠，直接选择让她继续深入，分开行动。
　　“那你呢？”
　　月瀑之下，小楠的新月战甲已经羽化。
　　“我是狩猎队伍的主攻手，当然要留在正面战场。照应下我们的同伴，他们要是让被杀死，就得再从最初发条那里出发。如果灵魂还受了损伤，那连复活都没机会了。”
　　王辑给了直接的解释。
　　敌对世界树阵下的猎人是有整个圣堂支持复活的，而他这里能依靠的稳定复活，仅有依靠最初发条的神明西娅公主一个，两个世界战场战线太长，死掉复活跑地图的时间无比漫长。他至少得帮整个狩猎路线稳住，进攻顺利的话，防守世界防线的猎人们压力才能得到减轻。
　　在树阵支配的超膜宇宙，矛永远是比盾有优势的那一方。如果作为矛的进攻路线，王辑这里都只有他一个人能不受压力的话，那么作为防守方，夜女王和其它核心军团领袖要遭受的圣堂进攻压力，就太到不可承受了。
　　因为王辑知道，敌人的进攻并不是为了战争的胜利。
　　……
　　小楠转身飞走，一刹那间，冲击力席大片的世界战场，目光可及的无垠陆地破碎在耀光里，尘埃如海潮般向四周冲击，冲击着巨墙，破碎着战场。但诡异的是，被阳光枪一击可破的墙体，在星璇爆炸的冲击波下巍然屹立，浑然不受影响。
　　“应该是知识配合，我记得以前和雷恩加尔对付虚空播种者时，他也用过这种类似组队同盟的道具，可以让他不受团队的知识与道具伤害。”
　　王辑回忆到了些东西，目光闪烁。
　　站在巨墙城头，剑意在他身上形成的无形护盾便足以抵挡一切外来伤害。
　　“那么……他的位置……”
　　迅速的，王辑在头顶极远的位置，再度锁定到了奥利奥·人名。长空光闪，王辑自虚空裂隙中取出阎魔刀，拔刀一冲，突进成影，闪上无尽暗空。
　　“我锁定到了他的位置，但我追击能力很差，帮我！”
　　王辑在狩猎信息中发布自己的通知。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宇宙尺度战场，尤其是在这种环境面对一个极其灵活的敌人。诚然他不用担心敌人的任何攻击，但如果他所面对的敌人在宇宙尺度下的战场足够灵活与迅速，并且无心与他作战的话，王辑是没有办法的。
　　除非，他有零的时光尺。
　　……
　　“收到。我马上帮你。”
　　来自霍惊·觉的回音，他还在战场，没有被星遁螺旋爪里剑给轰死。
　　“你先到我这里，我给你提升物质加速。”
　　欧养氪同时给王辑消息，并传递了他的宇宙坐标。
　　“你距离我太远，而且我不要单纯的物质加速！”
　　王辑没有回应欧养氪的通知，阎魔刀撕裂次元，直接强行进行空间的瞬闪，强行去追奥利奥人名。无人深空，王辑撕裂物质空间骤然降临，裹挟着审判斩击的无量光刃席卷而下，盘屈身体的龙人瞬间有所反应，整个身影瞬间虚化，躲过了王辑的第一重暴风骤雨的斩击。
　　割裂空间从次元光痕留下万紫千红的影迹，没有一刀劈中奥利奥人名。
　　巨龙张口，深渊大口张开便是星河流泄，王辑迎面辟出一道风墙挡下星流冲击，阎魔刀向前一记点刺，将巨型龙人点成轻烟。但这只是顺手之作，王辑回响早感应到这是假身，他下一刻阎魔刀再朝宇宙一斩，追向奥利奥的真身。
　　这种撕裂空间、强穿次元的手段，是王辑利用阎魔刀在宇宙尺度下能做的最好的追击手段，但这本质上并不是一种知识，没有可提升的熟练度空间，王辑用的再顺手，哪怕像维吉尔一样迅速，能做到的速度也有极限。
　　他说他的追击能力有限，是他不能达到这龙人都反应不及的空间跳跃速度，能够做到在对方有所反应前就将其先斩杀，在他看来这点凭自己的加速是无法完成的，因为他的降临是带审判斩击降临的，连阎魔刀的斩速都跟不上，再物质加速的意义不大。
　　空间跳跃本身也不受什么物质加速加成。
　　龙人的虚化和思维反应速度，也已经完全超出了物质加速能及的范畴，而且奥利奥·人名的虚化状态，很明显是一种超脱规格的特殊隐匿状态，不在质能所可以影响的维度里。
　　宇宙星空，虚化的龙人四肢紧靠长驱，仿佛海里游动的长蛇，身体通透而虚幻，几乎隐匿在宇宙空间里。对王辑来说唯一还算好的情况是，奥利奥·人名在虚化自己时，是没有办法对物质空间产生影响的，它在这“无敌”的时间内，也没有做出任何事。简单来说，这个虚化物质的手段应该只能用以保命，龙人没办法将此用作于攻击。
　　“所以它其实应该遨游在意义之塔的外围。”
　　王辑心中有底。
　　无声的，空旷宇宙中，一朵白腾腾的云焰从太空某个角落冉冉升起，并迅速向整个空间扩散而去。那个角落，只见霍惊觉已经起身，身体恢复的异常高大枪尖，在同伴一种侠客高人的保护下，他的麒麟左臂在理云龙这玉符道具的头部疯狂挊动，粗壮的麒麟臂好像燃烧起来般，从内向外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皮肤也已经升起烟雾。
　　他的手已经快到完全肉眼看不见，好像在高速运动中已经蒸发，但冰冷的理云龙很明显开始升温，最终，龙符嘴中喷出笼罩一切的云焰，道具也好像活了，从霍惊·觉手中飞起，张开龙口一喷，将云焰吹向逃跑的奥利奥。人名。
　　“我的云焰会绝对遮蔽它的视野，现在给你开视野，你进云里杀了他！”
　　霍惊·觉给王辑统治。
　　“我不进去。”
　　王辑淡然否定，举起阳光枪开始蓄势，短暂的力量急需后，他直指被理云龙。云焰困住的奥利奥·人名，只等对方在保命的虚化解除瞬间，一枪将其打下来。
　　“卑微的劣等生命，你在等待机会用阳光枪杀我吧？你那点猎龙的奇迹，早在上个宇宙时代就被我族摸透了，来！让造物主传承看你这渺小之物还有什么能耐！”
　　回响深处，奥利奥·人名的嘲讽再度出现时，云焰中的奥利奥人名长躯伸展，瞬间解除了虚化状态，王辑没有丝毫犹豫，在回响提前感知到这一幕的发生时，他手中的阳光枪立刻扔出，同一瞬间王辑左手挥持阎魔刀，审判斩击撕裂次元拉近了与奥利奥·人名的距离。
　　他务求在这一刻，龙人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
　　金色的雷枪划穿云焰，裹挟千万斩痕落下，瞬间湮灭奥利奥人名，然而这却是假身，在解除虚化状态的那一霎那，奥利奥人名用了多重影分身，他的本体与替身在施展知识的瞬间做了交替，躲过了要命的攻击。
　　同时，分出的千万分身云焰再也无法掩盖，那成千上万的龙人四肢紧贴长躯游开，手臂挥开，空旷宇宙内，数不清的螺旋爪里剑再度凝聚！
　　“我真是太秀了！我都想求自己别秀了！独立猎人，你还有什么本事能杀死我？”
　　奥利奥人名发出满意的大笑，声音硬生生地穿透了真空，面向太空战场发出无差别的嘲讽。它真身继续虚化逃离战场，躲避王辑的追击，那些密密麻麻地假身则直接推动螺旋爪里剑，开始强行横扫整个战场，所到之地，陆地全部被星璇引起的风暴撕碎，所有独立猎人打下的狩猎着陆点，都在顷刻间被它摧毁。
　　“独立猎人，你来打我啊，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奥利奥人名继续发出嘲讽。
　　“……”
　　王辑无声。
　　突然间，他笑了下。
　　“我错了，我确实不该和你较量，你这货确实是有点东西的，我弄不死你，这是实话。”王辑在回响中坦白承认。
　　“那就乖乖投降，放弃独立猎人这罪恶身份，以后给我提鞋。”
　　奥利奥人名嚣张道。
　　“恐怕不行。”王辑认真回应道，“因为我杀不了你，和这次战争胜败条件没有关系。我杀不了你，但我做事你也没能力阻挡我，不是吗？你继续秀你的，我还有事，告辞。”
　　说罢，王辑重新举起一道雷枪，开始蓄能。
　　这次他继续力量格外缓慢，看样子不是要随手丢的雷枪，而是要积蓄一个足以改变战场，震撼世界的阳光枪。
　　“放肆！”
　　奥利奥·人名在回响中痛斥一声，千万分身同时转身，将星遁螺旋爪里剑全部对准了王辑，推送出去。
　　星辰爆裂，诸光剪影。
　　恐怖的星河旋转引起多重的爆裂，浩浩荡荡，无声的光云与亮色不断膨胀，散开，好像撑炸了的肥皂泡。
　　空间动荡着，太空仅存不多的物质都被湮灭至虚无。
　　一切星辰光辉落幕之后，王辑依然安然屹立在不起眼的无形风盾保护下，在他手中，凝聚的金色雷电已经缓缓让他所在的物质空间产生震颤。
　　“你这波操作好像很秀，不过我没看懂，但没关系，你继续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惊人操作。”
　　王辑手举阳光，安然凝聚着自己的力量。
　　“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触碰过自己阳光奇迹的威力上限，感谢你给我机会。说不定我一枪就结束战争了呢。来！继续吧！你秀你的操作，我试我的技能，咱们互不干扰。”
　　他说。
　　“哦，你想换家啊！”奥利奥·人名恍然大悟，“那换家就换家吧，你拆我的世界防线，我拆你的世界防线。谁怕谁？我的防线战场无边无垠，任你去拆！你的世界防线就那么一丁点，距离再远，等我到了一击即碎，我会怕你！我骑你脸上打，我还能输？”
　　回响深处的传声消尽，奥利奥·人名龙躯游动，直奔独立猎团世界防线。


第八百二十七章 滑天下之大稽
　　换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换家的。
　　王辑的观点就是如此。从开始他就没有换家这个概念，纯粹只是逼迫龙人，想要看它进一步的反应是怎样的，仅此而已。
　　这不涉及任何自信问题，只是单纯对这次世界战役的理解，他和龙人有很大不同。因为他知道圣堂开启世界战役时，就不是抱着胜利的决心来的。大天使长的目的纯碎只是想让猎团获得足够的痛而已。
　　这也是夜女王从开始就顾忌的点。龙人的态度此时更是给了王辑证明。不得不说，这次世界战役他面临着不同以往的难度，这次他算是撞上真正不顾一切想自爆的真正“播种者”了。无论是龙人冲进独立猎团世界防线内，还是他把积蓄到如此能量的阳光枪扔到圣堂世界防线，所带来的结果都不堪设想。
　　但事情并非完全没有回旋余地。
　　“我现在给了它足够的活动空间，他已经绕过我的背后，接下来看他上不上勾了。”
　　心里已经有准备的王辑眼看龙人飞向自己的世界防线，从各方位角度来看，都算是绕到了他的背后。确定这个信息后，王辑收敛了灵魂上的树阵威光，放弃了持续开启生命树阵的祝福。
　　做出这个举动的理由很简单，王辑知道这龙人纵然与自己不是一个意义层面，也超出了当前超膜宇宙的层次。但它不是站在意义之塔上的生物，而是游离于恶意与暗雾中的生命。王辑并不知道圣堂是如何找到这个生物的，他有有一定的好奇，但不知道的话也无所谓。
　　他现在只要确认，奥利奥·人名能够观测到他的灵魂，也知晓他灵魂上的生命树阵图存在，就足够了。
　　果然，奥利奥·人名注意到了王辑这一小细节的变化。
　　“真当换家随便换的吗？”
　　奥利奥·人名游离宇宙的身躯开始加大角度，用这种方式来稍微减缓自己的速度。不过它的速度依然很快，包括诸多宇宙战舰都没有攻击到它的可能。
　　抓住机会，龙人卷动长驱在天空突然一摇，蜷缩的身体舒张，迅速穿过一道涌开的星辰之门，手举耀眼的盖亚能量炮降临在王辑身后，并将能量球体以最快速度推出。这一切动作王辑早有准备，他只是在空间移动速度上快不过对方，仅此而已，这不代表回响不能提前与之对方的动作，不代表他的思维反应速度会逊色对方多少。
　　在这种空间尺度下，王辑反应速度再慢也是能反应过来的，雷枪瞬间脱手向前扔出，生命树阵的威光重现在他灵魂之上，王辑在扔出阳光枪的第一瞬间，朝前奔逃故意示弱。
　　“你往哪里逃！”
　　奥利奥·人名的思维僵滞了下，但依然还是暴怒地嘲讽追上，不愿放弃这一趁胜追击的机会。刚才那一瞬间，它发现树阵威光重现在独立猎人头顶，很明显，对方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攻击，并且第一时间可以做出反打的。
　　但很奇怪的是独立猎人没有回头反而是头也不回地逃跑，这让奥利奥·人名发现了一丝诡异之处。
　　这个逃跑是不合理的选择。
　　面对对手的不合理选择时，奥利奥·人名第一反应就是有诈。但如果细细推敲这个不合理现象的话，不一定就必然是有诈。如果这个独立猎人在打不过它的情况下，还主动上来找死，奥利奥·人名确信这反常现象必然有诈。
　　但如果对方能打过它却头也不回地逃跑，就很有可能是它身上有让敌人害怕的点！
　　奥利奥·人名在这思维僵滞的短暂瞬间，认为自己一定是先前亮出的某些强大知识亦或者实力，让这个独立猎人怕了，所以它毫不犹豫地奋起直追。
　　“你逃跑的时候总不可能突然杀我个回马枪，而且就算是这样，有你转身的功夫，我早就逃了！”
　　奥利奥·人名的思维反应速度飞快，已经对这次追击做好了万全准备。在盖亚能量炮撞上独立猎人身体外的风盾爆裂后，它举起双臂再度转起星盾螺旋爪里剑！
　　“小贼，往哪跑！”
　　奥利奥·人名发出嘲讽，将螺旋爪里剑笔直推出。同时，奥利奥·人名也进入了身体的宇宙加速状态中，但令它没想到的是，当他全速追击的时候，独立猎人逃跑的速度也猛然加快，竟然在一瞬间超出了他先前展现的最快空间加速。
　　“等……不对！”
　　刹那间，龙人硕大深邃的眼球里，在经过瞳孔无数次的放大后，终于看清了独立猎人衣服背后的黄色圆圈是什么，那斜眼的笑容发出无声的嘲讽，胜过一切喧哗在真空的花里胡哨之声，意识到这点的龙人反应速度终于跟不上了，莫名的仇恨与怒火情绪从心底噌地冒起，它想回头逃避这种时空，但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思考。
　　然而，这只是怒火中烧、情绪失控的开始。
　　“净化之光！”
　　龙人在最后反应时间里，启动了自己最后救命的知识，它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但又迅速淹没在无法解除的嘲讽海水里。
　　“你这头人不是人，龙不是龙的东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头人不是人，龙不是龙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头人不是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头……滑天下之大稽！”
　　……
　　“滑天下之大稽！”
　　王辑没有丝毫犹豫，在龙人中招的刹那，他动用了风行者滑稽套装的最强镶嵌知识“滑天下之大稽”，并且以消耗大量灵魂力量为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嘲讽的此处全部叠加，别说是一秒五嘲了，他那一秒至少嘲讽了二十次以上。
　　因为拥有几乎无尽灵魂力量的缘故，王辑毫无顾忌地疯狂挥霍来叠加“滑天下之大稽”的多层叠加效果，只要嘲讽速度达到一秒五嘲，在“滑天下之大稽”的知识效果里就会形成光速嘲讽，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受嘲讽的是神明，也会因此完全失去理智无法自拔，对嘲讽发起者展开不死不休的攻击。
　　拥有最强大智慧的神明尚且如此，更别说这龙人了，王辑确定，这龙人现在已经完全失了智了。它的下半生，都将活在滑稽的笑容阴影下，将愤怒与仇恨作为唯一生存目标，痛苦地活着。直到它死，亦或者它撕碎风行者滑稽套装的那一刻，才得解脱。
　　奥利奥·人名确实已经失控了。
　　失控到已然没有了时间概念，空间概念。它所有的理智全都消亡了，在不知道多短的时间，它脑海中响起了无数次嘲讽之音，那句滑天下之大稽占据了它所有的思考，它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彻底陷入了仇恨的疯狂中！
　　“我要弄死你丫的！”
　　奥利奥·人名暴怒，举起双臂聚集盖亚能量炮。
　　“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斜眼笑容再度发出嘲讽。
　　“我杀了你！”
　　“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把你挫骨扬灰，把你……”
　　“哈哈哈，你的样子滑稽死了！”
　　心头的任何怒骂回敬都没有用处，完全解不了恨。一发盖亚能量炮在宇宙空间爆裂，烈焰膨胀形同恒星走到末日时所散发的最后能量光辉。然而，光与能量的爆发里，那金黄色的斜眼笑容却依然固执存在着，如何也不能杀死，甚至还在它脑海里产生了幻觉，斜眼下方出现了汗水，上方出现了汗水，一只不知从哪出现的小黄手在擦汗。
　　忘却了时光，忘却了前来参加世界战役的目的，奥利奥·人名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那个斜眼笑容给撕碎。
　　独立猎人是什么，管他妈的，先灭了这个黄脸笑容再说！
　　但这已然没用了，奥利奥·人名最后的理智已经没有了，它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圈套，在回响感知到那个黄脸笑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最初因为推出星盾螺旋爪里剑时，因为星辰力量在回响占据了太大比重，它在回响里感应到的那个黄脸只是个模糊的黄色。图案，很小很模糊。那是他最佳逃跑的机会，借助星遁螺旋爪里剑的星辰光辉力量阻挡回响感知范围，只要它停止追击就能逃过一劫。
　　但那么一瞬间的好奇心，让它扩大了自己拥有的回响，硬要去探究那个黄色的图案准确位置与具体内容。
　　就这么一刹那间的好奇心让它栽了。
　　因为即使它在回响中预知到自己会被滑稽嘲讽，但当嘲讽的过程被它预知，它在意识里清楚知道了未来一刻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清晰意识到了那个表情是斜眼笑容时，哪怕它反应再快，斜眼笑容的嘲讽也已经先行闯过时间抵达，冲散它的理智。
　　能够预知一切的神之回响，造物主恩赐的神力，在这一刻反倒成了最致命的东西。因为回响能够预知下一刻的所有危险，也会将这些危险传达拥有回响神力的生命的脑海里。
　　危险有很多种，有一种最危险。就是当你有危险这个概念时，你就被它给包围了。这种穿越概念超乎一切的可怕，是哪怕拥有神之回响也无法躲避的事物。
　　风行者滑稽套装最大威力的“滑天下之大稽”，就是这样的危险事物，无药可救。至于后续奥利奥·人名的净化之光，王辑的一秒二十嘲，都基本是注定的过程，没有太大意义，结果都是奥利奥·人名失去理智，意识彻底被滑稽的微笑包围，无法脱身。
　　成功完成了这一绝杀的王辑缓慢穿过盖亚能量炮的爆裂范围，并没有急着结果这条失了智的龙人，他依然背对着奥利奥·人名高速移动，冲向圣堂的世界战场。三秒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阳光枪就会受滑而不稽的效果，绕整个世界战场的宇宙空间一圈飞回来的。
　　当然，这一切思考和动作都是在回响中预知和既定的，在回响生命的交锋里，只要回响足够强大，一场战斗的结果从开始时就能预见。王辑对此也只是转变了策略而已，当他发现自己以进攻为策略，是不可能杀死对方时，他试着转变策略。
　　然后从决定利用风行者滑稽套装打防守反击时，他就看到自己已经赢了。
　　砰！
　　金雷爆裂，阳关枪穿绕世界战场一圈后，终于从天外抵达，雷霆穿裂宇宙，一击湮灭了发疯的龙人。然而就在这一刻，本已经离开的王辑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雷霆消散的地方。
　　“……”
　　王辑目光闪烁。
　　“居然还没死透，有点麻烦了。”
　　……
　　“总之就是这样。这条龙比较特殊，特殊程度和首字母A差不多，虽然没到他那种意义地步，但也已经处于分水岭后。想要杀死这个生物，必须得用降维打击。否则它的知识特殊，可以不断通过高维度意义的灵魂重生，首字母A这一嘲讽，这辈子就沾上了牛皮糖，死活也甩不开了。”
　　圣堂世界战场。
　　迷雾防区，狭窄的小巷子里，罗丹大口抽着雪茄，给小楠说明情况。“当然，首字母A也能先到意义之塔，在那里才有可能杀死驱散它的生命意识。但你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去意义之塔的，只有和他的妻子们意志连通，才可能回到这里。但现在可没让他们精神共鸣的时间，所以还是我开始说的，降维打击。”罗丹说道。
　　“我们猎团没有那种东西。”
　　小楠苦笑。
　　她也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王辑在地狱的好友，不过更准确点说走私商人更合适。
　　“你们没有，我有啊！”
　　罗丹扶了下墨镜，从身后拿出一袋子石珠，正好七个。
　　“这是……”
　　“龙珠啊，许愿用的东西。”
　　罗丹嗤笑，面前的猎人居然不知道这东西。
　　“我知道，但你说许愿来杀死它？好使吗？”
　　“当然不好使，你听说过许愿来杀死某某某的说法吗？神龙不会理这种愿望的，因为实现愿望嘛，是美好的追求，杀人可不是美好追求。我刚才话没说完，你看这些石头能许愿吗？肯定不能，必须得复活神龙，或者给它们一条新神龙，现在这不是有现成的吗？……还有这本知识你看下。”
　　罗丹说着，又从身后拿出了个金色的知识果实：《论那美克星长老的修养》。


第八百二十八章 黄昏线索
　　如果暴力不是为了杀戮，那将毫无意义了。
　　神拳悟道者找回自己的意识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感觉到身体的沉重。等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森林与池塘。悟道者为此稍感困惑，他的嗅觉、听觉让他感知到自己在一片安全区域，悟道者并不记得，自己所效忠的树阵拥有复活他的能力。
　　“你醒了，现在赶回前线战场吧，也许要很久。”
　　脑海中一个漠然的女声响起，悟道者惊觉不对劲儿。他完全没有办法感知对方的存在，却能感应到一条鞭子甩进池水里，继而和着水抽打在附近的泥土中，每一次抽打，鞭子都甩出了一个泥塑的雕像，这分明是某种创造知识的现场，然而，接下来令他更惊讶的场面出现了，那些泥塑的雕像迅速变成血肉之躯，模糊不清的五官出现清晰的五官，身体也多了很多族群特征，成为了鲜活的生命。
　　“……”
　　悟道者亲耳感知到自己同伴在泥土雕像中复活。
　　“我是这次世界战役复活你们的人，不用管我是谁，你们现在复活了，就只管继续往前线吧。”
　　脑海中那个女声说道：
　　“记住，尽量不要再让自己死亡了，你们的每次复活都不是无偿的。我们的世界没有任何事物的享受是无偿的。”
　　“暗影，她在哪儿。”
　　悟道者依然在确定那个复活自己的人位置。
　　“她就在你身后，我们走吧，不要停留。”
　　被悟道者称为暗影的女人声音微有颤抖，像是看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
　　“我们现在在哪儿？”
　　神拳悟道者又问。
　　“在你们的世界防线，在血族旧都的边缘。”
　　……
　　知识名称：论那美克星长老的修养
　　知识类型：创造型知识
　　知识介绍：作为那美克星的长老，必备的知识修养就是会制造龙珠。但是热爱和平的那美克星人制造龙珠时是无比矛盾的。因为创造龙珠不代表创造神龙这个生命，在制造龙珠时，他们需要使用类似星空献礼的手段，事先锁定并奴役一条龙类生物。这让心灵铭感的那美克星人很矛盾，极容易受到宇宙负面情绪影响的他们很快就想开了，美好的愿望纵使需要有生命为此付出的，抱着牺牲你一条，幸福千万家的高尚觉悟，长老们纷纷开始通过魔法契约强签龙族，将龙群推向了拯救世界的道路。恨因斯坦的科研中心在研究过该项知识后认为，相比较蛇胆许愿的野蛮，绿皮肤的那美克星人制造龙珠已经很仁慈了，而且不像那些追求梦想的综艺舞台一样具有太高的文明欺骗性，依靠卖惨来实现愿望。
　　知识效果：可以创造龙珠。
　　知识备注：这位选手，告诉神龙你的愿望是什么。
　　——源于树阵联络机
　　“你这月火斗篷不开新月模式的话，原来的地狱改造属性不是还留存着吗？”
　　罗丹提醒道：
　　“所以这知识你只要吸收就好，不用学习。你默认会有1级的掌控度。”
　　“只有1级的掌控度，要制造龙珠很费劲的吧？”
　　小楠追问。
　　罗丹惊讶道：“这知识的掌控度满也就1级，你有一级就完全会了。你学了这个知识，马上和那条龙强行签订契约，把他变成神龙，到时这七个珠子自然会分散在世界散场各处。你设置龙珠起效的轮回时间，一年，两年，一百年都行，反正它不可能出现在世界战场了。”
　　“我拿什么交换？”
　　小楠说出了最后的疑虑。他知道地狱的交易向来都不可能是无偿赠送的。
　　“……”
　　罗丹沉默了下，接着说道：“只是你手到擒来的事情而已。对于现在这样强大的你来说。”
　　……
　　宇宙战场。
　　王辑款款放着风筝，慢慢将这条阴魂不散的虚空龙从战场拉远。在没有办法快速解决掉这个对手后，他马上做出决定，依靠风行者滑稽已经无法消除的嘲讽，把这个对战场会形成巨大平衡破坏的家伙带出主要航路。
　　“你们继续入侵，加快速度，不要再拖。我来处理这头龙。”
　　王辑发布狩猎信息。
　　奥利奥·人名尽管现在已经被他给控制了，但这龙人的知识依然能够对猎人形成巨大威胁，就有这一条龙在，27条狩猎路线一条都别想展开。
　　因为圣堂猎团的树阵与世界战场太过浩大的缘故，整个世界战场宇宙空间也大到不可思议，王辑很快就把这条龙拉远，这段过程他是直接以次元斩击的空间撕裂行进的，再提升了风行者滑稽害怕的眼神效果，否则就在这广浩宇宙里，他要通过嘲讽的仇恨拉走这条龙，不止得花多少功夫。
　　刚将龙人引到战场边缘外没多久，来自远方的献礼感召便出现了，王辑察觉到自己的逃跑速度便慢，他意识刚反应过来，身后的龙人便受到一股星河力量感召，一直是召唤星辰力量的它居然自己飞起来，归落宇宙深处，继而猛地一闪，变成七颗闪烁的光珠，飞向各个宇宙角落。
　　“……”
　　王辑观测到了这一幕，但没懂是什么情况。
　　“是我，我在这里见到了你在地狱的那个朋友罗丹，他给了我创造龙珠的知识，帮我完成了降维打击。一年后用龙珠雷达在超膜宇宙中寻找的话，可以再度召唤出这条龙。不过它已经被负面情绪所全面感染，罗丹说，召唤出来后它会变成邪恶龙，力量非常恐怖，但好消息是，经过龙珠的契约签订后，它已经被成功降维，在物质世界是可以完全被消灭了。”
　　小楠的留言出现在A号实验机上。
　　“代价。”
　　王辑不管那么多有的没的，他只要知道解决问题需要付出的代价。
　　“罗丹他说，和你的交易他已经没指望了。他不认为你能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他现在要自己找那个东西的下落，在这个世界战场。”
　　小楠看着静静抽雪茄的罗丹，继续给王辑回答：“作为他帮我们解决问题的回报，他要让我潜入一个叫做示剑军团的世界防线，到那里去抓捕他们的军团领袖，搜索黄昏的消息。”
　　“黄昏……”
　　王辑迟疑了下。“你告诉他换一样东西，我都尽力帮他想办法。黄昏我也听到了些消息，但没有必要去找某些军团的领袖。”王辑感觉到罗丹的目标有点不对劲儿，他让小楠换一个交易选择。
　　“告诉首字母A，我只黄昏。”
　　灰雾笼罩下的街巷，罗丹将雪茄在墙上摁灭，逐字逐句地告知小楠“你跟他说，我活着这几千年，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什么珍惜玩意儿我也见过。我所有的目的就是一个，就是要找到那把黄昏。这是我的终极交易，只要帮我完成，先前所有交易和以后所有交易，都可以此为代价一概抵消。跟他说，我只要那把黄昏。”
　　小楠沉默地听完，然后将这些信息全部转交给了王辑。
　　宇宙战场。
　　得到消息的王辑陷入良久的沉默，他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打破规则，用A号实验机给夜女王传递信息，另一边，他告知小楠，先同意这件事情再说，稳住罗丹。
　　首字母A，当前世界战场树阵体系下，你按规则不应当直接与防守核心进行树阵联络机联络。在世界战场内，你不应当启用独立猎人权限。
　　——A号实验机
　　“我一定要启用。”
　　王辑言辞充满肯定。
　　树阵正在尝试，你的信息将被直接传递往防御核心血族女王处，但无优先级。树阵无法确认血族女王将何时得到你的信息。
　　——A号实验机
　　一件事情办妥，王辑再度联络王女，让她通过支援队伍的高层鹰眼，来向女王发出提醒。同一时间，他传布狩猎消息，希望得到一艘运输舰的支援，把他送回前线战场。刚才和这条龙在宇宙中的纠缠，浪费了太久太久的时间。
　　……
　　血族旧都。
　　量子传送站的高台上，鹰眼身影快速山下来，锁定了夜女王所在的位置后，鹰眼甩开黑羽衣，抬臂进行小距离空间传送，直接穿过城市，落在山崖附近。
　　“这里不需要支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王的声音从山崖上响起。
　　“首字母A有个紧急的询问信息，发给了你的树阵联络机。不过因为世界战场规则，目前被压着。你处理信息的时候看一下。他要马上回复。”
　　鹰眼手中把玩着骰子回答，透明的骰子已经没有了所有的道具效果。
　　女王没再说话，而是处理了树阵联络机上的信息，看到首字母A的询问内容后，一声长叹，意味深长地苦笑起来。
　　鹰眼也没问多余的话，直接说道：“什么情况你说，我将结果转交给首字母A。”
　　“我这里没有什么结果，给不给回应都一样。”
　　守候在最初发条山崖外的女王摇着头：“算了，你不用管了，直接走吧。我给他回复。”
　　“是什么难缠的事吗？”
　　鹰眼扬着头：“你可以和我说，我是负责战场支援的，可以帮你处理。”
　　“你处理不了，走吧。”
　　女王继续摇着头，让他离开。
　　等他离开不久后，女王看了眼身边陪自己的阿蕾，“你父亲通过他的走私路径，混进了这个世界战场搞事情来了。”
　　“我爸？他来做什么？”
　　打瞌睡的阿蕾一听，顿时清醒起来。
　　“他要来找一把武器，一把传说中的失落神弓，也是据说，是现在唯一能够突破太阳云的弓。那把弓叫做黄昏。它最后一次出现时，已经距离我们那个年代差不多1000年。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可能是七百年到九百年之间，因为那场世界战役失败了，到我们那时候，已经没有人清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毕竟一千年不算太长，在那段时间内发生的事都受了世界战役的影响，具体时间是不清楚的。艾泽迪巴好像说过，那对他只是出生前两百年的事情，他甚至梦到过那把弓长什么模样，也是，他年龄要比旁人大的多，距离那场世界战役的时间相对也近……”
　　夜女王回忆着往事的细枝末节，数千年时光不远，但她也浑然有些记不清细节了。
　　“阿姨你在说什么啊。”
　　阿蕾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过往的事情而已。你父亲真是心不死，那把弓其实在那场世界战时就已经被毁了，他还坚信存在……”
　　夜女王思考着，给了王辑回信。
　　……
　　首字母A，你的来信我看到了。
　　我没有什么好回答你的，因为我觉得，你大约也很难约束到罗丹。他不是猎团的人，但你有诸多帮助。你无法苛责他做什么，这点我能看出来。
　　否则，你也不会来询问我。
　　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你的部下尽量收敛自己的力量，尽量不要通过暴力去做事。罗丹他会明白的，如果他依旧不明白，那也是随缘的事情。
　　你们现在听到的有关黄昏的消息，大都是假的传说。在上一次世界战役爆发前，我们就听说了这样东西，是的。你应该在某些高级狩猎结束后，听说了有关它的线索，内容描述是这样的：
　　它应当就在那旧日的战场；
　　穿过土地与水混沌，那个无名暗潮笼罩的迷雾之国；
　　在那里只剩下曾经的恶魔与战败者，已死的人在那里徘徊；围绕在根已经被噬咬殆尽的树下；
　　那里就是最初猎人先辈的安眠地，光与暗的分界处；
　　真理之门就在面前，而门后就是一切，那是维度断带的守护者；全知全视的真理之主；沉睡的宇宙之梦，寂静无声的伊甸园。
　　手握猎弓的人类男人说，当太阳转入黑暗，泥土与石头坠入深渊；群星陨落；
　　火焰中会诞生新的天地。
　　但生命终究没有勇气推开门，因为无法否认自己的一切。
　　……
　　检索你的历史信息，查阅内容核对下，看看我说的是否和你一样。如果一样的话，告诉你，这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是猎团基本都知道的信息。
　　这个信息最早出自示剑军团老领袖得到的天启，但他后来经过无数次确认后，已经说了，这个信息是假的。


第八百二十九章 警惕
　　对于经历过上一次世界战役的人来说，失败的原因可能大家都会不同的认识。在罗丹看来，这一次世界战役的失败，就是因为没有得到黄昏。
　　在那次世界战役开启前，示剑军团的老领袖预知了这个天启。他向猎人们说明了这件事，为猎团在战争到来前增添了信心。但后来在经过进一步求证和根据线索探寻后，老领袖最终否认了这个天启，他认为这个天启是诸神降下的谎言。
　　但求证的时间已经为时已晚，世界战役依旧还是爆发了。
　　当时有很多猎人在无法突破太阳云后，将希望寄托在黄昏上。然而，这时确认天启是谎言后，有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包括罗丹这不是猎人的家伙，在当时知道了这个信息后也不相信，他更相信这时真的。
　　怎么说吧，当时在示剑军团老领袖得到天启前，有关黄昏的消息就已经很多了，艾泽迪巴还是猎人时，就曾在梦里见过那把弓。
　　关于它的传说在摩押防线，在巴比伦传的很广。当时的人们已经把它的传说认定为真实，示剑军团的老领袖得到天启，只是进一步真实化这个传说，而他后来的否定，并不能真的将这个传说给否认。罗丹就是这种不信任何否认黄昏存在的人。
　　事到如今依然如此。
　　他坚信当年的战争只要拥有黄昏，猎人就能打赢那场世界战役。他不相信任何宿命和注定的理论，相信在超膜宇宙，所有成败就算有原因，也必然有客观事实的问题，而不取决于绝对问题。他不认为神是绝对强大的，不认为黄昏的存在没有意义，不认为就算这把弓在世界战役也不能赢。
　　一定程度上，罗丹在这件事上已经魔怔了。你在其它事情上可能看不到他会这样，但是在黄昏的追寻上，他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所以首字母A，你现在问我这个事情，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建议。
　　我仅能告诉你，不要让你的手下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黄昏存不存在，当年那场世界战役的胜败，和那位老领袖没有任何关系。罗丹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存在过激的看法，但我不希望你也被他牵着走。不要做出伤害那位老领袖的事情，当年的世界战役战败，他没有任何责任。
　　事情就是这样，具体你自己看情况处理吧。
　　……
　　夜女王给王辑的回信就是这些内容。
　　“我倒觉得黄昏应该是真是存在的，否则树阵不会记录这样的假信息来欺骗我。罗丹的坚持也应该没差错。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总会有误会的。黄昏难找到一定是真的，但不一定就是说，这个天启就一定是假的，是神编造的。当时的猎团如果对神这种精神入侵都没提防的话，他们没可能撑到世界战役才会被击败的。”
　　王辑对黄昏的事情有其它看法。
　　黄昏的的信息是当时王辑完成狩猎后，树阵进一步为他开放信息时得到的，如果这是个被实锤确实是谎言的消息，就不可能在树阵中保留这么久。那位示剑军团的老领袖说是假的，可能是站在某个无法求证的角度这样认为的。
　　辩真辩伪，思辨上是会存在很多说法的。
　　“话说示剑军团，这个名字听着有些熟悉。似乎他们的军团负责人和我见过，在血族旧都。在猎团体系下，他们好像还是个伊甸园军团分系外的一个大军团。我该给小楠交代些事情了，没必要去和这个军团结祸。”
　　想清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后，王辑给了小楠通知。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让小楠去找那位老领袖，为罗丹确认黄昏的事情，尽量在不要动武的情况下。如果需要动武的话，要给王辑通知说明情况，如果是受生命威胁级别的动武，那就优先保命逃生，不要以暴力作为最终目的。
　　大体上的立场就是这样。
　　说到底，王辑知道自己还是有软肋。正和对付那条龙时的态度一样，这场战争是内战，换家是不可能换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换家的。
　　……
　　另一边，接到了上司通知后，小楠正式答应了罗丹的要求。
　　“我给你做指引吧，示剑军团的防线其实在挺深入的位置。这一路上你怕是要遇到不少麻烦。恐怕用那真理之剑把灵魂烧光，你想一路平安无事地打过去，都不可能。”
　　罗丹转动脖子放松着身体，要求给小楠做指引，跟着她一起去找那个军团。以往的交易他都很放松的，但这次，他决定亲自监督交易的完成。
　　……
　　这已经是世界战役爆发的第三天。
　　刘昌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像现在这样的烦躁过。坐在防区的军区基地，得不到任何第一手信息的他感到烦躁无比。
　　直到战争来临的倒数第三天，他才从流魂街得到消息，这次防区即将面临的是世界战役，是规模空前的宏大战争。对于世界战役这个词汇刘昌民听说过，但是有关它的具体内容，刘昌民一无所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准备，去应对。
　　流魂街的张彩英和他说：你什么都别做，躺着就行。
　　这句话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内涵，其实核心就是一个意思：你已经可以哪凉快去哪了，这里你说了不算。
　　纵然掌管着数万驻军，作为防区维和军方最高长官，刘昌民现在一点对战争指手画脚的权力也没有了。因为他失去了对猎人的联络。
　　世界战役到来那一天，防区离开了原本的世界，刘昌民下的命令只有日常的巡逻。简单点说，他现在的职能就和警局局长差不多了，保护好居民，维护治安就足够了。其它防区的信息他不再知道，战争的大方向信息他也不清楚。
　　卫星监测到外太空的宏大战场，只告诉他战场距离他很远，这场战争的总指挥是谁，怎样会输，怎么会赢，他都一无所知。
　　“我或许应该想把反夺回自己的权力，重新打通与猎人的联系？”
　　基地司令部，刘昌民在静坐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这个念头刚出现，他脑海中便出现了那一行高墙上部署的解放军，登时这个念头打消。“不行，那些解放军战士的战斗力强过普通猎人，我如果贸然这样做的话，恐怕除了损失惨重外，还会挑起不必要的争端……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里会出现这种不理智想法。”刘长明摇着头，这一刻突然有些怀疑自我。
　　他来这里，单纯地只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留下一笔足够重的文明辉煌，仅此而已。
　　他一直知道，当自己有勇气到这里时，无论未来怎样，他都会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要他足够稳重，认真地去选择真正对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问题。只要防区坚持的时间足够久，只要文明得以留存，只要他活的足够久。
　　那么在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会成为一个历史符号，这是他的个人追求，也是对征服的追求。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理智的，不会像蓝心那样选择愚蠢的立场，举起愚蠢的口号，来利用恐怖来消费自己的愚蠢短见。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念头，让刘昌民有些怀疑自己了。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里会有挑战中国这种愚蠢想法。”
　　越是这样思索，刘昌民便觉得，自己心态出现了某种不平静的特殊变化。“我还没有面临失败，甚至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在成功的，为什么，我能出现这种自残式的想法……”刘昌民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但这种怀疑却没有准确的落点。
　　人心是复杂的，也许，只是一时的糊涂吧。他这样猜测。
　　……
　　“人啊，站在什么位置，就应该有这个位置的想法和觉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想什么。你像我，我来这里做什么，是给这里的居民科普战争概念，帮助我们这里的居民学会和掌握自主保护自己的意识、方法、手段，以及教会它们来如何看待、应对防区城市所面临的威胁，它们个人所面临的威胁。”
　　防区居民自卫会的大楼里，会长依然在这里开着干部会议。
　　干部们很认真地听着会长讲话。
　　“我们不管战略忽悠会吗？局座？”
　　一位干部突然开玩笑地问。
　　“你别这样想，你这样想，就是自己忽悠自己。”
　　会长双手按了下胸前的迷彩服，继续认真地说道：“现在啊，已经是世界战役开始后的第三天了。我们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片祥和。是，战场在太空，在宇宙舰队的交锋。这没我们什么事，对不对？但是我现在要传输给你们一个概念，不要因此就放松警惕……那个小张，你把张女士给咱们的那份报告图给我，我来给你们好好分析下，接下来应该做的准备。”
　　小张起身，将会议室一边准备好的图给贴在了展览牌上。
　　图画很简单，楚河汉界分明。
　　“这里，是我们的世界防线。中间，这是太空战场，也算是双方世界防线的缓冲带，很大的宇宙空间。据报告说，以我们世界防线目前最快战舰的速度，穿越这片区域，抵达敌人的世界防线至少需要六小时，在敌人那里也是如此。但是你们注意看这张图，这个分界左下的这一小片，是我们的世界防线，这分界以上占据一半图的区域，是敌人的世界防线，你们看懂了吗？”
　　会长用笔给干部比划着：
　　“敌人能够发挥的战术空间太大了。我们的登陆地点已经尽量分散，但还集中在这个坐标点。据东美防线那边说，不是不想全面包围，战舰不够，懂意思吧？敌人可以从任何方位，聚集打击我们，而我们的舰队派出去，再分散，在这地图上也是集中打一个点。所以我们进攻的舰队，我们出去打对面的猎人，是挡不住对面绕道来打我们的。他们打进去就是一把刀扎进去，只能捅一个地方，管不了其它地方。敌人肯定能从其他地方来的。这是我要和你们说的第一点。”
　　会长分析告一段落，继续说第二点。
　　“这个世界战役啊，它和以前的战争不同。以前的战争拼的是渗透，拼的是杀伤性。我们对播种者的定位，能将他们当成极端武装。这种极端武装的人喜欢做什么，就是搞恐怖袭击啊！世界战役是战役双方都有明确的胜败条件，不高恐怖袭击，是君子协定，谁打成了胜利条件，就判谁赢。这些我之前给你们讲过，所以这是让你们放松警惕的理由。但是你们必须要考虑一点，就是如果从开始，我们就确定有一方已经不可能赢，那他们在这场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的战争里面，要做什么事情？”
　　会长目视会议室的众干部：
　　“我听李念给我交代的，咱们那个独立猎人厉害啊。他现在对于猎团的意义，就是二战的原子弹，能够结束一切的武器。他的单兵作战能力，是能够达到物理上摧毁一切目标的，甚至我们广义上的灵魂。所以他要达成这个战役胜利条件多简单啊，一路杀进去，想把刀一样扎穿对面，而对面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挡不住。既然挡不住，那他们应该用什么办法自救？哎！对，就是打我们，这刀捅我疼，我打你人，我把你人打废了，刀还能自己捅我吗？肯定不行，这刀现在要捅我，我直接抄你老家，你能不管家吗？”
　　“那要真不管呢？我的意思是说，这种威慑如果对我们的猎人不管用怎么办？毕竟原子弹是用来炸敌人的，它的战术威胁就在威慑打击，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如果它已经被扔出去了，这种威慑就没有作用了啊！如果我们的猎人离开了防区，主动攻击，那他也肯定没有保护我们的能力啊！那个会长，你有消息没，咱们猎人还在防区吗？”
　　一位干部忽然问。
　　“我没说没这个可能啊！”
　　会长瞪大了眼睛，看着会议室的干部：“猎人走没走我怎么知道？但是我们在战争条件下，能做出的假设，是猎人一直在防区保护我们，一直维护这个威慑原则吗？所以我开会是为了什么？就是在不能做这种欺骗自己的战术假设下，确认我们自救的意识，方法。你们以为，外太空战舰大战，我们坐在这里就能安稳搓麻将？警惕！一定要警惕！”


第八百三十章 蝶影南极
　　独立猎团世界防线。
　　黑暗宇宙中，舰队的光在近距离观察就像密集的光点。在稍微远一些的距离是看不清它们的战舰形状的，因为没有稳定的恒星体系，战场的一系列能耗都必须从世界防线本身付出。因此在防守时期除了必要的巡逻与战场监控外，不必要的能耗都被取消了。
　　其实不止独立猎团的世界防线，如果圣堂猎团的太空防线稳定的话，也会采取这样的节约方式。目前已经是世界战役开启后的第三天，普通的播种战役此时基本已经结束两天，战争进攻步伐节奏快的军团战役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已经开始收尾了。
　　然而这样的时间放在世界战役，才只是刚刚开始，甚至于可以说，双方真正出动力量的试探都还没有出现。
　　没有人能准确预测这场世界战役会打多久，所以在必要的情况下，独立猎团的防守核心策略中就有节能的选项。如果不是因为有最初发条提供能源，仅仅是维持防线陆地区域的日月天象，时间轮回，对于世界防线的能耗而言便将是巨大的负担。
　　眼下，27路狩猎路线已经深入敌对的世界防线，虽然出现了许多意外，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这个结果对于独立猎团说，已经超出了许多猎人最乐观的预估。因此相对防御而言，各太空基地也并不是很伤心。第一是因为他们即使是防守的舰队，也能完全抵挡住从敌对世界防线其它方面来的任何压力，第二，就是对于渗透问题，他们只能开启所有的战场监控做防备，如果战场监控都抓不到的话，那么人事上安排的高强度巡逻，也不会有用。
　　毕竟世界防线说小，再小也超过了大多生命星球的规模，除非将所有战舰制作成无死角的墙封堵，否则渗透在所难免。所以，要陆地防线的备战是为了什么，就是解决太空防线理力所不及的情况。
　　从能耗角度出发，太空防线要通过发条能源补给也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工程。无论是战场还是任何事上，其实也一直都是有红花绿叶之分的。所以对于负责防守的各基地来说，做好本分就好，不需要太努力和耗费心神，反倒去无用地消耗自己的精力。
　　这样的战争哲学基本围绕在太空基地的各个指挥官心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至于说指挥松懈吧，但至少他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发觉某些变故。
　　一定程度上，他们知道就算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是逃过一劫的人。因为相比较拥有无敌舰队的他们，身后的陆地防线应该才是敌人的目标。
　　事实确实是这样子的，战场的监控在理论上可以从方方面面的角度监控一切，但依然还是在某些他们所不能主动查知的死角里，有些说不定道不明的东西，穿过了太空基地的防守。那确实是一种无法发现的东西，但如果受到它感染的话，至少情况会先出现在前线基地。
　　……
　　世界防线的陆地区域以发条核心为中心，被分成了六个大区。每个大区都有掌握永生发条的核心守护，除却夜女王的旧都防区圈以外，但那里有没有意义都不大，毕竟最初发条本尊便在此处。战争有很多不确定性点，就是无法预料敌人可能会发动怎样的攻击，从哪些地方出手。通天教主为了省去这样的麻烦，在得到永生发条后，他便马上做出了整体防御的准备。
　　世界战役爆发的第二天，淡渺的仙雾缓缓出现在艾欧尼亚，并向四边散去。以此地作为核心，教主布下了剑阵，将自己所防御的整个大区装在了剑阵中。花费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意柯塞汀通过指挥部派出的战机，确定了剑阵四方的边缘。
　　那群山绝响、海水断流的边境只有杀气腾腾的大雾，隔绝着内外，没有任何出路。整个防线群都仿佛被关在了保险箱里。意柯塞汀听说了，这剑阵其实是有四个出口的，罗列就像伊甸园外的剑阵一样，但要过去的任何生命都要被刮一层皮。
　　这就相当于没有出口了，对意柯塞汀来说是如此，他也不在意这样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毕竟身在保险箱，没那么多担心。
　　第三天的下午，剑阵所引发的淡渺仙雾出现长城防线，海水在大雾下波浪滚滚，淡雾没有战争迷雾那般浓烈到令人彷徨，但也有了点战争到来的意味。
　　意柯塞汀走过大西洋城的海防，看着战争要塞展开的浮岛要塞防线，那一排排整齐的波能三门炮挺唬人的，但说不上为什么，意柯塞汀觉得意义不大。
　　他莫名烦躁，对这次战争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事物而有种心神不宁。
　　……
　　南极洲。
　　周长青抵达南极前哨站时已经是战争第三天。
　　在决定加入世界战役的决策后，燕山渤海的军团高层便一直在思考和模拟战争情形和结果。
　　他们决定不再简单启用军团战役的钢板防线，而是要重新调整军团防线，在加入世界战役后，在世界防线边境树立前哨战防线，来掌握足够的战场信息，提供决策判断必要的情报。
　　加入独立猎团的世界防线，已经证明他们相信独立猎人的进度，可以赢下这场战役。但是分析者无一不认为，这个胜利是必然有血腥代价的。
　　独立猎人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他是不会流血的，宛如神明。
　　但总有人该为这场战争流血，为了更好保护内陆人口众多的主要防线，军团能得到第一手的战场消息，燕山渤海军团带来了南极洲科考前哨站，并且派出了非常重要的主力陆老千到这里驻守。南极前哨战远离了燕山渤海，在世界战场的防线上有46个军团防线的阻隔。
　　周长青到这里，穿过这么多防线花费了很长时间。但只要抵达德雷克海峡时，便进入了他们南极洲前哨站的海域。
　　翱翔天空的郑和号也从太空开始下降，一路降落到海中。到了自己的地盘，周长青便马上和科考站的陆老千取得联系。他这次过来是有重要事情处理的。
　　……
　　“对，从我们哨站出来，往南900公里的冰川，就能看到封锁带。昨天我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和防御核心，那位教主沟通过了吗？我们需要他开放剑阵一时。”
　　冰雪大陆上飘着茫茫雪花，疾风呼啸，冷雾苍莽。前哨站的基地，陆老千捧着热茶用手机与海上前行的郑和号进行联络。
　　“我已经说过了，防御核心拒绝开放剑阵的。”
　　海上，周长青站在甲板上迎着冷风，一身厚大的羽绒服靠在栏杆上，“我已经把你反应的失联情况和防御核心反映过了。他说，剑阵的南门就在我们南极洲前哨战，是在这个方向唯一能被突破的地方，但是穿过剑阵的阵门，一定会死。像是我们的人过去的话，也会瞬间死亡。这个死亡是物质湮灭级的强度。但你给的情报，手机至今能够获知位置的情况，说明失联是其它情况，与剑阵无关。我这次过来，也是专门过来确认这里情况的。”他说。
　　周长青年轻的面庞因为气温骤然降低的缘故，脸蛋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在昨天接到了陆老千的一份报告，前哨站陆老千手下的一位猎人在外出巡逻时失联了。目前还能捕捉到其手机位置，距离剑阵的封锁带很近。
　　但手机通不了话了，无人接听。
　　陆老千认为是自己手下误入了剑阵封锁带，但依照他秦皇岛第一手机商人出手的手机质量，人在手机在的安全机制，他认为是自己手下被困在了封锁带。虽然麻烦，但陆老千还是向上层汇报，希望把这个手下给救回来。
　　“他应该还活着，否则手机会自爆的。他这种外出巡逻的猎人，我都给配的是8848型号未来手机，人机分离10米直接爆炸的。他现在应当就在手机旁边，否则我们基地不可能还能确认手机的位置。我觉得他可能进了封锁带。”
　　陆老千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如果进了封锁带必死的。请相信诛仙剑阵的威力。咱们那位防御核心可是以物质掌控的真理来重现这个剑阵的，威力和在他自己世界差不多。不用在坚持封锁带的想法了，没人进去后会存活。”
　　周长青再度强调。
　　他不是很明白这位军团的老干部平时那么精明，怎么现在那么执着于封锁带。
　　“那等您到了再说吧。”
　　陆老千的情绪明显出现了波动，选择不再将各执己见的话题进行下去。
　　“……”
　　通讯挂断，周长青握着手机站在甲板上迟疑了片刻。“这个老干部不正常，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维窘境里，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一个本就不成立的逻辑里，没有办法自己跳出来。”周长青思考了一会儿，和身边的书记说起了刚才的通话情况。
　　“也许是思维渗透吧。”
　　年长的书记沉吟道：“一会儿登陆的时候，全员配装防止精神干扰的头盔。我们先去科考站，确认那里人员的情况，如果有问题的话，需要马上处理。”
　　“有必要这样做。”
　　周长青点头，同意了陪同自己的老书记看法。这是当初陪在他父亲身旁的老猎人了，对当年他父亲那次高星文明探索有着很深认识，精神打击这种概念，是需要时刻提防的。
　　郑和号继续前行，周长青没有回到船舱抱暖炉，而是依旧守在甲板上，望着远方冰河大陆的情况。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大陆上方出现了某种蝴蝶的幻景，落雪与冰仿佛形成了精灵，化为一只淡蓝色的蝴蝶在雪雾中摇曳翅膀飘舞。
　　只是一瞬，周长青看到了这些，他注意力集中时，这幻觉又消失了。
　　“书记，你刚才看到蝴蝶了吗？”
　　周长青问。
　　“没注意，你感觉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吗？”
　　书记莫名所以，并没有起和他一样的幻觉。
　　“那里一定有有事。通知所有船员随行者，马上佩戴好精神防御头盔。全体进行精神检查。我第一个。”……周长青虽然年轻，但天然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大事。他短暂的犹豫了下，要不要登上南极大陆。思索过后，他觉得还是得必须去。
　　“我如果在这里退缩了，拿不到重要的情报，那倒霉的就是内陆的防线。”
　　他在心中坚定道。
　　……
　　长城防区。
　　有会长认真指导的原因，也有干部们自己的原因，总之情绪是被调动起来了。一切矛头其实都在这威慑的学问上。这种假设很简单就是冷战时期的威慑模型。当苏联的核导弹飞向美国时，美国会因为要照顾人类未来，而选择放弃抵抗，让敌人获胜，还是拼尽一切反击同归于尽。
　　如果主导这场战争的敌人是神的使者，他们应该会做的，因为猎团与它们无关。
　　“只警惕有什么用啊，我们不是要想办法自救吗？”
　　一位干部问道。
　　“对，当然得自救。”会长说道，“我们保护自己的核心点主要有两个，第一就是避免死在这种自杀式袭击下，即防御恐怖袭击。第二，就是要避免让自己成为战争中被使用的武器，被利用。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据我了解到的情报，在防区建立前我们遭受的第一次播种者入侵，也就是保护膜封锁城市的那回，我们有些干部啊，因为自己个人的偏执想法与态度，反倒成为了播种者使用的工具，在猎人和播种者的博弈里被左右戏耍。一旦猎人失去对我们这些干部的控制，那带来的结果必然是毁灭性的。所以我现在给你们说自救的核心。首先，就是确定我们面临威胁的避难场所，一个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区域，一个能快速疏散和逃离危险区域，减少损失的办法。其次，就是在获得绝对的安全后，我们能削弱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不要让我们自己被利用而不自知，让自己的愚蠢决策来毁掉自己。”
　　干部们相互看看，有点没懂会长的意思。
　　“削弱我们的主观能动性，和我们自救本质意义上是有冲突的。”
　　一个干部皱着眉头说。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没有矛盾的话，这世上所有事情多没有难处了。”会长点头道，“所以在这里，我们就得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第八百三十一章 手势
　　“先统计各干部管理的自卫会会员，还有各自的安全避难区域吧。”
　　会长从胸口拔出一根钢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小本子的材质有些特殊，两面都有表格和格式的合同：
　　“把数据给拿出来，我给具体事具体处理下。咱们啊，管不了那么多天下大事。就这段时间内，在咱们自卫会注册过、训练过的会员，你们把数据和管理给我拿过来。咱们就管这么多人。”
　　“好。”
　　一个带笔记本的干部把待机的电脑打开，打开了文档推过去，“我们在伦敦和深水市都有会员，而且数量很多。基本上，会长你也懂。但凡是从咱们中国到这儿来的人，按政策要求是必须到咱们这里注册的。另外国外不少人也有注册，还有些没注册的……您也知道，防区城市因为特殊性没有那么严格的管理，总会有些特殊人士到这里，鱼龙混杂的，不受管理也不理规定，这个是没办法的。”干部说道。
　　“那些人就不在咱们考虑内了。打仗嘛，总得有伤亡的。咱们要保证的是在其位谋其职，这是最基本的。连自己职务内人员的生死都管不了，你拍美国大片呢不抛弃不放弃，见一个救一个啊！”
　　会长用鼠标翻着页，不断拿起钢笔在表格上填写着关键数据，一边做这些事，一边说道：“我呀，前阵子不是红警中国给咱们开放交易路线了嘛。我就过去考察了下。当然了，也不说上不上舰。咱们防区现在这规模，主要想着自保就行了。因为这个红警世界里面兵种特殊，在那里的中国搞了一项专门防止危险精神感染、保证决策安全的发明。就是现在我签的这个，这个叫《非暴力信息公开社会主义特色民主约定》。”
　　“局座，是干什么用的？阻止暴力的？社会主义特色民主，又是什么意思？”
　　“阻止暴力只是一点。”
　　会长钢笔停顿了下，看着会场的干部们说道：“这个约定有个核心标准，就是去权威化。一把手不再具备任何个人决策权，必须与副手进行协商进行决策。至于社会主义特色民主，这里是有特殊涵义的。我给你们举例吧。”
　　会长举起手，分别做出石头、剪刀、布的三个手势。
　　“首先说我们自卫会的体制。我是这里的会长，我有三个副会长，十七个高级干部。按咱们自卫会的只为安排，副会长与干部同等，只是在职能上更靠近我并负责帮助我工作，我比你们高一级。要是在平时，我说开会就开会，基本上说一不二。但现在这个约定签下来就不行了。我所有事情与决策都必须与你们进行协商，协商内容就是我这手势。看到没，石头，剪刀。布。当我们决策方向出现分歧选择时，21人一起按意见方向来进行分别的说服，最后通过手势可以说服所有人的，就按他的意见进行决策实施。权威身份在此不再具有主导权，随机的那位胜者才主导一切。”
　　“这太儿戏了吧？”
　　干部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会长不理这些看法，继续补充道：“如果无法做出石头、剪刀、布这一手势竞争的干部，则将失去决策权与建议权。他们和所有人一样被约定限制一切暴力行为，无论口头如何反抗，最终都只能听从安排。如果我们所有干部都无法做出手势竞争的逻辑，那么按照该约定，我们将在下属中找到能够做出该手势的人，告知他信息，由该类人群进行手势竞争，从而选择安排。逐级向下，如果我们逐级向下，到基层，到我们数十万注册会员里，只有两个没有任何职位身份的人能进行手势竞争，我们也必须全体服从其安排。如果连一个人都没有的话，我还有最后准备的两位猎人，由他们来进行手势竞争，做出决定。当然，这种情况少见，更多情况是，你们的立场都必须先得从自己部门一路杀出来，才能代表你们的建议。”
　　会场中，寒冷的气息莫名传开，两个幽蓝的灵体披着黑色风衣出现在会长座位的左右，一男一女。
　　“我们兄妹两个会在你们全军覆没后，按照约定内容获知信息，到时由我们两人来做出决策。”
　　幽魂哥哥说道。
　　“你们是……”
　　“我们是安山县被解救的灵魂，被国家找到来这里帮你们的。”
　　幽魂妹妹补充道。
　　“这……”
　　干部们犹犹豫豫，刚才听会长说了这么一段话，好像是有点意思在里面，但又不是很懂。
　　“石头，剪刀，布。”
　　会长重复了一遍手势，“这个是任何小孩都会的基础博弈，它的结果具有相当的随机性，但本身机制却无可挑剔。我之前说过要削弱我们的主观能动性，但又不影响我们的决策进行。这就是我给出的方法和协定。在这个协定下我们会被去除所有暴力选项，只能以此随机性博弈进行抉择。败者据对服从胜者安排。没有办法做出这种博弈的人，他的话与建议将被视为没有任何作用的废话，排除在决策体系外。”会长在末尾处再着重强调了这点。
　　“我不懂，为什么会有没办法做出石头、剪刀、布的人。”
　　一位干部忍不住疑问问道。
　　“被精神控制的人无法自主做出。”
　　幽魂哥哥说道：
　　“除非控制他的人给他传输精神控制更深的意识他要这样做，但是这种线性控制以外添加的任何指令，都具有着延迟性以及高精度的控制，并且还要面对外来的随机性挑战。约定的原则是一把手权威消除制，意味着在约定体制下，精神控制针对的一把手领袖想赢得决策权时，必须要承担手势博弈带来的随机性影响，这能有效堤防‘斩首行动’。同样，对精神被控制的群体而言，也简单有效。因为群体性精神控制很难进行这样的随机挑战。
　　在该约定下。体系下，所有人都在自下而上地进行手势竞争，最终那个胜者才能对整个团体做出决策。在发生决策矛盾时，这是约定下的唯一解法。”
　　干部追问：“如果有一片人被精神控制，所有人都被选择一个指向呢？”
　　“一样得进行手势竞争，选择出那个意见代表者。”
　　会长补充道：“而且你们做的事会让猎人知道的，我这个本子上会出现咱们自卫会出现的所有超过百人部门的决策结果与过程信息，这个本子在签订约定后，我会交给猎人。我们的一切都在这本子上公开，被猎人和猎人网络所知道，也被决策影响下的所有人知道、决策同级和上级的人员知道。还有，在该约定下，你必须进行手势验证来提供决策权。哪怕你们一群人都被控制了，在不进行手势竞争的情况下，你们也不能做出任何群体决定。懂了吗？因为被精神控制的人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们接下来在世界战役的所有遭遇，全都在这个手势掌握里，它是随机的，你们可以将它理解为命运，不能掌握命运的人，不能做任何事情，掌控自己命运的人，才有资格负责自己和别人。”
　　会长在最后再度做出三个手势动作。石头，剪刀，布。
　　这是最简单的竞争游戏了，简单而有效，因为除非相同的决定会选择重来，否则任何不一样的选择都必然会产生结果。
　　一个干部忽然摇头说道：“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手下都出一个手势来压我，是什么场面。”
　　“我说了，出现手势竞争的情况必然是有矛盾和提供建议时刻，而且是一对一先内部重重挑选胜者，然后进行针锋相对地手势竞争，这个过程必须，但它在约定体系下进行的流程会很快。”
　　会长说道，“所以你的手下不可能集体出布来压你的石头，他们必须内部通过手势竞争选择意见代表者。如果他们不能完成内部的角逐，他们就没有资格与你竞争决策权，包括向你提出建议的权力都没有。到时自然会有猎人根据约定在你脑海里出现，与你辨定结果。不过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就表明你部门的所有人除你意外精神都出了问题，那时这个约定反而是保护你的手段。这约定里面的核心，就是我们在考验敌人的处理能力。它就像个密码，要破解它，需要电脑有强大的硬件处理器来支撑算法。”
　　干部突然问：“也就是说敌人能用电脑破解这个密码？”
　　“是的。”
　　会长并不否认。
　　“那敌人如果有一台量子计算机呢？”
　　“能做出这种精神控制的，只有某些特殊生命，而非自主的计算机。这样的生命首先硬件能支撑得起我们世界战场数百亿人口的控制，其次就是要负责它们每个人每一轮的决策权争夺。承担每个人的随机胜负，还要务必在这随机情况下确认自己最终能获胜。即使这样，它到最后还是要面对不会被控制的猎人。除了目前理论上的神外，物质宇宙没有生命和足够硬件标准的计算机，能够支撑得起这样的消耗。目前在世界战场已经有超过两百个防线的政府、军队、团体加入该约定，这是数百亿的群体，他们统一受该密码保护。要破译它是个大工程，因为它形成的是个树阵，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破解。”
　　幽魂哥哥给了进一步的回答。
　　时间，空间，种种原因不会让破解它变得简单。简单来说，这个约定就是参考树阵架构的树阵保护体系，要摧毁它砍掉它的上层不行，得烂掉它的根。但这树阵基底庞大的计算量可不是普通计算机能承受的，而且它的随机性远比想象中要大很多。到最后还要面对猎人。
　　换句话说，除非敌人能够一口气将世界战场所有人都在瞬间全部控制，并且操控他们在执行原本计划的基础上，进行决策权的重重博弈，最终把整个树阵全部天翻地覆。否则，它至多也只会烂掉一处根子，还要面对猎人最后的把守。
　　这里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愿意花费足够力量并且带针对性地针对某点，它的某处根子确实会严重烂掉，但这个烂掉的根子不会影响整体。
　　猎人的把守处，就是让这处根子烂的极限。
　　“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两个呢？”
　　有位干部还是想刨根问底，问幽魂兄妹。
　　幽魂哥哥否认道：“很遗憾，我们在魔法学院学了读心术，从看到你们起就知道你们是否被控制，你们不可能赢我们两个的。”
　　“如果你们被控制呢？”
　　干部们惊觉。
　　妹妹冷笑道：“你想的真多，我们的意志受树阵保护，如果我们都能被控制，那这场战争从开始就没有打的必要。”
　　“我已经签了，两位，你们也签下吧，时间到世界战役结束为止，这得由你们写，我没有资格填时效。”
　　会长填完了所有数据，将本子给了猎人。
　　……
　　“外面那两名灵魂猎人说自己是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到这里见司令是有事情做的。”
　　军区基地。
　　警卫员向刘昌民汇报。
　　“我已经知道了，快叫他们进来。”
　　刘昌民从指挥部出来，马上给了命令。站在走廊里看着警卫员走开，刘昌民叉着腰来回踱步，焦躁的心理终于有了些安分。
　　和猎人无法取得联络一直是他这段时间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若在以前，除了独立猎人他一个也不鸟，但现在好不容易有两个从属猎人到来，刘昌民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长廊外，两个灵魂体披着风衣飘然到来。
　　刘昌民登时换成笑脸，主动走上前说道：“哦，我等两位很久了，两位是受独立猎人指派……”
　　“并不是，王大哥并没有给我们安排世界战役的工作，是我们战前受国家号召，从魔法学院回到防区，支援防区世界战役时的工作。”
　　幽魂哥哥直接给了打断。
　　“……”
　　刘昌民语塞，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不是受独立猎人指派，是受中国政府指令到这里来的猎人，那不是来命令他和给他脸色的，还能是为什么？
　　“刘司令，这是世界战役统一的政府组织、部队机构、民间团体需要酌情签订的树阵协定。说是酌情，但仅限于部分特殊种族。您需要认真核对上面的内容，然后签下协定。”
　　幽魂妹妹将崭新的道具本递给刘昌民。
　　“……”
　　刘昌民沉默地接过，看了眼标题，翻开大略看了内容。
　　“削权吗？”刘昌民冷脸道，“还石头剪刀布，中国人的儿戏？你们将文明防卫军当成玩笑了吗？”
　　“没有这个意思。”
　　幽魂哥哥摇头。
　　“我拒绝。”
　　刘昌民摇头。
　　“那就请刘司令和我们事先在做这个儿戏吧，我输三二一，我们一同出手势。”幽魂妹妹说道。
　　“我说了，我拒绝。我拒绝和你们这些玩儿戏的家伙合作。你们什么都不懂，还胆敢拿这种孩童游戏来保卫文明，真是疯了。”
　　刘昌民摇着头，忍着怒火，转身从长廊走开。
　　“送客。”
　　他大声给警卫员下命令。


第八百三十二章 光降
　　南极洲，科考前哨站。
　　抵达目的地后，周长青并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动作。找到了陆老千，周长青马上对其进行了精神检查。
　　他并不担心陆老千的精神被人控制，但如果是受到影响而变得偏执亦或者消极，这却是非常有可能的。
　　陆老千是个乐观人物，平日里言谈举止都很稳重，一直都服从上级安排，也从来不会因为周长青的年轻，而小看和强行抗议他的指令。周长青可从不记得，以前陆老板有这样强行给过建议的，作为一位将卖手机作为本职工作的猎人，陆老千一直以来的格言就是守本份。
　　像船上时通话的固执己见，过去几乎没有。为了避免出行时再遇到问题，常青觉得还是先做检查的好。这次南极之行他的准备充足，带来的军团强力猎人队伍，足以应付各种麻烦。
　　哪怕是前哨站的猎人小队不服从管教，他也完全能处理。
　　“陆老板，这是你之前在记忆空间里封锁的问卷，请先填写下吧。等你写完基地核对同步率，然后我们再商量做事。”
　　走进了陆老千所在的主控室，周长青将手机推给陆老千，页面显示着一份问卷。
　　燕山渤海防区一直都很注意猎人的精神状态，自从周长青的父亲那次文明探索未归，探索意志的独立就一直是军团的重要科目。他们知道，那个文明探索的失败点必然不会是物质难度上的受阻，他们的队伍没那么弱，而猎人不会受神力意外的任何意志篡夺、精神控制，所以究竟出现了怎样的情况，军团能够模拟出大致的原因。
　　在实际的战役中，对精神方面的打击并不只存在于意志的篡夺。各种概念的偷换，情绪的重创等等，精神打击的方面很多样。
　　因此在燕山渤海军团中是有这样一个特殊规矩的，猎人在文明遗产探索、军团战役前，都会做一份精神方面的问卷。这是军团内每位猎人都需要定期做的事情，在结束后这段记忆将被消除，相关资料储存在不受影响的战场外，被军团内部称为记忆空间，储存着军团内所有猎人在活动前的精神状态信息。
　　如果猎人被军团同伴怀疑精神出现问题，便可以用通讯系统乃至树阵联络机，在军团内部网络申请下载该问卷进行核对，调查自己的当前精神状态与之前出行时，是否存在巨大差异。
　　答案的同步率在90％以下时，不管事实怎么样，这个猎人在战役时间内是不可能做任何事了。哪怕事出有因，这位猎人在某次探索因为遇到某种事件而精神受到刺激，他也不能再做任何事情，需要有军团对其思想危险性做出评估，才能自由活动。
　　周长青清楚自己这趟南极之旅会有发现，但也极可能带着风险，他现在不希望出意外，所以对下属的精神状态，他保持着万分警惕。
　　毕竟现在整个世界战役的形势上，独立猎团已经占据主动，圣堂猎团想要反击，打进他们的世界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精神统治和种种干扰，还是存在极大可能性的。
　　陆老千翘着二郎腿，晃着脚上的凉拖鞋，手里捧着刚沏好的茶，对上司这个要求，他的神色写满了不乐意，但他还是接受了问卷，拿起手机，快速的做起选择来。
　　“长青。”
　　哨站基地，一位猎人突然从门后阴测测地露出半片身体，唤了周长青一声。
　　“有什么事吗？”
　　周长青转身。
　　那名猎人问道：“如果我们的同伴被困在剑阵内，没有死。因为要顾及大局，我们只能放任他不管，对吗？”
　　“……”
　　周长青没有回答，因为这不是一名猎人应该问出的问题。“把他的问卷给他，核对下同步率。不过我猜这问题都能问出来，那结果不可能超过50％。”他给身边的老书记支会了一声。
　　“在这里的所有猎人全部撤离。书记，分派船上一支灵活点地小队，跟我到隔离带附近看看情况。哨站基地内所有撤离的猎人按原则全部缴械，统一安排禁魔室，等回去再处理。当然，出现部分同步率不足的，全体统一按我说的方式处理。”
　　长青在做说出这些命令时考虑周祥，哪怕这里有没有出问题的猎人，周长青也不会留给他安全活动的余地，给出意外的可能。
　　做好了安排后，周长青率领小队前往隔离带。
　　……
　　“昔拉，你进入他们的世界战场了吗？”
　　圣堂巅峰的星台，大天使长站在神座前闭着眼睛，通过树阵一体化的意识，向昔拉进行远程交流。
　　“没有，我被封锁在了这个诛仙阵的阵门里，无法通过。但也没关系，哪怕在这里，我也能够对他们的世界战场施加影响了。”
　　凶厉杀气弥漫的迷雾中，已然透明的光蝶在缓缓泛光。
　　“你就这点本事吗？昔拉，为什么要去找那个诛仙阵。”
　　“听我说，大天使长。我就这样就行了。”蝶影摇动，“我答应过首字母A，要去找他算账。怎么能不去他的防线呢。我这样已经足够了，我并非是没有办法突破他的诛仙阵，哪怕因此受些伤，对我来说也是可以马上恢复的。但我不需要这样做。我就在这里，只要不强行冲阵门，那个布阵的家伙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完全可以这样慢慢等着恶之花开。”
　　“我对等待战机的人太过失望。”
　　大天使长的声音冷冽：
　　“不要跟我玩你的愉悦游戏了。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出击，如果你怕自己被发现，恶之花没有开，就被女皇狙击的话，我来帮你……该死的，我可没有让你去专门找首字母A的防线，你随便找个地方落脚，最终都能成事的。”
　　大天使长说罢，马上切断了与昔拉的联系，张开丰满的羽翼，双臂架在胸口，手掌合十，开始凝聚力量。丰满的羽翼瞬间变成光翼，一片炽白的光量从她身体散开，不断向外扩散。光波向上直冲，升向茫茫宇宙不见。
　　“……我感觉到了什么。”
　　运输舰落脚不久，王辑刚走出新着陆点不久时，感觉到空间的某种诡异变化。在本很正常，能够与视线内环境完全对上号的回响，突然察觉到了很多异常能量波动，好像在这一刻，圣光所笼罩下的世界里，诞生了亿万不止的生命，完全充斥了他的回响，并进一步将他回响能够感知的范围缩减小了。
　　“盐，你有知道些什么。”
　　他虚空问自己的间谍。
　　“我不在大天使长的身边，现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被软禁了。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圣堂光幕下，盐站在广场与一位头顶光环的的天使有说有笑，突然听到了王辑的思想之音，她楞了下，继而做出回应。
　　“盐啊，大天使长已经开启了自己的圣光，光降来了，我现在直接做顺风车去前线了，你就在这里等好消息吧。”
　　光环天使冲他摆摆手，整个身体化为圣光消散。
　　“我的创世神啊……”
　　盐幡然醒悟，赶紧通知王辑：“我的主人，我们大天使长已经开启了自己的能力，你需要特别注意自己的猎人防线。”
　　“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王辑穿过废旧的街道，依然冷静。
　　“哦，我差点忘了你不知道。我们大天使长得到过真理之主的恩赐，她被恩与掌控光的维度。你之前曾经到过的光维，其实就是她做统治的领域，所以她洞悉你的一切。你还记得吧，在光维的世界里，明明什么物质与规则都没有，但却可以允许任何物质和生命以自己的规则而存在。”
　　“我当然记得。”
　　王辑回答。
　　“是的，那就是她所掌握的真理。她的真理允许光的造物，将光作为一切质能载体，来容许一切的存在。当她决定使用自己的能力时，在这个战场上，所有的光辉都可以被她掌控，你还记得那时在亚哈兰德的战争天使降临吗？那就是她的能力一种，她可以通过任何光的出现，将其波粒转化为实体的战争天使。亦或者在任何可以诞生光的地方，她都能无视任何阻碍，随便降临。”
　　“你在逗我吗？她看上去可没有这么厉害啊。”
　　王辑随口答应着。
　　“我没有说笑。否则她就不是大天使长了。”
　　盐的回应异常笃定。
　　“哦，那她确实挺厉害的。我也该加快进程了。否则按你这么说，理论上我在眨眼的瞬间，家就可能没了。”
　　王辑那么答应着，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同时联系同狩猎路线的猎人，谁有载具啊，要不再差给支援个有地点记录的传送卷轴也行，他现在这样走，等到圣堂核心，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对自己世界防线的保护，他倒不是很上心，那儿再有危险，也不是他需要管的地方。
　　……
　　艾欧尼亚。
　　坐镇的通天教主猛然站起，他看了眼身边的猎人，跟他说道：“前阵子不是有个燕山渤海军团的猎人，向我咨询隔离带的事情吗？”
　　那名负责沟通的猎人答道：“是的，教主请问是有什么新指令吗？”
　　“你通知他们，马上把他们驻扎在那里的猎人都给全部撤回来，立刻，马上。”
　　说出这句话时，教主已经感觉到数不清的人在强行冲他的阵，那密密麻麻的感觉混入千万人一起涌入阵门中一样，他炼的阵剑一动便死一片，但那些死掉的生命转瞬间便复活过来，身体重组，像是某种不死的军队，在强行冲击他布下的防御大阵。
　　这种情况简直难以说明，被他剑阵杀掉的生命根本不可能复活，没有那种道理。更何况，如今他还掌握永生发条，是借发条掌控物质的力量，重新淬炼的布阵凶剑，但是那些突兀出现的不死军队，就这样一次次在极短的时间内，于杀阵抹杀下重新组建起规模，并且越来越多。
　　他不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那不死军队冲进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届时他的阵虽然没有被破，但也和被破了差不多。
　　“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这手段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在永生发条规则统御下，还能做出这种惊人之举……那些东西被我阵杀，应该是连灰灰都不剩，怎么还能复生的如此快，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段……”
　　教主一声叹息，告知身旁的猎人：“通知其它防御核心，我这里受了冲击，有不死生命冲破我的杀阵阻隔，进了防线。他们比我了解敌人多，想必知道原因。还有，统治我名下各猎人军团，叫他们小心吧，有情况马上告知于我。”
　　“是。”
　　……
　　轰隆隆！
　　冰川震动，山吟海啸。刚出发不久，周长青便感觉到了巨大的地震，整个冰川都在剧烈颤抖，冰峰瓦解，冻土分裂，雪雾中不断有磅礴杀机传来。震感极其强烈，强烈到那种大陆倾覆的感觉，没有人能站稳，探索的小队几乎在第一时间放弃了陆行载具，全都展开了航空载具。
　　“我们还要进去吗？长青！”
　　探索小队队长感觉到不妙，疑问几乎是自带否认的语气，询问周长青。
　　“我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敢往前吗？现在我们有航空载具，不靠近看清楚什么情况？”
　　周长青没有答应，都到这里了结果被地震吓到，这猎人的探索行程未免也太猥琐了些。
　　“再往前一公里。”
　　他决定道：“这样至少我能观测到巡逻猎人失踪的位置。”
　　……
　　一公里行程转瞬间便过去了，加倍镜的探测成像迅速锁定了猎人失踪坐标。
　　“看到了，长青，那家伙还在那儿。”
　　小队队长给周长青指了方位，周长青立刻挤到屏幕前，只见那陷入天摇地动的冰天雪地里，一个猎人就坐在那冰川下方，不远的透明光点就是发出信号的手机，然而手机就距离他不过5米远，不断向哨站发出信号，也不断提醒他手机的掉落，但他坐在那雪地中动都不动一下。
　　远方，迷雾动荡，里面隐约可见无量的密集光点在忽明忽暗闪烁，从里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无形的杀机肆意流散，叫人自心底生出一种蓦然惊悸感，那迷雾震荡越发庞然，好像里面有数不清的东西要冲出来。


第八百三十三章 起火
　　高峰处的雪花宣泄而下，大陆地底浑然是埋藏了炸药，要将整个冰川掀个底朝天来。本视野开拓的冰原越发破烂，翘起的冰石尖刺突兀地穿插，阻挡住飞行载具所有的视线。
　　“能救吗？”
　　危急关头，周长青依然问探索队伍的队长。
　　“这……”
　　队长咬牙，目光穿过窗镜外浮空溅起的巨大冰石，望向那即将全面坍塌冰川下的人影。“他应该配合我们的，如果他配合我们做移动的话，救援根本不成问题！”队长按在前进加速按钮的手掌握成拳头，指尖从按钮上缩回，没有触发载具的前行。
　　“……”
　　周长青一时语塞。如果对方能够配合的话，那还需要他们营救吗？
　　那个躲在冰川缝隙下的家伙根本就没有要动的意思，在加倍镜的探索器观测下，他分明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受伤，但就是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猎人，毫不顾忌周边冰川大陆发生的情景，甚至不在意头顶的冰块即将坍塌。
　　在这种漠然不在乎的情况下，更别提去捡那不远的手机了。
　　“砰！”
　　杀机弥漫的仙雾从内中发出爆裂声响，一道向外冲突的光影冲散雾气飞出。长青猛地抬头，他在漂浮于天空的冰块中看到了那个光影，巨大的光翼占据了他的眼睛，那光影起先是一个，继而是第二个，第三个……数量越来越多，全部从迷雾中冲了出来。
　　“长青，我们得走了！或者决定就在这里打去叫支援，或者上报信息后远离这危险区域，只有这两个选择，但无论怎样，我们都得先离开这里，至少回到哨站布防！”
　　探索队伍的队长目光瞪得很有力，向他发出警告。
　　周长青没有回答，而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光影天使降落在冰川裂隙下的猎人身旁。“等下！”周长青突然开口，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沉寂的猎人终于有反应了。“准备撤离，但我要看到那里的最后结果，一旦有结果全速撤离。”他给队长说道。
　　即将粉碎的冰块下方，一直都陷入某种低落情绪的猎人有反应了，光的降临让他从迷茫与迟钝中找到了目标，他很弛缓地抬起头，那迷茫的目光里由衷地闪烁出渴望的亮光。伸出手，这位找到希望的猎人向身前的光影天使抓去。
　　指尖触碰到光痕的瞬间，那光翼巨大的天使身体陡然垮塌，变成一股可流窜与吸收的力量，被猎人的手掌所尽数吸收。
　　“走！”
　　周长青的眼眶瞬间长大，给了队长命令。
　　轰！
　　载具前方的紧急倒退引擎发动，两朵橘色的焰光向外一喷，整艘载具向后猛地倒退出去，继而笔直地冲天而起，在高空避开冰川坍塌的危险区，重新规划逃跑路线。船舱被猛甩的周长青头撞在座椅上，他不敢闭上眼，并且根据飞船的动向，调转自己的视线。
　　就在飞船冲上天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死抓后方，眼看着冰川被撞裂，一道势不可挡的圣光从冰石下冲上天际，先前那情绪低落的猎人已然被圣光灼烧了眼睛，炽白色光焰灼烧的双眼中似乎诞生了新的意识，而其背后，一展硕大的光翼张开，羽毛仿佛尖刀。
　　受肉了。
　　圣光对猎人的受肉就这样在顷刻形成。焕然新生的猎人挥动着硕大的羽翼，燃烧的双眼扫过迷茫的淡雾天空，目光猛然锁定了逃跑的载具，猎人头顶，金色的巨型骰子突然出现，开始摇点，他手臂一挥，掌心向外随机重组出一门白色巨炮，指向逃跑的飞船，而在他身周围，也有成百上千的光翼天使飞上天空，正式踏足了隔离带内被保护的世界防线！
　　“注意躲避攻击！你通知书记马上叫前哨站的所有猎人撤离，我要给防守核心上报这里的情况！”
　　周长青一面给身边的队长发布命令，一面打开树阵联络机，联系这一区的防御体系最高指挥，他没有心思战斗，这已然不是同等的战力对抗，且不说这重新生效的D系列骰子，单单是那动荡不安的迷雾杀阵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圣光天使的降临！
　　……
　　狩猎消息：前方遇到巨量圣光天使的阻隔，数量无法统计；坐标第6狩猎路线731，96至731，01范围内，接到通知的猎人请马上绕行。
　　狩猎消息：前方遇到巨量圣光天使的阻隔，数量无法统计，坐标第7狩猎路线931，82指931.01范围内，接到统治的猎人请马上绕行。
　　……
　　王辑一口气接到了各狩猎路线的紧急狩猎通知，纷纷要求狩猎路线绕道。
　　“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绕道？”
　　王辑马上通过树阵联络机联系路线总指挥，他现在还在前行赶路的途中。因为处理奥利奥·人名缘故，他被拖了很大的进度，其它猎人包括他同路线的猎人都已经赶到了圣光防御圈的内部深处。在王辑和龙人纠缠的时刻，他们没有丝毫浪费机会。
　　“是光降。圣堂的大天使长已经亲自参战了，凡圣光所及之处，全都有她圣光降临的化身，这些圣光天使打起来很吃力，而且还是是无限出现，就算能战胜也没有意义，要和她硬刚的话没有价值，我们现在转移路线，重新规划狩猎路线。”
　　身在前线的欧养氪给了回应。
　　“你们先转移路线吧，等我到。”
　　王辑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询问详细情况，坚持一条路，继续往圣堂防御圈进发。
　　他不讲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战术转移，他只要确定两点之间直线最近，他走直线能抵达那圆心就好。其它的他一概不管。
　　……
　　光辉如雨，零落在圣堂防御圈内。欧养氪的小队沿着圣光洗礼的范围圈不断的其它区域赶路。
　　他们要的目的不多，只要有一个可以用的传送点，深入核心防御圈就好。再差点，能进一步算一步。总之想要强行突破那些圣光天使的阻隔，他们是没任何想法了。
　　目光所及，圣堂世界防线的天空与大地变成了两面通透的镜子，两面镜子将圣光的无限折射，在其空间内衍生了不可计数的天使，那些东西完全就是机器人，在诞生的那一刻便立刻接到指令向外扩张，寻找非其信仰的生命杀戮，如果不找到一条可以靠近核心圈的路线，只怕要被这无尽的圣光天使给彻底拦住。
　　“动作快点。”
　　欧养氪催身后的同伴。
　　“大佬，我们不收拾她们吗？”同伴们不服地问。
　　欧养氪一瞪那猎人，狠狠道：“你想什么呢！脑袋让踢了？圣堂大天使长召唤的光天使，每一个都具备她的真理力量，怎么打？咱们人多一起围攻一个还好说，有风险但不代表打不过，现在这么多光天使，你上去送死？”
　　“就是！俗话说的好，人多打人少，人人都敢搞！你一个上去打十个打一百个，是不是傻？”钱灵冲也斥责道，“赶紧的！溜了！溜了！”
　　那个同伴不服，指着远方的一座焦土城市，“队长你看，那里有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我们去支援！”
　　在那废墟上，成千上万的武道冠军成龙正在与数量同等乃至更多的光天使群殴，醉拳耍的到处都是醉汉，只见混战杀的是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圣焰灼烧残留的余火，还有龟派气功波打出的激光交错，场面一度失控，形势异常混乱！
　　“那他妈都是假的，都是特技！成龙真身早跑了，留下的都是特技！”
　　……
　　“夜女王，大天使长的光降已经渗透到我们的世界防线了。”
　　“我们也得赶紧做准备，夜女王，是该启用你的红海领域时候了。抹去一切自然光与圣光，否则防线的情况会变失控！”
　　“她的光降竟然能够渗透到我们世界防线，难道说，这最初发条的守护，已经无法阻止到她了吗？”
　　通天教主将情况传递给其它防御核心后，立刻在防御体系的高层内引起了轰动。其它防御核心纷纷向女王提出要求。对大天使长的光降他们知道不少的情报，当圣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防线里时，引起了他们巨大的震动。
　　“你们在自己的辖区也发现这个情况了吗？”
　　夜女王淡然问道。
　　“这……”
　　“没有。”
　　“那就只有通天教主管的世界防线群内发生了这个情况。”女王淡然道，“我没必要急着管它的，叫支援体系出动，支援那里就好了。”
　　“那些光天使都是大天使长的分身，我们的支援队伍恐怕拿她们没办法，还是叫他们送死！”
　　“我就说，应该让首字母A留在防线打支援，他偏要去前线想证明自己，现在好了！前线也是圣光降临，各狩猎路线都被迫转移，没有一条不受到影响。后院还起了火，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这个重要战力还不在！等圣光把我们世界防线全部吞没，这次世界战役，我们还不如老领袖当初支持的久！”
　　防御核心们提到了一个在猎团内比较陌生的词，老领袖。
　　“呵。”
　　通讯之中，夜女王微笑起来：“你们别这么慌嘛。怕那么多干什么？她的圣光降临是不可能穿过最初发条领域守护的，这点你们在看到最初发条归位时就应该知道。她的圣光之所以能出现在我们世界防线，纯粹是因为有其它天使为她做引导而已，而且就算降临于此，那些光天使也没有她的真理力量，这是绝对的。我刚才就说了，现在只有通天教主掌管的区域被圣光降临，其它地方都没有这种情况。说明她们攻击的目标是在那里，那位渗透进来的天使目标也是在那里。她们没有真理撑腰的。派我们正常的支援队伍过去就好。那个……首字母A名下那个羽人，潘多拉，她不是也在那里候命吗？就启动她就行了，她能帮通天教主守住的。我会给适当支援的。”
　　“有天使给她做引导？”
　　“当然了，没有这物质媒介的渗透，她的圣光怎么可能进入我们的世界防线？这个问题就要问前线太空基地，叫他们防守认真点，别再出事情了。”
　　女王给了进一步的命令。
　　……
　　某太空基地。
　　“73号，你值班的时间到来，请马上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基地宿舍内部响起了公告指令。台灯下，一个沉默的猎人坐在桌子前，拿着一根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陀罗，73不是你的号吗？叫你了。”
　　桌边床上一个猎人叫他。
　　“知道了。”
　　那位叫陀罗的猎人冷冷回答，依然拿着笔唰唰写个不停。床上的猎人继续提醒：“快点吧，这可不是玩笑。都叫了那么多声了，你都坐着不动，这是要造反啊！”
　　“我不想去。”
　　“你不想去？哇！这还有想不想的问题吗？”床上的猎人惊呆了。
　　“……”
　　陀罗放下笔，有些呆滞的目光望着台灯，炽白色的光占满了他的视野，逐渐的，他的双眼开始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光翼也在他背后展开。这一回，同太空宿舍的猎人真的惊呆了。“我靠！牛的一批啊，你再配个土豪金战甲，就能代言页游广告了！”那猎人瞪大眼睛道。
　　呲！
　　说时迟，那时快，受肉的陀罗转身从虚空拔出一道光剑，对着说话的猎人就是一斩，直接将其拦腰斩断，沸腾的鲜血溅到另一铺床上。
　　“哎哟！下雨了！赶紧到广场收衣服！”
　　床上另一个沉睡的猎人被惊醒后赶紧下床，一转身看到下面这血腥的一幕，登时也傻眼了。
　　“难受啊！你快救我！这个人太恐怖了！”
　　被腰斩的猎人痛苦地在床上叫唤。
　　上铺的猎人不知所措，眼看发生的这一幕，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急之下，他道：“哇，拦腰斩断，切面平滑，这么6的吗？”
　　呲！
　　陀罗光剑再一动，将上铺的猎人连床斩了两段。
　　“凉了兄弟，我也没买复活。”
　　弥留之际，床上的猎人意识恍惚地说……基地内，一层层的圣光爆裂，受肉成功的光翼天使开始陆续出现，开始了杀戮与破坏。钢铁船甲上，陆续开出一朵朵白色的花朵，花瓣隐有血斑，一朵又一朵，在钢板合金上绽放。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近路
　　太空基地内的警告声不断。
　　起先，混乱只是一小撮情况圣光天使的受肉产生的。在基地公寓里面，零星有那么一两个光翼天使的出现。但即使只有这一两个，因为重新得到D系列骰子支援的缘故，战斗力得到大幅度加强的它们也非常难以处理。
　　面对这些拥有敌对树阵支援的光天使，普通猎人要战胜他们的可能性非常低。而被它们杀死的结果，完全好过呆在这恐怖的地方。因为没有猎人能在第一时间搞清楚，受肉是怎样产生的。
　　受肉不同于寻常的精神控制，它是以完全摧垮意识、将其抹消的霸道方式占据猎人的身体。被受肉的瞬间，就意味彻底死亡。可正是这样危险的情景爆发，对于猎人完全是毫无预兆的，只是莫名其妙的，身边的同伴精神就被彻底击垮了，在激动亦或者沉默中，身体被圣光所占据。
　　恐怖的气氛立刻蔓延开来，在一个方向领域内，数艘巡逻舰与两个太空基地分别出现了这种情况，基地的长官慌不择路地逃亡，并向上级报告基地的惨状。
　　……
　　“是昔拉，她来了。”
　　当得到这个消息时，五位防御核心几乎同时确认了一条信息，并将导致这种情况的元凶推向一位天使：昔拉。
　　“昔拉是谁？”旧都防御圈内，阿蕾问起这个听起来很熟悉，但不见认识的人物。
　　“是个能够让人绝望的天使。”
　　夜回答道：
　　“那是位靠近生命情绪负点的特殊天使，力量行使于物质不可见的维度。凡她经过与意识影响的地方，与绝望有关的种种负面情绪都会出现。恶意与否定的冲动会吞噬生命意识。那些东西，最终会具象化为一种花，开在昔拉走过的地方，人心越恶、恐惧、绝望，恶之花便会越发盛放，而这些恶之花的开放程度，直接导致她的力量强弱。花开越盛越多，她的力量便越强。总得来说，她和所有天使截然不同，她的诞生，源于伟大生命的一种黑暗接触……”
　　黑夜降下，冷风里的紫色长发随风流卷起。夜说到这些时也回忆到了很多事情。“用佛洛安帝尔舰队挡住那些求援的舰队，轰掉恶之花开的太空基地，销毁被感染的所有舰船，还有，将那些求援的逃生船也炸掉。”她在通讯里与主管太空边防的防御核心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
　　身为防御核心的猎人皱起眉头，有点想拒绝这个命令。那些舰船上还有很多深陷困境的猎人，就这样把他们放弃，甚至还要杀掉？
　　“情绪是会传染的。”
　　夜语声冰冷地说道：“现在杀死他们还有救，至少复活新生的他们远离圣光，不会被受肉。可一旦让他们被大天使长的圣光受肉，到时说一切就真的晚了。”
　　“我懂了。”
　　……
　　太空边防，这场不小的骚动得到了最终的终止。来自佛洛安帝尔的无人机战舰群抵达，将长满恶之花的战舰基地全部摧毁。在基地爆炸的火花与无数咒骂声中，这引导祸乱的灾难被铁血所抹消。然而，发生在冰冷太空环境里的所有事件，都只不过是昔拉作为过客顺手种花引起的，对昔拉来说，这里的骚动只不过是她的随手游戏。
　　她真正的目的，并非这些。
　　……
　　冰洋大海，蝴蝶展翼缓缓飞翔，幽蓝的光影每一次动作都显得极为优雅。眼望着那仓皇逃窜的猎人飞船，昔拉笑得格外欢脱。
　　“我的长官，你能不能只让你的圣光受肉猎人？反正那些普通生命对你来说，没什么大用。”她忽然询问自己的上级，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
　　“你要做什么？”
　　沐浴着圣殿光辉，大天使长在神座前眼神冰冷，整张脸酷似一座冰山。
　　“没什么我的天使长，只是我需要那些恐惧的灵魂存在而已，尊敬的长官，您的圣光所至，所有黑暗的灵魂全都被你净化与陨灭，那些惶恐与绝望的灵魂全都被您所杀死，我恐怕不能从中获得丁点的力量。长官，我到这里，也是要自保。这亿万灵魂的绝望，可是让我无敌的根本啊！”
　　昔拉的声音自星空树阵中悠悠传来。
　　“就算有那些，你也不可能无敌的，这是在最初发条封锁的世界。你不具备真理，没有无敌的资本。如果那个通天教主来找你，就赶紧逃吧，你没有与他正面抗衡的能力。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要知道自己做什么。”
　　从那悦耳舒心的声音里，大天使长感觉到了昔拉灵魂深处的贪婪在咆哮，她没有制止，而是在适当地做出引导。
　　“不要去找零。不用与她为敌。”
　　大天使长教诲道：
　　“纵及一切，让首字母A感到痛楚。将这个宇宙的真谛用事实去告诉他。人距离真理最近的时候，往往也是最远的时候。远到不理解的飞蛾扑火，远到死亡也无法填补。”
　　……
　　“我知道了，请您放心。”
　　卷动的潮汐上，蝴蝶四翼迅速托涌这一股水泡般的能量张开。水泡开裂，一个精灵般的身影出现在大海上空。
　　“我应人心而召唤而来。”
　　昔拉低声自语，涌动的冰冷海水因为受到她力量感召，浪花翻卷起幽幽亮光，仿佛水下有沉睡的萤火虫苏醒。
　　“罪恶，绝望，恐惧，彷徨……”
　　她缓缓念诵着人心深处那些不安的情绪。伴随这些名词被念诵出来，纯白色的花朵开始陆续从海水下方长出，在浪花上绽放。起初，这些儿花儿的颜色有些透明，但伴随着她念出的名词越多，那些花儿的颜色也越发真实。
　　至今难以诉说它的花型，那完美的形状形似几何切割，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恍然间，蝶翼下诞生了许多细小的蝴蝶落在花丛中，开始吸取能量。焕发幽光的花海逐渐生成，边缘笼罩起一层朦胧的光晕。
　　风不知何时到来，但吹起的花瓣却像是一场盛大的舞蹈，在不断的零落中，与海面上生出了新的花朵。
　　昔拉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着这片世界防线的痛苦与哀伤，一切不安地情绪急于寻找着诉求点，就像是崩溃的堤坝般，全部向她倾泻而来。那上百亿生命在物质世界的挣扎，酷似一场哀凉的音乐，听着这生命之曲的昔拉不禁为此陶醉起来，在这样广阔的世界里，不需要她去引导去做什么，这里每个生命的梦魇，它们心灵的痛楚、无处安放的欲求，随缘飘零的不安，一切深埋于人心中的负面，一切“邪恶”的渴望，全都变成了恶之花生根发芽的力量。
　　海水波动，花海起伏，渐渐的，白色的花朵上终于有了斑驳血泪。那一眼望去无法计数的花茎从海面中陆续吐芽而出，不息的生命气息让冷潮纷卷更加澎湃。四面八方，无形的蝶影从花丛中陆续飞起，裹挟着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化为风暴，开始向昔拉的精灵光影开始聚集。
　　汹涌的风暴卷动云雨，轰隆隆的金色雷电在云雨间穿梭。
　　“审判到来了，我的猎人们！”
　　焕然重生的天使身影从风暴眼中跳出，昔拉一身漆黑的战甲，头发在气流中仿佛张牙舞爪的毒蛇，她面向远方的汪洋大海与视线尽头的陆地高声一句，手中握起了纯金色的炽热雷电剑枪，将其指向天际，剑枪通体流动的金光聚集巅峰，变成一条金蛇直如云天，片刻，雷从天降，以席卷之势开始涤荡整个世界。
　　……
　　长城防区，雷电的速度是远超声音所及的，一道亮彻城市的金光出现后，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栋大楼瞬间湮灭，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楼内许多反应不及的人类。事实上，就算他们在死前预料到了雷霆的降临，也无可奈何。
　　一道，两道，三道……
　　天空那被最初发条制造的假象破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深空下聚集的风暴眼，那浓重暗云形成漩涡，从中诞生出无数金色的雷电降落，汹涌的落雷涤荡大地，转瞬间，新都会广场便成了废墟，连同这里建筑被一起埋葬的，还有无法计数的人们。
　　“是落雷。”
　　零站在公馆的阳台，眼望着那远方城市天空出现的风暴眼，落下的金雷涤荡一切，没有任何物质能够承受这样的伤害。“那是猎龙剑枪的奇迹。但很奇怪，那武器的火焰锻造物在我手中。如果这是昔拉到来的话，她怎么还会拥有这些？”零张开手掌，那火焰锻造物的剑枪本物，古神的奇迹还在自己手中。
　　“因为恶意的迷雾里面记录了它的信息，可它可以复制这世上一切除真理之主外的奇迹，哪怕是个唯一存在的道具。”
　　赫索丽斯在房间里把玩着魔方：
　　“你别管那么多了，就让她杀吧，反正也管不了。她杀的越多，就死得越快。这个昔拉是古代伟大生命失败的造物，从她需要自己降维来看，甚至还不如王辑先前收拾的那条龙呢……你等着你那位大天使长来吧，这个昔拉成不了事的。”
　　相比较零对这场战争的重视，赫索丽斯对此完全不在意。
　　……
　　“我们马上就到了。”
　　罗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圣堂猎团世界防线，小楠在罗丹的帮助下已经深入圣光帷幕的保护区域，在这里她和罗丹外身与灵魂都受到了短暂的变身效果，成为圣光天使的模样。这种伪装技术超乎小楠的认知，但罗丹手上就是有这些东西。
　　“你拿上这个，在示剑军团防线有猎人的专门防守阵式，我进不去，即使有这种伪装我也无法进去。你用它进去后，将其倒过来给道具注入力量，就可以把我召唤进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你速度最好快些。”
　　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罗丹给了小楠一个黑色的十字架。
　　“好。”
　　小楠看了眼道具，她竟然没有查出这个十字架的道具信息，不过这只不过细枝末节，她马上答应了罗丹的计划，开始行动。
　　深入城市防区，隔着一座海，小楠飞速向是前方的防线赶去，那里是座古老的绿洲世界，奇高的炮塔旋转着长管，俯视着整个军团防线。
　　穿过城市的刹那，小楠猛然间听到了远方一座高级能量枢纽传来的猎人对话声。
　　“是的，这绝对算是顶级的能量力场，人工科技攀登的奇迹。一想到它的废料能传送到对面的防线，我就忍不住想象，这远超认知的的电离辐射，能够造成何等程度的破坏。”
　　“大约会强到足以扭曲灵魂场的结构吧？”
　　“是的，一定可以。现在丢骰子吧！马上就把这些东西送过去，圣堂的命令可是死的，她们要让首字母A知道足够的痛。”
　　“……”
　　小楠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保险起见，她还是悄悄给老胡事先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小心戒备。尽管他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劝告有多大用处。
　　……
　　“我就这样前行的话，也不知道得走到什么时候。”
　　荒废的城市上空，一个闪光点落在破败的高楼上。王辑落脚后望了眼远方，他距离那圣光帷幕的距离已经不能用多远来形容，他到现在看都看不到圣光帷幕的防护圈，只能看到浩渺的星空宇宙。
　　通狩猎路线的同伴也都是表面队友，都在帮彼此的狩猎，根本没人理会他这个路线主攻手。他现在这样赶路速度再快，还是不如直接传送的方便。
　　奈何连一个传送站都看不到。
　　你的树阵联络机邮箱接到了一份邮件。
　　——源于A号实验机。
　　忽然，王辑接到了A号实验机的一则通知。他记得，自己在天空的邮箱是有权限设定的，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集的猎人，是没有办法通过天空网络来联系他的。王辑打开邮箱，看了内容，那上面是涂鸦，他都看不懂，需要A号实验机强行翻译：
　　大哥哥；
　　还记得我吧？我是以撒，我借给过你道具，还有，你那个无用大棒我也玩过，真的没什么用。不说那个了，我现在也在世界战役里，不过我在另一个空间，你可以理解在地下。我听说你是独立猎人，那你来帮我吧，我地下房间有直达圣堂核心的路。
　　不过我一个人打过去的话太麻烦了，而且这是世界战役，我的战斗力恐怕打不过我这个维度的大天使长。你来帮我吧。同意的话，我就给你支援箱子了。
　　我有专门为你做个玩具箱，一个专门针对你所在维度生命所制造的地下世界。在那里你见不到我，但你可以通过道具给我传送你打出的装备，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和我说，我们可以道具与知识相通的。在这个箱子机制设定下，可以有效让你直接去打怪，不用费心自己宏观世界的赶路时间，总之就是给你节省大量时间啦。
　　等你打通关的时候，我就能复制你的存档，拿你的装备备份扩充我的世界，这样等我打出相同的装备，我就也能通关啦。
　　所以不要犹豫啦，你的时间非常值钱，赶紧来到以撒的世界玩耍吧。
　　——以撒
　　“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他那个地下世界无论怎样，都比我要近的……”
　　王辑眼皮一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案，当即同意了以撒的要求，让他传送玩具箱。
　　片刻，一个镶金边的大玩具箱从天而降，落在大楼上。王辑打开箱盖，看到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也没多想，直接往里一跳，跳进了无底深渊。


第八百三十五章 支援
　　“这里是依塔赛亚防线，请求……”
　　轰隆隆……蒸发的海水将天空视线完全阻碍，大爆炸在视觉上只引起了雾浪的汹涌变幻，隐隐可见火光。金色的落雷在海水与陆地到处肆虐，霸道的力量将触碰的一切全都湮灭成灰。周边建筑纵然没有正面遭到雷击，也因为城市的大规模毁坏而出现内部的种种故障，爆炸与火灾到处都是。
　　这是陆地周边群岛防线最早遇到的情况，然而，真正世界防线遭遇的变故并不止这一处，内陆区域的防线也同时遭受的雷击，没人能够在第一时间阻止。
　　身在艾欧尼亚的通天教主在短时间内接受到了众多求援信息，混乱的求救信息在世界防线的分部区域非常散乱，如果对照地图的话，一时间会有种全面战争、遍地开花的感觉。在没有弄清楚敌人具体的行踪的情况下，通天教主对这些求援信息只能一概不理。
　　晴空之下，淡然仙雾笼罩的艾欧尼亚山河也出现了震动声，那声音刚传来时，通天教主便从山崖起身，长袖一卷，望向天空。
　　眨眼间，蔚蓝晴空便被破碎，远方天际的金雷密布仿若裂隙，将发条世界的天象幻景摧毁的连渣都不剩，滚滚霹雳动荡而下，仿佛一场雷霆密雨。
　　“都能延伸至此，看来当真是嚣张。”
　　教主凝眉叹气一声，托掌手中一弯三清透明光，向上一抛，光层迎空暴涨成彩彩虹膜，不断放大，只在顷刻间，便将整个山河陆地罩住，把头顶暗空星辰下的雷霆密雨挡住。
　　“话说，支援体系的队伍是否开始行动了？”
　　通天教主转身询问身后的猎人助手。
　　“已经开始行动了。”
　　“好。你告诉那卡行动的支援队伍，叫他们别管这落雷霹雳，抓不住元凶，单纯是防这雷劈的话，如何都防不住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确认那元凶的位置。”
　　教主吩咐道：
　　“这世界山河林列，海峰遍布，众生遍及土地山川，要护是护不成的。只要确认那元凶的位置，便将消息发给我们。我亲自去会会此人。你啊，叫支援队伍不要冲动，能冲破我这阵法来的，不是普通货色。”
　　“知道了。”
　　……
　　同一时间，世界防线北方。
　　云空之上，建立在天空的量子传送站传来了能量落点的信号。巨大的传送台上，支援队伍抵达事发世界防线区。
　　“先检索求援信息和敌袭袭击，确认目标的位置。不用理会这周围的到雷电。”
　　支援路线的总指挥羽人王女给了自己的总支援方针。在这场世界战役里，他支援路线总指挥的地位十拿九稳的，就算有王辑在，她也会在其它不同支援路线担任最高职务。面对这新成长起来的羽人族的君王，夜在支援路线上没有多余的选择。
　　她拥有潘多拉魔盒，是除防守核心外，在世界防线内算是唯一一个在最初发条规则下，还保持自我真理的强大猎人，而且她是羽人族的王，本就是领导者地位。这个时间的羽人王女也不再不久前那蛮横的少女，而是真正成长成了羽人族的女王，她的个子不再仅及普通人类的胸，将近两米的身高，展开超过3米的漆黑羽翼，无声地说明了她种族的特殊。
　　尽管年轻，但她已经有了能够统御战场的气质。
　　分裂的晴空下雷霆万道，密布的金雷在量子传送站周围狂轰滥炸，每一道的闪烁都裹挟着令人震撼的毁灭力。骤光浩涌下，一身全新机械战甲的羽人王女站在量子传送站的高台，羽翼张开，两边形成的淡绿色能量护罩将支援队伍的所有猎人笼罩，能量层半透明，将降下的金雷全部阻隔。
　　任由雷霆狂轰，能量护罩稳如泰山。
　　“大佬，您换个眼色，您觉得无所谓，我们可不想头上有点绿。”
　　一个猎人小声在她身边说道，示意能量罩的颜色不是很好。
　　“没这种操作。”羽人王女横了那猎人一眼，“淡绿色的是我战甲的能量光谱，改不了的。你们就忍忍吧。要想生活过得去，你们头上总得有点绿。”
　　“通天教主给了信息，也让我们确认元凶的位置。”
　　一位支援队伍的猎人队长快步走到她身旁：“我刚刚确认了通天教主那里给的信息。他的阵法四个阵门几乎是同时被攻击的。”
　　王女挑眉：“那就是说，四面都有敌人？”
　　“有可能，但时间上对不上号。”
　　猎人队长补充道：
　　“我们刚得到来自血族旧都的信息，她们给了太空基地出现混乱的状况信息，位置与着陆这座世界防线区的西南对应。所以真正主要敌人的来源应该在西南两个方向内。还有，旧都说，在这里发现了圣光降临的痕迹，那是天使天使长的奇迹，她能将所有圣光变为可以战斗的圣光天使。该类天使类似一种光能机械生命体，有统一的目标指挥，且可通过圣光无限制造。所以和这些圣光天使做无所谓消耗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有光的地方，就能诞生圣光。除非杀死那位大天使长，否则这样的入侵永无休止。当然，在我们的世界防线有例外。”
　　“你继续说。”
　　王女说道。
　　“是这样的。大天使长的这项奇迹是真理奇迹，您也能理解。只有真理才能支持这样光之所在、圣光不朽的奇迹。但是在我们世界防线，因为有最初发条的缘故，她的圣光是不可能穿过我们最初发条的规则保护，直达我们世界防线的。除非她本人亲自放弃真理来到我们战场，以自身作为媒介来使用这项奇迹。但她肯定是不敢来的。所以发生了现在这种情况，一定是有天使携带了大天使长的圣光，渗透到了我们的世界防线。这也是教主说让找元凶的原因。只要杀死那个渗透进来的天使，大天使长的圣光自然没有办法渗透，因为她失去了媒介，而那个渗透进来的天使，根据旧都的猜测信息，有八成可能是裁决天使昔拉。”
　　“裁决天使，昔拉？”
　　王女听到了一种无比熟悉的名词。
　　刹那间，那有关无名小镇的回忆全部浮现在脑海，那火焰吞没的刑台，被残忍对待的婆婆和薇薇，这一切的元凶，都是那引导人性之恶的天使，昔拉。
　　“是她……”
　　王女嘴边轻声道。她从不知道这位天使长什么模样，在那旧城前摇摇欲坠的风雨交加夜晚，只有王辑一人出海远赴风暴眼，去面对那个降临的恶之天使，而她则在小镇这永恒的一夜里，见证着一位星空主宰的诞生。恶之花开遍了地中海，这些左右心灵的花朵给予着昔拉无限的力量，也将无名小镇的人们变成狂乱的疯子，上演着神导演的戏剧……
　　“检索所有求援信息，有限西、南两个方向。”
　　她内心生出了无声的怒火，在此一刻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向那个当初王辑未能杀死的天使复仇。那时他们猎人队伍尚未存在真理，面对这无解的敌人或许没有直接消灭的办法，但此时的她已经和当初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等待在小镇，看着一切恶化，却自始至终都无能为力的猎人。
　　“我们发现在最南方来自燕山渤海的猎人周长青的消息。他声称亲眼见到大量圣光天使冲击阵门的情况；并发现了哨站猎人出现被精神打击的情况。当然，在这种混乱情况下，我们不能完全相信该类信息。因为求援信息太多了，在无力情况下，他们都会优先编造有利信息，来骗取只有支援。”
　　猎人队长给她介绍情况。
　　“周长青……”
　　王女忽然记起，自己身边还有个海螺，那个曾经王辑给她用来保命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联系到燕山渤海。
　　“你们等下，我有这个周长青的联系方式。”
　　她检查了自己的背包，找到了那个海螺。
　　……
　　“对，是我。我现在正在被追击，赶回燕山渤海的途中。”
　　云空，穿过雷霆裂隙的战船内，周长青通过海螺回应，他记得这个海螺一直留在首字母A那里，作为他可以方便支援的道具，也是感谢的象征。但是没想到，这件海螺如今竟然成为了救他的东西。在这逃亡时间里，他发送了很多危急报告与求援，但都没有得到一个有效回复。
　　“把你知道的事情详细告诉我，不要说谎。因为我现在很忙，我不希望自己白跑一趟，没有发现任何重要情况。”
　　海螺那边冰冷地质问。
　　“蝴蝶，我发现了蝴蝶。”
　　周长青强调。
　　“蝴蝶？”
　　“是的，就是蝴蝶。我在那里发现了幽蓝色的蝶影，飘舞在南极洲的上空……”
　　周长青紧张地说道：
　　“还有，我们的猎人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打击，轻者影响理性判断，重者会因此直接消极，甚至被圣光天使受肉……”
　　“你的位置！”
　　海螺那边直接打断。
　　“我在防线大区的南部，正在往回……。”
　　海螺的通讯挂断。
　　“……”
　　周长青一时语塞。
　　“呵呵，手机不好用对吧，我就知道这手机不好用，我这辈子卖的都是垃圾。没有一个好用的，最像回事的那个也是垃圾，人形态再好看也没用，又不能当老婆，都是垃圾……”
　　被关起来的陆老千望着周长青打电话的样子，摇头叹气，而后又发疯地仰天长痛：
　　“都是垃圾，垃圾……”
　　……
　　“请问两位小姐，您两位是猎人的家眷，现在防区遭到这样的攻击，死伤无数，不用管的吗？”
　　“不用管，死的都是垃圾。”
　　长城防区流魂街伊莎公馆，在目睹了持续落雷对城市的可怕破坏后，新官上任的张彩英女士有些坐不住了，尽管原则上她知道不能打扰猎人的生活，但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她需要遵守更高的规则，一切以防区的利益为重。
　　然而，那银发女人随口的回答却让她说不出话来。
　　“虽然您是猎人的家眷，但您这样的看法是不是……”站在阳台下，张彩英女士握着拳头，心中已经有了不满。
　　“是不是有些过激了啊？其实没有，我说的事实。”
　　赫索丽斯捧着书，无所谓道：“你走吧，别打扰我看书了。所有人都得死，他们不死，这战争怎么赢？跟你说你也不懂的，走吧走吧！别问我了。”
　　“……”
　　张彩英默默无言，沉默片刻，无声离去。政府工作人员在此时与猎人方面的沟通就此失败。她这个时间只能去找这两位不问事实的大神，猎人刘小楠说她在狩猎路线，是万万不能被打扰的。所有人都得死……不死赢不了战争，张彩英女士确实不懂，这句话有什么深奥的涵义。
　　……
　　“就是这样，除却狩猎路线的猎人复活外，其它所有生命的灵魂一概先扣着别复活。”
　　旧都。
　　深林的池塘，阿蕾代表夜女王拜见了这位隐藏在暗中，可以复活一切的神明。那神草生长的草地上，神明的样子是个灵魂纯澈的少女，一身长裙站在草地中，泥塘边，身边站满了大大小小的泥塑。只要有需求，这些泥塑随时能复活。
　　在神明脚下的草地上，数不清的生命光点就像繁星般在草业上升腾。
　　“我知道了。”
　　神明的回答淡然。
　　“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跟我说。”
　　阿蕾补充一句。
　　神明说道：“告诉意柯塞汀，在这个世界战场，没有能够打败他的人，让他冷静面对，不用惊慌。”
　　“意柯塞汀……好。”
　　阿蕾答应下来。
　　“还有，那个天使长已经来到了起源的树阵下。你们小心些吧，她要拿那些生命诞生时，伟大生命赐予的武器了。”
　　神说。
　　“知道了。”
　　阿蕾点头。
　　……
　　星空的光辉笼罩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世界，虚无的树阵林列在深邃可怕的暗雾里，在这里，恶意的无形眼神四处徘徊，一个圣光身影穿行林间，步伐轻缓……


第八百三十六章 故事
　　对于最早的生命来说，一切都是个故事。
　　故事的存在不需要任何物质的依托，亦或者说，它不需要任何稳定的书页，所有故事人物生活在真空中。有关创世神的神也因此在各种需要宗教的生命文明里，显得极为浪漫。无论是歌声中创造世界，亦或者要花费一周的时间来磨磨蹭蹭创造生命星球所需要的物质。总的来说，它看上去可以拥有极好的幻想魅力。
　　但也有可能没有那么的美好，也可能是噩梦。
　　……
　　那个凡人诞生在神话故事的末期。可以说，末期这个时间概念是空想出来的，因为故事本就是构想出来的。
　　她在被创造出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作为父的使者。
　　父是故事里不是个寻常的角色，他不代表着绝对分割“他”与“她”概念的属性，而象征着一种绝对的权威。
　　按照故事逻辑上来讲，理论上的父从创造生命这个角度而言，应该是可以“她”为称呼、甚至应该以“她”为称呼。但这个父代表着极其伟大的崇高，代表着权威，代表着存在的一切，他可赋予故事以经过、以意义。因此相对来说，父在故事里，代表着一种与她们截然不同的生命。
　　在最早诞生的思考里，用以区别不同。
　　那个凡人不是最后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使者，但也不是第一个，而是相对来说，在父创造生命并赋予“故事”的状态里，相对比较完美的那个。
　　她有着完美的性格与思想老远，且拥有稳定的能量控制。不同于“早期”那些创造起始、力量极其失衡的使者。但相对来说，她这代凡人都很中庸。她们只是偌大族群与故事里的一个普通齿轮，撑起世界故事里某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相比之下，那些早期创造的使者则有着鲜明的个人故事，并在使者这个群体故事里，扮演着极高的角色。
　　比如说，第一个被创造出的使者“零”。
　　她被认为是创造的开始，在自己个人故事里的开始，被创造出来的她具有着极不稳定的强大力量，但因为创造过早，最诞生那一刻她没有任何经历、过去可言，所以她的性格也是一片空白。在后续使者的创造里，这位使者才与后续诞生的使者故事的交集，得以拥有了自己的故事经历。
　　凡人们相对来说，则成熟许多了。
　　她们在父拥有了更多闲杂心思时，自诞生便拥有了一个相对平凡的故事。而此时因为故事的背景因为零与众多的使者作为提前出现作为参照，而有了一个能够依托的背景。比如说，这个凡人就知道，自己是神国的一个居民。
　　作为这个居民的唯一任务，就是认识更多的朋友，崇信创造自己的父，并幸福的活着。她不需要做任何事，也不需要任何的命名上的意义。因为她们在故事中占据不是很重要的那部分背景，她们的存在也只要作为背景墙，幸福地活着就好。
　　故事开始的背景就是这样的。
　　那个凡人诞生时，神国便已经有了巨大的规模。第一位使者零带领的同伴组建成军团，去抵抗来自黑暗的侵袭，保卫神国的存在，保卫父与国家、族群的存在。可能在最起先这里的一切都只是拥有信仰的小部落，仅有零和零丁使者，但是在“父”的支持和帮助下，拥有故事的使者越来越多，所有故事背景构成了庞大的族群与国家。
　　那个凡人诞生的时候，在国内就已经诞生了巨大的多维体神殿，用以与父交流。它的每条建筑线都能够达到思想所能达到的边际，它的阴影下面是丰饶的“土地”与树林、河流。拥有着一切可以想到的东西。她就在这里出现，并被同伴迎接。
　　“你好。”
　　她向同族迎接的人打招呼。是的，她就是这样从诞生起就会说话，这里每位使者从诞生时都能做到相互交流，因为她们都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诞生，有了这里的属性。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迎接的同伴充满善意地说。
　　“我要为自己起名字吗？”
　　刚诞生的凡人对此充满了疑问，她可不记得，父让自己诞生的故事背景里，自己需要名字，需要自己区别与旁人的必要。“我们不都是这里的凡人吗？我们不在零的军团，不需要去对抗黑暗的侵蚀，我们需要区别彼此自己的意义吗？”她问。
　　相互充分肯定地说：“当然。我们应该需要区别彼此的意义。为我们自己起个名字，我们才能更好的交流沟通，你也需要名字，哪怕是为自己存在的故事起个必要的名字，让我们来称呼你。”
　　“我是凡人。”
　　“这里绝大多数父的使者都是凡人。那只是我们故事的一种属性，一种统一性的定义，但我们还要给自己自己做个定义……你也许很迷茫吧，因为你看，现在还有很多凡人的出现，你和她们目前还没有区别。那就先跟我走吧，我给你一些父给你意外的故事，给你经历，等你有了这些，你就可以给自己起名字了。当然，我们应该都希望自己独特些，所以希望我们有更特殊的经历。”
　　“好。”
　　……
　　就这样，这个凡人就有了自己在国家内新的开始。
　　不过，相对于绝大多数凡人而言，她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在父的光辉下，她和相互到祈祷的神殿，潜心向父祈祷，或者就是在国家内随便走走，到处都生长着可以与她们交流、身体撑起神殿的光木，遍地游走着充满善意的使者，亦或者其它父存在创造的使者，代表着她们的父来到这里，大家相互间彼此交流，诉说彼此父的神迹，但老实说，凡人发现其实都一样。
　　每个父都是了不起的，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没有不同的地方，因为没有区别。
　　有不同地方的就是使者们了，因为父的不同，在创造结果上看也不同。她们这些使者的凡人就有着不是很清晰的模样，并且有“翅膀”，它存在与使者的后背，意义就是可以跨过一切阻碍，抵达可以想到的地方。
　　这是相对与其他父所创造的使者而言，事实上在其它父的国里，使者的概念也是不同的。在凡人她们这里，使者意味代表，而在其他父的国，就是其它概念。比如说，有些国的使者会自称为神子，它更多代表一种传承，而非代表。
　　当然，在自己的国，凡人和周边的凡人都是一样的，生活是一样的幸福，大家要做的事情也一样，这个凡人不知道自己与相互一起呆了多久，但不论多久，她都不知道给自己起什么样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的故事与经历会和别人有什么区别。
　　对此她也会问相互，你为什么会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
　　“我原来也是在零的军团。但是因为力量不是很稳定，所以父剥夺了我的力量，然后让我回来享福。我在跟随军团对抗黑暗时知道，当我们去消灭那些恶意时，我们自己也会受到伤害。所以我给自己起名字，叫做相互，因为我有过被自己伤害的经历。”
　　相互是这样回答的。
　　“你们要对抗的是什么东西？”
　　“一种要杀死我们的东西。它会用一切力量来毁灭我们，攻进我们的国家，杀掉我们所有使者，甚至想要抹掉父的存在。但它们是做不到的，父很强大，强大到它们不可消灭。”
　　凡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样的形容或许不够准确，但她确实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感。当相互和她说这些时，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它们在那里？”
　　“在我们的国家外面。”
　　……
　　凡人因此记住了这个恐惧感，并且对国家外面的一切感到恐惧。
　　好在那些别国的使者们到来，都是有父的专门通道，她们始终都在安全的环境内，不需要去担心任何危险。不过，凡人还是对军团起了一丝注意，她会观察她们回到国内，然后悄然目视她们出国，去抵抗黑暗侵蚀。
　　她也很留意那个最初创造的使者，那个与所有凡人都不同，被父定名为零的使者与凡人们没有什么外貌区别，看上去也没有很强大的力量，这让她很疑惑，也很想知道，她们这些军团的使者是如何战胜那些黑暗侵蚀的，她们用着什么样的力量。
　　“用父的力量。”
　　相互坚定的说。
　　……
　　凡人因此更加仔细的观察。她发现，军团每次出征回来后，都会少很多使者，而归来的使者也很疲惫，她们似乎有了更多与凡人们不同的情绪，并且身上出现了某种可怕的气息，令人害怕。但进入神殿向父祈祷后，那些可怕的气息就会从她们身上消失。
　　然后，父会创造新的、更多的使者，有些是凡人，有些则是为了加入军团，抵抗黑暗入侵。
　　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很多次，总之凡人发现有很多次，她一直在以国家内一个幸福生活的凡人角度，悄然观察到某些东西。比如说，她觉得自己生活的故事不是永恒不变，这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用其它心情表达，因为她发现，那些归来的军团使者们，身上的黑暗信息越发浓重，她们需要在神殿内，向父祈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样的故事重复不知道发生多少次，每次凡人都会敏锐的感觉到，那些归来的使者比以往更可怕了些。尤其是那个零，她是个让人不敢接近的家伙。她的回来会让整个国都感到恐惧。需要漫长的时间在神殿祈祷，才能在父的光辉下，重新回到那个不让人害怕的状态。
　　她带回来了太多的恐惧，太多的不同，她每次回归，身上都好像有了某种与这个国截然不同的事物。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别会让凡人们觉得害怕，而时隔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给自己取下名字，因为她就是个凡人，和曾经是军团出战的使者相互不同，她没有这么复杂的定义，她和所有凡人的生活、经历是一样的。
　　面对的恐惧也是一样的。
　　某个时间，零带领着人员不整的军团再度回归，这一次她在神殿呆了漫长时间，然而，传说她身上的恐怖事物并没有被驱逐，或者说被驱逐了，但那个东西没有被父带走，而是留在了神殿，散开在了神国。据说，那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这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每个知道这件事情的凡人都因此而感到恐惧万分，担心着那不详的东西缠身，造成自己的毁灭。
　　在这样的情况下，零又带着重新组织的军团出国对抗黑暗入侵，这似乎是父的意思，这让凡人们更加害怕，因为谁也不敢说，下次零带着损伤惨重的军团回来，会把什么东西给带回来……事实和想象的一样，当零归来时，她变得更加可怕了。
　　父依然没有彻底驱散她身上的东西，而是让那可怕的事物消散在神国。之后，经过短暂的休整后，零又出征了……周而往复，国内已经被恐怖的氛围给笼罩，不知何时，那些发光的树木开始枯萎，开始变得黑暗，父的光辉也慢慢大不如前。
　　凡人们因此十分恐慌，慢慢的，她们也不能达成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她们没有办法幸福的活着，她们对未来，对改变的一切都感到了由衷的害怕。因为一切看上去，都好像在死去。死去，那是个难以形容的词，简而言之，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好像在缓缓逝去。
　　恐惧，担忧，害怕……凡人看到国内的一切都大不如前，一切光辉都在远去，每个人都因此而感到了一切悲伤，时间一久，这种悲伤成了悲痛，成了痛苦，相应的，幸福也就彻底不存在了。憎恨的情绪在国内蔓延，凡人们望着归来的零与状态同样很差的军团使者们敢怒不敢言，更多的，则是父的失望与痛恨，它既然给了这样的使命，为何又要破坏这一切。
　　然而，这不止是她们的国如此，所有神子、使者，所有的国都是如此。哪怕是那些被父新创造的新的凡人也是一样。
　　唯独那些去对抗黑暗入侵的军团，那个零，她的光芒始终没有减退，始终耀眼，凡人也就此知道，自己与零的区别。
　　慢慢的，神殿的光辉下，那片光木变成了黑暗的树林，凡人们躲在其中，望着相互暗淡的光芒，感受着彼此的恐惧与害怕，痛苦与失望，那种感受无法形容，大家彼此相识不相识的，都聚集在一起，一起变得暗淡……
　　而后，不知在何时，那相互间取暖的目光变了，那种彼此需求的意图在痛苦中变得具有伤害力，她们嫉妒的看着归来的零，看着她们从暗淡中重获新生，耀眼的不可直视，然而，即使光亮到无法让凡人们观察，她们的目光里也满是过去从未有过的嫉妒。
　　那个和相互在一起的凡人默默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自己的暗淡，感受着一切的逝去，在与相互的漫长相处下，一起感受着自己与周围一切的变化。
　　某个时间她们两个看到，黑暗里的两个暗淡凡人的光体聚合成了一个，她们结合的身体变得无比耀眼，至少，在黑暗的树林里看上去，是如此久违的炽烈。
　　这是个起源。
　　这章和上章确实连着的，只是要说的内容比较长。我是琢磨了很久，才想到这样去写。
　　试图提前告诉各位一些信息吧，顺便要交代很多东西。
　　总之等我写完这段大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我就不提前说清楚那么多的意思了，要不在创作角度上，就显得很无聊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起源
　　故事的开头就说过，时间概念在此不过空想。它只是延续故事所需要的一种载体而已，不需要任何具体的细节。
　　那个凡人与自己朝夕不离的伙伴相互一起见证了这一幕，见证着两个暗淡凡人的光体凝聚成了一个。她们变成了一个人，而后有了超越其她使者的光芒。在如此暗淡的林中，她看上去就像军团的使者一样强大。
　　相应的，那种令她们恐惧的东西，也缠绕在了这个新生的、合二为一的凡人身上。她观察其她凡人的目光，是一种国内凡人从未见过的神态。那是与让人感受到善意截然相反的可怕事物。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念头，那个凡人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吃掉，变成那个新生光体身体的一部分。她在抗拒这个念头，因为她不想，她甚至都还没想好，为自己定下名字；她还没有发现自己与其她凡人不同的地方，她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去触碰的事物。
　　她不想就这样消失，变成别人的一部分。
　　“我们快跑，快跑！藏起来。”
　　相互拉着她说，一样的，那个凡人在相互那里也感受了那种恐惧与害怕。
　　“她变成了国外的怪物，会吃掉见到的所有使者，我们快逃！”
　　相互这样告诉她。
　　两个人马上逃向深林，而其她在场的凡人目睹这一切后，或者逃跑，或者已经被恐惧所缠绕心灵，忘却了逃跑这回事。时间同样在此是个模糊的概念，凡人和相互逃跑了很久，都没有逃出国内，到处都是暗淡的树林，可怕的窥伺目光，她们两个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逃跑，逃跑，不断地逃跑，可渐渐的，林子越来越暗了，那些黑暗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强大的光芒，有些非常强大的凡人出现了，然而，这些光却比黑暗还要恐怖。
　　吃，变成了凡人心头躲不过的念头。
　　她原来从没有这样的念头，直到这个概念亲眼在她面前出现。当相互相她提出这个概念时，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了由衷的害怕。她依然不是很了解这个概念，就是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吗？把两个使者变成一个，就是吃吗？
　　“我们不能被任何凡人看到，否则我们可能会被她们吃掉的。”
　　逃跑途中，相互这样和她说。
　　“为什么？她们看上去就像军团的使者，为什么要吃掉我们？吃究竟是什么意思？”
　　凡人忍不住问。
　　“就是把你的力量变成她们的一部分，把你的存在变成她们存在的一部分。你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存在，而她们用你的力量，活的更好！”
　　“为什么？她们为什么想要这样做？”
　　凡人对此无比慌张。
　　“你想继续存在吗？”相互问她。
　　“想。”
　　“我也想，她们也想，所有人都想。但父已经抛弃了我们，他的光辉越加暗淡。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自己暗淡下去，不愿意让自己彻底消失，可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你愿意为别人的存在而抹掉自己吗？不用急着回答，再问你个问题，你愿意为自己的存在而抹消别人的存在吗？”
　　相互和她说了很长的话。
　　“我……”
　　凡人迟疑了。她不知道怎样回答，但是她马上想到了反问，“你会吃掉我吗？”她问。
　　“我不会。我叫相互，对我的故事意义来说，吃掉你的同时，意味着吃掉了我自己。”
　　相互回答。
　　“我们快逃吧。”相互说。
　　……
　　她们跑了很久很久，很远很远，但自始至终都在国内徘徊，都在这已经暗不见光的黑暗中徘徊。树林里漆黑无比，然而，这漆黑的环境如今反倒是安全的证明，凡人和相互彼此的光芒都已经无比暗淡，甚至于可以说，她们两个已经差不多与黑暗的环境没有差别了，只有微弱的光能证明她们两个的存在。
　　对她们两个说，这样黑暗的环境竟然无比舒适。
　　但不知何时，凡人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有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而她只知道自己身边陪了个同伴，名叫相互，是个很特殊有名字的家伙。
　　除此以外，有关以前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但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们为什么还没有逃离这里？”
　　她在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中询问。
　　“父的光辉成就了我们的国，当父的光辉暗淡时，我们的国就没有了原本存在的背景，那一切都会慢慢消失的，就像我们也会忘记很多事情一样。其实我们可能已经逃出那个国了，也可能没有，但逃没逃出去，都一样了。反正国内和国外是一样的。”
　　凡人问：“那军团出去抵抗的黑暗入侵，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
　　相互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父的光辉会变得暗淡。为什么？”
　　“你是自我们的故事背景开始就存在的吗？”
　　“不是。”
　　“没有人是。当我们出现时，故事就已经开始。哪怕零出现时也是这样的。当故事存在从没有到有的变量时，就没有一种东西是永恒的。哪怕父的光辉也是如此。”
　　……
　　她们在黑暗中流浪很久，并见多了很多危险的存在。她们见过两个巨大的光体厮杀，见过一群光体抱团形成两个势力相互吞噬，她们距离那些可怕的故事都躲的远远的，但依然不可能不遇险。比如说，她们见过一群比她们两个弱小，却抱团在一起要她们吞噬掉的危险，但她们还是侥幸逃过一劫，因为有另一个看起来更亮的光源出现，而那些弱小的使者，则像是已经忘掉了所有事，除了满怀恶意的想去吞噬别人外，什么都不想做。
　　“相互，要不我们两个也伏击别人吧，吃掉别人，我们就能变得强大，还能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与你怎么相识的了，我想记起来这些。”
　　某个黑暗时刻，她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不，对我来说，吃掉别人等同吃掉自己。还有啊，吃掉别人不会让自己恢复记忆，那些丢失的，就永远丢失了。你会变成其她人。”
　　“其她人？”
　　“是的，你的故事会从吃掉别人开始，开始新的故事，你的记忆起源，也是在你还有记忆的这一刻开始。你过去的故事，那些经历，当消失时，其实就不存在了。”
　　“哦，是这样啊。”
　　……
　　她们继续结伴而行，一直再逃亡。直到有一天，她们的光芒已经暗淡到与周围的黑暗环境一样，这一刻，凡人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她终于有了完整的保护色。她不用再但自己被吞掉，因为自己与周围的环境一样暗淡了。
　　但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她不知道。有那一瞬间，她诞生了饥饿感，然后，她什么都忘了，孤零零地停留在了黑暗里。那个故事里自始至终都和她在一起的相互也消失了，不，或许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她的记忆力，已然没有这个同伴存在过的痕迹。
　　……
　　我是一个凡人，被父创造，我的故事从他创造我那一刻讲起，他创造了一个国，创造了我，我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我不是他创造出的第一个使者，代表他的凡人，我诞生的时刻，已经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凡人出现了。我有着稳定的力量控制与思想，现在，我要开始自己的故事经历了。
　　我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凡人向我走来，充满善意，我们的故事就要由此交集了。在父的国里，光木生长在每个角落，我很期待自己的生活，我被创造出的使命，就是幸福的存在着。
　　“凡人。”
　　我向那个同族迎接的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迎接的同伴充满善意地说。
　　“我要为自己起名字吗？”我疑问地问，“我们不都是这里的凡人吗？我们不在零的军团，不需要去对抗黑暗的侵蚀，我们需要区别彼此自己的意义吗？”
　　相互充分肯定地说：“当然。我们应该需要区别彼此的意义。为我们自己起个名字，我们才能更好的交流沟通，你也需要名字，哪怕是为自己存在的故事起个必要的名字，让我们来称呼你。”
　　“我是凡人。”
　　“这里绝大多数父的使者都是凡人。那只是我们故事的一种属性，一种统一性的定义，但我们还要给自己自己做个定义……你也许很迷茫吧，因为你看，现在还有很多凡人的出现，你和她们目前还没有区别。那就先跟我走吧，我给你一些父给你意外的故事，给你经历，等你有了这些，你就可以给自己起名字了。当然，我们应该都希望自己独特些，所以希望我们有更特殊的经历。”
　　“好。”
　　……
　　我们的相处开始了。坦白说，一切经历就和所有凡人一样，我不知道为自己起什么名字，我不是零，也不是最后一个，我没有任何可以特殊到为自己独立命名的地方。但我依然对幸福存在这点充满着向往，我尽可能地注意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我发现零每次回来时，她的军团都会减员，而剩下的使者都会很疲惫，我知道，她们的使命是为了征战入侵的黑暗，我不知道黑暗是什么，但我知道很可怕。有一次，零归来时，她变得很可怕，我从她那里感觉到了可怕的东西，好在父的光辉为她驱散了一切。
　　但自那以后，我的国开始变得暗淡，父的光辉也开始变得羸弱。我也感受到了黑暗到来的恐惧，我惧怕零的归来，更惧怕她的出去，她每次回归，都让国变得更加黯淡无光。我感到了恐惧和害怕，但又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次，我发现了两个使者结合在了一起，原本暗淡的她们变成一个后，光芒超越了以往，仿佛回到了最初时的模样。
　　相互拉着我逃跑，并告诉了我很多事情，直到我逐渐忘记，直到我变得和黑暗一样黑暗，忘掉了一切。
　　我有段时间的记忆，就是对光明的恐惧，我恐惧着光芒，我们想拼命逃进黑暗里，而不想接近那可怕的光，而那些强光总是穿过黑暗，来抓捕和吞噬我们亦或者其它微弱的光。有一次，我甚至看到大到堪比国的光，那可怕程度可能比及父了吧？
　　不清楚，但那一定很恐惧，我和相互很快感觉到，那光体内出现了很多已经被黑暗感染的使者追捕我们，她们看上去如此强大，光芒如此耀眼，但那其中是黑暗的内核，我和相互确定这点，我们得赶紧逃，我们不能被吞掉。
　　……
　　我是一个凡人，被父创造，我的故事从他创造我那一刻讲起，他创造了一个国，创造了我，我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我不是他创造出的第一个使者，代表他的凡人，我诞生的时刻，已经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凡人出现了。我有着稳定的力量控制与思想，现在，我要开始自己的故事经历了。
　　我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凡人向我走来，充满善意，我们的故事就要由此交集了。在父的国里，光木生长在每个角落，我很期待自己的生活，我被创造出的使命，就是幸福的存在着。
　　“凡人。”
　　我向那个同族迎接的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迎接的同伴充满善意地说。
　　……
　　因为零的归来，我的国开始变得暗淡，不知道她究竟带回来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竟然没有被父驱逐，溢散在了国内。
　　黑暗来临了。
　　……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
　　黑暗来临了，国内一片恐慌，期间，一个国外的神子来到我们的国，她和我们说了同样的情况，她们的国也存在同样的情况，父的光辉都在变得暗淡。我们对此都满怀忧虑和恐惧，却又无可奈何。不过，神子告诉了我们一个传闻。
　　传闻，在那些伟大的父中，有一个很特殊的父，他也许不能算是父的存在吧，因为，他没有国，没有使者，没有神子，没有一切，只有自己。
　　传说他居住在黑暗中，没有人见过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传说的？”
　　我问。
　　“听说的。”
　　“不是说没有人见过他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说？”
　　我疑惑地问。
　　“你傻啊，他是父一样的存在，他不需要任何别人的故事去见证，他自身就是故事起源。”
　　……
　　不管怎么样，这不能让我的国继续暗淡下去，当看到两个使者合二为一的时候，相互告诉我，逃！


第八百三十八章 故事的意义
　　随着国的变暗，使者们的光芒也随之逝去，我与同伴相互开始了逃亡。我们躲避一切还可以发光的使者。
　　在光木逝去光芒的黑暗里，相互告诉我，我们没有办法确认见到的使者是否存在黑暗的感染，在这开始变暗的世界里，任何超出正常亮度的光，都绝对不是正常情况。“除了零的军团，正常的凡人光亮超过我们的，都一定吞噬了别的凡人。”她很笃定地告诉我。
　　我一直觉得，相互知道很东西，但是她没有说明。
　　……
　　逃亡的路途漫长，黑暗反倒成为了我们青睐的环境，因为越是黑暗的地方，越不可能有那些被黑暗入侵感染了的使者，也没有那些试图吞掉我们来增强自己光芒的使者。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相互告诉我，这个思路是没有错的。
　　往黑暗的地方跑，越黑暗的地方，我们就能存在的更长久……在不去吞噬别人的情况下。
　　我感觉自己开始健忘，某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忘记最初的来历，只知道曾是光国下的子民，但对诞生的一切都没有记忆。
　　我为此感到担忧无比，幸好相互因为曾经是零的军团属下，她的光芒强过我，因此她忘的比我要慢。在这光辉暗淡的世界里，我很清楚，光芒便代表着力量。她告诉了我父的存在，还有过往的很多东西。但她也坦白地告诉我：“没用的，你还是会忘记的，而你也会逐渐忘却这些，我们都会忘记的。”
　　我感到了恐惧，便提议：“我们要不去捕猎吧？我们吞掉那些比我们弱小的家伙，我们就可以存在更久。”
　　“当我们那样做时，我们就被黑暗给感染了，我们不能这样做。吞掉别人，就是吞掉我们自己。”
　　相互一如既往否定了这个答案。
　　“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心有不甘，这个旅途无比漫长，它消磨着我存在的故事经历，我不想让自己以后的故事就这样结束，我不想，就这样忘掉一切，并暗淡到与周围的环境一样暗淡。我怀念曾经的幸福生活，然而，如今的光却无比危险，我必须深入黑暗来远离它。
　　“相互，为什么零会把那种恐怖东西带回我们的国？你一定知道，你曾经在她的军团里做事，你一定知道很多秘密！我不想忘记我们的存在，我不想忘记彼此。你一定知道些事情的。为什么，她们从国外的回来会带回那些恐怖的东西，而你又说我们现在在国内，和在国外没有任何区别，可是，我们在黑暗中走了这样漫长的路，我们远离那些危险的光，向安全的黑暗中进发，却没有被那种黑暗所感染？可你说我们如果吞噬了别人，就会被黑暗感染？”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东西，我会用一切力量保护你的。你只要记得，我们不能那样做，我们的使命是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去伤害别人，抹掉她人的存在。我们知道这些，顽强的存在着，就足够了。”
　　相互依然充满善意地跟我说。
　　……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
　　世界战役第4天。
　　深夜，伊莎公馆的灯光依旧未灭，此时的城市已经是一片混乱，而偏安一隅的恶魔镇虽然遭到了落雷严重的破坏，但秩序还是被勉强维持住了。公馆的阳台上，赫索丽斯用手拖着下巴，望着许久未降落雷的夜空，“好无聊啊，这个昔拉也会感觉到累吗？”她说。
　　“大约已经被猎人缠住了吧。”
　　零翻着书说。
　　“嗯……”
　　赫索丽丝回头看了一眼零，起身，“话说零啊，你在最初伊甸的生活是怎样的？我的先祖出现时，那里便已经被真理之主的光芒笼罩，她们无所事事，然后被驱赶离开了那里。”赫索丽斯忽然有了兴趣，她对那个最初伊甸的概念一直都是模糊的。
　　“我活在真理之主尚未吞掉所有伟大生命前。”
　　零的手指拈着书页，目光暂时停留在了一行文字上，但心思却已经不在书上。“我的国被光所笼罩，我的同族都生活在伟大生命的光辉下。我们信仰着她们，而她们将力量赐予我们。我记不清那里的细节了，只记得在那里，光就是力量，就是一切。”
　　“你们在那里负责做什么，也像我的星空先祖一样，无所事事吗？”
　　赫索丽斯回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认真地问。
　　“并不。”
　　零将书签压好，把书放在一边，靠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回忆道：“我在伟大生命的军团，有自己的使命与任务。负责带领军团深入外面的黑暗，去消灭那些入侵的黑暗。”
　　“怎么消灭？”
　　赫索丽斯问起了细节。
　　“用光的力量消灭。具体细节，我已经不记得了，也许这涉及到了现在宏观宇宙所没不涉及的维度吧，我没办法找到那部分经历细节的回忆。”零呆呆道，“我只记得，那些黑暗的恶意也会有光的载体，她们强烈的憎恨会毁灭一切见到的东西，甚至包括彼此，来强大自己的力量。伟大生命给我们军团的任务，就是负责消灭这些黑暗，只有消灭这些家伙，才能保护我们的族群，保护我们的国，但消灭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在黑暗中前进，不在伟大生命的光辉下，会因此非常消耗力量，每次远征，我们都损失惨重。但没办法，这是必要的，但还好，伟大生命会复活和保持我们的战斗力。”
　　“emmmm……”
　　赫索丽斯若有所思：“黑暗是无法被消灭的，你是不是记错了些细节？还有，在我们目前的宏观三维宇宙环境里，我确认你说的，那些虚无的恶意会出现在任何生命的意识里，哪怕是星空神系，也毫无疑问会受到影响。但是在最初伊甸，我的祖先记忆告诉我，那里只有光，就算有黑暗，一切也都是分明的。在那里，恶意的负面呈现黑暗态势，不可能控制光的存在。”
　　“我和你的祖先不在一个时代，你怎么能确定我们看到的东西一样呢？”
　　零微笑：“星空神系诞生时，就已经是在真理之主吞噬了所有伟大生命时吧？他的光护佑着最早的星空神，护佑着你们。那时的你们没有见过黑暗，不很正常吗？”
　　“不正常。这是个我认为的本源理念问题。”
　　赫索丽斯断然否定，因为这不符合她的世界观。
　　“真理之主给予我们的记忆里，清楚的说明了一切的起源。一切诞生是从无到有的过程，既然有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那一切就存在着我们传统理解上的‘寿命’，这是必然的。当存在还是个概念时，它就有着截然对立的两面，一面是否定一切存在的力量，甚至否定自身，一面是坚持自己存在的力量，他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在那个形而上的理念中，否认存在这个概念的存在无法否认自身存在，而它要让自己存在意义，就必须有东西让它来否定。所以，存在就成了一种合理只有。也就是说，一切都诞生于一种虚无中的原始冲突，这个冲突不需要任何载体，便以无法否认的矛盾，而出现存在。伟大生命的诞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一种存在概念最强的生命。它代表着存在，一个用以被否定，而又无法被否定的存在。”
　　赫索丽斯尽量让自己说的有条理，来告诉零自己所知道的。
　　“用以被否定、而又无法否定存在的事不存在的。因为无法否定存在的只有否定存在本身。我们假设，黑暗可以吞噬所有的光亮，但它不能否认自己本身就是亮度的一端，它可以被成为不够光明的光明，因为当比它光明的光明暗淡后，它就可以是光明。不是吗？当然，在这痛苦的矛盾中，它会诞生可以被否定的亮度，用来被否定，它有可能会因此源源不断地诞生可以让自己否定的概念，来缓解自己本身存在的痛苦矛盾。即使是伟大生命，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崇高，崇高到无法被否认，他一样可以被消灭。”
　　零淡然道：
　　“我的家园，我曾经的一切，就是这样被毁灭掉的。一定程度上，他确实如你所说的，是那个无法被否定的存在。他可能真的是那个用以否定，而又无法否定自己存在的家伙。我在一次远征后归来时，我信仰的伟大生命便消失了，我的家园只有漆黑一片，和一群被恶意控制，彼此伤害来强大自己力量的家伙。我的姐妹、我的同族全都消失了，留在我家园中的，全是我曾经在黑暗中要面对的那些东西。那所有的一切，就是被它驱使黑暗造成的，他成了如今的真理之主，而所有伟大生命的力量都被他一人篡夺。他可以创造像你们这种和我们本质相同的星空神族，统治着这狭隘的维度，看似一片光明，但这不能否认，他本就是那个黑暗之源。”
　　“……”
　　赫索丽斯无语，暂时没说话。
　　“是啊，否则为什么会有星空神系来奴役超膜宇宙，不就是在保证他所创造的一切千秋万代吗？但规则永远是不变的，在这窄小的世界里，恶意的暗雾依然流淌，恶之花依然会开。昔拉依然在力量上是可以无敌的。”
　　说到这儿，零微笑了下，“就这样吧，我们所知道的或许不同，所以可以不用在讨论下去了。”
　　……
　　我是一个凡人，被父创造。我的故事从他创造我那一刻讲起，他创造了一个国，创造了我，我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我不是他创造出的第一个使者，代表他的凡人，我诞生的时刻，已经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凡人出现了。我有着稳定的力量控制与思想，在我之前，父创造了很多代表他的使者。
　　那些最早的天使因为力量强大，被作为父的军团。她们的任务是负责抵抗黑暗入侵，军团长是一个叫零的使者，她是父创造的第一个使者，除此之外，我认识的第一个同族伙伴告诉我，军团内还有个强大的使者，名字叫昔拉。
　　那是个最好的家伙，我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感到了故事里最美好的感受。但相互告诉我不要接近她，她是军团最可怕的家伙。
　　相互说，在国内她看上去会是最美好的那个，但是到了危险的国外，昔拉就是最恐怖的使者，也是在军团内孤立的那一个。我不知道相互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不会欺骗我。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会接近昔拉，她看上去太棒了。
　　……
　　黑暗降临，我和相互开始了逃亡。我们开始惧怕光，因此要逃亡黑暗深处，逃亡了很久很久，我们的光芒也在不断变得暗淡。
　　在黑暗中逃亡的某一天，我和相互在黑暗中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是昔拉，她在附近。”
　　相互告诉我。
　　“我们应该向她求救。”
　　我马上提议。
　　“不，不要。”
　　相互恐惧地说。
　　“为什么，我和她相处很好的。”
　　我不了解为什么相互会这样说。
　　“我们已经和她不是一个族群了，逃！我们要逃离这里！”
　　相互前所未有的恐惧。
　　……
　　但是最终，我们还是没能逃离。昔拉能够感应到我们的存在，她出现在我们身边，强大的光芒令我们感到了无限的恐惧，我终于意识到相互说的是什么，昔拉身上所带有的那种可怕，超乎以往。她不再拥有往日的美好，仿佛所有令我害怕的东西，都集合在她身上。
　　她对待我的态度，也不再有过去的善意。
　　“瞧瞧你们这幅暗淡的样子，你们为什么还有去吞噬掉别人？”
　　我不懂为什么，昔拉的语气仿佛是在质问。
　　我迷失地问：“我们、应该这样做吗？”
　　“我们不应该这样做。”
　　相互坚决否定。
　　“不，你们应该这样做。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变成我的同族。我们才能生存下去。我会帮助你们去做到，甚至帮你们吞噬更强大的光芒。你们接受了这个馈赠，我才能从你们那里得到力量，我才能保护你们。我们才能在这可恶的黑暗里生存下去。不这样做的话，我们迟早都会被吞噬的。”
　　昔拉在劝告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些话时，充满恶意。
　　“那样做只会加速毁灭，昔拉，我们的光不能出现黑暗的空洞。”
　　相互依然保留坚持。
　　“那真的遗憾，你们就成为我的力量吧。”
　　……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
　　“你好，我是相互……”
　　……
　　黑暗林中，相互带着我远离一切。我们有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相互告诉我是昔拉。并带着我逃跑。我们逃跑了，相互说充满了侥幸，但我们的道路依旧无比漫长，我有一天问相互，我们究竟要逃到那里。
　　她说直到我们忘却一切为止。
　　直到忘却一切吗？那无疑是很疲惫的路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出现了疲惫的概念，我觉得黑暗具有无比亲和力，我想永远沉浸其中，永远的，不再逃亡，不再顾及一切……某一时刻，相互突然感觉自己忘了些东西。
　　“我要告诉些你东西，以免我忘记了，我们就在忘却前，你就什么都不知道过了。”
　　相互和我说。
　　“说吧。”
　　我点头，其实我也一直想知道很多事情，但相互并不告诉我。
　　“你知道我还在军团时，负责的是什么吗？”她问。
　　“我知道，是为了抵挡黑暗的入侵。”我回答，这点我还是记得的。
　　“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的，但也许并不是。”相互否认。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夺取黑暗中那些流浪的光芒。”
　　相互这样告诉我：
　　“军团的成立，就是那些力量强大到甚至在父看来，都不稳定的使者，外出在黑暗中寻找光源，寻找那些一切可吞噬的光，将其吞噬掉。这样做就是消灭，并要避免一切看起来很强大的光芒出现。因为她们是以后可能威胁到我们国存在的威胁，我们不能任其生长。我们不允许国外诞生任何的强大光源，强大到足以影响我们的国。”
　　“我懂，那些光源会相互吞噬，然后变得强大。”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会这样聪明。
　　“但父是会暗淡的，他的光终有一刻会暗淡下去。”相互苦涩地说，“当有一天，父的光辉暗淡下去，我们的国就会变得像国外的黑暗一样，它会逐渐暗淡到国外没有区别。到时的我们，就是国外流浪的光源，而我们在彻底暗淡前见到的使者合一，就是军团使者们需要消灭的东西。我曾经跟随在零身边，我知道，我们消灭的就是那些同族，当然，也有可能是别国的使者、神子，我们的国经历总是一样的。”
　　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互无比痛苦地继续说道：“所以当我们的国暗淡时，我就知道，曾经我跟随零消灭的家伙，就是那些国不存在的使者、神子。我们不能任由她们继续变得强大，如果她们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像曾经的父一样。你觉得，我们的父是如何到来的？”
　　“我不知道。”
　　我已经不知道该去如何回答。
　　“也许就是这样来的。”
　　相互哀伤道：“可我不希望这样，所以我和你说，我们绝对不能这样做。我们就这样让自己的光芒暗淡下去吧。也许有一天，一位父就这样出现后，他在自己身体的光芒里，创造出新的故事，重新创造出我们的故事，我们就能重新出现……”
　　“不，我不相信。”
　　我感觉一切都在崩塌。
　　“你还记得，我们不久前曾经看见过一个大到堪比国的光辉，看到它的光辉里，出现一群光体深入黑暗吗？”相互问我。
　　“记得，我们逃跑了。”
　　我回答。
　　“那就是出征的军团啊！”相互酸楚地告诉我，“如果你有曾经的光芒，能够接近的话，你甚至会发现，那带头的军团长就是零。在黑暗里，有着太多和我们故事一样的国。一切都在轮回，一切都在往复，我从开始就猜到了，我跟随军团曾经去过一个本该是国，却已经暗淡，到处都是被黑暗吞噬心灵的凡人，我那是就猜到了这一切，直到我们的国暗淡，直到一切陷入黑暗……”
　　“那我们还要逃吗？”
　　我不知所措的问。
　　“要逃啊，会有想吞掉我们的凡人，也会有想吞掉我们的军团。我们已经没有家了。”相互说。
　　“为什么，为什么零会吃掉我们？”
　　我想起了那个光芒耀眼的身影。
　　“因为……她不能等着我们被其它光源所吃掉……”
　　……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
　　黑暗降临，我和相互在逃亡中时，她告诉了很多事情，我在知道这些后，感到无比的疲惫。一想到我可能已经在这一成不变的故事里轮回过无数次，我便感觉到了疲惫。我想没有故事的王国或许才是对的。我曾听说过一个没有故事的王国，在那里的父没有创造任何故事，没有任何东西，那里只有他的存在，而没有一切。
　　我希望故事本就不存在，但我经历了父的光耀，我结识了相互，我无法割舍这些。
　　所以，我们只有往黑暗中流浪，逃离军团，逃离一切光。
　　……
　　某一个时刻，我们忽然感觉到了黑暗远方有光存在，照理说，我们应该感到恐惧才对。但那次却不是这样的，我们在感受到哪怕是连昔拉都不能比拟的恐惧时，也想起了很多遗忘的记忆，我们意识到，那是父的光芒。
　　但那里却是不属于我们的国。
　　我们远离那里，然后我们又开始遗忘想起的经历。在和相互讨论做出决定后，我们决定再度回到那里，哪怕经受那样的恐惧，我们也不希望自己忘掉曾有的美好记忆，没有那些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什么。
　　如果能躲掉那里的军团，我们也许就能安全地多存在些时刻。
　　……
　　我们来到了那个父的那里，我和相互发现，越接近它，我们暗淡下去的光便越会恢复，一起恢复的还有记忆。这让我们忍不住想要更靠近那里，我们最终没能忍下这样的冲动，不断靠近那里，哪怕那里有军团我们也不在乎了。
　　我们知道，这有可能是陷阱，因为黑暗中为了生存，种种智慧的阴谋遍布，有可能他先赐予我们光芒，然后在我们接近足够的距离后，将我们吃掉，但我们不在乎，如果能感受到曾经的一切，我们不在乎结果。终于，我们在那里见到了那位父。
　　他是个大到无穷的光体，他的身体就是他的国，然而那国内空无一切，没有光木，没有幸福生活的凡人，没有一切。
　　我和相互马上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没有故事的国，不去创造故事的父。
　　“伟大的父，你为什么不创造故事？”
　　我勇敢地问。
　　“创造一个没有虚无的故事，有什么意义呢？”
　　我和相互在经历中，除诞生那一刻以外，第一次听到父的声音。
　　“您为什么赐予我们力量？”
　　相互问。
　　“为了吃掉你们。”
　　父回答。
　　相互害怕地说：“您不创造故事，您不需要任何消耗，您是永远存在的故事起源，您不需要为了吃掉我们，而维持自己的生存。”
　　“不，我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我是为了创造更丰富的故事。”
　　父那令人恐惧地声音说道：
　　“我不想再像所有伟大生命一样，去创造那样缺少意义的故事。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子，这里缺少太多意义。只有存在与否定我们存在，只有相互伤害和掠夺才能维持自己存在。
　　我不要自己创造的故事只有这些，我要让故事有更多的意义，我不要幸福只是个模糊的意义。我要的故事有着更多感受，更多的意义，我不需要让我故事里的任务就是对我膜拜，在我倒下后彻底迷茫，我要他们的幸福有更多的方向，更多的追求，我要他们在自己有限的存在里，找到无限的可能，找到能够填补那段存在的意义。”
　　“幸福很模糊吗？”
　　我迷茫地问。
　　“是的，你们的幸福很模糊，它只是和所有人一样千篇一律的存在意义，只为本身稳定存在，不遭受威胁而感到的幸福，不是真的幸福。”
　　父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像你们一样，流浪在黑暗中，面对一切不知所措。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不得不通过伤害和掠夺来让自己生存，让自己在这恶意与黑暗中站住脚，我不得不让自己像伟大生命一样强大，才能避免被吃掉。
　　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即使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去创造故事，也远远不够。因为我知道，在我倒下去的那天，我创造的那个乏味陈发的故事里，那些乏味可陈的人物会因为我的倒下而不知所措，她们终有一天学会这个世界的法则，学会如何去掠夺，如何去自保。但在这黑暗里，所有的故事永远都是这样的，它在不断轮回。
　　这不是存在的意义，这也不是幸福，更不是我们存在的目的。我们存在的故事是为了寻找更多的意义，而不是停留在最后的相互伤害上；我的故事至少该存在相互理解，需要在光所在的地方，谈论和思考更多的事物，享受更多的意义，每个人物不再这么盲目，不再千篇一律，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存在意义，来填补自己的存在。
　　所以我要创造出更多意义的故事，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我要拿到一切的力量，去创造存在更多的意义。哪怕那一刻来临无比漫长，我也可以等待。我要终结这无休止、无意义的荒芜轮回。哪怕它有一天会终结，但那些意义也曾存在过。”
　　“我知道了。”
　　我感到了震撼，我对父所说的故事无比憧憬。
　　“请吃掉我吧！”我鼓起勇气说道，“请让我成为您力量的一部分，成为您创造这个故事的力量，我不愿再回到曾经的国，我不愿再要模糊的意义，我不要再与伙伴忘记彼此，请让我到你的故事吧。”
　　“……”
　　相互无言。看到我的态度后，她沉默了很久。“也把我吃掉吧，我也不想再分别。请让我们到您的故事里吧，现在，至少让我们成为您的力量。”她也无比坚定地开口。
　　“感谢你们的理解。我会将你们放在我的故事里。但现在，我或许可以不吃掉你们，而是借你们两个做更多的事情，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更快收集到创造出这样故事的力量。”
　　父忽然改变了想法。
　　“谢谢你，非常感谢。”
　　我由衷地感谢。
　　……
　　“谢谢你，非常感谢。”
　　黑暗世界，虚无的树阵中，大天使长闭眼默默说出这句话，张开眼，过往的记忆全部散去，她的圣光穿透了暗雾，罗列的暗木凝结缠绕成了一把长枪，缓缓落在了大天使长的面前。


第八百三十九章 房间
　　跳进宝箱，穿过黑暗通道，王辑很快降落在一个蓝色的大房间里。墙壁贴着蓝色的瓷砖，角落还有教堂典型的那种玻璃彩色花窗。在他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是通往四个截然不同方向的暗门，其中左右各自有两道暗门，前后则是对称的两道暗门，分别居于左右。
　　之所以形容为暗门，不是因为门难以发现，而是门的内容漆黑一片，穿过去不知道回去那里。大房间的角落里竖着一顶大信箱，下面的小门是可以打开的。A号实验机上也有了相关信息：该信箱为他和以撒联系的方式，他能将自己得到的道具通过邮箱寄给以撒，以撒也可以这样做。
　　除此以外，他还在A号实验机上得到了一个地图。目前地图视野内只有只有他所在房间是明亮的，在地图上显示为一个普通的长方形房间。靠近这个房间的边缘六个房间则是灰暗色，再往外则被地图周边的黑暗包围，示意为没有探索的区域。
　　王辑能理解这种地图，简而言之算是“房间化”了，一个个长方形的房间相连最终拼凑成整个地图，每个房间都是地图的基本单位。
　　“所以为什么不把路线简化一下，给我一条路通往boss房的话，不是更方便吗？”
　　想法虽然是想这个想法，但他还是没有多废话，检查了下信箱，看有没有发现以撒给的后续信件。
　　信箱里果然有以撒给的后续信件，不过没说什么其它话，而是给了他一则场景信息。
　　场景名称：3D重置
　　场景类型：狩猎型场景
　　场景介绍：XXX一到店，所有做游戏的公司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XXX，你又要炒冷饭了！”它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两个程序猿，找不到女朋友的那种。”便排出九块钱大洋，它们又故意高声道：“你一定又想骗玩家的钱收割市场了。”XXX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发你那重置了十几遍的破游戏又要3D重置的消息，被各网站评论吊着打……”XXX便笑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更笑成了花：“我XXX的事，不能叫炒冷饭，这叫情怀，情怀的事，能叫炒冷饭？能叫收割市场吗？”接着便是些叫人气歪鼻子的话，什么“老子卖情怀都比你们用心做游戏的赚钱！”“我做的就是一坨屎，也比你们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你们先去吔屎好好学学怎么营销吧！”引得众游戏公司痛哭流涕，店内外充满了难闻的气息。
　　场景效果：狩猎速攻类场景，可以将猎区战场做关键分割，进行快速穿越。并可压制狩猎目标复活，在场景发动者离开当前场景图区两个图区时，在该图区内死亡的狩猎目标才被允许复活，并必须复活在死亡所在图区。该场景不需清图亦可直接通过当前图区。
　　场景备注：这冷饭真香。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觉得这屎、不，不对，我觉得这个场景压制复活还是挺好用的。”
　　王辑阅读信息后，转身便选择暗门准备过去。简而言之，如果以撒能够给他提供这样方便的路，肯定是不会吝啬的，这样的帮助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没必要去要求更多。更何况，这个能够不需要去“清图”就能直接走的设定，给了他该场景设定下一些原本不可能出现的方便。
　　前后左右总共六个暗门方向，不管怎么说，其中必然有一个是通往boss房的路线，甚至两个、三个。他无论选择哪个，在这样简化的路线上都不至于迷路。认真考虑后，他决定前探身后那有两道暗门的方向，把单一的路线留在最后。
　　选择了左边的暗门，王辑进去，快速穿过了黑暗的通道。漆黑一片的通道尽头马上显现出亮光，独特的圣光笼罩格外独特，穿过通道的瞬间，他便好像经历了空间跌落似的，落在一个巨大的废墟城上。他站在十字路口，周围全是拥堵和已经没有声息的车辆，到处都冒着浓烟，天际一片黑夜星空，圣光在高空呈现出彩虹般的散射，落在城市时，则成了浓烈的圣光帷幕，以及数不清巡逻的圣光天使。
　　王辑出现的瞬间，便毫无疑问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力。短暂的注意力转移后，所有漂浮于天空的光体全都蜂拥而下，它们的身体没有太多细节，通体由圣光的力量组成，王辑记得这些东西，如果准确定义的话，都只算是机器人而已。
　　但因为是在最初发条的影响范围外，即使是机器人，王辑也能清楚从回响中感觉到，这些机器人拥有着真理力量作为支撑。
　　每一个都有，且无比完整！
　　“果然这房间的简化路线穿越是最快的，我现在已经在圣光保护的世界战场内部了，不过，我的视野也受限了，只能在这个城市内。”
　　心思想着其它念头，王辑起手自虚空一把握住阎魔刀，拿出后按柄拔刀，斩出了一道风墙，瞬起的气流从地面升腾起来，眼看就要冲到他的面前，逼近的天使砰地撞在风墙上，转眼就被反弹回去，而后续的圣光天使在迅猛冲击中，根本没有时间调整角度，在这一刻全都噼里啪啦地撞上风墙，一道高不过5米的气流面，便挡住了大半席卷而来的攻势。
　　“和这些东西纠缠也不具备太大意义，虽然场景能够压制复活，但仅仅只能压制我穿过两个房间的时间，没有战略必要的话，我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反正我是不需要清图的。”
　　清楚这点的王辑风墙斩出时刻，顺着转腕动作向左推刀突进，躲避自上而下、风墙不能挡住的袭击，推刀踏前斩，冲开封堵自己道路的阵型后，王辑转手阳光枪轰炸，回响开始搜罗新的暗门，在A号实验机的地图上，他看到当前房间除了自己进来的方向外，还有三个通往其它方向的暗门通道。
　　也不想那么多，阳光枪开道轰爆一片光天使后，王辑迅速选择了前方一个暗门冲过去。他所在的“房间”非常大，足足一座大型防区城市，但门却并不是在“房间”的边缘地带，而是在房间的某处，王辑不需要穿过城市去寻找门道，他有着当前空间所没有的捷径。
　　穿过这个房间，王辑来到下个而房间，依然是在猎人的防区，看上去没有太重要的地方，他依然没有停留，继续向前。打这种房间地图王辑没什么经验，但如果这简易化的世界战场是个迷宫的话，在他当前的速攻场景下，他确实不用动太多脑筋，先一条路走到黑，清出视野再说。
　　再难以寻找的boss房的地图，要找到它的存在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测量出它的长和宽，打开视野，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
　　狩猎信息：你们的支援怎么这么慢？你们知不知道，一场战争支援速度的快慢，将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败？你们速度！你们不来！我就敢死给你们看。
　　圣光穿破了战场迷雾，圣光凝聚的天使在到处徘徊。这是一座全机械化的防区，躲在一座空防基地里面，神拳悟道者接到了来自霍惊·觉的狩猎消息，霍惊觉已经深入了圣光帷幕，并发现了一座天国之门，能够直接传送前往圣域。
　　但那里戒备太过森严，到处都有强大的战争天使，霍惊·觉因为先前发动麒麟臂消耗太大，深入后已经没有力量退出，更没有办法接近那天国之门。目前只能通过理云龙制造的雾气，躲藏起来，坐在轮椅上等待自己体力恢复。所以他也只能发布求救信息，将自己的情况传递给最近的猎人，对于目前基本上无法突破圣光帷幕的总体狩猎方向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
　　但他的位置太过深入，能够马上救援到他的狩猎队伍并不多，神拳悟道者就是其中一队，但即使如此，悟道者距离那里也非常远。他想全力赶往那里，但因为找路线深入的缘故，他现在也被困住了。
　　“这个家伙废话真是多，死不了就行。哪那么多事。”
　　悟道者看着天外到处都有散发圣光的天使，躲在基地内依然不敢出去。他现在想要活动起来也很麻烦，甚至一定程度上说，他的狩猎队伍被困在这里，也需要支援。
　　“要不我们用传送，重新回到前面的地方吧？我在那里留下了守卫。”同伴给出建议，“然后我们寻找其它路线，再去找霍惊觉的队伍。”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我们从这里退了的话，再想进来就麻烦了。这里到处都是那些天使的视野，我们的守卫布不下来。好不容易到这里，我们要是就这样前功尽弃的话，再想进来这里，只怕是难上加难。”神拳悟道者尴尬道，“而且这里方向是对的，我们没有霍惊·觉的具体位置，他也部署不开守卫，我们不能使用传送。目前来看，这里是唯一路线对的地方，我们要是再调换位置，绕多远的路不清楚，到时其它角度恐怕更不可能。”
　　他简单的话向同伴说明了当前的尴尬境地。
　　对于别的体系来说，他们这些话不是那么叫人容易听得懂。但神拳悟道者有一种知识叫做狩猎攻略，这种知识统御战场，可以让他们如鱼得水地穿梭战场，只要布置得开守卫类的道具来确立战场视野，悟道者的狩猎队伍可以通过守卫传送到任何地方。
　　包括他们从血族旧都的世界防线如此短时间赶到圣堂世界战场，都是拜此知识所赐。
　　只不过他们的战略没想象中那么好布置，圣光天使的大量出现完全控制死了战场，他们现在躲在个小角落里都不安全，还要根据天使巡逻的规律，不断调整躲藏的地方，并且要对付空防基地内的猎人盘查，守卫根本布置不开。
　　他们到这里时冒险布了个守卫，差点就被圣光天使们发现，也幸亏他们跑的快，悟道者的回旋踢又足够犀利，这才在这军事防区战场留了下来，没有被赶走和追杀，不过布置的守卫被天使给清除掉了，这就让他们很难受和被动。
　　向再进一步进不去，想走又不能随便走，只能干耗着。
　　队伍里一个并非人类，蓝色皮肤额头长角的女猎人有些等不住了，握紧法杖说道：“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等吗？不，这样猥琐着可不是优雅的战斗。我如何也算半神了，怎么能在这里受气？悟道者，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强大的，现在我们就出去和天使军团打，你在前面用你的拳术，我站在你身后给你星之灌注，灵魂治疗，只要我不死，你的力量就会源源不断！”
　　“什么？你以前唆使我越塔二打五也就算了，这片战场的天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你想让我二打八千？”
　　神拳悟道者大惊，如果不是眼睛已经瞎了，他的双眼得瞪出来：“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瞧不起自己，我这脆身板穿什么铠甲，出去都得被打穿。我怕你还没给我治疗，我就先蒸发了！我死了事小，但想再打到这里就麻烦了！”
　　“你这家伙……算了，我艾欧尼亚好汉，连一个体格硬的都没有了吗？”
　　女猎人一甩白发，琥珀色的双眼流露出失望之色。
　　“莫慌，有我均衡教派忍者。我不怕天使，不怕圣光，更有魂刃护身，不怕它们。”
　　一个身披铠甲背剑的忍者主动开口。
　　“你？”
　　悟道者看了他一眼。
　　“正是，天地万物，皆握均衡。光如此强烈，必有我黑暗之处。”忍者说道，“而且我有自信不受攻击，如果光真有那么快，为什么照不到我们忍者呢？”
　　“兄弟，我劝你冷静。”
　　悟道者向他按手，示意他往后稍稍。
　　“怕什么，我来保你，你上去。”
　　女猎人拿起法杖，气势十足。
　　“好，但你不用跟着我，只要祈愿为我治疗即可，我来吸引火力，你们找机会离开这里，等时间一到，我和我的魂刃触动忍法，自然回归队伍。”
　　忍者确认了战术后，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第八百四十章 失智
　　“你等……”
　　神拳悟道者想要叫住均衡教派的忍者，但对方出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叫不住。“他去吸引火力，我给他祈愿拖延时间，然后咱们赶紧动起来！”女猎人催促道。
　　“动什么动……”
　　神拳悟道者这都来不及解释，感情因为知道了自己世界防线有复活点，这些人现在都不理智开始莽起来了。诚然，这样的试探与作战也许不会造成真的威胁，但一旦因此改变了战场形势，再想赢就难了。悟道者阻拦不住，女猎人挥持法杖，马上施加起祈愿，来为吸引火力的均衡忍者祝福。祈愿的光芒降下，一道魂刃缓缓从远方拉扯下来，均衡教派的忍者回归队伍，为女猎人提供了一层暗紫色的护盾。
　　“……”
　　刚举起法杖的女猎人愣住，“我都为你加持众星之力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琥珀双眼等着忍者。“那个……我被秒了，然后复活大招直接穿你们回来了……”忍者尴尬地回答。
　　“你不是身板很硬吗？”
　　“是，我确实挺硬的……但你总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你不能阻止别人比你更加强大，是吧？”忍者挠着头说道。
　　“……你不是速度比光速还快吗？”
　　悟道者问着这冲动被杀复活的忍者，感受附近的圣光天使都在向空岛基地聚集。心中一万头羊驼践踏而过，这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努力，所有部署就这么全都报废了？
　　“我不知道这里的光比我快啊。”忍者无辜道，“也许时差问题吧，这里的光比艾欧尼亚快一点，我适应下，应该能格挡一轮冲击……然后嘲讽住他们，你们再跑一次试试。”
　　兴许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冲动可能埋葬了团队计划，忍者当即也管不上找人分黑锅了，立刻做出动作，准备亡羊补牢。他闪出基地，向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天使发动忍法奥义，想以影缚之法将场面控制住。只要他嘲讽到这些天使，以忍法挡住所有攻势，撑些时间，就能给同伴更多的机会。
　　“你们这些废物，只会人多打人少！”
　　忍者冲出基地的瞬间发动嘲讽，指向开阔天空包围来的天使，下一瞬间他接马上忍法架起魂刃，创造了格挡结界，然而，预想中被群殴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的嘲讽好像根本没有用，那些舞动光翼的天使飞行依然缓慢，而四面所属当前防区的猎人则静静看着他，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在意他，更没有去尝试攻击他。
　　“机会来了。”
　　感知到忍者的处境，神拳悟道者当机立断，马上叫同伴一起撤离，要趁这个防区驻守天使大规模调动时，找到可以继续深入的道路。
　　“你注意，在他死前给他一次祈愿，让他撑一会儿算一会儿，我们赶紧走！”
　　悟道者再度催促。
　　队伍一行立刻抛下忍者，一哄而散。没有人再在乎忍者的生死，反正死了也能复活，而且这均衡教派的忍者知识特殊，支援战场速度非常快，可以完全无视这漫长的战场赶路时间。
　　……
　　然后，下一秒魂刃牵扯出一道冠绝宇宙的长光，落在了神拳悟道者的身上。
　　“……”
　　另一边，均衡忍者望着天空缓缓落下的一位天使，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他这次亡羊补牢是成功了，但并不是他的嘲讽有效，他的嘲讽对这些光天使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它们纯粹是听懂了他说什么，并为此表明自己的态度：你说我们人多打人少，那我们就单挑是了。
　　……
　　圣光帷幕下的地表防区，神拳悟道者从天而降，统御战场的知识让他迅速落在一个草丛，他正以超常的感官感知周围环境时，没等多久，魂刃变随忍者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边。
　　“我……你怎么又死了！”
　　悟道者大惊。
　　“太恐怖了，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
　　落地的忍者震撼说道。
　　话音刚落下，一柱柱圣光轰击地面，化身成光翼招展的天使，将神拳悟道者所在的草丛完全包围，神拳悟道者当即吓得没吭声，希望草丛能把自己藏起来，尽管他知道希望不大，圣光的照耀让他很难能够依托环境躲藏。
　　四面街道，其它同伴也都被圣光堵住，强压回来。
　　意识到这一刻的事情发生，悟道者便知道完了，不过他心态倒是冷静，反正也就是一死而已，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好不容易闯到这里，现在前功尽弃了。“这复活有怕是还没没有的强，因为有这能复活的缘故，我这次挑选的同伴本来都很谨慎的，结果现在一个个都开始鲁莽犯蠢，真是……以前从没有见过他们这样，这趟究竟是怎么了。”
　　悟道者觉得这次复活后，他的同伴都不理智了，很容易情绪化做事，将这件事推到复活问题上，他觉得不太现实，但无论怎么说，这些失误造成了现在的处境。
　　眼下，那手握法杖的女猎人被包围后还不服，一改往日的沉静，暴躁的让人无法理解，“你们无非就是人多欺负人少而已，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这个平日里都很内敛，一直都默默给同伴灵魂治疗和祝福的女猎人，现在说话跟头豹子似的，不好招惹。
　　但意外的是，她说的话起效果了，那些包围她的天使真的都让开，只留下一个来面对她。
　　女猎人一看是个机会，马上挥起法杖，法杖顶端的弯月一闪，伸手就要引渡力量释放结界，但她动作比较主战猎人的速度都慢的不是一点半点，更别说面对圣光天使，女猎人起手的瞬间就被天使那纯粹的圣光给穿体而过，瞬间就将其给杀掉了。
　　一个半神之躯说消失便消失了，面对圣光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怎么这么厉害……”
　　忍者感觉不妙，便开口道：“一对一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一个人打我们所有人！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打群架，不让我们一起打，你们有什么厉害的！”
　　那个干掉女猎人的天使招招手，示意无所谓，你们一起上也行。
　　神拳悟道者和忍者互相看看，“你一个人能把我们杀光，就算你厉害。”悟道者大声道，说罢，便往远方布置一个守卫，瞬移过去，忍者也很配合，呼叫同伴全都跟上去。其它天使当真没有动手，只有这一个来与他们交战。
　　“按防御体系给的资料，这些天使应该都只是圣光凝聚成的机器人。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机器人也会接受挑衅……如果它们接受挑衅的话，那应该就是背后控制它们的人要这样做的，这就很奇怪了，那个大天使长是想通过这些天使，把我们困住，不给我们复活机会吗？不太可能，她不可能了解战场这么多，应该不知道我们可以复活的……”
　　这些天使的反常让悟道者觉得奇怪，但他一时管不了那么多，面对一个愿意接受挑衅的对手，他怎么能和同伴放过，这或许可以成为他深入支援霍惊·觉的机会、一个困境的突破口。
　　……
　　但事实上，悟道者觉得自己猜错了。
　　几个来回后，因为队伍有减员的情况，他们只能接受女猎人在远方另一座世界战场给他们的祈愿，而这些并不能让他们从容面对一个光天使，对方一个天使打他们六个简直是随便砍，任他们如何攻击都不在乎，而它自己的攻势猎人则挡都挡不住，悟道者猛龙摆尾踢了好几脚，硬是被没踢死对方。于是最开始六个猎人围着一个天使打，很快就演变成了一个人追着六个人打。
　　虽然这点悟道者早预料到，而且这也正是他的目的，只有这种对局才能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那些观战的天使都不管他们陆续离开了，只有这一个天使追着他们六个打。照理说，这个机会他们抓住四散而逃，说不定就能突破这个防区。
　　但这几个来回过去后，这一个打不死的天使已经把他们六个打失了智，没有一个能执行理智战术的，哪怕神拳悟道者也是如此，内心中，一个说不清的念头影响着他们的行为：不要想那么多，反正这个天使就是一个，把它拉远点，然后一起集火干掉。
　　是否能打过的思考已经不存在了，反正就是必须干掉这个天使，整个队伍都在这样的念头左右，隐隐停留在燃烧的怒火里，无法自拔。时间概念，狩猎任务之类的东西，逐渐也都忘记了。
　　……
　　“嗯……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多久过去后，伴随着一道金光闪烁，狂暴的雷电突然间将天使湮灭掉，悟道者瞬间为之一清醒，意识清醒时，首字母A出现在了街道上。
　　“你们在做什么，这么多人跟一个天使打有意思吗？打不过你们跑就对了，为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
　　王辑不理解地问道。
　　他刚到新的房间，就看到了六个猎人失了智般被一个天使赶着跑。跑就跑吧，他能理解，毕竟打不过就跑这是基本的李念。但这六个猎人往一个方向跑就很怪了，他们始终聚集在一起，让那个嚣张的光体挥舞大剑，耍弄长枪像是赶羊般，骑在那逃跑的六个猎人头上打，这就很不合理，难道猎人还不懂这时应该分散逃跑吗？
　　能参与狩猎的猎人，打不过有可能，但这种情况跑不了绝无可能。
　　王辑一眼就看到了那金光闪闪的光头，神拳悟道者的造型还是很有辨识力的，只是他想不到，悟道者会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行为。
　　心头的余火逐渐熄灭，稍微清醒些的悟道者用低沉地声音回答：“我们没跑，只是在做战术拉扯，我们在杀人。”
　　“你们在丢人。”
　　王辑强调。
　　呼啸的破空声突然从天空传来，封闭的天空聚集了大量的圣光俯冲而下。“不好，我们快跑！”圣光天使的大量到来，算是让神拳悟道者彻底清醒，但他那冷静的面孔也彻底慌了，只听他急切道：“你来错地方了，这个机械军事防区到处都是圣光天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们根本不能硬打的！赶紧先逃！”
　　说罢，他便和身边的同伴们掉头便跑。
　　“你们在持续丢人。”
　　王辑看到他们这怂样后连连摇头。
　　神拳悟道者神情急迫，辩解道：“敌人太多了，不能打！如果只有一个，就像刚才的情况一样，我们就跟你一起打，这是战略性的以多打少！但现在这么多敌人我们怎么打？你只怕是成功打死一个就上头了！现在还不赶紧跑，难道等死？”
　　“……”
　　王辑看着跑远的六个猎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悟道者眼看再不加速便来不及，自己现在又劝不住首字母A，便直接布守卫瞬移逃跑，只留下余音给独立猎人说道：“人少打人多，谁打谁背锅！你别只会说我丢人嘴炮我，你这人既然不听劝，那有本事你上你的，我不管你了！你到时死了，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艾欧尼亚，永不团灭！”
　　忍者魂刃紧跟悟道者高呼口号。
　　“……”
　　王辑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觉得这几个猎人情绪和心态出现了重大问题，尤其是悟道者，这秃头表现出的思维混乱和跳跃很不像以往，按他了解，正常的悟道者是没办法做出这种现在这种击破混乱决策的，更不会紧张和焦急到这个地步。
　　悟道者一直是个很稳定可靠的猎人，否则他不可能在前哨战这种危险战场里存活至今。
　　这家伙在世界战役里又不是没死过，为什么现在慌的要死？有关这点王辑实在看不懂。目送悟道者越逃越远，王辑回头看了眼包围过来的天使，什么话也没啰嗦，直接拔出了阎魔刀。
　　……
　　跑了很远，大概是觉得暂时安全了，悟道者回头观察情况时，只见那远空割裂空间的深邃斩痕纵横交错，遍布夜空，所谓天使，所有圣光，全都被斩的干净利落，没有活口。狭隘的楼间通道，一道光痕闪烁过他头顶，只见首字母A瞬身举着阳光枪，一个人追着一群天使跑，往他这个方向追逐过来。
　　狩猎信息：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拦住它们！
　　王辑给悟道者提醒。
　　悟道者一愣，和同伴们相互看看，马上有了动作。接下来让王辑更无语的场面发生了，看着那呼啸天空的圣光天使，悟道者们他们六个掉头仓皇逃窜，根本没有理他的狩猎信息，反倒是悟道者一则责怪的信息回复过来：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把它们都赶过来了！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这一席话说的王辑无语凝噎。
　　于是在这个生冷的机械城市，奇怪的场景就这样出现了，一群可怕的天使光体展开光翼追着六个猎人跑，这六个猎人浑然像被猫追的鼠辈，王辑又跟在那群天使背后，一手阳光枪，一手阎魔刀追着它们跑，一副驱虎吞羊的态势。
　　但这场景真的在王辑预料之外，他不知道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让悟道者连和他做基本配合的判断力都没有了。
　　猎人该有的理智和自信，在悟道者身上荡然无存，这还是一位常年混前哨战的老手，现在却成了一只失去了方向的绵羊，看上去很有理智，还振振有词解释自己的思路，但实质上已经被恐惧和慌张所支配，判断力出了大问题。


第八百四十一章 废料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没有与我做出配合的理由吗？”
　　……
　　破败的机械城区，王辑终于在清场后，拦住了逃跑的悟道者一行猎人。他不能理解对方没办法与他做出配合的情况，能够参与狩猎的猎人没有这等基础的能力，在他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在拦住他们后，王辑决定问明情况。
　　“这……我当时认为我们没有合格的战斗力。”
　　悟道者的回答有些迟疑，他似乎并不能确定自己当时的准确想法。
　　“你们状态有点问题，是很反常的那种。”
　　王辑说道：“首先在我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六个正在与一个圣光态势死战，除了致命攻击外你们连躲避是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说被它一个给追着打，但我能看出你们是在做拼命行为，抵挡和避开的只是绝对会死的攻击。在这个时间点，你们勉强可以说成勇敢的；但是在后面我来了帮忙后，你们却连配合我的判断都没有，只知道逃跑。这就很诡异，以你们知道还知道人多打人少的判断力来说，不应该不知道我能够作为主战力帮你们解决麻烦……但你没有，反而是怂的跑了。所以综合来说，你们既不是勇敢，也不是怂，是……”
　　王辑说到这儿停顿了下。
　　“是什么？”
　　悟道者好奇地问。
　　“是菜，菜的抠脚，而且是足疗级抠脚，能治消化不良。”王辑说。
　　“为什么还能治消化不良？”悟道者的注意力似乎落在一个很奇怪的点。
　　“因为到位了。”
　　“你这家伙，说话怎么怪？我们有那么菜吗？”忍者高声问，眼神有些不服气。
　　“已经可以了，现在很多实习猎人也基本菜不到你们这个水准。”王辑如实作答。
　　“……”
　　……
　　“总之，我觉得你们现在状态有问题，轻则是判断力问题，严重的话，我觉得你们心里已经出现了问题。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情况。你们把有用的信息给我说下吧。然后就在这部署你们的守卫，就别乱走了。就在这里原地休息。或者回去也行。我会和欧养氪说的，你们现在的状态，不足以支持这场狩猎入侵。”
　　王辑说明了自己的意思，给悟道者的队伍安排了下。
　　他是不能想象悟道者队伍现在这种状态，还在圣堂的世界战场还有什么好晃悠的，最好还是早点洗洗睡了。留他们在这里没什么用，反倒有可能暴露王辑这边世界战场有持续复活的底子，这是他不愿这么早就暴露的。
　　虽然说，复活这一奇迹在理论上归神明所有，但在复杂世界观的超膜宇宙里，这东西不可能是神明绝对垄断的。
　　但能持续不断地复活，没有任何限制，那除了是神外，就几乎没有其它可能了。王辑在这里的关键，就是不想过早暴露，他在世界战役中为自己阵营拉了一位神参战。西娅公主成神的消息，星空诸神必然都是知道的，但他们未必确定这个新神一定还活着，因为在那次的宇宙毁灭中，诸神的意志早早离开特兰所在的宇宙，西娅公主和特兰宇宙的物质被传送到地狱，而地狱是神所没有踏足的自由地，这也是地狱偏安一隅的关键因素。
　　王辑他们能逃出去那次毁灭，对它这种个体奇迹来说不算奇迹，但西娅公主就不一样了，她的恒星在特兰宇宙，她在星空神谱上与任何现有神系都没有联系，能确定她存在的只可能是真理之主，但真理之主是沉睡着的，它如果能够肆意从永恒之梦中给予诸神启迪，告诉它们很多信息，那它和醒着就没什么区别了。
　　旧日神子的人性感染故事等等，也都不会发生。
　　对圣堂猎团来说，复活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是对王辑来说，则有太多战略意义。
　　……
　　“霍惊·觉已经找到了前往圣域的天国之门。在这个指向。我把信息通过狩猎给你发到树阵联络机。”
　　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悟道者一边指着方向，一边通过树阵联络机给王辑发坐标。
　　坐标显示在3d模组上，立刻呈现出一个箭头坐标，在黑暗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大概的天堂房的位置，距离王辑有很多很多房间。
　　但大方向却就此指明了。
　　“多谢，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不建议你们回去，悟道者，你们最好在这城市里，或者自己支援一个能够束缚自己的场景或者道具，在安全的前提下将自己封印起来，我有直觉，你们这样如果不在意这个状态的话，情况会恶化的。当然，就算你们注意了，我想也没有办法阻止。”
　　王辑还是实话实说，事出反常，他不觉得这是偶然的智尚掉线情况，还是六个猎人智商同时掉线。这种概率非常小。
　　“em……那我们？”
　　悟道者看看身边的五位同伴。
　　“我会去支援霍惊·觉的，你们就按我说的，早做准备。别让自己变成炸药。不过霍惊·觉这种毫无团队意识的口气，也不像是没问题的，有可能是假信息或者陷阱，但也有可能不是。总之我不推荐你们去支援，我亲自去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会发狩猎信息。”
　　王辑最后做出交代后，起身前往下个房间。目前的天国之门消息不知道真假，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地图上既然标识出来了，无论如何该去看一眼。关于现在发现悟道者一行猎人的异状，他也给了自己最好的意见。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案。
　　“罗丹那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吗？但愿那里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心中想到了其它方向的事情。目前来说，他地图上的六条路线，在他看来如果有一条是通往圣域的话，那其它路线，乃至与此完全想背的房间路线，应该是有其它去处的。就是不清楚，这地图和真正的世界战场是否对应了。
　　……
　　湖岛。
　　穿过防线外围的诸岛城防，小楠行走在一座在绿洲城市里。示剑军团的防线相对世界战场的普遍防线情况，算是比较特殊的地方。首先它的防线建立在半道与沙漠区域，虽城市身处绿洲，但四面全都荒野沙漠，除了主要的交通线路可以让猎人通行外，城市之间完全是自然隔绝的。
　　也只有防线主城居于绿洲，其它哨站城镇都在荒野，无论食物与水，都需要从主城运送。小楠不是很理解这种模式的原因，但当查到这片生灵绝迹的燃烧沙漠能够断绝一切生命萌芽后，她便清楚，这种类型的防线对于播种者来说播种环境足够挑剔。
　　城镇都是高压控制且相对独立，在这里播种很难对整个局面产生影响。但也同样的，如果猎人无法察觉自己已经被入侵的话，整个防御系统对入侵者而言都算是瘫痪的。到现在，小楠都没有被发现，包括被她召唤进来的罗丹。
　　或许对小楠来说，渗透这座防线很难，毕竟只对猎人开放的城市交通会让她的转移非常困难，但当罗丹被召来时，一切就显得是那样的水到渠成。捕捉和控制猎人，伪装和进入交通网络，有罗丹的帮助，小楠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至少这能证明罗丹是有备而来的。
　　沙漠上燃烧着赤黄色的火焰，放眼望去仿佛置身火焰山，坐在前往主城的专列上，伪装成猎人的罗丹一路都望着窗外，那外面燃烧的火焰似乎让他回忆起了某些故事，小楠则安静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保持安静，听车内的猎人谈论。
　　示剑军团的猎人穿着也很奇特，他们是人类没错，穿戴着是那种类似古代文明的服装，乍一接触能够感觉到莫名的古代感，小楠对此了解的不多，她凭记忆知道这些猎人不是古埃及人或者波斯人，但面对他们的感觉，就和面对这些古代的异族人差不多。
　　不过服装虽然看起来很老，但涉及到地域的炎热，穿着这种东西不需要深究，他们看起来像是古代人，但他们的信息并不像古代那样闭塞，关于世界战场发生的事情知道很多，知道和懂的东西也非常多。
　　一个猎人说道：“到目前为止，圣堂似乎都没有给独立猎人的解决方案，如果我们不能确定这点的话，世界战役要赢看来很困难了。”
　　“怕什么，反正世界战役的胜利条件不是战胜独立猎人，只是攻陷他们的世界防线而已，这点又并非做不到。”
　　“你知道什么？”
　　猎人之间相互讨论起来。
　　“当然，少主人不是让我们准备强电离辐射的力场燃料吗？现在已经压了十二艘运输船送出去了，后面的燃料还在生产。那些东西最终都会被传送到敌人的世界战场。你们知道吗？那是支持顶级能量力场运转的燃料，目前这样的力场可还没有自能量循环的，它运转的力量至少是支持星球级别的，更别说他的燃料的档次。哪怕就是废料，那种超强度的电离辐射也足以到扭曲灵魂的地步。”
　　一个知情的猎人介绍情况。
　　“这不是作死吗？”
　　其他猎人纷纷变色：
　　“这世界战役都还没赢，我们就和敌人得罪死，这情况不对吧？少主人不是代表咱们军团亲自去血族旧都谈判过吗？咱们世界战役不插手的，提供燃料这种事，不好吧？且不说输赢，反正怎么都弄不死独立猎人，这样撕破脸皮，是要同归于尽啊！”
　　“是啊，这太风险了！我们又不是被圣堂洗脑的，无脑支持战争，少主人不计较结果吗？虽然说，咱们都痛恨独立猎人制，但问题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该吃的亏都吃完了，记恨不记恨可没有意义，还是以军团长远意义为重，你说，咱们少主人是不是受了昔拉影响，上头了？”
　　“你说，昔拉对咱们也用了精神打击？影响我们的判断？”
　　“难道没这个可能？咱们跟独立猎人无冤无仇，这场战争坐等输赢，反正输赢都没关系，少主人这样做，不对吧？”
　　猎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都对这场战争的走向持不乐观态度，因为想的比较远，他们担心被报复。
　　“你们呀，担心那么多干嘛？独立猎人的力量是建立他的身份上，如果他不是独立猎人，那么他现在的力量体系自然就会崩溃，我们还要怕报复？这是其一。少主人只是让我们提供力场的燃料，为的是支持这一片防线的能量供应，我们仅仅是为能量供应提出解决方案，废料利用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别人用我们生产的煤烧剩下的煤灰毒死了人，他还能找到我们身上，说我们提供煤不对吗？没这个道理。这是其二。咱们少主人和老军团长想的不同，老军团长是准备颐养天年了，咱们少主人可不一样，以后是要在猎团立足的，这缺少了圣堂的支持，能行吗？”
　　那知情的猎人扫量着其它同伴：
　　“所以啊，这事情咱们议论议论也就罢了。这世界战役，我们赢了，那示剑军团也是功臣，如果输了，到时找事也找不到我们头上。咱们少主人又不是傻，这场仗到最后枪打出头鸟，根本赖不上个人好恶，既然未来要做军团长，就给咱们军团着想就行了。”
　　“可是这送这种带有强电离辐射的废料去祸害人家防线，有什么意义？到最后伤的还不是普通人？一来伤不到猎人，二来对拿下那个叫最初发条的胜利条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图了什么？”
　　依然有猎人不解这种做法。
　　“少主人那里听说了些风声。这一来，据说是圣堂根本就没打算赢，准备跟那个首字母A换家，换家懂吗？让他赢了也承受不住战争代价。当然了，这到最后怕不止独立猎人的防线要遭罪……”知情猎人说道：“还有第二种说法，说这些废料是有用的，是要配合圣堂进攻用的。应该要拿下那个最初发条……”
　　“能行吗？那东西不是都能隔绝真理的吗？”
　　“这……废料只是人家进攻计划的一环，谁知道人家的完整计划呢……”


第八百四十二章 风暴战场
　　世界战役第4日凌晨，羽人王女带领支援队伍抵达世界战线南部，截获向防线大陆蔓延的蝴蝶、圣光天使。
　　战争摩擦兴起的第一瞬间，是冰洋上蔓延的恶之花海大量蝴蝶纷飞，昔拉的金色雷雨开始涤荡附近防线，意图摧毁量子传送站起。到来的羽人王女从量子态回归正常的第一瞬间，传送站便已经被圣光凝聚的天使所包围。
　　上帝的骰子摇转光芒仿佛歌舞厅上布置的灯球，入侵的天使全员配置猎团梦寐以求的道具，可以想象其火力是多么可怕。刚落脚，支援队伍的队员们便连声向王女反馈：“敌人火力太猛了，这里有很多猎人被受肉了，我们扛不住，要不先退下来协助防线布防吧？”
　　“废物点心，都让开！”
　　羽人王女对此毫无采信的意思，她知道昔拉就在附近，因为她能感觉到此刻自己心态上的暴躁很难压抑，已经很像曾经在无名小镇时的无知冲动。昔拉是从恶之花获取力量的，而恶之花的力量收集文明世界的恶意而成，这种恶意往往表现在冲动性上，亦或者它能够催发冲动性。那时的她是因为不懂事，所以是开局自带这种情绪，但现在世界战争下的各军团防线已经成为一体，昔拉相当于入侵了她的世界，在这里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异常变化，她对昔拉的存在十拿九稳。
　　很难说羽人王女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或许成长只是让她多了些心思，但面对零时获知的信息让她开了很多窍。当知道意义统治这个高纬度层面存在的可能性外，她便非常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并为此为自己增添了精神观察和防备打击的道具，潘多拉魔盒的加成，则可以将相关道具的作用发挥到极限。尽管现在她确定，来自昔拉的影响不同于任何精神打击，因为她的精神防御道具并没有起效果，但对于她来说，能够检查自己的状态已经足够。
　　“你们退后负责疏散，有战场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时刻将信息反馈给防御核心层，不要懈怠。”
　　稍微压抑了怒火，她马上开启了自己战甲的雷达，开始扫描战场。经过特兰这个曾经的高发达文明遗产探索后，羽人王女全面强化了自己的装备，装甲也不再收敛，相对轻型的作战装甲在全面展开后，通体覆盖了她的全身，但除肩、臂、小腿处装载武器的缘故，没有一个地方看上去很臃肿的，如果不是有翅膀的话，就像是穿了普通作战服的陆战士兵，甚至还要轻便。
　　不过护甲的保护基本是全方位的，按保护部位的分区排布也有不同，胸口是整块的合金薄甲，包括翅膀与手指都有细碎的鳞甲覆盖，甚至她的头发在装甲头皮连接处，都被一层银色镀层，哪怕是面孔部位，新型装甲也有三角状的合金面具封堵，只在眼睛处留下了开孔，但上面装的是成像器，为了保持视野的开阔与电子数据的阅读传输。保护到这个地步，王女是放弃直观视觉感官进行观察的，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装备在潘多拉魔盒强化下，是百分百能够保证效果，确保威力的。
　　她全身上下只有那银光闪闪的头发作为突破口，但即使是这些头发也有纳米虫的覆盖，这些看起来再脆弱不过的发丝，想要拔掉也不可能。
　　武装到牙齿或许是说装备强势的深度，但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拼深度，她只要拼广度就够了。武装到头发级别的广度才是她想要的。
　　“我希望能借用你们特兰的科技，要一个武装到没有弱点的作战装甲，或者说，全面到我不会因为一根汗毛没保护到，而被作为弱点不先放大的装甲……总之，就是别让我明明在力量优势的情况下，再出现那种被赛拉弗斯近身抓住，无法反抗的局面了。”
　　世界战役来临的前十天，羽人王女拜访地狱世界，在偏安一隅的特兰世界，面对意柯塞汀和特兰新神时，这样说的。
　　现在这个全面武装的新战甲，就是意柯塞汀和特兰神明给她的答案。她不是曾经的少女，在被自己力量明明优势的情况下，却被赛拉弗斯给轻易击倒甚至活捉的事情发生过后，她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盲目乐观，不补足自己的弱势点与缺点，很自由随意地继续当猎人。现在的她，当确认自己拥有潘多拉魔盒，确认自己有个能够让自己理论上可以做到无敌的道具时，她就会补足自己的理论。不再让理论外的概念出现并让失败发生。
　　对于即将面对的世界战役，面对可能是她王国与种族未来接受的最大挑战上，羽人族的女王做好了完全准备。
　　……
　　轰隆隆。
　　陆地防线边的海岛要塞纷纷响起警报声，这些刺耳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圣光的凝聚不断形成的天使加入战争，这些看起来细节模糊的光体战斗力强到可怕，尽管它们可能只有天使的普通套件道具装备和知识，但是在D系列骰子的无限变数可能下，哪怕手里只有一种武器，它们也能在进攻中打出千万种花样。
　　入侵毫无疑问是极其顺利的，即使在最初发条力量下的真理封锁下，拥有D系列骰子加持，它们的战斗力也绝不是寻常猎人可以抵挡的。毕竟最初发条的力量封锁是针对除自己意外的所有力量体系，也就是说，独立猎团不出动防守核心级别的战斗力，大天使长制造的这个军队就可以为所欲为。
　　昔拉得到的信息也是这样的。
　　圣光降临的最强大处便在此，恶之花海随意蔓延，昔拉自这些美丽的花朵中肆意增强自己的力量，将恐惧、恶意等种种负面情绪变成自己胸中澎湃的毁灭力，然而，她没有着急地做任何事，因为看样子大天使长的圣光降临便足以摧毁一切，至少在等到防守核心到来时，她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安心地散播恐惧，传播不安即可。
　　只要做这样，她就会越来越强，因为在这里，她拥有亿万生命的心灵负面作为力量来源，而在她身后，那遥远宇宙的彼端，圣堂防线也在狩猎猎人与圣光天使的作战中隐隐不安，所有这些担忧与畏惧，都将成为她的力量源泉。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心等待着恐惧成型，等待着自己力量达到每次世界战役到来时，她所能达到的巅峰值，打到她随手攻击产生的毁灭效果都会造成战争双方无法承受的代价即可。昔拉很享受这种状态，这种力量充盈的状态。
　　这点自她诞生时起就这样了，她并无心杀戮，无心品尝恐惧，只是单纯享受这种强大力量罢了。隐隐的，这种不断加强的力量，会让她感觉到一种安全感，一种破茧成蝶时、张开双翼飞起的强大自由感。这种意识深处最深沉的享受，超过目前一切物质感触能够带来的感觉。
　　“不要划水，我的进攻遇到阻力，有能够抵挡的猎人出现了，而且就在你附近，正在向你逼近，不要懈怠。”
　　突然间，意识深处的树阵中，大天使长的声音响起。
　　“……”
　　昔拉睁开眼睛，目光穿过风暴眼，扫视雷电密布的海外。果然，一个全身被装甲武装的天使正在靠近……应该是天使吧，至少对方拥有翅膀，尽管翅膀被一层装甲保护，昔拉可不记得，自己的族群里会有人愿意牺牲羽翼的美感，将其藏起来的。
　　但她看起来很强，远远地看她应该是女性，因为从装甲的曲线能够判断出来，而且她的头发也很长很长，几乎堪比身高了，但每一根头发都是银色的，连接头皮的装甲层，她不是很相信，自己种族的人会拥有这方式的武装，这种牺牲美的武装真是蠢透了。
　　不过，强大是真的强大，这点无疑。
　　在她飞过风暴眼时，装甲外层升起的绿色保护层俨然成为了不可思议的能量护罩，任密集的落雷如何击打都没有出现任何扛不住的情况，护罩承受金雷击打时，自始至终都光能供给都保持着稳定。而四周包围过去的圣光天使，显然也是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那些距离远的，全都被她双肩展开的能量炮进行大规模的空间湮灭抹杀，火力非常强大，而且似乎是专门针对这种群体作战的武器，杀伤性非常恐怖。
　　那些漏网之鱼能稍微靠近她一点的，也都被她双翼扇动生成的月光枪给杀穿，那些月光枪的威力也不容小视，虽说不能打到物质湮灭级别，但这种奇迹对圣光天使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穿透力极强，d系列骰子效果下的什么道具变数和知识变招都不管用。
　　不意外的话，应该是有真理加持。
　　但昔拉并不是很害怕，她不认为自己面对真理加持的猎人就完全没得打，而且，她看到那熟悉的月光十字枪后，反倒是记起了些东西。这个奇迹虽然被历代改造，但它的力量本源她是记得所有来源的，因为会这个奇迹的生命种族只有羽人，而这些羽人无一例外，每一个都是从她这里得到的月光传承，而这个月光十字枪的创造者，所属种族和传承，她是很清楚情况的。
　　这个知识曾短暂时间被独立猎人首字母A掌握过，后来被她打出知识后，又被首字母A夺回去，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学，但昔拉确定，会这个知识的一定与首字母A有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首字母A收容的羽人族，而能从首字母A手里再得到这个知识的，一定是这个种族里被首字母A极其信任的羽人，如果不是那个跟在他队伍里的那个年轻羽人，昔拉想不到别人。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潘多拉盒子的持有者，首字母A队伍里的猎人，也是羽人的王族。虽然你没有什么资格挑战我，不过你被赛拉弗斯活捉过，喜欢给人送温暖这点，我还是留有印象的。”
　　昔拉提起炙烈雷电闪烁的剑枪，站在了风暴眼上，骄傲地传音道：
　　“我也是时候带你回归了，反正你这孩子一直喜欢给我们送温暖，我知道你心是向着我们的。虽然你没什么资格挑战我，但首字母A又胆怯不敢在这里迎战我，只留你们这些弱小的手下守家，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作为一个导师，好好教育你什么叫做战争了。你的潘多拉魔盒不错，不过下一刻就是我的了。放心，我会尽量温柔……”
　　砰！
　　冲进风暴眼时，羽人王女锁定昔拉的位置，挥手扔出一道神月封印剑，大剑呈现一道旋转的清冽光影，挥洒着月光冲破雷电与风暴阻隔，正中昔拉的胸口，一声巨响，炸裂了昔拉的黑色战甲，深深斫入昔拉的胸膛，也阻挡了她将话再继续说下去，携带着将她砸进风暴深处，一道飘血的身影就这样落入风暴，场面一点都不温柔，相反十分暴力。
　　羽人王女没有停留，马上跟进风暴眼里。
　　风暴深处，被钉在风暴气流上的昔拉嘶嘶地艰难呼吸着，感受着物质身躯传来的剧烈痛楚，眼睁睁看着月光大剑在胸口消尽。
　　“呵呵，还可以，你的进步还是很大的，但没用，就你这种小人物的故事，一生最高光的时刻也就是刚才那一刻了，连你的老大首字母A都打不过我，更别提……”
　　昔拉这次话都没说完，一个张开翅膀的身影正面冲过来，还等不到她抬起剑枪，数道月光十字枪从天而降扎穿了她的身体，紧接着她被一把抓住脖子，被正面冲来的身影硬生生从月光绞刑架拉扯下来，一时间血肉分离，羽翼撕裂，对方抓住她挥起铁拳贴脸输出，一顿爆锤。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片刻，暴打暂时休止进入中场休息，那装甲内传来了很科幻的重叠女声。
　　“年轻人……下次等长辈把话说完再动手，别这么暴躁，否则……”
　　昔拉头都被锤烂了，面孔已经不成形状，可这次传音还是没有结束，便被面前刚刚展开的一管比她头还粗的炮口对准了头。砰……风暴被激光炸出了巨大的口子，告诉远远观战的支援系猎人，这次激战场面是多么可怕残暴，输出是多么的爆炸。
　　拿着超倍望远镜观看战场，那个猎人隐约看到一个羽翼身影被轰出风暴眼时，也没看清是谁，便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只见他眼神严峻，神情焦急道：“完了，快上报防守核心呼叫支援，我们那个暴躁的羽人老大果然还是刚不过圣堂天使，头好像都打没了，人也被打飞出去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捷报
　　雷电交加的夜晚，昔拉身影穿过风暴与闪电落入花海，惊起一片蝴蝶。但迅速的，那些幽蓝色的光影迅速穿过冰冷海面在水下集结，源源不断的力量为昔拉恢复了物质身躯，也补充了刚才打斗的力量消耗。不过，打斗在这里是相对比较对她尊重的说法。
　　真正的情况是，她刚才照面就被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给吊起来捶，而且是一面倒的压制，头都被捶开花了，完全是单方面屠杀，她甚至连还手余地都没有，就被轰爆了脑袋，沉入海底。
　　不过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将她击倒。
　　力量快速恢复了的昔拉冲出海面，被吊打了一回合后她也没有再多废话，举起剑枪以冲锋姿态直击追下来的猎人，不再给自己松懈的机会。飚闪雷电的剑枪向前一指狠狠撞在追击猎人的装甲上，然而，那看起来脆的像张纸的护甲并没有迎刃而解，反倒是原地坚强地支撑住了这次打击。
　　“……”
　　昔拉眼神在很短暂的一瞬楞了下，她这次反击用的力量很强，就算对方是因为有潘多拉盒子的缘故，装甲无法被摧毁，但也不可能就这么站着原地承受这么一击，至少她的身体是要正面承受冲击力带来的压力。
　　然而，对方纹丝未动。
　　轻便的装甲看起来并不能装上很多配件，但此时羽人王女的身后，那些保护后背的银甲上却可见突出的两个小管喷射蓝色火焰，就单纯是这简单的驱动，便让她硬扛住了剑枪冲锋而来的撞击。可以说，在她挡住这一击后，接下来的这一回合便不再有其它悬念。
　　咔嚓一声，包裹手掌的银鳞手甲握住剑枪的枪尖，狂涌的金色霹雳没有伤及装甲丝毫，羽人王女装甲外层猛然爆开一层能量护罩，将同样手握剑枪的昔拉硬生生震开，散开的除了能量外，还有她肩上的分解炮管，幽绿色的能量在震开时，光芒大概延伸到300米的范围方圆，形成了蜂窝结构般的包围层，分解的炮管迅速落入棱状的光层里，继而形成耀眼炽烈的热射线，360度全方位的射出去，瞬间穿透战场中心，仿佛万箭穿心般，将昔拉钉在空中。
　　同一时刻，羽人王女的装甲也进入了数据化姿态，安然呆立在射线中，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但昔拉相比之下就很难受了，她的物质身体被瞬间烧空，灵魂也在强大的射线影响下进一步扭曲，溃不成形，只挣扎了大约3秒，便被彻底湮灭。
　　就和她算计的一样，当她决定认真要去打时，对方也决定果断地痛下杀手。先前那一回合没打赢，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藐视对手的轻敌原因，而是即使她认真了，也没有战胜对手的办法。一场战斗的失败其实有很多说法，有因为轻敌而痛失机会的，有因为判断失误而被打败的，但有一种最不能让人去找借口，那就是全力以赴拼了下，结果被当场杀穿。
　　这次交战很快，昔拉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触到过对方的身躯，唯二的近身机会还是对方主动接近来暴打她来的，她完全没有赛拉弗斯那时的机会，能够做到一击擒拿。如果说，单纯面对真理昔拉并不觉得自己就会输的话，那面对全面覆盖知识、道具的真理，她在这最初发条的规则削弱下，是毫无机会的。只有真正力量上的巨大差距，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完全被吊打的局面。
　　这点昔拉意识到了，当灵体也被毫不留情地抹杀后，昔拉便不再决定，再去找这个对手的麻烦。因为对手看上去太强了，强到看上去她根本无法战胜。平心而论，这个对手知识体系并不是令人震撼的海量，道具看上去也不是那种灭天绝地的强势，但都是刚好到了够用的水准，能够在潘多拉的全面武装下，立于不败之地。
　　这点就足够令综合实力体系强度不够的敌人暴毙了。
　　昔拉暴毙后，散开的灵体没有再凝合，反而是那冰冷海面上的恶之花洋中，飞起了不计其数的幽蓝蝴蝶，遮挡着天际向四面八方散去，很明显她没有死，只是暂时躲避锋芒，找其它机会罢了。
　　嗡！
　　羽人王女腰后装载的小型涡轮加速转动起来，相应的，她双肩回收的炮管也开始无限展开，于肩头变成两门巨炮，被她抬起的双臂举着，指向漫天蝶影。海面上一声震动海天的爆炸声响起，羽人王女因为后坐力而倒回去，两门巨炮同时喷出炙烈的光炮冲向天际，双响在海空中形成了巨量光线爆射的引爆，一瞬间远方海岛的观察还以为是核武器爆炸般，气流将整个海面压起汹涌的漩涡，漫天飘零残败的花朵。
　　“……”
　　强光爆炸很久后才结束，但拥有视野扫描的羽人王女，她根本不需要在意这段对普通视觉生物来说必须约过的视野真空，爆炸开始的第一瞬间，她便已经有了计算结果，范围还是不够，那些蝴蝶还是有大量飞散逃走了。
　　除非她有能直接处理掉整个海域范围的攻击，才能一击解决这个问题。但她的武器装备还没这么变态，毕竟，强大到这种能横扫大洋的武器，就已经不该是单兵作战单位需要携带的级别了。
　　“通知防守核心，支援队伍暂时驱散南部威胁，但没有全面解除，危机依然存在。”
　　羽人王女恢复通讯，给了部下通知。与此同时，她的心境也莫名其妙平缓许多，大概是因为昔拉力量的撤离，亦或是刚才那一顿暴打出了气，她没有一开始时的暴躁。其实在昔拉说她不要那么暴躁时，她就很很想给回答了。
　　平常情况下的话，她绝不会像这样暴躁，如果不是受了昔拉力量的情绪影响，或许这场战斗她能让昔拉输的更体面些。但这种情绪上的催化让她控制不住暴躁，昔拉面对她时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在暗示自己需要一顿毒打才能解除膨胀。
　　她面对这样的问题，不会给第二种解法。
　　……
　　艾欧尼亚。
　　准备动身的通天教主刚起身，负责通讯的猎人便说道：“教主阁下，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不是支援体系的猎人头都被打没了，还在苦撑着吗？”
　　骑上奎牛的教主按住牛头，在云上停了下来。
　　“头是都被打没了，但还是苦战打赢了。负责这次支援的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实力尚可，虽然头被打掉，但没有头也赢了。现在支援体系的猎人已经将入侵者打的溃散。这次遭遇战也算给咱们涨了士气。都没动用防御核心的永生发条力量，圣堂天使就已经遭到了阻力，算是大涨士气。”
　　通讯猎人说道：
　　“不过现在问题依然很严峻，正面战场打不过，谁知道这些入侵者退了后还要搞什么事，毕竟她们已经进来了，退是退了，但不可能真的退出我们的世界防线。”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教主从牛背上下来，“把这消息告诉其它区域的防守核心吧，你们猎人保持联络。我就继续守在这里，不出大事的话，我就不轻易动身了。”
　　……
　　很快，这世界战役大捷的消息在独立猎团防线传开，哪怕是狩猎前线击破第一重防线，龙人奥利奥·人名都没有让防守本土的军团们这样高兴，毕竟那战争太远，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毁灭天使昔拉入侵的消息却是在支援体系迎战前，诸大防线便已经知道的事情了。
　　听闻了独立猎人的从属猎人，在南大区的冻海中激战毁灭天使昔拉，头都被打掉了也没退缩，硬生生将敌人击退，这个消息极大鼓舞了防守方猎人的士气，在他们原本模糊的概念里，毁灭天使昔拉基本就是无敌的。最多就是战前宣传的，防守核心级别的猎人掌握永生发条可以与之一战，但谁都没想到，只是独立猎人的从属猎人，便能在艰苦奋战中赢下昔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的史诗级的胜利。
　　“我见过独立猎人，没什么特别的，身体弱的就和普通人一样，就是那种随便丢一石头就能砸死的那种。可能也就仗着独立猎人的权限才显得厉害。其实真正实力也就和我五五开吧。当然了，我谦虚点，不能说自己比独立猎人强，以我客观分析，我和首字母A应该是那种能相互干死对面，可以互相单杀对方的水平吧！毕竟怎么着也是独立猎人，我就不说他以前被鹰眼吊打过，而我一直都能吊打鹰眼这种事了，毕竟人家可以进步嘛！但他那个仗着关系混到支援体系当队长的从属猎人啊，这类普通货色都能在苦战中奋起打赢昔拉，我也不吹过了……我应该勉强能单人吊打三十个左右的昔拉吧。”
　　防守本土的部分军团领袖们这样向部下夸赞。
　　“就是！团长这么厉害，别说吊打三十个了，就是再超级加倍，打几千个上万个昔拉都没问题。我也不多说，我做副团长的打两个昔拉就行。”部下们纷纷点赞老大的观点，拍起马屁。
　　“哈哈，你们先能不要头也能活再说。人家那个羽人实力不咋样，但头被打没了还能活，你们要是也能，打几个昔拉都行。”
　　……
　　独立猎团的世界防线因此洋溢着过年般的诡异氛围，形势十分乐观。
　　在这样形势对独立猎团方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大西洋城防区，海岛要塞，幽蓝色的蝴蝶缓缓在暴躁的技术人员身体内飘出，缓缓飞向陆地。
　　“昔拉，没必要再做无意义的事情了。按我们原计划继续进行。”
　　大天使长的声音依然在耳。
　　“最后一次，等我解决了首字母A另一个从属猎人后，马上按您说的做。否则再杀多少人，他都一点不会感到疼痛的。”
　　昔拉坚持自己的想法。
　　要干死先前那个羽人猎人的想法算是彻底破产了，昔拉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那个羽人，她退而求其次，寻找其它突破口。
　　首字母A的同伴不止一个，她很容易能确认这些猎人的位置，这场战争的胜败条件和结果很简略，但有些看起来不必要的支线，她是绝对要做的。如果说，杀几十万人都不一定能让首字母A感受到痛苦的话，那么换一个角度，或许只要彻底杀死的关键一个两个人，就足以让敌人感受到痛苦。
　　昔拉将目标毫不犹豫地锁定了首字母A的另一个从属猎人，那个单独留守在防区的德国工程师，一个毫无战斗力可言的普通猎人。
　　时值凌晨，夜半的大西洋城防区依旧热闹，因为当地居民太多战斗民族属性的缘故，他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不在意，而意柯塞汀则在街头巡夜，不眠不休地考察着海防和防卫情况，他要求的不多，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他希望自己最快时间知道具体信息，仅此而已。
　　黑夜中，意柯塞汀刚刚穿过路灯，虚无中的昔拉便现身出来，身躯凝聚实质，抬起金雷闪烁的剑枪便朝着意柯塞汀后背辞去，直取心窝，那一枪撞在工程师厚厚的装甲上，瞬间反弹，枪尖一划，以180％大角度反折，返回来捅进了昔拉的心窝。
　　“噗……”
　　昔拉吐出黑血。
　　意柯塞汀吃惊回头，只见路灯后的黑暗里，隐隐看到一个翅膀犹如蝶翼的天使用一把巨大的剑枪自残，枪尖扎穿了胸膛。
　　“你干什么？”
　　意柯塞汀瞪大了眼睛。
　　“没，没干甚么，这是个失误……”
　　话音未落，昔拉突然握起一线月光投掷而出，扔出的光枪撞在工程师的装甲，再度弹回，刺穿了昔拉的大腿。
　　噗呲一声，昔拉的胫甲被月光刺穿，腿部融化了一半。
　　“噢！我明白了，你想暗杀我！”
　　直到这时，有些蒙圈的意柯塞汀才恍然大悟，神情变得又惊又怒。
　　“你穿了特兰的那个反伤发条装甲，为什么不早说……”
　　昔拉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怪我咯！”
　　意柯塞汀的表情也不好看，但手头道具有限，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来打这个天使。
　　“算了，算我眼瞎……”
　　昔拉低声说着默默退进了黑暗里。
　　“哇，意柯塞汀，刚才那是昔拉吗？”
　　伴随着昔拉退去，附近的征召士兵这才包围过来……天亮前，第二次捷报传遍了世界防线，昔拉不敌社会主义光辉的感染，竟在首字母A的从属猎人、一个普通苏联工程师面前忏悔的自残，并放弃了暗杀，并说自己当初眼瞎，跟错了主义。
　　“这个昔拉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来我们这里净丢人了！论嘴炮，我和苏联那些政委对半开的，连普通一个工程师的思想理论都能让她忏悔，那昔拉要在我面前，就不是自残忏悔那么简单了！我直接一套《七代目火影的嘴炮哲学》素质三连，说到她当场自杀谢罪！”
　　猎人们自豪地说。


第八百四十四章 僵局
　　圣光帷幕下，身处气泡中的岛屿防区上空闪动着七彩光芒，美轮美奂的城市周围游荡着光翼天使，戒备森严。
　　这些气泡漂浮在深远空阔的宇宙空间中，在圣光照耀下仿佛生命奇迹。气泡外除了那些圣光凝聚的光体外，还有一些体积大到仰望都没有办法窥见全貌的巨型泰坦。那些巨大生命在圣光的宏观角度下，可以清晰看到那仿佛雕塑般静默的伟岸身影，但在这种视角下，安然置身气泡内的岛屿防区就成了细枝末节。
　　然而相对防区城市内的人类来说，脚下的岛屿陆地已经无比宏伟，边缘的海水也漫过半个气泡，天地就像星球，一点都不小。
　　这种不同视角下的观察，彰显着文明与生命的差距。
　　躲在封闭的城市里，欧养氪一行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道具，伪装成普通人停留在防区内，没有再试图向前，想办法去接应霍惊觉。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打算这样做。深入到圣光帷幕下，能够到这个相对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人类猎人防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容易。毕竟，圣堂猎团的世界防线内，并非只有人类存在，还有很多超乎想象的文明，在那里他们几乎是无所遁形。
　　能找到一个能够让他们落脚的城市，真的很难。
　　“我们现在是普通人，没有权限通过这里的传送站，想要突破这些气泡外面的圣堂天使阻拦，也几乎不太可能。你们还剩下多少可以引开敌人的战略道具？我们合计一下，不够的话就找安全区域叫支援，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突围到下个区域。”
　　总指挥欧养氪和队伍讨论很现实的问题，在经历奥利奥·人名的混乱后，他带领着自己属下的狩猎小队直接选择了深入，因为路线指挥不做狩猎，就靠在边缘地带游荡无法了解真正的战场内容，指挥也不可能得当。
　　整个狩猎路线也是围绕他展开的，目前第6狩猎路线最深入的除了莽撞的霍惊·觉外，就是他现在这个进度，第6狩猎路线的先锋队伍都抵达了这个区域，并在这里困住了前进脚步。
　　这片由气泡包裹陆地海岛的防区是一片特殊的地方，根据狩猎所掌握的信息，这里的文明种族有两个，分别是气泡防区内的人类文明和气泡外的虚空巨神文明。“巨神”是个形容词，只是相对的形容巨大与宏伟。在这片虚空区域，就有着好些位虚空巨神，能够笼罩气泡的城市对于他们而言，就和成年人随口吹出的泡泡一样。两个文明种族是一种共生关系，巨神需要这些人类派出科技战舰来软化它们硬化的石皮，人类则需要这些巨神呼吸吐出的气泡，来为这片虚空提供生命繁衍生存的环境。
　　这种共生关系不知道会持续了多久，但这段虚空宇宙的广袤程度有些超出猎人队伍能够跨过的尺度，在这相对空旷的宇宙环境，没有太空船的话，想要跨过去除了需要大量时间外，还要船体能够抵挡圣光潮水般的进攻态势。
　　这就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事情了，树阵的支援不可能把佛洛安帝尔舰队直接传送到这里，而寻常载具的支援想要撑起圣光天使们的围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第6狩猎路线的猎人因此都在这里止步，因为这空间距离过大的缘故，哪怕是传送，也不能让他们无条件的随便传送。
　　作为总指挥的欧养氪抵达这个区域后，也选择了暂时做休整。坦白说，队伍里的猎人都是多少年的老手，也就这几天的长途跋涉，不至于能压垮他们。但欧养氪在来到这里前，发现了队伍内存在更严重的问题。
　　“我们在欧洲的时候，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看到那些长翅膀的，就得远远避开，什么道理！打也打不得，躲也躲不开！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队伍里出现了一些不平静的声音。
　　“我不都你跟你们说了，别以少打多，以卵击石。”身为队长的钱灵冲不耐烦说道，连日来一直都在压制这种不和谐的冲动之声，相同的话她都说的烦了。
　　“要我说，量不如质，就是敌人再多，数量上也不能决定谁胜谁败。你们听到防区的消息了没？人家首字母A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从属猎人，血战昔拉，头打被打掉了，最后还不是赢了？我们啊，缺的就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面对敌人，自己先怂了，没打心理就输了，这战斗赢不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意见的猎人面对众人甩着指头，继续数落道：
　　“所以我们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说，我们现在无法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就算有机会潜入圣域，到时见了大天使长，又拿什么赢？”
　　“你说的在理。”
　　沉默的欧养氪突然点头：“这样吧，我现在想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是让你做诱饵，吸引敌人，我们找机会潜入进去。你一人血战，等待首字母A的支援，他刚刚给我的狩猎信息，说他应该马上就会赶到这里。你看怎么样？”
　　“不，我一个人不去。”
　　猎人部下断然回绝。
　　“哼，你不是有胆量有气势吗？那你倒是去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我去我当然没问题，反正不是现在确认了，我们是有后退余地的吗？”那猎人没有明说复活，而是用眼神代替，“我的意思是，那个首字母A不厉害，连搞那龙人都费劲，我看能力最多也就和我不相伯仲吧！你要他配合我，这不能打！我拒绝和他配合，更不要他的支援。”
　　他刚刚说完，城市上空的气泡便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强光穿过气泡照射进城市里，仿佛日出般，温暖的光芒笼罩一切。
　　“来了。”
　　欧养氪回头看了一眼钱灵冲。
　　“我知道了，马上布置。”
　　钱灵冲点头，取下身后的长剑扔出，单手掐住剑诀催动充零剑法，配合到来的独立猎人做疯狂补刀，收剑的剑鞘她在面前部署展开成一个开裂的投影，丝丝向外吸收光芒，片刻，天顶的气泡一道道落光飞下，在投影中变成了一张又一张的体验卡。
　　“这是大天使长的圣光天使体验卡，她刚才配合首字母A抢人头生成的暴落道具，你，你，你……”
　　欧养氪迅速从投影中取出体验卡，发给狩猎小队的部下：
　　“我们自己镶嵌太阳碎片的知识和道具不是不能用，而是在面对这种呈军团碾压势头的圣光天使群，直接面对它们是连使用机会都没有的，所以架不是不能打，而是得有打的基础。这些体验卡会一并复制圣光天使的真理规则，用了它，我们至少有站在平等对决位置的资格，至少能够保命，再说战斗。”
　　欧养氪一个个发，直到来到那个异见猎人，他选择直接跳过。
　　“为什么不给我？”
　　那个猎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怀疑你的情绪已经出现问题，我不觉得将真理力量暂时给你这种人，会是一个值得托付的选项。”
　　欧养氪的回答很平静。
　　“我看你是想给我穿小……”
　　话音未落，欧养氪突然从身后拔出一道透明反光的中星剑，一剑砸下，直接将异议的猎人砸成了肉泥，它的灵魂尚未在这个空间散开被复活的呼唤召走，便被欧养氪用袋子强行一罩，扣押起来。
　　“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如果心里跟他一个看法，不能或者内心不愿意遵守狩猎体系的规则，就跟随自己的心声，把话明说出来。”
　　欧养氪冷眼看着狩猎队伍下震惊的众人：
　　“这是为你们自己负责，也是为了我们的胜利负责。相互看看对方的表情吧，思索下你们有多久都没这样被震撼过了，你们的情绪可真是易变。”
　　说罢，欧养氪将已经发出去的体验卡又一张张再收了回来，看谁不对劲，就没收他的体验卡。
　　……
　　“所以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我发现我们负责狩猎的这些猎人情绪很不正常，我认为，有相当一部分猎人已经没有狩猎资格了。”
　　依然在这气泡城内，欧养氪向集合的路线狩猎队伍说道。
　　“但是仅仅通过一些情绪上的试探，就确认有没有受到影响，不是很缺少严谨的做法吗？”王辑放眼扫过在场的上百名猎人，问出了这句话，同时他在意识深处联系了盐，询问有关昔拉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难处。我们没有办法去科学严谨的确认每位猎人的状态。如果有情绪冲到无法自制的，我不知道这种猎人会干出怎样的事情，包括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欧养氪说出了问题的困难所在，他转目回望，看到的是远方一群警戒的防区猎人，也是圣堂猎团所保护的军团猎人，和他们这些狩猎的猎人截然相反的立场。从这些弱小的猎人身上，欧养氪同样能感受到不安与冲动，虽然这些弱小的猎人慑于自身力量弱小，而不敢挑战他们这些能够担当狩猎重担的强大猎人，但谁敢保证，会有一个像他部下那样的猎人出现，到时候，一切都会乱套。
　　……
　　“是的，昔拉的影响力是概念无限大的，她可以影响到任何与自己有逻辑关联的生命，并引导它们的负面意识出现，这些负面将全部成为她的力量。在这方面她算是无解的。还有就是，她的力量当强大到一定程度时，确实足以引起你们猎人的情绪变动，因为她执掌着这一维度。”
　　圣域内的盐做出回应。
　　……
　　“你应该通知防守核心。”
　　从盐那里得到答案后，王辑向欧养氪说道：“让他们协助你们做相关的安排，但可以肯定的是，狩猎绝对不能就这样盲目的继续下去了。我们的狩猎路线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其它狩猎路线也没有幸免的理由。我不希望这次针对圣堂天使的狩猎，到最后变成猎团内部的矛盾产生。必要的情况下……撤出去也行。”
　　王辑说明白了自己的看法，他先前在遇见悟道者时，便觉得不正常，现在见到了同狩猎路线的猎人，在得到欧养氪的信息与盐的双重确认后，他更确认了这点。因为没有和防区联络的缘故，他尽管通过令知道昔拉已经去了他的世界防线，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个依靠恶之花生存的天使力量影响是如此的大。
　　“现在撤恐怕是晚了。”
　　欧养氪认真道：“如果说，昔拉的力量足以影响到我们前线的话，那么她就应该列入狩猎计划内。我们必须想办法消灭掉她。否则她的力量越来越强，只怕猎人也会受到其负面影响，都变成时嗜血的疯子，你说你曾经和她交战过，你当时用的什么办法？让世界退去她的影响？”
　　“我故意让所有人都死去，然后打败的她，让她退去影响。”王辑直面欧养氪，“但是，这里的人全都在圣光信仰下，你能杀死得了谁？而且就算能，你能承受杀了他们的代价吗？”
　　“……”
　　欧养氪没话了。
　　“也许能。”
　　站在角落的毛大方开口，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簿。
　　“死亡笔记那种东西，在这里使用的话可能太没有效率了，但是我更靠谱的户口本，这个生死簿应该能满足你们的要求。不过也可能不行，因为一来这东西可管不住复活，二来这圣堂猎团的种族，可能超出了它登记的种族范畴，得先采集登记，计较起来，其实也挺麻烦的。”
　　毛大方翻动着簿页说道。
　　“把它给我。”
　　王辑没有多啰嗦，他看到了一个新的选项，可做选择。
　　……
　　示剑军团防线。
　　绿洲主城，老领袖俯视着山脚下满是生命活力的城市，安然靠在躺椅上吹着风。
　　“所以能够看到这一切，真的好。”
　　他闭上眼，和身边的灰发年轻人说道：“话说，世界战役进展的怎么样了？”
　　“快赢了。”
　　年轻人说。
　　“没那么简单。”
　　老军团长睁开眼，看着面前庞大无比的占卜盘：“她们是不可能赢独立猎人的，我已经预见了……你没有做约定以外的事情吧？”老团长抬头横了眼灰发年轻人。
　　“理论上没有。”
　　年轻人回答。


第八百四十五章 未来
　　“理论？”老团长侧眼，“你的理论和现实差距，有多大？”
　　“不是很大。周边的防线向我索要顶级能量力场的燃料供给，团长你知道，外面沙漠的太阳火焰是最好的能源。我就给它们了。”灰发年轻人说。
　　“哦。”
　　老团长点头。他的表情并没有很凝重，对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感到任何的不快。
　　“你知道从六千年前到四千年前的两千年，摩押防线附近的文明圈，最大的污染是什么吗？”老团长望着占卜盘问。
　　“不清楚。”
　　“排泄物。”
　　老团长答道：“虽然说当时技术进步挺快的，但这种非自发的技术进步带来的实际问题很多。你可能很难想象那种画面。当我们一线技术员在跟随猎团的科技已经准备航天基地时，在某些地方的人类还没有合理处置自己排泄物的技术。当时我们应该处于工业食腐文明和农耕恒星源文明的两极断带，早期的技术是猎团的外来人带给我们的，你可能无法想象，那时人类在超膜宇宙还没崛起，没有现在这样庞大的文明基数，那时的先行种族，它们看我们就像看臭虫一样，充满着恶心，但碍于猎团的规则，不得不给我们提供技术。”
　　灰发年轻人说：“我以为它们会认为我们是猴子，狒狒之类的野生动物，像是动物园展览，亦或者科学那样帮助我们。”
　　老团长否认：“并不，因为我们其实不比猴子高多少。对于先行的文明来说，那时的它们已经算是黄昏迟暮，望着自己的时代结束。它们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文明，能够最大化掌握质能转变，那些家伙仅通过太阳、或者说恒性能吧，通过开发恒星的力量，就足以保证文明传承。所以它们也算是一种最容易被神毁灭的种族，当然了，它们看自己的前代主流文明种族也是这样的。但它们不得不承认前代文明主流的发达，就像我不得不承认它们的科技领域很强，它们的科学直到如今才变得是可以想象，而我们，相对就是一些恶心的蜣螂。”
　　“什么意思？”
　　“人类目前主流文明不就只到这个地步吗？依然通过食腐来维持生存，所以能源才显得珍贵。但是你看，神怒留下的火焰在外面燃烧了数千年，至今不熄。你从沙漠的质量不减就能够看出来，它的燃烧根本不依存我们世界的物质，而我们对它的使用，至今都会留下废料，还携带着足以令灵魂扭曲的辐射。很有趣啊，我们把纯能量的东西变得有物质载体，而且还拿这种排泄物来当相互攻击的武器，你说，如果上一代的主流文明还在，它们看待我们的战争，会不会觉得很恶心？就像你看到动物牢笼里，两个猩猩在用自己的排泄物进行恶心的决斗。”
　　老团长说到这里，放在占卜盘上的目光重新看向灰发年轻人，眼神里充满审视。
　　“这样想的话是很恶心。但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吧。”
　　灰发年轻人面对这隐有所指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话说到这份上，老团长也清楚了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面对自己继承人这样的态度，年迈的军团领袖没有动怒，他语气平静地问道：“我原来并不怎么在意，但现在很想听听，你对独立猎人的规则是什么看法。”
　　“这已经是陈旧的制度，他让猎团的制度变得不合理及不稳定。”
　　灰发年轻人也依然沉得住气，没有任何神情变化：
　　“每一位加入猎团成为猎人的生命在加入时，都会通过各种途径知道，这个组织守护家园的手段，是通过拉近文明与文明、人与人之间距离，让他们联合起来保卫共同的文明家园。通过猎人成立的军团制度，支援规则等等，灵活地转移和运用物质资源，达到共同的家园长久生存，共赢共利。这就像文明诞生时自然而然会产生的交易一样，哪怕是最原始的物物交换，它也在表明着这种交互性的存在。我们正是通过彼此联系和帮助，互惠与互利才站起来至今的，而独立猎人的猎团规则，破坏了这一切的平衡性，它给予了一个看起来自主的价码，却试图断绝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摧毁猎团的根基，这才是最可怕的，发明这个制度的人，绝对是最初的叛徒。”
　　老团长问道：“你认为，独立猎人不能与平常军团体系内的猎人，做平等正常的交易？”
　　“当然不能。从他成为独立猎人起，一切都不是合理的交易。”
　　灰发年轻人笃定道：“这点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因为他尽管可以利用自己的权限，去得到很多不平等的交换机会，而他只要付出自己身为独立猎人的高风险、危机及圣堂体系路线的抛弃。我没有说，独立猎人这个选择在其自身存在的逻辑体系内，是不合理的。我的出发点，是它破坏了平衡，影响了制度。他催生出了极端的成功者，也制造了无数惨痛的失败者，产生的深远影响，祸及一个又一个的文明。试问没有独立考核的存在，怎么会催生军团底层的贪婪？”
　　“哦，你这个观点很独特。”
　　老团长脸上突然浮现微笑。
　　“我确实知道，如果没有实力通过独立考核的实力，那么在面对第一个播种者时，这个猎人独自作战绝没有获胜的可能。但在在统一合理的猎团制度下，军团没有理由对自己治下的防区视而不见。事实上绝大多数防区都是在这样条件下生存下来的，无论军团基层的猎人队伍有多贪婪。然而，不平等的交换原则却是在新猎人面对困难的独立考核时所定下的，这个规则以自由作为诱饵，诱使一个又一个猎人付出自己本不需要付出的代价，造成了现在猎团底层一系列的不平衡，也加速了青铜议会的成长，这合理吗？”
　　灰发年轻人说道：
　　“我知道，在此我们可以有很多种辩论。我也能够想象到如果那个独立猎人在我面前，他面对我的质问会如何维护自己获得恩泽的制度。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所持立场与我不同，仅此而已。他看到的我未必能看到，我可以承认，但我能看到的，在他立场也许就是被无视的。他可能根本不在乎独立考核所存在的引导性。它引导着每一位新人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就像赌桌边上面带笑容给人发牌的女荷官一样，诱惑着每个人内心的赌徒冲动，让他们在赌桌上赌自己下半生的命运甚至生命本身。我们在回到最初的立场，我们的猎团是什么？它是随意可以把猎人的命运、把一个文明命运当成赌注随便下注的赌场吗？它本应该有更稳妥的导向，却添加了一个会导致秩序崩坏的风险选择。”
　　老团长微笑。
　　“在我出生那个年代，文明周边的国家因为彼此宗教对立与战争缘故，是不能随意跨越国境的。我曾经与我父亲一起在那边境看过，那里的规矩清清楚楚，擅出境者割鼻，家户连坐罚金服役。它的规则说明了代价，且有着正确的立场，没有告知人们出境可能带来的好处。这是正当的选择。律法规则应当如此，难道立法者在制定强妇女的刑法时，还要拿出妇女照片，让试探规则者内心掂量，有机会得出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疯狂想法吗？这显然不是正常的规则。”
　　灰发年轻人继续说道：
　　“但这个比喻和独立考核却有不同，这样比较有偷换概念嫌疑。之所以会出现这个问题，是因为独立考核规则确立者没有站在大众和群体这边，它不顾这个规则对猎团产生的影响，而将妇女的照片放在了面对考核的猎人面前，来实现所谓的公平。结果多少猎人因此付出惨痛代价，最后首字母A一人得逞了，他成为了畸形规则的合法强。奸者，而且站在他的角度合情合理。因为他付出了胆量，付出了艰辛和努力，他得到了别人没有得到的，理所应当……真是可笑至极。当然，我没有任何依据审判首字母A，因为他是符合规则的，但现在，我要把他依仗的规则除去。”
　　“呵呵，你原来一直是在抱怨猎团的立场啊。”
　　老团长长叹一声，摇头微笑。
　　“独立猎人制度在我们上个文明时代就已经有了，也就是我前面说的那个恒星文明时代。”他说。
　　“所以说，独立考核针对那以前的文明而言这或许是合理的。但现在时代已经变了，猎团在超过万年的超膜宇宙变化中，主体已经过渡到了我们手里，过渡到了我们这些腐生文明，掌握在我们这些食腐的低级生命身上。所以规则也应该适当的改变。如果说，独立猎人出现的数量已经说明我们不适合这个规则的话，我们应当放弃这陈腐的规则，老团长您尽管说独立考核最初有个高尚超前的出发点，但这个高尚与超前，已经不在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内了。”
　　灰发年轻人说完了自己的完整看法。
　　“伊塔。”
　　老团长终于唤出了年轻人的姓名：
　　“就这样吧。我已经无法再对你指手画脚了。示剑军团现在已经是你在管理了。我最后跟你说件事吧。我刚成为猎人时，接受了先进者的思想，那时异想天开的我有个想法，既然通过超膜通道穿越时空，能回到过去的话，那我的后代，未来的子孙是否可以来见我？我很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啊。所以我用了一种最笨的办法，一封写给未来的信，让我的子孙从未来回来看我，就回到我的壮年，回到我成为猎人，人生最辉煌的时候……你看，这份信还在这里。”
　　老团长从兜里拿出了那封被特殊保护的信件，数千年依然完好无损。
　　“我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久，也没想到，这封信还能一直留在身边……但未来的人始终没有到来。”
　　他缓慢道：
　　“我在人生很多次做痛苦抉择时，都会希望那个拿着信的人到来。最渴望的那次，一定是在上次世界战役爆发前，我无比希望真的有人能带着这封信来，告诉我一切，给我启迪，让我知道这场战争我们究竟有没有胜算……我因此选择性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在我刚成为猎人时，先驱者文明的猎人告诉我，我们没有未来，我们就是未来。我们活在岁月流水的最前潮，看到的都是过去的黄昏旧日，看着亿万年前就已经衰老的星辰在眼前爆裂，看着一切衰老，然后自己去面对未来，去创造未来……伊塔，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任何选择都没有回头路，你在创造未来，你们所有人……我已经是个过去式了，留给你回顾的某个符号，能给你意见的，始终是你自己，而不是别人……去吧，去做你的事情。”
　　“是。”
　　伊塔转身默默离开。
　　天台之上，只剩下老团长一个。望着眼下的绿洲，老团长思考了很多时光难以抹灭的回忆，到最后，又重新拿起了那封信，那封他曾经写给未来的心。
　　“或许你可以将这封信交给我，在某个过去里，你会得到未来的信。”
　　虚无的空间里，罗丹和刘小楠的身影浮动出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哦，你看样子来了很久了啊。”
　　老团长没有任何惊讶，而是将信放在了占卜盘上。
　　“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确认的信息都是假的，你根本没有办法否认黄昏存在，对吧？”询问时，罗丹攥起了拳头。
　　“看你怎么理解。”
　　老团长平静道：
　　“我等待代达罗斯到现在，都已经发生了两次世界战役，都没有等到他的归来。我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亡者的国度，旧日的战场，一个苟延残喘的黑暗世界，一个恐怖笼罩的绝望末日，一切一切，仅此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告诉你黄昏存在呢？难道，我们要期待着谎言，期待着旧土上的奇迹，来迎接失败，迎接未来吗？罗丹。”


第八百四十六章 失控的情绪
　　“那也不应是对最初抉择的错误判断。”
　　墨镜下，罗丹的眼神已然有些怒不可遏：“是你亲口确认了黄昏存在，是你万分笃定地告诉银叶城这个消息，是你让猎团出动力量去搜寻它的位置。也是你在浪费最后的准备时间，你把猎团和独立猎人，把摩押防线，把文明在那旧城之地漫长艰难的经营，把所有一切全都付之一炬！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如此坦然吗？”
　　“所以呢？罗丹，你是来审判我的，还是依然在寻找黄昏？”
　　老团长平静地望着面前的黑人，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这魁梧的身形阻止不住体内的恶魔之血沸腾。
　　“罗丹先生，你需要自制。”
　　小楠低声提醒。
　　好像从开始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事，他之所以到这里，纯粹是因为罗丹需要一个猎人，能够突破进入示剑军团的防区而已。现在罗丹做到了，剩下的事情也根本没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但王辑还是交给她任务的，让她小心不要引起关键性的冲突，罗丹现在的异状，就很像是随时爆炸的炸药桶。
　　示剑军团的这位老团长则像个悍不畏死的鉴药师，在引爆的边缘疯狂试探。感觉……这不像是一个被劫持人质和劫匪的关系，也许老团长身为军团领袖很强吧，因为有足够的实力，所以他并不忌惮现在的恶魔入侵，但小楠并不觉得，他可以强过这个罗丹。
　　老团长继续说道：“如果你还要找黄昏的话，就是曾经我说的那些预言启迪，它就在那个环境内，也许你能找得到，也许不能。如果你要审判我的话，你应该换个时机，在现在世界战役的背景下，你这么做绝不合理，这会给猎团造成极大的压力，而你可不是猎人……”
　　“我要知道黄昏的去处，拿到你启迪的钥匙，然后再审判你。”
　　罗丹话音落下，身躯便已经不可避免的恶魔化。意识到这个变化的同时，小楠便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迟了，伴随着黑红色的火焰从罗丹体内破皮而出，笼罩示剑军团的保护膜下产生了极不稳定的浓烈圣光，仿佛是受到了恶魔力量的感召，金黄色的长霞与裂变的圣光缠绕在一起，爆裂圈在天际快速地氤氲成一层光环，一个酷似雕像的巨体女人浮空而出，浑身上下被圣光交织，身体左右飘舞着力量的彩带，她的出现让沙漠绿洲陷入了莫大的空间不稳定，感觉一切都在被撕扯着，物质的信息不断在数据与真实状的空间感中跳跃。一切一切，都好像是感受着一场真实的游戏，却因为配置不足，而疯狂掉帧，除此以外还有画面单元的崩坏，每一个像素点都错位了，丰富多彩的物质世界呈现出梵高式的激情和狂乱。
　　绿洲高城，天台上的占卜盘开始连星闪烁，自内而外地展露出神秘花纹与图案，像是一位无趣的神明，正在做精彩有趣的作画，光线的转折让图案变得无比繁复，它的内容已然成迷。这个时间，罗丹已经全然恶魔化，从他体内“破壳而出”的黑红色魔焰凝固成魔铠，边缘依然向外渗透出有如受到吸引的暗烟，罗丹将手按在占卜盘上，用空间折跃要将老团长占卜的工具没收。
　　“猎人，你不用出手了。”
　　保持安然沉默态度的老团长看到这一幕，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了刘小楠的身上。在她眼里，刘小楠已经在召唤月刃，阻止罗丹的过激行为。
　　“不要把自己的力量波动留在这里，让自己在这个凶杀现场留下猎人的痕迹。你应该知道猎团内部在这次世界战役前的约定吧？以我观察，你的力量档次应该是清楚这些的，你至少是个参与了狩猎的猎人。军团的债你一人背不起的，孩子。你只要默默看着就好。你只要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要被情绪左右，就好。”
　　他和小楠说话。
　　原本都要召唤出的月刃，因为他这一番通过精神的低语，叫小楠戛然而止。
　　啪！
　　酒杯落地，老军团长被魔化的罗丹一把从躺椅上提起。
　　“你还有什么死前遗言吗？”
　　罗丹的声音已然成为恶魔之音，熊很恐怖，酷似野兽低吼。远方，巨型石像天使已经飘过绿洲，那暗淡的双眼里爆发出有如日焰的光芒，锁定到了闯入军团的恶魔。然而面对这一切，罗丹似乎早不在乎。
　　“把信拿上吧，反正你总会相信自己有机会。你可以杀我，但要做好让地狱承受代价的准备，不要把仇怨再留给猎团的后继者，就是这样。”
　　老团长将手中保存完好的信封抛给小楠，信飘出去的瞬间，他的身体便被罗丹的手掌捏碎，或者说是罗丹身体所携带的庞大毁灭力吧，随之消耗的是其早已满目疮痍的灵魂。结束这一切的瞬间，巨像天使眼中射出的日焰射线也已经抵达高城，火焰刹那间点燃了整个内城。
　　砰！
　　罗丹一拳打碎了空间，撕裂了示剑军团的所有防御。
　　“你可以走了。”
　　他冰冷如蛇的眼神看向刘小楠。
　　“你呢。”
　　小楠这句回敬不过是客套话，她已经打算离开了，从一开始王辑就和她说过，尽量阻止罗丹破坏约定的行为，就算不能，也要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随时准备走开。
　　“总有人需要偿还代价的，我可没有偿还者……”
　　罗丹说完这些，突然从魔铠下抛出一件大风衣，丢给了小楠。这算是做完自己的最后嘱托了，结束这一切后，他转身跳出即将倒塌的天台，面对到来的天使。
　　小楠收起信件，抓着罗丹的风衣，穿过了撕裂的空间通道。
　　……
　　这一转眼，已在她这次世界战役最初见到罗丹的地方，世界战场的荒凉边缘地带。
　　自己的战场任务完成，小楠立刻给王辑通知，大致说明了她的遭遇情况，然而马上检查自己得到的收获……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收获吧，示剑军团老领袖的信件算是确定被她得到了，不过罗丹这件风衣，只能说算暂时托管而已。
　　道具名称：走私者大衣
　　道具类型：收容类道具
　　道具介绍：走私者罗丹的大衣，是类似哆啦A梦四维口袋的道具。如果说，哆啦A梦就是二维世界的邪恶走私者，那罗丹就是三维世界里的罪恶军火商。他们两个口袋里揣着的几乎全都是违禁道具。但不同的是，他们两个通过海关时被检查扣押，罗丹的大衣里会搜出各式各样的武器和炸药，而那只机器猫则会被没收各种本子、加速青少年成长的教育片，以及军训时乖乖站好的哲学视频。所以说，猎人对罗丹的评价几乎是一致的，但对哆啦A梦的评价则各有不同。在A.V爱好者看来它依然是满腹经纶的哆啦A梦，但在哲学爱好者看来，它是长满肌肉的哆啦给梦。
　　道具功能：内置5000格道具空间。
　　道具备注：大衣暂时给你，用作世界战场支援。
　　——源于树阵联络机
　　此外还有老团长的信，小楠一并打开：
　　致我未来的子孙，亦或者未来的猎人，很高兴你能看到这封信，我是亚兰，示剑地的猎人，这封信写在我成为猎人、接管土地的背景下。这时的我刚刚成为示剑地的新王，也是守护区域的猎人。我受先行者的伊甸军团命令，在这里开辟新的军团，写出这段话时我17岁，王冠加身，四方朝贺，并且已经经过了众多次播种战役的磨砺，足有创建自己军团的实力。
　　我不知道在以后，你们将会如何评价王亦或者古代的猎人，但在这时的我看来，我已有超凡的成就。但我知道，如果我们的文明平稳发展下去的话，未来的你必然拥有着更高的起点。所以无论你如何去看待吧，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希望你能根据我给的信息，来到我写下信后的这个时间点，来见到我。
　　亦或者在我人生还活着的时候来找我吧，我想知道未来的事情，但人终有一死，我知道自己没办法逃避死亡，但人生于时间、与岁月、于宇宙万物，都显得太过短暂，我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也许在你的时代，历史已经太过模糊，你可能不懂我这样的说法，我现在所处的年代，不算是我们种族的早晨，但在我们星球上，算是刚开始不久。
　　在超膜宇宙中，像我们这样的生物是最近一两万年演变而来的，之前的文明时代已经渐入迟暮，先行的生命在做出种种尝试后，不可避免的还是要归于平淡。一切都是有始有终的，一个时代的结束便是新时代的开始，我们只是恰好可以书写的那个种族，仅此而已。
　　我想知道，你的时代距离我有多远，我想知道，我们是否可以重振伊甸军团，我们的科技力量是否追上了先行的文明，顺便，播种者这种根本不值一提的组织消灭了没？
　　总之我对未来很憧憬。
　　先行的文明在离开前这样告诉我们，在我现在这个时间，我就岁月的最前沿，我没有未来，只有自己开创未来。我很想知道自己创造的未来是怎样的。尽管在未来拿到信的你来到我这里，很可能会告诉我们一些不是很好的未来，而且当你能来时，我也必定将成为没有太多意义的过去式，但没关系，我自接受王冠起，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人终有一死，也终会成为尘土枯骨，成为被遗忘的过去式。
　　坦白说，在我这个时间知道的宇宙不是很妙，但没关系，我是王者，是英雄。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当认清了世界的真相后，还依然能够热爱着它。
　　愿到来的你也是英雄。
　　——亚兰
　　注：本信件写于6018年前，请不要摧毁信件外层的魔法保护，否则信件将会受到严重损坏。
　　——源于树阵联络机
　　和小楠谈什么英雄没意义的，检查过信件内容后，她将信件小心收起，等事情过去后转交给王辑。这次罗丹和亚兰老团长的见面，她本来是可以插话的，然而，冲动的罗丹却没有让她说出话的机会。老团长说的那个代达罗斯，她分明是见过的。在太阳神国时。
　　……
　　长城防区。
　　漫长的雷电涤荡结束后的第6个小时，废墟瓦砾上，躲在地下和各个角落的人们终于得以喘息之机，重新来到土地上。再到地面时，一切文明迹象都成焦土，黑烟升起在破败的城市上空，经过了一场巨大浩劫后，回到地面上的人们第一时间都神情麻木，直到很久以后，才有崩溃的哭喊。
　　“这次战争的突然袭击太可怕了，我认为，这可能是继武器异变后，我们防区损伤最惨烈的一次。”
　　从地下出来后，防区自卫会的干部们脸色凝重，望过往日楼厦已成的平地废墟，他们满眼都是破败与伤痕。也再这种静默下，终于有人爆发了。
　　“他妈的！昨天夜里的落雷持续了大半夜，猎人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管！这就是他履行自己职责的表现吗？这个废物不知道躲哪里逍遥！防区现在统计在册的都有四十万人口！这一场落雷结束后，死掉了多少无辜者！他就什么都不管？看着我们死？”
　　“这个猎人就不是值得信任的家伙，他从头至尾都在辜负国家和民族的信任！我现在恨不得把他活撕了，来祭奠这场灾难里无辜死去的亡魂！”
　　干部们的怒火就这样被轻易点燃。
　　面对身边的群情激奋，自卫会的会长走过残砖瓦砾，看着飘动在天际的焦烟，突然说道：“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又不是猎人。”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就算不是猎人，他要是愿意死，我愿意跟他一起跳进十八层地狱！”
　　干部们因此更加暴怒。
　　……
　　“哦，原来我现在正在欣赏无能狂怒啊。”会长的语气超越了以往的冷静，“不如这样吧？小张，我们现在来猜拳吧，如果我赢了，你就帮我想想，他为什么会对这一切不管不顾。”
　　“去他妈的猜拳！我现在只想找到那个猎人，一枪崩了他。”
　　“哦，所以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参与决策的权力。规则生效了，你现在已经被剥夺了权力，不再是群体中能够正常交流的人，而是一条狂吠的狗。小王，我们来猜拳吧，一样的胜败规则。如果我赢了，你就帮我思考一下，为什么我们的猎人会对此不管不顾。”
　　会长冰冷的目光扫向了第二个干部，语气冷冽。


第八百四十七章 神奇常识
　　“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就是想让我们死！”干部们的怒火依然压不下来。
　　“理由呢？动机呢？”
　　会长声音稳而有力，但眼神依然不是很友善，“是这样的，曾经作为一个学者或者评论家，我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恼火、愤怒。但对待事情，我的基本思维逻辑还是要讲证据。先确定是否存在这个情况，消息源是否准确，再讨论事件原因……我认为，这是我们这些人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最基本应该做到的基础。各位同志，现在我们能够凭借现在看到的情况，分辨出我们的猎人是真的完全无作为，还是他作为了也没有起到用处，这个你们能分开考虑吗？”
　　他试图在这种无处发泄的情绪潮水中，找到一个理智的岛屿。然而干部们并不买账：“他就算做了，又能怎样？无能就是他最大的过错。”
　　“可以，同意，了解！”
　　会长立刻举起手掌，张开手掌示意争论停止，然后接连用了三个词汇来表示自己的态度。不过，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可以理解旁人的样子，那可怕的眼神和冲动的干部们差不多，都隐藏着一种随时要迸发的火焰。
　　就是不知道，他的怒火是冲哪个方向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做决定吧！”
　　会长加语催促，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按保护约定做事了。对现在干部们这样没有意义的愤怒咆哮，他显得十分不耐烦：
　　“各位同志，现在先冷静一下你们的大脑。我们不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吗？我们可以把后续的自卫计划提上日程了吧？站在这危机四伏的废墟上，我们时刻都可能再遭遇威胁，难道我们还要靠抱怨活着吗？不行吧？如果接下来还有袭击，而我们就站在这里喷猎人，那我们是不是对后续的灾难损失也有责任！我们刚才抱怨、说的这些，是不都是不作为！你们不确定自己辖区的状况？不统计我们的幸存会员，不准备做任何援救？”
　　会长的提问越发犀利。
　　“先统计各辖区的情况，让他们做紧急处理，然后要批判谁，要斗争谁，咱们事后再说。现在，不同意我观点的举手！”他大声说。
　　没人应答。
　　“那就是都同意了是吧？”
　　会长目光扫过众人：
　　“那就照着去做吧，或者你们什么都不做。”
　　说过这些，会长立刻转身钻进防空洞。他意识到自己跳过了必要的“民主”过程，便直接做出了决策，在该约定生效的情况下，他内心就有一种声音告诉他违规，同样的，那些干部们也是如此，他们内心也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不要去听从会长的话，除非他猜拳赢过别人。
　　但现在似乎没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冲动之下，所有规则和体系内容都显得荒诞不经，它成为了一种阻挡求生希望的东西，没有干部在意内心这样的声音，约定内容除了对非暴力的强制约束，让他们无法动用暴力来促进决策外，并不能阻止他们的活动。
　　他们没办法去听从会长的话，从而做出整体行动，但他们有办法听从自己的内心，去愤怒，去指责，所以，在确认自己没有办法听从命令后，他们开始怒骂，并对即将要面对的时间流逝不知所措。最终四散离开，去联系自己的辖区。当然，这样做不是为了会长所做的决定，而是按照约定内容，他们此刻必须要找一个能够猜拳的人，来完成整体决策。
　　愤怒的人毫不在意自己的情绪已在崩溃边缘，也并不知道怒火已经让自己挤出一丁点正常思维，去思考自己应该出什么样的抉择。对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们也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决定。或许原本没有签下这个团体约定的话，他们除了猜拳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这个约定生效后，他们必须跨过猜拳这个过程，而随性可为的猜拳在此时竟然变得无比困难。
　　情绪波动的巨潮，让他们拿不出半点思考能力，来面对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谋略和博弈，甚至于内心能够给这个博弈做出建议的能力都没有。唯有指引的声音能够让他们去行动，会长的指引被猜拳所阻挠，唯一能听从的，便只有约定给他们的内心指引之声。
　　……
　　防空洞里，到处也都是咒骂和抱怨的人群，那些挤在角落里避难的人好像黑暗中饥饿的老鼠，无时不刻在焦虑地考虑着各种事情，并向别人说一些古怪念头。所以这些，经过的会长全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听闻着满耳不屑、愤怒、抱怨、激动、绝望的种种声音，看着那些恼怒而又无所适从的面庞，他的神色也越加烦躁。
　　防空洞的深处，会长没有走太久，两个虚无的灵魂便从黑暗中飘出来。
　　“张会长，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你没有通过必要的民主过程，便做了独裁决策。按照约定内容，你的下属不需要遵从你的决定，你也无权向他们提出任何要求。”
　　“我知道。”
　　会长的声音冷而刺骨：“所以你们又知道些什么？”他问。
　　“请问会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你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不利于我们的生存。”
　　会长毫不隐瞒道：“说实话，两位猎人。我也很遗憾现在的情况，看样子这里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们自己的决断力。或者说，我们现在也很难做出决断了。我刚才并没有做出独裁决策。是的，我没有办法在约定生效的情况下，做出跳跃猜拳的决策行为，刚刚那点是我以常识性质的语言说出来的，我甚至不能将其称之为意见，这可能是我仅有理智所遵循的思维线路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进行猜拳，我没有自主权。”
　　幽魂兄妹相互看看，没有马上说话。
　　“我没有给出任何建议，我只是遵照我从读书学习起的常识，在不稳定的情绪下进行单线的思维，说出了自己的认识，仅此而已。两位，以我看到的情况，我的常识可以判断出这里没有再能通过猜拳进行决策的人。我的常识还告诉我，这个保护约定是用以约束我们行动的，它看起来像是故意要我们默默等死的东西。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猎人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理由。因为我的常识判断告诉我，就算是我失了智，猎人也有绝对比我冷静的条件。所以他要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死，我们就应该听从安排，因为这是防区，个体生命代表的不是自己。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基本概念，就是自己在防区是必要送死的人。”
　　会长的语速极快，甚至有些含糊不清，似乎进入了一种高速思维运转的状态：
　　“所以我确定自己是要死的，而且是合情合理死亡。保护约定的生效甚至让我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因为决策权和建议权从一开始就只会在猎人手上，普通人类的意志力与精神是一个档次，强也不会超过猎人，在足够强度的精神打击下，团体失控是必然的。这是常识。能够攻击到情绪，不通过实体物质就能左右人类情绪的打击，其概念也绝对不是人类认为的物质空间范围的射程、区域覆盖程度这样，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普通人能因为地理位置、个人强度而逃离打击，我们在约定生效下，肯定也是决策无法做出自我个人或决策的。这也是常识。既然这样，那我的常识可以继续推断出，我们的死亡就应该是根据猎人需要的时机到来，而不是猎人单纯的想要我们死。猎团用约定来束缚整个世界防线的大型团体，控制大量生命使其无法自主，就是断绝我们求生可能性，而考虑到时机的话，就和这次世界战役有莫大关系。这……还算常识。”
　　“你在说什么，这些真的是常识吗？我们听不懂。”
　　幽魂兄妹跟不上会长的思路。
　　“除此以外，失控的情绪会造成组织、团体的内部混乱，而对暴力约束可以让我们无法做到彼此伤害。可以想象防区自我混乱与伤害也不是猎人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所以我假设自己是猎人的话，我拥有的常识会让我立刻将目前的情况汇报上去，让猎团高层马上处理这件事情。因为在我们的防区，就我知道的信息，是有某些组织没有签订这份保护约定的，但他们没理由会因此能够抵挡情绪层的打击。所以他们在精神崩溃的情况下还可以使用暴力，那就成了一群危险的神经病。这是应该解决的点，因为他们作为神经病有被敌人利用的可能。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应该马上被安排。无论是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还是要做其它事情，战场信息都是第一位的。没有准确信息，就没有准确的判断。常识，都是常识。”
　　幽魂妹妹惊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为什么你的常识我们都没有？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猎团防守高层。”
　　哥哥做出解释。
　　说完自己所有该说的事情后，会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在一阵疲惫后，说道：“我曾经作为一个学者，在得到这一系列常识思考结果的情况下，依然没有考虑信息真实性，这一切都是我愤怒的想象和恶意推测，我同样并没有考虑到，情况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甚至我还恶意的思考，是不是这场雷电抵挡就是猎人做的，他要趁机毁掉防区，投向播种者阵营……”
　　这些话说的有些漫无目的，片刻，会长坐在了地上，冷漠道：“虽然我嘴上说，我个人无所谓，任你们鬼畜，只要你们开心就好。但我还是想说，麻烦你们能将自己的能力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我知道，这是一种减压方式。但据我所知做一个鬼畜视频也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如果你们喜爱看我的节目，有着一致的爱好，那么为什么不把鬼畜做的更加有内涵、有深度呢？为什么不做。爱国主义精神的视频？不做反应人民生活的鬼畜？有些年轻人，不进则退，偏要去给诸葛亮和王朗牵线搭桥，要让上属和上司亲嘴，要制作公开违禁内容摔跤、要降低欣赏趣味……”
　　会长开始了漫长的碎碎念，这些话也不是再和两个鬼魂说的，而是在自说自话。
　　“会长？”
　　“我还要批评一下，那些弄什么哲学鬼畜的年轻人，你搞的那些东西啊，都是美帝糟粕，是资本主义用金钱生产出的垃圾，那有什么哲学？哲学在哪儿？素材是从什么内容里弄出来的，你心里没点数？是可以随便拿来制作公开的吗？你们用这种违规的片子截取内容做素材，投机太过！有没有想过，这些万一让未成年人看到，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心理影响……”
　　会长没有理他们，已然失去理智，疯狂的自说自话。
　　“……”
　　“算了，我们去报告下情况吧，别管这里了。”
　　……
　　军事基地。
　　席卷了防区一夜的雷瀑结束掉后，防区无论人员还是物资损失都不必多言，铁桶般防御的军事基地也遭受了严重的破坏，等到白天的时间来临，保护世界战场的薄膜幻化出云天白日的假象，雷暴也结束很久后，躲起来的人才终于有机会回到地面，享受那虚假但也能带来足够暖意的阳光。
　　军事基地也是如此，不过他们还要负责抢修各种重要建筑，迷失的烟雾与尘埃漂泊在城市上空，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每一处，被雇佣的工程人员丝毫没注意到，他们即将去的地方，是个可以在瞬息之间杀死所有人的绝地。
　　这个防守最严格的城市，堪称文明堡垒的防区，最大的荒谬就这样产生了。
　　当知晓各种超越文明的武器、能源技术后，好像没有人在意自己曾经需要畏惧的事物了。那本该对电离辐射有时刻警备的相关仪器与警报器，也在防卫军军人的懈怠、冲动，亦或者各种迷失的情绪下，被当成一堆生锈废铁搁置，没有第一时间去修复其能源，让它执行自己本该有的任务。
　　“核武器都是过时的玩意儿了。”
　　这一切事态的变化，如同刘昌民司令曾经演讲时说出内容时的不屑和轻描淡写，但武器的作用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追逐潮流，只要伤害能力足够，无论多过时，它都能完成自己的基本存在意义。


第八百四十八章 荒芜生长
　　道具名称：生死簿
　　道具类型：管理类道具
　　道具介绍：宏观上讲，户口管理的概念对于任何管理层都很重要。它不一定就纯粹是户口上的管理，动物园会记录动物数量，公司也需要具体各部门职位的人员。在远古时期，管理人类的生命也需要统计圈养人类的数目，在天圆地方的人圈里，所有人都被标注清楚应该存活的寿命，避免有失控的寿命出现，破坏和影响资源分配。记录这个数据的就是生死簿。除此以外，圈里的人婚配都是按主人家的红线来分配。人对此敢怒不敢言，只能怀揣欲望妄想着主人的妹妹、期待女主人的侍女思凡，并产生了主人侄儿和自己是亲戚的错觉、甚至觉得偷了主人家侍女衣服后，就能强逼对方嫁给自己。其实这种百无聊赖的幻想，只不过是想图一声我和玉帝算亲家，杨二是我侄儿的嘴瘾。他们真正能做的，只能指望一只人圈里出生的猴去撕了生死簿。但结果是令人沮丧的，猴把自己种族的户口本撕了后闹了闹也就当了公务员，没救他们也就罢了，反手就让他们上香供起了自己。
　　道具效果：上时代文明遗留的道具，可自动记录当前宇宙下生命的种族、身份、基因、社会关联等一系列信息，宏观调控生命的寿命长短与生死（道具管死不管活，复活事项请咨询圣堂接待大厅尼古拉斯·盐书记，亦或者去炼丹部找洪荒小说里永远是反派·李部长申请复活金丹的审批文件）。
　　道具备注：三圣母和牛郎织女之流的故事，总是在幻想仙女也有性。欲和可以强迫，也亏是当时话语权让男人说了算，否则这故事就是三圣父和织郎牛女的故事了。在文化教育普及度严重不足的古代，也只有开国帝王和圣人才有真见，他们知道爹可能不是亲爹，但妈必然是亲妈的道理，所以压根就没幻想自己老爹能把仙女压在身下一通乱搞生出他们，而是考虑到史书真实性，老老实实的告诉人们：是圣母做了个和巨人、神仙的古怪春梦才怀了孕，和太公约瑟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个好人罢了。但纵然帝王、圣人明示暗示自己是神仙私生子，也没见他们真能活过一万岁的、被吊在十字架上打也能打死。所以说，户口统一管理很重要，一切关系都以户口登记作为依据，什么神仙私生子、上帝的崽儿都是假的，都是特技。
　　——源于A号实验机。
　　看完道士手上的道具资料后，王辑问毛大方：“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个东西？”
　　毛大方摇头道：“师傅给的。他说当年地府经济大萧条，九幽政府都关门了。虽然说地府宇宙当年挣钱，但阎罗王下岗前也没捞到什么油水，大头早就让下头的鬼差们给分了。他没办法，就拿了给差役们最后结算的工资和小姨子跑了，那些基层办事的鬼差们也没大主意，经济萧条，通货膨胀，地府宇宙物资紧缺，一飞船钱也买不上半袋粮，谁都没活路。最后判官想了办法，把办公用的资料、知识、道具便宜处理打包卖给我们师门换物资。其实这事儿就跟前阵子那个急支糖浆病毒销售一个意思，能赚都是趁其它宇宙物资紧缺，做跳楼甩卖时赚的。”
　　“我们怎么没遇到这个……”
　　欧养氪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强大运气居然没有赶上。
　　“很多啊，我们那儿三天两头都有活动。”
　　毛大方一脸怪异看着欧养氪，拿出了自己的七星铜钱剑：“这东西和配套知识也是前两天活动，我去赶集买丹药人家硬赠送的，天庭那儿也揭不开锅了，三天两头老往我们那儿跑，什么签证福利啊！买一赠十啊！旧手机换鸿蒙紫气、单车换诸天庆云、旧冰箱换一套《九天玄经》什么的，活动每天有，推销电话几乎就没停过，那个吕纯阳总想给我推销他那破《剑经》，我都说我们门派已经没废铁换了，还一直打电话问今天是不是有了，我都无语了……还有那些瑶池仙女，一个个不学好，天天开直播要我师弟、徒儿们打赏，烦死了，废旧垃圾们都叫她们要打赏给要走了，我们山底下收破烂的老头都不乐意了，说我们道士的垃圾箱比脸都干净……”
　　说到此处，毛大方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成是非靠到毛大方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废话了老哥，把天庭宇宙那里的联系方式给我留个……要不行你给我留个宇宙坐标，我稍后也能去亲自考察下。我们非祖军团专业扶贫的。也不吹嘘什么，实际上我们军团成立至今要运气没运气，要底蕴没底蕴，两个亿的猎人连个一块真理碎片都摸不出来，说多了都是泪……但我们就是人帅有钱有物资。你先告诉他们一声，所有东西我全要了。”
　　“你这别让他们给坑了。”
　　毛大方瞪眼。
　　“我成是非不怕坑。我现在把话撂这儿，我要让整个猎团都知道，天庭那宇宙的知识和道具，我们军团全承包了。”
　　成是非信誓旦旦地拍自己的胸口。
　　“哎呦团长，你看成是非多帅哟！”
　　钱灵冲推了下欧养氪，对成是非满脸崇拜。
　　“你就住嘴少嘲讽我两句吧。”
　　成是非哼了一声。
　　“那个……毛道兄，也稍微给我介绍下……我们欧洲军团也不缺这点物资，给个门路。”
　　欧养氪指头划动，小声说毛大方说。
　　“扶贫算我一个，我们龙谷魔道也是有点货的，我就问有没有治那种跑得快的吸血鬼的知识和道具，能让我比曹操跑的还快的，或者让他滑倒后能不滑行的，这货倒地后滑行比跑的还快！我们魔道单靠绝对滑倒术治不了他！”
　　大魔导师树林举起了手。
　　一路和欧米伽杀过来的鲍里斯直接握住了毛大方的手：“不瞒你说毛大师，我们苏联现在其实有一大堆破铜烂铁要处理，要不你也给我们留个门路吧。我们的诚意不用吹嘘，靠谱的一万个核弹头先送去瑶池仙女直播当订金刷出去，让她感谢起来倍有面子！”
　　“你们争什么？有没有点猎人的样子？现在是世界战役！我们是在狩猎，不是在做生意！”
　　冠军成龙当即义正言辞地呵斥众人，正义凛然地话说的一众猎人羞愧地低头，然后成龙从口袋里拿出个两颗胶囊，挤到毛大方身边，“毛道长，我这胶囊里存了一千吨纯净水，以前救济武道会一个家乡缺水的八强选手剩下的，这个胶囊里存了两万斤转基因仙豆，你拿去先给他们用着。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做生意！你跟神仙们说一声，我不要任何知识和任何道具，单纯交个朋友……另外方不方便现在就告诉我，瑶池仙女们在哪个平台直播？你记得房间号不？有没有联系方式？姑娘们直播太苦了，我先去慰问下……”
　　“你等下，住手……”
　　毛大方拒绝着，耐不住成龙把胶囊硬塞进他口袋，然后高兴地看着他直搓手，看到他好像看到了仙女们似的。
　　“你又在干什么！有没有点猎人的样子？现在是世界战役！我们是在狩猎，不是在交朋友！老不羞！人家瑶池仙女们还能看上你了？”
　　欧养氪厉声责骂成龙，把这天下第一武道会冠军脸说的红一阵白一阵，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欧养氪见状咳嗽了一声，缓解气氛道：“作为路线总指挥，我不得不给大家摆正路线，指明方向，所以话说的过分点，请见谅。我这也是为了猎团，为了大家好，在这紧要时刻我们谈交朋友这种事实在不可取，所以……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说做生意的事情吧，毕竟也是为了谋求发展，让猎团的未来更加繁荣，大家说是不是？”
　　欧养氪说完哈哈大笑，但笑的只有他一个人，气氛因此变得更加尴尬了。
　　“搞什么！这事情不能回头再说吗？”
　　终于轮到毛大方发泄不满：“你们现在老跟我说什么扶贫做生意交朋友，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你以为我想进世界战场？要不是让推销电话烦死了，我会到正面战场拼死拼活？我就为了团队拿出了自己道具，你们就这么疯狂至于吗？那生死簿都……我生死簿呢？哎！我生死簿去哪……首字母A呢？这独立猎人怎么也不见了！”
　　毛大方正痛心疾首的发言，刚想甩起手上的生死簿，突然发现生死簿没了，再一回首，身旁的首字母A也不见了。
　　“哦，人家已经拿着你的道具去办事了，走之前给过我通知了的。”
　　欧养氪解释道：“另外独立猎人也说了，目前我们虽然拿了真理，但情绪和心态已被攻击，不可能再深入继续作战了，等他解决了问题，制造出我们可以出动的环境，我们再出动。我们现在就在这儿坐下来休息，什么都别管，保持乐观别情绪激动和愤怒就行，我觉得现在谈生意挺好的，我原本因为这世界战役挺抑郁的，现在谈起这生意一下子就乐观了起来，那个不好意思，成龙兄弟，你想交朋友可以，咱们一个个排队来行吧？”
　　“好好好，咱们慢慢聊。”
　　冠军成龙高兴道。
　　“你们现在乐观了，我是抑郁了。”
　　毛大方连声叹气。
　　“那个……”远方站着的本防区猎人突然远远打招呼，“我们听你们聊的内容很好，我们能不能也排队挂个号？”
　　“你们敌对阵营的排什么队，乖乖站一边玩儿蛋去！”
　　狩猎的猎人们霸气十足。
　　……
　　长城防区，坍塌建筑下，工作人员开辟出想修道路时，入眼便看到了建筑破墙流下的灼热液体，灼热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强烈的光和热缓缓在蠕动，其中残渣着大量的建材砂石以及融化的钢铁，一层又一层的从泄露处堆叠。常年工作在一线、有着丰富事故处理经验和理论知识的抢修人员在第一时间就在心头有了个最准确的概念，因为从事的专业缘故，他们每一个都可以被称为这个危险行业中的精英，这种险情他们完全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但恐惧威胁出现的时刻，他们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又不是切尔诺贝利，防区种种出于安全考量的修建，根本不可能存在核电厂，但这些仿佛魔鬼般的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有可能不是核泄漏？但这种模样除了符合他们记忆里那张危险的照片外，防区任何出现的险情可能，都与眼前的场景不符。
　　在这样的犹豫下，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隔离服的变化，这些通过超膜统一采购的高科材料隔离服完全挡不住那灼热液体的能量，其诡异的热辐射轻易穿透了一切防护，将最先进的材料分解，将他们的身体崩溃，与此同时，这个封闭的缺口被打开后，好像灾难的盒子也被打开，那一开始看起来窄小的泄露口轰然塌陷，光焰的洪流冲散和融化一切，将挡路的一切都为之吞没，那一瞬间就仿佛红日在眼前初升般，所有所有一切全都融化。
　　防区城市里，走在废墟中的萧索人群还没观察到什么，他们的衣服和皮肤便开始溃烂融化，一个个仿佛像是自燃了般，变得扭曲恐怖，哀嚎遍野，然而，这本能够直接融化一切物质的毁灭力却没有进一步将其核心威力扩散，而是就保持在这一瞬间，火烤着大地。
　　军事基地内的一切也都在顷刻间乱了套，再稳固的防御也被融化一切的火热直接烧穿，除了基地最核心的保护区域外暂时没有受到直接伤害外，一切都在变得扭曲破碎。但不过多久，那种超越物质的撕裂感穿过了一切，开始撕扯灵魂的能量。此时的刘昌民刚刚接到报告，他的军事基地出现了来历不明的可怕核泄漏，且危险程度远远高于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次核泄漏的危机。
　　“但这个危机不足以直接伤害到我们参谋部，基地核心的防护措施依然固若金汤，除非这种力量能直接在物质层面将我们的防护完全打穿，但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因为有那种能级的话，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毁灭了，就像把我们扔进太阳一样干脆利落。”
　　相关报告刚做完，刘昌民便和做报告的人员感受到无比痛苦的撕扯，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有限，当痛苦达到极限后就失去知觉，留下的只有麻木。但灵魂概念却不同，它能承受的痛苦要比物质大太多，相应的，这种对痛苦的感知也可以完全摧垮一切理智，一切思想。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受到来后，刘昌民的脑海里，崩塌的思考能力和溃烂的情绪融为了一个问题，一个最古老的问题：
　　你要承受无边痛苦死亡，还是跨越痛苦活下来。
　　这并不是一道选择题，因为出题环境下的致命，没人能将这道题当成选择题去分析，刘昌民也没有选择，和所有“考生”一样，他只有唯一的答案。
　　于是在虚无中，在善恶两念行走的无形天使昔拉祝福下，黑暗的物质犹如意义之塔外徘徊的暗雾般，从受考验者的身体内疯狂涌出，淹没了身体，以此来为他们已经无无力思考和反抗的宿主阻挡外来的痛苦。荒芜的土地上，那些已经暴躁冲动的人性终于生长而出，穿破溃烂的身体，尖叫咆哮着暴走起来。
　　饥饿，它们只能感受到饥饿。


第八百四十九章 泄密
　　灾难的到来莫名其妙。
　　首先，这些诡异的核废料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再者就是作为一个属于21世纪时代的正常防区，基地不可能对这种上世纪产物还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但种种诡异情况导致了这一现象的发生，军事基地的沦陷几乎是瞬息之间。不超过五秒，市政府就失去了对基地的联系。
　　在平常大多数战争里，就算是最危机的时刻，只要权力中枢从危险中逃离出来后，市政府、军事基地这些重要部门都会保持联系，这很重要。然而这次从核废料莫名其妙出现在军事基地后，那个不断人工持续“打卡”的通讯系统断开了将近一分钟，躲在地下的防区市长听到了这个报告，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儿，但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派到地上发信号的人员都没有回来。
　　在这个阶段，市长便感觉到了无比的焦虑，好像自己的政府被完全孤立了。这位来自英国的市长先生就和过去一样，认为自己又要被脱欧了，然后，事态的变化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因为这件事情根本不是脱欧那么简单，当然，也可以理解用脱欧来考虑，因为他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好运马就上就结束了。
　　自这片危险的土地开始接受播种者袭击起，哪有常任安全、常年不死的一把手，像他这样好运的只有一个，但就着一个也结束了，地下避难所的入口，那厚达60公分的合金大门被外力强行破开，避难所维护系统上直接出现了这片区域的局部坏死，而后嗡嗡地警告声在地下通道中彼此重叠，警报声从入口一路响到了核心的避难区。
　　完全不清楚自己遭到了怎样的袭击，市长先生只能在大屏幕上，看着避难所的地图从地表入口开始一段又一段的全部陷落，而那些被标为红点的入侵物，以风驰电掣地速度冲破一切阻挠，摧毁所有门道扩散进来，入口处还有更多蜂拥而至的入侵红点，多到密密麻麻。
　　这一幕让市长看不太懂，他的情绪不是那么稳定，在遇到这样大危机的情况下，他似乎不太能保持自己长久以来的绅士风度，“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东西闯进来了？为什么这些家伙就像进了食堂一样，可以为所欲为？这地下避难区难道没有防护手段吗？”他声音提的极高，并且有不知道愤怒还是害怕，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颤抖。
　　“抱歉，市长先生。防御系统和管理系统是两个，在那里防御系统已经启动了，只是没有起效果，仅此而已。”
　　被斥责的工作人员声音有些沮丧：
　　“入口区域的管理系统确实因为入口的破坏而受到影响，但我们在关闭后续的门道，阻止它们进来。我们后面区域的监控都还好的，可以马上确实是什么东西。”
　　Piu！
　　监控室的分屏一亮，摄像头照出了长廊里飞奔的怪物。看到那些生物的第一印象，市长只能认为那是怪物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饶是曾兴致勃勃地翻过毁灭种的相关图谱，对他来说，现在屏幕里的那些怪物外型简直不可名状。它们看起来像是一种畸变体，因为溃烂的下身还勉强能分辨出那是人类的双腿，上身的话则完全变成狂野生长的黑暗脓包，这些脓包很奇怪，它们看样子有种模仿周边物体的样子，有些像是分开的树叉，有些像是呆板的广告版，还有种最恐怖了，那些生长出来的软体触须变质成了枪，甚至还有抛射手榴弹的，于是它们进击的场面也因此变得非常火爆，但总体上可以说，就是些具有强污染性的黑暗物质在同化周围的一切。
　　市长在注意到那些人类身体正在被黑暗物质不断吞没后，立刻感到了毛骨悚然。他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这种东西很像是防区成立之前，攻击文明的某种毁灭种，但看样子它们感染速度更快，而且学习能力更强，也更加的狂野和具有侵略性，整个走廊紧急架起的防御设备，对它们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
　　像高能激光网这种东西，对它们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市长很想自己只是在看一场电影，屏幕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但不断响起的警报声让他心火躁动，偏偏他又怕的要死，情绪难以自持，这个时间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们从紧急出口撤离吧市长！这里很危险。”
　　秘书的声音紧张。
　　“怎么撤离？”
　　市长转头，目光有点茫然。
　　“先猜拳，猜拳确定。”
　　“怎么猜拳？”
　　……
　　砰！黑暗生物最终撞破了所有的隔离墙，冲到了市长的面前。那些看起来油光油亮的软体瞬间爆发出强大的辐射，只是一瞬间，市长先是感觉到一阵热量，继而就是皮肤的剧烈刺痛感，好像全身所有毛孔里的体毛都烧着了似的，这是第一感觉，第二感觉，就是超过痛苦承受范围的剧痛席卷他的全身，他的瞳孔扩大到极致，头皮的每一寸都跟针扎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黑暗生物撕裂，软体里缓缓伸出密密麻麻地獠牙，咬住了他的双腿，痛苦在这一刻达到极限，市长感觉到自己意志也被完全撕裂了。
　　一个完全无法选择的问题，在这破碎的意志上方出现：是生是死。
　　这可不是道选择题。
　　……
　　流魂街外，哒哒哒地枪声不断，解放军战士守成一线，火力压制着来犯的黑暗生命，但效果不是很好，它们的躯体可以一再分裂，单纯的子弹是无法杀伤它们的，用火焰碉堡的话，高温反而会让它们更加活跃。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刘彩英女士站在一位来自神国的光辉无面骑士身旁，就差用脏话来骂这些东西了。天色未亮时，她还心想着幸好这场灾难下，还有很多的幸存者。
　　但当幸存者全部变成了怪物，她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还不如让雷暴早些劈死他们。
　　神圣的神国光辉下，无面骑士手握权杖，脚踏神光，以天神的姿态用权杖保护着流魂街，这是自赫索丽斯神国中支援而来的高贵眷族，神宫的战士，但他在这里的主要工作，根本不是负责干爆这些人性爆发的黑暗生命，而是当一位战场吟游诗人，保持这些解放军的状态，让他们别被昔拉的祝福所变成敌人即可。因为高级的战争从来都是在玩战略，根本没必要在一时长短上动用暴力。
　　“昔拉是一个很特别的家伙。”
　　零坐在阳台边，望着外面的战火飞扬，给赫索丽斯说道：“她诞生的时刻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源于我们伟大生命的一个危险试验。我们的伟大生命认为，死亡，亦或者说那种否定的负面力量高于一切。它就像是出于虚无不存在里的至高神，一个无可比拟的终极意义，其本身代表着诞生一切的‘无’，但其自身存在意义和存在本身事实构成冲突，无法自杀的它因矛盾而变得无比痛楚。这样的持续阵痛里，我们有的一切就成了它的幻想，它会尽一切力量创造最大的存在再将其毁灭，但是在完成毁灭后又会重新陷入矛盾的阵痛，所以它要重新创造一切可毁灭的东西。到最终，它的力量就会流于存在的一切，创造出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一个会生会死，有始有终的世界。但它的本质是混沌而又意味不明的，甚至是彻头彻尾的疯狂。我们无法为其本身作秩序的规律，但是，我们可以借用这样的力量。”
　　“什么意思？”
　　赫索丽斯瞪大眼睛问。
　　“你们星空神系对伊甸的回忆一片美好。但事实上根本不是那样，你们所见到的，只是你们的父亲，那个伟大生命作为最终胜利者，为你们创造的美好环境而已。在最起初，那里不是你们所见到那样的单纯。我们的国外面就是无尽的虚无，那里满是被负面左右的黑暗生命，它们徘徊虚无中彼此吞噬，强大自己存在的力量，然后在见到我们的光后，会团结地对我们群起而攻之，将我们分食。它们身上有着极其可怕的攻击欲望，存在目的就是为了毁灭它人，这种原始的攻击欲遍布在如今这个宇宙各处，只要用力量将他们引召出来，所有生命都会变成那‘无’的信徒，执行疯狂的屠戮之事。只有毁灭才能令它感到欢愉。是的，无边的痛苦稍微缓解一丝，对它来说都算是欢愉了。昔拉，她是我们伟大生命借用它的力量，创造出的新生命，她有个无与伦比的特质，就是当无的信徒越来越多，存在世界里，它的力量越发可怕和肆虐时，昔拉就会越强大。这是伟大生命留给我们保护自己种族的战神。”
　　零说了很长一段的往事和旧有概念。
　　“但听你这么说，昔拉才像是无的信徒，不是吗？”
　　赫索丽斯觉得这样的创造很扯。
　　伟大生命代表着最初的光出现，却创造一个黑暗力量扩张来衡量力量的生命，这听起来很像是在自杀。因为昔拉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它就必须得让黑暗力量扩张，必须时刻让伟大生命创造的种族、国度面临巨大威胁。如果这是一个贪图力量的生命，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伟大生命的创生力量是你不可想象的，如果不是真理之主摧毁了一切的话，我们的秩序会因此永远保障的。”
　　零否认了这个观点：
　　“至少在我记忆里，昔拉是个完美无瑕的。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个性缺点，因为我们都是被伟大生命创造出来的，我们身上都有着所有美好的品质，我们不会被恶意与负面所感染，就像你们星空神系最早诞生的那些神一样，完美无瑕。你们星空神的堕落，也是在现在这个物质宇宙才出现的。昔拉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因为我们的伟大生命逝去，我们的种族被毁灭，神国消亡，一切存在的全都陨落，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吧。”
　　赫索丽斯点头：“所以怎么才能杀了她，你就直说呗！”
　　“堪比伟大生命的力量，只要堪比伟大生命的力量就可以。真理之主本可以杀死她的，但却把她留了下来，它也本可彻底毁掉我的族群，却把她们都留了下来……大概是一种武功的炫耀吧。”
　　零微笑着叹了口气。
　　“不，留下她们，只是为了让她们帮助我们做管理，仅此而已。”赫索丽斯轻晃着脖子，“圣堂那些掌管维度的天使，基本都保留了最初伊甸的全部记忆，也就是你对过去的记忆，而且不比你因维度跌落而产生的模糊。她们被允许留下了超越维度的清晰记忆，因为她们替我们掌管着维度，保持着自身对伊甸的力量维系。我的记忆告诉我，真理之主告诉我们，她们能帮我们更好的管理新的世界。”
　　“圣堂的大天使长是谁？”
　　零忽然问，她补充道：“我知道所有过去同伴的名字，再模糊的记忆，也不会让我忘记她们的名字，那些陪我在外征战的同伴，无论毁灭力的昔拉，还是智慧的赛拉弗斯，我全记得。大天使长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不知道，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赫索丽斯摇头：“星空最好的远古记忆都没有她的名字。我们只知道她是圣堂最高的长官，一定程度上的真理之主最高代言人。我们只要称呼她为天使长，仅此而已。”
　　“我如果知道她是谁，或许战争不一定就这样突兀出现的……我明白对于现实的妥协，也明白她面对伟大生命时的无奈处境，但世界未必就是这样子的……至少，可以在战争出现前，先让她们知道我们的伟大生命其实还存在着吧……”
　　说到这儿，零低下头来。
　　……
　　“大天使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盐小心翼翼地穿过大门，来到了星台，即使隔着很远，她也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抬起头来。
　　“没什么，聊聊天罢了。”
　　天使长的声音威严而沉静。
　　“我觉得，我做错了事情。”她说，“盐，我当初不应该在剥夺那个创造故事的伟大生命力量后，还留她一条命，将她丢进未来的物质世界，让她去反思，你说对吗？”
　　“我不知道。”
　　“我是想让她感受到真正的物质后，能够反思自己曾经的虚无缥缈。我因为她是我们的故事系，不断创造相似的我们的故事，才放过她，希望她有觉悟的机会。但她没有，可能成为伟大生命，成为父后就是这样子不可理喻，她会沉迷于自己那脆弱沙堡的创造不可自拔，有机会她就会重来一次。很可惜，她本能苏醒后，依靠着零幸存下来，去看真正故事的样子。但她还是不惜一切，要回到那没有未来的黑暗里，去捏自己的沙土。早知道她会这样，我还不如当初就干掉她，别让她再浪费这个世界的物质，消耗这一切的寿命。”
　　“您说的对。”
　　盐对此不敢有其它回答。
　　“但没关系，反正她选择回去也是送死，被撕裂后活活吞掉，结果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这样，盐？”
　　大天使长语气平静地不像再提问，而是陈述，陈述一件事实。但很奇怪的是，她不需要向盐说明这件事，因为盐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盐恐慌地摇头。
　　“哦，我差点忘了，你被首字母A的意义统治，断掉了和我们树阵的联系，所以忘掉了这个储存在我们树阵的信息……唉，我不应该和你说件事的，看样子我刚才不小心泄密了呢。对不起，盐，你去休息吧，我刚才也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树阵的人了，真是抱歉，你回去休息，等战争结果吧。”
　　大天使长的语气突然变得怪异了几分，有种恍然大悟的意思，但话到最后，分明也对泄密这件事无所谓了。事实上，她可能一开始就无所谓的。


第八百五十章 成功救援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天使长询问盐。
　　在她说过可以离开后，盐并没有离开，而是停留在原地，低着头思索着某些事情。
　　“我想请问您，您是在做一个预言，认定她会死亡，还是说一个结果。”
　　盐问。
　　“哦，这其实不重要吧？首字母A那么在意吗？”
　　天使长微笑着问。
　　盐没有说话，很显然，这个问题确实不是她想要主动问的，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算是陈述事实吧。”天使长的语气归为平静，“首字母A啊，你如果有点概念的话，就应该懂得，时间在她要去的地方、在那个世界里是不能拿来做尺量的。它只是故事组成的一部分，存在目的只是单纯为了拼凑先后的因果逻辑而已，但故事注定的，故事的结局已经这样写，所以不存在预言，还是描述一个结果的区别。我只是描述了一个实际存在的故事，你想从我这里了解到什么宽慰的话吗？”
　　盐无声。
　　“应该没有了吧？毕竟你无论如何也算是独立猎人呢。”天使长补充道，“我对你是足够了解的，我知道你的意志力不需怀疑，我也没有必要通过说一些你现在根本无法求证的信息，来试图把你的意志力当成突破口来打，没必要，也浪费时间。我就算告诉你，故事里是杀死她的人是你和她的孩子，是你留在那世界里的生命种你们的生命讯息结晶。我想，就算你的女儿生吞活剥了她的母亲，就算你在以后求证了我说的事实，你都会无动于衷的，不是吗？”
　　她说这些话，面对的是一个无声的盐。
　　“我知道你是个意志强大的人，但我不知道你的意志能够让你走到哪里，不过我是相信，对于孤家寡人早就习惯的你，是完全能够承受这些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对于你来说本就什么都不是。”
　　“天使长，我退下了。”
　　盐终于发声。
　　“去吧。”
　　天使长显得极为宽容。
　　……
　　对于王辑来说，盐的身份归属算是他一项秘密的底牌，至少一开始王辑是这样打算的。但大天使长心血来潮叫来盐与她的对话，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不存在。
　　这次对话也根本不是在讨论自己行为的对错，只是单纯在打乱王辑的计划，扰乱他的视线而已。在天使长与盐说过这些后，王辑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后续盐的问话，也是他下意识的表演工作。确实就如天使长说的那样，他并不在意那个伟大生命回到自己的故乡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而且和天使长说的不同，他这样的想法和意志力完全没关系。
　　他只是单纯的不在乎而已。
　　在这件事上过分在乎也没有实际价值，王辑已经将自己最能帮她的东西给了她，如果拿走他的希望后，那位超膜观测者依旧无法逃离悲剧故事，甚至发生了一定程度上更悲惨的事，那他只有爱莫能助四个字了，事实上他也做不到任何事。对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选择置之不理是他历来的风格，他不是送佛送到西的孙大圣，也不是什么苦情公子，想要凭空编织乃至就算真实也与他关联不大的故事来打动他，有点难。
　　态度就是这样，王辑没有其它深追究的。
　　“也就是说，之前她给盐显摆的那些其实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这里就会产生很多误导性了，比如说我认为她根本没有硬的胜算，她给盐的表现和种种话语，也展现出一种示弱和决定自爆同归于尽的姿态，但现在她将信息明确后，我以客观和保守角度就不能再认为她没有一点胜算，但或许她本身确实就如我一开始想的胜算，想借用现在这个误导信息给我错的暗示，让我改变原来的想法……”
　　王辑这样思索。
　　对他来说，知道盐这个底牌在天使长眼下暴露带来的影响，远要比知道超膜观测者离开物质世界归乡的悲惨故事对他说更重要，产生的直接影响也更大。
　　“或许我力求进攻的想法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王辑转变了自己的策略。
　　“因为她看样子跟我搞这些把戏的小动作，似乎是她更着急。不过霍惊·觉还是必须要支援的，先把通往圣域的道路给打通吧。”
　　他完全缕清了自己的思绪。
　　……
　　王辑知道了有关超膜观测者的事情，也就意味着零和赫索丽斯知道了。也就是零和赫索丽斯刚刚结束谈论时，王辑那里便得到了新的讯息。
　　“还真是巧合啊！”赫索丽斯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的，至少可以让她们知道伟大生命是可以存在的，她们确实是知道的，而且这其实还是她们大天使长亲手安排的，很厉害啊。那位天使长竟然有篡神的能力，它能以子民身份，打败你们崇拜的伟大生命……”
　　赫索丽斯这句话说不出是嘲讽的意思，还是别的意味。但总归是对零先前那一点幻想给彻底否定了。
　　“她竟然是个叛徒……”
　　零有一瞬间迷失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昔日战友竟然有叛徒，她那被摧毁的家园竟然还有着其它隐藏背景。她最开始认为的无可奈何似乎是假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假的，你没要必要太在意？”
　　察觉到零的心态有异，赫索丽斯给了补充。
　　“不会是假的，她没有必要说谎，尤其在这个问题。我能感觉得到。”
　　两面丰满的洁白羽翼无声地展开，零从公馆起身。
　　“哎，你现在就出去不好吧？”赫索丽斯急忙叫住她。
　　“没关系，她要的不就是让我稳不住吗？我如果这都能稳住，那也未必太不给她面子了吧。我还是顺她意思做吧，否则我不配合，她计划进行不下去，这战争就没有尽头了。”
　　零摇着头，拒绝了赫索丽斯的说法，她往阳台一站，展翅高飞而起，不知道飞向何处。
　　……
　　圣光帷幕的颜色不断变化，接连穿过数道防线看到的景象都没有变。空间的距离被拉的无限长，彩虹也依旧是彩虹，但如果仔细去观察沿路风景，并有能够感知圣光力量的话，伴随着王辑的快速行程，依然还是能够感受到距离圣堂猎团的核心区域越来越近。
　　就算没有到腹地，至少也在腹地边境了，因为守护这里的圣堂天使也不再是天使长随手降临的圣光聚合体，更多的战争天使出现镇守防区核心，整体防御的强度也很高，王辑在见过那些种种奇形怪状的羽翼天使后，他已经怀疑霍惊觉凭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这样深入。
　　他有一种越靠近霍惊·觉、越靠近圣域就觉得自己进入圈套的感觉。这种感觉有归有，但路途走到这里，他没理由放弃救援。
　　王辑一路横穿房间时，还不忘甩生死簿记录着途径世界的信息。他依然是呈直线线路向前，因为这就是最快靠近霍惊·觉的路线，从欧养氪给他的坐标位来看是这样的没错……抵达霍惊·觉所在的房间后，一路横穿房间的“跑图”便再不可能，他必须得先行清场，才能继续做救援。
　　在这里的战争天使综合力量比起圣光天使已经要强太多，相应的，它们也给王辑展现了截然不同的天使形象。那天空奥翱翔着的战争天使酷似飞龙，张开洁白的羽翼优雅滑行，身形长细如蛇，头顶锋利如尖刺，飞龙的鳞甲红色，两段尖细并被金色头冠保护，蛇躯中央则相对粗壮，摇动起翅膀像滑稽的蜻蜓，它们是最先发现王辑到来的，那头冠的开孔处龙口张开，宛如一根紧闭的吸管开口，露出的锯齿暴露闪电，直喷落地的王辑。
　　呼啸的狂风也在同时撕裂了防区的一切，风暴伴随着一些巨大的浮空雕像旋转起来，那是另一种战争天使，比起飞龙那种无头无脸，两端只剩嘴、以躯干主体的怪物来说，它们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全身的主体都是一个巨大的赤金色头颅，好像是被专门打造的浮空雕像，乍一眼看有点类似红警的超级要塞浮空状态，但这尽头有着针对四个不同方向的脸，头颅上下也会伸出酷似管道的触须，正是这些触须的舞动，才引出了足以摧毁一切建筑的可怕风暴，气流如刀，瞬间便将巨大城市卷的天崩地裂，那其中无数雷电闪烁，隐约之间，还有众多小型的爪兽狂奔而出。
　　风盾护身，王辑再一次召出了阎魔刀，照例又是一道风墙先做格挡，紧接着他挥空阎魔刀，让刀尖迅速在暴躁的气流中点了两下，这足以撕裂城市席卷一切的风暴正合他意，本来他的知识体系在短时间内的大范围爆发清场上就有短板，但这个风暴补足了他的缺陷。
　　御风剑术，这种平常他只做知识戏能衔接和虐菜的入门知识，此刻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场统治力。两次刀尖空点后，他转腕将拔出的阎魔刀向后一收，再一个突然的拔刀卷出旋风斩，气流随刀锋吹出的瞬间，以与整个风暴场不同的方向逆转开去，两个周转，便将整个风暴战场的气流走向完全逆转，在不断变得巨大的风暴面前，所有战争天使都在感知气流变化瞬间被吹飞，在鼓荡的狂风中完全无法自持。
　　阎魔刀上流动起清透如风的火焰，王辑目光下沉，向前踏步闪，身影一跃漂闪至虚空，再来风暴之上现身，阎魔刀挥起处，混乱风暴里尽显幽邃的斩痕交错，御风剑斩之声好像钢铁激撞时的鸣响，这长而无县重叠的声音在极短时间内重复过无数次后，上旋的风暴突然逆流向下，王辑的身影也同时穿过风暴眼，落地时单膝重击地面，飞扬带动风火的阎魔刀也随他举出刀鞘接刃完美收鞘，结束了狂风绝息斩的窒息节奏。
　　崩！猛烈的巨响后大地防区为止震颤，地面上出现了蔓延整个城市的大地龟裂，碎纹呈一圈圈的螺旋状，将整个地面完全击碎，原本平整的陆地被割裂，裂痕处深到数十米，碎裂的陆地好像是一柱柱林列的山峰般，整体构成了大地的恐怖裂变。这个短暂的交锋后，整个城市也彻底成为了破败废墟。
　　气流散乱在这个大地，远风再度形成时，吹过废墟好像吹过旷野般的寂静，最快速度解决战斗后王辑打开了回响，开始了搜索。
　　在一座倾塌的石塔旁，王辑见到了坐着轮椅的霍惊·觉，他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地靠在轮椅上，侧着脑袋，浑然一副瘫痪了的样子。
　　但他的眼神依然凶狠。
　　“果然最后还是只有你能到，看那里。那就是通往圣域的天国之门，也是我们能够深入的极点，只要能打穿那个门进去的话，我们就能进入圣域，真正面对圣堂。那才是我们的战争目的地，外面都只算是无聊的内战。”
　　霍惊·觉用自己泄气般的小手费力指着前方，王辑能够看到，在那半空中的圣光帷幕下浮着一面巨大天国之门，门整体是金色圆形，中央有一道左右层次不齐的缝隙，看起来倍感眼熟。
　　“你呢？你情况怎么样？”
　　王辑上下打量霍惊·觉。
　　“不太行，这里的战争天使太厉害了，我别说大腿了，腰都被同伴给抱断，现在已经半身不遂，只能坐在轮椅上等待麒麟臂的充能，我已经什么都干不了。既然你到了这里，就干错利落点，把我杀了，然后你去闯提天国之门。小心，那里有个天使守护大门，我感觉不出他的强大，但是在这兽形天使泛滥的地方，一个人形天使绝对很厉害。你注意下吧。”
　　“好。”
　　王辑也不啰嗦，一刀斩杀霍惊·觉完成路线狩猎救援，紧接着马上穿过房间，到下一座房间的天国之门那里。在都是兽形战争天使的战场，有一个人形天使的话，确实就像霍惊·觉说的那样，应该会很厉害，但王辑不是很在意对手强弱。对他来说都一样。
　　嗖！
　　王辑刚穿过房间，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哼，能来到我这里的你也是第一个，但就凭你们猎人的能力，想穿过天国之门进圣域？哼！不可能！除非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但看在你是独立猎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用个大招吧！接受封印吧罪人！天国之门！”
　　天使的声音放大，王辑刚抬头要动用回响看是什么情况，那紧闭的天国之门突然旋转起来，金色的缝隙裂开，边缘好像堆叠金砖的墙体撕开后的模样，整个天国之门自内向外投射圣光，把刚落脚立足未稳的王辑从地面吸起来，拉向了天国之门。
　　“等下，不是要先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吗？你都不给我机会让我先打死你，就着急放行……”
　　饶是王辑反应敏捷，也没来得及叫住天使，话还没说完，就被天国之门给拉进去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远古狩猎之证
　　天国之门内部以门的左右分界划出黑白，王辑被吸入的位置就在交界处，被拉扯进去的瞬间，王辑在发现自己没有进入圣域后，马上调整了身位，想要从这封锁空间内逃出去，但他动作还是有些来不及，天国之门的金门闭合，几乎是伴随他被拉扯进去同时发生的。
　　轰隆隆……
　　天国之门关闭。
　　“……”
　　王辑反身，审视自己被关闭的封闭空间。
　　回响所感受到的空间是无限大的，王辑感到轻微意外，这是他回响第一次扩散到如此广阔的范围，那空间尺度甚至已经超过了两个世界战场之间的广袤太空，而这无比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颜色，黑与白，光与暗。
　　这两种颜色在他脚下分界，各自向左右两个方向延伸，延伸到肉眼能够看到的最远的距离。如果现在有个天使出现告诉王辑“欢迎光临，这里就是圣域”的话，王辑八成会贴脸赏她一发阳光枪，就这连毛都没有的地方，也算是圣域？
　　他甚至感觉不到这里的准确物质信息，一切信息在回响中都是极其不清晰的。当然，除了一个躲在黑暗里的生命，但那家伙并不是天使。
　　“呵呵，没想到本皇居然也有狱友了，小子，你也是被那个该死的天使给打败，封印到这里了吗？”
　　黑暗的一边世界里，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细腰穿着红色戏服、踩着黄靴子、脸上戴着黑白面具的扑克人缓缓走出来。扑克人这个形容是王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额头上的红桃是很显眼的，发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背着双剑，手里玩着扑克，一副邪魅狂狷、目光轻佻的模样。
　　观察过对方后，王辑否认道：“并不是，我是准备吊打那个天使的，结果她怂把我送到这里的，但这不重要，黑白脸，请问圣域怎么走？”
　　“黑白脸？你竟敢这样说本皇？那些被选召的小崽子都不敢跟本皇这样说话。”
　　扑克人闻声暴怒，语气阴阳怪气的，一言不合就要拔出背后的双剑。
　　“……”
　　王辑无语。
　　“不说话？呵呵！本来还想收你做本皇的手下，给本皇当小弟，真是可惜了，你这没一点眼色的东西。本皇送你去圣域吧……红牌飞刀！”
　　……
　　“对不起，本皇错了。”
　　扑克人跪在破碎的双剑面前，看着满地的扑克牌，一脸痛彻心扉地道歉。
　　王辑阎魔刀收鞘：“好好说话，报上名来。”
　　“我是大美皇。”
　　扑克人痛哭流涕地说。
　　“什么破名字，我就叫你大黄吧。你既然主动认错了，那我就不计较你的大不敬了。你现在开始只要记住，我不是被选召来的崽子，而是你被选召的亲爹就行了。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说回亲爹的话，然后回答我问题。听懂了没？”
　　王辑双手放在腹前，左手压在右手腕部，指头轻轻敲动着，目光冷淡而轻蔑，俯视着脚下不远的大黄。
　　“回亲爹的话，知道了。”
　　大黄倍感羞辱，却又无可奈何。
　　“大黄啊。”他问，“这里是哪儿，圣域又在哪儿？”
　　“回亲爹的话，这里是天国之门，圣域不在这里。”
　　大黄诚惶诚恐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圣域不在这里。我问你这里是哪儿，你就把这里的所有信息都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懂了吗？大黄。”王辑着重叫了一声大黄。
　　“回亲爹的话，这里是天国之门的维度监狱。是个封闭的空间，由两个掌管维度的天使制造。在这里的空间和时间维完全由天使控制，她们用自身的真理力量支持这种维度掌控，制造出这种无限的空间与时间维，封锁任何人。我们现在就被困在了这里。”
　　“你知道的很详细啊。”
　　王辑怀疑了他一句。
　　“……”
　　大黄欲言又止。
　　“还不快给亲爹解释。”
　　王辑踢了他一脚。
　　“是，亲爹。”
　　大黄赶紧回答：“我是受议会指派到圣域挑战的，本来一路顺风顺水，无人能敌。原本能顺顺利利打进圣域，但进入天国之门时，被外面的天使阴了，她关闭了天国之门的外门，圣域的两大维度天使又做了时空封锁，我就被困在了这里，被困至今，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议会？”
　　王辑挑出了一个词。
　　“是的，我是青铜议会的议员，受议会高层指派到来这里……请问，您也是议会的……”大黄试探地问着，眼里充满了希冀，但下一秒马上被面前的男人打断：“我是你在猎团的亲爹。”
　　“是，你是我猎团的亲爹。”
　　大黄耻辱地说。
　　“天国之门是通往圣域吗？”
　　王辑忽然问，因为被困在这时间监狱，王辑现在不是很确定，天国之门就是通往圣域的道路。他怀疑霍惊·觉给出的信息是假的。这不一定是他就完全认为霍惊·觉欺骗了他，而是霍惊·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信息的真假。
　　“是的亲爹，天国之门确实是通往圣域的路，否则就不会有维度天使这样的力量封锁了。”大黄解释道，“要想进入圣域，除非是圣堂的天使，否则就得无视时空的阻隔强行突破，这也就是圣域对外的防御手段。我来之前不知道，来之后才知道自己中了计，现在才知悔不该当初，已经迟了。想要突破这里的时空封锁，就必须打败圣域里面的两位维度天使，但无法突破这里也根本不可能进入圣域，所以这一切都是死局。”
　　不久前还嚣张至极的大黄，说这些话时现在黑白面具下尽是悲慽。
　　“哦～”王辑点着头，“好了，我知道了。好了，我现在宣布你是孤儿了，因为你亲爹我现在遗弃了你。”
　　“谢谢，谢谢你遗弃了我。”
　　大黄诚惶诚恐地回答，变回孤儿后喜不自胜，连滚带爬地躲回黑暗中，连扑克和破碎的长剑碎片都不敢收拾。
　　王辑随意瞥他一眼，看着他躲起来，也再不把这播种者议员放在眼里。小角色而已，不需要他太过上心。反正这议员还算心里有数，没有说谎的嫌疑，否则刚才但凡有点恶意，王辑通过回响都能感觉的清清楚楚。
　　“维度天使，掌管空间和时间吗？”
　　王辑抬眼扫过光暗分界的无限监狱，他放开自己的回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回响的扩散上。灵魂与意志的力量无穷无尽，分散在无边无沿的世界里。因为没有客观时间，王辑只能通过自己的时间观念去感觉时间流逝，他的回响似乎从一开始就到了能够扩散的最大范围，但也好像没有，因为他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边缘，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标界物，这光暗分明的监狱似乎无边无沿的，他的回响能够感知到的范围，似乎也是无穷无尽的。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份外奇怪。
　　这是王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一种置身于无限大的封闭空间，那种感受超过对宇宙的观察。总的来说，就是在一个极度开阔，没有任何物质信息打扰的情况下，他的回响第一次超越了他的视野。哪怕之前在无垠宇宙，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回响是有限的，因为他的回响不能抵达他目光可见的范围，在开阔宇宙，肉眼可以看到上百万光年距离的星系，即使只是一颗星点，但回响哪怕是那一丝亮光也感觉不到。
　　但现在，他的目光沉浸在光明与黑暗中无法延长，而回响能感受到的则远到他无法想象。
　　“以撒给我的3d重置也失效了，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房间，且没有进来和出去的门。平心而论，如果不给我足够的支援，我可能确实没有办法凭自己的手段破开封锁。因为它确实不算封锁，没有墙壁的概念存在来困住我，这不是个房间，可以理解为就是一个开放的无限世界……只是性质上困住了我，总之挺麻烦的，所以我不能认为，自己被困在这里，只是那个天使因为怕我而一拍脑门做出的临时之举。她必然是有明确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困在这里。”
　　王辑对自己当前的处境做出思索：“她们把我困住的话无论怎么都赚，因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在暂时废掉我这个战力后，去处理其他猎人。但她们不会想不开，把我困在这里后就直接去进攻最初发条吧？”
　　思考到这儿时王辑皱起了眉头，旋即这种疑问变成了笃定。
　　“她应该就是这么打算的，从她故意给我透露超膜观测者的信息起，就是这么打算的。”
　　……
　　独立猎团世界战场，通天教主辖区。
　　南方冰洋。
　　伴随着时光尺的星光碎落，红袍银甲的零天使降临于此。冷冽的海风鼓噪着披风，零的金发高高飘扬于天空，她挥舞双翼悬停在灿烂的恶之花海上空，望过这一片美丽凄凉的花海。潮汐涌动，沾染血泪的花瓣纷飞，飘舞着无形的力量，传递给隐藏形迹的昔拉。
　　“昔拉，我的姐妹，出来见我吧。”
　　零高声冲着冰洋说。
　　海浪卷涌，浪花起伏。潮声依旧，却无人应答。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废了你的力量吧。”
　　零冷漠地摇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将时光尺收回，从腰后拔出了另一把量尺：智慧尺。这把在诗人海湾取回的量尺并重新拼好，通体透明的尺身上没有任何尺度，并可以清晰地看到拼凑时留下的裂痕。
　　智慧尺，在古老的过去，它被零称为善恶分量尺。
　　传闻那最早结出智慧果实的树被成为知善恶树，对善恶分辨的意图如此强烈，这可以说是智慧生命所渴求的一个基本生存理念了。它关乎的概念不是善良与邪恶，而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最简单的关系，是善意，还是恶意。
　　因此知善恶树的果实被认为是原罪与智慧的起源，那其中隐含的道理自不必说，智慧就是分辨善恶之源，亦或者更细致些去讲，智慧是分辨、认知世界的工具。拥有智慧拥有了区别事物的能力，拥有了更好活着的工具。
　　乳白色的火焰从零手心燃起，遍布尺身。零拿出另一样道具古龙角，这可以容纳黑暗之魂的古老道具，并以净化的圣光之焰从角中取出了黑暗的人性，将其压制在智慧尺上。
　　光明，黑暗，两种力量在智慧尺上结合时，这把尺子便有了颠覆文明的可怕力量。
　　然而，零并不是用这把尺子来灭世。这把可以重塑文明伦理规则的量尺，现在在她手里只是为了混淆善恶，窥见昔拉所在的隐藏维度。
　　“量尺见长，以众生见。”
　　零嘴唇轻动，说出了一段古老咒语，而后又以诗人海湾时人类的语言翻译出这段话，通透的量尺立刻被黑暗所侵蚀，表明如今世界战场上所存的善恶，它们在量尺上形成了清晰的尺度，而零在窥见昔拉所隐藏和掌控的维度后，以圣光强压黑暗改变了量尺上的善恶分界，将恶意所占据的尺度强压下去，以善意来将之取代。
　　波涛之上，盛放的恶之花开始迅速枯萎，这些昔拉的力量源泉似乎就此陷入了衰竭。零是知道的，昔拉的力量来源于恶意，在过去她们两个还在一个军团时便是如此，如今也不会改变。
　　“你再不出来，我就抹杀你所有的恶，让你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零大声说。
　　依然无人应答。
　　“那……好吧。”
　　量尺上的善恶分界瞬间垮塌，恶意的黑暗被彻底压垮，诡异的景象出现了。那恶之花已然凋零的大海上，一颗又一棵的巨大光木浮出海面，并迅速结成了巨大的树林，昔拉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弱，反而要变得更加强大了。从大海下生长出的光木越来越多，时间仿佛回到了古老的宇宙，零在某瞬间忽生错觉，一种自己回到故国的错觉。
　　光木迅速在世界战场开始蔓延，起先是海面，紧接着就是在陆地，在防区城市，一棵又一棵笔直的参天光木从地下破土而出，穿破一切阻碍的力量，形成巨大的树林，光芒耀眼温馨，温暖异常。
　　“零，你果然什么都忘了。”
　　终于，昔拉的回答在零心头响起，声音来自遥远的远方。
　　“你只记得在黑暗森林中远征的故事片段，只记得因为邪恶力量生长而变强的天使。但你忘了，忘了我们在自己的国里休息时，我是怎样的容颜，怎样的力量。你会那样想，只是因为我们过去都生活在一个意义轻薄的世界里面吧，没有强烈的恨，也没有强烈的爱。你没有感受过可怕的善意，自然不知道，那与恶意没有本质区别。”
　　光明的树林开始肆意生长，充满温馨与善意的树木冲破了一切阻碍，蔓延在世界战场，长城防区，黑暗生物遍及的可怕废墟上，幽蓝色蝶影重新现身，昔拉的身影变得神圣而威严，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令人心醉，她望过黑暗土地生长起的树林，也有一种回到了故国的感觉。
　　“零啊。”她说，“我也记得我们在军团时的故事，我还依然爱着你，强烈的爱着你，爱到恨不得吃掉你，把你变成我自己……”
　　扭曲生长的光木在昔拉面前狂野生长，主干一根根在天空凝结在一起，最终，那深邃的光明中，一根由光木躯干形成的光线缓缓落下，昔拉张开手，指尖凝聚的黑暗人性也成为了一道光线，缓缓向上升起，一明一暗在天空汇聚，两者螺旋缠绕成了一把光暗分明的长枪，缓缓降临在昔拉面前。
　　你得到了大天使长的恩与：远古狩猎之证。
　　“谢谢。”
　　昔拉冷漠地感谢罢了，一把握住长枪，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发条核心，目光锁定脚边一头龇牙咆哮的黑暗生命，她猛地抬起枪尖，一枪将黑暗野兽钉在地上，在其痛嘶声中，她将发条核心安装在了黑暗野兽的后背，野兽猩红的眼睛发起光来，咆哮声中隐含了比拟真理的力量。
　　“开始吧。”
　　她拔出光枪，举起枪尖指天，一刹那间，穹顶落下无数光线，垂直地降落在每个幸存的人类、每只咆哮的黑暗野兽身上。力量回馈，长城防区所有生命的力量被抽走大半，全部被她一人所掠夺。刚生长出的光木刹那间变得昏聩黑暗，整个世界战场似乎都因此变暗了几分。所有生命的身体都变成了一种发光体，不同的区别是，他们有的光线稍微明亮，有的黯淡无比，至于那至暗的黑暗野兽，则穿行在暗淡的森林中，开始了更加肆无忌惮地相互攻击，并去啃咬那些暗淡的光木力量，通过掠夺来强大自己。
　　完成这一切后，昔拉身影归至虚无，她重新回到了善恶的维度上，通过这个通道，前往下一个力量掠夺的地方。
　　“完成了吗？”
　　意识深处的至高树阵，大天使长的询问声响起。
　　“完成了。”
　　昔拉的声音回答：
　　“零确实出手了，她用善恶分量尺具现化了我所掌控的善恶维度，并确实还一味相信，我是以采食恶意与负面意识来强大自己的，她忘掉了太多东西，只记得我是黑暗森林里可怕的猎手，却不记得，我也是光明之国里，最受族群欢迎的使者。她具象化了善恶的维度，并召出了我们故事中只有善意的神国光木树林。感谢您给我的远古狩猎之证，我现在可以通过狩猎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而且有您给我复制的武器，我不用再怕那些防守核心。”
　　“我要的不止是让你自保。”
　　星台之上，大天使长手握螺旋光枪，声音依然威严。
　　“我知道，您吩咐的我都做了。我用过去对特兰战争收集的战利品、那些发条核心安装在了人性野兽身上，将最初发条的规则保护也引到了那些野兽身上，现在，这些人性野兽因为其混乱意志的强烈渴望，已经成为了最初发条负面的代表物，就像赛拉弗斯在特兰做的实验一样。我通过您给我的武器，也把真理给了它们，真理在我身上或许只是自保，但给它们的话……它们就会成为受最初发条认可的真理野兽，有了这些，足以把这个战场变成最初的世界。”
　　昔拉毕恭毕敬地做出报告。
　　“继续做下去。”
　　大天使长说。
　　“是，我会让它们知晓真正的痛苦是怎样的。”
　　……
　　“你猜错了。”
　　灵魂深处响起了赫索丽斯的声音。冰洋之上，赫索丽斯跳过时空，降临在了零的身边：“昔拉并不是通过恶意与负面来强化自己。只是善意通畅表达不出那么强烈的情绪罢了。如果单纯只能通过负面去强大自己的话，那她就是纯粹的黑暗生物，这样的话，怎么才能在你们那个伟大生命创造的光明国家生存？她只是代表混沌而已。现在你的善恶分量调整，反倒让她变得更强大了，我来之前看到了她，但我已经没有赢她的绝对胜算了，因为她得到了一把武器，一把由这些光木、由你扶持的善意具现物力量所凝聚出的武器……她看起来不再黑暗和邪恶，反倒充满了光芒与善意，力量很可怕。”
　　“我不记得了。”
　　零怔怔望着那些暗淡的光木，整个世界都在悄然变暗下去，那景象，就仿佛远古记忆里某个记不清的场景，她记得最初的国充满光明，但在她最后一次远征归来时，已经只剩下了黑暗和萧索。
　　“我们得赶紧找到她，现在让她再随意活动下去，会变得很难处理。”
　　赫索丽斯没有说别的，现在只有行动。零默默拿起了善恶分量尺，尺上的光暗已经融为一片混沌。昔拉的所有行踪都可以在这上面看到，因为她行走在善恶的维度上。
　　但现在想要找到她的话，非常不容易。
　　……
　　黄石公园。
　　偌大的森林公园里，所有的树木充满了光芒，黑暗的野兽啃咬着树木，贪婪汲取着力量，城市之间，到处都是畸变兽化的生物。昔拉的神圣光影降临此处，她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指向天际，漫天细线密密麻麻落下，垂落所有生命头顶，把力量全部牵引到她一人身上，世界因此更加黑暗了几分，凶残的黑暗野兽相互间也开始了更加迅猛的啃咬。
　　啪！
　　降临的昔拉一脚将一只被人性寄生的野兽身上。
　　“哦，我还看得出来，你曾经是个人类。来，接受大天使长故事外的馈赠吧，这可是你们这个超膜宇宙里所没有的真理。”昔拉说着，举起光木长枪的螺旋枪尖，扎进了野兽的脖子。野兽开始拼命颤抖，头部的黑暗物质疯狂涌动。
　　昔拉没有拔出长枪。
　　“乖，这是你能在最初发条规则下使用真理的凭证。没有它，你就不算最初发条治下的生命，只能算是外来者。外来者怎么能随便使用真理呢？接受凭证，你就有使用真理的权限，你会因此无比强大，变成最有力的掠食者。”
　　她俯身取出一枚发条核心，安装在了野兽后背，而后拔出了长枪，螺旋状的枪尖没有沾染一滴血，而血眼发光的野兽从地上挣扎地爬起，也马上拥有了可怕的真理力量，它身上都会黑暗物质狂野生长，开始将周围一切吞没，暗淡的光木，咆哮的人性野兽，全部成了它的食物，为它增长力量。
　　“乖孩子，尽量去吃掉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吧。运气好没人管你的话，你说不定就会成神呢。别客气，反正你越强，我也会越强的。”
　　做完这一切后，昔拉起身隐入虚空，前往下一个地方。


第八百五十二章 恶化
　　独立猎团的世界战场上，混乱还在进一步地加剧。
　　当然，因为世界战场地域广大的缘故，在一开始昔拉做事效率有限的情况下，情况看起来还不是那么严重。被分成六个区域的世界战场里，有三个区域全都生长出了光木。但这种变化并没有带来的实质的影响。
　　多数区域目前都没有因为这种情况而出现大范围的伤亡。光木是猎人们被这种奇异树木的称呼，这种明显不是正常宇宙里能出现的特殊植物，在出现的第一时间里便吸引了绝大多数猎人的注意力，然而它看起来并不是那样可怕。
　　相反，靠近它反而会有一种莫名的宁静感。
　　在艾欧尼亚的高山，通天教主快步穿过成林的光木，他抬着头不时左右扭转，巡查整个山林的异变。这个在他认为与自己世界风景、文化、文明形态最靠近的世界完全变了个样子，从土地山川中大量发光树木钻出来，以擎天巨柱的姿态笼罩整个世界。
　　情景魔幻叫人惊叹，然而，通天教主并不能够准确地说出，这些树木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把这里的情况传递给其它区域。”
　　教主和身边的猎人说。
　　“是。”
　　交代给猎人命令后，通天教主站在光木下仔细观察着这些树木的样子。它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简单，没有正常树皮所有的纹理，缺少一个正常物质世界里生命该有的细节。表面无比的光滑通透，光芒好像是从内部发出的，整体上呈现的视觉，是那种越到树心光芒越浓烈。
　　光木的颜色整体成单调的白色，甚至是有那么一丝苍白，但白的纯粹，没有任何杂色蕴含在其中。
　　树林内原本存在的每一颗正常树木都消失了，在刚才发生的蜕变中，它们的树躯就好像经过了某种淬炼一样，剥离掉了所有杂质，成为了现在的样子，继而又像是得到了养分般，开始超出生物规则的疯长，每一棵都生长到了非常恐怖的高度，若是抬头仰望的话，会感觉被光木的树冠所完全遮挡视线。
　　所以，天色也因此变得暗淡了许多。
　　行走在这片林中，感受到风流的渐凉，教主莫名感觉到了一些萧索感。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但那一瞬间，他很难说清楚是自己的心智强大，还是从这树林中感受到的宁静。虽然说，他没有神的感官，但他所修行的知识体系在他这样的大成境界下，还是有玄之又玄的气机感触。
　　在猎团猎人的认知里，他这种对于气机的把握，被认为是知识抵达终极境界后，超越物质宇宙的维度行走。
　　即他比这个物质宇宙的生命多了一种对于维度的感觉，并可以在一定程度的运用到这方面维度力量的能力。
　　他从光木上感受到了一种深邃的宁静，一种创生与朴素的和谐感，一种看似无法被使用，但实际上却蕴藏无限力量的东西。
　　“……”
　　教主垂眼。
　　“不久之前，独立猎人首字母A来找我时，我也在他身上有过这种感受。这里的树木模样，也很像是树阵所展现的模样，它的力量在完全体情况下是逆行的。”
　　教主抬起头，看着树林的顶部。他能感觉到，这些树木的力量都主要聚集在那顶部，或许在最开始那一瞬间，它的出现是自土地和山川汲取了力量，但这种力量达到顶峰时，又通过叶冠集中开始发散向下展开，到树干这里时，已经成为了一种末尾的传递，这种感觉……就像是形容逆生的树一样，它在自下而上地汲取力量形成后，又开始自上而下的给予回馈，而不是所有树木都争相上涌寻找出头日的情况。
　　它看起来就像是非常具象化的树阵，那种在世界战场上，联系所有同一方阵营猎人的神秘图腾。
　　“教主。”
　　猎人飞快地走进光木林中。
　　“什么事。”
　　正在想事情的通天教主猛然回头。
　　“昔拉出现了，现在首字母A的长城防线乱成一团，被破坏的很严重。女王。刚才给了紧急通知，让您马上出动，务必要把昔拉拦住，最好能当场处理掉。”
　　“好，我这就动身。”
　　……
　　大西洋城。
　　沿海防线已经全面崩溃，城市一片惨状，拔地而起的光木林让整个城市天翻地覆，所有大道全都被破坏，高楼被巨木扎穿，整座城市的场面相当诡异，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座与自然魔法结合的诡异科技文明，然而那些树林没有正常树木的样子，它们对于城市的破坏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大西洋城毕竟不比长城，在接受雷电洗礼的时候，意柯塞汀通过了各种措施排布，勉强稳住了这座城市，所以整个城市在被光木树林所摧毁之前，保留程度还算完整，完全不是长城防区那已经夷为平地的样子。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现在就是想被夷为平地也难了，巨大的光木密集出现，像是一座座高峰撑起了整个城市的海拔，那一座座高楼大厦现在就像是树木的外衣，在第一时间被冲垮地基的情况下没有倒下后，再往后想要土崩瓦解就难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意柯塞汀站在海滨，眼睁睁看着巨木冲破土地，将楼房、工厂全部穿起，那从近上百米高空掉下来的人落地后，竟然跟掉在棉花上一样，什么事都没有。那种高度，意柯塞汀觉得就算是掉在棉花上也不可能不受伤的。
　　眼看着那个红脸的市民拍拍屁股站起，提着伏特加骂骂咧咧走开，意柯塞汀眼球都差点瞪出来了，但很快，他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安宁感，说不上的祥和宁远出现在心头。
　　“这里是猎人意柯塞汀，指挥部马上报告情况。”
　　意柯塞汀晃晃脑袋清醒了下，连通了专线确认情况。
　　“我们被袭击了！请马上呼叫支援！”
　　通讯另一边的人说。
　　“我在间谍卫星内并没有发现我们防线有被袭击的情况，如果你是指这些破土而出的发光树木，这种情况在我们整个区域都很普遍。我命令你现在测试我们防区的物理规则。”意柯塞汀强调，他可不想要假的信息。
　　“啊……”
　　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
　　意柯塞汀楞了下，“人还在吗？”他问。
　　没有回答，只传来了啃食声。
　　意柯塞汀倒吸一口凉气，马上通过天空联系了艾欧尼亚的防守核心，报告了这里的险情，他是二话不说直接声称昔拉出现在了他这里。虽然意柯塞汀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占据整个世界战场资源，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意柯塞汀不觉得这里目前的情况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他只是个能自保和尽力的猎人，面对对整个城市威胁的情况，他还是力量不足的。
　　“反正这种事是上司我这样做的，我只是求稳而已。话说到我们这里确实更容易被攻击啊，我先前也被一个智障天使偷袭了，猎团还拿那智障当昔拉来宣传，不会因此真的把那个毁灭天使给引过来吧？”
　　一想到这儿，意柯塞汀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他是听说过昔拉厉害的。
　　噗……
　　那凸起的断裂公路带上突然掉下了一个漆黑无比的生物，落地的声音就像放屁似的。正准备什么都不管，老老实实找个躲起来老实践行上司给的苟住任务时，意柯塞汀被背后猛然出现的放屁声吓了一跳，他掏出一卷忍法卷轴回头，看到的是一头漆黑的野兽，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特兰旧世界见到的变异怪物，浑身遍布着漆黑的高活性细胞，但相比特兰那些怪物身躯的畸变，这个怪物看上去相对更整体性些，没有那么多无用的触须，也没有多余的躯干，就是一只凶猛的红眼野狗，呲着獠牙。
　　“……发条，它背后怎么有发条，我穿越了吗？”
　　意柯塞汀瞳孔一缩，在看到野兽后背高速转动的发条后惊呆了。他的脚步僵滞，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感觉到了自己像是被一头前所未见残暴的野兽给盯住了，那头呲牙的野兽一声，它血红的眼睛盯着意柯塞汀，也没有敢主动出击，似乎也是有所忌惮。
　　它身上的毛发漆黑油亮，隐隐透着不可思议的光泽，也不知道是反哪里的光。
　　也在意柯塞汀迟疑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上空的断路带又一个身影从高处落下，还未落地，地面上的野兽便像闪电般窜上去，一口咬住了掉下来的身影，那本不是很大的狼吻在半空中疯狂抽搐，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将那落下的身影生生活吞，在一阵隐隐的惨叫声中，野兽的身体成了不安分的畸变体扭曲畸形，但那安插在身上的发条始终保持着高速运转。
　　等它再落地时，身躯俨然变成了半狼半人，冷冽的血红目光重新锁定意柯塞汀。
　　它自始至终的目标都好像是意柯塞汀，但碍于某种力量，它一直都没法找到下口的机会。
　　“这件事我得赶紧通知其他人才行，至少得让我头顶的大佬知道。”
　　意柯塞汀也没有多想，赶紧用树阵联络机给王辑发送信息。虽然说现在因为世界战役的缘故，树阵的权限受到影响大不如以往，但首字母a的树阵联络机通讯始终向他开放这点，意柯塞汀心里还是有数的。
　　信息还没有发出去，一个恐怖的压制感便出现在了头顶，意柯塞汀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重击一拳，他再度抬起头，只见先前那个偷袭过他的天使就站在断路带，手握一拔由光暗两根树枝缠绕的细枪。
　　威压就是从那个细枪散发出来的。
　　“你让我好找啊，猎人。”
　　昔拉俯视着意柯塞汀。
　　“你是那个谁……那个谁。”
　　意柯塞汀要回答，但他仔细一想，好像自己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呵呵，我就是昔拉。”
　　“你就是昔拉？”意柯塞汀挑眉，目光落在细枪上，“那你也太菜了吧？”他瞪着眼道，“怎么，出了新装备，就想再送一次人头？”
　　昔拉没有回答，而是举起手中的细枪。
　　枪尖指天，大地上的光木、野兽受到感召，凝聚出无数到细光冲向天顶，然后汇聚落在了昔拉身上，得到力量的她变得更加强大，幽蓝色的蝶翼也变得更加充实。
　　“告辞。”
　　昔拉说罢，声音冲过大海，以震撼的速度冲向远方。
　　“什么意思。”
　　意柯塞汀皱眉，这个昔拉出现什么也没做，一个打扰了就离开，他是没看懂。
　　但回头一看，发现光木林的光芒黯淡无比、整个防区都好像进了夜晚时，他又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但他实在不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办法，只能将这些信息通知给同伴，包括昔拉的行踪。
　　因为羽人王女已经通知过他说自己再找昔拉，所以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给通知的，但是首字母A那里到现在都没什么指示。这世界战役引起的灾难很恐怖，但看样子也没形成什么真正的致命威胁。
　　归根结底，意柯塞汀还是不怕的。
　　他太稳了，因为他知道西娅就在这个世界战场，他又穿着发条反伤装甲，感觉自己不浪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本打算躲起来的意柯塞汀扫了一眼血眼狼人，主动挑衅：“哎！你还要吃我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能用真理了？要单挑吗？”
　　那野兽迟疑了下，最终转身狂奔上了断路带，放弃了意柯塞汀，终于，它做出决定，认为意柯塞汀不是最优的那个吞噬选择。
　　有点硬，消化不了。
　　“果然不得了，这东西都有趋弱避强的智慧了。看来不能让它就这样放肆进化。”
　　意柯塞汀知道自己没得选，尽管头上的大佬说了他可以混，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去无视。
　　装甲后背的小型喷射器蓄能，意柯塞汀纵身一跳，追上了逃跑的狼人，然而当飞上断路带时，他才发现，这高处已经全乱了，到处都是凶残的野兽以及已经呆傻掉的人类，而间谍卫星捕捉到的场景则全是人类，他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类趴在巨大的光木上，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似的，将身体逐渐融入光木中，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下半部分被黑暗野兽所啃食。
　　间谍卫星上，完全就是无法理解的人吃人了，但只看间谍卫星没办法看到那人吃人的细节，只能看到它们奇怪的接触。
　　总之全乱套了。
　　……
　　混乱持续了将近有六个小时。
　　通天教主管理的区域陷入巨大的动荡和混乱，甚至已经可以用沦陷来形容。
　　他到的每个地方昔拉都已经走了，留下的只有浑噩的人类和凶残的猛兽，其中有一两头甚至拥有堪比真理的莫名力量，它们的显著特征就是身上安装了发条核心，然而这些发条并不是永生发条级别的道具，所以它们拥有真理的事实也相当诡异，但不管怎么样，通天教主都不能坐视不管，他每到一个区域，就必须接盘这里的混乱现状。
　　乱套不是随便说说的，直到进入这些被摧毁的防区城市，教主才发现了情况远远要比他想象的可怕，他到的每个地方，光木林都变得十分暗淡，然而就是这些暗淡的光木，也足以对浑噩的人类构成致命的吸引。
　　那些人类完全失去了理智，它们全都争相趴在光木上，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光木。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他们会从自己接触光木表层的身体开始，逐渐融化进入光木内，将自己身体的力量转移给光木，在不断变得黑暗的防区世界里，每个人类都成了一种非常微弱的光源，将自己的光芒给予光木，亦或者被野兽吞噬。
　　但这些都不能解决本质问题，猎团给出的第一看法，就是昔拉用了一套完整的进攻体系，那些野兽在无人可吃的情况，便会疯狂啃食光木，掠夺力量，如果连光木都彻底黯淡成的话，它们就会惨烈地彼此吞噬，而到这个阶段时，被安装法条的黑暗凶兽便展现出了无比可怕的统治力，没有同类是它们的对手，而它们自身在这个进化节奏上，本身的黑暗也变得混沌无比，拥有着极其复杂的力量。
　　在看起来无人生冷的黑暗巨林里，它们可以完美融入黑暗，而当通天教主到来时，它们在确定伏击计划后，就会发出混沌的强大光芒，冲出来主动攻击通天教主。
　　大量防区城市就这样变成了极度危险的黑暗森林，而完成这一切的昔拉则形影鬼魅，完全没有人能抓住。
　　但现在或许有转机。在支援体系的羽人王女接受了通天教主的任务，由她前去清理那些黑暗中的可怕猛兽，通天教主则找时机截住昔拉。王女潘多拉的希望光辉在黑暗中无比惹眼，当看她时，哪怕那些凶兽已经进化出了猎人的智慧，也无法抵消这种力量的诱惑，强迫自己出来送死。
　　一方面，通天教主似乎在找到了一些昔拉活动的轨迹，他有自信在昔拉将他管理的区域彻底攻陷前将其抓住，另一方面，支援系的王女在面对那些凶猛野兽时，完全游刃有余。
　　黑暗的防区里，残败的暗木下，一头猛兽刚刚被火力所毁灭，释放出了大量的力量。
　　光木树林被重新点燃，而那些迷失的黑暗人性则徘徊于林间，久久不散。抚摸着这些光木，羽人王女感觉到了一种熟悉如希望的力量。
　　那种深邃的宁静感令人心醉，尤其是这黑暗弥漫的恶意暗雾里。
　　“你可以休息了。”
　　突然，声后一个女声把她惊醒。
　　羽人王女回头，森地神国的女皇在她身后，“王辑说了，你不用太疲劳去杀这些东西的，意义不大，因为那些萦绕在森林中的黑暗与恶意，最终还是能找到新宿主的。与其可能让它们感染到猎人，还不会如就让它们留在那些人性野兽身上。”
　　赫索丽斯带来了王辑的通告。
　　“那些东西可拥有真理，最初发条不是可以杜绝真理吗？”
　　潘多拉咬牙，将手中的发条核心举出给赫索丽斯看。
　　“所以呢？”
　　赫索丽斯望着潘多拉，看着她的眼睛隐隐泛出红光，看着恶意的力量悄然在她身上聚集，“有没有真理都无所谓了。”赫索丽斯说，“你现在很累了，休息吧。再狩猎下去，你可能就会变成你要猎杀的东西。因为你看样子没有猎杀它们的资格，或者说狩猎的证明。”
　　“你放屁！”
　　羽人王女突然间就爆发了，身上的装甲火力全开，她动手的瞬间，赫索丽斯把一块虚空掏出的板砖扔了出去。那板砖是她的神国，抛出去的瞬间便拥有了无比浩瀚的形状，轻松压制王女的攻击，将她和整个黑暗森林拍成了平地。
　　场面跟车轮压过一只螳臂当车的蟋蟀似的，毫无悬念。
　　“这规则也不是绝对的啊，真是个笨女孩，你看你有继承最初发条的真理，我也有。我们都没有永生发条，结果还不是从最初发条那里得到了力量嘛。”
　　赫索丽斯一声叹息，将被感染的猎人收拾后，干净利索地离场，没有再深入这恶意负面的暗雾里。
　　……
　　另一边，一座刚刚光木森林刚刚陷入暗淡的城市，完成自己工作的昔拉刚要到下座城市去，凭空一道剑影突然斜侧杀出，通天教主脚踩莲华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清光剑影一挑，将昔拉挑了个神形俱灭。
　　这一剑动如雷霆，来的快也去的快，根本没有让昔拉反应过来的机会，便完成了一击必杀。
　　“结束。”
　　教主长叹一声，辛苦到现在，终于是完成了世界防线的防守。
　　然而下一刻，随行的猎人飞速赶过来报告道：“教主，坐标南区第九防线，又一座城市出现紧急报告，光木暗淡的情况又出现了。”
　　教主一怔。在猎团总结的经验里，光木暗淡代表着昔拉的出现，因为她夺取了那里光木林的力量。
　　“那我实在没办法了。”
　　他遗憾着摇头：“接下来那位昔拉天使应该会往世界防线的其它区域进发，你在恳求下其它防守核心吧，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联手彻底消灭她，这位天使的战争哲学就是牛皮糖，要和她斗的话不能操之过急，争一时长短的话，只怕要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是得想好权宜之计。”
　　“但如果我们不管的话……”
　　猎人看着脚下正在进行的残酷猎杀有些不忍。事情到这一步，教主负责的世界防线区域可以宣告彻底完蛋了。这情况已经不是损失惨重来形容，而是全灭。
　　“那你说怎么办，救下面这些人吗？除非当他们的保姆，否则根本保不住的，与此如此，还不如静心想想办法。你若一心只在意这一人一地的生死，那你也就只能保这一人一地的生死，还未必保得住，说不定，得把自己赔里面。”
　　教主甩手负剑，似乎不再想管眼下防区的混乱现状。
　　“但如果一味高视，只怕连一人一地都保不住。”猎人争辩道。
　　“你那么说的话便是劫数，你保他们反倒是害他们。我承大道者自不计较一时得失，你目光短浅，只怕看不出这劫数气机所在。”
　　教主随口一声斥责，一如自己直来直往的性子，丝毫不给面子。
　　回首看那一眼那徘徊的暗雾，教主全然能感受到那其中的凶煞气机，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眼下那些人浑噩失智，纵然救了也是白救，清楚这点，他也就不那么畏手畏脚，当断不断了。
　　“走。”
　　他说。
　　“教主去哪。”
　　“往明着地方走。”


第八百五十三章 真理之门
　　原始的光木表面十分平滑，它的表层几乎到达了透明的地步，如果不是从树心里面有流光溢出来的话，单单是观察这物质表层，文明就能从中得到太多信息。然而它的到来是伴随灾难的，没有人能注意到，它的表层物质已经超越了当前物质宇宙的物质剥离上限。
　　暗淡的光木好像是陆地、海洋上生出的结晶体。
　　完成了对独立猎团世界防线一个区域的攻击后，昔拉马不停蹄地来到下个区域，将混乱统治延伸到下个区域，在已成废墟的城市上掠夺力量时，行踪诡异的她再一次被截住。
　　但这次截住她的不是通天教主，而是零。漆黑无比的城市上空，零的身影跟随时光尺的光屑而来，面对是她的到来，昔拉没有马上逃走，反而是生出兴致，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降临。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昔拉已经自信没有任何危险，所以不是很需要躲躲藏藏的。
　　“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零。即使在这个狭隘低级的宇宙里，你也一样光芒万丈呢。”
　　昔拉侧头望着降临的昔日同伴，蝶翼张开，优雅大方。
　　“你们的目标如果是为了赢他，为了赢世界战役，何必要将世界战场变成这样。是在刺激我吗？用这种场景。”
　　零落在一断暗淡的光木上，眼神冷漠而带着愤怒，这里的一切场景都是她不堪回首的记忆具现化，黑暗的世界，暗淡的光木，本有的辉煌全部变为危机四伏的黑暗丛林。这是她最后看到自己国的样子，然而昔拉却将这一切场景重复。
　　“并不是我要这样做的，是你选择这样做。现在这一切不都是你引起的吗？”
　　昔拉否认道：“零啊，你忘记太多了，否则你就不会提这样的愚蠢问题。你都不记得自己才是那原初世界的血腥杀手头子，也不记得在我们的年代里，外征的我们究竟执行怎样的黑暗使命。你把一切有关那里的记忆都过滤只剩下了美好，却忘了幸福从来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我想即使是这个形质被固化的低级世界里，自然规律也应当告诉你真谛。比如说你看这黑暗与负面的暗雾，是我一个人带来的吗？”
　　“不是你吗？”
　　零咬牙：“不是你的话，这个物质世界里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黑暗！”
　　“当然不是，这一切都是固态物质自带的故事。那是它们的寿命，它们的欲。你小瞧了这个世界，也没看懂这里的一切。”
　　昔拉脸上带着笑容：
　　“你以为真理之主创造的，是一个和我们时代一样意义缺失的乌托邦故事吗？你有读书补充了解，知道乌托邦的涵义吧？你以为，生命只该停留在是那个只有模糊幸福概念，却不告诉凡人凋零与死亡概念的虚伪意义吗？呵，这样逃避是不好的，零，忘了太多的你把自己当成了一朵白莲花。其实，每个生命自诞生起便有着负面，我们曾是被隔绝负面的人，执行伟大生命的杀戮掠夺旨意，但可不能因此去认为一切原本就是单纯的啊。”
　　“胡说八道。”
　　“怎么胡说八道？你可真是忘事，曾经外征杀戮任务里，你可我们的带头大姐啊！”
　　昔拉戏谑地望着她：追问道：“你还记得‘无’的信徒们吗？那些行走与黑暗间的暗淡意识。那是每个生命自存在起便带有的负面，我们外征就是为了摧毁和杀死它们，对吧？然后就将它们那暗淡的一点微弱光芒吸收，作为我们外征的补给。我们最初的狩猎不就是这样的吗？你是不是只记得我们为自己的过国长久存在所行立场使命的伟大，却忘记了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去做杀戮和吞噬？”
　　“你所说的，都是你投降的真理之主说辞，根本不是我们伟大生命所说的。”零拔出了银白色圣剑，“是你们的大天使长跟随了真理之主，是你们用暴力摧毁了我的国，杀死了我们的伟大生命，是你们这些背叛者毁掉了一切，却要将一切责任推到所谓的规则……”
　　“你苏醒后有没有观察过这个世界呢？”
　　昔拉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单纯的细胞都会彼此消灭亦或者吞噬，有没有发现相互间噬咬的同巢虫子？有没有发现自母胎里就开始对自己兄弟姐妹展开屠杀的鱼？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我们的时代那样美好？是它衰败成了现在的样子，还是你记忆中我们的故事太过虚假？在这里，伤害和掠夺是无论怎样发达和神话都不能改变的自然命运，在这个时代的的人类也尽可以用贪欲和血腥来描述神的故事，因为那观念永远不会落伍。
　　这就是生命本质，文明和智慧思考都无法逃避、谁都无法影响左右的东西。我只是引出了那些压抑在文明规则下的原始欲望，而你则将它们具现化，让它们进入原始斗兽场开始发泄和争斗。你看，因为你用智慧尺的缘故，这些希望像树阵一样开枝散叶了呢。
　　我见到每个时代的主流都将那虫子彼此的欲望当成是自己的生命性质，见到这个时代崛起人类里，那些所谓圣人也承认无法甩脱的欲望，他们愿意将这一切称之为人性，归为自己的生命本性，这不算是一种进步吗？但是忘掉太多的你，似乎永远停留在一个落后的世界观念里……”
　　灼烧的圣焰划裂了断壁残垣，零没有再等到昔拉说下去，便先悍然动了手。昔拉脚尖一点，优雅的蝶翼张开在圣焰中，她的大半身躯被摧毁，但她全无所谓。
　　“你已经不配与我交手了，零。昔日。我们军团的大姐，我们的领袖，你已蜕变成一个空有力量，却永世停留在久远前乌托邦世界里的假想民，靠着虚假的美好记忆而生存，这场战争你还是静静站在一旁观察吧！你的故事没有落伍，却因为你缺失的记忆与意义而变成了纯粹的虚幻假想，你还是好好去观察和学习下、先懂存在的本质后再与我为敌吧。”
　　昔拉的身影渐成幻影。
　　“为什么？你们要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父，背叛一切！”
　　零那莫名地情绪爆发，不依不饶地进攻下去。“你们的大天使长是谁！”她大声喊着，举起的圣剑力量将周围暗淡的光木林全部粉碎。
　　但昔拉终然没有还手，她就是想看一个已经不懂事的孩子在面前嬉闹，冷漠地从这个地方离开，继续着她的任务，朝下个目标继续进发。混沌的善恶分量尺上可以窥见她下个出现的地方，而时光尺也能将零带到那个地方去，但零的双臂颤抖，紧握着古老的剑，无法再去追逐，她这样被无情奚落一番后，那本始终是静默如水的情绪也跌落谷底。
　　“我其实也觉得，她说的话更有说服力。也许你以前是个屠夫，只是被神圣手段所掩盖了自己行径的凶残而已。”
　　不知不觉间，赫索丽斯出现在她身后：
　　“所以不管你曾经的国是否要比如今的一切优越，都无所谓了。你不用太在意这件事，毕竟他们已经和你不是同一个阵营，各自有各自无法说服的立场，交流再多也没用，不是吗？”
　　“不，我一定要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背叛。”
　　零摇着头，目光坚决，身影迅速消散在时光尺的光屑中。
　　“……”
　　赫索丽斯无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都会有自己的执着，相劝无用的话，她也不会再浪费时间。
　　……
　　世界战役步入第五天时，昔拉活动的身影从通天教主所辖区域蔓延到了其它地方。至此，混乱的爆发正式进入一个无法阻止的时刻。
　　这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没有受到攻击时，猎人们便已经做出了种种实验，来判断光木森林的崛起原因，目前这个特殊树木的形成原因还是未知的，但总归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它们和圣堂天使昔拉的进攻有关。
　　还有就是，这些光木出现会崩坏文明的秩序。
　　不是那种“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精神意义上的破坏。
　　鹰眼在在支援体系中见过一个从光木泛滥区域里就出的普通人类居民，并做了一系列的精神和身体的检查，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在城市出现这样的特殊树木后，该区域内的人类就会失去一个正常的文明秩序观念，他们会变成比野兽还无知的生命，疯狂地想要靠近光木，通过接近它来得到某种意义不明的满足，甚至失去基础的语言能力。
　　疯子和傻子偶尔也能和正常人的思维对路，但这种受到光木影响的人则完全不能。
　　另外就是黑暗野兽的泛滥已经到很难控制的地步，世界战场最新的报告中，有种装备了发条核心的黑暗怪兽即使在最初发条的规则制衡下，也拥有着可以使用的真理级的破坏力，这基本意味着它对大多数猎人而言是无解的。
　　在这种情况下，防守核心也变得焦头烂额，必须来回往复地奔走，去处理这些怪物。
　　但效率总体上杯水车薪，而且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争拉扯后，周边防区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现象，这个现象让地方和区域的负责猎人争相做出报告，请求防守核心不要去猎杀这些真理怪物。
　　因为它们死去后，释放的恶意之雾会大量扩散，并祸及周边防区。这些暗雾的到来会导致生命的情绪不受控制，进而影响甚至左右生命的意志，将其感染！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防守核心们陷入了选择困难，整个战场动向都举步维艰，只能任由昔拉出没在世界战场各个地方，制造着更大的破坏。世界战场逐渐陷入了不可逆的黑暗中，而到处的混乱让各区域的防守核心像是无头苍蝇般活动着，对一步步发生的危机疲于奔命。
　　将近有一半战场已经彻底沦陷，而另一半区域则在黑暗中徘徊，面对这个危机不知所措。
　　似乎没人能管这些混乱情况了，死亡数据也仅仅是数据，一座防区接一座防区的沦陷后，已经没人期待有什么幸存者，甚至基层的猎人还想要是都死光的话还更好些，不至于让危险的祸难具有更大的传染性。
　　暗雾也这样不断笼罩向世界战场的每一处，没有光木出现的防区，对待这样的混乱更加手足无措，因为只要昔拉出现，便是团灭的结果，而那些凶狠的黑暗怪兽在没有光木啃食的情况下，只能疯一般，往下一处有光亮的区域进攻。
　　这个危机爆发的最起点长城防区已经完全一片漆黑中，伸手不见五指。那里没有星空，没有火焰，看不到任何可以成为对比的东西。
　　对于躲在地底深处的防区居民自卫会会长来说，外面和地底是没有区别的。他躲在地底最地下的区域，半截身子扎在稍微有光亮的树木根基内，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木头内部散发的暗淡光芒稍微让他找回了一丝清醒的意识。
　　这股意识催发着记忆与逻辑思考能力恢复，他不知道是用了多久时间，才让自己从思维混乱中找到一丝清醒的逻辑。当他能控制自己的目光来观察世界时，他发现，树木脚下的根须组成是一个个与树同化的人类。这些人类附着在树皮表层，身体已经变成“雕像”，直到临死前，那脸上还保存着充满希冀的渴求神情，僵硬的一层层趴在暗淡的树皮上，与他相隔不远。
　　他在树里面能够隐约看到这些人临死的样貌，但也很奇怪，他并没有觉得毛骨悚然，也不存在任何害怕，相反，他内心异常地祥和宁静。
　　再不过多久，光木最后的一丝光明也被消耗殆尽，会长也迅速开始了对记忆的遗忘，直到完全陷入永眠忘记一切。但在此之前，他还是短暂的记忆检索，发现了一些东西。
　　“呃……是不是该赢了？”
　　他这样在心头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和所有死去的人一样，涣散了意识，深入黑暗。
　　……
　　所有的难题到最后都归纳到了血族旧都。
　　随着暗雾的笼罩逐渐而来，不知名的恶意情绪也在旧都附近众多防线开始发酵，旧都上空血海萦绕，来自红海的强大生命力量维护了这座城市，挡住了外来力量的侵袭。
　　旧都同样算是人心浮动，但上城区相对还算稳定。
　　面对越加混乱的世界战场，血族的夜女王一直是心里有数的，但哪怕其他防守核心都不得不开始跑动时，她依然守在旧都岿然不动。
　　对到来的通天教主她是这样说的：“我知道你们面对的困难，但如果我也跟着动的话，那么最初发条就有可能能失守。”
　　关系到输赢问题上，女王没有任何退让的立场，哪怕旧都外所有生命全部灭绝，也丝毫不能影响她的任何判断。
　　得到答案的通天教主一声叹息，没有再做任何执着。
　　他不是猎人，只是云游的道人，夫天下兴衰，众生疾苦，都是他早已见过的事情。眼下世界防线如此灾劫他都看在眼里，可心里却没有多大波澜。倒是那无名的凶煞暗雾，深邃宁静的暗雾，让他更加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我倒是想知道，那些发光的巨树究竟是什么来路，那昔拉天使又从它们身上拿去了什么。”教主这样说道。
　　“这倒好解释。”
　　夜女王说：“光木成林是树阵的一种原始表达。它就是树阵，但力量组成却不是我们这物质宇宙里肉眼可见、可以观察和衡量的东西。不过概念却是可以说出来理解的，那些光木来历许久，就这样谈吧，蚂蚁有国，飞鸟成群。那树阵就代表着那个国与群的概念，是树阵的概念基础。”
　　“原来如此。”教主点头，毕竟是悟道修行之人，一点便通。“阁下倒是知道的挺多的。”他若有所思地说。
　　“活得久而已。”
　　女王回答似是而非。
　　……
　　没有任何事物是永垂不朽的，如果有，那只是没有遇到让它死去的力量而已。
　　昔拉始终是记得大天使长这句教诲的。当凄凉的远风吹过世界战场，一半陆地海洋陷入黑暗，她站在了距离旧都四个防线远的山峰，临向大海，招展起自己的蝶翼。
　　蝶翼化为了千万优雅的幽蓝色小蝴蝶，密集地穿过黑暗云空，四散而开。
　　土地里、海面上恶之花生重新生长而出，飘扬的花朵在冷风中刚一颤抖，奇迹的光木便从地下、海水中钻出，巨大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中惹眼，也迅速将黑暗中徘徊的饥饿凶兽吸引过来。
　　也是感觉到了生人气息的吸引，这些凶兽成群地向旧都方向冲过去。
　　事情做到这一步，昔拉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大半了，站在树木的顶峰，她将手中的细枪向上一抛，光暗两种从细枪上分开，成为两极分化成了光的强度转变过程，黑暗云空中也因此受到神秘力量的吸引，虚空一轮天国之门缓缓展开，大门打开，圣光随之倾泻而下，弥漫的圣光迅速凝聚成了大天使长的身体。一身银亮色的铠甲由光凝聚，洁白而巨大的羽翼收拢在背，以及那位居高位、冷漠似神像般的面孔。
　　气相庄严。
　　“和您说的一样，旧都的夜始终没有动作，我没办法吸引她离开这里。但还好的是，其他拥有永生发条的猎人已经方寸大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昔拉为自己的任务做出报告。
　　“哦，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大天使长背对着昔拉，目光望着远远的旧都方向。既然亲自来了这里，她便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最初的真理见证于黑暗森林。”
　　她缓缓开口，过程像是自言自语：“最后的真理诞生于暗潮深渊。我的真理，你当现身了，为我的意志执行铁律。”
　　起伏的海水卷起巨大的黑暗漩涡，陆地也在应声碎裂，一道巨门自海水与地下开始升起，材质光滑通透，紧闭的大门上刻着古老的神树图案，亦或者那可能是象征着树阵吧，毕竟它张开的树冠结满了密密麻麻的太阳果实。
　　这曾经是艾泽迪巴召唤出来过的真理之门，这次在大天使长的召唤下，它再度出现在了猎团的战场。上一次，它被艾泽迪巴消耗了巨大的力量强行推出一丝门缝，那丝缕缝隙内稍微绽放出的一点七彩光芒，便足以将形成大毁灭的生命之光所吸收，但最终杀死艾泽迪巴的，也是这无坚不摧、无法击溃的真理之门。
　　它再次重现世间，却不知道要发生怎样的灾难。
　　但可以看到的是，和强行用暴力去打开一丝门缝的艾泽迪巴不同，大天使长对于这庄严肃穆的真理之门，处理方式要更加优雅。
　　黑暗云空雷电狂涌，大地震撼，海水起伏。这样巨大的神门横跨海域与陆地，出现在世界战场，且不说场面何等壮观，它从出现的第一时刻起，便吸引了所有猎人的注意力。这点大天使长也能预料到，但她根本不在乎的。
　　当真理之门被召唤而出时，后续的一切就不用太有那么大压力了。
　　猎团没有任何人能够对真理之门产生威胁，但也别说猎团，放眼整个超膜宇宙也是如此，青铜议会的艾泽迪巴是个很难缠的人物，但那又如何，掌控物质到极致的他，最后一样死在了这大门的撞击之下。
　　轻颂着召唤的咒语，天使长单臂指天举起，丰满的羽翼从她身后完全张开，她缓缓落在紧封的大门前，去引动那传送物质的力量，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传送过来。
　　时间依然涓细流逝，但空间却陷入了极大的不稳定，独立猎团的世界战场陷入了巨大震动，外层的最初发条保护规则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压迫，向内部释放出了巨大压力。
　　轰隆隆……
　　深远而漫长的雷霆划破天空，一道金色的光芒刺破苍穹，强行击穿了一切规则，在大天使长的面前落下。
　　燃烧黄金火焰的一把巨型钥匙出现在她身前，钥匙只有一段，另一端手把处有明显的断裂带，表明它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但有剩下的一端能够插入门孔，已经足够。
　　秘密之键，掌握神权的钥匙就这样降临世间。大天使长一把抱起钥匙，将其挥起插入门孔。大门上一次出现时只是张开了一道缝隙，这次有钥匙打开的话，不知道要放出什么样的东西。
　　将自己的力量慢慢沉压下来后，天使长身体猛然爆发白亮的圣焰，再夜空间格外惹眼，她手臂弯动，秘钥也随之转起。
　　嗡……伴随着潮汐分流，大海分浪，真理之门缓缓打开，向外溢出了夺目的七彩流光。


第八百五十四章 守株待兔
　　起初，大门只是打开了一丝缝隙。
　　它涌出的七彩流光像极了超膜通道中流逝的星辰，但并无法造成可怕的破坏力。可伴随着大门逐渐打开，里面流逝的光线越多，一座不该现世的巨大财产也就此展开了，独立猎团的世界战场陷入了剧烈的震颤中，物质结构出现了极大的不稳定，陆地山川、河流海洋全部开始分崩离析。
　　但就算是如此可怕的破坏力，也还不是天使长所真正需要的，只算是过程中必备的利息而已。
　　她继续转动黄金钥匙，开启真正可怕的事物。
　　血族旧都。
　　血海笼罩地山林下，夜女王突然呼吸急促起来，捂着胸口蹲下来，紫色的长发全部散乱在两肩。“阿姨！你怎么了！”陪在女王身边跑腿的阿蕾赶紧将她扶住，但完全扶不起来。“别靠近！”女王手掌张开，将靠近的阿蕾推到一旁。
　　女王微微抬头，发丝缝隙露出一丝目光。她的两色瞳仁妖异地闪烁，格外不受控制。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异样，夜女王对此却没有任何控制力，她目光穿过山崖，望向了遥远距离外流逝的光芒，感受到脚下的山石都在不稳定地震动，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往山后跑，跑的越远越好。”
　　女王和阿蕾说道。
　　“我……我为什么要逃？”
　　“不用问了，听我的。”
　　女王的语气坚决，不容任何质疑。
　　阿蕾在愣神中呆了片刻，眼见两朵诡异的光从女王发丝遮挡下开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听了女王的话，摇身变成了狂野的黑豹爬上山壁，赶紧逃走。
　　守卫最初发条所在山体上的悬崖只剩下女王一个人。
　　在她心里，一个悠远声音穿越了时光，从封闭的长河起初、在那个故事开端开始呼唤她。因召唤而觉醒的力量在她身体内奔流，那止不住的力量汇聚在她天赋的双眼里，时刻可能爆发出来。胸中闷着血脉如潮澎湃的能量，女王强压着它的冲动，甚至想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
　　她当然知道这种异状是因为什么，她也万分清楚那个声音是谁的，她想要压抑这种声音，抑制身体内的力量暴走，但这样做无比艰。她预感到自己是压制不住的。但现在除了能让身边的阿蕾逃走外，她无力再告诉其他人逃走，而且这要逃又能逃去哪里？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把真理之门给召唤出来，真是疯了，疯了……”
　　女王闭上眼睛，眼皮都在被自己的力量所灼烧，她静默等待着自己失控的那一刻到来，这一刻到来不会不需要太久。旧都上空，血海也在无声地开始加速蒸发，力量消耗的速度非常恐怖，但没多少人能看得懂这一幕。
　　世界战场外，地狱笛里城的高山，莉莉披着风衣站在海崖，望着那红海变成殷稠的漩涡，水位不断向下，消耗着大量的生命力量。这数千年来由形形色色生命“血液”积攒下来的众生力量在形成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的消耗过。
　　它从未有压制不住的力量，哪怕神也如此。但现在，它的消耗看起来像是在填补一个无底洞，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红海会因此而枯竭吗？”
　　莉莉身边，身着修女服的阿蕾母亲忧心忡忡问道。这一次的红海消耗显然已经是历史上的最大次。在她记忆里，历史上没有一次消耗能比这次严重的。
　　“会吧……大概……”
　　莉莉闭上了眼睛。
　　过往岁月的记忆再度浮现在她脑海中，那些欢声笑语的童年少女。转眼间一切全都散去，她在睁开眼睛，说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也许我们想办法再填补它的血液还可以。”
　　“大概不行了，也许……”
　　莉莉话未说完，那红海中的海水突然停下了下降，漩涡也随之涣散开去。莉莉的呼吸不经一滞，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消耗会停止。阿蕾母亲脸上却出现喜色，“消耗停止了，没事了。”她说。
　　“……”
　　莉莉沉默，眼中的光彩都因此暗淡下去。
　　“那是她放弃了，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因此放弃呢……”她轻声说道。
　　……
　　旧都。
　　来自最初发条所在的山崖，一股混沌的漩涡迅速卷起。因为地势的缘故，没有人能够看到这股风暴的最初起点是源自两个风暴眼，那血红的光流与深邃幽蓝的暗光自夜女王的双眼中挣脱而出，无限释放着恐怖的力量，并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收割生命的风暴。
　　它们在旧都上空迅速蔓延开来，速度快到已经超乎想象，它似乎自诞生的瞬间，便已经席卷了整个世界战场，无论多远。当纠缠不清的风暴激荡出现时，再远的生命都要全部灭绝。这个风暴在诞生瞬间还呈现能以肉眼观察的状态，人类在光谱上能发现它的深红与幽蓝，但彻底扩散后，一切便都是在无形中了。
　　自然的光明也在独立猎团的世界战场完全消失了。
　　起先是在旧都，上城区的魔女们发现血海力量消失时，以她们极其敏锐的洞察力感觉到了一瞬间的黑暗，但也就只有那眼前一黑了。
　　强如她们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暴走的风暴力量，只是在骤然遭袭时突然间便没有了意识，她们的生命随同灵魂也全都被风暴拉扯而去。
　　风暴就像刮起无色无味的毒风一样，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吹遍整个世界防线，也将所有生命全部带走。
　　黑暗的森林中，哪怕是那些安装发条，拥有真理的猛兽也在这一刹那化为枯骨，没有任何有形式的生命能够抵挡住这次生命灭绝，但大多数人至死前怕都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
　　世界防线也在这一刻陷入了混沌的黑暗，唯有那山与海的边缘，真理之门向外散发出无尽的七彩流光，大门半开，向外流窜的细光将大天使长牢牢保护。
　　远在其它黑暗领域，追逐逃跑昔拉的零也在瞬间湮灭了，也许这样的力量没能摧毁她的本质与意义，但足够摧毁她在物质世界的存在，倒是昔拉一眼望过生灵死绝的陆地，在那把细枪、远古狩猎之证的保护下，她于毁灭的无形风暴中安然无损。
　　“还真是大天使长，做事就是干净利落，一出手就全杀了呢。”
　　感受着自己力量极具变弱，昔拉没有半点失落，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是了，她确实不是无敌，只要把她所在世界内的所有文明生命全部杀光，把所有生命灭绝，断绝了她所有力量来源，她会弱的不成样子。这点昔拉自己也清楚。
　　但现在这样的变弱，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噩耗，反而是胜利的前兆。
　　……
　　风暴持续了将近有两分钟，时间不长，但效果已经达到了。大天使长被自真理之门内流出的彩光所保护，感觉到自己要完成的目的到了后，她向内翻转钥匙，真理之门缓缓闭合。当门内流逝的光华消失后，世界防线彻底陷入了迷离的混沌。
　　远山，近海，城市，要塞，全部融入了无比漆黑的世界里。
　　在这里，大天使长的存在变成了一个世界独光。她就像是创世神话中行走黑暗渊面的神一般，将自己光华施与这黑暗世界。
　　她于黑暗中漫步，轻轻几步路降临在了血族旧都，此时的旧都已经陷入一片死寂，与整个世界防线相同，共同铸就了一个广阔深沉的幽静世界。
　　滴答。
　　寂静中，滴血的声音中如此清脆响亮。
　　天使长缓缓落在山崖上，落在了女王的面前。女王此时已经无力地瘫坐，双眼紧闭，在大天使长的声光临照下，能够看到她目光两行鲜血顺着面庞流下。
　　“重新掌握到自己毁灭一切的力量，感觉如何？”
　　大天使长的声音在寂静黑暗中无比清亮庄严。
　　“呵呵，呵呵……”
　　女王闭着眼睛冷笑起来。
　　“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大天使长静漠道，“本来都已经没有人在意你了。你也能拿着你的眼睛永远躲藏起来。你看，我一直都知道你在猎团，但一直都默许你的存在，甚至还在照顾你，让你在猎团拥有了现在的地位。如果没有这回事，没有因为独立猎人让你对我做出的背叛，你甚至能够永远安逸地活到世界末日。”
　　女王的头发散乱，脸上依然不屑一顾的笑容。
　　对话到此接下来便只有沉默，面对一个不与自己交流的人，大天使长也没有再开口斥责，她起身转过女王身旁，往山崖后的封闭山洞径直走去。
　　一直冷笑的女王突然转身，紧闭的流血双目睁开，那两色瞳仁展现出妖异无比的光芒，勾摄离去的的大天使长。但她刚出手，便被大天使长反手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看似寻常的一击打下，女王当场昏死过去。
　　“真是叛逆的孩子。”
　　天使长轻声说道。
　　她起身继续走向被山石封闭的山洞。一边走，她一边举起手臂在半空中一抓，使用了自己的奇迹。
　　洞口的巨石融化成了岩浆缓缓流开，她一步步走向山洞，所到之处，周围的空间也都因为高温而融掉，短暂的发光发热后，变成了一滩滩冷却的熔浆熄灭于黑暗。
　　很快，那被封堵的道路被打通了，一道金色的光线从其中流溢而出，照射在黑暗世界里，虽然细小，却足够照出温暖。
　　“所以呢，还不是让我找到这最初发条的所在地了吗？”
　　大天使长冷漠地说。
　　光暗在她指尖交织，化为了缠绕的细枪，作为她的狩猎凭证。伴随这熔浆融化越来越多，里面流溢出的阳光便越来越多。
　　“可以结束了。”
　　天使长猛然向前一个台步，举起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枪尖瞬间融化山峰，直至里面藏着的最初发条。
　　只要毁掉这个东西，世界战役就可以以她获胜作为结束。
　　世界战役历来如此，纵然杀掉这个世界战场所有生命都不算赢，但要完成那个最终的胜利目标，没有一次是不需通过血腥屠戮的。山峰被融化瞬间，最初发条的光芒向外散发而出，宛如黑夜里升起的太阳，与此同时，一道跃动的金色雷霆也在最初发条上方飙闪。
　　天使长楞了下，她并不记得最初发条也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你们还真的想攻击最初发条核心啊！智障？”
　　那发条深处的光源里，一个回响从其中传到天使长的脑海。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阳光枪自最初发条顶端穿裂云空而下，正面撞上她抛出的长枪，两相击撞，阳光枪没有任何悬念的碾压撕裂一切，面对着大天使长气势汹汹地进攻，这道阳光已经蓄势太久太久，且不说威力如何，单尺寸就让她避无可避。在被最初发条推出去时，阳光如一道纵穿天地的擎天柱，一击砸下，整个旧都灰飞烟灭。
　　但毁灭的不止是血族旧都。
　　伴随阳光扩散，周边的防区、陆地山川、海洋冰河也在这同一时刻蒸发，爆裂的阳光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转眼便把整个旧都防御圈全部毁掉。
　　然而震撼世界的阳光枪威力到此还没有就此终结。
　　滚动的雷霆与耀眼阳光还在扩散，所到之处黑暗消弭，恶雾迫散，一切物质都随之蒸发湮灭，直至随其雷霆光线传播，蔓延到整个世界防线。
　　仿佛一场新星爆裂，爆炸的场面无比壮丽，气象浩瀚无穷。金色的雷电光芒幅员辽阔，它以最初发条为中心不断向外爆裂扩散，一道又一道的雷电不息洗礼，在扩散遍及整个世界防线时，就像擦亮的火柴般在这瞬间抵达巅峰，而后熄灭。
　　但等到一切光芒消散时，最初发条规则所保护的宇宙空间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三个彼此连接的发条悬浮在冰冷太空，毫无光泽地与黑暗融为一体。片刻，最初发条外，轮转的光环重新焕发光芒，发条核心的能量源闪烁起来，凝聚了一个渺小的光影。
　　王辑目光扫过冷寂宇宙，有些无语。
　　“我还想你们不会这么蠢，去进攻最初发条的。结果你们还真的这么蠢……”
　　现在这一幕他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还是该笑。
　　当然了，他没笑出来，因为只是自己得到战略结果这种事是意料之中，不算好笑。但他还是没想到，圣堂真的就这样蠢。
　　“何必呢？要攻击最初发条还不如直接来围攻我，至少打我是有胜算的，打发条就没意义了吧，搞这么多花样最后还是送人头，还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像赢我……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哪种场面我没见过？诸神那个的星空树阵多了不起，我和它谈笑风生，人家的真理之眼毁灭打击，比你们这套玩的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圣堂的信息收集，看来还是图样。”
　　王辑的意志幻光出现在太空，看着周围被毁掉的一切。
　　他又一次出现了高看对手的情况，以为圣堂会对他的根基知根知底，这场战争其实都是明打明的高手博弈，但还是没想到，对方还是自作聪明的去进攻最初发条，在做出所有能同归于尽的行动后，到最后，她们还是惦记着获得世界战役胜利的最终目标。
　　平心而论，圣堂前面搞的进攻都挺绘声绘色，煞有其事，但最后去攻击全方位绝对真理的最初发条，守株待兔的王辑无论怎么看，都还是觉得敌人有点智障。


第八百五十五章 疯天使之死
　　一时成败也不需要太过大惊小怪。
　　少时，王便辑通过最初发条的能量搜索，开始感应所有离散在太空的永生发条。他要将其全部回收，来通过六件永生发条的效果，开始恢复世界的造物。表面上看，阳光枪毁灭过的太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剩下。但在物质宇宙所有的伤害与攻击，本质上都只是摧毁物质的结构而已。
　　发条体系最可怕的点就在于，它是可以将所有伤害和毁灭逆转的。它完美的规则可以改变一切结果，只要它本身没有受到伤害。
　　无论从何种角度上看，最初发条都近乎于神的本源，而王辑就是可以远离本源降临人间行走的在世神明。
　　可它的力量核心要比神明还要更加强大，王辑这自人间诞生成长的原住民也远远超过所有在世神明。核心力量是它真正最为强大的点，而在外行走的王辑强大也只是在战斗和毁灭力上。这也就是王辑为何要将最初发条作为胜败条件的理由。或许在特兰世界时最初发条还不能称得上是无敌的，但现在连接了王辑的意志后，它就是无敌的。
　　世界战役行进到第6日，焦灼的战争出现了转折点。
　　或者说，它到现在才真正的进入一个合理的范畴。没有人能猜到，在如此广浩战场背景下，还能够这么快出现决定胜机的关键点。但王辑不这样认为，战争爆发前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但他确实说的都是真的，从世界战役开始时他就注定要赢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现在看来，这个代价并不是他出的。
　　战争到现在唯一的误会也解释清楚了，王辑从开始就知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他的意志连接着最初发条，连接着关键胜败的核心条件，他从一开始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但圣堂根本不知道这点，她们还要用进攻特兰世界的手段来加速独立猎团世界防线的崩坏，并将最终目标放在了最初发条上，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黑暗之间，一块渺小的板砖在宇宙中飘零而下，好像一艘暗海流浪的泥船。船只逐渐放大，并向外绽放出金色的华彩，渐渐的，辉煌神国出现在黑暗太空，邂逅散发的烈焰光辉笼罩着这片庄严神国，赫索丽斯一袭白裙站在神国的白门前，踩着金色的草原。
　　“零呢？”
　　王辑问道。
　　“死了，在意义之塔那儿等召唤呢。”
　　“她这冒失鬼，老想找人家单挑，意义不大的。”
　　王辑淡然说了一句，也没把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零虽然恢复了力量，不用再回星界便能长久存在。但她如果死了的话，王辑还是需要重新用守护之心召唤才行。只不过因为她恢复了力量的缘故，不会再回到那已经陷入冷寂的星界，而是在意义之塔等待。
　　现在召唤她意义不大，王辑要做的事还不需要她帮忙。
　　当下还是把世界防线恢复再说，他没有接到战争胜利的消息，说明刚才那一记阳光枪并没有真的杀死大天使长，战争还远未结束。
　　但已经和结束差不多了，王辑已经在研究全面反攻所要面对的阻力了。
　　……
　　辽阔空旷的星台上，圣光从天而降凝聚成了大天使长的身体。
　　“昔拉。”
　　她通过树阵呼唤手下。没有回应，也很难感受到昔拉存在的气息。
　　“呵呵，我在正面都没有死，你一个划水的居然没提防住。你就是临时解体，都能少那么多的麻烦……”
　　她知道昔拉已经凶多吉少，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难道已经挖出的深坑，她还要把自己填进去吗？昔拉纵然没有死，现在也身受重伤，生死成迷。毕竟，那战死的地方是在最初发条的世界规则下，连大天使长她在逃出去的时候都受到了阻力，更别说是昔拉了。
　　她身体向后重重一靠，无力地躺在神座上，头扬起，露出脆弱而无瑕疵的脖子。
　　“呼……呼……”
　　大天使长深呼吸着，银白色的盔甲下缓缓留下亮白色的光液，液体从神座上缓缓流淌下去，最终变成了血色。深空之上，一个黑暗的漩涡开始徐徐转起，漩涡中央出现一面通透黑暗的镜子，表面宛如水面波纹荡漾，米高神族的蜂巢头出现在其中，向外裸露的大脑每个部分都像是呼吸似的涨缩。
　　“尊贵的圣堂大天使长，您看起来已经败象已现了呢。”
　　米高神族说道。
　　“所以你是来祝贺的吗？”
　　大天使长向后仰头，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屑看对方一眼。
　　“我怎么会向您说风凉话呢？”
　　米高神族敬畏地说道：“只是您马上就要一败涂地，万神之王不忍见您就这样无价值地败去。您也知道，世界战役这种规则战争，我们星空已经基本稳固了长久的胜利果实，您这次冒失地进攻破坏掉了我们长久以来维持的胜利，破坏了我们的尊严……但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弃您于不顾，星空虽然能够为您出力的地方不多，但支援多少都是有的，只要您能将远古狩猎之证……”
　　“滚。”
　　大天使长发声了，没有等待米高神族说完。
　　“您可以再深思熟虑一下，毕竟以您的立场，是不能容许独立猎人就这样存在的……”
　　“滚……”
　　大天使长声音轻了很多。
　　“好的，但请您深思熟虑。”
　　米高神族最后一句相劝无果后，悻悻离去。黑暗的漩涡也在黑暗星空中消失。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大天使长便安然闭着眼睛休息，仿佛陷入长眠。禁受了如此威力的阳光枪一击，圣光再度凝聚的她元气大伤，意识清醒的每一秒都无比疲惫。
　　……
　　凭借最初发条记忆的所有信息，王辑通过最初发条将世界战场完全重建。一切就就像是神迹的凭空造物，在生冷的宇宙太空中创造出庞大的“星球”世界。
　　但物质世界是恢复了，连海水与风流都根据最初发条的信息完美创造出来，但有关这个世界里所有死去的生命，却没有一个复原的。
　　死去的生命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空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王辑和赫索丽斯两个生命，除此之外死气沉沉，甚至那些树木都是灰暗的，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
　　血族旧都，一个飘渺的透明光影也随之降临在世界战场。
　　西娅公主重新回到了血族旧都，不久前阳光枪的灾难对于她来说影响不大。她的在世能量身躯被毁灭后，等物质重组时完全能够重新降临。一时生死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反正她本源的恒星不会因为这次世界战役受到任何影响。
　　“我听说，昔拉把世界防线当成特兰来入侵。死者的灵魂你全都收集了吗？”王辑说道。
　　“是的。”
　　西娅答道：“灵魂我都收集了，另外还有这个，她在要跑的时候，因为受到最初发条制约了那么一下，被我给收走了。”
　　说到这儿，西娅张开手里，里面有只幽蓝色的蝴蝶。
　　“昔拉？”赫索丽斯留心看了一眼。
　　“是。”
　　西娅点头。
　　昔拉的意志化身在逃走时，被她借助最初发条的力量给抓住了。这也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西娅曾经是个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公主，但她现在是神。只要她愿意，无论怎么样都是有战斗力的。
　　“可以的，看来我们还是有收获的。”
　　王辑说道：“蝴蝶的事情再说吧，我现在需要你帮忙，复活这里的所有人。是不是有点麻烦。”
　　“并不麻烦，只是需要耗费些时间罢了。”西娅淡然摇头，“因为死亡的有太多猎人，要复活普通生命是弹指间的事情，它们可以和生态一起恢复，文明生命另说，但也不算什么。不过要复活猎人的话则稍微费些时间。”
　　“没关系，时间接下来有的是。”
　　王辑表示这点没关系。
　　“还有，复活这样多的生命，可能需要消耗一些东西，一种看不到的代价。”西娅提醒。
　　“那种事就等到时再说吧，如果复活需要付钱那就付钱便是。”王辑说道，“蝴蝶给我吧。”
　　……
　　圣堂已经临门一脚的进攻被化解掉，从这时开始，王辑就能确认可以全面准备反攻。因为就差这临门一脚圣堂都没能拿下来，她们就再没有机会了。可以说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失败的结果，并在这段痛苦过程中拼命挣扎。
　　这一阵输了，后面就再没有机会了。
　　王辑的真身被恩与的阳光所保护，目前依然被困在天国之门内，如何突破那个真理之门，基本可以确定是他要反攻的一个核心难题。但这个问题目前来说不算完全无解，王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这个俘虏到的蝴蝶身上入手。
　　昔拉的力量现在无比脆弱，她化身的蝴蝶被西娅的神力所保护着，如果没有这层神力，可能任何力量触碰都能将她杀死。王辑小心翼翼地通过最初发条的力量渗透神力，最终触碰到了这个已经脆弱不堪的意识。
　　随之他的意识也跟着沉下去，进入那虚无缥缈的领域。
　　……
　　意义之塔。
　　伴随着王辑的降临，与他意识连同的零也降临到这个地方。看到那高处受伤的昔拉，零显得有些怒不可遏，她不管是这次是王辑来找昔拉，自己便先冲了上去。
　　“……”
　　王辑望了一眼塔外汹涌的暗雾，没有阻止零这样做。只要她别过分和太过浪费时间，王辑都是可以纵容的。
　　腐朽的高塔石台上，昔拉无力地靠着石阶，海藻般的长发卷着身体，露出的半边脸苍白无比，眼看着零到她身边，昔拉眼中闪过一层笑的意味，静静地看着零。
　　“又见面了零，你和过去一样，始终光芒万丈呢。”
　　她的招呼有些无力。
　　“哦……他算是你的丈夫嘛。唉，你看来还是挺融入这个世界秩序的嘛。你找到了自己在这个物质宇宙的新意义，找到了在原本故事意外的存在可能。虽然你现在又傻又固执，但这也算是代价吧，没这些付出，你怎么能有现在的这些。”
　　发丝之下，昔拉的脸上显出朦胧地笑意，她望着塔下慢行而上的王辑，略有感叹地说了这么一番话，而后静静看着零。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零的目光执着而坚决：“我问你，你们的大天使长是谁，为什么，你们当初要背叛？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
　　昔拉的目光垂下，早猜到了零的执着，也就没再有交流的兴趣。
　　“难道不重要吗？我挡住了所有暴走的黑暗生命！我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你们回去，结果你们回去就做了这些！你们回去就背叛了国，背叛了伟大生命，背叛了一切！这对我来说，难道还不够重要吗？”零的声音颤抖。
　　“在我们中的故事里，其实有很多的零，很多的昔拉，很多外出的军团，很多，很多……就像没有这个意义之塔，我们明明来过一个地方，却没有见到彼此，如果不是首字母A带你进来，你不会在这见到我的。”
　　昔拉的声音渐小：
　　“你是伟大生命创造出的第一个人物，也是执迷最深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只想说，那曾经的一切都是绝望的骗局。只不过是我们所信仰的父，那伟大生命的狭隘世界观而已……好好珍惜你的一切吧，零，你已经找到了……新的价值。”
　　“好久不见，昔拉。”
　　王辑慢悠悠走上来。
　　“好久不见啊，独立猎人。”
　　昔拉扫了他一眼。
　　“我们现在来谈一项交易吧。我可以放过你，允许你活着离开而不扣押你，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帮我进入圣域，我们这样两不相欠，你看怎么样？”
　　王辑也不啰嗦，直接说起了交易。
　　昔拉笑了下，抬起头，高傲地看着王辑：“我原以为你身为独立猎人，到我面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无用之语。”
　　“你在逗……”
　　“住口，无耻小贼。”
　　昔拉突然将声音喝止，打断王辑说话，然后哈哈大笑，没笑多久，她的神情突然严肃：“我有遗言，请诸位静听。”
　　“遗言？”
　　王辑挑眉。
　　“我的遗言是：你想让我出卖我的同伴，背叛我的长官……我可去你妈的吧！哈哈哈！傻哔猎人，还跟我做交易？你配吗？你一个跟恶魔交易的丑东西，也配与我交易？吔屎吧你！你探索必遇难度翻倍，还是超级加倍！我呸你这条小狗……”
　　昔拉形欲癫狂地一阵辱骂狂喷，身体仿佛涣散的烟雾般，塔外的汹涌暗雾这时从四方涌来，伸出了黑暗的触须，将这疯狂的天使撕得粉碎，这样一死，就是真的远离了世界，远离了一切而陷入永眠。
　　“……”
　　王辑沉默片刻，和身旁的零说道：“她应该是疯了。”
　　和疯子王辑确实没有办法做到交流，然而他无所谓这样的结果，零却突然腿一软，跪在昔拉消失的地方前，抱头痛哭起来。


第八百五十六章 反攻号角
　　冥冥之中，刘昌民在浑噩中感受到了一道光照临，点亮了自己的浑噩意识。
　　这束光芒就像神明的心中洗礼一样，他感觉到了久违的舒心感与温暖，他记不清自己是谁，只有记忆忽远忽近，像是一道光圈般围绕着他的意识，在远近漫长的跳跃中，终于回归到他意识本体，一种神迹显像的不可思议也笼罩在心头，思绪处处都埋着那神秘未知的神秘力量，在面对未知的神秘力量时，他所有自发性的想象，都将这不知名的感触归为神迹。
　　面对不知名的未知事物，人类总会用自己所知道的事物来进行关联解释，这是智慧了解和观察世界的本能。
　　迷离的梦醒了。
　　刘昌民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基地的指挥室，周围都是陆续转醒的部下，他仍然有一种恍惚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当然，他清楚自己是谁，也有发生世界战役的印象，然而，有关战争后期，他焦虑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却记忆模糊了，有的只有劫后余生感。
　　“神明在上……”
　　内心从来不相信宗教的刘昌民闭上眼发出一声感慨。
　　倘若之前，他并没有对任何事情感受到一种敬畏心的话，现在感受到过那种神圣威严、能够拯救一切的神秘力量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至高无上。
　　这对于一个骄傲不逊的人而言不算容易。
　　……
　　世界防线各个城市里的人都在复活，每个在苏醒前都感受到了冥冥中的神恩，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世界战场的复活可不是纯粹的复活，还涉及到灵魂的救赎。
　　这里每个死去的人在生前都被夺走了神智，或者死在对原初光木的追求，或者就是变成黑暗森林中猛兽的一只，陷入杀戮的轮回。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猎人，全都是将彼此视为猎物的凶残猛兽。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杀死的猎人可以单纯的通过神迹，他们哪怕再受影响也不至于感染恶化，普通人的处境则大有不同，他们面对这种黑暗统治没有任何反抗意志。
　　当一个智慧生命的灵魂接受了从人类到野兽的蜕变后，再想要拯救和救赎它就不是很容易了，除了神外没人能够做到这点。尽管西娅并不屑于去收这点救赎税，但如果不能算是她的信徒、她的子民，这些人类她都是救不了的，所以她要让这些人类获得救赎的办法，就是让其成为自己的子民。
　　问题关键就在这里，所有被复活的人类都成了她的隐性信徒。但她收的信徒必须是无神论亦或者没有信仰的人。
　　对待那些无信仰亦或者无神论的人来说，西娅是可以轻易做到救赎的，因而这些人也几乎如如同廉价的飞禽走兽迅速复活，智慧生命的灵魂在此并没有显得比野兽更重。
　　但如果是已经有宗教信仰的文明生命，西娅就爱莫能助了。如果那些信徒们所信仰的的神不愿意搭救的话，他们的死亡就是真的死亡。以神的角度而言，西娅并非没有力量去复活这些生命，但她无法予以救赎。
　　她无法给予那些堕入黑暗的别国子民救赎，那不是她的工作。就算把他们复活起来，也不过是把那些死去的黑暗猛兽重新召唤出来罢了。
　　西娅也没理由这样做。
　　长城防线内包含的城市都算是文化糅杂的地方，在这里存在的信教者不在少数，尤其是以文明防卫军内人数居多，因而在这场战争中真正会死去的也不再少数。
　　当然，西娅没有和王辑细提这件事，世界战役里人口本就只是数字，王辑也不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
　　长城防区……更准确些说，王辑所在地球文明的真实死亡数字是最多的，因为伦敦防区的绝大多数人口都是来自他的文明，而且有大量着宗教人口，这些人的死亡是注定被遗忘的。相比之下，医生没什么人打理的黄石防区反倒是损失堪比大西洋城的少。
　　因为时代的关系，那里的美国人处在二战结束后的冷战时期，有很大程度的信仰幻灭，再加上因为已经经历过种种事件，几乎是处于信仰完全破灭的无妄时代。
　　这些人口损失到最后也会冷处理，防区很快就恢复了秩序。人们对不久前浩劫的细节都已经忘记了，唯独能够记得的就是那深沉的恐惧感，但对于神迹的感受能够缓解这种情绪，他们都能隐隐感知到，自己是因为什么复活的，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情况能够被复活的，有了新的可依靠的无形神明，信仰在此的作用也体现出来了，没有人能说清楚情况，但他们知道自己是被一位神明给拯救的。
　　只是这神明不是地球文明记述和描述的任何神，而是一个超越物质维度的神。
　　面对没有被复活的人，防区的人类也只能给予默哀，而这里最尴尬的人就是市长先生了，面对降下的政府半旗，面对街道上摆起的蜡烛，面对着消失无踪的那些信仰英国国教、曾经和他一起到防区工作，现如今彻底蒸发的人，市长先生只能保持沉默。
　　“市长先生，你不是信仰国教吗？为什么也复活了？”
　　“市长先生，你什么时候叛教了？”
　　人们在看到他后纷纷惊讶的质问，因为成宗教的信仰都会有神护佑，这是他们加入神系后了解到的信息，面对已经拥有信仰的市长先生也和他们一样复活，人们充满了惊讶之情。
　　“别声张，别声张。等战争结束，我可能还要回英国呢。”
　　市长脸上只有尴尬的笑。
　　“没事，没事，反正听说你和猪的故事后，我们就能猜到的。”
　　问候的政府工作人员回答也是意味深长，让市长先生的脸色不是很好。
　　……
　　“我觉得，你的记忆可能真的问题，可能片面了些。”
　　暗雾笼罩的意义之塔外，王辑等待零抽泣许久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他并没有好好去劝慰，而是实话实说了某些东西。
　　“其实你一点都无所谓吧。”
　　零终止了哭泣，快的有些突然。
　　“如果你是说那位伟大生命的话，我确实无所谓。我已经能把给他的帮助全给她了，但她如果还是死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而且你知道吗？她似乎对自己回去面临的危险环境根本无所谓，我甚至认为她在维度跌落的过程中，遗忘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王辑知道零在说什么，也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不是遗忘。”
　　零的目光低落，强调道：“而是必然的削去。我其实不是这个宇宙的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你们超膜宇宙里的人。我之前的故事与这里完全没有关系。如果说有的话，就是你们的一切都建立在曾经的废墟之上。在那时候，有很多很多的宇宙国度，后来这一切都成了真理之主的国，成了它的宇宙。我是从国外掉落进了你的国里，当跌落进入你的故事里时，必然就会失去自己故事原本的一些东西，你理解吗？”
　　“理解，比如说你失去了你原本那个伟大生命对你的力量支持。”
　　王辑看了眼暗雾，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现在看到意义之塔外的恶意之雾，远远要比往日要活跃太多，很异常。
　　也许和昔拉的死有关。
　　“就这样吧，这家伙死就死了，不能怎么样。”他说，“你如果心情不好，情绪不稳定的话就先呆在这里吧。我要先回去了，等我有办法突破进入圣域时，自然就会召唤你。到时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问那个大天使长，反正她会是你的旧识。但问得出来问不出来，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彼此了解的人，说那些劝慰的话是没什么用的，王辑尽管可以对旁人那样客气亦或者虚伪，对零他没有这样的心思。能不能调整好心态是自己的事，王辑帮不了什么，包括他到时能做的事，也只是尽可能帮到而已，帮不到的他没办法，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
　　旧都。
　　负面恶意的无名之雾散去，王辑的光影降临。
　　黑夜下，旧都上城区的后山林，大量魔女聚集在这里。旧都上空血海涌动，而下方的树林土地上也勾结出圆心的血色法阵，魔女们都聚集在这里，阵中央是陷入沉睡的魔女夜。她复活了的，王辑通过回响能够确认这点，但那沉睡的状况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在回响里感受到的是一个空旷的灵魂。空旷是王辑想到最贴切的描述，无比庞大海量，但去感知内容时，却发现无比的空洞。
　　“夜阿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复活后就一直这样子了。”
　　阿蕾走到王辑的身旁说道。
　　“应该是灵魂力量消耗的太严重了。”
　　王辑望了一眼头顶的血海，做了最简单不过的回答。
　　他知道不久之前夜的力量出现了暴走，在天使长没有攻进旧都时，王辑通过最初发条能够清楚感觉到，就是夜的力量在一瞬间杀死了世界防线的所有人。王辑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但她确实做到了，那一瞬间她的力量爆发异常恐怖，那种程度连王辑都自愧不如。
　　这种灵魂基底的强大，已经超越了王辑所知道的任何宇宙生命，甚至是神。这次世界战役，他算是领教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就这样吧，你们旧都马上组建出新的核心层，现在是时候该反攻了，时间就不用再拖，我不想也拖到对方恢复元气的时候。”
　　王辑交代了自己的要求。
　　他知道昔拉的死一定会对圣堂的进攻力量造成巨大打击，他也知道大天使长在这次进攻中被他阳光枪的贴脸重击元气大伤，她没有最初发条的力量，没那么容易恢复元气，趁着现在绝对是反攻的最好时机。
　　“还有，我被困在了天国之门进退不得，你们帮我找一下能够破解它的道具。”
　　说完了自己的所有要求后，王辑的光影在旧都消散。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自己的本体身上。
　　……
　　天国之门。
　　光暗交界的地方，王辑护身的阳光层插满了长剑，王辑睁开眼的瞬间，只听身前大黄正在大声喊着自己的招式名字。
　　“王牌飞刀！”
　　又是两道利剑斫入阳光中，钉在上面没动。
　　“你在对你亲爹做什么？”
　　王辑冷冷扫他一眼。
　　“我……练飞刀啊。”
　　一看王辑睁开眼，大黄的气势立刻虚了。
　　出乎意料的是王辑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问道：“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呃……不是很久，怎么了。”大黄下意识地在躲避问题，似乎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王辑微笑了下：“呵呵，她不该叫你来的，你是黑暗面的生命，但依然还是没有抵抗昔拉黑暗感染的能力，情绪都变得不稳定了。”
　　“亲爹您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大黄笑的很勉强。
　　“没什么意思，只是暂时留你一条命而已。”
　　王辑同样报以笑容，不做任何解释。原本他不知道这个播种者为什么被困在这里，而且到现在都没死，现在他知道了。
　　暂时没必要起冲突，王辑也不打算将注意力放在这个播种者身上。他还有其它事情要做。
　　首先是要解决突破天国之门，还有确认狩猎队伍的情况，他迅速做出了两个信息的发布，一个是请求树阵支援，寻求突破天国之门的办法，另一个就是呼叫狩猎路线的同伴帮忙。但同伴暂时没有回应，很久以后，他才得到了来自欧养氪的回复：他们也遇到了麻烦。
　　第一时间，王辑让小楠和前去支援，他还为此通知了羽人王女潘多拉，让她也赶到前线参加狩猎，现在已经进入了反攻进程，王辑不希望浪费时间。
　　……
　　圣堂猎团世界防线；迷离的黑暗笼罩着每一座城市和防区，黑暗的恶意之雾弥漫在每个角落，到处都是死尸，遍地都是野兽。
　　已然暗淡了的光木林到处都是，原来遭重的不止是独立猎团世界战场，借助智慧分量尺的力量，昔拉的诅咒也弥漫在圣堂猎团的世界战场。
　　随着昔拉死去，负面恶意的黑雾在这片世界战场也完全陷入了暴走，黑暗野兽到处都是，活动的圣光天使则手持光暗光枪驱赶着它们，疯狂围剿各狩猎路线的猎人。
　　带领这些圣光天使的是一位暗翼天使，她全身被恶意之雾所笼罩，每个动作都牵引着庞大的雾体，她黑暗的蝶翼招摇，居于天空俯瞰着整个世界防线。
　　她的面貌与昔拉别无二致，但身上已经没有了在独立猎团世界战场时，那种隐隐的神圣庄严感，脸上也失去了那若有若无的淡然谑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莫名的原生恐怖幻觉，萦绕她冷漠的神色上。
　　若在回响中去观察的话，她已经没有了曾经昔拉作为生命的意义，剩下的只有黑暗与邪恶，一个与恶意融合为一体的恐怖力量体。


第八百五十七章 光质转属器
　　圣堂猎团世界防线的边缘已经卷起了混乱风暴，圣光的维护力量在这段区域显得由其不稳定，到处都是崩坏的裂缝。
　　从接到王辑通知的第一时间起，小楠便往深处支援狩猎的前线队伍，但还是耐不住肆虐的黑暗生命潮水般涌向各处，她在几次试探后果然选择了放弃，并给了王辑回复：没有角度。
　　眼望着圣光天使驱赶着黑暗野兽涌向各个区域，知道狩猎计划绝对要停止的小楠没有任何办法。另一边，得到通知的王辑对此也没有马上能拿得出手的对策。深思熟虑后，他给了欧养氪通知，让他们选择自杀，而且通知所有已经深入的狩猎路线的猎人自杀。
　　总之就是要以最小的代价先脱战再说，圣堂的世界防线已经不是猎人现在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反攻是势在必行的，但王辑必须想办法自己先从天国之门的领域中出来，他不能解决外面的问题，解决进入圣域的问题，情况就会这样继续僵持下去。
　　王辑加大了信息征召范围，要求一个能打破天国之门领域的道具。
　　……
　　前线，猎人陆续从敌对的世界防线自杀归来，这对满载各种道具装备、知识的他们来说有相当程度的损伤。
　　那些没有学习到圆满掌控度的知识因此全部遗忘，没有传统烙印储存空间的道具也在自杀后会暴落在敌人的世界防线，虽然说他们的主力知识、道具都绝对在，但各种程度的损失还是不可避免的。猎人们对此没有办法，能够全身而退在自己世界防线复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个比较好的情况，还有很大一部分猎人深陷其中回不来。
　　有些猎人已经没有办法完成自杀了。
　　半小时后，归来的猎人重新登上宇宙飞船，前往前线待命，而没有消息的猎人则被猎团新组建的核心层完全放弃。
　　……
　　六小时后，血族旧都。
　　天空翻滚的红海已经消耗殆尽，女王从血色法阵中央幽幽转醒。
　　“过去多久了。”
　　苏醒的夜女王在第一时间找回了清醒的意识，没有任何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不适。
　　“不到七个小时。”
　　护卫她的魔女们回答。
　　“世界战役怎么样了？”
　　女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睁开的眼睛里焕发着深邃的光彩。她扫过周围的众魔女，感知到了恶意的大雾散去后询问了情况。阿蕾这时说道：“防守已经防守到位了，和计划的差不多。但最后是首字母A解决的问题。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前线狩猎拿不下来。”
　　“为什么？”
　　“前线也遇到了和之前咱们世界防线一样的情况，圣域外的世界防线全部被黑暗笼罩，昔拉用那种能够影响情绪，调动恶欲的力量把那里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因为是在我们最初发条的故意规则保护外，那里的天使可以肆无忌惮给野兽加持真理，狩猎的猎人目前正在大量调回，方法只有自杀，但就算这样还有还有无法自杀调不回来的，各核心决定直接放弃他们，等有突破的办法后再去解救。”
　　阿蕾向阿姨简单说明了情况。
　　“昔拉已经死了。”
　　夜卷起衣服，干净的手掌在地上一按，收起了地面散开的血阵纹路。“那里的昔拉已经不是她自己，而是伟大生命当初创造她时，在她身上注入的非生命事物……她还真的这样做了，那位天使长不管战争成败，都要让猎团付出代价……”夜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将散乱的自发束起。
　　“阿蕾，告诉你的母亲，让地狱想办法制造后续的发条核心，要场景级别的。尽量多制造一些，把发条的规则延续到其它世界防线……首字母A呢，他还没进入圣域吗？”
　　夜给阿蕾交代事务，并问起了一些不知道的情况。
　　“没有，他说他被困在了天国之门的领域，没办法做出突破。”阿蕾回答。
　　“我知道的，天国之门领域是时空领域，把这方面的问题回馈给各文明，我们需要解法……”说到这儿，夜突然迟疑了下，望着那星夜远空。
　　“阿姨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阿蕾见阿姨的脸色有异，便多问了一句。
　　“有你能解决吗？”
　　夜看了她一眼，脸上出现一丝苦涩，“参战加入敌对世界防线的军团太多了，要完成对他们的救赎，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承受不起……”她说。阿蕾若有所思，问道：“也就是说，我们用最初发条能给予控制，让我们防线神去救的军团不会多，是吧？”
　　“是的。”夜点头，“所以就随缘吧，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所以既然有无法避免要牺牲的人，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夜知道这样做会让猎团元气大伤，那些陷落的防区如果在世界战役结束前没有得到救赎，再想要去处理就会变得异常麻烦，而防守力量的空缺，会让这些防区不得不重新开始猎人的选择。
　　一旦防区新的猎人选择轮回开始，那么它所代表的文明可能就此被毁灭种毁灭，成为播种者想要的根据地。但这样的结果于整个大局而言，只是单纯的播种者势力更加强大、让他们拥有更多的资源而已。
　　但如果要将牺牲的文明防区全部恢复，坚持他们的文明有生力量……那整个超膜宇宙所有文明，所有现存的情况都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个代价比前者更加可怕，因为前者只是让一部分人死而另一部分人保持现状，后者的话，是所有活人生不如死的去承受现状无法维持的代价。
　　夜比所有猎人更加清楚这点，当战争进展到这一步不得不面对抉择时，她的选择毫不犹豫。因为她从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她极力想避免，但又不可奈何的未来事实。这种选择也几乎是所有文明正选，只是没人愿意做那个被牺牲的罢了。
　　“准备下前往太空船坞，我要亲自前线了。”
　　夜说。
　　“阿姨，你去了旧都的防御怎么办？”阿蕾瞪大了眼睛，“最初发条不用管了吗？”
　　“不用管了，她们最关键性的力量已经没了，没可能再打进来的。”
　　夜断然摇头，并对阿蕾的问题报以笑容：“而且啊，已经没必要了。就算她们能够再打进来，最初发条也不需要任何去防守了，我们这些人啊，从开始就只是首字母A用来当诱骗圣堂进攻的诱饵而已。”
　　……
　　又过了三个小时，太空舰队已经重新抵达圣堂猎团世界防线。
　　从云空外往下看，这座庞大的世界防线已经完全不再是他们初次登陆时的样子，黑暗完全笼罩了这座庞大的世界，无论远近高低和各种观察视角，看样子都是完全漆黑的一片。世界防线的周边出现了太多空间裂痕与断带，整个无比庞大的世界防线此刻都处于一种极度的不稳定。
　　有种风暴席卷的战场感，但却无人应战。
　　面对这个世界防线的现状，狩猎几乎成为不可能的现实，那下面的猛兽不是普通猎物可以衡量的，想要完全突破以猎团现在的能力几乎不可能。现在来自军团高层的策略则是等待，因为地狱文明已经在加紧制造发条核心了。
　　场景级别，能够引源最初发条力量的发条核心。
　　只要这些发条核心支援到来，由佛洛安帝尔舰队保驾护航一路将其护送进去的话，他们便有狩猎的环境。
　　但即使如此，目前最前线突破圣域还是难题，哪怕是王辑这个独立猎人，也被封锁在天国之门的时空领域里，默默等着消息。一方面，王辑在不断向盐联系，取得天国之门领域的更多信息，另一方面，他也在思考这场战争的善后问题。
　　盐提供给了他一个很重要的讯息：
　　超膜宇宙不存在真正意义的无限，只是它的大小、尺度、数量以目前宇宙的文明高度已经没有办法衡量，其实一切都是有限的。正是因为有限，所以光在这个超膜宇宙里才能成为物理规则的一项重要根基，即在这个超膜宇宙内的物理规则上，光速是可以计算出来的。
　　但两位维度天使的时空维度掌控是超过当前物质宇宙的，通过维度掌握达到了无限的概念。在这个无限的概念上，物理规则的光速也会有不同。
　　在这个封锁的时空里，光速与该领域的时空概念是相匹配的。
　　“换句话去理解的话，就是在这领域内光的速度是无限的，只是因为存在的只有时空，所以当前宇宙生命对它观察是不易察觉的。只要达到与其领域相匹配的光速，说白了就是达到光速，就能够触摸到这个领域的边缘。”
　　这是盐给王辑的重点。
　　“在这里的光速无限的。”
　　王辑确定这点后，第一个念头想到了自己的阳光枪，但这个念头旋即打消。阳光枪的速度受到奇迹力量与质量影响，本质和雷电一样，都只是带电离子的移动速度，最快时也就等同释放雷电，和光速不是同一个概念，要慢很多。
　　要达到真正光速才能触碰到壁垒的话，王辑必须要让自己抵达这样的速度，所以他需要的道具方向也就应该在光速上下功夫。
　　重新定义和清晰了自己的要求，王辑第三次用狩猎广播给予了通知。
　　……
　　地狱，红海考察站。
　　因为被王辑通知烦了两三次，心理医生不得已从魔法学校出来，带着学生给王辑找支援道具，但西航图导略上基本的探索任务都是清晰明白的，想要找能够突破天国之门的道具很是麻烦，花费了很长时间都没结果后，医生主动前往了地狱，因为那里的技术力量最强，找找那里的科学家，说不定会有收获。
　　目前地狱大量科研人员都赶到了红海，因为那里现在发生了很多紧急情况，还有很多重要的科研建设都在那里，目前需要大量科研人员。
　　比如说发条核心的建设，因为场景级别的发条核心需要红海的力量传送到世界防线，所以为了节省运送成本和时间成本，发条核心的制造中心也在红海附近。
　　医生也只能长途跋涉前往那里。
　　从公交站口下来后，他在炎荒沙漠边的公路等候考察站的迎接车，到科研基地时天都黑了。
　　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心理医生有幸得到了基地恨因斯坦教授的接见。在他描述了天国之门的所有特征和需要的道具后，恨因斯坦教授维吉尔般的抹了下自己满头松散的银发，“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教授一脸冷淡地说。
　　“神奇海螺？”
　　心理医生不明所以。
　　“我呀，早就让独立猎人去我的故居拿我的遗产，他不去，我有什么办法？敌人的世界防线需要发条核心，红海这边也需要我监督。你现在又要找我出主意，我怎么出主意？”教授瞪着心理医生，“该说的我早就告诉首字母A了，是他一直鸽着，我每次催他去，他都嘴上应承着，实际上却咕咕咕了，要是早听我的话，天国之门早就破了。”
　　“所以？”
　　心理医生两眼发懵地问。
　　“你想要破解天国之门的道具不是吗？去我的故居寻找吧，我把一切遗产都放在那里了。”恨因斯坦教授甩甩手，起身接过秘书给的文件阅读起来。
　　“所以，大探索时代来临了吗？”
　　心理医生问。
　　“对啊，你现在还不快去？”
　　……
　　回到魔法学校，心理医生发动起所有学生，前往各个世界寻找起恨因斯坦的故居，但恨时代的故居没找到几个，大多数都是爱时代的故居，折腾了差不多将近一天时间，终于，心理医生在一个三星文明探索的文明探索里找到了线索，并成功确认了那是恨因斯坦教授的故居，找到了恨意斯坦的遗产：光质转属器。
　　道具名称：光质转属器
　　道具类型：违禁类道具
　　道具介绍：恨因斯坦教授因爱生恨前制作的第一个违禁道具，传闻这个道具是一位二维宇宙猿族海军大将给他的灵感。教授仔细观察了这位猿猴的知识果实，在看到其异常冗长缓慢地剿匪战斗，领略了光速极其慢的二维宇宙后，教授给这位大将写信：你想变得更快吗？二维世界的光速慢到我想抠鼻孔。我为你创造了三维宏观宇宙的生存环境，可以帮你，让你把更快的速度带回海军本部。诱骗过来猿猴后，恨因斯坦就把这只猿族大将扔进了反应炉解析波粒，通过其知识制造出了这个道具。但他也因此被判偷猎二次元濒危动物而坐牢，而最令他绝望的是，他的妻子与法官勾结，举报他和龙珠地球非人类文明生命种族灭绝惨案有关联。这也是恨因斯坦教授因爱生恨的一大原因。
　　道具效果：道具使用者可以将自身转变为光质，并具有完整的波粒二象性。
　　道具备注：
　　被告辩解：法官大人，你给我定的罪名真的因吹斯汀。我和孙悟空根本不认识，更与龙珠地球的种族灭绝惨案根本没有任何关联，我自己也是种族屠杀的受害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分明只是他们在灾后只复活了人类的缘故。
　　法官：你还狡辩，如果只复活了人类的话，武天龟仙屋养的那只老乌龟又是怎么复活的？原谅你是戴绿帽的人要做的事，而我的任务则是要送你一顶绿帽子，来人，把他判下地狱！
　　——树阵联络机


第八百五十八章 圣域
　　光质转属器的外型是一枚装着光粒的导管，一掌见长，两边是冰凉的反光体封闭，中间则是浮动的光粒被密封。找到道具后心理医生也来不及回防区，当场就把道具支援给前线的首字母A。最关键的道具找到，心理医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天国之门。
　　光暗分界处，得到道具支援的王辑检查了道具效果后，马上起身拧动光质转属器，导管打开的瞬间，王辑的身影也化身成一道光，横穿了整个天国之门的领域，波长蔓延到了无限远的位置。相对环境下，王辑感到到的则是一种静止，好像自己从未移动过一样，但封锁他的整个领域却清晰了，黑白分明的世界变成了一个窄小的过道空间，一面是通往神域封闭的大门，一面是进来时的天国之门。
　　通过在这里无限大的光束，王辑终于探知到了时空封锁的边界。
　　虽然说，因为相对的静止加之空间本身的距离，王辑还不能徒手去推开那扇门。但对他来说只要有个平等的高度和视野就足够了。在这里快到无限大的光速只要能够让他看到时空封锁的边界，他就能着手将其摧毁。
　　保持了稳定的波长后，王辑凝聚出阳光枪，朝着面前紧闭的天国之门。
　　蓄力些许时间后，王辑将阳光枪扔了出去，爆裂的雷霆在时空边际响彻，圣域的大门被轰然炸开！
　　一刹那间，天国之门内的时空封锁全都粉碎了，王辑自身的速度也在这一瞬间急剧下降，因为降维的天国之门领域的无限时空被打破，他无限大的光速也马上被正常宇宙的物理规则所压制。
　　但不管怎么样，当天国之门走廊的时空封锁被攻破后，恢复正常的空间下，王辑的速度依然是快到无法限制的。
　　所以只是不及一念之间的时间，王辑便冲出了天国之门长廊，熔化的黄金大门下，王辑冲出的身位已经无法用肉眼去捕捉，在冲进圣域的一瞬间王辑立刻放弃了稳定的波长，化身光粒散开，终止了自己的快速行进，最终重新凝聚在长廊前。
　　落地，王辑立刻通过守护之心召唤了星界天使零。
　　洁白的大地上，一身银甲的零随圣光重新凝聚出身躯，完成了物质重组。王辑回头看了眼身后，被阳光枪雷电熔化的圣域内门后，那道长廊的空间迅速被无限拉长，光与暗也在快速地重新完成分界，被他突破的时空封锁在加速恢复。
　　“我们得找到那两个维度天使。”
　　王辑转身和零说道。
　　是哪两位他根本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两人心意相通，零知道王辑说的，在圣域有两位分别掌握时空的天使，正是因为她们两个存在，圣域外的时空封锁才一直存在，即使王辑强行突破了封锁后，那被突破的封锁也会快速修复。根本没有让后续猎人进入圣域的机会。
　　“分工呢？”
　　零干脆地问。
　　“我去找那个掌控空间维度的天使，我现在的道具让我有能力对付她。时间的那个交给你，你有时光尺针对她更方便些。”
　　王辑简单思索后，说清楚了两人兵分两路的方向。圣域虽大，但那两个维度天使的位置还是很好确认的，在进入圣域的第一时间，王辑便通过回响感到了圣域两侧的极端处，分别存在两个深远强大的回响。只不过哪位是掌控时间维度，哪位是掌控空间维度并不好分辨。
　　但这也没有关系，王辑能够跨时空召唤零，他自身又有光质转属器，对这种长远距离的赶路最方便不过，怎么样都不成影响。
　　“我去左边了。”
　　王辑拧动了光质转属器，身体迅速的粒子化，散乱地漂浮开来。
　　“哦。”
　　零转过身，用时光尺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两人同时分路，一个凭空消失，另一个则在可见的观察下化为稳定的波长，穿过了圣域的广阔地域，直达目标地点。
　　沿途的风景王辑没有留意，所谓圣域也并没有多么神圣，名字再神乎其神，到地方后王辑看到的终究是还是座城市，只是相对区域更加广阔和写意。
　　粗略的说，就是一座羽漂泊的洁白城市，仅此而已。
　　茂密的光木在圣域遍地都是，挺拔的巨木生长在洁白甚至简陋的地面，撑起一座又一座的巨树城区，光木的外表百分百反射着外界的风景，王辑的光芒穿过其间，一瞬间就仿佛进入了万花筒般的迷幻森林，到处都是他的光影。
　　巨木透明反光的树皮内则向外发着巨量的光芒，将圣域撑的白亮，没有任何黑暗角落，遍地光明。片片羽毛纷飞在这里的每个角落，景如飘雪，一派光辉神圣之象。但如果要用实际的人类审美去看，圣域其实是缺乏色彩和细节的，这里的光木、巨城看起来都十分辉煌的神圣，但它缺少细节和各自的颜色，没有分别和差异。
　　一座古老的人类城市在饱经风霜后，这座城市的每一块砖都会有着自己与众不同的纹理和模样，只要愿意去观察。
　　但圣域没有这些，看起来所有的事物都永垂不朽，有着严密和大气的整体性，但它们全都缺少区别，每一棵巨木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如同复制的丛林。除了那笼罩在圣域上空，七彩流动的光芒核心外，这里的色彩是极其贫乏的。
　　只有最干净的光明，而无其它。
　　讲那么多，其实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缺少意义罢了。
　　王辑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座边城包围的巨大空旷要塞，辉煌的神圣古城里建筑雄伟，庙宇与神殿上方到处站着羽翼战争天使，全部披着银甲警戒巡逻。城市中心的教堂上，在最顶部的圣光中游动着一条羽翼飞龙，通体白色，羽翼丰满。
　　下方，教堂的大门打开着，一位身披银甲，红色披风的天使骑士手握矛盾，守候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天使一头与甲胄相同的银发，握着大盾与长矛守在大门前。从她身上王辑感受到了完美无缺的强大真理力量。
　　波光散成粒子，凝聚成了王辑的身躯缓缓降临，伴随着他物质重组平缓降落，周边警戒的战争天使全部挥起羽翼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随着他在这长远的街道上站定后，街道两侧也全部站满了战争天使。
　　王辑完全没有理会这些战争天使，径直往那中心的大教堂缓缓走过去。他不主动先手，没有任何人敢先动手袭击他。
　　一边前行，王辑一边伸手探入虚空取出阎魔刀。
　　“独立猎人首字母A，你是谁。”
　　王辑根本没有将周围的兵卒看在眼里，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大教堂前的披风天使身上。她的装扮与零一模一样，完全纹路相同的银甲，也一模一样的红色披风。
　　“空间天使，宇格。”
　　空间天使举起手中矛盾，冷漠的双眼盯住王辑。轰然一声，天空的圣光爆裂，羽衣飞龙从天而降，那长着四目的龙头一路游下，落在空间天使的身边，巨大的龙躯也顺着大教堂落下盘绕在教堂周围，龙目凶厉地盯着王辑。
　　“服从，亦或者选择死亡。”
　　王辑说出这句话时，拇指抵住刀锷，一小截白亮的刀身被他顶出刀鞘。
　　“真理在上，我选择死亡。”
　　空间天使宇格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举起长矛义无反顾地朝着王辑突进上去，空间也被她这一瞬间拉的无限长远，而她本人则完全不受此拘束，王辑没有多余反应，发动了光质转属器的效果后阎魔刀立刻跟上了对手的动作，对空间天使可能使用出的能力，他早有心理准备。
　　……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一切。
　　零走过圣域的每个角落，看起来都像是重回故土。抵达目的地后，她没有任何取巧的潜入，而是走的正门。
　　一路走向城市的深处，她望着街道两边盛开的光木树冠，望着不断从周围涌过来的战争天使。那些羽翼，那些面孔，一切都仿佛如初。
　　她看过道路两旁的天使，所有天使也都看着她，那场景就好像是很久以前，她远征黑暗回来时的样子。
　　“零。”
　　有天使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我。”
　　她点着头，继续往前走。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她回答着，向前行。
　　在最终光木撑起的巨大神殿阶梯前，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天使。
　　雷霆光芒穿梭的圣光里，一位与她一样披着银甲、红色披风的天使守护在阶梯前，幽蓝色的头发垂到腰际。在这个物质宇宙，当初的国里，每一个人的样子在这里都产生了巨大变化，但她们所代表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零通过这点，依旧还是能够分辨出面前的人是谁。
　　“宙斯？”
　　零试探地问。
　　“欢迎回来，零。”
　　一条苍龙从神殿的阶梯上缓缓苏醒，被面具封锁的龙头垂在时间天使的身旁。时间天使宙斯做了简单的问候，那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笑颜。
　　“不过啊，我们这次见面已经不再同一个立场了，很遗憾要向您拔出我的武器，团长。”
　　宙斯一声叹息，从披风下拿出大盾，拔出长枪。
　　“为什么，你也背叛了我们的国，背叛了一切吗？你们的大天使长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零手握着制裁大剑却没有出手，她的神情僵滞，问话也有些迟疑，如果不到最后必要的那一步，站在这熟悉的地方，她实在不愿意举起手中的武器。
　　“零啊，我现在掌控着当前超膜宇宙的时间。你知道时间的意义是什么吗？时间的意义在于，它如果是永恒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因为它是个为故事存在的概念，本身就象征着死亡与终结是存在的，意识着所有故事有结局。所以一切都不会永恒，都只是等待它所有的时间结束罢了。你问我的问题我不想回答，因为过去的故事时间已经结束了，我要保护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而不让它被提前终结，你如果要破坏这一切的话，就出手吧！我愿意将此作为结局。”
　　宙斯将巨盾抬起长枪，面向零展开了自己的力量，时间在这一刻完全定格，然而这超越科技认知的力量出现后，到最后确实最原始的武器拼搏。
　　……
　　羽毛和血水在审判结束后飘落满地，王辑穿过满地的尸体，阎魔刀一斩将巨龙头颅斩下，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熟练运用自己的知识和道具，斩杀翼龙瞬间，王辑一把抓住了空间天使将其从龙头上拉下，一个刀锋点击，锋锐的刀芒将其斩成飞灰。
　　交战就是这样残忍与快速，他的对手面对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在她身躯被斩灭的同时，无限的空间战场也土崩瓦解，一道灵魂从她破碎的身躯中飞出，没入天空的七彩圣光中。
　　首字母A，空间天使掌握的维度真理力量已返还大天使长处，圣域的空间封锁被打破。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个力量还会返回到大天使长那里吗？”
　　这个结果还是令王辑意外的，但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杀死的每位战争天使，其真理力量都会变成一道灵魂的光芒回到大天使长那里，每一个都会有A号实验机告诉他结果。起初王辑并没有在意，直到见证空间维度天使的真理力量也回归大天使长那里，他才稍有一丝意外。
　　这只能证明，可能这里无论掌控维度的天使还是普通的战争天使，其真理力量的来源都是从大天使长那里获得。
　　这侧面证明了大天使长的可怕，但强大就强大吧，毕竟这里不是最初发条的领域，大天使长会堪比神、甚至超过神的强大，王辑是有心理准备的。
　　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是不会在乎敌人力量强度的。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后，王辑等待了很久，终于得到的另一个通知：
　　首字母A，时间天使掌握的维度真理力量已返还大天使长处，圣域的时间封锁被打破。
　　——源于A号实验机。
　　零也完成了他给的任务。
　　至此圣域的时空封锁全部瓦解，圣域天国之门阻挡外来入侵的领域力量也彻底崩溃，就在这时，圣域各处的天国之门也被摧毁，黑暗的猛兽潮水般涌入圣域，凶暴的嘶吼声遍及各处，和它们一样冲进来的，还包括众多被感染的圣光天使。
　　那些失去控制的圣光天使挥动起黑暗的羽翼加入了黑暗狂潮。在圣域外的暗雾中徘徊太久后，猛然间感受到了光明，受到这种力量吸引的它们毫不犹豫地冲破了天国之门，攻进了这圣洁领域。
　　一刹那间，整个圣域的圣光摇摇欲坠，遍地光明的地方被黑暗所迅速染指。圣域天空，中央核心的七彩圣光依然闪烁，但整个光明圣域都因此变得暗淡了许多。


第八百五十九章 黑暗吞噬
　　圣域的要塞城市内，街巷遍地都是干枯的不完整尸体，雷电肆虐过的痕迹依然存在，空气中还漂浮着碎裂的羽毛。
　　城市内寂静一片，而外面的远方，则有野兽长而躁动的群啸从很远的地方阵阵传来。
　　王辑抬头，目光穿过羽毛的间隙，望着圣域的天色缓缓暗下，他陷入了静静等待。一道流动的圣光从他身后闪过，星界天使零降临，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么快结束了吗？”
　　王辑回头，“我以为你会需要更久的时间，来和过去的族人告别呢。”他和零说。
　　零的神色暗淡，但情绪看样子还是稳定，“也许吧。”她苦笑了一声，“我没办法向尸体告别，那简直是在像和石头说话。”
　　生命是有彼此交流的声音，即使那只能响应在脑海里。当零归来的时候，便意味着她已经结束了王辑托付的任务，杀死了昔日的同伴。杀都杀了，如何告别？向死去和过世的人说话和告别，是脆弱人类寄托哀思的做法，她没有这样的习惯。
　　“……”
　　王辑沉默了片刻。“告诉我你的想法。”他说。
　　“什么想法？”零认真地看了眼王辑，目光里闪动着一丝意外。
　　她没有从王辑这里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具体问题。
　　王辑说道：“这座圣域要濒临毁灭了，就算我不出手，马上那些暴走失控的黑暗怪物也会占据这里。”
　　“我知道，所以呢？”零睁大眼睛，看着王辑。两个心有灵犀的人，这一时间里竟然产生了分歧，没有统一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希望的话，至少我可以先处理掉这样的混乱局面。”王辑解释，“然后我们再去找那位大天使长，结束这次世界战役。”
　　“为什么？”零问。
　　“也许这样做可以留下大多数你曾经族人的生命，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种慰藉。”
　　王辑是这样说的，虽然他目前也仅仅只是考虑这个处理方式。
　　“有什么意义呢，为自己留下敌人，这不是你的风格。你又何必因为我，提问这个你从不曾考虑的问题。”
　　零脸上的笑容风轻云淡，满眼的闪光都是想开了的从容。
　　“你也看到了。”她说，“这里所有天使，所有人的真理力量都是以灵魂作为载体自大天使长那里获得，就算你只做斩首行动，大天使长也能回收所有的灵魂。所以自一开始这里的一切便都是虚幻的。我曾经的一切，在这里只不过是有了个记忆的载体罢了。等到那位大天使长回收了这一切，那一切也都不复存在。你知道的，她从开始就是抱着同归于尽想法的，无论你怎样做，都无法改变。”
　　“走吧。”王辑突然开口，“我们先去找盐，然后让她给带路，去找那位大天使长。”
　　圣域的广阔还是超越王辑回响感知范围的，而且如大天使长那般强大，来到圣域后，王辑到现在都没有感知到，王辑由此可以判断到，单凭自己是没有办法找到大天使长的，有这时间正好可以去接应盐。
　　到最后，他至少能够拯救一个。
　　他不是一个救世主，也不抱有任何高尚的想法，相反算是个刽子手和屠夫。刚才一切交谈，只是走到这一步，王辑意识到世界战役的最后结局必然是圣堂被消灭作为终结，为了照顾到零的想法。
　　这是一种应有的尊重，他不想直接将自己的矛盾的想法挖开呈列在零面前，为了不让零去误会，认为他是心存怜悯。人心复杂，包括王辑也从来都不是那样纯粹，在他看来，不让零时刻理解他的想法，其实也是在避免伤害。
　　……
　　黑暗正在加速吞噬着圣域，贪婪的野兽拼命地撕咬着光木，从中汲取着它们需要的营养。相比于外面的一切，圣域的光明成为它们最为之疯狂的食粮。哪怕是在天国之门走廊困着的“大黄”，这个生蹦乱跳的活物在它们眼里，都远没有黑暗尽头的光明要更具备吸引力。
　　播种者“大黄”也就这样侥幸得生。不过，在他看来这个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他完全能够预知到现在发生的场景。
　　“诚如议会所言，猎团能赢得这次世界战役，独立猎人也要马上赢下内战了……真是可笑，这些人内战究竟除了使些绊子，又有哪个敢真正去反抗的。”
　　大黄游走兽潮之间，盛装的红色礼服与绿色裤子格外显眼，他随手一挥，一道利剑脱手而出，将一头狂奔的黑暗怪物给钉死在地上。也不理野兽的咆哮与仇恨的血眼眼睛，大黄从腰间两指一划，一张空白的纸牌在手。
　　“很久没玩牌了，试试手气。”
　　大黄将卡牌弹出，朝怪物一扔。卡牌出手放大，变成一张平面将怪物压的无限扁平，那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的怪物，在整个身体被压缩成平面，变得极度扁平时，尺度方圆竟然不容小觑。但大黄扔出的卡牌根本不在意这些，被压扁的怪物有多大，它就变得多大，直到将怪物的厚度完全压垮，突破了临界点后，将其与卡牌完全融合为一。
　　就像是在白墙贴上了一张贴画。
　　但这么形容其实还是不够贴切的，怪物的贴画是和卡牌完全融合成了一个，完全嵌入，彻底打成了一个层面。
　　得到这个结果后，大黄满意地指尖一提将卡牌收回，一张贴有被利剑封印怪物的卡牌就这样制作成功了。在做出这个举动时，他放大的卡牌压死了周围大片兽潮，但他是毫无所谓的。
　　“很好，手气不错。牌没有受潮，我也宝刀未老，现在就等那个黑暗意识了，只要把它带回去，我也算圆满完成议会给的大任务了。”
　　站在圣域的大黄再没有站在王辑面前时的卑躬屈膝，黑白面具下的双眼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
　　圣域。
　　神城之上，王辑拔刀斩轰开了城门，一路杀上城宫，进入广场。顺着盐给的指引，王辑赶往软禁她的地方接应。
　　圣域的天色已经越发黑暗了，大量的城市也陷入了极端的不稳定，当抵达至高光木上的神城时，王辑回头，看到的是整个圣域大地被黑暗吞没，地面陆续地升起一道道常亮的星辰灵魂之光，解脱似的朝天空飞上。
　　那是下方的战争天使正在苦战黑暗的入侵，死亡后，她们的灵魂并没有被吞噬感染，相反还是回到了圣光的中心。
　　顺着灵魂之光飞走的方向，王辑回头，七彩光芒的圣光还在头顶，那所有的灵魂与生命力量都在向最高处聚集。
　　黑暗笼罩，盐战战兢兢望着窗外的世界逐渐变暗，在圣域生活这么久，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最高领域已经岌岌可危了，支撑它的力量正在被黑暗所快速蚕食。
　　砰！
　　封锁内堂的大门被斩痕爆开，王辑大步走了进来。
　　“走。”
　　王辑进来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盐，但和当初在意义之塔见到的差不多，只是细节和面貌穿着更丰富些。和零一样她披着细碎的银色金属服饰，但没有披风只有红色围巾，看样子就是那种文职工作的服装，羽翼丰满但比较小巧，收拢在背后完全可以隐藏。
　　“去哪？”
　　盐第一时间竟然愣住了，竟然没有意识到王辑说的是什么。
　　零的身影从门外挤了进来，“带我们去见那位大天使长。”她微笑着说。“你……外征军团的军团长？”盐怔怔望着她，下意识地问道。
　　“是的。”
　　零也不否认，点头道：“你应该是神殿的祝福者、打扫人吧？在原来的国。”
　　“是、是的。”
　　盐搓着手，有些手足无措。
　　“大天使长是什么身份？你还记得吗？”零追问道。
　　盐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话，但肢体动作已经给了回答。
　　“哦，没关系。带我们去见她吧。”
　　“你们已经快赢了。”盐突然很紧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能赢了。马上圣堂守护的所有世界防线都会瓦解，只要等他们全部死绝，你们同样可以获得战争胜利，毕竟有两个胜利条件，然后我们就没必要、没必要去找大天使长了……”
　　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面对王辑的眼神逐渐没了勇气。
　　“我知道你的意思。”
　　王辑平静道：“所以我破坏了圣域的时空封锁，现在那些黑暗已经被圣域的光明吸引，入侵到了这里，外面会有人幸存的，毕竟它的空间足够大，大到那些野兽长途跋涉一个月，也未必能全部感染。所有有充足的时间，提供给让我去找那位大天使长的机会。带路吧盐，我会保护你的。”
　　“好吧。”
　　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王辑能够感受到她心中对大天使长的恐惧，也清楚知道他对大天使长发自内心的尊重，她不愿意这个结果，因为这不是王辑最早和她承诺的。王辑承诺的是会让她的族群得到救赎，然而战争即将结束，结果却是圣域的全面毁灭。
　　王辑没有做到自己所承诺的。
　　“很遗憾，盐，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王辑突然说道。
　　“什么？”从殿堂里出来的盐猛地回头。
　　“我说，从你能接受我的意义起，你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圣堂天使星空树阵了，而你原来的那些族人，包括大天使长在内，她们都依然是原本树阵的代言人，我无从征服和改变她们的使命。所以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很遗憾我做不到，抱歉。”王辑走在她身后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
　　盐的声音小了很多，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强颜欢笑。
　　王辑见状便也不再开口，现在说什么话都没用了，无论他怎样去劝慰，都不可能让盐发自内心真正地高兴，来带着他们两个去找大天使长。这是不可能的，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先痛痛快快找到大天使长，将这次世界战役结束再说。
　　否则再多劝慰，也不能改变最后他要去杀死那位大天使长的结局，等同无用。
　　……
　　星台无人，神座上只有凝固的光液，已经不见了大天使长。
　　黑暗世界，虚无的树阵中，一位浑身是光的天使从星台的虚空穿越至此，降临在黑暗中，穿过重重黑暗走往深处。
　　她来寻找一个同伴。
　　虚无黑暗的树林深处，一处清冽的亮光正在缓缓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忽强忽弱，光线弱时与整个黑暗虚无融为一体，明亮时则照出了树木与暗雾的分界。感受到那光的方向，到来的天使径直往那个方向过去。
　　相比较那黑暗处闪烁的光芒，到来的天使虽浑身的光芒力量充满稳定，但也只是胜在稳定，强度并不比那闪烁的圣光最明亮时要更强大。
　　当她靠近时，黑暗深处的光刚好闪烁至最明亮时，照出她面庞上的疤痕。
　　“是我。”
　　她主动开口，靠近黑暗深处的光源。
　　丛林深处，大天使长巨大的羽翼包拢着自己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一枚巨大的光卵，无形的飞羽萦绕在羽翼保护外的圣光中，上下轻轻漂浮着。
　　“很艰难吧。”到来的天使询问。
　　“还好。”
　　大天使长回答，声音平静。
　　“呵呵。”
　　到来的天使笑了，笑声在空寂的黑暗森林里不胜清晰温柔。
　　“黑暗已经开始吞噬整个圣域，又来了，就像曾经一样。”那温柔平和地声音说道，语气略感叹息。
　　“我知道，都知道。”
　　大天使长回答。
　　“你还要多久恢复？”到来的天使问。
　　“还需要些时间。”
　　大天使长回答并不明确。
　　“那就可惜了。”
　　羽翼保护外，那个温柔地声音无奈道：“可惜了，可惜我们已经不能和过去一样再去跑了，但也没关系，反正逃跑面临的结果也是毁灭……而且，我们的故事也算找到了意义，不是吗？如果有了充足的意义，那死亡也没什么，你说呢？”
　　大天使长没有回答。
　　良久的沉默后。
　　“好了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点恢复，在你恢复这段时间里，我来帮你抵挡最后一段时间，你只管放心就好，你什么时候恢复，我就帮你挡到什么时候。”
　　一个温暖的手掌抚过羽翼，而后抽手，起身离去。
　　“谢谢你，相互。”
　　终于，大天使长有了回应，声音深处颤抖地不能自己。
　　“没关系。”
　　回答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恬淡：
　　“不用在意，帮助你就是帮助我自己……一直都是。”


第八百六十章 力之灵
　　两座高墙封堵着一条登天路，通往圣域的最高处。
　　当盐带领他们两个时，再没有任何战争天使去尝试阻拦他们，这一路登天也就这样顺风顺水，王辑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地步入深空，直到到顶峰处封锁的大门前，一位看护大门的天使拦住了他的去路。
　　单纯来说，她只是站在了王辑的必经之路，并没有明确表达出阻挠王辑的意思，但也没有明确表达出愿意让道的意思。
　　她身后就是在圣域的最顶峰，登天路能到的最高处，周边是一片由白色石墙圈起的巨大高台，上方就是混沌的黑暗夜空，所谓至高处的七彩圣光，就是那深邃虚空中散射而下的。
　　圣光的本源在这里观察的话，也远不是往日所见的那样炽白纯粹，相反它很多变和深邃，有着很不一般的深度。
　　它的光芒笼罩石墙，将外来人可能直接闯进的可能完全打灭。路途到此，也不再有成型的物质道路让人攀登，唯一更距离接近那核心领域的高台也被封堵。可以肯定的是，那门后的高台就算不是通往深空的“传送站”，也是一个沟通的祭祀台。
　　在这种情况下，一面受到强大力量封锁的大门占住了所有去路，完整的力量规则牵引在门前的守门天使身上，掌控这个力量的天使就站在阶梯最顶点，很明显，她是不打算让王辑再顺风顺水过去了。
　　那是位浑身充满光芒的的天使，标配的银甲和鲜艳披风，很制式也很古老，和这一路上王辑见到的所有大天使都差不多。值得一提的是，她脸上在右眼处有一道疤痕，看样子像是某种锐器的划伤。
　　伤痕这种概念，可以说在圣堂天使身上是不应存在的。
　　因为这里每位天使都能完成身体的物质重组，在这个基础上，粗糙的伤疤根本不可能存留，她们身体也根本不可能留下疤痕，就算有也是可以绝对能修复的。
　　这位挡路的天使右脸有疤痕，算是一种很特殊的情况。考虑到她们除非完全死亡、否则不可能修复身体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她故意在自己脸上留下这样的疤痕，那恐怕就没有其它可能了。
　　盐在阶梯下站定，看到上方守护的天使后，眼神中立刻闪过恐惧的神色，躲到了王辑身后。
　　“你是……”
　　零直盯着天使面庞上的疤痕，熟悉又陌生，她不是很确定这个天使的身份，因为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强，缺少那种自能最初外征军团继承的力量，一旦缺少这种外征军团遗留的特征，零的记忆就很恍惚了。
　　“我是力之灵，相互。”
　　上方的天使回答了，脸上带着笑容。
　　“相互……”
　　这个名字刺激起了零的记忆。确实在久远以前是有这样一个人物。相互也确实是个很古老的名字了，因为她的起名是自我的一种意义命名，要远比之后成固定形式的名字要古老许多。
　　但在很早以前，这个名字的持有者就已经从军团中离开了，她算是最早的姐妹同伴，也是最早离开军团的人，从她离开后，零对她的印象与记忆就缺失了，总体上说，算是有点泯然于神国了。
　　“是啊，我是相互，军团长还记得我吗？”
　　相互微笑着问。
　　“我记得，当然记得。可是我记得你已经放下了武器，回到国内去过平静生活。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重新拿起了武器？大天使长是谁，是她让你拿起武器的吗？还是，你只是她参照记忆凝聚出的一个记忆信息载体？”
　　零的问题有点多了。
　　“生命的存在本质就算是记忆载体，我们都在为自己拥有的记忆活着，所以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我也真的很想和你就这样闲聊，但看样子……独立猎人似乎不愿意等待啊。”
　　相互微笑地朱说着，目光落在将阎魔刀拔出的王辑身上。
　　“让开，或者死。”
　　王辑给的话也简单明了。
　　“你不一定能杀死我呢，独立猎人。”
　　相互从容回答，依然没有取出自己的武器，做出要作战的意思。
　　王辑目光一垂，迅速意识到了对方在拖延时间。当意识到这个层面的情况时，他便没有再给时间让对方利用零的身份去浪费。
　　“躲开些。”
　　王辑头也不回地和零说道。
　　他现在不会要求零帮他作战，但他也没有义务照顾零把所有没有的废话回忆进行到底。踏前步伐王辑直接疾走，从刀鞘拔出的阎魔刀在空气中快速的几斩，漂浮出深蓝的斩痕留在空间中，这是即使面对强敌王辑也敢使用的一招，因为安全，疾走居合的斩印保护，甚至不可能用得到他的护身风盾。
　　王辑的闪步便这样一路飘上阶梯，眼看就要刺中力之灵相互时，这个天使突然原地化为碎光升天而起，—时空跳跃，跳落在了零和盐的身旁。
　　此刻最尴尬的是冲出去的王辑，因为阎魔刀一定要帅的缘故，收刀时需要浪费的时间太长，差不多整整两秒，来要求王辑做出一个足够帅气的收刀工作，这两秒种的时间就已经够长，足以发生太多事情，饶是王辑对自己收刀时间太长有心里准备，在收刀时做了蓄力，再次拔刀即可审判斩击，割裂次元，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一出。
　　打他一个就算不容易，但也绝没有面对他和零的同时围攻更难。
　　零的反应是瞬时的，当相互降临到自己身旁那一刻，她几乎是同一时间地握住了腰后的制裁大剑剑柄。
　　武器的形状在零手中成为了一种象征符号，剑刃的意义并非再是对敌人的砍击，而是它能够形成的直观杀伤。零根本没有拖出自己的大剑，仅仅在握住剑柄时，毁灭的圣光便形成两道交错的光环爆开，将周围的建筑与空间一并破碎。
　　空间的完整模样被瞬间移位，那一线的墙沿经此一错后，立刻出现了不平的阶梯状。相互步伐轻盈地闪过零的空间错位一斩，落在瑟瑟发抖的盐身旁。
　　“你就不要在这里了吧，这里可是很危险的，你到远处躲一下。”
　　相互在盐身旁轻声一句提醒，而后将手按在了盐的肩膀，将她一推，送到了神殿的下方，远离交战地点。
　　转过身，相互望着出手的零淡然一笑。
　　锃的，王辑收刃的阎魔刀再度拔出，整把刀鞘上都飙烁着狂雷闪电，漆黑幽蓝的斩痕瞬间出现千百道将力之灵完全封锁，无形的空间被错出密密麻麻的碎裂带。
　　眼看自己就要被完全斩成飞灰，相互也似乎也认识到了麻烦，知道自己想凭空间跳跃不可能逃过次元斩的范围，她也没有决定再躲，反而双手握成拳头，用力一捏。
　　一刹那间，次元斩的所有斩痕全部扭曲，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拧成了一团废纸，完全失去了作用，相互反手伸出手臂指向王辑落位的方向，目光锁住王辑，张开的手掌再度一握，砰然捏碎了王辑身体外的无形风盾，再一捏，整个空间全面塌缩，完整一体的白墙与神殿像是粉刷了的漆皮，在暴风骤雨的冲刷攻击下全面瓦解。
　　王辑没敢有脚步停顿，开动光质转属器以最快速度重新加速出了护身的风盾，以提防有潜在的致命一击。回响观察下，他也终于知道了对方自称力之灵的意思，在她身体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方圆不大，但力量极其扭曲的立场，以她为力量核心，对周围空间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在她那里，甚至是时间也因为立场的出现而产生了巨大变化。
　　“对付我的话，一个你可能还不够的，两个一起上吧！”
　　自始至终没有拔出武器，但已经用了最强武器的相互出声淡然嘲讽，要一个打两个，她将目光落在零身上，“怎么样，军团长，你还不准备动手吗？反正你都已经动手杀过族人了，甚至是你曾经的部下，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对吧？”她说着，潮汐般涌动的力场推向了零。
　　砰！
　　迎面抵挡的制裁大剑在瞬间粉碎，零刚举起大剑做防卫，便被那无形的可怕力场所震退，制裁大剑所象征的毁灭力也完全被扭曲和凌乱，王辑身影飞落在零身后，一把将她抓起，从力场风暴中跳出。
　　“那个天使长，她究竟是谁！值得让放下武器的你重新举起武器吗？”
　　从呆滞与震撼中反应过来的零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时光尺被她一把握在手中，零挥动时光尺，周身化为光屑追溯时空，眨眼之间出现在了力场风暴核心，落在了相互的面前。
　　诚然，她对这位旧日姐妹印象不多，但她记得相互离开时的说辞，这个姐妹说自己厌倦了征战，所以她放弃了武器，放弃了伟大生命给的一切，回到了国内接受平静而意义简单纯粹的生活。
　　但现在，再看到相互守在前往大天使长处的大门前，零的怒火无法诉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背叛，连这个回归国家，变成普通人民的姐妹也会背叛，甚至会因此重新拿起武器！
　　质问声中，她手中凝聚出一道由炽白圣光组成的尖锐火芒，迎着相互的身体突刺进去。
　　那尖锐的火焰光芒烧熔和净化一切，刺出时立刻烧穿了相互腹部，但与此同时，零的腹部也被莫名地烧穿出一个洞口。零的眼神僵滞了下，身体随之迅速幻灭，物质消泯。她这突进一击反倒把自己给弄死了。
　　“保护她就是保护自己，当然值得。”
　　相互望着消弭的零，淡然做出回答。
　　“你呢？独立猎人。”
　　他的目光巡回，捕捉着已经不可见的首字母A。
　　“原来如此，力场是一方面。她还代表着力的相互性，所以叫相互。攻击她的话，同等的伤害就会回馈给自己……”
　　王辑的光波环绕在力场的边缘，在观察了零刚才与力之灵相互交战的结果后，他马上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力场的中心，相互被圣焰烧穿的腹部很快就自动复原。物质重组的力量是圣堂天使基本操作，有关这点王辑也毫不惊讶，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相互的灵魂恢复速度也很可怕，零的攻击是直指灵魂的，但这并没有给相互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她只在一句话的时间，那灵魂的空缺便足以填补，如果不是有强大的灵魂基底，这样快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此外就是力场真理级的掌控力，能够将一切外来力量全部扭曲和化解，融合进入力场风暴中。
　　整体看起来力之灵确实强的不可思议，她有着一种相对最完美的作战知识体系。因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右脸上的疤痕就显得很奇怪了，因为没有东西能够给他留下伤痕。
　　在这种情况下，王辑没有重新再去召唤零的意思，因为看样子零是对这个力之灵是完全没法的，召唤她是完全浪费时间。
　　但要怎么破这个力之灵的知识体系，王辑一时没有特别好的思路。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独立猎人，我知道你就在我附近，怎么，想不到好的办法来击败我吗？那这样吧，我们先交手，多过几招，你就能想到办法了。”
　　力之灵说着，身后的光翼张开，围绕她身边的无形立场瞬间放大，释放出了无比强大的破坏力，一刹那间，周围的物质全部被分解拉长，集中被卷进了无形的风暴中被瓦解，这股拉扯的潮汐异常强大，强大到足以将物质分解到全面崩溃，甚至连基本物质单位都被摧毁，瞬息之间，王辑的光迹轨道也受到影响，竟然被硬生生的拉扯下去，靠近了风暴。
　　周围的神殿与高墙全部消失，除了那登往高峰的阶梯还存留一半碎块外，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真空地带，空气都无法留存，这摧毁物质的风暴不断拉扯王辑，将他拖进粉碎的力场中，而这一切的前提，还是王辑在光质转属器的质变下，化身为光。
　　“黑洞级的潮汐力吗？”
　　王辑瞬间就懂了。
　　情况还好，没有对他造成绝对的威胁。但他能感受到的物质空间已经全部被这股潮汐力锁定，一切就像是凝固了，在他的回响里，他自身也被控制到不能在波粒二象性中自由转变属性，时间被拉的无比长，亦或者是那力场核心的速度太快了，他也没拼命试图逃逸，因为脱困不出。
　　力之灵稳定了自己的力量锁定，并在立场中终于发现了光质化的王辑。
　　他的身影在立场中拖出亿万圈的波光，身影被力场风暴的力量潮汐完全锁定了。
　　“通过我的办法，我们在一个高度交流了，独立猎人，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强。”
　　直到这时，力之灵才拿出武器。
　　光暗两条单纯的力量在她手中凝聚，像是生长的树枝般互相缠绕，从她把握处缓缓松开形成螺旋上升状，结合出她合适手感的粗细，最终在结合枪尖处又再度凝合，光暗双尖紧密缠绕贴合，以自身的维度差两相结合，形成了最锋利的锋芒。


第八百六十一章 互相伤害
　　破碎的太空中，佛洛安帝尔舰队押送着发条核心缓缓驶向世界战场。
　　现在说圣堂的世界防线是战场没有任何问题，这里早已经被黑暗吞噬，极少有幸存的防区。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圣堂猎团的世界防线还是太大了，王辑以穿越房间的快速空间移动，赶路都用了一天以上的时间，就这样也才进入圣域周边的核心区域。
　　在这样的赶路过程中，他跳过的了太多的军团防线。
　　无论说，是三倍于长城防线的大型军团防线，还是十倍于长城防线的防线，它们在以撒的地图上，都是会被浓缩成一个核心房间，王辑一路穿梭毫无障碍。但就算如此，他赶路到圣域这个最后的boss房，都花费了很长时间。
　　暗雾笼罩的世界战场边缘，还是有一些防区没有被完全吞噬的。但无奈的是，这些地方的人口不会太多。
　　战争起初，因为一系列宣传上的问题，圣堂将独立猎团视作洪水猛兽，当独立猎团的舰队登陆时，战场边缘的防线城市立刻做了紧急驱散，无论人口多少都不惜代价的进行逃亡，这种盲目的选择反倒让真正的灾难爆发时，出现了大规模的灭绝情况，女王将这些情况全部了解到了，她清楚这是圣堂那位大天使长最开始就打算好的计划。
　　“着陆后，暂时安置一个最初发条做为根据地，让舰队开始清理附近的潜在威胁，全面展开清扫行动。”
　　运输船上，亲自奔赴前线的夜女王在会议室给出了所有安排：
　　“狩猎路线，已经撤回的猎人第一任务是寻找生还者，将其救援送回根据地接受保护。我们不能通过全灭敌人的世界防线来获得胜利，哪怕保住一个防区也得保。”
　　现如今已经不是一胜难求的时候了，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夜女王的要求吹毛求疵起来。她这个要求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明了，独立猎团赢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杀死大天使长，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不通过其它胜利条件获胜，没机会杀死大天使长，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敌人的世界防线全面沦陷。
　　通过圣堂猎团世界防线全灭的条件来获得胜利，一方面这种情况下猎团没有时间来减少损失，世界战役一旦有获胜者出现的话，所有结果都会成为既定事实，无法改变。另一方面，大天使长死亡的获胜条件也会没有机会完成，而让这个圣堂最高权威者侥幸重生。
　　“一定要吗？”
　　会议中，鹰眼提醒女王道：“如果彻底摧毁圣堂的话，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我们以后也会彻底失去天堂系的知识与道具支援。”
　　“但青铜议会也会失去这部分知识与道具。”
　　女王的回答不容置疑：
　　“我知道，你们可能想这场世界战役结束后，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继续维持现状，但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我事先并无数次外交，让我们减少了战争失败带来的代价，才给了你们这样的错觉。不管怎么样，这场世界战役当我们赢的时候，就该做好以后失去天堂体系支援的事实。”
　　夜女王解释到这儿，两色瞳仁里露出坚决：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必须杀死大天使长，必须彻底摧毁圣堂。杀不死她的话，哪怕我们将圣域完全毁掉，杀死所有天使都无济于事。她是圣堂的核心，只要她不死，这个虚空光灵的种族就会重新崛起，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是与之前同等强势的圣堂，在那种情况下，可就没有现在这样舒服处理局面的机会了。”
　　“是这个道理。”
　　鹰眼点着头。
　　女王在这里还有个想法，就是尽量保证猎团的上层建筑，因为猎团属性不太一样，它只要保住一个军团体系的最高层，就很快能逆生扩散出成型的军团脉络，但一个军团的核心层如果被斩首了，像伊甸园军团那样，那属于这个层面的创生力就彻底没有了。
　　“还有一点，尽快和狩猎路线的所有猎人取得这个世界战场的地图信息，我们要确定重要的军团防线地点。在那里安排最初发条，进行复活和秩序恢复。这个世界战场太大，生命数量太多，要复活和给予他们救赎的话，代价太大。留下那些根基稳固、有底蕴的军团，尽量保证猎团能留下根基，只要根基在，再扩大发展还是有可能的，但倘若太多重要的军团体系被连根拔起……那就太伤元气了。”
　　女王做出指示。
　　“我觉得算了吧。”鹰眼抚摸着自己的光头，“老实说，我觉得从他们站在咱们对立面起，想法就不是单纯的自保那样简单。复活他们的话，就像你说的，所有结果都成既定事实，我们恐怕以后无法再和他们好好相处了。”
　　“所以这就是铲除圣堂的必要性。”
　　夜的回答淡然：“这样就算不能好好相处，他们也不至于有什么依靠的点能够兴风作浪。我不能因为以后不能和他们好好相处，就视他们于无物，至少就现在来看，这些人的命留下来还是有用的，他们必须得把自己的任务完成，把军团延续到下一代猎人接手再死。到时接手军团的，都会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
　　“是，那些死者和感染黑暗的怪物想要获得复活和救赎，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我们宇宙不变的定理。他们是要付出自己信仰作为代价的。”
　　女王说到儿，最后站起身来，和身旁的阿蕾说道：“阿蕾，等舰队清理出了视野，没有安全问题后你就去找你的父亲，他如果没和首字母A在一起，就应该还在示剑军团的防线，地狱那里已经有了示剑军团防线的位置，要找到很容易……还有，现在给我发一则狩猎通告，我要去亲自去圣域狩猎大天使长，自觉有能力的猎人即刻起马上报名。等着陆后我马上就会安排启程。”
　　“现在有些来不及了吧？”
　　阿蕾抬头，对即将抵达的世界防线与一系列要做的事情全然没有概念，她就一个念头，能把自己跑到这里胡闹的老爹找回来就好。夜阿姨说亲赴圣域，这时间、这距离，恐怕怎么都不行的。
　　“我有我的办法，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女王语气一如既往坚决，整个简短会议她都没有过多商量，只找关键位置的人说明了自己想法。
　　亦或者说，完全就是清楚地交代自己的命令与告知思路，让他们放心去做就是了。没有和其它防守核心的高层任何交谈，没有召开面对整个狩猎路线进攻体系的全面回忆，没有吸收任何有关下面的任何意见。
　　全都是独断专行，一切都按她说的做。
　　事情到这一步也确实没有指挥的悬念，当她苏醒后决定亲赴前线，前往敌人的世界防线，原本所有的战略体系便全都打破，要被她一人掌握了。
　　……
　　圣域巅峰。
　　无形的强大立场锁死了王辑的位置，饶是王辑通过光质转属器进行了粒子化，直接抹消了自身的物质存在，但还是被强大的立场给拉扯住了。他现在就像是一颗靠近炙热恒星的行星被潮汐锁定了般，完全锁死在一个运行轨道，连换个姿势运转的可能性都没有。
　　力之灵相互也就此完全与王辑站在了一个维度对抗上，通过力场的锁定，她完全抓住了王辑的运行轨迹，做到这一步后她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光暗交织的锋芒长枪，王辑用回响完全探知不到底细。
　　“但如果说，这把武器能够直观伤害到光体的话，我就没必要再想现在这样，用对付先前维度天使时的针对办法来对付她了，因为不到位。”
　　因为回响完全摸不透那光枪的来历，王辑心有忌惮，不再打算做保留了。
　　光质转属器是他对付前面维度天使用的道具，很具有针对性，但是在面对眼下这个力之灵时，王辑心里是没底的。
　　主要问题就是他摸不透力之灵的那柄武器，王辑是完全感受不到这把武器具体道具资料与力量深浅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响波动的走线里侦测到一汪死水。
　　这把武器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武器一样，给王辑的感觉就是不存在的事物存在了，有如镜花水月，但又令人忌惮。
　　不知深浅的情况下，王辑还是不敢博的，他怕自己顶不住。
　　因为高速移动的缘故，无形的风盾一直都在他身体外形成，毕竟是光速的成形，但力场无时不在的撕扯力也在湮灭着他护身的风盾。
　　这个无形的风盾理论上也只是为王辑抵挡一次攻击而已，没有具体的数值型可言，不具备多次抵挡攻击的效果。
　　能像现在这样一直扛住力场撕扯，纯碎是因为王辑的光速环绕太快了，快到风盾无缝衔接，根本断不了，他移动速度越快，风盾产生的速度就越快，直到堪比光速的衍生。但这个盾一旦王辑停止移动，就会停止产生。
　　不是个面对强敌时能依靠的重要手段，充其量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已。
　　他不打算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光的波长迅速粒子化，转而凝聚出王辑的身形，神王心火自粉碎的时空中穿裂力场而来，阳光的恩与瞬间形成保护层，将王辑保护在内，然而阳光形成保护层的瞬间，竟然被力之灵的力场所树间击垮，王辑眼疾手快，阎魔刀起手一道风墙，灵魂之上的生命树阵威耀大放，生生抵抗住了力场恐怖的粉碎力量。
　　阳光恩与虽然被加持真理，但它本身并不具备“防御”的属性，一直以来，也都是王辑自己一手玩出的防御效果。说白了，能让他将不具备“防御逻辑”的阳光恩与完成防御性质的，完全是面对的压力不够而已。
　　现在，力之灵给的压力成功到位了。
　　“这是个可以和我拼逻辑操作的。”
　　王辑一瞬间就参悟了力之灵的水平。他清楚这也是位全面真理，知识强度整体很可怕的对手，预知到了交战可能要面对的困难后，在神王心火被召出时王辑立刻决定全面出击，不做任何保留。
　　阎魔刀在斩出风墙瞬间，他另一手臂直接伸起，伸入心火拔出邂逅，金色的焰芒向前一斩，以绝对真理压制直击力之灵。
　　恐怖的潮汐力场瞬间崩溃，王辑与此同时也从锁定中解放而出，力之灵相互敏捷地身转，轻易地躲开邂逅的斩击，但转身躲避的瞬间，她便意识到，王辑的攻击根本不是对她，那邂逅的绝对真理摧毁是要先破坏她的力场。
　　意识到这一切的相互在身转瞬间，手掌悄然向后一拉，潮汐锁定再次出现，透过风墙直接将王辑拉了个转身，王辑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感觉背后有股力量将他一抽，迫不得已地转身，但他也没空闲，转身的瞬间拉起风帽，将自己隐藏于身后的杀手锏，滑稽放出。
　　恐怖的斜眼笑容以深邃邪魅的眼神盯向了相互，与此同时，王辑再度通过光质转属器粒子化，并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扔出了阳光枪。在这一口气提在嗓子眼时，他消耗了巨量的灵魂力量，直接发动了滑天下之大稽，要将这个力之灵绝对嘲讽！
　　“打正面的我，严格来说可是比背面的我要简单。”
　　王辑的心智坚定，将自己的每一步计划都做得准确到位。这个力之灵不好对付是确实存在的情况，王辑也怕邂逅一剑斩杀对方的同时，受到力之灵相互的作用力缘故，和主动出击的零一样反手把自己给秒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嘲讽必须到位！
　　只要把对手打失了智的话，让她无法理智使用自己能力与知识体系做出反扑，那这次交手是十拿九稳的赢。
　　没有清晰的理智是不可能赢王辑的。
　　“嘲讽无效。”
　　忽然，相互冷冰冰地声音从背后传来，王辑愣神了下，短时间没有想清楚是因为什么，但时间已经过去了漫长的数秒，他用在邂逅强行粉碎第二次潮汐锁定的时候，轰然一下，阳光枪环绕世界结束，一击砸在了力之灵的后背！
　　她躲都不躲，硬是扛了这爆炸一击，物质身躯瞬间幻灭粉碎，相同的，王辑粒子化的身躯也被阳光枪这一轰，竟然感同身受的险些就被雷霆给完全冲散！
　　王辑的意识也被猛猛地撞击了下，第一时间都是懵的，久久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欢迎回来，独立猎人，你看来还是没有懂力之灵的奥义。”
　　力场潮汐粉碎，红色的披风湮灭，银甲破碎的不成样子，力之灵相互强悍地身躯被炸到残破不堪，浑身是血地立于粉碎的虚空，依然没有倒下，并用灵魂之声与王辑冷漠道：
　　“我是力量的维度掌控者，掌控着一切作用力的维度之神。你的嘲讽对我是没用的，除非它能对你产生效果，懂了吗？我只接受能够对你形成伤害的力量伤害，如果对你没用，对我也不会有用。”
　　灵魂的伤口正在复原，相互破碎的物质身躯也在快速涨回，她依然用神秘的感官锁定着粒子化的王辑。
　　“来吧，继续互相伤害，让我看看独立猎人的你还有什么样的实力。如果你愿意和我同归于尽的话，相互不胜荣幸！”
　　全然不顾灵魂力量的消耗，力之灵相互再度主动出击，潮汐锁定毫不犹豫度地抓住了王辑……


第八百六十二章 拖延
　　王辑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玩梗的道理作用于实际作战的情况。他没有质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道理，只是在过去，绝大多数能用得到这句话的情况，在他记忆里都是玩笑，而不是用来真切地说明某种道理。
　　但现在，力之灵相互就是用这种知识体系的设定吃死了他，要和他搏命。到这一步，王辑似乎也没有其它选择，被力场潮汐锁定的时间，王辑起手用了他已经极少还会使用的知识：生命汲取。
　　强大的力场风暴无法扭曲和阻止知识的使用，王辑的生命汲取因为有生命树阵的威光加持，还是没有任何阻力地使用出来。
　　生命的绿光呈现出两条稳定的法力系带，从相互的身体内被稳稳抽出，连接向王辑的身躯，被他所全面吸收。但相应的，因为受到力之灵的相互作用力效果，生命汲取对力之灵所产生的伤害，也全部作用在了王辑的身上。
　　他身体内的生命力量也在迅速蒸发，化为一团又一团的生命绿光漂浮出去，被强大的力场风暴所迫散。
　　那蒸发的生命力并没有补充到相互那里，而是完全地挥发浪费掉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力之灵。”
　　王辑举起邂逅虚空一斩，日焰灼烧的真理之剑当场断裂力之灵的力场，撕碎了强大的引力潮汐。
　　“确实是弱者的手段，我以前弱小时，也喜欢想办法和敌人强行五五开，我知道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也是在我弱小时唯一让我赢的办法。我是从这种弱者地位走过来的，怎么可能还会被弱者的手段给恶心到。”
　　王辑说话时，第二次呼叫支援，要求波粒二象性的到来。
　　事实上，王辑起初对力之灵相互的忌惮，源自于对方有可能碾压自己的力量，亦或者有秒杀他的奇招，那把光暗纠缠的枪芒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非常忌惮的。但当力之灵的底牌拿出来时，王辑是没有畏惧的。
　　力的相互作用，这个东西是弱者拿来强行五五开的手段，真正的强者是完全不会使用这种手段，让自己可以完全碾压的敌人有机会伤害到自己的。王辑因为曾经弱小而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倒是对这种知识梦寐以求。
　　曾经在太阳神国时，他就是用与太阳女神共有一个本源，来做到强行五五开。但实际上无论是知识的强度还是智慧高度，当时的他面对太阳女神根本没有胜算，即使现在，面对那个掌握有邂逅的太阳女神时，他都没有绝对的胜算。
　　但就是通过共有的本源，相同的绝对领域，他能做到强行势均力敌，虽然在事实上这个势均力敌仅仅只是女神无法真正抹杀他的存在，杀他一万遍都不能解决现状而已。现在力之灵所做的，就和王辑对太阳女神的战术差不多。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在了一个绝对强者的高度，需要让别人耗费心机来对抗他。
　　不过，一路从渺小羸弱的生命走到现在这个高度，王辑保留了充分的经验与眼光，他在弱小时，能够在面对强敌时强行凭借各种无赖方式求得生存，就能在自己强大时避免这种被耍无赖的可能，将弱于自己的敌人彻底碾死。
　　对待圣堂的天使，来自地狱的违禁知识最好用不过。
　　“生命汲取，呵呵……”
　　被汲取生命的相互冷笑，短时间内，这样的生命汲取对她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力的相互性在这里确实没有帮助到她。
　　生命汲取对她造成的伤害，确实按照相互的作用反制在了独立猎人的身上，知识体系的逻辑在此没有出任何差错，然而，这个相互是以她自身受到伤害为基础的，而不是以对方受到增益的逻辑为基础。
　　这也造成了现在的现状，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快速夺取，生命源泉的源泉加速消耗，而独立猎人的生命力也在消耗，却能够从她这里得到庞大的生命力支持。她没有补给，只能以灵魂力量来强撑，但对方不是，当生命树阵的光辉照下时，独立猎人的生命力与灵魂完全融为一体了，那躯壳的丝毫恢复力早已不重要。
　　归根结底，问题她反射的相互性不是知识体系，而是伤害，仅此而已。
　　对手在她说出自己知识体系的核心时，第一时间就掐住要害找到了相应的解法，这是她没有办法阻止的，“你不是和我拼消耗吗？我奉陪到底。但是，我们双方如果谁有复活，能够让灵魂脱战补给的话，是不是太无赖了？”
　　猎团树阵的支援抵达，王辑最初自己交易获得的第一件武器“波粒二象性”落在他的手中，黑暗的弓身漆黑一片，被他拦在身前。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有后路的情况发生，我们还是要有共同的约定才可以。我知道，你因为是力之灵，能够反射各种伤害与诅咒，所以没有给自己任何保护，但坦白说，这就是你的弱点。不如这样，我们之间第一个死的那个，将成为对方的黑暗之奴，怎么样？”
　　王辑说着拉开了弓弦。
　　黑暗游侠的知识：黑暗之箭。
　　这个初成猎人时王辑早期的主战知识如今本已算是退出历史舞台，但应该掌控度极高的缘故，王辑始终没有忘记这个知识，在后来很多探索与军团战争中，这个看起来更适合播种者使用于入侵的知识，始终没有发挥的机会。王辑也没有想到，今天还会有再使用它的机会。
　　被黑暗之箭射中的目标将会受到持续的诅咒，在诅咒持续期间目标被杀死的话，死亡的目标就会变成黑暗之奴，被王辑所奴役。
　　“来，我们对拼一下，究竟是谁先死。”
　　无形的光矢凝聚在弓弦上，王辑目光冷冽，他对自己圆满掌控度的知识《种莲金丹道》有着绝对信心，他相信自己的生命、灵魂一体的崇高意义生命在灵魂强度上，能够稳压面前的力之灵，更何况还有生命汲取的持续补给，他没有不应该有任何惧怕与退步。
　　这一箭射出去，相应的黑暗之奴诅咒也会反作用到自己身上，这点他是清楚的，但没有关系。王辑不觉得自己会比力之灵先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从力量、从心理全方位的进行压制，不留任何机会。
　　无形的光矢离弦射出，就在王辑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时候，力之灵的力场潮汐再度掀起，王辑射出去的光矢也被引力潮汐所瞬间扭曲，被持续生命汲取的相互轻笑，在锁定住王辑的瞬间，她举起手中闪烁的枪芒，冲锋向前直冲上来，摆出了猛攻拼命的姿态。
　　王辑见状立刻回收波粒二象性，起手一道风墙，从容地踏前闪步，穿过相互的身躯，调整了身位。
　　他不可能被相互的攻击打到的，他所有容错率都来源于自己知识体系的强大与多变，而不是自己真的有多抗揍，敢去拼生命消耗只建立在没有其它恐怖伤害的基础上，他会保留这纯粹生命消耗的要点，只有他的攻击能伤害到对手，而敌人的攻击不可能达成。
　　他会时刻把握战斗的主动权，不给任何机会。
　　闪身瞬步躲开的瞬间，王辑用邂逅再断潮汐锁定，恢复了自由之身，这次波粒二象性他也没有再拿出来，而是趁着先前阎魔刀的蓄能满状态，快速的两次拔刀，使出审判斩击割裂次元，以密密麻麻地斩痕发起攻势，锃锃的斩击刷刷划过，瞬息之间将力之灵的身躯大卸八块，斩的不成人形。
　　与此同时，王辑也感受到了千刀万剐的痛楚，饶是他快速光质化的身躯以粒子状分散躲避伤害，那一刀刀锋刃的斩击也直击他的意识与灵魂，甚至于一瞬间将他的意识分崩离析，但生命树阵强大的威耀加持依然让他抗住了，他起手又是一道生命汲取，加快恢复着自己的力量。
　　“呵呵，不痛不痒。”
　　相互的身躯迅速恢复，强大的灵魂海也让她对这一次两次的攻击完全不在乎。
　　“你就想用这个办法来拖死我吗？呵呵……你怎么不敢用你那叛徒之剑来直接攻击我？怕那一剑下去把你自己也给杀了么？”相互嘲讽着，转过身，举起手中的枪芒，使用潮汐锁定后，再度朝着王辑扑上来。
　　毫无悬念，这种一成不变的进攻手段是不可能对王辑生效的。
　　王辑也根本不在乎对方说什么，因为踏前斩已经在相互身上留下了印记的缘故，短时间内他无法再将这个力之灵当做跳板，所以王辑用邂逅割裂引力潮汐的瞬间，直接选择了阎魔刀的瞬身，借幻影剑完成空间跳跃。
　　翻身后他回身挥出阎魔刀朝相互身后一点，收刀压腕，再一拔又是次元斩裂，而且这次他决定更加凶狠，提前让神王心火凝聚阳光枪。
　　在下次相互如法炮制进攻手段的时候，他好不予以留情的用阳光枪轰炸，那带来的伤痛难以容忍，但王辑确认，相互比他更加痛苦。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面对王辑这样的消耗，毫无办法。
　　王辑则轻松太多。
　　在这次阳光枪轰炸后，他第三次生命汲取加速恢复自己的力量，创造了庞大的生命流带。阎魔刀再点出时，王辑下一刻收刀拔刀利索地斩出疾风，吹飞相互的瞬间，他接手就是狂风绝息斩轰顶。
　　王辑有的是办法进行消耗，他所有知识伤害都是真理级的打击，力之灵相互的灵魂纵然在强大，也支持不住生命力这样消耗的。
　　……
　　王辑打的很从容，也很小心。他知道沉默打击对相互没用，因为无声圣者的缘故，沉默对自己没有用，对自己无法产生伤害的知识，也没有办法伤害到相互，他也没有尝试强行用符咒，理由相同。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稳操胜券的。
　　现在，他身上的生命力几乎像个蒸炉，但有从天使身上获得的生命力，让他的作战几乎没有任何消耗，相比之下相互没有任何能比得上这种消耗的恢复力，她实质的灵魂力量正在不断加速消耗。
　　等灵魂力量彻底消耗完，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
　　意义之塔，默默等待的零从王辑那里完全能够得知正在发生的一切。她在沉默的等待许久后，终于给王辑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她在拖延时间。”
　　这一语惊醒王辑。
　　咔！
　　阎魔刀收鞘，本要出手斩击的王辑停手了，用守护之心重新召唤了零。圣光照耀下来，物质重组，复活的零重新回到战场。
　　“呼……”
　　相互急促的呼吸无法停止，她原本根本不需要通过对外界物质的吸收，就能稳定维持自己力量的，但现在她已经不能。
　　“嘿嘿，还是觉得一个打不过我，所以再叫了帮手吗？”
　　相互全身的银甲碎裂不堪，披风也断了一大截，遍体鳞伤，头发也被融掉了大半。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在意外在的这些物质恢复了，对她来说，更重要的灵魂力量还是需要用在作战上，毕竟，那阴魂不散的生命汲取还有上百条绿光锁定着她。
　　所以无关作战的细节都无所谓了。
　　到这一步，她明显已经很艰难了，再撑不了多久。但即使如此，她还依然不留余力地嘲讽，拉着仇恨。
　　零没有动手，只是抿着嘴，眼神里流露地全是痛苦，看着相互变成这个样子，却还是不肯放弃，她真不知该怎么说。
　　“值得吗？”
　　思考许久后，零最终只问出了这三个字。
　　相互惨白的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
　　“零啊。”她道，“你一个永远享受光环的使者，又怎么能懂我们这种凡人的意义……不要浪费口舌了，继续吧，我只要还活着，你们不可能见到我的天使长的……”
　　引力潮汐的锁定重新出现，相互好不啰嗦地举起武器，再一次主动出击。这一刻，保持沉默的王辑没有决定留情。
　　……
　　渐渐的，相互身上的伤痕开始出现流血状况，这种出现凡夫俗体的情况，已经证明她的力量撑不住了。
　　阳光枪的狂雷一击后，生命汲取的法力流彻底断绝，浑身是血的相互硬生生撑住了这一击，从破碎的交战虚空飞落出去，坠落在下方的阶梯上。
　　她再挣扎着爬起来，坠落的地面满是沾血的羽毛，那最初洁白的羽翼自然早已折断，现如今甚至找不到那翅膀的存在了。
　　王辑见状举起了波粒二象性，拉开弓矢，凝聚了黑暗之箭，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击了。
　　“别。”
　　零阻止他。
　　“我不能让她的灵魂回到大天使长那里。”
　　王辑冷漠地拒绝，这个力之灵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力量回归大天使长的话，他不知道对付那个家伙得有多麻烦，不在最初发条的规则制衡下，他没有那么多骄傲的资本。
　　这一箭是劝不住的，不管零有多痛苦。无形的光矢瞬间刺穿相互的胸口，将其再度射飞出去。
　　那个沾满血羽的身躯从阶梯上滚下去，直接落在了躲一边的盐身旁，将盐吓的倒退在白墙边，大气不敢喘。
　　“盐啊。”
　　即将死去的尸体传来衰败的声音。
　　“是、是。”
　　盐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情绪，眼里满是泪水。
　　“好好活着吧……”
　　相互最终没有说什么，沙哑的声音在最后一句话里消耗了所有生气，身体上的血肉也被瞬间烧干，变成了黑暗的骷髅。但黑暗之奴出现的瞬间便炸裂了，被奴役的灵魂突破了重重规则的阻碍，最终还是冲向了天际尽头的七彩圣光中。
　　首字母A，力之灵掌握的维度真理力量已返还大天使长处，圣域的力维封锁已被打破。
　　——源于A号实验机。
　　圣域最顶峰的星台，那封锁大门的维度力量崩然瓦解。


第八百六十三章 第一位猎人
　　力之灵的力量逝去，那高墙间的石门也在不安地震动下松动几许，或许那里本身就没有门的，王辑回身一刀，劈开了通往圣域打的大门。破碎的石块立刻变成了雷电与光芒幻灭，一座无比宽敞的星台广场出现在他面前。
　　巨大的露天广场地面呈现半透明，就像黑色的玻璃，但纯净度无比的高。无数或明或暗的星光蕴藏其中，深深浅浅浮浮沉沉，因为距离感的缘故，总能给人错觉，认为那是真的在动。
　　星台上空便是七彩的圣光，站在这广场上近距离看的话，感觉就像是看一团彩色的烟雾般，但那光的绽放形式与深远总能令人感到不不是那样真切，一切力量都是神秘而又内敛的，让人瞧不出底细。
　　偌大的星台广场边缘包围着白墙，但因为广场极度广浩的缘故，它们的存在几乎没有遮挡视线和起到保护的作用，当然，这是站在星台内部看，边远黑暗的混沌夜空尽在眼里，远达的边际，甚至能够看到那圣域外的黑暗废墟。
　　在外面看的话，这圣域巅峰的一切都高不可攀，有关那里的一切景色都因为高度问题而无法得知，但站在里面的话，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高墙也无法阻隔。
　　王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交战时被破坏的空间。
　　大天使长应该是知道一切的吧。
　　整个星台异常空旷，巨大的广场只有中央放着一面沉重的神座，面对一条通往瞭望台的道路。除此之外别无一切。
　　大天使长就坐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庄严神圣，两面羽翼因为座位的缘故无法收拢，只能垂在座椅两边，她看起来像是进入某种沉眠，用手托着脑袋，但当王辑破门而入的瞬间，她就被惊醒了。
　　那静如雕像的神态立刻复苏，每一根沉寂的金发都流动起幻光来，大天使长眼皮眨动了下，辉光自天顶的圣光降下，沐浴她的全身。
　　“哦，你们来了。”
　　像是已经提前预知到这一刻的来临，大天使长的言语淡然，没有丝毫意外。她缓慢起身，落在座椅两旁的羽翼有力地展开，每一根羽毛都流动着金色的光泽。圣光神环凝聚在她的头顶，加持了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
　　生命进化中的强者大抵都是她这样，越是强大，便越难猜测底细，瞧不出与普通生命相比有什么区别。
　　“零，你还是像以往那样的光芒万丈。”
　　站起来的大天使长说。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
　　她看所有人的目光大抵如此，在阿斯加德见过她的王辑对她印象如此，高傲而用俯视的目光注视这一切。
　　就像现在这样，用那云端之上神明般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一样。
　　零眼巴巴望着站起来的大天使长，眼里全是陌生。就像看到所有曾经的姐妹一样，如果曾经认识的，哪怕只是有印象，她都能完全记得。但这个大天使长却不是她认识的旧日姐妹。“你是？”她再次主动问起，和问相互时一样。
　　不同的是，相互还是能够给她熟悉感，名字也能刺激起她的记忆，但这位大天使长并没有给她任何熟悉的感觉。
　　零没有任何与这位大天使长有关的记忆。
　　“我是谁，这重要吗？”
　　大天使长脸上露出笑容，是那种笑和没有笑毫无区别的笑容，单纯的礼貌，亦或者暗藏着一丝轻蔑之意。总之，那笑容没有办法让人感觉到有任何她的善意，只有冻土冰山的寒冷，巍然屹立，笑容出现时，顶多就是坍塌一角的冰川。
　　王辑则沉默地光质转属器重新准备好。
　　他知道这将是最艰难的硬仗，得到了大多数圣堂天使灵魂与真理力量后，这位大天使长究竟有多强大，他单凭回响已经无法探知到根底，但单从时空两维的天使、力之灵相互的力量全部回归到她身上，这个最后boss房的boss就不是拿下的。
　　“哦，首字母A.”
　　大天使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主动做出提醒，与此同时，那与相互使用的武器一模一样的光暗两种力量，在大天使长的手掌间萦绕起来。
　　“你不用太着急准备这些东西。”大天使长淡然说道，“我会和你打的，但我应该不会用那些没什么用的力量。所以请放心，通过时空、通过力的真理规则、通过这个故事里的设定来与你作战，实在没有意义。”
　　大天使长手中的光暗力量回响细节无比震撼，比较王辑之前所有见到的相互要可怕许多。那两种力量在她手中呈现出的是一种没有多余方向的单一维度，纯粹的线状缠绕结构凝聚。这是王辑从没有见过的奇观。
　　一条光线，无论如何在逻辑的观察上，它除了一条可延伸的方向后，都有自己的周身维度，哪怕它是圆的也该有胖瘦。但是这个概念在回响中王辑完全没有感觉到，它是完全不存在的。
　　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王辑如临大敌，也没有那么多的废话，一声不吭地握紧了邂逅，仅仅依靠的最强杀器。他当然没有主动出手，而是在默默等待时机，面对这种敌人，还不是在自己最初发条的规则领域内，王辑抱十万分的小心。
　　光芒凝结的枪芒在大天使长手中形成。
　　“身为最初猎团的开创者，第一位狩猎的猎人，我想我应该有义务在你的叛逆弑杀前，教会你一种新的思考方式。”
　　大天使长平淡地说出一句王辑从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我能预料到因为你生命属性的局限性，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思考方式，但你至少应该有。毕竟你和零不同，你已经站在意义之塔的顶端，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切，你应当懂得这些。”
　　话音落下的同时，大天使长同时出击，举起手中的枪芒向前突刺，那瞬间辉开的光翼刺痛了王辑的眼睛，他第一时间转手拔出阎魔刀斩出风墙，激烈的气流刚从脚下吹起，大天使长的枪芒便一击冲碎了他无往不利地风墙守护，一枪直接扎进王辑的胸膛！
　　这一枪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哪怕王辑在这瞬间已经进行了光质专属，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避开。这一击直接刺穿的是灵魂，深达灵魂乃至最高意识的痛楚，甚至连灵魂之上悬浮的生命树阵都为之颤抖，并在中央产生了裂痕。
　　痛苦到窒息的王辑当然没有束手待毙，他发自本能地直接举起邂逅朝着大天使长劈过去，哪怕这一剑可能会把自己杀死，他也全不在乎。
　　到这一步他的理智已经有些崩塌，根本不会顾及到自己反击大天使长，可能会引起的力之灵相互作用的反噬，因为通过生命汲取已经没有办法缓解这样的疼痛，对他而言，止痛最直观的办法，就是先杀死这个敌人！
　　呲！
　　银甲碎裂，燃烧着真理火焰的邂逅斫进大天使长的肩膀，绽放出的光液纷飞。邂逅能够斩杀毁灭一切的真理力量突然就此落入凡尘，没有产生任何应有的绝对真理力量。在没有受到任何真理降格的情况下，这情况出现的匪夷所思。
　　邂逅成了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冷兵器。
　　“看，我们就这样原始的碰撞，你感受到的是什么？”
　　大天使长脸上的笑容有些疯狂，被邂逅斩到身体的她同样身受重伤，她的灵魂，意志不可能没有受损，但她看起来远比王辑要能扛得住，好像她的底蕴要超过王辑这被生命树阵所认可的灵魂。
　　在此一刻，零当然也没有可能袖手旁观，但她的力量在这种强大碰撞中，还是显得太过渺小了。时光尺动的第一瞬间，她斩出的制裁大剑就在力之灵的维度作用力量下，因为制裁力量反噬的缘故，自己将自己给再度秒杀了。
　　这短短瞬间发生了太多碰撞，哪怕是在独立猎团世界防线等待消息的赫索丽斯，都因为王辑的灵魂遭受重创，而虚空降临到了这个战场，无边的神国从星台上空无差别的砸下，但在这一息间距离变得极为遥远，远来的神国无法跨过这漫长的空间距离。
　　……
　　意义之塔。
　　这枪芒的一击，把王辑的意志直接砸进了黑暗的意义之塔顶端，回归了他生命能及的最初始状态。
　　无边黑暗笼罩的塔顶，王辑浑身遭受着恶意侵蚀的痛苦，抽象的荒凉世界碎片加速着挤压，不明的万千事象像极一块块玻璃碎片，扎着他的意识生疼。
　　“首字母A，你先前已经抵达过故事意义的巅峰，感受如何？”
　　依然光芒万丈的大天使长同样站在意义的巅峰，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感觉到了吧？纵使你手中掌握着星空叛徒心火凝淬的绝对真理，也在这一切荒凉面前没有抵抗之力。那是当然的，它只能在这个故事里拥有着权柄，却不能解决故事诞生前就已存在的悲哀。”
　　噗呲！
　　沉默的王辑突然起身，双手举起邂逅向前一捅，扎进了说教的大天使长腹部。
　　那破甲传来的声音在意义之塔显得无比突兀，声音的意义在这里产生后，就是多了一块“玻璃碎片”扎进王辑的意识里，疼痛更多一丝。


第八百六十四章 反抗
　　“是不是更疼痛难忍了。”
　　大天使长的声音依然冷静而淡漠，丝毫不为所动。
　　王辑保持沉默，只是在剧痛中握紧了邂逅。他不说任何话，也不打算做任何言语交流上的尝试。大天使长的力量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她在最初发条规则制约下对最初发条的攻击，并没有让王辑觉得有任何威胁。
　　但她现在在自己的主场地盘，力量则完全超越了王辑的认知。
　　“所以你看到了，这个故事里每多一种概念，多一种生存的意义，它产生的伤害便不可估量。我没有动用任何维度真理的力量，但你自己却感受到了无法承受的生命之痛……年轻的猎人，存在就是这样的，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寻找意义，然后为此付出更加多的苦痛与绝望，直到心满意足的死去。”
　　大天使长一把握住邂逅，将其缓缓拔出。
　　她的光体全然不受邂逅的影响，那绝对真理的裁决在这意义之塔的顶峰，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作用。
　　“我不属于你故事的人，只是借住在你的故事、你的国而已。你所拥有的权柄，那所谓的绝对真理对故事外的人是没有用的。它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武器而已，没有审判我的权力。但你对来说，这灵魂燃烧不是你所能长期忍受的。如果想杀死我，你只管用最普通的武器，最平常的知识，那完全足够。”
　　大天使长说道这儿，举起枪芒，一抢扎穿王辑的胸膛，将其高高挑起，下一刻，王辑撕裂了自己存在于意义之塔的意志，拼着那荒芜事象中意义与概念的增多，他开始使用自己的知识。
　　王辑第一时间用出生命汲取，将自己的生命与敌人连接一处，而后甩开了邂逅，将阎魔刀拔了出来，疾走居合，甩出刀芒前冲。
　　“呵呵。”
　　大天使长的冷笑回荡在恶意与憎恨的黑暗迷雾里，她轻轻向后跳跃，来不及阻挡疾走的刀芒，被一刀斩开腰腹后，她全然不在乎伤口般，抬起枪芒向下一扎，径直贯穿了王辑的后脖颈，从胸口刺出。
　　交战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真理、所有知识的克制和博弈，而变成了文明原始的惨烈白刃战，前一刻大天使长被王辑腰斩，后手大天使长的回敬一枪便把王辑扎成了肉串，没有谁退步和极限的躲避，全都是正面的争锋相对，所有身位的调整都为了进攻。
　　“生命是一种混沌，而意志则是混沌中的清明。”
　　腰斩的大天使长身体迅速恢复，她也不在意任何疼痛，仿佛那刚才断裂的躯体中溅出的光液不是她的血液，她依然不在乎任何情况地说话，并要尝试把王辑再度挑起来，后者则在那种痛苦中爆发了一般，在受迫中不惜代价的撕裂了自己身体，再度握紧阎魔刀，悍不畏死地向前进攻。
　　这一刻的王辑已经不太能通过理智控制自己，因为理智在此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必须得像头野兽，像是一个会被疼痛所激发力量与愤怒的狂战士般，拼尽一切力量去作战。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那内心深处，一个从没有肆意生长的本能意识，在这一刻于心海蔓延，无法阻止。
　　“树阵所制造的你并不是完全的清明，依然存留了一丝混沌，来做为你最后的修正案。它应当如此。如果不让你感受到生命本能的话，你的清明将会成为没有根基的浮想、一个泡沫，转念即灭。所以用这个修正案好好感受吧，这个与你生活不同的世界，看看你周遭的一切，因为这里类似我的故事环境、我曾经国的样子，感受下它和你有什么不同。”
　　大天使长挺枪前进，一枪挑开王辑的阎魔刀，毫不花俏地伸手一把抓住王辑的脑袋，将他一击砸在地上，但下一刻，王辑转动的腕部将阎魔刀重新劈回，斜侧方向一刀劈进她的脑袋里。
　　依然是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大天使长一手按死了王辑，另一手将枪芒扔开，然后一把抓住砍进自脑头部的阎魔刀，从自己的脑颅内拔出来。
　　“在我看来，你已经到了故事意义的巅峰，环顾荒凉，你应当知道自己别无追求，可以心满意足的死去。你无法自杀，就应当按自己定义的幸福活下去。但你显然不愿意这样做，不愿意躲在那封闭的理想国度过完自己所有的生命，我知道，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则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大天使长俯视着王辑：
　　“不做好去死的准备吗？猎人。”
　　“呵呵。”
　　王辑讥讽有些勉强。
　　“我可以死，但还不到时候。原因正是你说的，而我是那个提供帮助的人。”他说着，重新抬起阎魔刀，却被大天使长一脚踩住了胳膊。
　　“我知道你在指什么，你觉得自己的任务还没有达成，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反抗到底，推翻星空神系，解放所有神国。”
　　大天使冷漠地诉说王辑的目的，并对此嗤之以鼻。
　　“身为猎人，你们根本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一切力量都支持你们抵御黑暗，而你们却以膨胀的欲望与暴力坐着无谓反抗。你们总以追求自由作为反抗理由，但实际上根本不会改变什么。从神国中解放的你们就是自由的吗？你们的文明没有清晰的权力架构吗？没有那神所做的一切，你们的文明和畜生一样没有区别。”
　　“纵然有神，我们和畜生也没有区别。”
　　王辑回答的同样淡然：
　　“因为你们同样也没有改变什么。你们的信仰者与教徒在人间同样施行着破坏，同样利用着神的名义做着畜生的事。面对这些，你又拿什么坚持你的正确？”
　　“对，无论怎样。你们都和畜生一样，我不否认。”
　　大天使长漠然道：“但你在约尔班的记忆中，你看到的神国是那样的吗？年轻人，你见过真正的神国、真正的理想国。你看到所有生命都幸福活着，没有食物链，没有彼此伤害，所有生命彼此和谐相处。在我看来，你们就是野兽，就是畜生。但将你们全部变成家畜毫无错误。至少那样，不会让你们的私欲膨胀、让你们相互伤害。想想吧，你们所思考到的所有自然规律都可以被抹消，这难道本身不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你们无法阻止食肉动物捕猎羊群，因为你们无法逆转自然规律，但这些神都可以逆转，它要做的，不过是让你们去除那些多余的意义而已。”
　　“呵。”
　　王辑冷笑，神王的心火照射日焰，猛地迫开大天使长。
　　“我从开始就不屑与你做任何交流，因为我知道根本说不通的。”
　　重新挥开阎魔刀，王辑做好了交战准备。
　　“你认为神国不合理，认为那一切扼杀了你们的自由、你们的理想、你们生存的意义。却根本不会思考，你们的自由、你们所谓的理想追求、你们生存的意义，本质究竟是什么；你认为我站在生命进化的至高点上，质问蚂蚁的生存需要什么意义，但你们的振振有词过后，也不过是在做这些重复的事情罢了；你们总之追求过分的东西，将痛苦、将灾难、将一切苦难归附于统治者的错误，从推翻政权，到烧毁神权，无一例外，然后继续重复着曾经犯下的错误。神对你们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把你们第一时间全部变成拔掉牙齿、磨掉恶性的家畜，让你们的意义只剩下不知苦难地单纯幸福存活。但没关系，这些神以后都会做到的。”
　　圣光燃烧在大天使长的周身，一道光暗交织的枪芒重新在她手中出现。
　　“你说错了，神唯一做错的就是高高在上，不愿意和我们一样，落入深渊的轮回。”
　　王辑从神王心火中重新拿出了邂逅。
　　“落入深渊的轮回……原来你是想回到我的故事里啊！呵呵，果然是这个样子，猎团已经变成了我最不想见到的样子，你这个独立猎人，也确实是我的狩猎目标……”
　　圣焰挥散在大天使长的羽翼上，如神般的天使挥动枪芒，面对着不逊的猎人重新展开进攻，王辑一如既往地斩出风墙，却在那暗雾笼罩的黑暗里，被大天使长的枪芒一击打穿，与之一同被打穿的，还有王辑的胸膛。
　　交战又陷入了最开始时的样子，所有防御性质的知识都成摆设，任何防御都会被大天使长的枪芒凿穿，王辑所有的回击都建立在对手的攻击上，这本可能是两个最强大的生命之间的顶尖对决，当杀进最初的意义之塔层面时，只剩下了血腥残酷的白刃战。
　　那把之前相互完全没有机会发挥出威力的光暗枪芒，在大天使长手中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至少就目前而言，王辑想不到有任何可以阻止这长枪伤害的知识亦或者道具。
　　这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武器，能够打穿任何形式的防御，唯一有可能能够化解它的就是进攻，全面不懈的进攻。当然，这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但至少这样做，可以保证自己在受到伤害的同时，予以对手回击。
　　王辑正是这样做的。
　　没人知道这样的战斗持续多长时间，意义之塔的顶端时间概念是模糊的，无论是大天使长还是王辑，都不愿意给这个时间予以准确的概念。王辑承受的痛苦已经多了，当他清楚的意识到分秒变化时，那每一秒时间变化的意义，带来的痛苦会让他处境雪上加霜。不过，他并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对他来说是这样，对大天使长不会例外。


第八百六十五章 光之所在
　　意义之塔。
　　对于赫索丽斯来说，终年都是暗雾沉压的意义之塔终于有了不同风景。那遥望而不可及的巅峰处雷电狂涌，在那里的风暴已经引起整个世界的动荡。恶意与憎恨形成的暗雾中不时穿梭起雷电，相比较往日她见过的死气沉沉，此刻显得别样“生机勃勃”。
　　一派风雨招摇的前兆，仿佛昭示暴风骤雨的到来。
　　“王辑呢？他在哪里？”
　　到来的赫索丽斯顾不上去理这个精神浮想世界的变化，到来的第一时间，她便急匆匆地跑上塔腰，找到了死在这里待命的零。当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切入战场，而大天使长与王辑的交战已经达到了意志的对撞时，赫索丽斯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让意识回到了意义之塔，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在那里。”
　　零指向那遥远的意义之塔顶峰。
　　那是凭她们两个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的至高点，属于这个宇宙中，最高意义生命才有资格立足的地方。
　　影响世界的风暴就是从那里散开的，整个意义之塔外的浮雾都在加速涌动，雷霆电涌，一片动荡不安的景象。赫索丽斯楞了下，她抬头望着那至高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与王辑的意志相通，她完全清楚王辑现在面对的是何种困境。
　　她能感觉到，王辑的理性已经进入了某种诡异的沉睡，主导他所有作为的，都是那原本只有一丝存在的生命本能。这种作战在神的角度来看并非不可思议，直觉告诉她这样是赢不了的。
　　长久以来，星空征服的文明在面对绝境时，都会展露出这种丧失理智的情况。到这一步，这些生命面对星空彼端熠熠生辉的诸神时，就不可能再有任何胜算。她传承自祖先的记忆告诉她，王辑现在的处境极度危险。
　　然而，零却没有这样以为。
　　“不要去想那些了，你到不了那里，帮不了他任何事。”零的冷静一如既往，但被一股愁云给遮扰。
　　“你不知道他的处境吗？”
　　赫索丽斯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零。
　　“知道，但以往他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而且那时你还不在他的身边。”零淡然回答道，“他从来都是按照自己本能做事，智慧与理性一直都是工具辅助而已，你以前没有发现，是因为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短，不知道这些而已。当初他面对你拼死一搏的时候，就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
　　赫索丽斯无语。
　　这分明是零最普通不过的陈述事实，却把她怼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是这事实对她有打击力吧。相比于零，她和王辑在一起的时间确实太少，而且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经历艰难，无从知晓王辑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
　　“她说她是故事外的人，怎么会……”
　　赫索丽斯低下头，检索着古老的记忆传承，思绪有些理不清。
　　她知道，圣堂的出现几乎是与星空神系诞生同寿乃至更古老的，至少她的祖先出现在真理之主的光辉下时，圣堂的大天使长就已经在那里了。
　　故事这个词，在大天使长的语境指的是真理之主所缔造的超膜宇宙，也就是现在的一切。在这里所有生命都是故事里的“人物”，包括像零这样的人也是，哪怕是从故事外跌落到这个故事里，当拥有了这个故事里的物质载体时，就成为这个故事里的一个构成元素。
　　在这个故事里，王辑所掌握的邂逅堪称绝对的权柄，因为那是故事主角家族用血与灵魂代价换来的东西。它能否裁决故事外的人物，并不取决于该人物的属性，而取决于环境，在这个故事中它就是最强大的，除非它到了故事外，否则绝对真理的威力不可能受到故事内外因素的影响。
　　大天使长的身份在此也就变得分外奇怪，她自称是最初猎团的开创者，第一位猎人，同时她也是存在于故事里的“故事外的人物”，不会惧怕绝对真理的杀伤，这种人物在赫索丽斯的认知里是不存在的。
　　但她现在却确确实实地存在，而且就站在那意义之塔的顶端，那哪怕是神也不能攀登的意义高峰。
　　“你很奇怪吧。”
　　零突然在她身边开口：
　　“我也是一样的，我没有有关她的任何记忆，她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她。我对她的认识，仅仅能够确认她是我的同族，却不知道，她究竟是曾经的哪个姐妹，又为什么会因此拥有这样的力量……”
　　零的眼神越因此有些黯然，不管怎么去努力回忆，她都不知道这个曾经反叛杀死她们伟大生命，帮助真理之主做侵略战争的姐妹究竟是谁，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曾有的一切美好破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赫索丽斯无言地看着她，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就只能这样了，先等吧。”女神最终没有任何选择，只能默默在意义之塔的阶梯上坐下，抱着膝盖感受着王辑所有流动的思绪，感知着那意义巅峰的战场。
　　……
　　圣域。
　　憎恨的黑暗迷雾已经往圣域至高点吞噬，伴随着一圈地狱的黑暗魔法阵凝结形成，一道道流光从大阵内从天而降，佛洛安帝尔舰队陆续浮现，押送着发条核心进入圣域。此时的圣域已经接近全面沦陷，畸形的黑暗人性野兽已经没有了太多目标，除了相互惨烈地吞噬外，就是在噬咬着已经暗淡的巨木。
　　发条核心运转的光芒出现后，立刻吸引了这些野兽的注意力，毫无疑问，这些不知所谓地猛兽立刻面向发条核心进攻起来。
　　这点到来的夜女王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在魔女的大型传送阵画出前，她安排了一大批佛洛安帝尔舰队的保驾护航，以发条核心接引最初发条的真理规则核心，为这支所向披靡的无人机舰队做出力量的支撑，要牢牢把握住这圣域的口隘，守住发条之心作为据点。
　　“是这里没错了，多谢你了，首字母A的部下。”
　　站在战舰的上方，一身黑甲魔女装的女王向小楠发出感谢，因为这个坐标是她提供的。目前为止，能够准确提供圣域位置的猎人只有王辑一个，但最后一个联系到他的只有刘小楠，因为她给首字母A支援了道具，并得到了圣域坐标。
　　“女王请尽快行动吧，我现在已经联系不到首字母A。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和圣堂的大天使长开始交战了。”小楠提醒。
　　“这你就不必去担心了，首字母A又不是牧草，说收割就能收割。”
　　女王脸上露出淡然笑容，尽管是刚刚从重伤沉睡中复原，她整个肤色都有不健康的苍白，好像缺血的吸血鬼，但大体上各种状态都已经好了许多，尤其是自她苏醒后，那勾动人心的双眼，时刻都都闪烁着令人内心油然恐惧的光芒。
　　“总之你们把这里的天国之门卡好，世界战役收尾的善后工作可不好做，我们需要提防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不是我们回来的话，你们不要放任何人出去。”
　　夜女王和面前的刘小楠、支援系的羽人王女说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同点头。
　　“教主，有劳了。”
　　女王转身和教主说道。
　　“好说，你只要告诉我地方，我去破她的术法就是。”
　　随行的通天教主点头做礼。他是被女王邀请掉这里做最后帮忙的。
　　夜从开始就知道，大天使长现在已经掌握着时空真理，就像先前在圣域外的维度封锁情况相同，要破解可不容易。
　　同样的，随行的还有一位猎人毛大方道长，也是因为知识体系特殊，被女王叫来专门上圣域巅峰的。除了这两位东方体系的猎人，其他被她带来的猎人都是生命力强悍、完全不怕死的猎人，这一切狩猎的准备，女王没有任何事先的信息得知，自己便准备好了。
　　在这个世界战役之前，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大天使长的所有底细了。
　　做好所有安排后，夜女王重新打开地狱传送阵，带着参与狩猎的猎人传送到圣域巅峰。
　　……
　　星台广场被时空封锁，无尽的空间隐约可见凝滞在半空的巨大神国，七彩的圣光核心无限遥远，降临的夜女王顺利进入这封锁的空间后，面对的处境便和不久前王辑在天国之门所见的一样。
　　“有劳了。”
　　女王看了毛大方一眼。
　　“小事一桩。”
　　毛大方道长举起七星铜钱剑，发动了知识“无间炼狱”，锁定了当前时空并提取独段出来，提供猎人使用。
　　七星铜钱剑一个简单做法，顷刻间时间的封锁便被打破了，有了毛大方调。教的时间作为基础，通天教主也大步走出来，随手也用了自己的神通道法，心念所至，他转瞬间便将身边狩猎的众人带到了无尽空间封锁的中心，来到了七彩圣光的照耀下。
　　在那里，王辑的胸膛被一道光暗交织的枪芒贯穿，而大天使长的肩膀也一道烈焰灼烧的剑芒劈裂，这一幕变成了固定的霎那永恒，永远定格在了那里。
　　“各位稍等一下，在这里杀死她没有意义的，我先把她拉回来。”
　　可看到了要找的正主后，夜的话语显得极度冷静，和身边的猎人先行说明后，她主动走出来，闭上眼睛，沉默酝酿片刻，再度睁开。她双色瞳仁里立刻流散出无形的恐怖力量，一如她曾经毁灭整个独立猎团世界战场的力量相同。
　　但也有不一样，这次她精确控制了一切。
　　全身的血液力量开始迅速蒸发，夜的双眼里流动血泪，深红与幽蓝两色的双眼开始了对生命与灵魂的疯狂吞噬，并直接染指到那精神浮想的世界，顺便，将周围时空维度封锁所存的一切拉扯坍塌！
　　……
　　意义之塔巅峰处。
　　残暴的白刃战瞬间就受到了这股力量影响，整个浮想世界的碎片也随之被全部撕碎，恶意与憎恨的大雾动荡，似乎要将整个意义之塔吞噬，庞大的意义之塔陷入前所未有的震撼中，像是有一股强大引力从大地深处散发出来，那一瞬间，王辑便抬不起邂逅了。
　　大天使长也一样，她的膝盖重重撞在了塔的表面。
　　“终究还是来了。”
　　大天使长用手中的光暗枪芒强撑住身体，脸上挂着淡然笑容望着同样站不起身的王辑。
　　“说那么多，我还是提前教会你一种思考方式，仅此而已。当你站在意义的巅峰，你就不能再把曾经的卑微视角再利用起来……猎人，当你加入猎团的那天，你知道的第一个道理不是守护家园，也不是追逐自由，所有一切都在告诉你，我们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愿你的道路漫长……”
　　大天使长说完这些后，浮想世界全面崩溃。
　　一瞬间，两人交锋回到起初，剧烈的痛苦撕裂着王辑的胸膛，星台上，自神国内降临的赫索丽斯化为光芒一闪，抓住王辑的肩膀将其拉开，那一瞬间邂逅也化为一团火焰飞回心火，大天使长的肩膀开始迅速恢复，无形的风暴立刻在她身周围卷起，形成了相互的力场。
　　“我们又见面了。”
　　夜的双眼闪动着妖异的光芒，那自瞳孔深处绽放的恐怖力量锁死了大天使长，迅速吞噬着她所有的生命、灵魂乃至一切力量。
　　这股吞噬力无比恐怖，只在顷刻之间，大天使长用出的相互力场威力减弱了许多，前来狩猎的猎人也迅速散开将她包围，一个招呼都没有，全部使用了圣光天使的真理体验卡，一拥而上开始了围攻。
　　这就是钱灵冲开始所说的人多打人少，面对已经是孤家寡人的大天使长，他们没有一个猎人是害怕的。被女王。选中来星台作战的欧养氪第一个出手，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星台上空的七彩圣光爆裂！
　　欧养氪的中星剑拔出瞬间，大天使长的相互力场全面崩溃，围攻的猎人们顿时没了所有顾忌，一个个扑上来有如疯狗。
　　“呵……”
　　大天使长面露不屑。
　　她的意志却是薄弱了许多，仅靠身后的无形树阵支撑着，无论是自身生命的混沌，还是灵魂意识的清明，她都被夜那双眼所蕴含的恐怖力量所迅速吞噬蚕食，在这种极度消耗下，大天使长站的也不是那么稳了，但手中的武器依然卧得很稳。
　　她冷漠的脸上依然挂着不屑的笑容，举起手中枪芒，一个照面把逼近的欧养氪给扎穿，甩到了一边，转身又一手捏爆了一个近身猎人的脑袋，血液在她手心迸溅！有力的回击立刻吓退了大多试图近战的猎人，但还是有一记拳头刹不住脚砸进了她的后背，同样将她的身体洞穿。
　　站在远处的猎人则不太受影响，面对大天使长的震慑，他们只是默默地拉远距离，拿起了自己的远程武器进行攻击。
　　爆炸的光焰在大天使长周身轰然迫散，这个沐浴在高能粒子与震荡波中的身躯很轻易地扭曲和蒸发，爆裂的电浆液光里，大天使长突然一声吼，无言地恐惧立刻笼罩在每个猎人的心头，逼退了所有进犯者。
　　身躯缓慢的恢复，不成人形的大天使长目光扫过包围她的猎人，眼神冷漠而深邃可怕。她展现出了自身原初猛兽般的深沉恐惧，震撼着所有靠近者的心灵意志，纵使是站在远处的夜，也在这一刻脸色变得苍白。
　　“夜啊，让你出现是我最大的错误，或许我还有机会，把你带走……”
　　大天使长的声音徐徐出现。知道自己再撑不了多久，她决定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做些可能做到的事情。
　　残破的光翼重新张开，释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圣光，星台巅峰的黑暗变得混沌起来，在大天使长的羽翼光辉下陷入了极端的光暗交错。
　　圣光强盛之处，是将一切闪耀到黯然失色的极致圣光，黑暗时则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
　　通天教主默默站在夜女王的身旁，他能感受到，这光辉逐渐不在的天使长正在拼尽最后的力量做困兽之斗，但这样的困兽之斗可怕程度，确实超越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在这光暗交错的世界中，她就像是个暴怒的主宰。
　　但似乎作用不大，猎人夜自双眼深处散发出的吞噬力量，正在将这个天使快速拖垮，一切都到了那一念间的拼杀念头，圣光闪耀到极致的那一刻，大天使长的光翼挥开，整个人也从星台浮起，举起光暗交织的枪芒，朝着夜刺杀而下。
　　夜女王则一动不动，她只拼在对方杀死自己前，将其灵魂与生命的存在彻底吸收和吞噬掉。
　　这看起来已经是她们两个的最后决斗，然而那一瞬间，被赫索丽斯拉开距离的王辑站了起来。
　　在稍微恢复了些灵魂力量后，眼看着大天使长的圣光笼罩一切，在大天使长光翼张开、浮空而上的时刻，王辑的手掌再度探入神王心火中，最后一次握住邂逅。起身！跃进！他手握熊熊燃烧的真理之剑，朝着那光芒万丈的光翼之躯贯了上去！
　　光暗交错，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一秒钟的无声黑暗过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样长，混沌的光暗交错现象终于消失，星台重新恢复了正常的黑夜。
　　宇宙的星光微微闪烁，在它的注视下，燃烧着太阳火焰的真理之剑点亮了星台。王辑握紧真理之剑，一把从大天使长的胸膛拔出。
　　“告别你的旧日姐妹吧。”
　　王辑低声说了一句后松开了邂逅，用守护之心召唤了零。嘴唇发白的他摇摇晃晃走开，被赫索丽斯一把扶住。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灵魂之上那生命树阵图中央，那个大天使长留下的永恒裂痕，王辑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站在了一旁。
　　“姐妹，你究竟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面前的圣光之躯开始幻灭，零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她知道，这个她并不熟悉的旧日姐妹要真的死去了，然而，至死零都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任何关于过往一切背叛的缘由。
　　大天使长也并没有听到零的声音，她逐渐透明的双眼里，眼神已经涣散。
　　在这时候，她满眼都是光所存在的最初乐园，那个她诞生的地方。那在她诞生前就已经存在的巨大多维体神殿，以及丰饶的丰饶的“土地”与树林、河流。拥有着一切可以想到的东西，都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这句话后，大天使长已经透明的面庞顿时微笑起来，她问道：“我要给自己起名字吗？”
　　零的眼神登时僵滞，“你没有名字吗？”她怔怔望着正在幻灭的大天使长，对方也在看着她，又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她。
　　“我是凡人。”
　　说过这句话后，圣光彻底幻灭而逝。
　　除却一枚散发光芒的印记从她幻灭的身躯中落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第八百六十六章 我全都要
　　圣光幻灭后，黑暗开始加速吞噬整个圣域，即使是在圣域的巅峰处，都能隐约听到来自下方的咆哮声。
　　零最终还是没能从大天使长得到她想要的事情，过往的一切全都成了风烟散去，跟随着圣堂的树阵垮塌而不复存在。唯一给她留下的，就是那微微闪烁的光芒印记。零哽咽了下，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忽略了记忆里的某些存在，那些守候在她远征归来的国民，只负责幸福存在的无名之辈。
　　可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她想到了很多有关军团姐妹背叛的可能性，对大天使长的身份也猜出过很多结果，但最终没有一条猜中的。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背叛伟大生命的那个会是一个普通凡人。因为她难以想象，凡人的信仰是怎样崩塌的。
　　想法再多都不可能得到结果了。零只能拿起那闪烁的光芒印记，将其握在手中。同一时刻，在重伤中等待复原的王辑也接到了A号实验机的通知：
　　首字母A，你完成了本次世界战役的取胜条件；
　　恭喜你，经过你与猎团同伴的不懈努力，你们获得了世界战役的胜利，捍卫了独立猎人的体系规则。独立猎人的考核规则将全面保留，同时你也将继续保留独立猎人的身份与权限，进行文明守卫的播种战役、军团战役以及文明遗产的探索。
　　世界战役结束后，本次所有参战不帮助胜利方猎团的军团防线将统一提高评定阶级，猎区评定也将得到全面升级。
　　首字母A，你的防线被被默认评定为4阶A等防区，并拥有资格获得该阶级评定内的A级物资支援；你的猎区评定被为满星顶级猎区，支持15家以内的盟友商业进驻进猎区进行经营合作。
　　世界战场将24小时后关闭，参战猎团所有军团防线请妥善处理好善后工作，世界战役结束后，该战役结果将被定为粒子回溯的起点，超膜宇宙将根据该结果重新分配展开世界，届时整个超膜宇宙都将受到该战役结果所影响。
　　——源于A号实验机。
　　“终于结束了。”
　　夜一声长吁短叹，整个人如脱力般，腿一软坐倒在地上，眼眶里也深渗出血来。刚才与大天使长的无形血拼，看来也是很伤她的元气。
　　“你确实可以回去休息了。”
　　王辑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的力量挺特殊的啊，用不用跟我分享下你的秘密。”
　　“呵呵。”
　　夜淡笑了下，“我又不是你的部下，难道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你吗？”
　　“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
　　王辑不以为意，坦白说，他确实很介意夜在对抗大天使长时用出的那种吞噬力量。但既然这位血族的女王不愿意说，王辑也就不勉强了。
　　“这个战场怎么处理？”他问夜，“现在这暗雾笼罩了大半防线，如果我们不把它处理掉的话，等世界战场解体，这些黑暗影响到的文明世界恐怕不计其数，产生的影响我们没办法解决。”
　　“拯救关键的军团，放弃可以放弃的防线。”
　　夜模棱两可地给了答案。
　　这个答案不需要说清楚，王辑便完全能听懂字里行间的意思。夜的意思是说，留下那些有力量重新组建起军团的军团，至于边缘地带和一些地位不是很重要的军团，也就是她口中的那可以放弃的军团防线，默认舍弃。
　　“暗雾呢？那就这样不管吗？”王辑追问。
　　“呵呵，这就不用我们担心了。好心的播种者会帮我们做事呢。”夜微笑回答。
　　……
　　圣域的黑暗中，同一时间得到战争结果的大黄终于如释重负，令他忌惮的大天使长终于死去，他也能不用任何担心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眼望着黑暗昔拉率领着潮水般的怪兽前往圣域，一直躲藏在阴影处的大黄终于站了出来。
　　毫无疑问，他由暗到明的瞬间，便立刻引起了那些凶兽以及黑暗天使的注意。这些恶意与憎恨形成的野兽毫无理性可言，看到大黄的第一瞬间，它们便即饥渴地包围上来。
　　这也正是大黄想要的。
　　“不错，不错，你们正是补品。”
　　被包围的大黄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从自己的隐藏道具空间中拿出了一个大壶，大壶通体漆黑，隐隐有些半透明，好像不是它本身的颜色是漆黑的，而是里面的东西无比漆黑。大黄也没多想，直接揭开壶口的封印，漩涡般的黑暗吸亟力量将包围上来的黑暗全部吞噬，所有凶暴的怪物和黑暗天使受到封印壶的力量感召，都化为飘舞的灰烬收入壶中。
　　第一时间，“万军从中”的黑暗昔拉便对那漆黑的封印壶产生了原始恐惧，没有理智的她在感到恐惧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走。
　　“你往哪逃？你是那最关键的补品，没了你，这世界防线这么大，我怎么能把力量全部收集完？”
　　大黄一个跃步跳到封印壶前，手指飞快地在腰部一夹，取出一张空白的卡牌，卡牌对应着逃走的黑暗昔拉，瞬间在卡牌上映出了昔拉的模样，大黄将卡牌往天上一扔，从背后拔出了自己的王牌飞剑，耍戏法般地朝着飞上天的开牌一扔，银亮的剑身刺穿卡牌，黑暗昔拉逃走的身影也被瞬间锁定，卡在空中动弹不得。
　　封印壶的吸亟力量因为吸收的黑暗生物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强，在触摸到黑暗昔拉的身体边缘时，其身躯立刻湮灭成灰烬被封印壶吸收。这一瞬间，封印壶像是得到了关键性的力量，整个黑暗漩涡顷刻间遍及了世界战场。
　　力量所及之处，所有怪物与黑暗天使全部湮灭，化成力量被封印壶收走。
　　……
　　示剑军团的防线。
　　黑暗的沙漠被发条核心的光芒所点亮，废墟绿洲城市内，死去的人们全都在复活。守望在发条核心前，降临的西娅与身边阿蕾道：“去找你的父亲吧，他就在复活的人中……”
　　残破的废墟里，一个火焰恶魔从倒塌的墙板下站起来。
　　“老爸，你要死啊你！好好的到这里搅浑水干什么？”
　　道路边上，阿蕾站在不远处冷着脸质问。
　　“要死但最后不也是没死，担心那么多干嘛。”
　　魔铠消散，罗丹光着膀子走出来，鼻梁上的墨镜全是碎痕。经历了与天使的生死战斗后，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淡定地从裤兜里取出半根雪茄，叼在嘴里，他又摸了摸裤兜，半天找不到火，无奈之下只能一擦指头，拇指上燃起暗紫色的魔焰，点燃了雪茄。
　　“那边的恶魔。”
　　道路另一边，残破的绿洲山城下方，灰发的伊塔出现在那里，他浑身的礼服上沾染着尘土，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狼狈归狼狈，他喊人的气势没有丝毫减弱。
　　“好好说话，小子。”
　　罗丹冷冷看了他一眼。
　　“是你杀了我们的军团长吧，还破坏了他的灵魂，让他没有办法复活。”
　　伊塔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语气一如刚才的冷冽。
　　“是的，我让他下场休息了，你又什么别的看法和意见吗？猎人。”罗丹转过身，吐出一口烟，盯住了伊塔。
　　“没什么，谢谢你。”
　　伊塔冷漠地说。
　　“侮辱我？”
　　罗丹的眉毛跳了下，语气不好。
　　“不，赞美你。你母亲明天买菜必遇降价；你父亲喜得贵子；你老婆买彩票中十个亿；你女儿走路都被钱绊倒，以上一切赞美效果通通超级加倍。”伊塔神情冷漠地说道。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赞美的意思，而且正相反，这态度仿佛在说了不得的诅咒。
　　“你想死是吧？”
　　罗丹的声音彻底冷下来，魔铠在他身上重新凝聚。
　　“行了行了，你闹的还不够吗？走了！”
　　阿蕾一把拉住罗丹，看了那满眼憎恨的伊塔，赶紧将罗丹拉走。
　　“你小子给我等着，我迟早找你的麻烦！”
　　被拉扯的罗丹在临走前，还不忘放出狠话。
　　伊塔微笑了下，仿佛嘲讽，旋即他脸上的笑容马上逝去，伊塔答道：“你也等着，恶魔，你喜欢加入战争搞事？那我一定会将礼物送到你们地狱，让过去一直置身于外的你们也好好体会一下久违的战争。你杀死了我们军团长这件事，可还远远没有结束……”
　　……
　　有关恢复哪些敌对军团防线都是由夜决定的。
　　战争结束后，猎团的秩序将会一如既往，尽管这场内战的结果异常惨烈，但那些被恢复的防区本着最开始的不对立原则，理论上不会产生摩擦，而且就算因此产生了嫌隙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各走各的路就是。猎团不能因为这次内战元气大伤后，就彻底断掉了可以继续萌芽的根本。
　　两小时后，守护在圣域关口的小楠等人迎来了一位闯关者：大黄。
　　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发条核心的领域规则下，要求猎人放他离开圣域，并且还敢自称播种者。
　　“我们议会这次可是给你们猎团帮了大忙。”大黄趾高气昂道，“如果不是本皇相助，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猎团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世界防线的异变，那结果恐怕不知得有多少文明因此沦陷。你们不能做决定放我离开的话，就通知你们猎团说话算数的人，去通知独立猎人，他肯定会给我放行的……别动手，我没有要和你们动手的意思，只要让我平安离开圣域即可。”
　　大黄的态度傲慢，身为猎团的对立播种者，被猎人重重包围时，他说这些话时坦然自若，丝毫不觉得有违和感。
　　在这种情况下，小楠也没有了马上动手的理由，将这件事情通知了王辑。
　　……
　　王辑很快抵达了这里。
　　“大黄，你成了孤儿后可嚣张了许多呢。”
　　到来的王辑见到大黄后，第一个招呼便说起了在天国之门的事情，邂逅紧随其后拔了出来，作为武力震慑。
　　“放你离开可以。”他道，“但你得把吃进去的吐出来。我已经知道这里的黑暗是怎么被除去的。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你马上可以走。”
　　“这样的威胁可不好呢，独立猎人。”
　　大黄没有了最初的敬畏，黑白面具的双眼里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你杀了我，封印黑暗力量的壶也会散开，放出了那些东西，你在世界解体前可是完全处理不了的，到时势必会酿成巨大的祸难，情况一旦失控，是我们议会无所谓、你们却棘手的局面，这是其一。”
　　他淡定道：
　　“还有就是猎团现在经历了一场元气大伤的内战，短时间内是不可以大动干戈的，你自己清楚损失，我们议会本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只想默默做好的自己发展，但你要逼迫我们趁你病要你命，我们议会是不怕全面开战的，毕竟最终亏损的只有你们而已，这是其二。总之，选择安稳休养生息，亦或者穷兵黩武战下去，选择权在你，但我劝你理智些。”
　　“威胁我？”
　　王辑扫量着大黄。
　　“我怎么敢呢？”
　　大黄瞪大眼睛：
　　“我只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向独立猎人您陈述道理而已。您也应该知道等价交换的原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能让您一人给占尽了呢？我知道，您无非是怕我把东西带回去，让我们议会更加强大，您以后不好处理。是，这是事实，但您的目光可不能只看未来，不看当下啊！未来我们议会您无法为敌，难道现在您就有实力与我们议会全面宣战？这个东西，我死都不敢给您，那是我们议长亲自给的任务，要我死都得拿回去的，我们议会看不到这东西回去，要知道被您扣押着……青铜议会的意思可很清楚，他们是会选择全面开战，趁现在猎团元气大伤，直接要您命的……您不想这么短时间内，连续打两次世界战役吧？还有，您这次世界战役打的是什么内容，我们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我们可不是圣堂，没那那么好对付的。”
　　大黄说到这儿停顿了下，补充道：“独立猎人，您要是处理不慎，到时可不止是您要退出舞台，整个猎团恐怕都要因此成为历史呢。”
　　王辑沉默。因为同一时间，王辑也得到了夜女王的通知：放播种者离开。
　　没有理会女王的劝告，王辑继续和大黄道：“交出东西，你走，或者就被我们扣在这里，我不杀你，但你别想拿着东西回议会。”
　　“嘶……”
　　大黄吸了口气，面露困惑道：“我回不去的话，议会也会默认全面开战的。独立猎人，你这是何苦呢？未来与现在，你总得要一样吧？还亏我们议会高层认为你是个踏实的人、注重当下不惹麻烦呢！你现在这态度，我可看不懂你的选择，不知道你究竟要什么。”
　　王辑把握邂逅的手掌无声捏紧：“我全都要。”


第八百六十七章 抉择
　　让步这种事不存在的。
　　王辑这样坚定完全有着自己的理由。如果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放在他还没能力去管的话，王辑是肯定会装死的。播种者要干什么他也权当没看见，就像过去伊甸军团被斩首时，他根本不在意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不同，王辑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沉默，在他看来，播种者在这次世界战役里决不能得到任何东西。也许对他来说，eve是否因此变得更强大，于他而言都不具备太大的意义，但既然看到了，他就有理由做出拒绝。
　　至少这样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我全都要，这句话说出来时大黄也被惊住了，旋即他无脑地摇着头，感叹道：“看来独立猎人的成长太过顺风顺水，让你有些忘乎所以了。什么都想要，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得到……好啊！既然你要扣我，那就扣呗！我是没关系的，甚至还能因此得到休息，这件事的代价又不是我来付，你想怎么做都行。”
　　“先把他拿住再说。”
　　王辑看了眼身边的小楠，给出命令。
　　……
　　距离世界战场解体只剩下一小时。
　　在王辑的执意决定下，大黄被暂时押到太空基地。王辑在这儿让悟道者专门叫来成龙，用魔封波把大黄封印到了电饭锅里，然后他提着电饭锅回了自己防区。别的猎人来管电饭锅王辑是不信任的，这件事他目前只能相信自己。
　　王辑回到防区后还没多久，夜女王便带领着旧都的魔女们专程过来，闯进公馆后，夜二话没说便冲王辑要人。
　　王辑刚刚冲凉出来，看到旧都的魔女进了大厅，便立刻用手按住了桌上的电饭锅。
　　“我恐怕不能给。”
　　“何必呢？”
　　夜拉开会议桌后的椅子坐了下来，平淡道：“你这样是在挑起战争，这不是我们想见到的结果，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用时间来消化世界战役的战果。”
　　“我们交易做的太多了，女王陛下。”
　　王辑将目光扫过进来的魔女们，也拉出椅子坐下，表达了自己可以坐下来谈话的态度。
　　“什么意思？”夜挑下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世界战役结束了，我们赢了。但我们不能再用过去的交易思维去判断局势。在你看来，我们最后依靠播种者的力量，缓解了我们战后处理损失的麻烦。作为交易，我们给她她想要的，但事实上交易式的处理方式并不合理。”
　　“你怕未来处理不了青铜议会吧？”
　　女王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我们现在就已经处理不了青铜议会，别因为一场胜利蒙蔽了眼睛。所以我的意思很明白，只求别让冲突这么早就到来，而没有任何做交易的意思。人很多情况下都是在拿未来买现在，我所求的，只是让我们安稳的现在更长久些而已，把那个播种者放了，让他滚吧。”
　　“我觉得，如果我们和青铜议会做了交易的话，那就不是未来是否处理得了的问题，而是他们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马上就会对我们攻击。因为在我看来，这个东西给不给根本不是重点，它单纯只是一种智商税。”王辑强调自己的观点。
　　“智商税？”夜轻捻着指头。
　　“是的，就和救赎税是一个意思，都是看起来必选交出的东西。”
　　王辑的语气充满肯定：“原谅我没有办法站在一个善意的立场，去揣摩播种者的友好交易。身处于我现在这样被动的立场，面对着情况无比尴尬。我给敌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可能会失去未来；不给的话就一定会失去现在。我刚经历了一场元气大伤的战争，确实我应该想着去如何休养生息，而我的对手，此刻想的应该是如何把我给掐死，而不是慷慨地用武力威慑来确保与我完成交易。”
　　“合理。”女王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把敌人想要的东西给了敌人，再去无力地斥责敌人的背信弃义，因为那看上去太无知和愚蠢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王辑有很多道理和逻辑可以去为自己的立场做支撑，至少他能让放走播种者这个选择，与他的立场逻辑相比没有任何更合理的依据。但他不需要说那么多，就单纯说明结果便已经足够。
　　青铜议会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会与猎团开战。
　　这个观点在王辑认识中和交易本身的关系不大。播种者声称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全面开战，但他们可没说，得到自己的东西就会绝对罢手，而且就算说了，王辑作为猎人也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理由去相信。
　　就凭敌人现在力量远远强大于自己，靠敌人的力量威慑去相信吗？那相信对立者的实力之言，就很僵硬了。
　　女王陷入了沉思。
　　“我小时候读过一个童话故事，叫做三只小猪。它的内容是小猪对抗狼的故事，在生物严谨性上这个故事不值考据，但这个故事是为了教育孩子，内容自然也是拟人的。”
　　王辑见状立刻加紧自己的言语攻势：
　　“故事里的狼站在小猪的房子前，和小猪说开门让我吃掉你们，小猪说我绝对不可能让你进来。狼说你不开门我就把你的房子吹个稀巴烂。但小猪并没有因为这个威胁开门。我们现在把这个故事代入下吧，我们就是那些小猪，而播种者是谈话技巧更高明的狼，狼说，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我们，让我以后更方便吃掉你们，如果不给的话，我现在就直接吃掉你们。我们该怎么回答。”
　　“我们不是猪。”
　　阿蕾突然高声道。
　　王辑一听就笑了，答道：“是啊，猪肯定是不会同意和狼做交易的。”
　　“总之你所有思考都是建立在播种者不可信上的。”
　　沉默思考的女王终于开口。
　　“是。”
　　王辑点头。
　　“它们其实没那么快的。”
　　女王叹息道：“我明白你说的一切，但在实际的情况中，事情没有那么纯粹。播种者如果打败我们，整合与肃清猎团后，它们就失去了与星空体系的缓冲带，同样，诸神也不会允许我们以文明名义，强行去找播种者决战来毁灭一切。首字母A，你做好准备了吗？你这样做就不止是要面对播种者了。”
　　“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王辑提问了。
　　“平衡。”
　　夜答道：“世界没有童话故事那样的纯粹，猎团如今生存在星空与播种者的夹缝中，依靠着树阵的猎团体系强行生存。诸神憎恨我们以猎团的规则体系控制文明，影响它们神国扩张；而播种者同样憎恨我们的防区体系，强行挡住它们消灭所有智慧生命的计划。无论是星空诸神还是播种者都想毁掉我们，但无法坐视敌对者就这样毫无代价的吃掉我们，不允许作为缓冲带的我们轻易被毁灭，不会希望最后决战的过早到来。这就是平衡，我这么说，你能理解？”
　　“当然可以。”
　　王辑点头。
　　“如果你想决心和播种者决战的话，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神不会允许我们失败，它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获得胜利。因为我们输了的话，播种者的毁灭属性会让青铜议会从战争中掠夺到无穷的资源与利益；这是星空体系不愿见到的。但我们如果赢了的话，接下来就要承受更加惨烈的代价，然后再去面对星空的诸神。所以未来的走向几乎可以确定，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来战胜圣堂，然后面对播种者的全面开战，付出更惨烈的代价，最后我们可能什么都不剩的情况下，再去面对星空。”
　　女王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重复了前面的那句：“所以你想清楚，打完圣堂，再紧随其后的和播种者全面开战，如果胜利的话，可能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的我们还要面对诸神紧随其后的逼难，这一切你做好准备了吗？”
　　“你这样说的话，我确实没有想好。”
　　王辑否认，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但我同样无法确认，播种者是否做好了准备。因为这里的关键似乎已经不在我们，我们从开始就没有选择的。”
　　他知道女王和他说的是两个世界的故事，但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冲突。因为在王辑看来，与此可能被动地去接受战争，还不如主动求战，不要让敌人的任何增强计划得逞。但在夜的世界观里，这明显不是猎团能够走出决定的事，猎团只需要无大冲突的平衡来求得生存与发展。
　　王辑在这里是否做好准备，可以很重要，也可以不重要。
　　因为他做好准备的话，结果就是天翻地覆的战争；他没做好准备的话，如果青铜议会做好了准备，那他的选择将毫无意义。
　　这次播种者在圣堂得到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王辑能够想到最大的用处，就是得到它后播种者真的会因此足以撕裂平衡、无视一切。但这样的话就更不能给播种者了，不给它反倒是在维护平衡。
　　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昔拉残留的那种力量，在王辑看来挺不值一提的。
　　“你可以把人先交给我，因为你还没有必要为这种能够猎团大方向的事情，去承受压力来做两难选择。”
　　女王的话题到此再次回归主题。
　　“我自己想好后再做决定，可以吧？”
　　王辑没有答应，依然坚持自己扣人。
　　“那好，我言尽于此。我的意思从最开始就很清楚，这种影响量级的选择，你还没有必要去承担压力，趁着休息时间，你还是多静心提升自己，别去想那么多大局观的麻烦事情好。”
　　说到这儿时夜已经起身，打算告辞。
　　王辑没有挽留她，再去思考如何应对这件事。夜从开始的态度就已经很明了的，只是人在王辑这里，必须得先让他自己先做抉择。


第八百六十八章 决定
　　公元2018年三月份，深夜。
　　世界战役结束后，各军团防线的连接断开，世界战场解体。一场大获全胜后，王辑没有因此多一点高兴，相反，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面临更大的麻烦。后半夜，整理好行李、衣物的零来到阳台，站在了王辑的身后。
　　“你不打算去理想世界了吧？”
　　零的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此时的零已经换了文明普通的衣服，她是打算度假休息的。当然，她在世界战役中也没见得做多累的事，但她又不是猎人，帮助猎团多少都没人能够给予苛责。
　　“我没有休息度假的心。”
　　王辑将头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依然思考着和女王的对话。所有困难都凝聚到了一个核心点，就是青铜议会是否做好了真全面开战的准备。他如果能够百分百确定这点的话，就有一丝可能做出正确选择。
　　如夜女王所说，这是个压力沉重的抉择。
　　他意识到自己真的站在一个黑暗的路口，面对着难以抉择的方向，而这个抉择的两条路，一个是必定走向毁灭，一个是延缓毁灭。但这两条路表面上看起来，他无论选哪一条看起来都一样，因为A和B看起来并不能直接看到结果，主动权其实根本不在他这里。
　　零叹了口气，说道：“我其实也有面对过艰难抉择，如果那时候我决定和同伴在一起，一起杀回去的话，我就有可能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辑平静道：“但如果那样的话，你可能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和她们一起毁灭。”
　　“但那样的我必然是不会后悔的，不是吗？那些死去的天使没有一个后悔的。对她们来说，生命的意义如果就是这些的话，已经足够了。”零轻声说道。
　　“是这样子的。”
　　王辑没有否认。
　　“你回来后还没有和盐说过话，她现在看起来很害怕，很不适应，你不打算和她说说话吗？”零问。
　　王辑睁开眼睛，从躺椅上站起来。
　　阳台里面的办公厅门外，盐站在赫索丽斯身后，有些手足无措，而赫索丽斯则小声和她说着话，给予安慰。王辑穿过大厅，来到了她们面前。
　　看到了王辑的到来，盐立刻低下头来，掰着手指头，有些不安。因为在“人间”的缘故，她藏起了自己的翅膀，看起来就像是个慌张的少女。
　　“你在害怕什么呢？”
　　王辑开口。
　　“我的族人、大天使长……还有她们，全都死了。”盐小声说道。
　　“我知道。”王辑说道。
　　“但是你之前不是这样子说的，你说……你能拯救她们，和拯救我一样，可是……”盐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拯救她们的力量，甚至根本没有拯救你的力量。你的种族比我想象中要伟大的多，不是我能够随意指手画脚的。”
　　王辑的声音稍微软了些。
　　“那……”盐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事实上我也没有拯救你。”王辑补充道，“我能把你从圣堂的树阵中带走，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有多强，而是你们大天使长放弃了你。也许这么说不对，应该说，是她选择让你活下去。不是那样的话，我根本没有可能带走你。她选择让你活下去，然后自己选择了死亡。因为她和我的立场相对，没有对错亦或者正邪，她只是为自己的立场和生命意义最后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但又无法让自己的族群完全毁灭，所以她预知到这一切后，提前留下了你。”
　　“那……为什么？”
　　盐抬起头。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辑猜测道：“也许你是她的身边人，她一直都更疼爱你些，而且你本身也不负责作战，你和战争本没有联系，不该为这场战争的结果买单。”
　　“我的族人，有很多和这场战争没有关系，她们什么都没做，却被屠杀。”盐的声音有些颤抖，些许激动暗藏其中。
　　“但她拯救不了那么多人，不是吗？她选择让你活下去，可能只是因为更偏爱你一些。这你还要否认吗？生命总是自私的，哪怕是你们高高在上的大天使长也不例外，她更偏爱你一些，选择让你活下去，这很正常。”王辑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困难。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盐闭上眼睛，泪水滚涌而出。
　　“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们的。”
　　王辑忽然提醒。
　　“什么时候。”
　　“也许马上，也许很久以后。但在这之前你还不能去见她们，你活在这个世界还有其它任务。”王辑没有将那个时间说的具体而清晰。
　　“什么任务？”
　　“你是我的人，当然得在我这里活着。你叫做盐，应该是最初那位创造你的伟大生命觉得世界淡然无味，所以给你这样一个名字。所以你就活出些滋味来，先完成这个任务，再想着如何去见曾经的族人吧。”
　　……
　　王辑最终没有回到理想世界，而是将神王心火给了赫索丽斯，让她和零带盐去那里，熟悉环境。
　　临走前，零把大天使长的遗物交给了他：那枚闪光的光芒印记。
　　“这是你族人的遗物。”王辑摇头拒绝，他不需要去夺走身边人的东西。
　　“但我却自始至终没有与她有关的记忆，这也不是我族的东西，你拿去吧，或许对你有用。”
　　零说。
　　她只会回收自己族群曾有的遗产，而不属于该范畴内、不在她认知中的事物她毫无兴趣。这枚光芒印记也由此落入王辑手中。
　　在A号实验机上，道具的信息并不简略，但关键作用，却给王辑隐藏了许多。
　　道具名称：远古狩猎之证
　　道具类型：身份证明道具
　　道具介绍：最早时代猎人的狩猎证明。它出现在极其古老、所有生命均为猎物的年代，在那时候万物初开，宇宙陷入一段冰冷黑暗的时代。在那里没有纯粹的猎人，只有相互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生命之间的关系如此简单而纯粹，大家都是猎物，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区别。它的出现则象征着文明的兴起，真正无敌的猎人出现，以光以火，以无穷的力量开始征服整个原始宇宙，开辟蛮荒。那是宇宙诞生的第一缕曙光，照耀之处，一切虚妄的伟大全部灰飞烟灭，所有力量集中一起，创造了如今的光明与辉煌。
　　道具效果：道具效果不明，需得到A号实验机的最高权限方可获得该信息。
　　道具备注：你好，我是相互，欢迎回来，你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源于A号实验机。
　　“……”
　　王辑沉默。
　　宇宙初开有一段黑暗？零的族群、伟大生命诞生不都是在宇宙创生之后吗？怎么会有灰暗，难道不是光与火的世界吗？好像他得知的所有讯息，关于伊甸都是无比热烈的沸腾世界，甚至在伟大生命口中，那是个充满能量、无限光速的世界。
　　他联系到了阿蕾，让她想办法转接给恨因斯坦教授。或许从这位了不起的教授那里，他能得到些有用的参考信息。
　　听了王辑的全部描述后，恨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有黑暗时代的。”
　　他解释道：
　　“宇宙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大爆炸后就带来了强光与火焰，让整个原初宇宙和火炉一样，然后就成自然而然成就了现在的样子。不是那样的。大爆炸诞生的宇宙温度确实非常高，光子与电子激烈碰撞，导致原子是无法稳定结合，那时候的宇宙确实充满着不稳定与力量，热的能够吞噬一切，但它必定会经过一段冷却和降温的时间，才与我们的宇宙时代相连起来。
　　起先，那时确实非高温，但伴随着宇宙的膨胀，当温度降低到原子稳定出现、光子解放时，宇宙的温度就很低了，光子也成为了微波辐射充当着背景。这段时间内，宇宙内只有氢原子亦或者一小部分氦原子组成的气体，很冷，那时候一丝可见光都不存在的，这个阶段就是黑暗时代。”
　　“然后呢？”
　　王辑手握远古狩猎之证，继续追问。
　　“之后在引力的作用下，暗物质和普通物质凝聚起来，形成了星系和恒星。恒星的辐射让气体中的氢原子再电离，开始慢慢过度到我们所知道的宇宙环境……
　　当然，这也都是理论，没人能够亲自观测那个过程。这其实是个很大的研究项目，我不能给你太多不负责任的回答，我们也有项目发现了来自黑暗时代的氢线辐射，但凭借这个和你说明相关理论，恐怕还是太难了。
　　我只能负责任的告诉你，黑暗时代是存在的，它远早于恒星诞生的年代，且见证着一切的诞生，并最终改变成我们现在所见的样子。你所说的道具就应该在这个时段内，你能告诉我，它有稳定的物质构成吗？”
　　恨因斯坦在最后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是个光印。”
　　王辑看着手心的光芒印记，在刚才对话间，这光印不知不觉楔入了他的掌心，并微微闪闪动着光芒。
　　“光印？什么样的几何图形？”恨因斯坦追问。
　　“圆，就像地狱盛传生命树阵应该的模样，完美无缺的圆。”
　　教授听到回答后再度沉默了。
　　良久，教授说道：“我也很难确定它的准确成型年代，但我可以判断出它的意义源远流长，并且因为宇宙时代的变化也再改变。否则按脱胎于黑暗的说法，在那时候它是肉眼完全不可见的。闪烁的频率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频繁可见。也许你能通过神的感官，花上千万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发现来发现它自旋产生的一次辐射。但你还不能时间抱怨太久，一千万年的周期对它来说算短的了，它本身可能连翻转的心思都没有。”
　　对话到此，也没有什么要谈下去的必要，王辑没话要问了。倒是恨教授有话和王辑说：“我听说，你扣押了青铜议会的播种者。”
　　“是。”
　　王辑也不否认，直接承认。
　　“我作为一名长者，在这个问题上，对你不能提供任何参考意见。独立猎人啊，你按自己的想法做抉择吧。你想，如果魔女之王夜真的有自己的判断，以她的性格，会容许你胡来吗？没人在这件事上有绝对肯定的想法，除非那人是个疯子。你知道的，原本那个播种者做完事后，想逃却逃了，然而夜却故意叫你的部下在那里做驻守，将他扣留。这件事本来就可以闭着眼忽视过去，她却安排要你发现，你懂什么意思吗？”
　　“她在等我的回答。”
　　王辑说出了答案。
　　“是的，也许在她心里，当和圣堂要进行不可逃避的世界战役时，猎团就可能已经走上了一条加速毁灭的通道。独立猎人啊，做出自己的选择吧，没有人能够在面对时代抉择时，能够永远选择正确，因为这个抉择他们或许一辈子都遇不到。
　　但你遇到了，你还是独立猎人，你战胜了圣堂，维护了你在猎团的地位。你也应当知道，当你的地位通过世界战役这种最惨烈的方式得到来确立时，会面临怎样的挑战。我无法给你参考意见，因为这是每一代独立猎人走到这一步时，大抵都需要必须面临的命运，也许有没遇到的，但那个人只是没机会活到你现在这一步，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
　　王辑回答。
　　结束通话后，王辑反复思考着老教授这些话语。他说这些话时应当是很严谨的，比如说，没人在这件事上有绝对肯定的想法，除非那人是个疯子。在王辑的认知里，那个eve就是个不折不扣、不可理喻的疯子。
　　刹那间，王辑念头也通达了。将手按在电饭锅上，王辑冲它说道：“我不是个会感怀身后无人的家伙，你们议会从开始就想好了要打，那就来吧，我不在乎。”
　　……
　　战争结束后，猎团进入了一个百废待兴的状态，没有了圣堂的支持，复活成为了一种奢侈。
　　旧都的夜女王作为胜利方的一位主导者，很快在阿斯加德进行了一次会议。她召集所有胜者与败者参加这次会议，总得来说，这是决定猎团未来走向的会议。
　　不过王辑没有前往参加，因为夜告知他他可以休息，不需要来。
　　但他还是从会议结束的超膜广播里得知，夜在阿斯加德发布了一系列的重要条例与支援项目。
　　条例要求所有军团在进行扩张时，必须对独立猎人考核进行严加管束。如今圣堂虽然已经不存，来自天堂的免费恩与也没有了，但有关独立考核的看管却更严苛。
　　夜要求所有军团必须在第一时间内，给与文明新猎人的诞生足够信息提供与军团援助，尽力以军团体系的群体秩序安全性，来减少新猎人的风险。如果新人强行独立的话，也要在其面临生命危险时，马上给予起军团支援来使其放弃独立考核，军团不得以此与新人签立不平等契约。
　　这是战后争取稳定发展的一个大基础，如果不是王辑的独立猎人权限没有达到最高，夜甚至会将这些刻在树阵信息上，让每一个得到树阵联络机的猎人都去得知。
　　支援项目的话则是对发条核心的推广，借以让地狱庇护的无形神明能够降临防线，这是如今猎团唯一的复活选项。
　　当然，发条之心的强大能源也能够解决防线、防区城市的很多能源问题，但此举也必定意味着独立猎人的影响将进一步扩大，大到除了信仰军团外，所有军团都必须接受的地步。
　　因为防线能源级别的发条核心存在，该发条核心影响下的区域必然会接受来自最初发条的中央控制，且产生最初发条的真理隔绝规则。这个真理隔绝规则会与保护膜同化，在发生播种战役或者军团战役时，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不可能再通过掌握真理这点而肆无忌惮，猎团方面受到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
　　可以预想的是，加以时日，猎团将在这个真理隔绝规则下越来越强大，并在面对播种战争时掌握越来越多的主动权。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独立猎人的阴影笼罩下。
　　掌握最初发条的独立猎人将成为真理隔绝规则的代言人，而整个庞大的发条体系都将是他的化身。
　　毫无疑问，他会因此成为猎团地位最高的那个，一如他最开始的身份：独立猎人。
　　但不同以往的是，独立猎人的身份在此之前没有实际能够影响到别人的力量，现在首字母A有了，他掌握了猎团未来的命脉。
　　王辑无从想象，会议上那些失败方的军团领袖是什么表情，但想必除了去拥护的人外，对此持异议者的人脸色不会太好，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能够复活，还坐在阿斯加德的中庭神殿开会，都是拜发条核心所赐。
　　这样的结果并非这些军团领袖所想见到的。
　　猎团纵然因此能够兴盛，也不再是他们的猎团。
　　他们能够随意主宰的军团防线，此刻也会不再是他们的私有物。
　　所有“土皇帝”从这一刻起彻底没有了天堂恩赐作为依靠，当他们依靠的神圣殿堂被彻底毁灭后，他们的权力其实也伴随那一切都成为了废墟。
　　这些军团领袖已经可以预见，在未来他们将常常来到阿斯加德，通过最方便的彩虹桥，借地举行今天这样的集体会议。
　　这个会议在以后将会和过去所有会议都不同，以前主席台上站着的人，是威严神圣的大天使，是他们能够安逸不受管制的靠山，而今天主席台上站着的则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是那些维护独立猎人身份的昔日好友。
　　甚至连好友都算不上，也就除了会议和某些时候的军团战役会合作，其它时间都几乎不相往来，毕竟大家都是军团领袖，谁都不服谁。
　　但现在天变了，有些人篡权成功站在了主席台上，有些人却只能坐在下面，认真听取会议精神，还要感叹自己劫后余生。
　　因为猎团内部有人篡权成功，独立猎人成为了真正的独立猎人，内各军团的平等，领袖无地位差距的情况将被彻底打破。
　　最要命的是，在未来，他们还得想办法保证自己参会的资格与权力。
　　一旦连进入这里开会的资格都没有，那就代表着自己的军团领导地位不保，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今天的会议确立后，以后独立猎人将牢牢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在这个基础上，其实他们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再失去什么都不奇怪了。
　　当王辑知道会议是这样的结果后，他也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时间点，他确实应该争取时间让猎团恢复力量。
　　只要时间足够，猎团甚至能依靠现在的新体系，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一个通过发条体系能够超越以往的强大猎团。
　　但青铜议会是不会允许的，现在这一切现状其实最容易让人认清现实。
　　扣押播种者不让其回去，不是王辑需要忌惮青铜议会在得到昔拉的力量后，会强大到问题无法解决。在这里的真正矛盾关键，是猎团在粉碎圣堂影响后全面纳入发条体系，只要有充足的时间成长，就会强大让青铜议会无法解决。
　　想清楚矛盾的关键后，问题还难抉择吗？
　　这个矛盾是放走播种者满足青铜议会要求，就能解决的吗？
　　如果放走这个播种者就能缓解矛盾，青铜议会又是个如同米高神族般信守承诺的交易者，那王辑放了大黄，再顺便送一百个文明世界交给播种者任他们处置，只求能延长全面开战的时间，那现在王辑就敢提出交易条件。
　　但问题是，如米高神族般说话算话的他们敢接这个条件吗？
　　更何况他们不是。
　　战争无法避免，王辑从开始就没有选择。
　　他不知道，夜是从何种途径认为eve会是个理性的领导者，会顾忌到星空体系的存在，而对猎团的崛起做出权衡之策，不做冒险。
　　在王辑看来，那个女人就是个难以理解行为的疯子。她在看到猎团重新崛起的可能时，只怕是没有理智的。


第八百六十九章 田园生活
　　三月2日中午，王辑在伊莎公馆与意柯塞汀一起决定了防区的场景支援计划。世界战役胜利后，王辑整个防线的各项评级都提高了，拥有了更多的支援项目。这些支援项目总不能空着，现在正好有时间，王辑决定和意柯塞汀一起拟定计划。
　　王辑因为跑动太多，对防区建设方面不是很了解，意柯塞汀的工作有很多时间放在了这方面的研究和管理，所以他的计划很有参考价值。做这些决定的同时，王辑也同意了张彩英女士在场记录。因为防线的建设计划和国家在这里的布局会息息相关。
　　在意柯塞汀的建议下，长城防区重点引入了忍村化、未来机械化两种成熟场景体系，用以配合山海关的防御体系，做一个完整立体的防御体系。
　　山海关的主要防御体系功能在于边境防御，对内是有重大防御缺失的；而机械和科技化的城市，则能提城市内部的防御机制，对杜绝渗透有着极大的作用。还有，忍村化的建设也是提高防区人员作战能力的一项重点。
　　不过目前在防线内部，无论是忍村还是机械技术的场景体系，都只能把作战和部分前线生产的场景予以实现，真正的教育、培训则还是需要在文明内部找地方，目光也不得不放在另一个世界的不列颠。
　　在防区内实现的忍村场景不多，主要是提防渗透与入侵的阵式、忍具生产和固定支援点的工厂，因为该场景体系需要大量人工的特殊性，也能解决防区相当一批无业人员的工作问题。
　　未来机械化的场景体系则是在改造整个城市的运转，目前确定改造的重点是新都会，把城市核心改造成一个不需要任何人事工作就能自我运转的核心，而这个系统为了安全性，科技城市的网络将直接连接发条核心进行统一管理。
　　大方向是意柯塞汀给参考意见的，王辑自己只做了些小的补充，比如他给弄了个特殊的魔法场景群，让每个社区都拥有魔法体系的保护树灵，来提供对该防区的战争保护，同时也给社区放置武器作坊，提升局部社区自己的战斗力。细节很多，不需一一赘述。
　　总体上讲，这些建设有点全民皆兵的意思。但防区本就是前线，这些细节点王辑不可能不在意的。
　　到最后，王辑在张彩英要求下，许诺了一批场景管理的名单，让这个国家方面的负责人有了交代，这些事情也就作罢。
　　关于文明防卫军的情况，王辑有些时候没关注了，但看新闻，这个防卫军现在似乎要重新做调整，刘昌民也被北京方面点名批评，联合国的会议上也有弹劾，大概率是要凉。但这一切王辑都不怎么关注了，他倒是敏感的发现，最近气温下降了。
　　直观感受就是，阳光的温度没有前阵子温暖了，但论开春时节的话，应该是越来越暖和才对。
　　他和意柯塞汀在公馆吃午饭时，也听到收音机里的新闻广播报道，似乎这种气温骤降的情况在各地很普遍。
　　1楼大厅的桌子上，收音机依然进行着新闻播报。此时公馆只剩下王辑一个住，和意柯塞汀一起进餐时，意柯塞汀也说起了自己防区的情况：“在大西洋城那里也是这样，我们太空站观察报告，好像是说恒星的辐射强度降低了。”
　　“不是大事，只是目前因为世界战役带来的战损，目前各个文明世界都在修复军团防线，物质消耗在这段时间大了点，超膜局部宇宙区域的变冷，导致同类型平行世界也有点小感冒，不是很严重。如果真的事观恒星的问题，我们这里的科研工作人员不可能没发现。”
　　王辑随口解释，他知道这只是正常现象，问题不大。
　　他昨晚看查看天空网络时，确实发现了部分文明世界出现物质不稳定的情况，并且因为宇宙整体的物质消耗，而导致部分文明气候面临着严寒。
　　但那是相当严重的重灾区才是这样子，世界战役的影响在那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刺激。那些宇宙原本就因为星空神系的活跃、播种者的入侵、文明高度发达等各种情况，而导致物质资源消耗极其严重。
　　在那些重灾区，整个宇宙的温度本身就维持很低的水平线，世界战役给与其刺激，导致情况更加严峻。
　　王辑他们这儿，不过是同类型文明的平行世界因为世界战役交叉过，导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本质上不是他们宇宙的问题。
　　但在猎团的天空网络，那些挂出来变卖知识和道具换取物质的活动，确实在战后陡然增多。
　　这种情况以前王辑除了急支糖浆那次的病毒营销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下午我和非洲文明的军团负责人成是非约好了，要一起去逛逛超膜宇宙，看看生意，你有没有兴趣去？”
　　王辑突然问意柯塞汀。
　　“什么生意？”
　　“知识和道具的生意，我观察到有些项目对咱们这里建设挺有用的，你也可以去看看，正好给我做参谋。”
　　王辑说道。
　　“好。”
　　……
　　除了叫意柯塞汀去外，王辑同样还通知了那位负责猎人工作的张彩英女士，并给她提前通了气，告诉她现在是什么背景。目前猎团内部出现了不少物质换到知识、道具的生意，这位女士可以去先做个记录，做好汇总后给北京方面提交报告，等到指示后，她便可以通过猎人来进行相关交易，增强知识、道具的储备。
　　……
　　王辑是下午坐上超膜列车出发的，五分钟后抵达非洲军团，在这里接成是非上车。
　　这个脸黑的家伙上车时还光着膀子，非洲天热，一点都不受超膜宇宙整体的“感冒”影响。
　　上车后，成是非大大咧咧做到王辑身边，拿出个本子递给王辑，“给你看下，这是我提前做的计划，基本咱们要逛的文明都在上面，你看你到时候要什么我给你留下一点，算是贿赂贿赂你，先把支援我们军团的发条核心给弄出个着落。”
　　“这你得和地狱的人催单子，我可管不了发条的生产。”
　　王辑摇着头，随口回答后翻阅本子上的内容。上面内容他其实没怎么细看，反正马上都要去亲自看现货的，去现场做调研比看资料靠谱多了。
　　不过，成是非每一页批注的“通吃”二字让他略感意外。
　　“你这胃口有点大了吧？”
　　王辑将本子放下，问道：“这里很多文明几乎算是变卖家产了，那么多东西，你能吃得下吗？”
　　“当然，我们非洲就是地大物博，农业发达，根本不需要金坷垃。现在这些交易无非就是物质交易嘛！我们最不缺的就是物质资源，也就是缺点运气。别人随便拿什么材料都能造顶级战舰，我们拿最好的资源，也只能砸出个漂洋过海的小竹筏。所以这靠自己去搞我们是干不成了，反正也是浪费资源，直接交易换东西，多靠谱！要的就是实实在在，氪金就能变强！那些叫人花本钱还得叫人看运气的，都他妈是耍流氓！”
　　成是非说话时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我倒觉得靠运气也挺靠谱的。”
　　王辑小声说道。
　　“哼……我知道，你也是个欧洲狗嘛。”
　　成是非摸着肚子，豪迈道：“但无所谓，你欧你的，反正我这次是通吃。也就是看在你独立猎人的份上，给你留点汤喝。总不能你那点汤水，还能比我这肉还好吧？”
　　……
　　第一站，王辑他们是到先前毛大方所说的天庭文明，要去那里还得先到毛大方的防线做中转，才能进入那寂灭凋零的宇宙。在那里，太空船外能够看到的星空是异常稀薄的，放眼望去完全是一片漆黑。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飞船进入天庭的港口停驻下来。
　　“不能在太空环境生存的人，下船时先穿好防护服，天庭现在是有些寒酸的，南天门以外不给我们提供正常的活动环境。首字母A，你带的这位女士还是先做好防护措施再下船。”
　　下船前，引路的毛大方先给王辑提醒。
　　天庭的港口格局也能看到往日的大气，港口边停留的太空船不多，港口道路宽阔。但两旁的路灯却不怎么明亮，一大段道路都是漆黑的，还是港口的外来宇宙船来提供照明。
　　将这一大片漂浮在宇宙中的陆地世界于黑暗天空比较，偌大的天庭陆地确实有些渺小简陋。
　　港口大道只有零星一些宇宙人，大概也是到这里谈生意的。
　　差不多到南天门，天庭的照明才多起来，守门的天将在得知来历后，马上向里面做了通告，接引的仙人片刻乘云而来，专程来为猎人们做指引，对这些来做生意的猎人十分热情，等见到了成是非的手笔后热情到无以复加。
　　成是非出手太阔绰了，从天庭的军械库里逛一圈后，他出来直接给指引的仙人说道：“全部给我打包了。”
　　脑门顶着一颗金星的仙人大吃一惊：“这整个军械库价格不菲，里面的神器法宝不少，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都还在里面，这要是给你打包，我们至少要卖你500立方的物质。”
　　“废话，我管你价格出多少，打包了。”
　　成是非摆摆手，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出价。
　　“你别问那么多，这位是大土豪，什么都不缺，叫你打包你就打包。”毛大方也在一旁催促。
　　“500立方的物质？怎么算的，什么物质都行么？”
　　王辑对这个物质交易方式存疑。
　　“什么物质都行，只要是能凑活装满500立方就好。这不都是按你们地球人的尺码算吗？”仙人比划了下尺寸。
　　“……”
　　王辑沉默了下，问道：“铁行吗？”
　　仙人一拍大腿：“铁当然好，铁可实在多了，不管你生铁熟铁九天玄铁，只要是正常能用的铁，不是道具素材就行……当然了，其实有现成的土地泥沙之类的东西最好。”
　　“宇宙中不缺铁吧？”
　　王辑追问。
　　他其实是一直是有疑问的。因为现实又不是科幻小说与电影，随便编织设定。电影里外星人会因为自己星球的资源问题来入侵地球，搞的好像地球上的物质资源很金贵稀缺似的，似乎这些物质就只有地球独有一样。
　　王辑随便举例子的铁，这东西在正常宇宙能开采的地方多了；如果天庭要水资源的话，去那些寒冷星球采集冰也完全可以，总之只要技术达到，文明星球上的资源和头顶整个宇宙相比其实少的可怜。
　　他是觉得，自己现在看到的落魄天庭很诡异，这个天庭看样子还没有穷到连破铜烂铁都能换道具的地步。
　　“唉。”
　　仙人叹了口气，从袖里拿出了张护身符，“这是你们口中的道具。”他介绍到这儿，然后把符一撕，“现在，它成了个被毁掉的道具，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把坏了的道具复原，但你们能帮我想办法，把它恢复正常的物质，恢复成一张纸，不！恢复成原本那一部分木头吗？”仙人拿着撕碎的护身符问。
　　“这……你们没有物质重组的技术吗？”
　　王辑问道。
　　他明白仙人的意思，这位仙人是想表达物质转化成道具这个过程是很难逆转的。
　　“有啊。但什么样的物质重组技术，能够把道具再变成正常的物质？把纸张恢复成树木？”
　　仙人问道：“你是说，炼丹、炼器术这样的？这些不都是把正常物质转变成道具的过程吗？确实，我们有技术能够把道具的结构完全打碎，然后重新排列原子结构，反还物质。把道具变成我们要的那种、能够产生化学反应的正常物质，我们能做到这点。但各位猎人，你们觉得做出这样工作本身不需要消耗吗？它消耗的更多啊。”
　　说到这儿，仙人再度叹气，指了指头顶的黑暗宇宙：
　　“你们来时看到了多少星辰？几乎没有，有也只怕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吧？不瞒各位，我们宇宙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大到整个大环境已经不可逆。
　　你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区域，也算是我们创造出的最后适居环境，来让我们苟延残喘。但这样拖下去，宇宙只会越来越冷，逐渐陷入黑暗，到时我们也活不下去。所以这知识和道具交易也是无奈之举，各位有看重的东西，就挑选下做交换吧！若是好心的话，就尽量做同等质量的交易，我们天庭能得到这些帮助，就已经很心满意足啦。”
　　“原来如此。”
　　王辑点头，终于明白了天庭文明的处境。
　　……
　　所有需要变卖知识技术、道具和生产线的文明大抵都是这个情况。
　　它们看上去就像是进入了播种战役的末期，整个文明世界都武装成了防区的综合体，宇宙物质的消耗也极其严重。情况严峻到它们已经无力支撑开采自己宇宙更远的物质，必须通过交易来换取正产物质，才能维持稳定生存。
　　在光顾这一家家做文明的文明时，王辑就见到了这样一个高等科技文明，它们以变卖家产的姿态，抛售着自己昔日的所有经营。
　　那偌大的太空基地，成批的宇宙战舰，都是拿出来明码标价售卖的。
　　成是非这一路是什么都不管，见什么买什么，看到什么东西他都一口气要全部笑纳。王辑这一路上却没有多少做买卖的心思，他只是不断让意柯塞汀做记录，回头再分析自己需要什么，再做决定。
　　在这走走看看的过程中，王辑更多想的是这些文明以后怎么过活。
　　在一座闲置的太空基地，给他们引路的管理人员连基地能源都不敢多开一会儿，演示后便马上关掉。
　　面对王辑的问题，这位管理人员是这样回答的：“怎么过活？当然就勒紧裤腰带过呗。留下一个必要的防区撑播种战役，然后把其它东西都卖了，换正常的物质资源建设一个普通的家园就好，然后只要等发条核心支援到了，撑住防区的能源消耗，我们也就能喘过气来了。到时候技术重心还是放在防区，文明节能持续发展的生存、过个田园生活就足够了。”
　　“田园生活？”
　　王辑重复了这个词。
　　“那可不！你觉得，对我们来说要文明整体发展那里强干什么？消耗那么大资源又撑不住，不是自找不痛快吗？有个防区顶住播种者进攻就行，我们文明现在整个风向，都是想求良田种地而不得，巴不得有机会回归田园呢！”
　　……
　　整个行程走下来，成是非是笑开了花，毕竟身为非洲猎人的领袖，他为军团谋取了福利。然而，王辑走下来却没与那么高兴，他感觉自己走了一趟末日旅程，偏偏也没有任何哪怕丧尸之类的敌人，有的只是来自大环境的挑战。
　　面对这样的敌人，设身处地去思考的话，他有种有力都不知往哪打的感觉。猎团的存在有一大目的，就是通过猎团的体系，文明的联系来做彼此支援，互惠互利。但这样的交易背景让他觉得，这种交易其实还是越少越好。
　　这不是什么好事。


第八百七十章 自私自我
　　回到防区时已然日落。
　　这一趟行程下来，成是非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至少他本人是这样认为的，所有交易都已经谈妥，只等回防区调取资源进行交易即可。
　　王辑则不然，对待物质资源的交易他持慎重态度，这一路上，他也一直都是先记录各种道具与场景的资料，等回防线后再从长计议，和同伴商量着来。他不急于一口吃成胖子，一方面是有最初发条撑腰，另一方面，因为自己较为特殊的成长背景，也让他对待资源问题较为谨慎。
　　他这一代大都受父母响应计划生育国策的影响，独生子女的背景居多。王辑清楚这个国策诞生的背景与初衷是什么，生儿育女这种事本是自然规律，没有制约的道理，但涉及到资源配置问题，却不可忽视。
　　身处这样一个实诚的国家，接受着这样“实诚”的教育，王辑也很难去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哪怕曾经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王辑也一直认为，做人办事，最好是去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去制造问题。
　　物质资源这种东西，哪怕只是随手抓起的一块泥土，也是他所在宇宙的物资财产。
　　回到大西洋城的港口，王辑在这里与张彩英女士闲聊了一些事情。话头不是王辑挑起的，而是劳累了很长时间后，张彩英女士主动提出在大西洋城先歇歇脚。
　　日暮黄昏，大西洋的海水波光粼粼，晚日的薄光照在张彩英的脸上，这位面貌柔和而又不是庄重的女士脱掉了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光着脚坐在海滨的围墙，揉着自己脚丫子。她确实个美丽而有魅力的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知性的光彩。不过，王辑依然能从她身上感觉到王思的那种感觉。
　　那种给她一把枪让她杀人，她能毫不犹豫开枪的感觉。这并不奇怪，她和王思本就是朋友。
　　“看什么？”
　　感觉到猎人在观察自己，张彩英扫了他一眼。
　　“没事，我在想为什么你是我的负责人。”
　　王辑随口回答，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大海。
　　“除了心理年龄还没有成熟的男孩外，所有男人向女人提问的时候，心中都已经演练出了答案，即使答案不是一个。”
　　张彩英脱掉了紧绷在腿上的丝袜，将一整条白腿摆在了王辑的面前。
　　“干什么？”
　　王辑退开。
　　“说说你心中的答案。”
　　张彩英俯视墙边站着的王辑。
　　“我有什么答案，不就是你之前说的吗？女人可以让我更轻松些。”王辑随口回答。
　　张彩英又问：“那你现在轻松吗？”
　　“你照本宣科的时候我挺轻松的，因为那很好应付。”王辑回答。
　　“那我要是冲你叉开腿呢？你轻松吗？”张彩英面无表情地问这种问题。王辑无所谓道：“不那么轻松，但也没什么影响，我应付的人多了，大多数情况下我都能谈笑风生。”
　　“哼。”
　　张彩英笑了下，将腿抬下来：“那是，你现在都有两个老婆了，还都不是地球人。我也是想不到，以前见你跟在你姐屁股后面要钱的时候，我只知道你是个小混蛋，谁知道你现在长了本事，连讨老婆都找的外星人。”
　　王辑笑笑，没说话。他早猜出来这位大姐是旧识了，毕竟是通过王思来到这里防区，还是专门做她工作的。
　　“你小子啊……”
　　她缓缓晃着脑袋，叹气一声，然后说道：“有关资源交易的事情，其实作为猎人的你不需要太过畏首畏尾，这都走了那么多文明，也没见你谈下一桩生意。如果你觉得这是防区理所应当的需求，而且需要一定量的物资去交换，那你就应该直接敲定。反正你是独立猎人，猎团现在没人争得过你。我作为猎人与防区的负责人，理所应当会帮助你，帮助到防区。不知道你这走走看看，到最后什么生意都没谈成……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总不能让像那个成是非，就是白天你见到的那个黑脸猎人，什么都想吞下，这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王辑望着大海，倒是没有多在意这件事。
　　“呵。”
　　张彩英笑了下，“对你个人来说可能是这样，但对我们不是。你看，我今天记录了这么多资料，回头我做归纳整合，递交给北京的时候，你认为，我敢删掉这里面的任何一条我觉得没有价值的交易选项吗？”
　　“这……”
　　王辑沉默了下，“我觉得你应该不敢，哪怕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也会报告上去。”他摇着头说。
　　“我当然不敢。”
　　张彩英嗤之以鼻，“这些交易有哪个是凭我一人的目光就能否定的？万一我目光短浅呢？我敢那么做，我就是国家、是民族的千古罪人！所以我需要把这个资料尽量归纳的容易阅读和理解，然后报告上去。那我现在问你，我如果把资料报告上去，你觉得我们的领导看到这些资料后，在力所能及吃得下时，他会不会想办法让你全部吞掉？亦或者你认为，他们会在明明能吃得下的情况，理智选择和判断自己需要的，放弃不需要的。”
　　张彩英又问了个问题，同时补充道：
　　“当然，你得先知道交易的前提，我们的交易对象仅仅只是需要物质资源而已，而我们国家每天需要处理的垃圾都不止他们提出的数字。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北京方面会做什么选择？如果这个报告给了美国，他们也有你这个途径，你觉得那个向全世界输出垃圾的国家会做作何选择？”
　　“呵呵。”
　　王辑微笑起来，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回答了，答案已经在那里放着了。
　　“很有幸能够得到你的邀请啊。”
　　张彩英解开自己的头发，甩开一头黑发，一边放松一边和身边的王辑说道：“跟着你走进猎人的圈子，去观察一个新世界，我才知道整个猎团是多么愚昧。王辑啊，通过我的观察，我发现你确实需要我这样的人、需要国家来为你提供帮助；至少在管理层面是这样的；或者说，帮你做那些无心去管的事情。”
　　“愚昧？”
　　王辑注意到了这个说辞。
　　“当然，愚昧而又目光短浅。”
　　张彩英背起双手，沐浴在另一个世界的阳光下，面对着文明盛传声名恐怖的猎人，她依然淡定从容：
　　“我敢说猎团的军团有大半都是没有正规国家、战略层的布控，否则不会这样愚蠢而又木讷，没有一点机会把握能力，并对资源极其浪费。但因为知道你的经历，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我也能想到原因。
　　人走的路太长，目光在一条路上看的太远，自然就会有忽视，会忽视眼前的客观问题，会忽略自己其实同时走在很多条道路上，有无数机会可以去把握。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子的。
　　我对你的经历大概都知道，包括你所有的文明探索和面临生死危机的处境。坦白说这确实是艰辛困难的旅程，对你、对任何人都太难了。人无完人，我们没有一个人生下来就是个全能的人，不可能在经历一次次生死洗礼，亲眼见证了那么多悲欢离合后，还充满理智与自信、饱含热情的来整理自己守护的城市，完美的猎人……只是念想，不存在的。”
　　王辑点头深表同意，并说道：“你倒是挺通情达理。”
　　“我们对你一直都挺通情达理，我们不理性地设身处地为你思考，怎么能理解你这独立猎人呢！我们又不是你在播种战役里屠杀的那些臭鱼烂虾，我们是站在你背后给你撑腰的人，不了解你和帮助你，怎么行呢？”
　　张彩英说到这儿无奈地笑了下：
　　“在你们猎团内，像你这样的猎人恐怕不在少数，所以猎团处境才这样艰辛；所以才会让那些文明遗产无法交易出去；所以那些面临困难的文明举步维艰。
　　成是非，你口中这位黑脸的猎人，在我看来他是个明智聪明合格的领导，绝对是的。尽管他一直在埋怨自己的军团运气不好，但他是个可爱而且睿智的领导，他一直在努力为自己的军团建设做出尝试，并且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对机会把握很坚定，也很敏锐。
　　想想吧！那些道具、那些技术，对于我们的文明、我们的国家是如何的弥足珍贵。我想对于大多数文明世界都是这样，只是受限于世俗政体与猎人的关系僵硬、受限于很多猎人的自私自利无法沟通，这些璀璨的智慧遗产就这样暗淡在冰冷的宇宙角落，和其悲哀。
　　王辑，不要站在那么遥远的生命顶峰，像神一样冷漠注视着世界。用你曾经混蛋但又不失聪明的脑子回过头看看身后的文明世界，看看我们努力的芸芸众生。
　　你会看到，我们的技术在飞速进步，我们的理论在不断想办法攻克那难以跨越的壁垒，在这个努力的过程中我们时时刻刻都在碰壁，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得到哪怕一丝先进文明的帮助与支援，都将会使我们得到巨大突破。
　　当你的防区拥有最初发条这种令人震撼的能源引擎、拥有一个世界核心做依靠时，防区之外的能源问题难道就解决了吗？
　　天要黑了，你抬头看看星空好黑夜，或许不用想那么远，就说在我们的太阳系。你知道有多少资源等待我们开采，而我们却因为技术问题而有心无力？你看过多少科幻小说光顾土卫六了？但现实情况是我们从那里获取了多少？诚然，地球的资源确实有限，它可能终有耗尽的时刻，但你将目光看向星辰大海，你就知道，世界一片广阔。
　　一时的物质资源代表不了什么，我们可以用短期的资源交易，换取更长期的技术去面对更无垠的资源。所以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当你看到那成熟的技术体系时，你尽管可以应下，因为你背后会有一个国家绝对支持你，来完成这些对我们来说十分需要的交易。”
　　“你说的很有道理。”
　　王辑点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但很多猎人想不到这些。”
　　张彩英叹息道：“在很多猎人看来，可能只要一个稳定的防线对你而言就已经足够了。我知道地狱已经是发展数千年的文明，有幸看到他们的世界，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那个地步，到那个文明力量能够反哺防区的时候。
　　但看到你今天这样，我就知道不对你提供任何帮助和建议的话，那一天将遥遥无期。你看到那些文明如今的惨状，就将其代入了一个默认的未来，并对他们需要的物质进行了自我重视。
　　是啊，我也觉得他们挺惨的，但我知道他们一定辉煌过，就凭他们科技的高度，那海量的太空领域掌握，我就知道他们曾经的辉煌我们无法想象。小到任何政权，长到任何国家与民族，文明与生命，都绝对不是永恒的。和他们相比我们只是非洲落后的村落，一群野蛮生长的化外之民。
　　所以我们在看到一个没落宇宙帝国的旧址后，凭什么发出感慨，相互间说一定不能学他们，一定要保留自己的村子的田园制度，农村就是最优越最长久的？王辑，你至少精神上还流着中华儿女的血液，你应该知道自强不息。强者陌路对曾经田园的向往，那是强者的叹息；而田园弱者对强者陌路的讥讽，才是它自身最大的悲哀。”
　　“对，你说的都对。”王辑淡然点头，“所以北京的命令下来，要什么东西你都跟我说，我全部会完成。”
　　他回头看着张彩英，直视那灼灼目光：“但是张姐，你已经论证了我确实需要你，这已经足够。你都这样看透我了，看到了我的狭隘和杞人忧天，就不要再嘲笑和教育我了。只要告诉我做什么事情就好，我可能已经过了那个学习的年龄，改不过来了。”
　　“你小子这么快就老了？”
　　张彩英横了他一眼。
　　“是，从我成为猎人起，我就停止成长了。我的精神和思考能力在那一刻就已经定型了。我是个简单纯粹的普通人，一直都是，即使我告诉你我的寿命已经要比地球的寿命还要长，在地球末日那天，我的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王辑正视着她回答道：
　　“我自私而又恪守自己过去成长获得过来的道德；胸无大志却能完成自认为需要完成的任务；坚定固执但也能听进别人给的合理建议。感谢你的帮助，我成不了我们一直以来都佩服和憧憬的人，不能作为榜样。你了解过去的我，所以你可以猜一猜，我为什么成为独立猎人？是否我的理由与你认为的相同。”
　　“你有一万种可能被选中成为猎人，却没有一种可能成为独立猎人。”
　　了解独立考核机制的张彩英断然否决了这个猜想邀请。
　　“是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的初衷。我只是单纯的要把握我的性命，仅此而已。因为我拒绝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的手上，所以我完成了需要不惜命来战胜恐惧、才能完成的独立考核。”
　　王辑说道：
　　“就是这样，我现在就是个会选择死法的人，不会被迫接受生死与命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掌控自己，或许有其它因道德而做的事情，但那都是细枝末节。所以你现在可以明白了，我就是个因自私而单纯地需要掌控自我的人，我从无意图去掌控他人，除非那对我来说十分必要。”
　　“所以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张彩英说。
　　“没错，但那只是我的道德选择而已，并非发自我的本心。”王辑对此表示遗憾。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张彩英摇着头，“你做好自己就够了，其它事会有人帮你做，我只愿你能永远掌握着自己，那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
　　天黑后，王辑回到了公馆，回到了这个只他一个人的地方。
　　他依然是再正常的洗漱，进餐，然后在二楼上网看新闻，思考有关龙之影探索、独立考核的事情。
　　午夜零点刚过，防区陡然升起了保护膜，一道强硬的光芒穿裂保护膜，降临到了防区，与此同时，王辑也在这一瞬间得到了A号实验机的紧急通知，有外来者在非战役时间强行突破保护膜，进入了他的防区。
　　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缓缓降临在了公馆二楼的阳台上，推开了门，走进来。
　　王辑抬眼看了下，那个幻影并不真切，他知道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化身而已，并非真正的eve。
　　“你做出决定了吗？”
　　那个幻影飘过大厅，站在了电饭锅的旁边。
　　“你呢？”
　　王辑不动于衷地反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幻影回头。
　　“你把我想说的说了。”王辑冷漠地说道。
　　“哈哈……”那个幻影冷笑起来，声音从小变大，到最后笑地完全停不下来，行为举止像个疯子。
　　“好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她转过身，看向王辑：“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们都做决定了，这样也挺好。虽然我始终对你放心不下……但没关系，我不需要担心你，而你也只要对我放心就好，因为在你死后，我依然有能力结束这一切，再见，我的男人。”
　　幻影消逝，并没有尝试在王辑眼皮子底下带走电饭锅，同一时间保护膜也随之消失。王辑孤零零坐在笔记本前，望着电饭锅发了会儿呆后，继续划动起了鼠标滚轮。


第八百七十一章 自信，送别
　　三月三日。
　　清晨，王辑醒来时A号实验机的邮箱好像被爆炸了一样，出现了一大堆未处理信息，有来自天空网络的，也有熟悉猎人给他的信件。本还以为是什么让他头大的大事件，结果打开信件，才知道是有关青铜议会的事情。
　　青铜议会宣战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王辑对此早有预料，看到这个消息时倒也并不惊讶，哪怕他知道这次宣战是世界战役级别的挑战，也全然没有在乎。他之前就从夜那里知道青铜议会控制了真理之门，或者说他们有控制到通往伊甸园的剑门。
　　只要控制到剑门中的其中一个，就有发动世界战役的资格，这点王辑之前就知道的。
　　猎人们给他的信件内容也是因为这件事炸了锅，各军团的反应都很大。眼下一次世界战役刚刚结束，猎团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消化这次战果，播种者的全面开战此时出现无异于噩耗，各军团的领袖都在质疑王辑，他为什么没有把播种者需要的东西给他们，尝试化解这次危机。
　　王辑无从解释这点，也不打算去解释，懂的人自然懂，无法理解的人说破天也不会理解他的做法。
　　旧都的夜也给了王辑信件，信件内容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只是让他旧都一趟，带着封印播种者的电饭锅来。
　　显然，女王是打算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了。
　　起床后正常的洗漱和享用早饭，一切准备妥当后王辑前往超级地铁站乘车，应夜的要求到旧都。
　　他并没有带电饭锅，而是将其扔在公馆不管。
　　……
　　旧都。
　　王辑到来时，已经有很多军团的领袖抵达这里。因为是紧急的会议，猎人们也顾不上保密和部分军团赶程的便捷性，直接应夜的邀请到旧都。防区会受到播种者的监视这点是所有猎人都心知肚明的，但他们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我的大独立猎人啊，你这次可闯了大祸了，比上次的祸还大。”
　　王辑在车站下车时，正好遇上同时到来的霍惊·觉，这位轮椅战神看到王辑后的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地直指主题。
　　“小问题。”
　　王辑微笑，毫不在意。
　　“东西呢？你传统烙印隐藏了？”
　　霍惊·觉上下扫量王辑。
　　“我压根没有带。”
　　王辑摇头。
　　“我的天，你就空着手过来，到上城区见了其它猎人，大家都知道你没带东西，非得把你生吃了不可！”霍惊·觉皱着眉头，实在是搞不懂王辑在干什么。
　　王辑不以为意道：“反正eve能强行突破保护膜，她昨天晚上就造访我的防区过了，我不在防区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强行闯进来拿走东西，到时东西让她拿走，和我们放走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面对播种者摆出这种细枝末节的诚意，也能用爱来感化他们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
　　霍惊·觉沉思了下，说道：“不过这你跟我说不解决问题，你现在得和大家伙说清楚，然后解决现在猎团面临的严峻情况，这种大事可不是动嘴皮子和讲道理就可以的。我们这猎团啊……摊上你这独立猎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
　　上城区。
　　王辑和霍惊·觉刚到这里便得到了魔女的接引，直接前往了魔女巢穴，一路电梯直上高层进入会场。他一进来，激烈讨论的猎人们立刻停了嘴，全都朝他这里看过来。一身睡袍的夜正晃着红酒，回头看到他过来后，直接问道：“人带来了没有？”
　　“没带，因为意义不大。”
　　王辑直接回答。
　　会场哗然，那些躺在沙发上“坐而论道”的军团大佬们都气地跳了起来，女王放下酒杯，招手示意会场安静一下。
　　等全场安静后，她和王辑说道：“说实在的，大家能到这里其实心里都清楚，东西还不还给青铜议会，对方都很可能会我们开战，因为青铜议会不是追求平衡的组织，他们要的就是破坏和毁灭。现在是灭掉我们的最好机会，他们很难错过这次机会。但是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坐在这里的人都懂，却不是军团所有猎人都懂。”
　　“你继续说。”
　　王辑做到鹰眼大佬的身旁，冲夜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把人还给青铜议会，于大局影响不大。他们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就差这点力量才能打赢我们。我们交人也不是为了占领道义，跟青铜议会没有道理可讲的。让你拿人过来，是为了让整个猎团都知道这场战争无法避免，让所有军团、让每个猎人都能够在这次战争来临是团结一心。”
　　女王用手托着桌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所以我才叫你带人过来，我那时和你说了那么多，就是让你知道普通猎人对此的想法。放不放人，对青铜议会并不是关键，对凝聚我们的力量才是关键。”
　　“你说得对，道理我都懂。”
　　刚坐下没多久的王辑重新看起来，目光扫过会场，看着在场的每一个猎人，“但是我不觉得，赢这次战争的关键会在于人数，在于规模。世界战役的失败条件是我们自己挑选的，我个人的操作空间非常大，我觉得凭我就能赢下这次战役，如果我赢不下来的话，再来多少军团帮忙也没用。”他说。
　　“你这话是不是太扎心了。”
　　鹰眼适时提醒，劝王辑谨言慎行。
　　“可能这话说的有些过，在各位理解的话有些伤。但我说的是事实情况。”
　　王辑没有改口，只是简单将话说的委婉了些：“目前猎团需要很长时间来休养生息，我实话说各位的军团战斗力确实不如我，因为我有独立猎人的身份，并且拼下了足够雄厚的资本，但各位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这次战果，猎团整体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追赶上先前的落后。我想作为独立猎人，我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吸引火力，给各位抗住困难，争取时间再好不过。你们不必参战的，只要站好猎团的立场足够，等我拿下这次世界战役的胜利。”
　　“你一个要打十个？”
　　成龙挠着头问，这个时间他又不是冠军成龙了，而是换了个冒险家的皮肤。
　　“不是，我要一个打青铜议会全部。”
　　王辑和他说道。
　　会场有些冷然，谁也没有想到，首字母A到来后竟然会放出这样的话，他们想好了开导独立猎人的种种道理，现在没有一句能说出口。毕竟这位年轻大佬放话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你们太弱了，都往后靠靠，这次世界战役我一个人干整个青铜议会，你们坐等结果，这样就没意见了吧？
　　哪怕在场的军团领袖都是老油条，他们每个都清楚，青铜议会这次发难其实已经在所难免，从圣堂干涉猎团并针对独立猎人起，就已经注定会到来。他们还是抱有一定幻想，万一放人能保平安呢？
　　每个人都会有侥幸心理，他们这些精明事理、完全能够看清楚局势的猎团老人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军团建制内的普通人。
　　“其实啊，我们让你放人，除了有些侥幸心理外，还是为你长远考虑。你这个独立猎人到现在为止，和之前所有独立猎人都不一样。以前的独立猎人都是走进猎团，将自己和整个猎团绑定在一起，祸难同当，你这……违背人心，违背人心啊！”
　　一位军团大佬试图缓解尴尬，但说到这儿，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只能叹息。这后面的话其实也说不了什么，无非就是王辑今天这要大梁一肩挑的态度，偏偏他是独立猎人，还没人能说他不是。
　　猎团现在就是这实际情况，虽然不久前的世界战役里攻防体系搞的有板有眼，但都起不到关键作用，一旦打到顶尖战力的对抗，到最后全是独立猎人出面解决问题，独立猎人才是整个战争的胜负手。
　　王辑现在说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和青铜议会的世界战役肯定也是依靠独立猎人，战争能赢绝对是先有他个人的胜利，反之，没有他个人的胜利，根本就不可能赢，到时候再来多少人无法影响结果。
　　女王突然道：“这里的重点是，我们至少可以通过这场战争，让猎团更加团结的。但你不愿意放人的态度，很容易打消普通猎人的幻想。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你一个人掀翻了青铜议会，你也走不进猎团，只会距离它更远。”
　　“而且猎团已经让了那么多，不急于一时。你本有机会让他们幻想破灭，然后再拯救他们，偏偏选择了一个即使战争获胜，他们也未必记你好的处理方式。”
　　鹰眼也做提醒。
　　“我不是一个会感怀身后无人、渴望得到爱戴和帮助的领袖。我只会计较胜负的可能，比较得到猎团绝大多数弱者的帮助，我更愿意不让敌对的强者更强。所以感谢各位的好意了，人我不会放的，风评和声誉我也完全不在乎。”
　　王辑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微笑道：
　　“总之就是这些了，我已经做出决定，这次世界战役我准备自己打，不需要任何军团帮忙。当然各位愿意帮忙的话我也欢迎，我反正能保证各位的防线不倒，人也能安然活到战争结束。但请参战的各位对自己的实力要心里有数，要是战力强度不够的话，我想还是在战场外做支援就好，真正顶尖的战争从不说规模与投入，而是它所涉及的技术与力量。”
　　王辑最后一句话还依然不留情面，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团结和凝聚力，以及塑造自己的个人权威。
　　他不用这些，他不会在乎在世界战役爆发时，会有大量普通身份的猎人怀揣绝望对他不满；也不会试图去给这些猎人建立背水一战的决心。没意义的，他现在依靠的就是自己团队超过整个猎团的强度。
　　那些对他心有怨恨、对世界战役结果不抱希望的猎人，只要站在战场外当个啦啦队，给参战者口渴时支援一瓶矿泉水即可。
　　甚至这一瓶矿泉水，王辑都不会需要。因为他可以少喝这一瓶水，少很多助威和呐喊，但他不容许自己的对手会得到任何意义上的增强。
　　……
　　独立猎人是这样的态度，那猎团对他再多质疑也没价值了。毕竟到最后，世界战役还得指着独立猎人赢。独立猎人就是摆出一副自己一人能解决战争的态度，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对这场战争不会存在实质性帮助。
　　紧急会议到此可以散了。
　　在这种情况下，到来开会的军团领袖们没有振振有词说“团结就是力量，得人心才能得胜利”的机会与环境。因为这话在目前现实情况中是骗人的。
　　独立猎人就是强，猎团就是靠他才能赢，只有这么说才没毛病。
　　……
　　一场紧急会议也就这样没了结果，原本心急火燎的猎人们泱泱而散。不久之前，他们还都是对自己命运、对猎团命运感到焦急，但现在被王辑这几句话说的都没了脾气。毕竟都能当啦啦队不直接参战了，仗都不需要他们亲自打，独立猎人话说到这份上，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提？
　　“你这小子也真是啊。”
　　散会后，夜看着王辑叹息道：“如果不是他们心里没底气，你今天这态度，得把这些人给全部得罪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都到这一步，他们还敢只看脸皮，不实事求是吗？”王辑回答的态度轻描淡写。
　　“你做好准备了？”
　　女王认真审视着王辑。
　　“是的。”
　　王辑肯定。“我比过去任何一代独立猎人都强，做好这个准备还真不算什么。”他说。
　　以前他听说过很多次，说猎团过去曾经有和他一样强大的众多猎人，但最终还是失败云云。现在谁在他面前说这句话，他能把那些家伙吹的古人吊起来打，无论是当初的艾泽迪巴，亦或者任何属于蛾摩拉那一代世界战役时的强大猎人。
　　都没现在的他强大。
　　被称为曾经最强一代的猎团，强者如云什么的，现在在王辑看来其实也就那样吧，站在意义之塔的顶端，这个连其它人尸骨都不存在的孤独顶点，他知道自己就是最强的，通过与圣堂大天使长的战斗，他更能确定这点。
　　已经这样强了，就该挑起担子，面对未来的挑战，王辑心无畏惧。
　　“呵。”
　　女王只是轻笑，没有反驳。“对了，通天教主马上就走了。你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多少有些缘分。你如果想见他一面的话，可以去艾欧尼亚送别。”她提醒了王辑一件事情。
　　……
　　艾欧尼亚。
　　山崖之上，准备启程的通天教主见到了前来送别的王辑。
　　“我听说你又惹事了，这次要和青铜议会总决战。”一见到独立猎人慢悠悠走过来，通天教主便微笑地问起。
　　“是。”
　　王辑点头，也不隐瞒。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些战争的真义，但打就打吧！”通天教主笑道，“你已经是我所见到的、在进化这条路走的最远、也是最强大的人了，完全可以挑起猎团的重担来。旧都的夜女王也许有些特殊的神通很厉害，但她就实力和境界整体还是不如你的，能和你比较的只有那位大天使长，老实说她才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存在，感觉比你还稍微强了些，但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所以任何挑战我都接了。”
　　王辑望着山川河流，语气淡然。“你回去你那个宇宙后，以后是否还会出来？”他忽然问。
　　“出来做什么？卷入你们的战争吗？”
　　通天教主摇着头，叹息道：“没有意义。我觉得这一切徒劳都是徒劳的。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王辑感谢道：“那真是可惜了，我想纵然不卷入猎团的战争，见面聊聊天喝喝茶也不坏。但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给我的《种莲金丹道》，它对我意义重大。”
　　“呵呵，不用谢。这东西是我徒弟给你的，在我那世界里也不算上乘。毕竟是没有止境的心诀，不能有圆满意境的加持，学的人多了去了，但都只当是基础心法而已。只是你自己机缘好，到了那无人能及的圆满境界而已。”
　　通天教主笑道：“比起感谢我，你还是深思熟虑应对青铜议会的事吧，我到时可不能再帮你守世界防线了。”
　　“我自己会做准备的。”王辑同样微笑。
　　“不管怎么说，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这一去自然是风轻云淡，但你这里却杀劫不断，如有闪失，不止是你万劫不复，猎团掌控的千万文明也要生灵涂炭。我手头拘谨，也没什么送你，倒是在旧都时，我风闻那eve学了我东方的剑诀术法。这东方术法心诀依靠的是道行做基底，没有道行的只是假神通，没有真威力，不成威胁。但如果她道行不错，着实麻烦……”
　　教主说到这儿，手掌在虚空一转，把握出一道层层绽放的青光莲华来，赠予王辑，并道：“既然她师从我东方道法体系，我就赠你一页宝典莲华，你收下后花些时间修炼，以你的天赋，在战前打下基础不是问题。倒是想来她天大本事，以你的境界，也必然能够克制。”
　　王辑接手，掌心被莲华烫的发热。
　　A号实验机上，这青色莲华呈现的资料是一种罕见的知识、道具的结合体。


第八百七十二章 准备
　　王辑没有细看道具的资料，但看到这是东西是通天教主的功德凝聚，是他成道后的一个重要象征物后，立刻连连摇头，将这发烫的莲华捧起要还回去，王辑说道：“这东西我怕不是不能收下。你这赠礼太珍贵了，我都没送你什么东西，反倒从你这里挖了不少好处。猎团也算是我的地界，这样收你这客人的东西，不像回事。”
　　“客气什么。”
　　通天教主笑道：“有没有这件东西，于我影响不大。我不都说了嘛，我这一去风轻云淡，又不再有什么争斗之事，有没有它都一样。难道没了它，我就当不成一派道祖？没有它，我就折了道业？
　　道理不是这样说的，世间万象一切，所有可握可触之念，全都是身外之物。你这里的情况与我大不相同，要处理的事情有不少麻烦处，我给你留个底牌，不管有没有用，至少这能让我走时了无牵挂。你就收下吧，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无非是让我图个心安理得，你若不收，我倒还有心忧。修道士心神不宁，这山门是怕是坐不久。”
　　教主将青华一推，硬塞给了王辑。送出去的东西，在他看来绝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你我应当是后会无期了。你助我断去弟子的气结，也是了结了我一桩大愿……闲话我就不多说了，独立猎人，我只说你这道路凶险，我能帮你的属实不多，也全然不懂你们这战争的真义在哪，只愿你好自为之……再会吧。”
　　说是后会无期，通天教主到最后还是客套一句再会，言语罢了便翻上牛背，踏着彩虹一路远走高飞，穿过空间的通道不见。王辑目送这异界来客的走远直到消失不见，片刻，悟道者缓缓走上来，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换了个皮肤。
　　“怎么？那道士走了？”
　　“走了。”
　　王辑随口回答着，目光望着掌心缓缓旋转的青光莲华。
　　知识名称（道具）：业火莲华
　　知识类型（道具）：因果功能类
　　相关介绍：由通天教主削去自己顶上一花凝聚而成，莲华凝聚了碧游宫圣人无量功德。东方道法神通的基底根植道行，讲究气命双数。气数说的是与天地万物的关系，命数说的是自然寿命。所以修道人了除内修心法神通、加持道行来延长命数外，都常行外功维护天地法则、自然之道，积攒功德加深自身气数。
　　正所谓神通不敌业力，纵使道行再精深的修道士，也有被蒙蔽双眼遭暗算遇杀劫的时候。守持自然之道所积累的大小功德保证气数不尽，正好是克制外道邪侵的最好手段，能化解无妄之灾、暗算杀劫。因而修道士明争暗斗有来有往，相互暗算，都要经过重重布置，想方设法先败光对手的功德，断掉气数。
　　但总有成道的圣人摆脱轮回，坐拥无量功德，无边道业。到这了这种境界，便不会再怕明刀暗枪。这朵青光莲华，正是圣人境界的不败保障。
　　体系功能：该知识为道具“业火莲华”的使用方法与心得，拥有消道、破格两种功能。消道之法可破解所有依靠道行发动的道法神通；破格是功德伴身提防破解神通者暗处谋划布局，布置杀劫。
　　相关备注：唉，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源于A号实验机。
　　“我接受了他这赠礼，只怕他没这依仗，就没了立于不败之地的本事。如果他再遇到封神演义般的事情，只怕是要遭重。”
　　王辑摇摇头，他不接这赠礼不是没缘由的。拿了这东西，那离开的通天教主在自己世界里就没了立于不败之地的保障，原本不可能面临杀劫的情况，以后也就难说了。他也不知道这通天教主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把那三花聚顶的其中一花给削下来送给他，这算是把自己安身立命的家伙给送人了。
　　但愿通天教主那徒弟是真的厉害，而且对门派对自己老师忠诚，否则这东西王辑接了，怕是真要害死通天教主。
　　尽管对王辑而言，他不甚了解通天教主那世界与封神有什么区别，但看这道具的资料，他怎么都能猜出来，那是个阴谋诡诈层出不穷的世界。
　　送走了通天教主，王辑也没有再来艾欧尼亚多呆，和悟道者他也没什么话说，随口寒暄两句后回自己防区去了。
　　……
　　世界战役后的第四天，有关防区场景支援都已成定局。
　　整个防区重建，以往危险的高楼大厦不再，反倒是在地下开辟了大量的空间与地下社区。忍村的建设也有了一个雏形，就像美国的总统山一样，防区也出现了市长山，长城防区建立后第一任市长的头像被雕刻在了上面，接受风吹日晒。
　　整个防区内最高的建筑楼层不过十层，所以无论从哪个方位看，市长的面庞都基本能看到，但城市化也因此进入了火山森林公园，原本的城区被改造成了科技城市，用以技术生产与防御入侵，大街上也到处都是巡逻的机甲与硅皮机器人，鲜有真人。
　　防区的大量人口也被迁移到不列颠做开发，城市内只保留了十万出头的人口，维持防区的基本人数，并且大部分转移到了忍村开发中，打散在了新的居住环境里。
　　因为森林公园的面积广大，防区人口在忍村开发中也分布的相对分散，除了核心防御圈外，基本不可能出现一有毁灭种感染，就整个城市都遭到遍及的情况。
　　工程都是大手笔，但是在王辑长期的支援积累一次性爆发下，完成的速度飞快，一切只能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两天前，王辑还回到原本的城区行走，两天后，他乘坐的专线就是通往森林公园，进入巨大的忍村中。说是忍村，这庞大的市级村里却没有一位忍者，有的只是成批的训练的精灵训练师与接受先进军械道具训练的军人，还有被保护起来的普通“村民”。唯一与忍者有关的，就是忍术卷轴制作的工厂。
　　除此之外，王辑没有设置任何教忍术与制作忍具的场景。
　　知识的学习不是一日之功，相关学校的场景安排，王辑选择放在了不列颠的英格兰区，和魔法学校一样放在开发的新世界里。忍具的话……不是王辑看不起鸣人他们，实在是这些忍者用的武器都太下三滥搬不上台面。
　　也就忍法喷喷火球，扔扔螺旋丸什么的，那些看起来就像魔法一样的忍术知识，王辑愿意许可在新世界办学培养，但他可不会把这些魔法类的东西完全归结于忍者设定上。
　　忍村的忍术，在他看来完全是异世界的一种异能体系，而这个异能体系恰恰是该世界力量体系的核心，所谓忍者，在他看来只是一种说法。
　　换成故事设定去理解，这其实就是批着忍者皮的一群超能力者大乱斗。
　　王辑要的不是忍者的皮，而是那种战斗的超能力。他不要自己防区的军队拿着飞镖和爆炸符，弯起腰摆平胳膊昂着头像只弱智鸭子一样傻乎乎地狂奔，拿着那么短的武器去肉搏毁灭种，简直太智障了。
　　那场面想着都很滑稽。
　　他要的是双手能搓出来的爆炸丸子、嘴里能喷出的火球；要的是那种可以召唤陨石和扔元气弹的超能力，要的是和超人一样随便一跳就数十米、渡水如履平地的超自然本领。
　　爆炸符、忍者镖之流的下三滥武器，王辑是不屑于为它们浪费土地生产的。手榴弹和rpg不比这些玩意儿好用多了？
　　此外，刘昌民的文明防卫军也被重组了。
　　在被连续弹劾了很多次，地位风雨飘摇后，这位总司令很快就老实了，防卫军大裁员，大量被认为“没用”的队伍从防区剔除出去，送回了原本的不对，留下的人则继续接受军事化的管理训练。
　　王辑在长城防区和不列颠看到了大量的中国军人接手建设工作，而那位刘司令对此都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第五日。
　　市长先生为新开放的忍村正式命名，也不知道他是受到了怎样的压力，并没有起国际化的英文名，而是将这个占据了整个森林公园的市级村命名为和谐村。
　　同一时间，王辑也得到了张彩英的通知，选定了需要执行的超膜宇宙交易。完成这一切后，王辑前往了理想世界，防区的事务结束后，他这才算是真正的休息。
　　……
　　第七天，王辑从理想世界归来，在公馆发布了团队通告，决定前往下一个文明核心探索龙之影世界。
　　因为知道这个任务需要包括他在内得七名猎人，王辑还在天空发布了一则征人告示，要两位推理能力极强、判断力准确、同时自己知识、道具体系强度足够，拥有强大自保能力的猎人。
　　目前他团队内不包括他的四名主力猎人：意柯塞汀、羽人王女、心理医生、小楠四个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至少在王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自己的同伴完全可以信任，但这还不够，他还需要两名猎人的帮助。
　　两名他认为绝对可靠的猎人。
　　这一天到黄昏时刻，一身酒气、满脸通红的毛利五大郎来到长城防区，摇摇晃晃地进了伊莎公馆。
　　“嗯……我应该能帮你的忙，独立猎人。”
　　毛利打着嗝，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小胡子一抖一抖地，说完话后他便趴在了桌子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王辑身旁的意柯塞汀面露嫌恶：“你能行吗？大哥，我们这可是10星核心级别的文明遗产探索，还与我们老大的独立考核有关，可不是普通小事。我告诉你不是我老大强行带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想主动退出的，你这醉鬼可别胡来！”
　　意柯塞汀瞪着毛利，他对这位猎人有些印象，但他不觉得这毛利有多厉害。
　　“可以，那就多谢你的帮助了。”
　　王辑没有理会意柯塞汀，立刻点头接纳了毛利的到来。毛利五大郎和他一起打过前哨战，实力与智慧王辑是有所了解的，尽管这家伙现在是个醉鬼样子，但王辑知道他的能力绝对可靠。
　　入夜后，王辑等待的最后一名猎人还没有到。在此期间王辑联系了欧养氪，悟道者，还有周长青等等他认识的猎人，包括鹰眼他也做了邀请。但这些猎人不是很忙，就是在了解到龙之影的内容后，自认不行拒绝了王辑。
　　在天空网络的征召公告里，王辑也清楚说明过，这个文明遗产探索是10星困难度的核心级文明探索。
　　就这一个难度摆在猎团面前，等候了一天也没有人主动联系他。
　　包括毛利这家伙也没有，他是喝了酒后自己直接动身过来的。王辑相信毛利的能力可以帮助自己，但他知道这家伙酒醒后很有可能会反悔。
　　难度评级毕竟还是太高了。
　　“呼……呼……”
　　公馆一楼的大厅里，毛利趴在桌上已经进入安眠，除了他的呼噜声外，大厅里安静的可怕。小楠、羽人王女、心理医生、意柯塞汀坐在长桌两边，也都是一副静静等待的态度。毕竟现在人确实不齐，探索无从谈起。
　　“要不，你把我收成你手下的猎人，让我跟你过去？”
　　赫索丽斯小声给王辑意见，他等一天了结果就来个醉汉，这探索现在就缺少一个人无法展开，但就差一个人，很可能猎团是真没人帮王辑了。
　　想来想去，赫索丽斯都觉得还是自己帮忙靠谱。
　　王辑摇头：“算了吧，让你卷到猎团的事情里已经很麻烦了，要再让你成猎人，这就没完了。”
　　“那怎么办！老大，咱们七个猎人都凑不齐，有点尴尬啊。”意柯塞汀挠着头说道，“这就跟我前段时间玩的那什么手游一样，到一定等级后就有大副本必须得组队完成，这要是新区在大区还好组队，咱们猎团现在这情况……死区啊！下个副本都找不到人，老大你这一百级的七人副本，都拿我这50级的臭鱼烂虾来凑数了，多尴尬。”
　　心理医生笑着扫了他一眼：“你啊，至多30级。”
　　意柯塞汀嗤之以鼻道：“我要是30级，那你就25级，还不如我。咱们都是臭鱼烂虾，就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怎么？探索到现在都拼不齐人吗？”
　　公馆外的庄园小路响起了夜的声音，那高跟鞋的脚步声也慢慢靠近。
　　王辑抬头看了眼门外，答道：“是有点麻烦，不过我还没打算麻烦旧都的女王，你要处理的事务那么多，还要凑这热闹吗？”
　　“事务多？我还真没什么事要忙。”
　　夜女王缓缓走到门前，一身黑甲魔女装，显然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首字母A，你要做的探索难度太高了，猎团现在能帮你的人没几个。少了我，你可能真没办法做这个探索，除非你愿意把你的家人卷进猎团。”
　　女王双手交叉在胸前，依靠着门说道：
　　“准备好了吗？没有的话，那你可能等到下次世界战役结束，都还凑不够人。准备好就直接启程吧，不用浪费时间。”
　　王辑沉默，做着思考。
　　片刻，他开了口：“好吧，感谢你的帮忙。我们启程。先去理想世界，然后到伊甸古道。篝火会把我们传送到探索的起点，到时我们分配任务。因为我们七个需要分散在七个不同的时代做事，我被默认为末日时代，你们的话则可以调整……意柯塞汀，把毛利扶起来。”
　　“啊？”
　　意柯塞汀一脸不可接受。
　　“不用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知何时，毛利从睡梦中坐起身，他眼睛还是闭着，但就是闭着眼的沉思神态，毛利双手十指交叉托住了下巴，发出沉稳地应答声。


第八百七十三章 篇章
　　冰封的冻土山脉上，燃烧的篝火边缘陆续闪起传送的光芒。
　　通过伊甸古道的篝火传送，七个猎人顺利传送降落。
　　篝火的火焰升腾，凭借它的带来的微弱光芒，王辑无法望穿黑暗的雪山冰原辽阔，而火焰前的那座巨大星空之门里，则依然在内中转动着深邃的漩涡。
　　它像是通往荒古世界殿堂的门庭。
　　那曾经给王辑带来独特感受的毒蛇依在，它们攀爬在门庭两旁的石柱上，头部在门顶融为一个，依然缺少王冠，等待着龙血王冠到来。
　　那危险的蛇目以星辰闪烁的光芒点缀，观测着这片古老的大地，狠毒而又意味深长。
　　“嘶……有点凉。”
　　身披棉服的意柯塞汀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臂抱在胸前。冷不是来自冰原的寒冷，这篝火处的冰原事象都像是假的，唯独星空大门上的那对蛇目凶狠可怕，深邃而令人感到后背发凉，这也怪不得意柯塞汀胆怯，哪怕是王辑，在这对蛇目的注视下也会感到难受。
　　王辑没有多说什么，将事先准备好的龙血王冠举起奉献而上。
　　龙血王冠自行浮空飘起，缓缓落在了巨蛇的头顶，为它加冕了王冠，戴上王冠的刹那之间，笼罩在星空之门里的漩涡缓缓散开了，一条彩虹通道出现在王辑面前。缠绕门柱的双身蛇目光变得猩红冷冽，注视着即将进去的猎人。
　　与此同时，王辑的A号实验机、其它猎人的树阵联络机上，都发布了文明探索的相关信息：
　　扫描完毕，已确认当前进入文明探索的七位猎人身份；
　　请参与探索的猎人自行选择顺序批次，穿过通道。
　　龙之影文明探索依照时间年代被分裂为了七个探索篇章，每一段篇章探索世界内都只允许一位猎人的存在；参与探索的七名猎人将在探索世界的七个不同年代进行活动。
　　猎人所处时代的分配，将根据进入的顺序来进行先后时代安排。最先穿过通道的猎人将被传送往文明探索的第一时代，第二位猎人则在第二时代，以此推后。
　　独立猎人首字母A将默认为最后的第七时代，对整个探索做收尾与文明遗产的收取、并有承担先前所有猎人活动与选择带来的变化。
　　所有猎人根据时间先后顺序活动在龙之影探索中，在不同时代做出自己的选择与行动、对探索世界产生影响，并将该影响延续到下一个时代，影响下一时代猎人的生存环境与面临现状，以及影响到其做出选择的路线。
　　猎人之间将断绝所有非龙之影文明世界以外的任何形式、体系联络（树阵联络机无法为猎人提供彼此联系），同一时代只可能有一位猎人存在，猎人之间将没有任何机会见面与交流。
　　在龙之影探索世界中，每个时代将默认拥有三次轮回；即每个时代猎人都拥有三次做出调整战略、两次改变探索方针的机会。
　　三次轮回结束后，龙之影探索世界将默认关闭，不再针对同身份的七位猎人开启；届时除独立猎人首字母A外，所有存活的猎人将被传送出该世界，独立猎人首字母A需承担前代所有猎人行动选择带来的代价，并负责结束青铜议会在此的行动。
　　该探索为团队探索，准确的判断力和推演能力、强悍的生存能力都将成为完成该探索、获取到文明遗产的关键。
　　请合理分配团队的分工来进行文明探索并破局，争取最终取得文明遗产。请不必担心探索时间，该探索世界为世界碎片，不会与超膜宇宙产生任何时间效应。
　　树阵将该探索的时代篇章生存困难评级并已传达：
　　探索第 一 章？？？；生存难度评级：10星
　　探索第 二 章？？？；生存难度评级：7星至9星
　　探索第 三 章？？？；生存难度评级：7星至9星
　　探索第 四 章？？？；生存难度评级：10星
　　探索第 五 章？？？；生存难度评级：9星至10星
　　探索第 六 章？？？；生存难度评级：10星
　　探索第 七 章？？？；生存难度评级：10星以上至必死结局
　　请根据探索团队内参与猎人的战斗力与推理能力做时代分配。参与探索的猎人请相信自己的判断与实力，并认真收集信息。准确的判断不一定能为后面时代的猎人减轻压力，但一定能够为最后独立猎人面对的末日予以救赎。
　　——源于A号实验机。
　　“我被默认在最后的时代，其它时代就有你们来承担了。”
　　王辑记住了各个时代篇章的难度评级后，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六名猎人。“第一个篇章的难度在水平线上，算是个难啃的骨头；同样困难的还有第四篇章与第六篇章，这些难度都需要强者。”他说。
　　“我第一个吧。”
　　夜笑道：“我应该能应付最初的篇章，顺便也能给你们开个好头。剩下的篇章你们自己看情况做分配，怎么样？”
　　第一篇章，一个完全不会受到任何前代猎人选择影响的篇章，也是起始。
　　“你们有别的意见吗？”
　　王辑目光扫过其它猎人。
　　“没意见，我自认为可以挑战第 四 章与第 六 章。因为这两个篇章看上去无论前面时代的猎人无论怎么做，它的生存困难度都不会因此发生改动。不过，这两个篇章看上去可以影响后面的篇章困难度。”
　　毛利的眼睛依然闭着，但面庞上摆出的沉思模样始终没有改变，语气有一种接受挑战的意味。
　　他提出了一个概念，就是生存困难度的浮动空间。因为第二、三、五看上去有难易度的浮动空间，这与固定困难度的篇章相比显得很奇特。在毛利的猜测中，这个困难度浮动空间应该是受前面时代猎人行动产生的影响。
　　王辑提醒毛利：“说不定也和自己做的选择有关系呢，不要这么早就下判断。你们做探索所考虑的影响，不能只根据对下一时代的影响，还要考虑整个结果。总之现在手里的信息并不够明确，凭这些难易度的变化，不能决定策略，至多也就是决定每个人所处的时代，这个是我们决定后就没办法改变的……毛利，你确认你能承担10星无难易度浮动的、一个绝对标准核心级难度文明探索吗？”
　　王辑在说这些话时的考虑则单纯许多。他现在不想那么多虚的，一切都只能等到进入探索世界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还是确认每个人所探索的篇章再说，从内心去考虑，他觉得夜女王帮他开辟探索第 一 章没有任何问题。
　　毛利的话，王辑不确定他能承受的探索难度上限在哪里，如果他没办法在10星标准的核心级文明探索里生存，那王辑宁愿给他更容易些的篇章分配。
　　“没有问题。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有，首字母A，把你的阳光顺便恩与给我吧，这样我保证生存的手段更多，实力也有保证。”
　　毛利的回答依然很有信心。
　　“好。”
　　王辑点头，将阳光恩与给毛利。
　　看到没有人对自己进入第一篇章进行探索有意见，夜便欣然说道：“那我就先第一个去了，后面的你们自己商量。”
　　等王辑点头后，夜便穿过了星空之门，第一个进入了龙之影的探索世界。
　　等待她的是探索的第一篇章，10星生存困难度评级的时代。
　　王辑相信她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应付那里的局面，接下来则是决定后面篇章的人选了。
　　“给我个难易度评级浮动低的分配，另外也给我阳光恩与，不止给我，也给我的装甲让它保持真理。”
　　意柯塞汀突然举手说道。并取出了自己藏在传统烙印中的发条装甲。
　　面对这种高强度的核心级文明探索，意柯塞汀是完全清楚定位的，他知道自己的硬实力不行，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应付绝对10星评级的文明探索，这些高难度篇章从一开始就确认绝不是他去完成的。
　　他就选择相对最简单的篇章，想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这当然是必须的，不止发条装甲，我要给你所有道具恩与阳光。”
　　王辑给了意柯塞汀回应。
　　对自己团队可能在战斗力相对薄弱的环节，他理所当然地要给予绝对关注，能够给意柯塞汀武装多强，他就给意柯塞汀多强的战斗力加持。
　　意柯塞汀虽然实力相对弱些，但有真理的补全后，王辑相信以他的脑子与高材生的智慧，一定能够应对那探索篇章的困难局面。这次探索虽然是10星核心级文明探索，有极高的力量门槛，但在王辑看来，它更需要判断能力与推演能力。
　　意柯塞汀力量可能不及门槛，但他的脑子绝对是够用的。
　　“如果第四篇章有毛利的话，第六篇章让我来吧！让小楠到生存难度低些的篇章行动。”羽人王女突然发声，主动请缨接烫手山芋。
　　和王辑这些话时她的目光坚定，没有任何疑虑与波动，成长成熟后，她比以前不懂事时要稳太多。
　　当然，力量的爆炸进步也让她更有底气。
　　“我探索第六篇章。你去第二篇章吧丫头！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发挥，现在不用你主动去做这些冒险。”
　　小楠脸上露出笑容，对这位长大成人的妹妹态度很满意。但在抚摸了王女的长发后，她还是否定了羽人王女的主动请缨，自己主动要去第六篇章。
　　“你去第二篇章，现在就可以走了。”
　　王辑扫了一眼羽人王女，第一时间给她做出安排，“对了，需要我的阳光恩与吗？”他补充道。
　　“不需要，我如果自身就应对不了那局面的话，你给我恩与阳光也没用的。”
　　个子已经有王辑高的羽人族女王摇着头，回绝了王辑给他的帮助。拥有潘多拉魔盒的她完全不需要阳光的帮助，“其实我觉得我的实力不比小楠姐差的，无论怎样，我都能应对与她相同困难的探索篇章。”她仍然尝试挑战更加困难的探索。
　　“我知道，但这个探索有的不止是力量门槛。越靠近我的时代，所要面对的复杂情况就越多，你有足够的实力去应付所有篇章，这点我相信，但你不一定在成型复杂的局面里，选择出最优解。有关智慧，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
　　王辑给了她充分肯定，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态度。
　　他现在确实不怀疑这个丫头的实力，但她刚成年没多久，面对这不止要考验战斗力的文明探索，王辑觉得还是给她分配更简单些的篇章好。
　　送走羽人王女后，王辑将目光停留在了意柯塞汀和心理医生身上。
　　毛利已经自荐去高难度的第四篇章了，第六篇章王辑的心意也是站在小楠这里，剩下的第三篇章和第五篇章自然就只能由医生和意柯塞汀两个去分。
　　心理医生在此之前一直都不开口表态，直到此时，他才主动推了意柯塞汀一下，开口道：“愣着干什么，工程师，你先进去吧！你去探索第三篇章，我到第五篇章探索。所有道具独立猎人都给你强化好了，你还等着喝西北风吗？”
　　“哼，我不用你担心，倒是你自己好自为之。”
　　意柯塞汀不屑地哼了一声，第三个穿梭了星空之门。毛利紧随其后跟上去，冲王辑摆摆手，示意可以绝对放心后，前往了第四篇章探索。
　　“麻烦你了。”
　　轮到心理医生时，他带着无奈地笑和王辑说道。
　　王辑也不以为意，为医生所有道具和本人都恩与了阳光，并说道：“没事，你有流血圣弩的话，应该压力不大。”
　　“总之这个独立考核还是随机性太大了，我们也就尽量靠近你的时代篇章，帮你考虑降低难度吧。”接受着阳光的恩与，医生认真是说道。
　　王辑和医生小楠两人说道：“我懂你们的意思，第五篇章和第六篇章已经很靠近我所处的最后时代了，经历了前面四代猎人产生的时代影响，历史脉络相对定性，探索内容的话估计也都会完全展开。我认为，时代越是接近中间年代、越是承上启下的篇章，就越需要动脑去处理情况，越靠近我，就越困难和无力改变，你们两个最接近我，也接的是最大的局，无力感很可能也是仅次于我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要现想办法缓解我的压力，没必要……做出你们自己认为正确的行动就好。”
　　“你这话说的，我们又没什么压力，探索都做了那么多次，求一条生路还是没问题的。倒是你这在末尾承受代价的……真希望你这末端的家伙能做出些回馈，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
　　医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话也不再多说，和王辑告别后直接穿过星空之门，进入了第五篇章探索。
　　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单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分析，这个探索的随机性太大，只有三次机会的容错率也实在太低。独立猎人的独立考核成功与否，可以说完全不取决他自己，而是其它猎人的判断，这对首字母A而言太过致命。
　　但王辑还是把他们都叫过来，毫不犹豫地去做这次独立考核，医生对此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竭尽所能帮自己的独立猎人完成独立考核，尽一切力量去争取拿到文明遗产，完成考核了。
　　“辛苦了。”
　　轮到最后一位猎人小楠，王辑也没多余的话说了。
　　“没有的事，都是应该的。倒是那个日本人毛利……我不是很了解他，他去的可能是最重要的时代篇章，这个人可靠吗？”
　　小楠问道。
　　“可不可靠人家都已经走了，说什么还有用吗？”
　　王辑微笑着摇头，还是给小楠吃了定心丸，说道：“那个人和我合作过前哨战，任何方面都强的无可挑剔，而且他还曾经在一次军团战役里救过我一次，应该是我见过猎团里最可靠的猎人了，算是个梦寐以求的好队友好同伴。这次探索坦白说，他应该是我们探索团队的真大腿……不说了，再浪费时间青铜议会就来找麻烦了，这里可是青铜议会的地盘，别呆太久了，准备启程吧。”
　　……
　　送走了小楠后，王辑最后站在星空之门的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彩虹通道，通往自己第三次独立考核。


第八百七十四章 奥尔隆格
　　彩虹通道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
　　不断降落的夜感觉到自己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迷梦。
　　在这段迷梦里，她浑浑噩噩，没有清醒的意识，也没有明确的意图。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前往哪里，要做什么。
　　漫长的迷梦终于来到尽头，降临探索世界的刹那，说不清的睡梦空间在她意识深处炸裂，她感觉自己好像堕入水中，精神猛烈地撞击水面，伴随着无形的涟漪溅起，夜精神一震，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浸湿了她的魔女装。
　　“落水了吗？”
　　夜的手掌托靠在不足一尺深的水下，手掌依然能感受到触摸泥土的柔软，岩石的粗糙。她缓缓站起身，望着周围无尽的黑暗。这个情景实在是糟透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最初的噩梦里面，在孤独、冰冷的渊面游荡。
　　“这里像是渊面世界……不！我想应该就是渊面。”
　　夜轻声说道。
　　黑暗中，她的双眼犹如星辰般灿烂，而又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空气绵凉而带着一股潮湿感，有那么一丝令人上瘾，而又夹杂着丝丝危险的意味。哗啦啦、哗啦啦……夜迈开双腿，在黑暗的潜水中走起来。她放开自己血族的敏锐感官，感受着这冷淡薄雾里所有一切。
　　没有星辰，没有日月。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渊面。但这浅水所覆盖的地下，却分明还有泥土与岩石层。一切一切，看起来都分外诡异。夜没有走太远，细心感受下，一些游离于暗雾潮水中的生命意识出现在她的观察中。
　　在黑暗中，它们以视觉去看并不可见，完全是与黑暗、与冰冷的渊面、稀薄的淡雾融合在一起，它们拥有的只是夜能够感觉到的浑噩意识。但哪怕只有这些，夜完全能够感觉得到它们存在。
　　缓缓的，树阵联络机上出现了一行行文字：
　　太古，世界如渊。
　　虚无的暗灵飘摇游荡其中，浑噩而活；
　　它们彼此吞噬，结合，无始无终；
　　某一天，星辰的光芒出现在世界头顶，照亮了生命彼此的区别，虚无灵反应着光芒的诞生，将变成不同的模样。
　　——树阵联络机
　　轰隆隆……古老的渊面大地开始震动，波纹与涟漪不时响应在渊面。一缕星辰的薄光穿透迷雾，照在了冰冷的水面。那动荡的暗雾被光芒所照亮，像是经历了某种极其痛苦的扭曲，开始有一些光灵从中分割出来。
　　就像是新生儿一样，那些没有准确形状的光灵落在水中，它们第一次变得可观测，远远望去就像是漂浮的灵魂，落在水中艰难的呼吸着、感受着、作为独立个体与渊面世界做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夜目光望过星辰光芒照射的迷雾，看着一个又一个光灵诞生在黑暗世界，她抬起脚，在水中狂奔起来。
　　这些光灵的诞生在她看来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刚才渊面世界的大震动与星辰的出现，她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其它外来者。那一缕薄光照射的迷雾与水中，夜的身影形成一个不反光的实体，快速奔走，穿过了一切混沌。
　　无边的渊面之上，诞生的光灵们陆续有站起来的家伙。
　　更准确些说是从水面漂浮起来的，它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感官，感觉到了那穿过薄雾的身影，看到那活动的生命痕迹。兴许是鬼使神差，亦或者是一种原始的模仿，它们原本没有形状的光影开始浮动，慢慢变成了像魔女般的身影。
　　夜的身影穿过薄雾，一路快速走向渊面深处。她知道，有其它生命抵达了这个渊面，尽管她清楚这个生命不可能是猎人，但绝对也和这次文明探索有重大关联。她的身影越靠近渊面深处，看到的星辰光辉便越多。
　　再后来，就是星星点点的光芒动荡在水面上。
　　在她头顶，众星的光辉越加繁密与兴盛，璀璨有若银河。那些星光成群，彼此的连接极其紧密，并且一路延伸向下，有逐渐靠近渊面。夜的脚步越快来越快，到最后她漂浮起来，变成一道横穿迷雾的暗光，前往了渊面中心。
　　……
　　古老而又沉重的呼吸声律动着整个渊面世界。越靠近渊面中央，夜越能感觉得到，那里传达的巨大声音。
　　渊面的黑水也从死水变的有了流动迹象，它们和夜要去的方向一样，向着渊面深处流动。顺着水流的方向过去，逐渐能够听到巨大的震动声、塌陷声。花了漫长的时间，夜终于来到那里。
　　渊面在那里产生了巨大的断裂带，塌陷产生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深渊鸿沟，断开了渊面世界的陆地联系。也许在两边还有其它路线可以走吧，夜不在意了，她耳边全是巨石塌裂、瀑布倾泻的巨响。
　　在她眼前，也是在那断裂带的天空，则漂浮着极其遥远的星光。这些光芒漂浮在暗淡的薄雾里，在一团不可名状的混沌中形成了无比巨大的生命体。它的身躯大小夜已经无法用普通的尺度来形容，只知道这样一个生命的降临砸断了渊面，让这个世界产生了宽阔的深渊鸿沟，也让所有黑水都有了倾泻的地方。
　　夜放慢脚步，缓缓靠近那巨大体型的混沌生命。
　　“物质生命，你是谁？”
　　震撼灵魂的声音响彻脑际，夜的脚步骤然停下。
　　望着那闪烁的星辰光辉，夜心有震撼。因为这声音不带有任何语言，而是一种最古老的意志交流。它不需要有任何的语言载体，甚至清晰的名词定义，就能让交流者知道彼此的想法。
　　良久，夜才做出回答：“我的名字叫夜。”
　　“夜……你好，很欣慰能够遇到你。我有无比漫长的时间没有接触到过任何意识。没有做出任何与其它生命的交流。我是无形意志奥尔隆格，是这混沌与黑暗里最强大的存在，也是最古老也最伟大的意志。”
　　巨大的混沌生命体也做出了自我介绍。他的前半句充满了孤独，后半句又充满了绝对的高傲。
　　当它做出自我介绍后，树阵联络机上又出现了一段段文字：
　　奥尔隆格，世界的本名。
　　它自无中生有而来，痛苦而又矛盾的活着；
　　它是黑暗与混沌的神，崇高伟大的存在意志；
　　但它什么神迹都不愿做，它不愿创世，也不愿毁灭。
　　包括以自身混沌之光给予了生命灵光，也不是它本意。
　　这位最崇高的神明，只愿一生无为。
　　——源于树阵联络机
　　“你是伟大生命？”夜抬起头。
　　“伟大生命？”
　　混沌生命奥尔隆格迟来的反应，答道：“伟大我确实是。生命吗？也许马上我就不是了。夜，你没有感受到痛苦吗？”
　　“痛苦？”夜眨了下眼睛，“没有。”她回答。
　　“你太迟钝了，夜，你这种低级的物质生命，感受不到我的痛苦。”
　　奥尔隆格沉重而又苍凉地说道：“你这个诞生于冰冷与黑暗的生命，完全不知道我的痛苦。你不知道，曾经的一切远不像现在这样透明，那是光与电激荡的灼热世界，一切都充满着活力，我有着很多的同伴，我们彼此交流。我以为我们能够永远地这样幸福下去，但是一切都逝去的太快，转眼之间，世界开始暗下去，寒冷侵扰和吞噬一切，我的同伴都因此死去消散了。仅留下我活着。”
　　“你为什么能活着呢？”夜已经看清了一切，她的提问也不再有迟疑。
　　“这些星光你看到了吗？它们形成后夺走了世界太多力量，我吞噬它们来维持自己的存在。但这些东西不是我的，随时有可能离我而去，我要控制它们，但却因此更加消耗自己的意志。真是痛苦的矛盾，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感受到死亡。整个世界的黑暗与寒冷都在刺痛我，让我痛苦，让我矛盾，我既无法消灭自己。又不能阻止自己缓慢死去，我简陋而不知存活的意义。”
　　奥尔隆格无比痛苦地说：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受吗？夜。你这种依靠物质的意识更加脆弱吧？我甚至已经看到你消失的时间，你能存活的时间太短了，可怜的家伙……你连和我交流都在消耗自己的意志，你太脆弱、也太过可怜了。”
　　夜有些无语，但旋即她脸上露出笑容：“生命就是这样的，有生便有死，有存在便有虚无。我们都无法阻止自己死去，既然如此，为何不让自己找到更多存在的意义，在去面对死亡？”
　　“那有什么用？”
　　奥尔隆格高傲地说：“我纵然找到更多存在的意义，也无法阻止自己消失，那样做反而会让我逝去前更加痛苦。我宁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孤独痛苦地死去，也不想在拥有那么多意义时，无奈地失去它们。我曾经有很多同伴，但它们现在都死去了，我不想再尝试一次失去的滋味。”
　　“呵呵。”
　　夜轻蔑地笑声对奥尔隆格表露不屑之意。
　　“你为什么伤害我？”奥尔隆格不满地说。
　　“奥尔隆格，你是一个意义缺失的生命，空有伟大的力量，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义。我刚才确实是在嘲笑你，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对于你的伤害，但是这种伤害本质对你的存在不会构成任何影响。你能够这样做吗？”
　　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做不到，因为你意义简陋而纯粹。我和你不同，我的力量可能没有你强大，但却拥有超过你的存在意义。我不会向你一样矛盾而痛苦地活着，我在死去的时候，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而且我的名字将继续留存在我同伴的口中，留给他们的后代，我做过的事情，我所有的事迹，都会传承下去。物质层面讲我死去了，但是我的意义却永远留着，代代传承。所以我可以永远存在，不会消失。”
　　“怎么可能，你在欺骗我。你消失的那一刻，一定会痛苦到无以复加。”
　　奥尔隆格说。
　　“那就用你的力量毁灭我吧。”夜坦然道，“你可以尝试这样做，然后观察，我在被你消灭的那一瞬间，是否会有一丝的痛苦征兆出现。”
　　奥尔隆格沉默。
　　“或许可以试试。”
　　良久之后，它才给了回应。
　　星辰的光芒骤然燃烧起来，那浮动的光芒在这瞬间点亮的渊面，巨大的混沌之躯也在可以彻底出现在夜眼前，整个星空都为之扭曲变形，璀璨的星辰变得浑如星空树阵，成就了无数烈日在头顶燃烧。
　　渊面的黑水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蒸发起来，流光星云渐渐显形，形成了一双凝视的眼睛，由整个黑暗宇宙中天体排列成的巨大生命，燃烧着无穷的光与火焰，展现在夜面前。它的身躯仿佛巨龙，以浩瀚伟大的身姿活动在整个冷寂宇宙。
　　夜昂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切变化，这应当是黑暗渊面第一次神迹了。
　　壮丽的流星天降，装炙烈的陨石夹杂火焰撞击向渊面，给这个古老而无比巨大的世界第一次带来了火焰，一颗又一颗，给予渊面以最恐怖的撞击。大地裂变，灼热的火焰吞没了一切。夜低下头，看着身边燃烧起来的大地，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
　　她清楚一切创造的过程。
　　有些生命诞生于水土，而有些生命则诞生与石头与火焰中。
　　……
　　许久以后，万籁俱寂。
　　世界恢复了黑暗，灰烬与迷雾飘荡在这渊面的每一处。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夜安然站在这破败和饱受摧残的土地中，安然无恙。那星空之中，来自奥尔隆格的声音衰老了许多：“我想还是算了，你不在了，我连能交流的生命都没有了。”
　　“奥尔隆格。”
　　夜开口道：“你知道是什么折磨你，让你陷入痛苦与矛盾吗？”
　　“是黑暗，是孤独，是荒凉，是冷漠。”
　　奥尔隆格丧气回答。
　　“好，你害怕的这些，都会被驱赶走的。”她充满自信地说。
　　“怎么可能，它们无处不在。”
　　“当然可以，你看着吧。”
　　夜站在灰烬中，回答依然保持着自信。没多久，雷电穿过她头顶，闪烁在厚积的灰烬与暗云中，震动着古老的土地。旷野之间，密集的电光狂怒下，雨水很快降临在地面，洗地着万物灰烬，汇流成河。
　　世间万象在夜的眼里快速穿梭。再过不了多久，植被从水流中蔓延到地面生长，躁动的地面隆起，山川变易，渊面的一成不变的地形开始有了变化。
　　在之后，物质生命的足迹出现在了这里。
　　不安的火山爆发，在云雨雷电里，被奥尔隆格所点亮的生命光芒在迷茫游荡中，陆续找到了物质的依托。巨龙从火焰里凝聚灰烬新生，它们从这其中得到了来自奥尔隆格的力量，并模仿着那古老星空混沌的模样，生长出了翱翔天空的双翼，并可以喷出灼热的烈焰与雷光，一如奥尔隆格展现神迹时的样子。
　　巨龙开始大量地出现在这世界里，它们翱翔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吞吐着烈焰与雷光，驱散着笼罩在这个世界的黑暗，就像奥尔隆格展现神迹时的样子，它们所到之处，也将一切化为焦土。
　　“它们是什么。”
　　沉寂许久的奥尔隆格再次开口。夜淡然答道：“它们是你创造的生命，是你的后代，还有更多因你力量而出现的生命。”
　　“我没有创造它们，它们不是我的后代，我没有这般愚蠢无智的后代。”
　　奥尔隆格依然高傲。
　　“那为什么不赐予它们智慧呢？”夜微笑道，“赐予它们智慧，告诉它们你的名字。让它们成为你的后代，当你消失时，它们还会传承着你的名字，并永远记着你存在的故事。在这物质冷却凝聚的时代，你这种混沌生命注定会告别一切，但你死后，它们会永远记住你。你的意义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不朽。”
　　“我不会。”
　　奥尔隆格否定。
　　高傲的伟大生命拒绝了夜给的建议。
　　夜没有再说，只是沉默看着一切。
　　时光漫长，又过了很久很久，在大地的火焰中，巨龙们自己逐渐进化出了了智慧。
　　它们开始面对星空开始崇拜，崇敬那最古老的意志与神明。逐渐的，这些巨龙可以和夜进行沟通，对它们来说，夜是个自它们诞生前就已经存在的古老大地神明。夜告诉它们，那星空的古老意志名为奥尔隆格，也是这个世界的本名。
　　再过了很久，更多生命出现。参照着夜的形状，人形生命自火焰与黑暗的夹缝中诞生，他们将夜作为自己的祖先神明，进行着崇拜。一切安然而正常，尽管这个世界依然在不稳定中，生命多灾多难，但他们学会了习惯。
　　唯有头顶伟大的星空不变，但那伟大的意志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他们。这位创世神只愿意自己同等的神交谈，不愿意理会他们任何生命族群。
　　某一天，奥尔隆格突然陷入了痛楚中，星辰的光辉开始忽明忽暗。它有气无力地与夜说道：“来了，迎接我的死亡来了。”
　　与此同时，黑暗笼罩了世界，渊面断裂带深处的深渊暗潮重新涌上来，虚无的暗灵形成了生者的模样，并开始始染指物质，操控死者，侵蚀整个世界。


第八百七十五章 树
　　寂掠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摩擦着渊面不平的表面，粗矿而很厉，仿佛一道道锋利冰凉的刀。
　　夜的发丝飘荡，她依然坚持守候在世界深渊鸿沟的附近，尽管这里变得无比危险，黑水水自断裂带下开始上涨，蔓延向整个渊面，曾经没有属性意味的渊面开始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
　　奥尔隆格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颓唐衰老。他说迎接他的死亡来了，星辰的光辉也因此变得暗淡。这是巨龙火焰也无法改变的黑暗，夜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奥尔隆格依然没有妥协。
　　“我不行了，但我穷尽一生，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奥尔隆格的声音回荡星空，响彻大地，坚持着自己作为伟大生命的高傲。漫天的星辰忽明忽暗闪烁，奥尔隆格面对着没有离开的夜：“夜，你看到了吗？死亡的意志堕落了！我依然保留着我伟大而崇高的意志，但死亡却堕落到了物质中！它变得可以被毁灭和杀死了！我就是在等待这一幕，我要战胜死亡，永远地存在！”
　　周天的星辰移位，奥尔隆格活动了自己庞大的身躯，深渊鸿沟的断裂带更甚，到处都是塌陷的声响。
　　夜刚要回答，阻止奥尔隆格这样做，但悄无声息的，树阵联络机在沉寂很长时间后，突然给了夜一个选项：
　　黑暗与冰冷重新带来了渊面，死亡的恐惧笼罩着这个新生不久的世界。伟大而骄傲的奥尔隆格感觉到了自己的死亡到来，他选择强硬的面对自己的命运，要一人和毁灭整个世界的死亡的战斗。
　　1.阻止。
　　2.默许。
　　——源于树阵联络机
　　“……”
　　夜的眼神僵硬了下，这突如其来的抉择选项，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现在的选择，将开始影响到探索七个篇章的后续成形。这短暂的犹豫中，夜还是清楚记住了自己的第一项选择：阻止。
　　“不要这样做，奥尔隆格。”
　　她扬起头，向整个星空发声。
　　“为什么？”
　　灿烂的星光仿佛盛放的花火，在剧烈闪烁中不断变化着形状。奥尔隆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理解的愤怒，这个怒火让整个渊面世界的生物都感到敬畏与害怕，但夜并没有畏惧它的怒火，相反，她的眼神更加坚定。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她说，“这是你所看到的整个世界、是所有生命的战争。不要选择单独去战斗，请相信你创造的生命，相信你所创造的一切！放下你高傲的身段，不要再固执和傲慢，证实眼前的一切。”
　　“我从没有创造什么，它们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是！”
　　奥尔隆格听到夜的话后暴怒，整个世界的生命与灵魂在它力量下瑟瑟发抖，它的高傲不允许低头。
　　“夜，你嘲笑我意义贫乏，并说自己可以达到意义的永生，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个不朽的意志，我不需要任何生命铭记，就能够永久的存在！谁都没有办法阻拦我，我要战胜死亡，战争一切！”
　　说完，奥尔隆格奋不顾身地冲向了深渊。所有星辰都如同长河落日，陨落在深不可测的鸿沟下。
　　世界陷入一团漆黑，寒冷的狂风呼啸在每个角落。
　　渊面重新归来，自深渊鸿沟内涌出的黑暗之水开始吞没一切，夜亲眼看着那黑水爬出了种种可怕的怪物，它们杂糅着这个世界生命的形象，周身缠绕的迷离的黑雾，将黑暗从深渊中带来。
　　寒冷的空气刺痛着每个能呼吸的生命，却不能冻结这涌上来的黑水，怪物们的沾染着黑暗涉足树林，感染大地，所到之地所有植物全部感染和枯萎，而那些眼睛闪着猩红光芒的怪物将见到的生物全部杀死，并操纵着死者的尸体，开始了对世界的征服。
　　那些血眼闪动的黑暗怪物，夜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那种目光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生命的混沌与本质的矛盾，杀戮。
　　片刻，巨龙的哀鸣咆哮响亮地出现在寂夜里。它们火焰与雷瀑不时闪烁在夜空，却不能支撑起所有的光明。
　　“伟大的神啊，请带领我们走出黑暗吧。”
　　山崖的高处，那些自火焰中诞生、模仿着魔女所进化成的类人生命们跪在夜的脚下，希望她能给赐予神迹。
　　树阵联络机上，一段又一段的文字也陆续出现，告知她正式进入了第一个篇章。毕竟那十星的困难评级不是空白，她之前可没有受到过任何压力。
　　树阵联络机的文字这样写道：
　　存在自概念出现那一瞬间起，光与电，火与能，力量充释着混沌的一切。
　　自这一刻起，尺量便已存在，黑暗终会到来，寒冷致使物质凝聚成形，塑造新的时代。
　　最初的意志失去了所有同伴，它形单影只，并不认同物质时代的生命。
　　因为那是寒冷之地新生的敌人，形质分明，它选择尊严与高傲，不与寒冷生命为伍，孤独地去对抗死亡与黑暗。
　　但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
　　生与死，光与暗，自开始就是一体。
　　时间区分了活人与死人的差别，然时间本需载体……
　　猎人夜，请继续完成自己的文明探索，带领渊面世界的生命抵抗黑暗，将灾厄一切赶回深渊，并前往那里，找到伟大意志奥尔隆格。
　　它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却来不及，也开不了口。
　　——源于树阵联络机
　　夜默默看完了这一切。
　　“我知道，我知道。”
　　她闭上眼睛，望着暗潮的到来，轻声低语着……再度睁开眼睛，她回望了一眼向她乞求的生命，望着天空那些咆哮的巨龙。
　　“将所有有力量的生命都叫来，我带你们一起夺回生存的土地，并会进入深渊带回奥尔隆格，带回星辰，带回光芒。”
　　她坚定地说着，那双瞳色截然不同的双眼目光坚定。她拥有深蓝色的眼睛闭上，而血红瞳孔的眼睛则睁大，自那眼眶深处流下血水，恐怖力量的生命夺取力量也再度到来，在夜的眼睛里卷起了无形的风暴，拉扯与收割起肆虐的黑暗生命。所有被她看到的黑暗生命全部被她杀死，这到处是杀戮与死亡恐惧的世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
　　夜成了渊面唯一的神，她恐怖的力量给予所有生命崇敬的同时，也带来了深深的恐惧。没有任何生命敢抵抗她的命令，且发自内心与灵魂崇拜着这位神。在这个时间点，因为深渊鸿沟而分裂的世界几近失陷。
　　黑暗自鸿沟深处蔓延开来，肆无忌惮。
　　夜仅知道鸿沟她这一边，有能够给生命提供安息的地方，但鸿沟那边的黑暗世界是怎么样子，她无从得知。
　　巨龙们喷吐着烈焰与雷瀑，展翅飞向在生命所在的各个角落，护送着他们前往神明所在的地方、那所有黑暗侵扰都被夜隔绝的地方。生命在此得以安存繁衍，不安和恐惧地继续传承下去，支持着旷日持久的战争。
　　困难评级10星的核心探索，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她是可以从伊甸园外拿回世界旗帜的猎人。
　　在这个世界里除却伟大意志奥尔隆格外，没有生命能对夜形成威胁，而且本质上，渊面世界出现的生命，火焰中诞生的巨龙与类人生命，石头铸成的巨人与晶体人，还有无数强大的生命，他们都有着极其可怕的力量，只要集结起来都有对抗黑暗的能力。
　　夜只是那个将它们全部集结起来的神而已。
　　不过，拥有夜的力量在对抗黑暗入侵时，他们有着更大的胜算，也会减少许多时间。
　　……
　　花费了漫长的时光，长到夜都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她终于带领着生命将所有黑暗入侵从陆地赶回去，把世界的掌控权重新夺取回来。
　　她也终于回到深渊鸿沟的面前，但她没有选择带领任何生命前往深渊，而是孤身一人跳进了深渊，前去寻找奥尔隆格。
　　她知道，黑暗的力量会侵蚀所有接近的生命，所以只要她一个人去就够了。
　　……
　　黑暗的水下是一片粘稠的混沌空间。
　　星辰暗淡的光芒在此忽明忽暗的闪烁，伟大的意志奥尔隆格已然奄奄一息。它似乎陷入了一种悠久的深沉睡眠，但是在感受到友人的到来后，已经漆黑一片的奥尔隆格仍然睁开了眼睛，勉强站了起来。
　　“夜，你终于来了。看看呐，我已经战胜了死亡。我现在可以永生了！现在的你还能自信地和我说，你的意义永生、存在远超过我吗？”
　　混沌的星光迷离，在黑暗中难以看清。但奥尔隆格的声调依然清晰，且充满着高傲之情，面对到来的友人炫耀自己的所得。
　　“是吗？”
　　夜的双眼闪烁，眼里尽是疲惫。
　　“我没有想到，在帮助别人的探索里会见到你这样的伟大生命。也许整个篇章都该由一个猎人来完成，这样才能让那个人懂得宇宙的真谛。但现在看……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在一层幽蓝的光芒保护下，夜的声调变得很低。
　　“你说什么？”
　　奥尔隆格活动起来，混沌的星光移位。
　　“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
　　夜抬起头望着黑暗：“你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故事，却不肯承认这里的一切。你在这个故事里本就与死亡同体，在这个故事里即是不朽，只有当这里的一切结束时，你才会随着这一切幻灭。你当然可以战胜死亡，因为你本就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死亡，代表着一切的规律。你欺骗得了任何人，却欺骗不了我。”
　　“胡说。”
　　奥尔隆格震怒道。
　　“还有，你纵然能够欺骗我，也欺骗不了你自己。”夜低声道。
　　“我要让你理解伟大意志的恐怖！”
　　奥尔隆格怒不可遏地说着，星辰的光辉猛然间增强，整个深渊都为之照亮，天堑深处到处都是灼热激烈的光芒。
　　夜无言的笑了。
　　……
　　恐怖的力量震颤着整个渊面，所有生命都为之颤抖。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过程惊天动地，也令整个世界颤抖。深渊鸿沟彻底进入了大塌陷，断裂带延伸至世界的边缘，将整个渊面一分为二。
　　直到一切重新归为冷寂，奥尔隆格的光芒再度黯淡下去，夜安然无恙地站在深渊里，伟大意志的攻击对她没有任何伤害，只是面颊上全是从眼睛里流出的血迹。她擦也没擦，安然凝视着深渊、黑暗。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奥尔隆格的声音因为没有取胜而变得无比颓唐：“是的，夜。你说的都对。我早已经死了，借助着那些凝聚的星辰、借助着宇宙残存的能量苟延残喘自己的意志。我创造了这个渊面，并有了这里的故事，我早已与死亡融为一体，它侵蚀和吞噬着我，只有故事中不断有生命的死亡，万物一切保持着应有的时间寿命，才能让我的意志更长久存在。我不想这么做，但这一切都太冷了。”
　　夜沉默无声。
　　“我不想去追求那所谓的意义。你懂吗？我不知道你生在哪里，夜。但我知道，任何故事里所有的意义越多，伟大的意志就因此承受更多，并会因此加速走向死亡，进入毁灭。我不想这样活着，也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只有一瞬，去享受至高的意义。你看到我所创造的，但我却不想创造这些，我希望它们全部死去，甚至不想给它们一秒的生命，但我又无法忍受孤独。”
　　奥尔隆格的声音无比痛苦，但又过了片刻，它好像将一切都看淡了，淡然地说道：
　　“杀死我吧，夜。将我的生命结束，就当我从没有来过。既然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正在死去，阻止一切正在逝去，那就杀死我吧，将我的力量拿走。你是我最信任的生命，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请拿走我的力量，去创造你的故事吧。”
　　夜保持沉默。
　　树阵联络机再次无声地给了她抉择：
　　1.接受奥尔隆格的请求，杀死它，继承它的力量，成为世界的伟大意志。
　　2.你看到过那些不知痛苦的树木了吗？奥尔隆格，生命有更多存在的方式，但你都没有见过。你曾有的傲慢源自你的无知，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故事是怎样的，相信我，当你见证过……
　　……
　　“当你见证过那些不惧死亡的意义时，你就会坦然面对死亡。所以奥尔隆格，请像一颗树那样活下去吧，让你的故事继续延续下去，你会看到你所创造的故事里有怎样的价值，有何等的意义，这样当你真正面临死亡时，你不会后悔，不会痛苦，只会微笑与坦然面对……”
　　夜念诵着自己的选择，给了这次世界探索里，她所给的所有答案。
　　……
　　深渊的鸿沟下，诞生起不可阻挡的金色阳光，仿佛日出一般，支撑起一棵茁壮的巨树自深渊生长而起。
　　它根植于深渊的黑水，却生长出了无比明亮的光芒，超出地表，深入星空，连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星辰，形成了庞大的树阵，日月的光辉蕴藏其中，照耀着大地。渊面世界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光明，且这次光明的到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热烈。
　　世界一切都如同新生般，深渊鸿沟深处也不再是令人畏惧的黑暗来源，相反，那是光明诞生的起源之地。站在天堑旁，夜望着广袤无垠的世界，面对着无数生命的崇拜，树阵联络机在此给了她最后一个提醒：
　　你是这个世界的神明，请为这个世界命名，并以创立宗教的形式，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个世界……”夜沉思了下，“就叫奥尔隆格吧。”她微笑着说。


第八百七十六章 狩龙
　　这是个漫长的梦境，穿过彩虹通道的羽人王女持续跌落，这个过程长到令人昏昏欲睡。也可能是这跌落的过程本就催眠。不知不觉中，她就沉入梦境。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光怪陆地的梦境听到了一阵阵惨烈的喊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正在梦见一场魔幻的战争，魔法，巨兽，钢甲与铁剑，彼此纠缠在了一起。
　　到后来，喊杀声越来越远，羽人王女的心境终于安宁了，但很快，一声猛禽的长唳高空响起，将她被骤然惊醒。
　　羽人王女睁开眼的瞬间，朦胧的目光只见风吹百草的屈折，一片肃杀之象，血色的残阳光芒有些炫目，将她身上的纳米未来装甲染上一层昏黄。睁开眼时有些刺眼，她举起手臂捂着眼睛，张开了偌大的漆黑羽翼，保护住自己。
　　苏醒的第一时间，她出于本能性质的保护自己，后背的武装生成器迅速生成一层银甲，将她的羽翼覆盖起来。
　　苍凉的风声呼啸，带来了一丝丝的血腥气味。
　　漫长的睡眠终于过去，她也不清楚走过了多长的旅程，但看样子应该是到探索世界的目的地的了。等待自己的精神扫描通过，意识没有问题后，羽人王女展开保护自己的羽翼，从干枯的荒草丛中站起来。
　　极目所望，她看到的是一片无垠黄昏战场。夕阳照耀下，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争似乎刚刚结束，灰烬飘舞在空气中，荒原上依然残留的火焰燃烧，遍地倒下着冰冷的尸体，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无比巨大的石碓，上面插着巨大的鲜红色旗帜，石碓的内部还在向外渗透着火红的光芒，仿佛熔岩流淌。
　　她知道，那是个死去的巨人，一如灰石王的巨人种族。
　　“抵达探索世界的时间应该是在秋季。着陆地点不久前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交战双方……”
　　羽人王女开始着手记录信息。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观察会很仔细的人，所以清楚自己缺点的她会认真记录所有细节。战场上，死去的类人生命尸体看起来像是属于同一方军团编制，身着会有古铜色光的特殊战甲，其光泽并非黄昏下的反光，而是起本身带有的光色，铠甲色调偏暗，并非铜制，表面的古铜色光泽在她能量观察中，明显是一种魔法的附魔。
　　战士尸体的武装极其全面，基本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的部位那一点部位。至死这些战甲都没有损伤，但里面的尸体却遭到了极其恐怖的破坏，或者是被烧的焦烂，不成人形，或者就是什么都没剩下，铠甲在人却消失了。
　　“整体观察来看，他们经历了一场非常异常的战争。异常之处，在于它们的敌人可以通过不摧毁它们铠甲的情况来杀死它们。从现在发现的尸骨来看，有部分死于火焰的灼烧，有部分死亡不明，很可能是一定程度的物质湮灭。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自身保护的甲具就完全没有用，只是最终的死亡结果是这样而已。”
　　她在记录中给出以上结论。
　　因为对道具防具与武器的研究比较深入，羽人王女很在意这些死去战士的装备。
　　这些类人生命从体型上来说，整体要比羽人高大一点，她以自己叔叔那一代的羽人王族和王家军团比较的话，基本上这里的类人生命都有羽人鼎盛时期的身躯，超过三米的巨大体型，但从其铠甲的尺量和身材判断，参战的士兵身材都明显是那种瘦而矫健的，体型十分健美。
　　总之，和地球上的人类完全不同，也和羽人完全不同。
　　草木枯黄，秋风劲厉，秃鹫翱翔在天空，锐利的目光四下寻找着目标，战场死去的尸体很明显是它们的美餐。
　　羽人王女从尸体从中走过，扫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忽然，一把锐利的银色投枪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杆手感极其厚实的粗壮投枪，通体银色，长度大约在6米左右，通体银色，而且没有拼接的部分，完全是一体熔炼而成。投枪的枪尖被一种温度很高的血液染红，一半没入地面。另一半则被一个尸体把握着。
　　那个尸体的铠甲上披着金红两色编织的残破长袍，头盔顶部也有象征特殊身份的鹿角，而且尸体体型和一般的战士明显有差异，那是个大约5米身高的小巨人。
　　不过古铜色光辉的铠甲里面已经没有尸体了，尸体完全消失的情况下，她只能通过铠甲的大小来判断其拥有者的体型。这具战甲手甲部位仅仅把握着银枪一端，直到死亡和战甲内的人死去，都没有松开。
　　羽人王女走上去，两条胳膊上下反方向勒住枪杆，接触枪杆的瞬间，枪身猛然贯发一道雷电震动，但这股暴躁的雷电力量没有将她推开，在一刹那间的爆炸后，被她硬生生压下来。卡死了枪身，羽人王女将其费力地拔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段信息出现在树阵联络机上：
　　道具名称：狩龙枪
　　道具类型：附魔武器类道具
　　道具介绍：奈特仙族熔铸的狩龙武器，材质产地源于世界鸿沟以东南部的奥加雷瀑，经由古老英灵的熔火锻铸而成，极其珍贵。每一位奈特仙族的骑士都会在狩龙枪刻下自己的名字，将自己的意志灌输在武器上，当枪尖贯穿龙脊的瞬间，骑士们至死也不会撒手，直至与恶龙同归于尽。只有这样，它们的灵魂才能得以荣耀升华，在回归后，融入古老英灵的不灭火焰。
　　道具功能：狩龙枪拥有伟大意志奥尔隆格的毁灭力量，在刺穿敌人身躯时，它会散发出恐怖的雷电力量，将任何意义上的敌人都摧毁的一干二净。
　　道具备注：一神奈特，您的光辉将永远引领我们归乡的路。
　　——源于树阵联络机
　　“是夜。”
　　羽人王女轻语。
　　语言是猎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暗语沟通方式。事实上都不算暗语，旧都的女王夜在和大多数地球文明交流时，都会用较为通用的英语。在成为猎人之前，羽人王女就已经熟练掌握欧洲的各国语言，她知道奈特指的是夜，第一个进入彩虹通道前往探索世界的助阵猎人，也是世界第一篇章的探索者。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奈特仙族也应该是是夜的种族。但这把狩龙枪的持有者不是魔女，夜也不可能在创造自己的民族，考虑到道具备注中提过一句一神奈特，答案其实也就很清楚了：奈特仙族是个将夜视为唯一神明的种族。
　　一神这个概念里，一包含的意义非常庞大且崇高。它至少象征着第一位的意义，其次还有唯一的意味。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崇拜夜的宗教，与龙发生了冲突。龙在这个世界有怎样的概念。在夜的篇章里，它们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现在的位置也没有准确的定位，甚至连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确认这些信息吧……”
　　检查了自己到手的信息资料后，羽人王女从腰带里取出一枚胶囊，开启后扔出去，迷雾中一个巨大的房子出现在战场，她将狩龙枪扔进了屋子里，再把胶囊房收回胶囊，取走了这柄武器。
　　一切准备妥当，羽人王女穿过战火残留的荒原，从无数的尸体堆旁路过，不知方向地开始徘徊和检查自己所到的每个角落。悠远的梦醒后，她来到了这个探索世界，孤身一人，除却很快得到了有关夜留下的讯息后，她没有得到任何重点性的探索提醒，告诉她应该去哪里，做什么。
　　残阳如血，暗红色的光芒笼罩着苍凉荒原。
　　骸骨遍地，残旗招展，形形色色生命种族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大地。除了劲厉的狂风卷动枯草外，也只剩下了秃鹫与老鹰的鸣叫，死者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告知这死人堆里唯一的生者应该去做什么。
　　陆续的，羽人王女发现了一些和正常人类体型差不多的生命出现。
　　当然，这些生命只会以死尸的形式出现在她眼中，数量众多，而且相比较前面看到的那些体型巨大的战士，这些类人生命的防具实在是差很多，从体型上看，几乎可以说他们是人类了。
　　总之，这一场惨烈的战争后，荒原大地不知死去了多少生命，这本该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却成了惨烈的战场。
　　羽人王女这一路走过去，看到的全是亡者，尸骨千里，除了石巨人、奈特仙族与人类外，她没有看到一具龙的尸体。
　　如果说，没有龙的尸体原因是因为双方实力悬殊的话，她是不信的。死去了这样多的生命，怎么可能连一头龙也无法杀死。没有龙的尸体，必然有着其它原因。这点羽人王女十分肯定。
　　……
　　深夜。
　　荒原卷起了生冷的寒风，荒草掠动，羽人王女终于从这草叶比她还要高的冷寂荒原里走出，进入了一片巨树林中。
　　黑暗中闪动着为数不少的野兽目光，莹莹发光，贪婪而饥渴地窥视着她，她都不以为意，目前为止，她没有看到一个能够威胁到自己安全的生命。野兽也好，恶灵也罢，她都不会看在眼里。
　　深林中，她发现了极远处飘动的一缕火光，火焰的光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相应的，羽人王女也突然得到了树阵联络机的语言装载提示：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完毕；
　　思雷巫语已装载完毕。
　　——源于树阵联络机
　　“……”
　　羽人王女脚步在黑暗森林中停下。
　　“两种语言……”
　　她沉思了下，嘴中念叨着。
　　树阵联络机刚才为她装载了两种语言，这个处理方式令她感到意外。虽然说，她并不知道奥尔隆格通用语的奥尔隆格指哪里，但如果可以有通用语可以选择的话，那为什么还需要思雷巫语？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前面那火焰处存在的是思雷巫人。
　　联想到了这个可能后，她脚步重新迈出，继续前行，往火光飘动的地方走去。树阵联络机为她装载了两种语言，却没有告知她这两种语言的具体背景，有什么样的代表性。她只能凭直觉猜到，这两种语言的意义完全不同。
　　……
　　篝火燃烧的营地，有四个身影包围在火焰旁取暖和休息。这六个身影远看和正常人类差不多，身上穿的铠甲也和羽人王女现在战场所看到的、死亡数量最多的人类一样，都比较简陋，看起来并不精良，一副杂兵模样。
　　火堆前，背对着她的身影一头灰白斑驳的头发，疏于打理，很蓬松散乱的样子，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年龄很大的人儿，正驼着背倒弄火堆，填加柴火，动作举止十分缓慢，但顺序却井井有条。
　　羽人王女悄无声息地从黑暗走出，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但是她的到来还是立刻让营地的其他人都警觉起来，四人中有其中三个立刻拔剑站起，守在篝火旁，戒备地凝视着到来的人。很明显，在看到羽人王女身后的漆黑羽翼后，他们三个都有些紧张，仿佛见到了从未见过的生物，握着剑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火光照映下他们脏兮兮的面庞紧绷着，瞳孔里闪烁着篝火的焰光。
　　这三个模样看起来都挺年轻，而那个年龄较大的老人则反应有些慢，他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下，看到三名同伴的动作和反应后，他这才从地上拿起武器，举起一面钢盾转身面对突如其来的险情。
　　看到那对漆黑的翅膀后，这个老头眼神颤抖，十分吃惊。
　　“你、你是谁！”
　　老人紧张地用奥尔隆格通用语问。
　　羽人王女没有回答，她看到树阵联络机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段文字：
　　黄昏迟来，狩龙战争，勇气信念，无一生还；
　　唯怯懦者，侥幸逃生。
　　1.我是过路的旅人，借地过夜（奥尔隆格通用语）
　　2.这夜好冷，请让我烤火（思雷巫语）
　　——源于树阵联络机


第八百七十七章 起因
　　有两种选项作为回应。
　　第一种奥尔隆格通用语在语气上算不上有多礼貌，但至少是一个平常用语；第二种用思雷巫语的回答单看语句则有些恳求的意味在里面。但羽人王女联想到的更多，考虑到对方是通用语做的提问，她认为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回答会更稳妥些。
　　尽管思雷巫语有可能博得对方的同情，但也有可能带来影响，她知道自己除了这次选择外，还有两次选择机会将现在遇到的一切重来。既然是这样的话，稳妥的选择对她来说，更有利于了解自己面对的探索篇章。
　　“我是过路的旅人，借地过夜。”
　　她选择出了回答。
　　“……”
　　篝火边的四个人神情都有些犹豫，在他们的视角里，这个长着羽翼的不明生物无论如何都很危险，可现在对方已经这样说了话，如果他们拒绝了的话，反而有可能引起冲突。这个长着漆黑羽翼的女人身着特殊的战甲，看起来很不简单。
　　相比他们四人身上的简陋战甲，这女人的装备似乎很能体现她的特殊身份。
　　“你也是狩龙人吗？什么种族的？”
　　四人中那位年长的老人试探地问道。因为战甲的缘故，他认为羽人王女可能是狩龙大军中的一员。
　　“我是什么种族并不重要，倒是你们四个，为什么活着出现在这里？”
　　羽人王女神色淡然地回答。
　　到这个时候就轮到她使用交谈艺术了，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是什么种族并不重要。这样的话，与他交谈的人都会默认自己心里想的那个答案。因为这种跳问题的方式很容易让对方产生默认心理。当然，也有不着道的人，但也没关系。如果对方在戒备情况下很有可能会追问，想通过刨根问底的方式一定问出答案，她也有处理的办法，为了避免在不利于自己的话题上纠缠，她直接做出反问来打乱这四个人的思路。
　　通过观察这四人的简陋战甲，她能确认这四个人是先前战场上的幸存者。
　　确认这点就够了。
　　因为如果他们四个是跟随撤退命令的话，不太可能落到只剩四个人的地步，他们没有跟随大队伍进攻或者撤退，活着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了。当然，具体怎么回事羽人王女并不关注。
　　“我们……”
　　四个人互相看看，显然都有些胆怯了。
　　“我们是和军团失散了。”年长的老士兵沉着道，“龙群的突袭实在太恐怖太突然了，我们在撤退过程中被逼散，丢失了旗帜的方向。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先逃进树林里躲起来，等危险过后再去找大部队。”
　　羽人王女垂眼，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得到对方解释自己情况，对她来说就已经达到目标。目的完成后她一声不吭地走到篝火旁，选择了一块木头桩子坐下来。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看见四人还难堪的站着，她主动说道：“你们坐下休息吧，我并不参与狩龙，没有资格审判和惩罚你们。”
　　四人相互看着彼此，依然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但听到这黑翼女人这样说话后，他们也只能按捺住心里的不安，挤在篝火旁坐了下来。
　　“你们是思雷巫人？”
　　羽人王女突然试探地问起，这次她用的是思雷巫语。
　　四人面面相觑，神情颇为震撼。
　　“是。”为首的老士兵低下头，低声下气地做出回答，同时他悄眼观察着面前的黑翼女人。
　　这一轮语言交锋下来后，也说不上原因，他已经处于下风。他能判断出这个黑翼女人绝对不是普通身份，从头到尾展现出的气场和智商就已经完全压过了他们，但这女人会说出思雷巫语，还是在他意料之外。
　　“哦，我是羽人。”
　　羽人王女神色依然带有一丝冷漠之气。
　　“羽人……”
　　四位思雷巫士兵交流着目光，一个个都面露疑惑，显然在奥尔隆格没有听说过这个种族。这些反应都在羽人王女计算之内，在王辑身边她大本事没学会，但编织谎言的本领她掌握到炉火纯青。
　　“我的家乡不在奥尔隆格，我是在一场高维战争中跌落到了你们这个低维世界。之所以会你们的语言，是因为我刚跌落下来时受了重伤，被你们思雷巫人救济过，所以学会了你们的语言。”
　　她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自己的完美答案。她强势地说明自己强大，而又通过如何学会思雷巫语的谎言，潜移默化里表明了自己的友善态度。
　　“高维，低维？”
　　老士兵抓住了这两个自己不懂的词。
　　“所谓高维，就是比你们奥尔隆格还要崇高和强大的世界，低维就是像你们奥尔隆格这种类型世界。简单来说，就是我从高处跌落，掉落了你们这个低谷的世界。”
　　羽人王女给了最简单粗暴的解释，同时张开了自己的羽翼。
　　背后的装甲生成器立刻产生了银片将羽翼包裹起来，细致到每一片羽毛。这场景对四位思雷巫人而言自然是无比震撼的，四个人有两个当场吓的当场坐在地上。起到效果后，她满意地收拢翅膀，将附着在羽翼上的纳米战甲生成收回。
　　“我这一路走过来，发现到处都有战争。能告诉我你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羽人王女问。
　　“……”
　　老士兵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三名同伴，说道：“我们的神离开了，因为她的离去战争爆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高维如何，但我不认为你们的高维世界神，会超过我们的神。”
　　“说说你们的神。”
　　她摆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我们的神叫做奈特，是一元教崇信的唯一真神。”
　　老士兵说道：“她在世界还是黑暗渊面、万物都不存在时就已经存在了。和她一个时间存在的只有伟大意志奥尔隆格，即世界本身。只有她能够与世界意志沟通，并影响世界本身的运转。世界意志象征着奥尔隆格的规律，当生命活动在奥尔隆格世界时，这个世界的死亡发怒了，它暴力地摧毁了一切，将黑暗笼罩了奥尔隆格，我们的神率领各族战胜了死亡，并跳入深渊，击溃了死亡本身，她将世界意志的力量化为了世界树，生长在世界鸿沟，并创建了一元教。”
　　“一元教，你们信仰的除了唯一真神外，你们的宗教信念本身是什么，仅仅是信仰一个神吗？难道你们的神没有对世界本身做出解释吗？”
　　羽人王女追问。
　　“当然有。”
　　老士兵对黑翼女人咄咄逼人的追问显然产生了不满，涉及到维护神明上，他似乎不是那么胆怯了。
　　“一元代表着世界的尺度，阐述的是世界本真，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在奥尔隆格没有绝对对立的事物存在，世界只有一元而没有二元的对立论。长意味着不短的、高意味着不低的、冷意味着不热的。一切都是相对而谈的，万物本质都可以在统一的尺量上比较，而不存在对立与冲突。比如说我陈述一口放置冷的汤，我如果说汤不热的话，那我就说出了它的动态本真。”
　　老士兵认真地给对方解释。
　　羽人王女挑眉：“所以汤不热就是你们教派的本真？”
　　“你可以这样理解，因为这就是我们真神给我们举的例子。她的原话是：世界在诞生时，温度非常的高，因为光与电激烈的碰撞，物质完全无法生成，因而那时候诞生的就是像奥尔隆德这样的虚灵与意志。最早的世界就是电光交错的热汤，浓郁而热烈。直到后来汤不热了，物质才得以凝聚而成，虚灵才得到物质的进化，有了现在。”
　　老士兵的回答倒很淡然。
　　“呵呵。”
　　羽人王女随便笑了笑，继续问道：“我大概了解了。你们的神离去后，为什么战争会爆发了呢？”
　　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
　　除夜对整个探索篇章的背景影响外，她还需要知道目前的战争背景。只有这样她才能判断自己需要做什么。
　　“因为世界的主宰权”
　　老士兵目光暗淡道：“世界这口汤会慢慢放冷，逐渐冷却的环境对于各族来说都是好事。无论是力量与地位都很崇高的奈特仙族，还是温德海姆的妖精，甚至是巨人族，包括我们思雷巫人，所有生命都需要逐渐冷却下来的世界，哪怕是那些恐怖的巨狼与海妖也是一样的。所有族群，唯龙不同。它们是除唯一一个不需要冷却世界的种族，并且还要阻止世界逐渐冷却下去。”
　　“龙与其他种族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羽人王女追问。
　　老士兵低着头回答：“龙是最早最古老的、自火焰里诞生的生物。它们参照着伟大意志无形身躯出现，并崇信着伟大意志，视其为自己的祖先。它们的族群因伟大意志对光明与火焰的渴望而拥有着天生使命，这个使命也牢牢成为了它们生存环境的一部分，笼罩着它们的一生。那些巨龙自诞生起，便时刻都在喷吐熊熊烈焰和雷电，将世界改造变得光明而炙烈。它们的猎食会把森林点燃、把山峰融化、把海水蒸发。它们创造了最恐怖破坏力最大的魔法，而这一切目的都是让奥尔隆格变得更加炙热，只有在这样的世界中，它们才更好生存。光明与火焰会有助于它们的族群更加兴盛，而变冷的世界会损害幼龙的孵化，缩短它们悠久的寿命。它们敌视和憎恨一切冰冷的事物，并誓要将其毁灭。神还在时，这些事情都还不见端倪，但当神离开后，意图篡取世界主宰权的龙族便开始肆意妄为，战争因此爆发了。”
　　“你们与龙族的战争。”
　　羽人王女概括道。
　　“是所有生命族群和龙群的战争。”
　　老士兵情绪激烈的强调道：“所有生命都需要冷却的世界，唯有龙族不需要，而且它们还极端憎恨冷却。所以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一定要战胜龙族！只有打败和消灭它们，我们才能得到自己生活的环境，龙族在神离开后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主宰权力，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调解的余地吗？”
　　羽人王女追问。
　　“没有。”
　　老士兵充满了肯定。
　　“我知道了。”
　　羽人王女点头，不再追问。
　　话问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再问下去就是挑衅了。比起这些，她倒是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从那个战场中走出来后，她敢确认思雷巫人是那个战场上死去最多、也是最弱的生命。那位拥有狩龙枪并且战死到骨灰都没剩下的骑士，羽人王女推断其身份是奈特仙族的骑士，而那些普通暗甲的战士，从体型上看也绝对不是思雷巫人，但没有拥有狩龙枪的骑士身材更高大，不确定是否是奈特仙族。
　　总之绝不是思雷巫人，相差太大了，思雷巫人只有地球人类的正常体型大小，个体战斗力在战场死去的生命力最弱，否则也不会死亡那么多。
　　接下来，这个思雷巫老头在说到奥尔隆格各族群时，先后顺序就更有意思了。身为思雷巫人，他将自己放在最后最先说的是奈特仙族，并且用力量和地位最崇高来形容，然后是没有形容的温德海姆妖精，再然后是巨人族，最后才是他们思雷巫人。提到思雷巫人时，老士兵用到的还是包括他们思雷巫人。
　　好像这场战争对他们无关紧要似的。
　　但是在后续的态度里，老士兵对狩龙战争的态度有似乎非常坚定，这说明他们的种族立场上狩龙战争是非常必须的。综合信息来推断，深的不多说，羽人王女至少能认为，在这场狩龙战争里，思雷巫人的话语权和地位应该是最低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思雷巫人是参战种族里最弱小的族群。
　　……
　　夜深，四个思雷巫士兵在羽人王女在场的情况下，显然还是有戒备心的，不敢休息，直到她假寐后，这些士兵才敢在安放好陷阱后抱团取暖，进入睡眠。
　　寂夜里，羽人王女开始思考自己的探索方向。她需要完成什么，才能让首字母A在最后完成独立考核？
　　有关龙血王冠的故事她倒是记得，那个道具的信息指明这是一个因原始亵渎而产生的王冠，王冠象征着至高无上，但又充满着血腥与憎恨，王冠来源于神明时代，一个细节不为人知的篡权故事。
　　很显然，她现在就在神明时代，并且极有可能是篡权发生的时代中。尽管还不确认夜所在篇章时代里，这位旧都的军团领袖是怎么处理龙族的身份和地位的，但通过那黄昏战场没有一具巨龙尸骨，完全可以联想到龙族的可怕战斗力。再想到它们与伟大意志奥尔隆格的联系，以及龙族自诞生便有的使命……她不难猜测到，龙在奥尔隆格世界绝对是地位非常高的种族。
　　一定程度上，应该要高于老士兵口中的奈特仙族。
　　这其中的地位高低只能参考实力，而且她觉得，夜能容许龙族存在，说明她和奥尔隆格伟大意志本身不存在篡权可能，神与伟大意志在老士兵口中也完全是两种概念，意志代表世界本身，而神则更多象征着统御者的意味。
　　所以现在这场狩龙战争，一定程度上应该才是真正的篡权战争。
　　要怎么做？阻止篡权吗？
　　阻止龙血王冠的诞生？但那后果不敢想象。
　　一旦龙族掌握话语权，按老士兵的话讲，世界将置身于一片火海，所有种族都被巨龙压在脚下，她不敢想象后面的篇章里，猎人同伴们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故事。帮助巨龙绝对是错误的选择，但帮助篡权者的话，似乎是在走在这个世界毁灭路线的老路……龙血王冠的出现，就是在说明篡权最终成功了。
　　“我不知道夜是怎么做的，她成为了宗教信仰的唯一神，受各族崇拜，并且她在深渊击败了伟大意志的死亡，好像她所做一切时都目标明确，但我坐在这里，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还需要信息，足够量的信息。第一次走的路线，就当是熟悉世界，得到尽量多的信息，帮助我后面做正确选择。”
　　一番心理计较下来后，她也不再抱自己完美一遍尝试出正确路线的指望，那实在太难了。第一次经历时代篇章，还是了解和掌握信息作为主要目的，反正就算她第一次做出完美选择，其他猎人未必能。
　　这次探索本质上是团队协作，但每个猎人都在单独行动，且大家缺少对彼此的全面了解。能不能让王辑通过独立考核，在她看来真是靠天命了。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好的自己的探索，然后对同伴盲目相信。
　　只有这种绝对信任，才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
　　天色未亮，她被一阵窸窣的声音惊醒。
　　羽人王女微微睁开眼，只见篝火已经熄灭了，而四名思雷巫士兵则在小心翼翼收拾着东西，动静很小，显然是为了不吵醒她。收拾完毕后，四个思雷巫人整整齐齐跪成一排，一个个开始祈祷起来。
　　他们是在心里默诵祈祷经文，嘴唇张合，没敢发出丝毫声音。
　　做到这一步，她当然也能看出来，这四个人可不是为了她的睡眠质量，纯粹是想摆脱她赶紧逃走而已。
　　祈祷结束后四个人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篝火圈，等走的足够远时，他们一个个发了疯似的开始狂奔起来，那个为首的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丝毫不影响他逃跑时的腿脚灵便。望着他们逃走，羽人王女默默起身。
　　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走这四个人，昨夜树阵联络机的思雷巫语装载已经是在提醒她，在奥尔隆格第一次遇到的四个思雷巫人，是她所在时代篇章里非常重要的线索。
　　等他们逃远后，羽人王女展开羽翼飞天而起，慢悠悠地追了上去。


第八百七十八章 烈龙米拉特
　　一望无际的林原，四名思雷巫士兵一路往太阳的方向前行，并不时歇脚啃干粮。羽人王女就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一丝着急。她也不打算和他们同行，只要能够跟踪上就可以。
　　她为这次探索准备了很多物资，后勤支持有充分保障，就算是做长时间的探索消耗，她也丝毫不会在意。
　　极目所望，郁郁葱葱的林原贴近着古老山脉，因为地质的缘故，附近的山脉如果以天空的角度观察，就像是一片隔绝大陆的屏风，甚至在山脉顶部可见一条连绵的道路，而且道路细窄，走在上面两边都是悬崖，颇有种走独木桥的感觉。
　　从这些地形细节观察的话，还是能够观察到文明留下的痕迹，至少证明这旷野大地并非只有无垠的原始森林与山脉，但羽人王女所看到的，也仅仅是只有文明遗迹。有路的地方没有人走，有村庄的地方也只能看到燃烧后的废墟。
　　除这四个思雷巫人外，她还没有看到其他活人。
　　这一切原因应该都是由战争导致的，她简直看不到这四个思雷巫人要去哪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废墟村庄后，四名思雷巫士兵进入村庄好一阵搜刮，羽人王女则暂时避开他们，也在废墟里观察。
　　整个村庄都付之一炬，满地灰烬，空气中还有若有若无的烤肉味，毁灭村庄的火焰留下了强烈的魔法反应，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
　　看到村庄里众多死去的烧焦尸骨，四名思雷巫士兵脸上流露出悲痛的神色，其中一个年轻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之前到这里时，不是让他们撤离的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被烧死的人？该死的龙。”
　　“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老士兵嘴里嚼着一片草叶，满是皱纹的眼角不停地眨着，他平淡地说道：“每个王国都有自己的家园，哪怕侏儒也会在建造自己的地下王国。思雷巫人能去哪里？思雷巫人没有自己的家园，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可能躲过龙与战争的……检查下看看有什么能拿的东西，拿上我们就启程吧！”
　　“我们去哪里？我们不是无处可去吗？”年轻思雷巫人愤怒地问道。
　　“我们是当兵的人，当然有地方可去。”老士兵说道，“换个地方重新加入军队，无论怎么样都有口饭吃，等巨龙袭击时躲在尸体下装死就好……别指望那么多了，赶紧看有没有东西可拿的，没有的话就走，这附近最近是冲突地带，不安全的。”
　　年轻人才会感怀这么多，老思雷巫士兵是不愿意在这废墟上多呆一秒，简单的物资收集后，四人重新启程。
　　羽人王女悄然跟上去。
　　思雷巫人果然在奥尔隆格是文明食物链的底端，但是知道这个信息对她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她从开始就能猜测到的。
　　……
　　赶路了将近多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午后的奥尔隆格变得异常炎热，晒在人身上甚至都有些刺痛皮肤的感觉。四名思雷巫士兵一路走的费力，在暴晒下已经有些头昏眼花，感觉到扛不住这样赶路后，他们在看到一座植被茂密的大山谷后，便加快脚步，果断选择到那里面休息。
　　这种炎热羽人王女也感觉到了，她的装甲开始隔绝外界温度，同时武装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来保证自己不受外界温度影响。这午后的温度与一天的温度有着巨大反差，她也感觉到了异常。
　　遥望着那太阳悬挂的远方，整个天空万里无云，但大气层像是被燃烧了般，以太阳所在的位置将整个碧蓝天空全面染色，金黄的光线渲染着周围天空，看起来就像天空被烧着了一样。
　　在旷野中去张望，已算是很明显的异象。
　　看着四个思雷巫人进入山谷，羽人王女皱了下眉头。
　　山谷里有巨型生命物的反应，温度奇高。
　　她有心提醒，但忽然一转念，决定不去提醒思雷巫人，而是自己跟了上去，看那热感成像的图，山谷里像极了有条龙。她在跟踪到山谷外面时，就通过远程扫描发现了这个威胁，但在极远的位置她还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生命，靠近后，她才敢确认。
　　这四个思雷巫人进去根本就是找死，她知道这是找死，但没关系，她可以上去救下这四个思雷巫人。直觉判断告诉她这四个人其实是有用的，值得留下来。
　　看起来阴凉的山谷里面温度可一点都不低，四个思雷巫人越往里面走，便感觉越来越炎热，好像是置身于火炉般的酷热，老士兵立刻停下脚步，“等下，别再走了！”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叫住前面的三个年轻人。
　　“怎么了？”
　　前面的年轻人已经热到摘掉了自己身上的铠甲，想通过减重来降低自己的身体负担，他们并没有老士兵那么的敏感，发现异状。也就是话音刚落下的功夫，龙的鼻息声响出现在山谷里，距离他们并不远。
　　四个思雷巫人登时腿都吓软了。
　　龙的呼吸声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响，每一次声带震动都可以在山谷内产生回声。听到声音后，四个人当时第一反应便是记起纵横在天空的龙影，黑压压的影子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当看到这种恐怖的巨型生物后，每个人都会自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
　　意识到了是龙，但他们已经没有力气逃走。尽管没有看到巨龙身影，但就凭借那一点声响，便足以叫他们吓破胆了。
　　老士兵尽量让自己沉住气，低声说道：“别动，它也许是在睡觉，我们别大喊大叫，小声退出山谷。”
　　砰地一声，一棵突然燃烧起来的巨木倒下，整片深林里的鸟群全部飞起，火红的烈焰瞬间席卷了整片树林，仿佛一场从天而降的火海，自那参天古树成林的茂密原始森林里，一颗硕大的龙头扬起，那硕长的脖子在抬起瞬间，高度便超过了山谷。
　　在它面前，思雷巫人就像蝼蚁般的渺小。
　　但就算是蝼蚁，那抬起的龙头上眼膜撕开，两对琥珀色的龙眼还是盯住了这四个蝼蚁。它的眼珠呈琥珀色，圆型，中央的瞳孔则无比细长而漆黑，仿佛倒竖的黑暗利剑，冰冷地注视着目标。
　　锐利的野兽目光扫视下，四个思雷巫人当场就绝望地倒在地面。如果是在军队里，那潮水般的士兵中他们有很多机会躲避与逃生，但就这样孤零零地四个出现在龙的视野里，他们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在狩龙战争中所有生命族群都与巨龙为敌，野外遇到龙族几乎必死，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在死前感叹自己运气不好。
　　巨龙的头部呈三角状，通体深褐色，鳞片好像冷却掉的火山灰石层，粗犷而流动着火光。它的两对眼睛分别生长在头骨两侧，那龙头从嘴部到头顶从窄到宽，每一片鳞甲都似烧红的烙铁，并且全部开裂张扬，仿佛哺乳动物炸毛了似的。
　　整个巨龙身体都由内向外的散发透发赤红色的光芒，好像是有熔岩在它身体里滚动，甚至要透过皮肤、鳞甲的裂缝崩涌出来！
　　伴随着龙头扬起，整条健美雄壮的龙躯也缓缓浮起，纵身一跃从山谷跳出来。砰然一声，它重重砸在了四个思雷巫人的面前。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恐怖身形。它的上肢连接着巨大的龙翼，在龙翼上端的骨架上长着巨大的利爪，这些爪子摇动时，则牵连着连接整个肋骨的龙翼抖动。
　　四个思雷巫人吓尿了，望着那每一片和他们大小差不多的龙鳞，完全瘫软在地上。
　　“啊，你们是自水土中诞生的卑贱生命。”
　　巨龙伏身，嗓子里发出粗重浑厚的声响，声音无比震撼。
　　尽管它在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奥尔隆格通用语，那灼热的龙息也让这声音变得极具威慑力。它的发音在雄浑中带着一丝冷静的邪魅，一如它凶狠可怕的冷血眼神，彰显着高等生命所有的智慧与崇高。
　　“我知道你们种族，可怜虫儿。你们是思雷巫人对吗？奴隶族群。”
　　巨龙的目光冷血而高贵，俯视着利爪边缘的渺小生命。
　　“奈特仙族的亚王发动了叛乱，他联系了温德海姆的妖精，还把巨人族收入自己的麾下，这些嫉妒龙神的小人，为了篡夺神权甚至驯服海妖与邪灵都不够，还要派你们这些奴隶族群推往前线，给你们简陋的武装，让你们排队送死……”
　　龙颈摇转，巨龙换了个方向凝视着蝼蚁般的生命。
　　“瞧瞧你们这些渺小的虫子。我如果记得不错，你们这种生命在伊格德拉希尔的菜肴中，都不会被当做古老龙神的正餐，只能扎成细串火烤，味道不错，但做工精细，是十分奢侈的饭后甜品。听到这儿懂了吗虫子，我没有心思把你们加工成我喜欢吃的甜品。告诉我，你们是迷路了吗？到这里干什么？你们的主力要支援海尔伦特？”
　　没有人回答。
　　哪怕是巨龙在平和的语气使用奥尔隆格通用语，那带来的窒息般恐怖也不是平凡思雷巫人所能承受的，面对巨龙的提问，四个思雷巫人已经彻底傻眼了。就仿佛听不懂奥尔隆格通用语似的，他们只能在这至高的威严下瑟瑟发抖。
　　“看来我不应该询问你们这种低劣的生物，你们在我的面前，甚至连头都无法抬起。”
　　巨龙的口气仿佛叹息，得不到自己的答案后，它扬起巨爪选择了拍下去，将这四个渺小生命给解决掉。巨爪刚刚向下拍出，一道穿过山谷的光线便从山谷外贯穿进来，这道耀眼的射线瞬间刺穿了巨龙的胸膛！
　　一刹那间，滚滚熔火自那破裂的胸膛中涌下来，四个思雷巫人眼看着灼热的岩浆从巨龙胸膛坠下，也说不清为什么，那本已经因恐惧而放弃抵抗的心思突然活了起来，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心灵的力量支持，四个人克服恐惧，挣扎地逃开。
　　羽人王女摇动着银色的翅膀，全副武装降临在灼热的山谷。这不出手也就罢了，迎战龙族，她出手会以全力姿态面对巨兽，哪怕是她每一根头发，都被纳米科技的保护甲所完全武装。
　　羽人王女缓缓飘落在地，收起了对思雷巫人的精神鼓舞道具。
　　咆哮的巨龙在嘶声裂肺地痛呼，仰起巨躯向后摔倒。胸膛的贯穿伤在冷却下开始缓缓复原。忍住剧痛，它艰难翻过身来，两对龙目重新张开，锁住到来的渺小银影。
　　那身影虽小，却给了它一种异常的压迫感。就仿佛站在古龙龙神脚下时，感受到的那种威严压迫感一样，令她忌惮且畏惧。
　　在这种情况下，它更没有想反击，因为这样恐怖的能量它也是第一次见。
　　这种光与热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它的认知。面前突然出现的银影生命显然要比它强大太多了。巨龙重新俯下身后，忍住怒火盯着攻击自己的银影，观察许久后，它突然发出咆哮声：“你不是思雷巫人，也不是奈特仙族的叛徒……你是什么种族，为什么要攻击我！”
　　“我只是为了救人而已，思雷巫人帮助过我。你识相的话，滚开就好。”
　　羽人王女面对巨龙的质问，依然不忘为自己最早的谎言圆谎。
　　“别在说笑了，以你的强大，这种低劣的生命能够帮到你什么？”
　　巨龙眼中的烈焰在燃烧。
　　突然它转了个性子，当意识到对方如此强大的生命，从没有在奈特仙族中听说过时，它马上改变口气说道：“哦，没关系。看在你也是火的儿女份上，我可以放过这些爬虫。你不是奈特仙族那些叛徒，而我也能感受到你生命的起源，我们都一样，是伟大意志的儿女，是光与火焰的继承者，都需要维护奥尔隆格的火焰与光芒。眼下奈特仙族已经背叛了奥尔隆格，背叛了我们的使命，并要毁灭我们的一切，你如此强大，为什么不参战呢？我是火焰与毁灭的烈龙米拉特，火的儿女，敢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
　　羽人王女沉默了下。
　　“潘多拉。”
　　她给出了回答。
　　“潘，你的力量令我惊叹，甚至足以令奥尔隆格绝大多数种族臣服。我相信，你这份传承自奥尔隆格意志的强大力量，足以帮助到古老龙神，帮助我们维护世界的传统。我完全可以放过那些微不足道的爬虫，而且不计较你对我的伤害。加入我们吧，看在我们都是火的儿女份上，无谓族群，只要捍卫一元的传统。我会带你去见古老龙神，你应当到伊格德拉希尔，得到古老龙神给予的的至高荣耀。”
　　巨龙晃动着脑袋，向这个强大的渺小身影抛出橄榄枝。


第八百七十九章 第二次选择
　　树阵联络机再度悄声无声地给了羽人王女两个选项。这是她的第二次抉择，距离上次做抉择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1.火焰与光芒的传统不灭，我愿意和你一同去见古老龙神（加入龙族阵营，探索难度评级变更为7星）。
　　2.世界终将冷去，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杀死烈龙米拉特，加入狩龙阵营，探索难度评级将默认为9星）。
　　——源于树阵联络机
　　羽人王女皱了下眉。
　　“潘，你犹豫了吗？”烈龙米拉特逼迫道，“你是火的儿女，不是奈特仙族这样卑鄙无耻的叛徒，你难道要看着世界冷下去吗？当世界冷去，你与你的族群也将无法生存下去，那是……”
　　“世界终将冷去。”
　　羽人王女抬起手臂，张开手掌心里一颗能量源正在凝聚，“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她坚定而冰冷地说道。
　　砰！发射出去的能量源在米拉特脚下爆裂，炙烈的白光将米拉特瞬间吞没，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米拉特的身影瞬间幻灭，整个山谷也被夷为平地，等能量风暴散开时，山谷出现了一个极深的巨坑，草木生灵全都没有留下，仅有一缕燃烧的火焰，在巨坑深处不断地起伏飘动。
　　四个跑远的思雷巫人被震撼到了，久久不能言语。
　　全身的武装才散去，羽人王女快步走到深坑前，展翅纵身跃下，将深坑中的火焰取出。她刚才用的武器是空间湮灭弹，锁定的三维尺度内是不会有任何物质留下的。这一缕火焰能够留下，十分特殊。
　　道具名称：烈龙米拉特的魂火。
　　道具类型：增强型道具
　　道具介绍：生命是一种混沌，而智慧则是分辨混沌的灵光，是灵魂与意志的化身。奥尔隆格的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诞生自深渊鸿沟中，那鸿沟深处的世界树根下流动着金色源泉，那是智慧与所有河流海水的起源。饮下泉水的生命将获得极高的智慧与伟大意志传承的强大力量，拥有改造世界与创造文明的力量。在一元神奈特时期，众多生命在此饮下泉水，这其中就有烈龙米拉特，它从中得到了丝缕主宰世界的规则与力量，但还远远不够，除非它能像古老龙神一样，吞掉伊格德拉希尔的果实。
　　道具功能：道具具有残缺的真理力量，使用火焰后将获得龙魂的灵魂力量与真理法则，并得到烈龙米拉特的知识传承，同时非龙族生命使用魂火意味非将成为龙族敌人。
　　道具备注：伟大的龙魂，奥尔隆格的化身。
　　——源于树阵联络机
　　看过道具资料后，米拉特的魂火在她手中幻灭，融入了她的灵魂力量，将那灵魂的光芒更加壮大。这不是羽人王女要这样做，她根本没有主动吞噬这魂火，而是米拉特的魂火自行消散，融合进入了她的灵魂中。
　　也不用在解释什么，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被龙族的魂火壮大后，再遇到龙族的任何巨龙时，都是在面对敌人。这已然不是她是否愿意为敌的问题，而是龙族能够感受到她的灵魂，就像米拉特说过，她的生命诞生与火一样。
　　“……”
　　她回头看了眼思雷巫人。
　　“你……”
　　四名思雷巫人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宁静。
　　年轻的思雷巫人指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手臂刚举起来，就被老思雷巫士兵把手给拍下去。指人是极不礼貌的动作，而年老的思雷巫人主动跪下，面向这个杀死巨龙、吞噬魂火的女人敬出自己最大的礼仪。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是否真的是所谓的高维世界跌落下来的生命，但不管怎么样，对于能够单枪匹马消灭巨龙的人，先给跪下就对了。
　　……
　　老思雷巫人名叫牢德，三名思雷巫年轻人分别是他的儿子与两个侄儿。牢德自称来自奥尔隆格的南方平原，祖先是思雷巫人伊塔德。
　　在牢德的介绍里说，伊塔德是奈特仙族亚王曾经的奴仆，亚王就是奈特仙族的统治者，也是其王国月露尔的永世仙王。伊塔德因为在狩龙战争中从率领思雷巫人围剿了毒龙拉奇，立功得到了亚王的赦免解放，去往了遥远的南方平原谋生。
　　后来因为家乡被巨龙毁灭，南方平原变成了炼狱火海，牢德带着儿子与两位侄儿流亡。在抵达温德海姆时，被一元教的祭祀召走，加入了狩龙军团。在后来就是现在的事情了，牢德父子侄儿通过狩龙军团给的食物与居住环境为生。
　　“给我说说你们的地理，还有我们在那里，龙族的栖息地，狩龙战争持续多久了等等。我需要了解这些。”
　　第一次见面没能了解到足够的信息，羽人王女决定要从牢德口中知道更多奥尔隆格的信息。
　　……
　　奥尔隆格的地理极好说明，传说它最早是一个平整的渊面，世界鸿沟的出现将陆地一分为二。鸿沟往南叫白地，往北叫黑地。白象征着至高无上、光明荣耀和有序，而黑则是混乱无序。
　　白地的大片地带都是月露尔王国的领地，西南区域的铁森林是巨人活动的区域；东南的奥加区域属于温德海姆，是妖精的国度。整个地区都崇信着一神奈特，因为这里是一神奈特曾经活动的地方，所有种族信仰的教派是一元教派。
　　黑地的话，据说那是海妖与恶灵肆虐的恐怖地方。传说一神奈特在战胜死亡前从没有去过那里。等她战胜死亡后再前往那里时，那早已经是死亡骸骨之地，生灵绝迹，终年被死亡与黑暗的迷雾笼罩，哪怕是世界树顶的众星光辉，在最明亮时也仅能照到那黑暗世界的一角。它距离白地极其遥远，中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站在白地的最北方，在天气最好时，能够勉强看到那遥远的迷雾。
　　有时甚至能够看到迷雾里象征死亡的恐怖怪物。
　　划分世界的世界鸿沟则是一片中间地带，在最古老的时期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后来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诞生后，那个深渊就成了划分世界的天堑鸿沟。从伊格德拉希尔的根源会不断流下力量，化为海水充斥天堑。
　　终有一天，那鸿沟会充满海水，到时活人与死人的边界只有一海之隔。
　　除此之外，关于鸿沟还有个传说，就是伊格德拉希尔的根源最初流下了奥尔隆格伟大智慧赐予的智慧源泉，在那里有很多一神奈特时期的生命饮下水，并获得了伟大意志赐予的伟大力量，可以永生。
　　龙族、月露尔的奈特仙族、温德海姆的妖精，传说这三个种族都是喝过永生泉水所以种族才长生不死，并拥有着异常可怕的力量。也有人说，黑地那象征死亡的种族也饮下过永生泉水，所以死亡才能永恒，否则在黑地那死亡的世界，连死亡本身都会死去。
　　狩龙战争的开始是一神奈特离开伊格德拉希尔后，传闻她最终前往了黑地，但其实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月露尔的亚王，这位一神奈特曾经的侍者也不知道。总之一神奈特离开后，龙族就住在了伊格德拉希尔，它们居住在世界树顶，开始了对奥尔隆格的统治，龙群的首领自封古老龙神，一元教派的新神。
　　这亵渎神灵的举动自然是亚王无法容忍的，龙族要将整个世界燃烧的举动更让各族不能接受，然后就发生了狩龙战争。
　　这个战争无疑持续了漫长的时间，到牢德祖先伊塔德时代就已经延续了很长时间，再一直到现在。
　　……
　　“目前我们在温德海姆，温德海姆是妖精的国度，由风王统领，王城叫做海尔伦特。龙族和奈特仙族在旷日持久的战争后，依然拿不下月露尔，就转而攻击海尔伦特。现在各个种族都在支援海尔伦特。”
　　牢德最后做了总结。
　　羽人王女思考了片刻，问道：“在奥尔隆格通用语中亚王代表着第二王者，屈居于某某某的统治者，仅次于某某的王者。如果月露尔的统治者永世仙王的话，怎么会有这种称呼出现？”
　　牢德解释道：“那是很早时代的称呼了，据说是古老龙神的封赐，意为仅次于古老龙神的王者。但仙王没有接受这样的称谓，只是那段古老龙神影响的时代太长，所以亚王的称呼也流传了下来。仙王在狩龙战争没有胜利的情况下，也默认接受了这个结果，他说自己不会抹掉耻辱，会永远记得，并誓要完成狩龙。”
　　“……”
　　羽人王女又陷入了沉默。“月露尔的仙王叫做什么名字？”她又提问。
　　“思雷巫人不配知道王者的名讳。”牢德苦笑道，“古老龙神的真名、亚王的真名、还有温德海姆风王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仅知道那是王者就足够了。”
　　她也不再问那么多了，直接说道：“所以海尔伦特是最距离最近的王城，也是最近狩龙战争的交战核心地带，是吧？你们知道方向吗？知道的话，带我去海尔伦特。”
　　“这……”
　　牢德面露难色，那地方对他来说无疑太危险了。
　　“你们给我带路就行，我会保护你们，并给你们提供食物。”羽人王女肯定地说道，“而且我会给你们安置，不会让你们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流浪下去，活在在狩龙的军团的危险与恐怖里。”
　　牢德和儿子侄儿们相互看看，依然有些犹豫。
　　“我能结束这场战争。”
　　羽人王女坚定地说。
　　“好吧。”
　　牢德最终点了头。


第八百八十章 海尔伦特战役
　　成长给羽人王女更多的帮助就是在做决断时的支持力增多。在过去需要做抉择时，她往往都是蒙头蒙脑地凭直觉，现在则有更多思考上的理性支撑来帮她做出决定。
　　她有点意识到，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出任何具有影响力的抉择。
　　目前在探索篇章里，她经过的两次抉择看起来都像是走剧本，她自己是有这种感觉的，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她也没办法再马上重来，如果是走剧本的话，那也得先硬着头皮先走下去再说，至少走一遍后再回顾，她才能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尽管牢德已经答应带羽人王女前往海尔伦特，她也各种保证来安抚思雷巫人，但这一路上，四名思雷巫人的情绪看上去都不是那么好。也就只有吃东西时，面对羽人王女带来的各种异界美食，年轻的思雷巫人都有些忍不住。
　　牢德还好，他这一路上无论是做什么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的样子。羽人王女是很注意观察细节的，当她注意到牢德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便会问起原因。
　　“没什么，我只是想海尔伦特是现在狩龙战争的交战核心区域，各族都在向这里支援，但除了奈特仙族外，大多数赶路都要花费不知多少时间，龙族现在也在加紧攻势……唉，看您这么厉害，应该是没问题的。”
　　牢德的回答不甚模糊，什么都不想说。
　　有这种难言之隐的话，羽人王女也不会追问。
　　……
　　五天后，海尔伦特被一片古树原始森林包围着，参天巨树扎堆成了树海，郁郁葱葱地将整个海尔伦特托拥在天空，在不短的路程结束进入这片树海前，他们已经能够听到那来自天际的龙吼。
　　但进入树海后，茂密的树叶便将那些噪音全部隔绝了，森林里除了有从远方而来的窣窣风声外，完全可以用万籁俱寂来形容。古树之下，牢德告诉羽人王女已经抵达海尔伦特了，接下来只要爬树了。
　　茂密的树冠叶。群遮挡下，只能看到零碎的斑驳光线残留在地面。羽人王女站在厚厚的积叶层上，隐隐还能听到树海上方的呼呼风声，而且，她还发现那些照射在地面的斑驳光束格外垂直，光线完全不是阳光的斜角，而是一种能量反应的光线直射。
　　她抬起，望着那百米以上的茂密叶。群，银叶飘摇，不时有落叶慢摇而下，遥远感让人炫目。她用生命扫描道具搜索着树海上空的生命，要确认自己即将面对的巨龙数量，从而准备自己的作战调整。
　　其实这里的古树林并不算夸张，羽人王女在地球上也见过类似的高大树木，难得的是这里的树木每一棵都高的平均，除了奇高无比外还有就是粗壮和枝繁叶茂，分枝繁多，让人难以想象这土地究竟有多肥沃。
　　巨树有很多棵里面被掏空，宽大十米以上的直径让里面足以修建出楼梯。
　　站在树洞前，牢德向羽人王女介绍路程道：“我们从树洞里的旋转阶梯到树顶，然后再沿着树海古道往东南方向走，差不多半天的脚程就会到海尔伦特王城脚下。当然您用飞的话，很快就会到……不过啊，树海上空一定还在打仗，树海古道不一定走得通，就算走得通也很危险，而且在必经之路上有森之妖精的关口，到时我们要通过的话……可能挺麻烦的。”
　　“你们不用上去，就躲在树洞里等我。”
　　关闭了扫描道具，羽人王女面前的护面消失，她转头和牢德说道：“确实是你所说的，这上面一直在打仗，我带你们上去的话会很危险。那种交战情况下我保护不了你们，这是我们给你们准备的食物，应该用不了你们吃完这些食物的时间，我就能来接你们……你们就躲在树洞里哪里也不用去，等我来接你们。”
　　环视了整个树海下方的森林环境，羽人王女将自己储存的食物中分出一部分给思雷巫人，作为他们的余粮。
　　“这个……”
　　牢德看了下食物的量，也就他们四个大男人两天的量，“这大概两天时间的量，您要准备做什么？”
　　羽人王女微笑道：“我做什么，你们等着我来接你们时就知道了，先躲进去树洞去吧，把食物都拿好。”
　　暂时打发了思雷巫人后，羽人王女从自己的胶囊储物房里取出了狩龙枪，扛着这个比自己体型要超过太多的巨枪，她轻飘飘地展翅飞上天去。这把狩龙枪虽然大而沉重，但于她而言还不算难以承载之物。
　　……
　　无垠的树海上空狂风肆虐，羽人王女冲出叶冠的第一时间险些没有站稳，等她稳定了收拢双翼稳定自己后，看到的是尽是一片长空呼啸。这种强度的风暴下万里无云，天空被黄昏似的火焰所完全染色，电闪雷鸣，一派交战的沉重压迫。
　　极目所望，北方大片天空都好像塌陷了似的，被烧出一片又一片的巨大窟窿，狂暴的风流倾泻如注，驱散着逼近的巨大阴影。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巨龙在天端咆哮，展翅顶着狂风往东南方逼近，场面真的壮观。她远远往北方望去，看到的就是一片笼罩天际的暗云滚滚而来，闪电与滚动的熔岩烈不时爆发，浑如一场火山爆发般，云烟遮天蔽日，风暴都无法驱散的沉重烈焰火山，情景极其震撼。
　　细看的话才能看见那摇动的巨大龙翼，但就算是这样也和看到火山爆发差不多。奥尔隆格的龙是诞生于火焰的古老生物，巨龙也大都有熔岩火山冷却后的漆黑模样，每一块鳞片都像是火山岩，在巨龙咆哮全部张裂开来时，自那皮肤下滚动的熔火汹涌，能将每一条巨龙点缀成暴怒的火焰神灵。
　　除此之外，烈龙之间还有一群鳞甲干净透彻，看起来仿佛纯金白银打造的巨龙，甚至还有少见的紫晶龙鳞，这种巨龙明显战斗力更加可怕，浑身上下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且不说其身型比起普通的烈龙要巨大，单单是它们喷出的雷瀑，再强大的风暴也无法阻止其蔓延。
　　狂风源自树海东南方，在那树海众星拱月般托着的明珠上。羽人王女回头去看海尔伦特，那座王城是一片庞大的白墙魔法巨城，整个城市林立着闪光的魔法高塔，每座高塔上方都有鲜艳亮丽的水晶在闪烁。
　　所有风暴都是自那庞然白城作为中心向四周吹开的，意图抵挡入侵的龙族。坦白说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但还远远不够。
　　虽说确实是有众多力量不足的巨龙无法突破风暴，无法抵达海尔伦特的上空进行狂轰滥炸，但只要力量足够的巨龙到来，当它们突破风暴时，一切攻击便会势不可挡。海尔伦特周围的树海已有大片被烧成了灰烬，如果不是风暴的力量太强，强到足以熄灭火焰，就凭这四散而开的狂风，足以将整个海尔伦特树海付之一炬。
　　那些力量强大的巨龙则咆哮地盘旋在海尔伦特城上空，魔法塔的攻击对它们不起任何作用，而它们可以肆意攻击海尔伦特，当然了，以这些雷暴与烈火的伤害，还不足以让那座妖精民族的王城沦陷。
　　天空之中，将天地照耀至骤亮的闪电不时穿梭在狂风中。在这种空气阻力下，哪怕是羽人王女也呼吸吃力。场面如此紧急，她见状也就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海尔伦特场王城守卫战不知道是何时就展开的，但她既然刚好撞到，这种广大天地任我游的作战领域也再合适她的作战体系不过，她再不展示身手，就显得极其没有诚意了。
　　银色半透明的护面遮住脸，纳米生成单位迅速保护到了她的每一根头发，使其变成飘逸的银发。羽人王女迅速进入了自己的最强武装姿态，她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也给予了全面的战斗强化，强化到极致的知识体系武装依次全部开启，甚至保护羽翼每一片羽毛的战甲层都分离了出战斗层。
　　直到自己武装到每一根羽毛都可以作战后，她将扛在肩上的狩龙枪高高举起，双手抓着，往天空奋力一抛。
　　银枪宛如一道皎洁的月光，顶着风暴阻力横贯长空，在月光枪的奇迹加持下爆发性加速，这一霎那的月痕光芒呈现出耀眼的十字架，目标海尔伦特城上空最凶猛的紫晶鳞甲巨龙，只在眨眼之间，便以恐怖至极的速度穿过遥远漫长的距离，一枪刺穿它的脖颈，将其击落在海尔伦特城！
　　银色的羽翼再度在她身后展开，扔出狩龙枪后，羽人王女向天空一跃，张开的每一片护甲向外传导射线，变成交织的光线密集地射出，在她追踪锁定的光芒划出一圈圈美丽的弧线，向龙群展开了看似渺小、但却堪称灭顶之灾的毁灭打击。
　　羽人王女摇身转动，双脚浮点气流，仿佛表演优雅的芭蕾舞，表演华丽的毁灭艺术。在她这身影转动之间，火力全开的武器系统交转出成千上万道打击射线与湮灭导弹。
　　嘣！嘣……
　　摇山撼海的打击震撼着海尔伦特树海，遥远的妖精王城都受到震荡，湮灭的空间不断在树海上空大范围的出现，没有壮丽的火花，也没有光彩陆离的异象，有的只是被空间撕碎后出现的无形空间乱流，撕碎着这一切。
　　哪怕是妖精王城散布的风暴阻力，在空间湮灭级的打击都显得不值一提。
　　王辑认为自己队伍里每个猎人都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总体来说，他队伍的猎人确实各有问题，而且羽人王女在还是个小女孩习性时，她可以说是问题最大的那个猎人。尽管在那时候，她的战斗力在很多场景下可以超过医生与意柯塞汀，甚至于超过小楠，但小孩心智让她始终难当大任。
　　现在则不同了，经过希望给予的成长后，这个不动脑子的丫头在心智真正成熟后，各方面的能力都有质的提升，进步不可阻挡。别说是在奥尔隆格了，她现在就是在猎团内部，无论是各方面的能力也都是首屈一指。
　　九星困难评级的探索，直到目前没有给她任何力量上的压迫。人也好，龙也罢，她完全能以俯视的姿态去睥睨众生，屠杀一切。
　　面对这突然闯入战场的渺小银色身影，进击的龙群一个个显得反应僵滞、不知所措，对她的入场毫无办法。
　　她似乎是完全不受风暴的影响，身影在那能够吹飞一切的强风中肆意遨游，灵动至极，飘逸至极。以那些古老巨龙的体型对比来讲，她的身影就像是游荡在它们中间的飞虫，渺小到不值一提，随便龙爪一合就能拍死。
　　但这真的一拍，它们的爪子就会被这飞虫击穿。
　　就是这样渺小的存在，其爆发出的能量就不是他们任何一条巨龙所能及的。这“飞虫”随便散射出的一条光线，其长度就轻松超越了它们的体型，而这些细小的光线看似弱不禁风，就像蜘蛛网一样看似能够轻描淡写的破开，但经过它们身体时，却足以将它们整个巨躯切成两截。
　　当这些光线交织切割时，它们就会被大卸八块。
　　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对羽人王女来说，真理已经全面武装了道具与战斗体系后，她收拾龙群就像三体人的探测器击垮地球舰队一样，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她现在使用自己的能量射线与湮灭弹，只是为了更加高效地进行屠宰，如果不用这些科技武器的话，她就横冲直撞上去也完全可以。单凭冲撞，她足以把这些巨龙的脑袋撞出个血窟窿，让它们脑子里面的岩浆流出来，将它们打击到头破血流。
　　巨龙陨落快地就像下饺子，成片成片地坠下，且完全没有保留全尸的。它们不是被高能射线剁成肉块，就是被湮灭导弹直接给炸没了。
　　面对着这种级别的恐怖压制力，不明就里的龙群顷刻之间乱成了一团。
　　当那银光幻影沐浴雷瀑与烈焰的洗礼后，毫发无损地冲出来，轻易突破任何阻拦杀到它们面前时，围攻海尔伦特的龙群开始大范围的溃败！它们大都能感应到那银光幻影也是火的儿女，但没有一个敢试图交流，因为对方杀龙不眨眼，连一句废话都没有，见面就是开杀，一头活口都不留。
　　……
　　持续了将近一天的横扫战场，无垠树海的上空终于是“宇内一清”，自伊格德拉希尔来的龙群全面溃败逃走。
　　羽人王女再发现不了任何一头巨龙敢在她眼皮子低下出现。
　　结束战争的时间也比她想象中要快很多，当她清扫到一半时，来自海尔伦特的风暴阻击结界便消失了。从海尔伦特妖精王城而来军团使者缓缓飞来，摇动着透明双翼到她面前，邀请她进入王城。
　　使者在她的面前无比尊敬和谦逊：“火的儿女，我们虽然不知道您的种族身份，但能够确认您是位狩龙者。您帮助海尔伦特解围，这份恩德风王与他的子民对您感激不尽，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悬念，龙族一定不敢再犯海尔伦特，请到我们的王城歇脚吧，风王已经为您准备了欢迎的盛宴，所有妖精都在王城等待您的到来。”
　　“还没结束，我需要让龙对我产生恐惧。”羽人王女冷淡道，“等我认为结束了，我自然会去海尔伦特。”


第八百八十一章 亚王
　　直到现在，羽人王女才知道为何巨龙没有留下尸体。那些被她杀死的巨龙在大卸八块后，碎掉的身躯跌落到树海，碰撞到物体时立刻幻灭成了燃烧的火焰散去。所有巨龙都是如此，没有一个留下了尸体。
　　倒是有一团又一团的魂火残留下来，大大小小错落在树海上。这些提升灵魂的龙魂她全都没有放过，所有战利品全部收走，强大了自己。
　　……
　　海尔伦特保卫战结束之后，羽人王女受风王的邀请，带着四名思雷巫人进入了妖精族的王城。
　　这座魔法城市内人口异常拥挤，亦或者是因为她被夹道欢迎的缘故，羽人王女目光扫过整个城市的街头，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没有尽头，好像温德海姆所有的妖精都住在了这里似的。
　　一问迎接的风王使者，还真是这样的。
　　在巨龙的阴影出现在温德海姆的土地上时，所有妖精便全部前往了海尔伦特王城避难，当然，这座城市仅对妖精提供庇护，并不包括国度内生活的思雷巫人，以及其它除妖精外的任何民族。
　　羽人王女一路从王城的大道上走过，接受着花雨与欢呼的洗礼。她并没有惊异妖精的相貌和身体特征，倒是妖精们对她的漆黑羽翼感到由衷的好奇，争相垫着脚要观察这位拯救海尔伦特的英雄。
　　有不少妖精都在在窃窃私语，并且很多都是妖精的种族语言，树阵联络机给予的翻译也很生硬。妖精讨论的核心就是王女羽翼的颜色，漆黑的翅膀有些象征不详，如果这翅膀是白色的话，那她一定是一神奈特派回来的神使。
　　除此之外，就是对思雷巫人的指点。
　　“是思雷巫人，他们为什么会跟着英雄进来？”
　　“海尔伦特从不允许思雷巫人进入的，风王的使者疯了吗？”
　　“为什么思雷巫人会踏足我们神圣的王城？”
　　……
　　种族歧视这种事，羽人王女最起初便预料到的，她听到了这些话但仍当做没有听见，充耳不闻。早在进入海尔伦特前，风王的使者便想友善提醒：“您可以让您的随从先呆在外面的树关，海尔伦特是妖精最神圣的王城，有思雷巫人不得进入的禁令。如果您愿意尊重我们的习俗。”
　　“是的，我们可以在城外等您。”
　　老士兵牢德也是这样说的。
　　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进入海尔伦特，去接受妖精们的眼神洗礼，那会令他浑身难受。
　　“他们是我的朋友，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我不能带他们进入海尔伦特休整，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那我也无法进入海尔伦特。”
　　羽人王女的回答是这样坚决，她始终相信这四个思雷巫人对自己有极其重要，是探索抉择中的关键。
　　作为拯救海尔伦特的英雄，她的任何要求都不算过分。
　　风王的使者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知道这是在打破习俗，他也只能认可。
　　……
　　风王的王宫由半透明的魔法罩保护着，支撑这个魔法循环的是两尊巨大的妖精骑士雕像。在进入风王的王宫前，风王的使者在停下脚步后，犹豫了几次后，他再度提醒羽人王女：“英雄，您恐怕得让您的朋友在王宫休息了，为您准备的接风洗尘的除风王外，还有一位身份极高的王者，宴会上恐怕不能给您的朋友安排席位。”
　　“是啊，我们活这一辈子，能走进海尔伦特城里看看，就已经是走大运了。”
　　牢德看着周围神情严肃的妖精骑士，也很认真地劝告羽人王女道：“您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我们只要有给准备的食物与休息地方就好，没那么讲究。到时只等您事情结束后，再给我们做安排就好。”
　　能进海尔伦特已经他心里惴惴不安，但他和儿子、侄儿们确实挺想进海尔伦特看看的，毕竟这是妖精的王城，传说的自然魔法之都，堪比陆地明珠般的美丽城市。能进来看一眼也确实够本了。
　　但参加风王为羽人英雄准备的宴会，牢德是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的。
　　羽人王女冷冷看了使者一眼：“那就临时给他们准备席位。”
　　“够了，够了。”
　　牢德的儿子突然愤怒道：“您如果想在妖精面前展示您的力量与威严，现在已经足够了。您已经打破了妖精种族的禁忌，得到了您该得到的尊重。但您如果是出于对我们的照顾，那就请止步吧！不要做太过分的事，就算您将我们带到宴会上，就算风王对您没有任何异议，这场宴想必也不会愉快，我们不想在那里面对身份远比我们高贵的王者如坐针毡，不想接受这样精神折磨。如果您还尊重的话，就请尊重我们的意见。能够进入海尔伦特，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风王的使者眼神一滞，看了四名思雷巫人一眼，没敢说话。这四个思雷巫人是英雄的朋友，出于礼貌与感谢，他是不能指手画脚并表明任何态度的。但要硬说心里话……在他看来，这思雷巫人还算是有眼色。
　　“那好吧。”
　　羽人王女点头。“你给我的朋友做好安排。”她和使者说道。
　　“一定。”
　　使者欣然点头。
　　羽人王女见状也不说什么，在使者指引下穿过王宫结界，前去赴会。坦白说刚才的事情处理结果确实是她要的，不是她想一直打破奥尔隆格种族的规矩，而是她确定自己要给思雷巫人一个好的休息环境，让他们留在海尔伦特外面不是个好选择。
　　给妖精们留下一个她冷漠孤傲、固执清高的形象很重要，这可以是成为她维护自身神秘与力量尊严的保护伞。同时也是思雷巫人的保护伞，因为她固执孤傲，唯一能听进去的话只有这四位思雷巫人。
　　羽人王女知道思雷巫人在奥尔隆格的地位低下，也听到在烈龙米拉特的描述中思雷巫人是奴隶种族，要保护这四个思雷巫人的话，她现在这些做法都很重要。
　　……
　　王公的阶梯前，风王身着洁白的长袍站在那里迎候着英雄到来。
　　和所有妖精一样，风王也是那种眼睛狭长、耳朵尖角的模样，垂到小腿处的长发闪动着淡蓝的魔法光芒。但他身上有着超过所有精灵的强大魔法力量，并掺杂了强大的真理力量。在生命探测观察中，这是个已经有数千年寿命的老家伙，却没有一点衰老的样子。
　　这点在接近王宫前，羽人王女便感觉到了。
　　妖精的体型和思雷巫人差不多，而这位风王的身材则很修长挺拔。他双手在腰前按着一柄镶嵌魔法宝珠的权杖，脸上挂着笑意看到来的羽人王女，没有过分的威严，倒像是一位成熟俊美的大哥。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头戴三指王冠的王者，身披着蓝星点缀的斗篷，黄金王冠就像三叉戟一样，尖锐而中正，斗篷则修长到笼罩他挺拔巨大的身型，并藏住了里面的盔甲。
　　除此以外，他手里还握着把狩龙枪，那把羽人王女投掷出去的狩龙枪。
　　相比风王，这位王者的样貌就没那么年轻了。
　　他的发色灰白斑驳，与同样苍老的络腮胡子连接成一体，毛发浓密而粗犷。有一头羽毛洁白的老鹰站在他的王冠左侧，而有一头身高将近到他腰部的巨狼伏在他右腿旁。这位王者的身高远超妖精的，是个超过五米的巨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伏在他右腿旁的凶狼才显得无比巨大。
　　但老实说，在奥尔隆格五米的体型不算太恐怖，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毕竟这里是灰石王种族的旧乡，对灰石王她可是记忆深刻，那个石头巨人仅仅就脚板的大小，就差不多可以和卡车相比较了。
　　从体型上还是能够判断出很多东西。当见到这位三指王冠的王者同时，羽人王女第一眼就能肯定，这个体型巨大的王者就是一神奈特的侍者，月露尔王国的那位永世仙王。
　　也就是奥尔隆格的亚王。
　　他的体型与样貌压迫力十足，拥有着风王根本没有的王者气势。走到王宫阶梯前时，羽人王女仿佛觉察到，他才是海尔伦特的主人。
　　风王与他相比毫无王者气势。
　　“火的儿女。”
　　亚王锐利深邃的目光看着羽人王女，嘴唇轻动着，用奥尔隆格说出了这简短的话。这句话说在风王。刚想开口的时候，当意识到亚王先开口时，风王张开的嘴巴立刻闭上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羽人王女看在眼里。
　　看来海尔伦特真正的主人确实不是风王。
　　“羽人族，潘多拉。”
　　羽人王女淡然回答，全然没有在意白鹰与狼对自己的凝视。
　　相比于亚王那锐利目光对自己的注视，猛禽与凶兽的野兽目光根本不算什么。虽然她能够感觉到，白鹰与狼的生命反应强度甚至要超过巨龙，但可检测到的亚王力量档次，是完全要超过了这里的所有妖精包括风王的。
　　强大异常的生命。
　　“欢迎你的到来，潘。我是一神奈特的侍者，奈特仙族的永世仙王。在我身边的就是海尔伦特的风王，妖精的统治者。”
　　亚王做介绍时转头看向风王，斑驳白发在宽厚的肩膀上扫动。
　　风王在接受这种眼神洗礼时，不自觉地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来时露出了轻微尴尬的笑容，点着头以表认可亚王的话。
　　“潘，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把狩龙枪。”
　　亚王将手中的狩龙枪横起，冷冰冰地问道：“这把狩龙枪属于奈特仙族的儿女，每把枪身都刻有他们成为骑士时誓约狩龙留下的名字。这把枪的主人，我在十五天前命令他带着月露尔的军队前来温德海姆支援，但他至今没有到来。”
　　“我在温德海姆的边境捡到它，在夕阳西下的战场。它的主人已经死去，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羽人王女做出回答。
　　“那真是遗憾了。”
　　亚王没有任何热情和语气地说道：“请入宴吧，潘。你我都是火的儿女，虽然我从未听说过你的民族，但我们本是同源，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客气，如果有任何需求尽管向我提出。孩子，你将是狩龙者的骄傲。”
　　“不甚荣幸。”
　　羽人王女点头。
　　……
　　宴会上摆满了瓜果菜肴，虽然大都是素，但羽人王女对这些异世界的食物到很有兴趣。不过，妖精们的这些精巧细致食物并不受亚王喜欢，除却酒他能喝外，他没有动任何食物的意思。
　　除了将少部分肉食喂给白鹰与凶狼外，他自己只有不停饮酒，而且用的是妖精们专门为他准备的大酒杯。那些素食瓜果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也让猛禽和凶兽毫无兴趣。
　　为羽人王女接风洗尘的宴会也不是那么愉快，海尔伦特的妖精们面对亚王都很拘束，明显施展不开，那些跳舞的妖精们舞步也有些战战兢兢的意味。这场景全都在羽人王女眼里，她看得出来，亚王拥有着超过其奈特仙族统治者身份的威严。
　　在这种情况下，风王不得不调节气氛。
　　“潘，请问你的民族生活在奥尔隆格的哪里？是在黑地吗？在白地，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羽人族。”他主动问话。
　　“在黑地也没有羽人。”
　　亚王端详着酒杯说道。
　　“亚王去过黑地吗？”
　　羽人王女试探道。
　　王宫立刻寂静了。风王的神情也僵住了。
　　亚王倒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说道：“寻找一神奈特时，曾经去过。”
　　“我来自奥尔隆格以外的世界，一个东方国度。”羽人王女面挂微笑，随口编织谎言回答了风王的问题。
　　“那可就真是巧了，潘。一神奈特也曾跟我说过，她是自一个东方国度启程，辗转了好几个世界曲折，才降临到奥尔隆格。”亚王脸上露出笑容，“潘，你是否能告诉我，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从东方国度来到了奥尔隆格？”
　　羽人王女低眼，思考的短暂瞬间后说道：“篝火。”
　　“那你就和一神奈特来自同一个国度。”
　　亚王仰头，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风王惊讶地看了一眼亚王，又看向羽人王女，讶异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潘，虽然你是火的儿女，这点和一神不同，但你和一神有一点相同，就是都拥有着不同于奥尔隆格的力量。尽管就你的力量而言完全没有一神强大，但在奥尔隆格都足以令人敬畏。让我想想，也许一神是归乡了吧，是她派你回来奥尔隆格的吗？如果是，你到来这里是做什么？”
　　亚王问道。
　　“我不知道，但基本有件事情一定需要做，就是完成狩龙。”羽人王女说，“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与亚王对话确实是很省力，甚至无形中对出了他们这些猎人的相同之处。
　　所有猎人都是统一从长城防区出发的，对此他们并没有事先对细节，要说明自己在东方国度。夜也显然不是从东方过来，但她说了一个所有猎人接受探索时的起点，这也和羽人王女随便亦真亦假编织谎言时巧合对上了。
　　但与亚王对话也同时是很有考验性。
　　她也能看出来，亚王拥有着奥尔隆格的真理力量，十分强大。但她没想到，亚王在拥有极其强悍的观察力、除了能够和所有巨龙一样，看出她生命起于火焰外，还能感受她所有的真理。
　　当力量强到这个层次时，亚王就已经不是普通的角色了。
　　这种生命已然是极其接近神明的存在，甚至在力量上已经完全不逊色于任何神明。
　　作为奥尔隆格白地所有狩龙种族的最高统治者，以他的力量要完成狩龙应该轻而易举，如果说古老龙神是一样强大的存在，那他至少可以凭借一人之力解海尔伦特的围。
　　亚王完全有那样的力量，唯一的问题只有可能效率而已。
　　“潘，你的力量与精细掌控令人惊叹。哪怕是我，都不能像你那样凭借一人之力，如此快速地击溃龙群，更不可能像你那样，做到对每一条龙一视同仁的屠杀，你简直是最可怕的杀戮兵器，一人的力量就完美超过了军队的概念……但除了狩龙外，你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真是太可惜了。只有等你想好的那天，或许我们的狩龙大业才能以成功结束。”
　　亚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倒满美酒，一饮而尽。
　　“……”
　　羽人王女没有回答。
　　她沉默着思考着亚王的话，一言不发。
　　坦白说，成长对于她的帮助太大了，换做是过去的她，是完全不可能听懂王者级别的人物说话的，那时的她可能只会笑呵呵亦或者恼羞成怒地去问为什么。当她真的那样去提问时，她其实就会失去与王者的对话资格。
　　现在不同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亚王的话语里充满着庞大的信息量，是明显话里有话、暗藏玄机的那种，需要她去认真思考和消化，才能给予回答。


第八百八十二章 夜谈
　　宴会结束，亚王在海尔伦特也没有再久呆，他决定马上返回月露尔。
　　在离开之前，他和羽人王女说道：“潘，等你想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来月露尔找我。如果你愿意在各地活动的话也好，但请不要过早去挑战伊格德拉希尔，凭你的力量……恐怕还不太够。”
　　“我会的。”
　　羽人王女点头。
　　……
　　神圣的电光从天际穿响而过，海尔伦特的上空震荡，风声不止，掠动树海。站在海尔伦特城前，羽人王女望着无垠的树海掠动。天际的雷光渐行渐远，目送亚王的离去后，风王终于长出一口气，神色多了几分轻松。
　　见他这样，羽人王女问道：“在我观察中，风王对亚王有些过分的敬畏。”
　　“呵呵，是啊。不敬畏怎么能行呢？”
　　风王面露无奈地笑容，摇晃着脑袋，兴意阑珊道：“亚王曾经是一神的侍者，跟随在一神身旁很久，如今更是月露尔的永世仙王，说实话，他也是如今唯一能与伊格德拉希尔的古老龙神较量的人，是我们狩龙战争中的依仗，不敬畏他，难道我们要敬畏古老龙神，看着它毁去海尔伦特的树海吗？”
　　说到这儿，风王再度叹了口气。
　　但他又很快地调整了情绪，笑容可掬道：“潘，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海尔伦特多住些时日。你是海尔伦特的恩人，马上也即将是名震白地的英雄，在海尔伦特呆的越久，我们就越沾你的光呢。”
　　“您这话说的。”羽人王女微笑回答，“不过我不是安生的人，如果要留在海尔伦特的话，我想我需要得到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如果在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在任何地方久呆的。”
　　风王一听这话，眉头稍扬：“不知道您想要什么呢？”
　　羽人王女坦然答道：“我想要了解奥尔隆格这个地方，了解白地，了解黑地，了解风王您，了解亚王，了解巨人，了解思雷巫人，了解古老龙神与龙族，了解更多关于这里的一切。当然，我希望自己得到的不是谎言，而是最真实的事实。”
　　“这……”
　　风王抬起头，将目光望向天空，躲开了羽人王女的眼神。
　　“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今夜您可以到我的书库来。”
　　风王谦和地点头，答应了要求。
　　……
　　傍晚。
　　黄昏时刻，羽人王女来到旅馆看望思雷巫人。进他们房间时，四名思雷巫人正围在桌边狼吞虎咽地东西。一看到她进来，四人赶紧起身，“恩人您坐，您有吃东西吗？”牢德客气地说道。
　　“我从王宫的宴会回来，你们说呢？”
　　羽人王女扫过房间的家具，淡然回答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你们吃吧，不用管我。慢点吃，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她平淡地说。
　　思雷巫人相互看看。
　　“你们坐下吃，我和恩人商量些事情。”牢德扫视一圈自己的儿子还有侄子们，叫他们继续进食，自己则挂着笑容拘束地走到羽人王女面前，搬了个稍矮些的木桩坐过来。
　　默认让自己低了个身位后，老牢德和羽人王女恭敬道：“恩人呐，是这样的。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我们呢，到海尔伦特见识过这里的美丽已经知足了。我知道，您没有看不起我们，而且还慷慨地帮助了我们……”
　　“这不算帮助，只是交易而已。”
　　羽人王女把玩着桌上的物件，平静道“你们给我带路帮我到海尔伦特，现在这些只是你们应得的酬劳。”
　　“谢谢，谢谢。”
　　老牢德连续感谢两声，皱纹纵横地老脸挤着笑容：“总之呢，我想跟您商量的是，您已经到了海尔伦特，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妖精的帮助，应该不再需要我们了。我和儿子还有侄儿们合计着这里也没我们的事了，所以吧……”
　　牢德眼看着羽人王女脸色变得生冷，脸上的笑容立刻逝去，话也没有再敢说下去。
　　“继续说。”
　　羽人王女冷冷看着他。
　　吃东西的三个年轻思雷巫人停止了进食，全部看向这里。老牢德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还有侄儿们，在转头看了羽人王女一眼，赶紧从木桩上站起来，跪在了羽人王女面前。三个年轻人见状，也全都起身一起跪到老牢德的身旁。
　　“起来，你们跪我做什么？”羽人王女冷眼道，“都给我起来。”
　　“恩人，您不放我们走，我们不敢起来。”
　　老牢德赶紧将头磕在地上说道。
　　他的儿子还有侄儿一看长辈都弯腰了，也全都赶紧将头扣下，脑门抵着地面，不敢再抬起来。
　　“……”
　　羽人王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没说不放你们，只是承诺过会给你们更好的安排而已。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要，这就准备走了吗？走，你们又能去哪里？现在是狩龙战争，焦土遍地，你们执意要走，要去哪里？我记得，你们思雷巫人是奴隶民族，对吧？你们就这么走了，要是被抓取当奴隶怎么办？”
　　“恩人，我们是伊塔德的后代。在我们祖先的时候，亚王就已经赐予了我们祖先自由。只要报出先祖的名谓，没有任何种族敢抓我们去做奴隶。请您放心放我们自由身，我们可以独立生存。”
　　老牢德将头抵在地板上，肩膀颤抖地说道。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现在我倒成了那个束缚你们的奴隶主。”羽人王女冷笑道。
　　“不敢，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是我们的恩人，从龙爪下救出来的恩人。”
　　老牢德鼓起勇气，抬起头仰望着羽人王女，声音发抖地说道：“我们想表达的意思是，恩人您是英雄，是注定要在狩龙战争做故事英雄的人物，会将自己的威名与事迹流传在奥尔隆格的每个角落，名扬白地。您是这样伟大的人物，但我们却不是。跟随在您身边依仗您的力量混吃混喝，并不是我们的生活方式。”
　　“是的。”
　　牢德的儿子也鼓起勇气说道：“我们的祖先伊塔德曾跟随亚王，在他流传的故事里，亚王也是个对待我们如同爱护自己子民的英王，不会将思雷巫人真的看做是奴隶。如果我们的祖先伊塔德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就根本不可能去接受亚王的赦免，因为离开亚王，他就会失去亚王的力量依仗，得不到亚王光辉给予的恩赐。但他依然选择了自力更生，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我们无法永远接受您的光辉赐福，毕竟……您又不是思雷巫人。”
　　说到最后，牢德儿子的声音渐小。
　　羽人王女沉默了。
　　不知不觉中，第三次抉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1.既然这样，我会给你们一笔资助，让你们去追求自由。
　　2.你们口中的亚王我曾见过，他曾对我说，如果有任何要求，尽管可以去找他。如果我和他说，我要伊塔德的后代世代给我做奴隶，我想他会一定会撤去对你们的赦免。毕竟当初狩龙成功的是你们的祖先，而不是你们。不用想着追求自由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追随者，我的奴隶。
　　——源于树阵联络机
　　“既然这样，我会给你们一笔资助，让你们去追求自由。”
　　羽人王女长叹一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老牢德一听口头如捣蒜，感激道：“不用，您已经帮助我们够多了，我们不需要资助了。”
　　“没关系，这些资助不会由我出，我向妖精开口的话，他们不会拒绝的。你们在这里再休息一天，等明天我就会帮你们要到资助。你们继续进餐吧，不用在意我了。”
　　羽人王女说到这儿站起身，没有再和牢德说什么，沉默地推开门离开。
　　当看到第二个选择需要动用对亚王的要求时，她选择了避过。
　　她来奥尔隆格的目的其一是狩龙，其二就只是要被赦免的伊塔德后代做自己的奴隶吗？她绝对不这样认为，对牢德父子来说，避开她似乎是他们四人一致的想法。羽人王女知道，最初她第一个抉择的线索就要因此断掉了，但她从中得到的却很有限，仅仅是海尔伦特的指路人。
　　她知道强留牢德没有意义的，让他们一家成为自己的奴隶，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帮助。所以为什么最开始会有两种语言的选择？思雷巫人在她经历的篇章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
　　……
　　深夜，羽人王女在妖精使者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家书库。
　　大书库内，盘旋的楼梯交旋两侧，风王提着一盏魔法灯，站在楼梯前等待她的到来。等羽人王女走进来后，使者默默关闭了书库的大门。一声沉重的关门闷响后，她立刻感觉到，书库内外成了两个截然没有关系的世界，被魔法所断绝。
　　“在奥尔隆格，生命起源种种，会有很多不同的来源。”
　　风王提灯款款从楼梯上走下，以清亮宽厚的嗓子说道：“比如说，妖精起源于世界最起初的风，而龙与奈特仙族起源于伟大意志的光电与烈焰、巨人起源于最早成型的岩石、思雷巫人起源于水土。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来源，而不同的来源则会导致不同的地位。在奥尔隆格，龙是最高贵的生命，他们的形体模仿伟大意志的无形身躯而成就，它们的力量源自伟大意志的创世光火，不客气的说，奥尔隆格就是它们的家园。在它之后才轮得到奈特仙族。”
　　羽人王女抬头，望着风王从盘旋在天空的楼梯走下，魔法驱动着楼梯相互连接，铸成一条直通地面的阶梯。
　　“一神奈特原本是不问世事的神明，她长久地站在深渊鸿沟前，与伟大意志交流，不理奥尔隆格的一切。伟大意志与一神也是一样的，它的存在对于奥尔隆格来说只是个规律，是无形的法则。它们只做彼此对话，从不理会任何人。所有种族都知道它们是神，是最崇高的一切，但高不可攀。哪怕是龙，擅自接近伟大意志也会被其所毁灭消弭。”
　　风王慢悠悠地说道：
　　“再后来，深渊涌出的黑暗重新出现。那是早已侵蚀了伟大意志的死亡与虚无。伟大意志独自深入鸿沟之下，要去挑战那否定存在的力量。其实对它而言，挑战死亡无异于挑战自己，因为它存在的本身也意味死亡。一神奈特选择了拯救我们，然后再前往深渊，战胜了陷入自我矛盾的伟大意志。自那天起，伟大意志化为了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而一神为了告诉我们世界本真，创立了一元教派。一元教导我们生与死本是同体的，没有创造就没有毁灭，没有存在就没有虚无。那是一段古老的往事了，当一元教创立后，一切也就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
　　羽人王女走上了楼梯。
　　“龙不再是世界的主宰。”风王目光惆怅道，“尽管我们都知道，龙是根据伟大意志的无形形象出现的种族，象征着伟大意志的后代，哪怕在一神奈特的描述中也是这样子。但当一神奈特创建了一元教派后，一切就会变得不同。在最初，一元教派崇信的神是伟大意志奥尔隆格，它象征和代表着一切。生与死，高兴与悲伤，欢聚与离别。但在重获新生的白地，没有人愿意崇拜死亡，崇拜悲伤，崇拜离别。哪怕是龙，也不会喜欢伟大意志所包含的那黑暗恐怖的部分，因为它们的存在使命就是光与火焰，热烈与兴奋，而非死亡与黑暗，恐怖与虚无。所有种族都更愿意将奈特做为一神，这是大势所趋。”
　　“请继续。”
　　停顿处，羽人王女选择让风王继续说下去。
　　风王说道：“所以自那时起一切就变得不同。当然，这倒并非一神特别宠爱哪个种族，而是对一元教派的教义理解里，唯独奈特仙族理解的最为透彻。他们热爱生活且不惧死亡，身处光明而又能直面黑暗。他们的王国名为月露尔，其名称夜的象征，正是对不执意追求光明、坦然接受一切意义。所以后续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奈特仙族成为一元教派的核心子民，是最有权威、也是最能阐述道义的传道者。可以说当一元教派建立起时，就注定奈特仙族的崛起。伊格德拉希尔生长在划分奥尔隆格世界的鸿沟，是奥尔隆格世界的中心；但在白地的世界中心是月露尔，那里是一元教的神圣之地。”
　　羽人王女道：“所以亚王算是一元教地位最高的祭司。”
　　“可以这样认为。因为他是奈特仙族的仙王，一神在人间的侍者，而月露尔是一神降临白地时唯一会去的地方。没有其它原因，因为在白地月露尔最为强盛，所有种族都会到那里听取教义。硬说原因的话，就是亚王经营的好，教义理解的透彻，最令人心悦诚服。一元教派没有祭司，但在所有种族眼里，他就是一神的代言人与化身。”
　　风王说道：
　　“当然，亚王将这这份工作做的也非常好。他认真无私地传播一元教派教义，在所有种族心里就是一元教地位最高的祭司。无论那时还是现在，白地的人从不敢前往黑地，哪怕身处奥尔隆格世界鸿沟，这个中心地带的龙，对黑地也只有征伐与传播光与火焰。尽管它们对那里的一切也无能为力。但是今天你听到了，亚王曾经踏足黑地，只为寻找一神而与龙的目的不同，那是一种直面死亡的觉悟，而非去试图改变那里的生态与一切。”
　　“黑地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羽人王女问道。
　　她有牢德给的答案，但她想知道风王会怎么说。
　　“奥尔隆格因为伟大意志的降临，它的威严将整个世界压垮，将世界一份为二。在那段抵抗黑暗的时期，鸿沟南北彻底断裂，仅有龙有足够的体力跨越鸿深渊沟，往返两地。但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风王解释道：
　　“一神带领白地这一边世界的生命击溃了死亡与黑暗，但黑地那一片世界她没时间去管。她选择直接去面对伟大意志。那时的她以为，只要打败被死亡笼罩的伟大意志，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但结果根本没有，等伊格德拉希尔生长起来时，黑地已经成了死亡世界，这一切都无从改变。其实就算当时她提前去了，那里也只剩下死亡与黑暗生物。驱散那里的死亡，就会将这些东西压在无形意志身上，使其更加痛苦，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它们那样存在着。”
　　“说说狩龙战争吧！以及亚王给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原因，让他必须知道我要什么，才能结束狩龙战争？”
　　她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狩龙战争也是大势所趋啊。”
　　风王叹道：“有一天，一神突然在伊格德拉希尔召唤了各个种族。当时龙还没有入主世界树，除了一神奈特外，任何生命都没有资格居住在那里。因为那代表着世界，象征着伟大意志。一神预感到自己要离去，但她认为必须得有生命种族留在伊格德拉希尔，留在世界树，陪伴在无形意志身边。一神选择了龙，因为它们是奥尔隆格的后裔。所有种族都没料到一神的离去，但她就那样离开了我们。那一天，我看到了一向沉稳的亚王表情露出不快，他询问一神一元教派怎么办？谁来继续做一神？一神回答，神在与不在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教义的传承。然后，她就这样抛弃了我们。”
　　羽人王女沉默了。
　　“我用今天的目光去看待，我觉得这是一神最好的回答。智慧如她，完全能够看出龙不足以继承她的地位，但如果选择奈特仙族入主伊格德拉希尔，龙族也绝对不会服气。她完全能预见到战争的发生，但时间不多的她，也不再能够自己解决这场可能发生的灾祸。以她的能力，要消灭龙族完全没有问题，但就那样除去友人的后裔，于她的立场上是难堪的事情。她已经充满了神迹，不需要再为自己增添任何功业。所以她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奥尔隆格的生命自己去处理。这样的处理方式最符合一元教派的教义，追求福生，不惧祸亡。”
　　“为什么神必须是存在的，才能是神？一神离开后，就必须得有取代她的神吗？”
　　羽人王女突然问道。
　　“不存在的怎么是神呢？教派的神消失后没有替代者，没有施与神迹的神，没有实际的存在神，那这个教派还有什么可值得信仰与崇拜的呢？让所有遵守教义的人承受虚伪和诈骗吗？”
　　风王反问。
　　这一句话把羽人王女给噎住了。她很想说一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但没有说出口。
　　“后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在她离去后龙入主世界树，龙王认为自己是一神的继承者，所以它称自己为古老龙神，因为它是世界诞生的第一条龙。它笃信一元教派的教义，并认为应该维护创世初始时的一切，让存在更加真实，而不是走向死亡与毁灭。所以世界应该被点燃，黑地的黑暗与死亡应该被驱散，奥尔隆格应该处于光与热中，直至不可奈何的毁灭。但出乎意料的是，亚王反对了它。亚王看到了那些诞生于水土的生命，他认为世界终将冷却，会有更多诞生于水土的生命出现在奥尔隆格，而不是处于会毁灭他们的强光与炙烈火焰里。这个矛盾无法调和的，因为古老龙神认为这不符合它所理解的一元教义，并认为亚王这是对起源的背叛，所以狩龙战争爆发了，旷日持久，一直到现在。”
　　说到这儿，风王看向了羽人王女：
　　“亚王问的你问题目的很简单。你是个可以左右这场战争的第三者，你的出现可以打破古老龙神与亚王的平衡。他们彼此谁也无法消灭对方，但得到你的帮助，他们就可以做到这点。可是你的目的是什么很重要。因为亚王不希望狩龙结束后，再面对一个和自己在教义上相左的家伙，尤其那个人与他和古老龙神一样都是起源于火，这无疑是最大的威胁。他要坚持自己的教义，他要入主伊格德拉希尔，他要成为一神。你如果会成为潜在的隐患，他甚至不会要这场因为你帮助而得来的胜利结果。”
　　“亚王真如你所言的那般伟大吗？”
　　羽人王女笑了。
　　“在我所言中他很伟大吗？”风王反问，“不，并不，他只是个笃信自己所学教义的家伙罢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答案
　　翌日。
　　羽人王女向风王索要了食物和奥尔隆格的通货，给予准备离开的思雷巫人资助。听说思雷巫人要走，海尔伦特的官僚脸都笑开花了，妖精们当然没有任何吝啬，给了思雷巫人优厚的帮助，将他们送出海尔伦特城。
　　至此羽人王女成了孤家寡人。不过有没有随从对她来说意义其实不大。像这样单独行动的探索她也不是第一次接了，以往有机会她都会抽出时间做探索，来提升自己的知识和道具储备。这次探索对她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搞清楚思雷巫人在自己篇章里的作用。
　　因为必须要做抉择、会受制于路线的缘故。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送走思雷巫人时，羽人王女将一枚追踪石交给了思雷巫人，借口将其称为一种带来好运的信物。四名思雷巫人并不晓得这是追踪石，他们只是听羽人王女所说的，单纯的认为这是一种神秘主义的红宝石，他们感激地收下，不疑有它。
　　这样的离别也是让羽人王女放心的，到最后她还是留了一手，毕竟现在的她已经成熟，不再那种会让自己没有退路可选的鲁莽少女。总之，思雷巫人的离开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接下来只要思考自己的行动就好。如果没有突破，她还可以选择回去找思雷巫人，查看他们的近况。
　　……
　　前脚思雷巫人离开，两天后羽人王女也启程离开了海尔伦特。在海尔伦特的两天时间里，她尽可能地查找文献，收集资料。想要知道更多有关奥尔隆格的事情，但整体上没有任何突破，她后面收集到的资料和风王告诉她的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有关亚王的力量。
　　亚王拥有一把神秘的武器，也是所有狩龙枪的起源。传闻这把武器是在伊格德拉希尔制成，不知名。和所有狩龙枪相同的是，它也具有着强大的雷电力量，而且亚王的那把狩龙枪作为所有狩龙枪的起源，雷电力量最为恐怖。
　　找不到其它有用的资料，收集到这一步她自然也就选择了放弃。
　　在她看来，那天风王关上王家书库的大门，用魔法隔绝外界来和她交流，她本以为是有什么劲爆的历史话题要讲。然而整个交谈内容里，风王都没有提出独特鲜明的观点。这让她觉得魔法隔绝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只是在摆样子。但这样子究竟是摆给谁看，是摆给她看，还是另有深意，羽人王女就不得而知了。
　　她现在唯一能确定风王有句很强调的话，应该是风王想要真正表达的意思，那就是亚王要成为一神。如果亚王不能确保自己这样的地位，完成自己的目的，他宁愿不去争取外来的帮助，而选择让这场战争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原因的话，羽人王女觉得很多。
　　但最直观的表现结果，就是亚王要做一神。
　　离开海尔伦特，她也不打算前往月露尔，直接去找亚王。因为现在世界对她来说是开放的，她已经在狩龙战争有了声名，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多走些地方看看。就白地而言，她决定先前往白地西方去寻找巨人族。
　　……
　　半年后，羽人王女按风王给的地图，来到了白地西南角落附近。
　　这一路孤独一人的她都是全程提速前进的。但就算是这样横跨整个白地也耗费了她大把时间。不过，按风王给的白地地图指引，她还没有看到黑暗时期的战场，便提前发现了巨人族的踪迹。
　　他们出现在靠近西南的冰洋里，在那里修建的一片巨大的冰川巨墙。
　　在海尔伦特的王家书库里，风王提到巨人族是个极其热爱家园的民族，他们自上古年代就已经居住在白地的西南区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哪怕是曾经黑暗渊面的潮水卷土重来时刻，他们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土地，并和黑暗生命奋勇作战，在那里留下了改变地形的恐怖战场。
　　但现在，这片冰洋还明显不到他们的家园。
　　冰冷的海水上不断有雪花凋零，浑身皮肤都仿佛有岩石组成的巨人们走在海水中，不断半懂着冰块与巨石对积累一道洁白的巨墙，他们的下半身沉浸在海水里，上半身则扛着巨石，在海水中行走，这些巨人低的大概有六七十米高，高有将近两百米高的，体积巨大到恐怖，一点不比巨龙差。
　　比窟窿山脉的巨人也要大很多，而且论最大的去比较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奥尔隆格的巨人族，最高大的那种巨人放在任何城市里完全算是摩天大楼级别。
　　所以在很遥远的距离，羽人王女就发现了它们。
　　大雪纷飞的冰洋里，巨人在海水里不断搬动着冰块与白石，沿着陆地海洋修建着一座断截东方的城墙。那简直是万里长城落在羽人王女的眼中，连绵到天际尽头，一层又一层，形成巨高无比的“山脉”天险。
　　看到它们，羽人王女一时不知该怎么和这个生命种族交流。
　　如果按力量强、体积大的标准选择种族领袖，巨人的王毫无疑问是距离她和陆地最远的那些深入冰海的恐怖泰坦，但她在这种级别的巨人面前已经可以小到如同蚂蚁，而且是那种两米高的人与不足两厘米的小蚂蚁对比。
　　虽然看上去交流很困难，但她还是扇动羽翼穿过落雪飞向那里。也不会去找那些大型巨人，她就选那些体积较小的巨人上去攀谈。因为她知道，巨人的体积不是根据其年龄和成长周期算的。
　　有的巨人就会大些，有的就小些，……
　　浅海滩，一位被羽人王女叫住的小巨人在听闻她的身份和来历后，立刻用奥尔隆格通用语肃穆道：“欢迎您的到来，英雄。我们也听闻了您在海尔伦特的事迹。请问您来这里做什么？我们的家园被黑地的迷雾所侵染，我们不得不往内地搬。您想去那里的话……我不推荐您过去。”
　　说话时，巨人胸口内向外透发着赤红的熔岩火光。
　　“为什么？你们修建这些巨墙是为什么？为了阻止黑地迷雾进一步入侵？”羽人王女问起原因。
　　“是的。我们奉亚王的命令搬运祖先的遗体，用它的遗体阻挡死亡之雾向白地扩散。现在这道墙就是我们祖先的眉毛，白色的，圣洁的眉毛。我们的祖先是白地圣洁象征，她的遗体就算分散，也能筑起抵抗死亡的墙。”巨人回答。
　　羽人王女心有震撼。
　　这样一座横跨冰洋的白色巨墙，居然只是巨人祖先的眉毛？
　　“英雄，你现在还是回月露尔吧！亚王一直再等着您的答案。”小巨人大声说。
　　“……”
　　羽人王女迟疑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整个白地都知道。”
　　巨人将白石放下，依靠在石头旁说道：“东方国度到来的英雄啊。在奥尔隆格，黑暗与死亡是不可能不存在的，它是世界的两极端，是存在这个过程走向的必然结果。在我们一元教派的教义里，生死本就一体，谁也奈何不了谁。”
　　“什么意思？”
　　羽人王女疑惑道。
　　她觉得自己脑电波和巨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最初，奥尔隆格所有的死亡、恐惧、黑暗与冰冷是由伟大意志独自承受，那时的奥尔隆格世界还没有名字。”
　　巨人慢慢解释道：
　　“伟大意志融合了生与死，包含了一切的伟大意义。它拥有着生死，却缺乏生与死之间存在的过程，所以它只能处于自我矛盾的莫大痛苦中。但当奥尔隆格世界建立起时，这一切都得到了改变。伟大意志化身为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生长在世界鸿沟。它不再背负黑暗与死亡、忍受冰冷与痛苦；它只代表光明与存在、掌握温暖与幸福。它不再去承受的代价，将由整个奥尔隆格来承担。”
　　羽人王女无语静听。
　　“所以奥尔隆格被一分为二，世界鸿沟区分了白地和黑地。黑地都因此成为永恒死亡驱使的国度，不容许有任何活物。那里的所有生命都被死亡与寒冷驱使，纵使一神奈特也无法拯救。我们白地的死亡之雾则被一神奈特大量驱散，稀释到了不足以威胁我们存在的程度，我们也因而得到了悠久的寿命。简单来说，白地的生命能长久存在，是因为黑地死了，永远死去，成为死亡的奴隶。”
　　“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了。”
　　羽人王女听取巨人的话，在沉思中理解了其所表达的意思。
　　“这些都是一元教派的教义。”
　　巨人大声道：“但是龙这种卑鄙的种族只醉心于自己的力量，它们根本没有在意一元教的崇高教义。当它们试图用光电与火焰照亮黑地时，它们就犯下了错误。因为当巨龙试图进攻黑地、用它们的火与电驱散黑地笼罩的死亡之雾时，不代表死亡就真的会消失，它只是在黑地被驱散了，还会蔓延到白地出现。让白地的生命付出死亡代价！”
　　羽人王女皱起眉头。
　　巨人说的这些她其实知道的。
　　风王的王家书库里，有很久以前的一元教派教义演绎推论里，提到过巨人所说的事。但这只是一种流行的观点，在作品问世的那个时间仅仅是一种观点。观点的主要内容是：世界鸿沟保护了白地能长久存在。
　　“这一切古龙龙神都是知道的，它清楚一元教派的教义，却完全不在乎自己这样做的结果，而且坚持要去这样做！”
　　巨人怒斥古老龙神：
　　“因为世界鸿沟的伊格德拉希尔不接受死亡，所以死亡之雾被强行从鸿沟对岸挤压到了白地，我们的祖先巨人已经在抵抗死亡爪牙时死去了。我们也失去了家园，只能放弃故土败退到这里。这一切都是拜古老龙神所赐！那个自私自利的老东西，它把奥尔隆格世界认为是仅属于龙的家园，而非生命栖息之地，它们只在意世界充满光与热焰，却不在乎与之相衬托的是无尽死亡与黑暗！”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些，巨人。我是狩龙者，当然还会狩龙的。但狩龙战争能否结束，其实已经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亚王。”
　　和巨人说过这些后，羽人王女不再停留，她选择了继续西行。
　　如果能在白地见到死亡之雾的话，在她看来绝对是一种收获。她这一路上听到了太多有关狩龙的言论，她知道这是势在必行的。现在，她就想更加了解奥尔隆格，了解这个世界。为后续的第二次、第三次轮回做基础。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听到的大多话语都是狩龙方再说，而巨龙对她的拉拢除了痛斥背叛与传承伟大意志外，毫无营养。她试图想更多层面的了解这场战争，从而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做，才是最优解。
　　……
　　穿过重重山脉巨墙，羽人王女终于看到了上古战场。
　　那里已经笼罩着浓浓的黑暗之雾。羽人王女的光芒穿透黑暗，照出了那金属物质肆意生长的特殊植被树林，同时，还有很多流浪徘徊的黑暗生命。这里的黑暗生命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些远古死去的尸体而已。
　　它们被一种无形的憎恨和恶意控制，像是行尸走肉般徘徊在冰原和铁树中，穿行于黑雾与寒冷里。这些黑暗生命多是动物，有冰原的巨狼与雪猿、有蠕动的海生物，还有一些正常的植被都被感染。
　　但就是这些东西，让羽人王女没有深入黑雾里面的世界。
　　她记起曾经在世界战役时自己思想的狂乱，这里的黑雾与当时笼罩世界防线的黑暗看上去没有区别。
　　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她没有闯进去。
　　对她来说，看到这些被死亡驱使的奴隶，证明了巨人们在亚王的编排下说谎，她的目标就已经达到了。
　　尽管她还是没能确定自己要什么。但她已经确认，她需要什么和现在的一切已经没有关系，而是与她最初的选择有关系。她已经错过了，既然错过了就错过吧，她已经无所谓了，还是把目光朝前看吧，不管狩龙有怎样的背景，世界有怎样的隐秘，除掉龙族都是势在必行。
　　哪怕这一路上，都是亚王和各族在设局欺骗她、隐瞒她，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
　　四个月后，羽人王女抵达了白地中心月露尔。
　　一元教派的圣地里有着形形色色的种族，身高在3米到5米左右的奈特仙族、和地球人类差不多体型的思雷巫人和妖精，还有上百米高的巨人、不及羽人王女腰高的侏儒。众多种族都到这里朝圣。
　　在月露尔王都的中心有一座巨大的浮空雕像，雕刻着一神奈特与周天星辰交谈的场景。朝拜的生命种族无数，成群地跪倒在夜的雕像前，心诚俯首。
　　羽人王女站在城市中心驻足，看了好一会儿夜的雕像。那确实是她，她在奥尔隆格留下了自己的足迹，并影响了后来的篇章。
　　仙宫，王家庭院，羽人王女再度见到了亚王。
　　“潘，你从东至西横穿了整个白地，可找到了你的答案？”
　　亚王在树下回头，盯向到来的英雄。
　　“找到了。”
　　羽人王女点头，她结合时代和种种考虑，得出了自己的周详想法。
　　“我的答案是，在狩龙结束后，你能解放所有思雷巫人，撤销他们的奴隶种族身份，让他们获得自由。”她说。
　　这就是她的决定，她对后代篇章的影响。
　　她不能让自己身后篇章里的探索猎人，全部因为与思雷巫人的相像，而在开局身份上就得到奴隶的镣铐。
　　在她身后全部出身地球人类文明的猎人，让思雷巫人得到全面解放这点非常重要。这也是在路途中，她唯一想到能和思雷巫人有关系的合理想法了。
　　亚王淡然问道：“仅仅只有这些吗？潘，这就是你想要的？”
　　“你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够了。”
　　羽人王女肯定地回答。
　　亚王点头：“那好，我们出发去伊格德拉希尔吧。”


第八百八十四章 篡权
　　月露尔的王都中心，亚王站在了一神的雕像前，面对着朝圣的各族人群，开始了决战总动员。
　　羽人王女就站在亚王身后不远，看着这位头发已经灰白的仙族王者动员。在她的外貌观察中，亚王很像是战争领导者，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但其实在此之前，亚王更多从事的是祭司工作。
　　“一元教派的尊崇者，一神的虔诚信徒们，漫长的狩龙战争就要结束了！”
　　亚王用沉重而豪迈地声音向所有人昭示他的话语，声音传遍了整个王都。羽人王女静静站在远处看着亚王表演。
　　“很快，我们就要获得战争的胜利；很快，你们也将得到自己应有的地位与家园；很快，暴虐的龙就不再是奥尔隆格统治者；很快，我们就会攻下伊格德拉希尔；很快，我们将书写奥尔隆格的全新规则，很快，奥尔隆格将迎来新的篇章！”
　　亚王的话音刚落，王都中心的各族人群便爆发出了欢呼。
　　“她。”
　　亚王将手伸向身后，示意羽人王女走上来。
　　“还有我的事吗？”
　　羽人王女见状也没有怯场，快步走了上去，来到亚王身旁。
　　“她就是在海尔伦特帮助妖精守护王都的英雄，并且和我一样，都是火的儿女。她和一神都是自东方国度而来，她到这里专门为了帮助我们赢下狩龙战争，并为了解放思雷巫人！我在这里会郑重向她承诺，在一神的光辉下发誓，当她帮我们赢下狩龙战争的时刻，我会撤销思雷巫种族的奴隶身份，给予所有思雷巫人自由！”
　　亚王严肃地介绍，并做出了自己承诺。
　　王都中心，思雷巫人爆发出了混乱声音。有欢呼的，有不满的，情绪迥异十分复杂。
　　与思雷巫人相反，无论是妖精还是巨人，对亚王的这一席话没有任何震惊，他们不会欢呼亦或者暴怒，好像思雷巫人是不是奴隶种族，对他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羽人王女一怔，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忍住没有说话。
　　思雷巫人的骚动很快停止，因为亚王身后两边的奈特仙族骑士将狩龙枪在地上重重一砸，发出了同时数十道雷霆震地的巨响。
　　这是不通过话语来显示亚王威严的手段。
　　“回去告诉你们的君王，通知你们的领袖，让他们知道决战时刻到来了！马上，我就会率领月露尔的战士前往伊格德拉希尔，为这场神圣的战争留下最后的血。一元永恒不朽，一神永远都在！”
　　亚王做出了最后总结，从王都中心退下。
　　……
　　仙宫里，羽人王女跟在亚王身后说道：“你不应该在那里说我的事情。”
　　“你的加入会让整个白地都充满信心，你是海尔伦特战役的英雄。”亚王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声音沉重而生冷。
　　“可以，但你不应该把我们之间的交易说出去。”羽人王女眼神凶狠地看着亚王魁梧背影。
　　亚王停步，回头，锐利地目光扫向身后的黑翼女人，“你是说撤去思雷巫人奴隶族群身份的事情吗？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对奴隶身份充满着依依不舍。抱歉，我最后一位思雷巫奴隶名叫伊塔德，他是最后给我留下印象的思雷巫人了，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不自由毋宁死，他痛恨自己的奴隶身份，甚至为此完成了猎杀巨龙的艰难任务。我以为所有思雷巫人都和他是一样的……真是抱歉，潘。”亚王轻摇着头，斑驳的白发在肩膀扫动。面对羽人王女的凶狠目光，他一瞬间改变了冷酷威严的神情，生有皱纹的脸上满是歉意。
　　“世界树不接受死亡，对吗？”
　　羽人王女忽然问。
　　亚王衰老的眼皮跳了下，他很明显没意识到对方会这么快转变话题，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似的。
　　“是巨人这么告诉你的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亚王问道。
　　“是的，他们说因为世界鸿沟的伊格德拉希尔不接受死亡，所以黑地的死亡之雾受到龙的火焰压迫，最终在白地出现。”羽人王女平静道，“但是我在海尔伦特得知另一种说法，就是世界鸿沟保护白地。只有海水填满整个深渊时，死亡之雾才有可能弥漫过来。亚王，你去过黑地，你能帮我解释下这两者的正确对错，和死亡之雾笼罩巨人家园的事件吗？”
　　“巨人是一种脑子比较愚笨的种族，他们的生命天赋全部点在了自己那笨重的身体，与龙相比。我这么说你懂吗？”
　　亚王说。
　　“我懂。”羽人王女点头。
　　亚王这么说无疑是否定巨人的说法，也让她猜到了其它可能。
　　“妖精则是一种很有智慧的种族，他们的生命天赋全部加强在自己的智慧上，来可以让自己与龙一样，去掌握复杂的魔法；思雷巫人将一切都压在了未来，因为他们自出生就是源于水土，就像他们现在并不能准确认知，自己是否是奴隶还是自由人。潘，我们都是火的儿女，但我们从来都一无所有。我们只是更适合现在的生命，仅此而已。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够为自己思考，而不要去管那么多。你如果还要其它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记着，请多为自己考虑。”
　　说完，亚王起身离去。
　　对于羽人王女来说，这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话。她是越来越难看懂亚王这个人了。
　　……
　　狩龙战争爆发后，因为与龙对立的关系，白地的各族生命再没有接近过世界鸿沟。
　　很多战后才出生的人甚至从不知道天堑的样子。这段时间悠久漫长，长到当亚王的军队接近鸿沟时，哪怕是在奈特仙族的军团里，都存在众多骑士和羽人王女一样，是第一次看见伊格德拉希尔。
　　它出现在很远很远的天空。
　　起初，行进和遭遇战不断的军队并不能看到它的躯干，只能见到从天空中伸展出的高枝。仰望时就像看到凭空漂浮的延绵山脉。但每次看到这些东西，伴随而来的就是巨龙的雷电狂怒与烈焰火海。
　　更靠近时，他们便能隐隐看到那巨大的树干了。羽人王女发现世界树没有准确的主干，或者说主干深藏在很远的地方，她只能看到凌乱的枝干盘绕交错，连接无底深渊，而其顶部则延伸向天空，成为了陆地连接日月星辰的阶梯。
　　再接近时，稀薄的白雾里再度出现了众多巨龙的咆哮。
　　最终，在距离世界鸿沟还有三十里的地方，联军们陆续驻扎下来，等候后续的大部队。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最早出发的奈特仙族在最早两天一直遭到自远方到来的龙群袭击，但这些攻击毫无例外地都被羽人王女挡下。
　　作为一个人抵得上军队的典范，羽人王女只要再度展示出自己的恐怖战斗力就足够了。两次将袭击的龙群全部粉碎后，便再没有敢挑战她力量的龙存在。有这段缓冲的时间，羽人王女也安然前往了世界鸿沟，在攻上世界树的顶端前，她要最后了解到一些东西。当然，她是独身一人，没有让亚王跟着自己。
　　……
　　鸿沟是个无与伦比的天堑，上半空围绕世界树笼罩着迷失般的大雾，大雾下则是黑黝黝的深渊。
　　曾经跟着叔叔有幸去过东非大裂谷，见证过地球最大陆地断裂带的她看到鸿沟时，得到了新的震撼场景。
　　断带的边缘处异常平整，近乎是垂直的角度，她弯腰向下看时，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在如此宽的断带距离下，这是很难出现的场景。
　　伊格德拉希尔就是生长在这样的黑暗里，它的最高处闪烁着永恒的光芒，而盘绕交错的巨躯一路向下，延伸到深渊的黑暗里，看不到其根源。在遥远天边的灰蒙蒙雾气中，羽人王女的物质探测器道具功率放大到极限，微波在将近30万公里的遥远距离内采集到水流与峭壁的反馈。
　　但其方向是在对面，而不再深渊。
　　“也就是说从这个鸿沟的宽在30万公里内。这种距离的话，能够看到对岸怪物的传说肯定是假的。这种距离除非是星辰日月这种天体级别的存在，否则肉眼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要前往黑地，在白地的话确实也只有亚王才可能完成，因为他能够化身雷霆。换做是其它任何正常的生命，恐怕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来日月兼程，才有可能抵达。而且这里可没有路，能经过只有的世界树。”
　　羽人王女思索着，抬头看向世界树。她认为不是白地的生命不敢去黑地，而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了。
　　这种距离哪怕是她装甲能量超负荷级的消耗，最快赶路时间也需要将近七个小时左右。那种速度她连经过了什么都看不清，但这种冲刺她从没有做过，哪怕在白地赶路时，她因为需要确认地形地理都没这样做过，只是达到理论全速而已。
　　羽人王女低头，世界树顶，一个遥远至星空的意识突然和她说话了。
　　“火的儿女，你就是海尔伦特屠杀我族群的羽人吗？”
　　声音忽远忽近，感觉不真切，是用一种奇怪的引力传递到她身旁，然后转化成了奥尔隆格通用语。
　　“是的，就是我。你是古老龙神？”
　　羽人王女在心中回答。
　　“没错，我就是古老龙神，奥尔隆格的神。我知道你不是奥尔隆格的人，但你也是火的儿女，我能感受到你的生命起源，我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听闻你来自东方国度，曾经除我和亚王外，无人知晓一神奈特也来自那里。如果你确实是一神派来的，你为什么要帮背叛了一元的亚王？”
　　古老龙神提问。
　　“背叛一元？他只是背叛了你而已。”羽人王女淡然道，“世界终将冷却，而你们也将退出时代。我没有那么多正义或者邪恶的理由。龙的时代需要结束，对我来说仅此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龙的时代结束？”
　　古老龙神暴怒：
　　“羽人，你我都是同一个本源，如果我的时代结束，你的时代又能持续多久？你就这么相信亚王的话？你看不出来，他纯粹是对我的地位与力量嫉妒，想要取而代之吗？你看不出他为了篡夺我的权力，做了哪些可恶的事情吗？你难道要看着光与热落幕，看着世界变冷，看着那些诞生水土的卑劣生命在奥尔隆格肆意滋生？那是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
　　“为什么？”
　　羽人王女冷漠地反问。
　　“为什么？你还要问为什么？他们根治于黑暗与死亡，自那毁灭中诞生，他们的出现就是给奥尔隆格带来毁灭！他们会把死亡带到奥尔隆格的每个角落！我还听闻你让亚王赦免了这些该死的爬虫！你这是让它们咬断世界的根源！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比亚王还要可恶！你是在掐死世界的喉咙！”
　　古老龙神地怒火滔天。
　　羽人王女不顾痛斥，心安理得地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你如果继续盘踞在世界树顶，你会怎么做吗？”
　　“我会用光与热永远守护着白地，不让黑暗滋生；我会带领我的种族抑制黑地的黑暗蔓延，不让死亡涉足白地；我会传承伟大意志的力量，永远让白地沐浴温暖；我不会愚蠢地产生嫉妒之心让自己与一神比较，出于不知所谓的愚钝中；我不会将修改历史和抹黑竞争者，让奈特仙族过去在白地的努力在历史抹去；我不会以寻找一神的名义前往黑地，与黑暗合作将死亡之雾带到白地，然后诬陷同伴发起白地的内部战争，在奈特仙族为白地服务时背后捅亚王的刀子！”
　　古老龙神在咆哮：
　　“我有会做的，也有不会做的！我会做的亚王会做吗？我不会做的他通通都做了！他为了他的嫉妒和野心，用谎言欺骗和获取同盟，用声望抹杀龙对白地的守护功劳，用阴谋陷害世界的神！并发起了叛乱的战争！”
　　羽人王女笑了，古老龙神说的这些不是她已经知道，就是她猜到的东西。“我是问你，你会怎么对待思雷巫人，没问你这么多没用的。你们的恩怨与我何干？”她讥笑着问。
　　“那些黑暗滋生的生命休想起势！我会让他们世世代代为奴为食，用烈焰净化和焚烧他们罪恶的生命，让他们永远无法染指白地的圣洁！”
　　古老龙神愤怒地说。
　　“那就再见了。”
　　羽人王女微笑地摇头，转身离去。
　　“叛徒！羽人，你也是火的叛徒！你竟然敢庇护那些卑劣的爬虫！总有一天，你和亚王一样，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来吧，到伊格德拉希尔来！我会用最伟大的力量，将你们烧的连灰不剩！”
　　巨龙的咆哮仍有在耳，羽人王女充耳不闻，坦然离去。
　　……
　　“准备……起！”
　　世界鸿沟前，伴随着亚王座下的骑士一声呼喊，体型巨大的白鹰飞过天空。奈特仙族的骑士们骑上变身成巨兽猛禽的白鹰与巨狼，在靠近世界鸿沟的平原上张开阵型，成群结队地飞上天空，亚王则勒住天马的缰绳，稳居中阵向上冲锋。
　　砰！砰！
　　参战的巨人们垂着胸膛，发出了天崩地裂般地巨响，一个个从鸿沟跳出去，义务反顾地扑向世界树盘绕的树根，有些成功着陆并开始上爬，有些则永远坠入深渊，再没有回来。舞翼的妖精们施展魔法，把庞大的思雷巫人军队送上世界树。与此同时，那树顶也出现了恐怖的龙啸，密密麻麻的巨龙从巢穴中飞出来，守卫伊格德拉希尔。
　　最终的决战终于到来了，直到亲眼见证这一幕，羽人王女才开启了全面武装，羽翼扬起，丝丝喷射能量，向着天际尽头的太阳冲去。
　　……
　　惨烈的战争持续进行，不断有黑影和巨人、龙影自高空落下，坠入深渊。亚王扔出到它的狩龙枪，那道闪电完全炸开了世界树顶的核心光环，在无数条巨龙的围追堵截下，冲进了那最高处的神圣世界。
　　羽人王女稍后跟进，顺便屠宰掉了路上堵截的巨龙。
　　火焰灼烧着殿堂与草地，水流蒸发，树林覆灭，亚王落入烈火熊熊燃烧的世界中后，羽人王女很快跟进来，她没有着陆，而是扇动着羽翼，浮在天空。
　　这世界树核心的太阳就是古老龙神居住的宫殿，在上古也是一神奈特的行宫。目前到这里的只有亚王和羽人王女。只要他们两个来就足够了，其它任何生命面对古老龙神都是送命，来还不如不来。
　　熊熊烈火的照映下，太阳世界内被衬托出了无穷的深邃与黑暗，缓缓的，古老的世界颤抖了，盘绕在整个太阳世界的古老龙神动了，它的头抬起来，仿佛一座雄伟浩荡的灰白色山脉。
　　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它，是羽人王女注意到那火光中掩映的赤金色王冠。那是龙血王冠，但尺寸要比真正的龙血王冠要大太多。
　　“亚王，羽人，你们这两个叛徒还是来了。”古老龙神燃烧的双眼俯视着两个渺小人影。
　　“是的，我是来取回自己王冠的。”
　　亚王拔出了自己那破坏力十足的狩龙枪，缓缓跨过燃烧的金桥，走向古老龙神。
　　“这可是曾经你奈特仙族亲手打造出来献给我的东西！作为向我俯首的证明。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你啊，一直被你那畸形的嫉妒所驱使，对我的地位充满敌视和扭曲的渴望。但你终究只是个卑鄙的背叛者，还有你，羽人！你们都是叛徒，违背自己族群意志的叛徒！我要拿你们两个，来祭奠一神与伟大意志的荣耀！”
　　轰隆隆，古老龙神喷出涤荡太阳世界的雷海，呼啸着席卷向到来的两位访客。


第八百八十五章 错误
　　世界树顶的太阳轰然破开，好像一枚孵化破碎的蛋。
　　两个微不足道的身影先后跳出来后，古老龙神的巨躯撞裂太阳，裹挟雷霆怒火咆哮而出。世界树的枝头，羽人王女飘然着陆，没有在雷瀑的涤荡下露出任何破绽。
　　羽翼张开，千百道能量射线从翅膀内爆裂出来，向古老龙神的巨躯攻击过去。射线的能量轨迹拉的很长，古老龙神的目标也实在太大，哪怕是不开精确制导，羽人王女也有自信百发百中。
　　她一路后撤拉开自己与古老龙神的距离，做好了风筝和骚扰的准备。
　　另一边，亚王面对古老龙神喷吐的雷海也做出撤退动作，他做出了和羽人王女一样的选择，但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上的战术确定，全凭着战场直觉和经验，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战场拉扯。
　　对亚王来说，这个决策更多是凭长期战斗的直觉。
　　对羽人王女来说，自己这样做则完全是一种成熟的战略认知。
　　她很少面对同档次均势开局的对战，大多情况不是打不过就是站在真理层面能碾压对手。但没打过不代表她就应付不了现在这种局面。
　　世界树的上下都在交战，巨大的伊格德拉希尔成为了惨烈的战场，燃烧的灰烬飘舞在树躯的每一处，羽人王女穿过燃烧的树干，在距离龙神很远的地方站住了脚跟。
　　“叛徒，来啊！”
　　头戴王冠的古老龙神咆哮着，声音传遍了整个世界树上下。
　　羽人王女静静盯着龙神，一言不发。
　　“王辑曾经说过，面对力量相同档次的对手，最好别去选择的交战手段就是硬刚，除非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必要。在面对同样真理级对手时，其实和自己没有真理也没对没有真理的敌人处理方式是一样的。第一要务就是结合战局执行自己的知识体系长处，我打这古老龙神，在真理层面上我只算是均势，所以依靠战术性的拉扯，精确把握攻防时机，打出自己的战斗体系优势至关重要。”
　　心头闪过种种思绪后，羽人王女张翅继续向后拉扯位置，不让古老龙神有接近自己的机会。
　　感应到龙神的巨爪阴影当头，她一面以湮灭导弹蓄能准备射击反击，一面加速了自己的装甲引擎驱动，以最快速度逃过了巨爪的扑击。
　　砰地一声，古老龙神一爪将世界树的一块树枝打断，但在同时，羽人王女的反击也到位了，它的龙爪中心也被湮灭导弹蒸发出了一个窟窿。
　　这对龙爪的打击比自己身躯被上百道能量射线贯穿还要痛苦，因为射线的高热能量对它来说，只是自己的身躯无法享受这光与热而而已，融化掉的身躯稍微冷却些便会恢复，本质上甚至不能说对它是一种伤害。
　　但物质湮灭则完全是一种瓦解和扭转物质结构的高层次打击，那份冰冷会传遍它的整个身躯。这种钻心痛楚对它来说极其难受，尽管那蒸发的空洞在缓慢恢复，但相比于被高能热线打穿的伤口，恢复实在太慢了。
　　这个细节被羽人王女发现了。
　　“肉体恢复速度很快。一般情况下，这种肉身恢复速度很快的，都是近身搏斗力量很强的生命。但没有关系，王辑说过这种物质重组依然是会有消耗的，我就把物质湮灭当做主力输出，继续打，打到它无力复原为止。”
　　羽人王女羽翼上的银羽裂开，散射出密密麻麻的贯穿光线向龙神的身躯继续打击，她不再以高能射线作为主题，而是选择了瓦解物质结构的湮灭套餐。
　　在这不断进攻的过程中，她还一直调整自己与目标的距离，没有给一点机会让古老龙神接近自己。
　　一道又一道射线击穿龙神巨躯，这头强大的巨龙几乎瞬间就被打没了战斗力，砸落在世界树的躯干上。但迅速的，龙神燃烧起自己的古老灵魂，重新爬起作战，扑向对他威胁最大的羽人王女。
　　“不够，还远远不够！”巨龙咆哮着说。
　　但咆哮归咆哮，它依然没有机会靠近对方。羽人王女围绕着世界树不断做牵扯，用着最简单的风筝战术，将龙神牵着鼻子走。
　　这也算是她和独立猎人不多的战术交流中，获得到的最根本战术素养。在独立猎人王辑的认知角度里，两个相同拥有真理力量的生命对抗，从某种意义上说，实质交战内容与两个同体重普通人打架是一样的。
　　攻击对手要害，保护自己要害。
　　所有技术与技巧都是在执行该基本战术。知识与道具组成的攻防体系更全面，实战更灵活和施展出来，胜算就越大。道理就是这个道理，这其中的风险再大，无非就是当大到一定程度时，自己可能全身都是要害，被打中哪里都会死。
　　可到这份儿上，对手也势必是一样的脆弱。
　　最终也只不过会演变成狙击手对枪的场面，在最强大的进攻手段面前，不考虑外部环境就面对面开枪就是同归于尽。但环境、心理素质、枪法技巧等等，都是必须要利用起来的东西。
　　羽人王女不接古老龙神的招，就是不接那可能一枪打死自己的子弹。她会选择用枪法和战术、环境利用，来完成目标击杀，而不去冒险选择对枪，因为超膜宇宙只存在最锋利的矛，而不存在最坚硬的盾。当武器进化到已经能够破坏物质本身结构组成的时候，那就没有不能被摧毁的物质存在。
　　“所有智慧生命的攻防与博弈，都将会以武器的强度和杀伤性作为基础来执行战术。我现在也只要这样做就好。”
　　她在牵扯古老龙神时极其淡定。
　　既然大家都是人形核弹，你60级的就真稳吃50级？
　　她清楚古老龙神与自己是一个力量档次的，都依靠真理这个“核弹”作为基本资格进行平等对话。在实际等级上，古老龙神应该是要比自己高个十几二十级的，尤其是知识的掌握强度上。
　　但这起不了关键作用。真理级别的对抗不止拼谁的知识杀伤力强、威力大，而是拼谁更全面、弱点少，战术发挥好，能打得出自己主战体系内容的不一定赢，但连自己擅长东西都打不出来的一定会输。
　　“古老龙神就身体强度而言，明显是不怕冲上来和他打王八拳的莽夫，但它速度就没我快，在我的拉扯下根本攻击不到我，它自身也顶不住我的物质湮灭导弹，还因为自己身躯太大的缘故难以躲避，只能笨重的挨打。它在我面前丝毫打不出自己的强势之处。对我来说，只要花时间消耗，它必输。”
　　王女心中已经有了胜算把握。
　　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扛得住雷瀑的洗礼，但她会以最快速度调整位置拉开距离不被攻击到，她的有效反击对方又躲不开，也没有解决办法，那结果可想而知。总得来说，这份胜算的建立在她看来已经稳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一个体力远胜自己的原始人。
　　无声地物质湮灭再度在龙神身上开口，羽人王女得手后一路后退。
　　“去死！”
　　被全身穿孔的古老龙神全身上下流动着滚烫熔岩，沐浴着熊熊烈火。面对亚王和羽人王女两个出现在完全相反的位置，它摇动翅膀发出狂啸，在暴怒中舍弃了骚扰自己的亚王，拼命冲向羽人王女，扑向这对它威胁极大的渺小生命。
　　它无法理解羽人的攻击是什么魔法，在它看来，这世界根本没有没有能够击穿自己的物质，哪怕是亚王的那把枪也是如此，至于魔法更不可能，它本身可以无视众多魔法反应，也就光与雷电勉强能够伤害到它。
　　但这羽人的攻击，它觉得自己根本扛不住。
　　如果不全力解决掉的话，他会被这样活活给耗死。
　　龙口大张，古老龙神喷出汹涌的狂雷洗礼世界树，雷电银光骤劈而下，羽人王女利索地扔出道具避雷针，借助其吸引雷电，自己则转身再度拉远距离。
　　轰隆隆的雷电被避雷针所吸引，将这道具瞬间劈成了碎片，但雷电落点始终产生了偏移，让羽人无压力地逃走，就这样的攻势被化解，龙神的愤怒几乎要将天空烧出个窟窿，眼看着那渺小的羽人回头重新蓄能武器，龙神头皮发麻。
　　世界树的叶冠中，巨大的魔法阵无声成型，来自风王的风暴力量撕扯龙神巨躯，却丝毫无法影响这头古老巨龙的展翼飞翔。
　　嘣！亚王的狩龙枪也化身雷霆劈在了龙背，击碎了巨大的龙鳞，发出了震撼天际的巨响，将巨龙的龙背炸的皮开肉绽！
　　但这终究只不过是皮外伤，对龙神没有产生任何实质威胁。
　　面对着各方围攻，古老龙神暴怒地呵斥：“来吧！都来吧！你们的魔法，你们的火焰与雷电，尽管都用出来……啊！”
　　话都没有说完，古老龙神便发出一声痛呼，高傲的龙头轰然砸在世界树的树干。在它脖子处出现了一道高能射线击穿的穿口，让它瞬间没有了力气说话。
　　“你们就这些本领的话，就先躲一躲！”
　　羽人王女一面与龙神周旋，一面示意风王和亚王可以先撤。也不是她存心嘲讽，而是这两位无论魔法还是物理在能级上都实在太软了，在这种力量的对抗上根本搬不上台面。哪怕是有真理加持，也不能改变他们魔法无力的本性。
　　你风王的魔法若是真理加持的风暴，人家龙神就是真理加持的一身熔铁，你确定自己这真理之风能对人家的真理之铁产生什么作用？
　　“风王你还是算了，去帮帮下面的人，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哪怕有真理在这里也没任何用处。”
　　召回狩龙抢的亚王也冷漠地要赶风王。
　　这妖精之王尴尬地入场，见亚王是这态度，也只能尴尬地离去。在世界树的顶端，依然是这三个顶尖生命的战斗。
　　但有些离奇的是，亚王自始至终都打的很划水，他的狩龙枪确实能够伤到古老龙神，但他似乎并不热衷攻击，也不愿意与古老龙神拼命。羽人王女知道他有与古老龙神血拼的能力，但他一直都很边缘ob，羽人王女也看不懂。
　　但对她来说无所谓了，哪怕只有她一个，多消耗些时间，她也能是和这龙神分出胜负的。她能赢。
　　燃烧的世界树上，就在古老龙神拼命追击羽人王女的时刻，被抛在一边的亚王落在世界树的最高处，回到了破裂的太阳世界上。
　　眼望着龙神已经舍弃自己只追羽人，他将自己的王枪举起一把投掷出去，炸裂了一头遥远地方试图袭击风王的雷龙，没有帮助羽人同伴。枪就这样扔出去后，她没有再通过雷电力量引召，将自己的这把最强的武器召回。
　　有没有这把武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因为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根本就不是他那把传闻中的神枪。
　　“既然你已经疯到无视了我，也是该结束了……”
　　亚王已经衰老有褶皱的眼皮跳动了下，粗糙的手掌向龙神的方向伸出，掌心转动起深邃的漆黑漩涡。
　　他低下头，轻声念动着某种口诀，好像在牵引着某种力量。
　　不知不觉间，漆黑的死亡之雾从古老龙神的身体中缓慢升腾而起，一丝丝地向上升腾，那灰色的龙躯也开始变色，被一层如墨的黑暗迅速渲染开来，张牙舞爪地巨龙猛然僵住，遍体鳞伤的它身上燃烧的熔火似乎开始冷却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若即若离的寒冷，缓缓渗透着它的身体。龙神低下头来，望着自己身体里流逝出的死亡之雾，巨大的龙眼里流露出震撼之色。
　　眼看着丝丝缕缕黑烟从自己身体内散出，它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力量正在远离自己，甚至连同自己的灵魂，那不朽的意志都在加速涣散。
　　“……”
　　在惊骇中龙神放弃了追击羽人，转过龙头看向亚王。
　　那高处燃烧的太阳世界里，亚王也在静静看着它，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手掌牵引着死亡之雾，将漆黑的力量牵引向无尽的黑暗星空。
　　“是灵魂魔法。”
　　放风筝的羽人王女也停下来，探测到了龙神身体发生的情况。
　　坦白说，魔法世界有千万种建立在化学反应基础的魔法，她觉得在高能级别的对抗上都是垃圾，但神秘的灵魂魔法永远在高能对抗中占据一席之地。羽人王女差不多算是走遍白地了，她根本没有发现奥尔隆格有灵魂魔法的痕迹。
　　强行算的话，死亡之雾的存在算是一种变相的灵魂魔法。但亚王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你……”
　　龙神双目凶狠地盯着远方的亚王。
　　“呵呵，我明白了……”龙神的恶毒眼神突然一散，凝聚犹如黑剑的瞳孔涣开，它的口气也成了想通一切的解脱。它知道，这自黑地而来的灵魂魔法对自己威胁远远要比羽人的攻击还要强烈和恐怖。前者是直击灵魂，粉碎它的意志；后者只是通过物质层面的消耗，迫使它消耗灵魂力量来重组身躯。
　　两者的伤害程度根本不在一个量级。面对这种暗中下手，它理应有所防备的，但因为被羽人吸引了太多注意力，它失去了防备。
　　一旦被黑暗吞噬生命与意志，那再说什么就迟了。
　　“远征在黑地的孩儿，不要再回来了……”
　　遍体鳞伤的龙神低头低语，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加速衰老，老龙闭上了眼睛。
　　它知道，自己身体内熊熊燃烧的烈焰冷却成了飘舞的灰烬，马上，自己就会成为燃烧剩下的残骸。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它用龙族的语言向远方的子民传递起信息：
　　“你们就留在黑地吧，不用再回来。因为白地已经不值得守护，罪恶的生命已然篡权成功，伟大意志的光辉就要远去了。你们就留在黑地，等着那一天到来。黑暗的海水终会填满深渊，死亡的迷雾也会笼罩白地，星辰会转入黑暗，泥土与石头会坠入深渊；等待群星陨落时，你们再归来，向篡夺神权的仇人讨债复仇……”
　　硕大的龙头突然扬起，龙神再度盯向亚王，那即将熄灭的火焰忽然自其身体内爆发而出，震散无数飘舞的焦炭，古老龙神面向破碎的太阳世界猛然一个冲锋，撞进了太阳里面，将亚王给按到在燃烧的土地上。
　　“你这嫉妒神权的叛徒，我诅咒你，诅咒神权……”
　　古老龙神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整个世界树都因此而颤抖，突然，远方的一道引雷穿过天穹，贯入了龙神的身躯，将其腐坏的身躯瞬间炸裂，火星与熔浆形成了一场火热的大雨，然后逐渐便暗下去。
　　……
　　片刻，羽人王女追进太阳世界，古老龙神已经死去，尸体都没剩下，只留下了滚烫血眼中的王冠，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亚王摇摇晃晃地走到王冠前，扔下了王枪，将头顶的三叉戟王冠也给拽下，披头散发地走过去，捡起地上沐浴龙血的王冠，带在了自己头顶。
　　“现在，我是一神了。”
　　他冷漠的目光扫过羽人王女，平静地说道。
　　没有胜利的畅快大笑，也没有阴谋得逞的诘笑，亚王冷漠地转过身，沉寂地感受着自己力量变强，并开始接受来自伊格德拉希尔的强大真理力量。片刻，他步履缓慢地走向太阳世界的深处。
　　羽人王女见状一路跟了上去。
　　“这是一神当年的宫殿。”
　　穿过赤金燃烧的殿宇时，亚王头也不回地和羽人王女说，而后他一步步走上王座的阶梯，最终坐在了至高点。
　　“现在，我能感觉到整个奥尔隆格了。”
　　坐在王座上，头发杂乱的亚王靠着座椅闭起眼睛说道。
　　“我成为一神的第一个命令：铲除所有的龙孽。”
　　亚王睁开眼睛，眼睛中熊熊烈火在燃烧。
　　世界树顶，一道道琼光雷电从天而降，射杀了还在拼命防守伊格德拉希尔的巨龙，一头又一头的巨龙在瞬息之间被那天罚般的光芒所湮灭。
　　“看到了吗？潘，龙族那样的愚蠢而笨重，不可能像我一样坐在这个位置上，发挥这位置的真正力量。所以它们永远无法像我这样治理奥尔隆格，并用神的力量制裁一切，如果它们可以这样做，就没有任何种族能够攻上世界树。”亚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哦。”
　　羽人王女回应很冷淡。
　　“你不因此生气和愤怒吗？”亚王抚摸着身下的神座。
　　“生气什么，愤怒什么？”王女反问。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看啊，这个位置就这样空荡地摆在这里，而那头蠢龙却什么都做不了！它们凭什么呆在伊格德拉希尔？它占据了最终的位置，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是一种浪费！一种极致的浪费！”
　　亚王激动地咆哮，络腮大胡在胸膛前颤抖。
　　“这个座位本就是一神留给我的，一神也是留给我的。你看它的尺寸多适合我。只有我才能发挥它的全部能力。我是奥尔隆格唯一的神，掌控一切的神。好好见证下，身为一神的力量！”
　　亚王居高临下，任由王冠滚烫的龙血滴落在自己的胡子上，他和下面的羽人说话时伸出了自己衰老的手，引动起自己全新的力量，宫殿的火焰因此而瞬间熄灭，真理的力量迅速隔绝了整个太阳世界。
　　一刹那间，王女感觉到了亚王的力量成为了绝对的真理。
　　是神域的效果，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现象发生的本质。也知道为什么古老龙神的诅咒对亚王没有任何效果。现在的亚王就好比当初的太阳女神般强大，但王女依然处变不惊，平静道：“我知道，所以呢？”
　　“没什么。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亚王抚摸着身下的神座，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我会让奥尔隆格的明天更加美好的。”他闭起眼低声说道，“也会完成答应你的要求，解放所有思雷巫人……坦白说，我之前在力量上确实无法战胜古老龙神，奈特仙族确实无法与龙族比较，但我知道只要我入主伊格德拉希尔，我会比龙做的更好。我知道我带领奈特仙族来统治奥尔隆格，一定会比龙族更优秀。所以我由衷憎恨它们占据着一神的地位，它们低能而智障地治理奥尔隆格，让我无比地生气和愤怒。”
　　“嫉妒吗？”王女垂眼。
　　“你说嫉妒也没有错，我不会否认。”亚王淡然道，“但嫉妒是一种刺激生命奋发图强的情绪，是好的情绪。看着它们如此浪费我确实如坐针毡。但我现在证明了我比古老龙神更强，你也看到了当我入主神域后的力量。对我来说，确定这些就足够了。”
　　“记住你的承诺。”
　　羽人王女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缓缓往宫殿外。就这样完成了狩龙的目标，她有些百无聊赖，也不想留在这里和亚王再去庆祝胜利。
　　“我会的，你要去哪里？”
　　亚王睁开了眼睛。
　　“我的目标达到了，你说我能去哪里？”王女头也不回地说道。
　　……
　　半年后，羽人王女找到了牢德的所在处。
　　此时的奥尔隆格在新神入主伊格德拉希尔后，地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奈特仙族举族从月露尔搬到了世界树的顶端，整个奥尔隆格在新神的伟业下完成了重组。伟大的一神预见了未来，他知晓黑地的黑水迟早有一天会填满深渊，但深渊被填满时，叛亡的龙便会带着死亡之雾与黑暗、冰冷全部跨海而来，染指和毁灭白地。
　　为了打破预言，神力滔天的一神将黑地被贬下了深渊，然后把白地围绕世界树重建成中心世界，将整个奥尔隆格变成了围绕伊格德拉希尔建立的三层世界，而他则在世界树的最巅峰处，为奥尔隆格带来每一天的曙光。
　　牢德的所在处也只有一座荒凉的坟墓。站在墓碑前，羽人王女阅读了有关牢德儿子侄儿们给他里的墓碑文字，那墓碑上写道：
　　思雷巫人牢德，自由人伊塔德的后代。
　　他坚持着自力更生，并不受任何强权的奴役。
　　狩龙战争结束后，思雷巫人从奴隶身份中解放。
　　但奥尔隆格没有思雷巫人的家，没有王国家园，没有族群历史。
　　流浪的牢德就像所有流浪的所有思雷巫人一样。
　　他将食物分给儿子与侄儿，最终致使自己饿死。
　　但他没有后悔，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思雷巫人建立国家，流浪的思雷巫人，永远没有自己的王国。
　　“……”
　　远风中，羽人王女驻足在墓碑前，看着那跟踪器在墓碑前闪动着微弱光芒。
　　到此时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错误。或许是因为种族的身份让她太有局限，截止看到这些话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经历这场狩龙战争对她而言有什么意义。
　　现在她懂了。
　　思雷巫人要的不止是奴隶身份的解放，他们还需要属于自己的家园与王国、自己的种族历史。但这一切她都没有做到，因为她从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
　　龙的退场，亚王成为一神这些时代大事件从一开始就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思雷巫人需要自己的王国，自己的家园，而不是解放奴隶身份的流浪族群。现在她知道了这一切，但却已经迟了。
　　她的时间不多了。
　　夜幕降临，黑暗的远风拂动荒原的野草。羽人王女回望着天边的黑暗，她在墓前坐下，在陷入久远的沉睡前，她自言自语道：“真是遗憾，我身后的猎人，我让你有了个错误的开局。如果是意柯塞汀在我的位置话，他一定知道正确的选择……但我选错了，是我的错误，抱歉。”


第八百八十六章 立教建国
　　奥尔隆格通用语装载完毕；
　　思雷巫人语装载完毕；
　　侏儒语装载完毕；
　　巨人语装载完毕。
　　猎人意柯塞汀，你以抵达探索目的地奥尔隆格，请尽快调整自己久眠后的精神情况，进入探索状态中。
　　你的种族身份将被奥尔隆格世界默认为思雷巫人。
　　——源于树阵联络机
　　“把死人拖走，烧掉。”
　　意柯塞汀从沉睡中找到第一丝灵光的时候，听到了侏儒尖锐的声音。
　　昏沉的火光下，一个死去的身影被拖着从他眼前离开。因为久眠带来的头昏脑涨没有消除，他的眼睛睁开很是困难，但通过手的依托，他发现自己是睡在一片木板上，同时手腕处也有一种冰冷的封锁感，让他有些不适。
　　噗通！
　　他感觉到后背一受力，一把手将他从木板上推下来。
　　意柯塞汀顺着木板滚落，结结实实地倒在冰冷地面。这额头朝着地面一撞，他的起床气登时就给撞起来了。意柯塞汀刚要起身怒骂，身位大开大合的爬起时，腿间沉重的铁索突然将他拽住，险些叫刚爬起来的他差点再倒地。
　　“老实点，思雷巫人。”
　　门口尖锐的侏儒嗓音响起。
　　意柯塞汀抬头，半蹲着的他刚好与侏儒平视。
　　暗灰色的皮肤，尖耳朵，大鼻子，毛发浓密，目光凶狠而声音尖利，穿着一身合身的侏儒铁铠甲。
　　“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帅的牢头？”
　　察觉到意柯塞汀再看自己，侏儒仿佛感觉到自己受到屈辱，抬起鞭子便朝意柯塞汀劈头盖脸打去，扬起的鞭子噼啪闪烁着雷电砸过来，意柯塞汀心一慌，手脚敏捷地向前一蹬，往后坐了回去，这坐在石地上摩擦让他屁股挺疼的，而夹杂闪电的鞭子也堪堪打到他的腿间，再长一寸，就要电焦他的兄弟。
　　“我靠！”
　　刚落地到奥尔隆格就遭遇这命运，意柯塞汀不禁咒骂出声。
　　但他说的不是奥尔隆格的语言，发音在侏儒听来好像求饶，侏儒见状收起鞭子，冷冷盯了意柯塞汀一眼，从牢房走出来锁上了门。
　　“……”
　　意柯塞汀眼瞅着侏儒离开，目光再落到自己手脚被绑的铁链子，完全没搞懂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想都没想，他召唤出火源纳米虫要给级解困，他又不是来吃牢饭的，怎么可能在这里呆下去。
　　纳米虫刚刚附着在锁链上，这生锈的老铁突然迸发雷电，逼开了纳米虫群。意柯塞汀猝不及防全身中电，被劈的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地上下扑腾。要不是他在红警世界的强度评级已经算是三星级别的英雄单位，拥有扛得住磁爆步兵点击两次的强悍生命力，这一道雷电涌出他当场就捐了。
　　即使如此，这铁索爆发的雷电还是有些猛，炸的缓不过劲儿来。
　　过了好一会儿，意柯塞汀才喘过这口气，幽幽从冰凉的地上起来。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是魔法制造物，真是诡异的奢侈。”意柯塞汀小声抱怨着，放弃了用火源纳米虫的金属吞噬，开始想其它办法。
　　“你省省吧。”
　　背后一个思雷巫人的声音响起。
　　意柯塞汀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
　　牢房的背后只有一面很小的窗户，隐隐能看到外面的飘雪与冰封山脉。因为自然光的作用，窗户下面有一片区域是完全黑的，一个奥尔隆格的本地思雷巫人正看着他。
　　“怎么称呼？”
　　意柯塞汀顿时放弃了想一人越狱的想法，靠近了同牢房的狱友搭话。尽管这思雷巫人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但还算在他接受范围内。
　　思雷巫人穿着构成繁复的衣服，头发杂乱，胡子倒是和骨头编排出了些奇特的造型，看起来像是某种少数民族的打扮。
　　思雷巫人的样子也不年轻，脸上脏兮兮的，露出的腿根看起来也瘦的像柴火。
　　“伊恩。”
　　思雷巫人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闭着眼睛靠在石墙上。
　　“我叫意柯塞汀，是个猎人。”
　　意柯塞汀揉着自己手腕说道。
　　“意柯塞汀……听起来是个很特殊的名字，不像是思雷巫人会起的名字……”
　　伊恩思量着名字睁开眼睛，看着意柯塞汀问道：“不管你是谁，到这里后就就别挣扎了。在这儿无论是锁我们的铁链，还是监牢的铁栏，铸铁来源都是狩龙战争时期巨神族用的狩龙枪。想脱困几乎是不可能的，别徒劳耗功了……说说你的来历吧意柯塞汀！你是从哪里来？也是因为想去耶得海姆，然后被侏儒给抓住了吗？”
　　“我啊……”意柯塞汀沉吟着，“我从一个东方国度而来，本想坐上火车去拉萨，去瞅瞅那神奇的布达拉，谁知这眼睛一闭一睁，就坐过站了；再一睁一闭，就被整到这里来了。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开挂四没辱骂，第五我还不吃狗肉，爱护宗教人士和动保人士，我也不会武功，更没动过戚家那二十八口，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打住，你在说什么？”
　　思雷巫人伊恩瞪着意柯塞汀。
　　“我的意思是我是外地人，不是奥尔隆格人。”意柯塞汀说着抱了片杂草坐在上面，保护了自己娇嫩的屁股免收地凉之苦。
　　“你不是奥尔隆格人？”
　　“对，我不是。所以你们这里有什么事情，我都完全不清楚，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你们奥尔隆格哪里，犯了什么罪被关押着。要不你给我说说嘛，看你们本地的帮派这么没礼貌，我觉得这外地人应该能给你们做主……奶奶的，这玩意儿还能是海楼石不成？我就不信了……”
　　意柯塞汀随口说着，晃动起两手间的铁链，又开始倒腾起这困住自己的铁索。
　　这次他换了一种柔和的方式，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别针，戴上了绝缘的手套，开始小心翼翼撬锁。
　　“哼。”
　　伊恩轻蔑地笑了一声，看着意柯塞汀折腾，淡然道：“你现在在奥尔隆格的中庭世界白地，地处白地东域的铁森林院。你因为图谋前往耶得海姆被抓，根据巨神族的法令，你被关押在铁城堡服刑。从现在起，你活着的任务就是修巨人和泰坦留下的古墙，为自己的邪恶欲望赎罪，用自己的残生时间来保护中庭世界不受深渊侵袭。”
　　“我没有意图前往耶得海姆，罪名并不成立，所以我也不该接受这样的惩罚，请问我能抗辩吗？”
　　意柯塞汀用别针扣着锁，漫不经心问道。
　　“不能。”
　　伊恩摇头：“从到这里起你就已经死了，因为你接下来的生命将和城堡外的白墙结为一体，没有其它任何选择。”
　　“这么恐怖的吗？你吓到我了兄弟。”
　　意柯塞汀很随意地说着，同时在伊恩惊讶的目光下，撬开了自己双臂上的镣铐。
　　“我的老天鹅妈妈咪一神奈特，这么恐怖的吗？你才是真的吓到我了兄弟，你怎么做到的？”伊恩双眼圆睁，眼看着意柯塞汀起身将铁链扔进了杂草里。
　　“小意思。”
　　意柯塞汀一脸轻松地回答，坐下来继续解脚上的镣铐。这种小手段根本困不住他。吃过一次亏，意柯塞汀就不可能吃第二次亏。他知道这撬锁很难，全凭技巧的话，那很可能触发镣铐的机关。
　　但他这小别针道具不同，撬锁时是会自动根据锁型凝聚成钥匙形状的，可以撬开任何锁。总之，想通过这落后粗暴的手段，来困住浑身上下藏着道具的意柯塞汀，奥尔隆格牢笼还是小了点。
　　“既然这么没道理可讲的话，那我们一起造反就好了……”
　　意柯塞汀轻描淡写地与思雷夫人交流：
　　“伊恩同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我先告诉你我的身份吧！我是无产阶级的斗士，是共产国际的先驱，是封建帝王与资本奴役制度的粉碎者，是所有忍受饥寒交迫人民的救星。领导这次派我到奥尔隆格开展工作没别的目的，就六个字，革命，革命，还是他妈的革命。”
　　“革谁的命？”
　　伊恩侧目望着意柯塞汀。
　　“你们奥尔隆格谁是统治者？”意柯塞汀反问。
　　“是神王奈特。”
　　“那就革这个奈特的命。”
　　意柯塞汀说罢，突然皱起眉头觉得哪里不对，又抬头补充问题道：“这个神王奈特是男是女？”
　　“男的。”伊恩说道，“他是巨神族的永世神王，是征服伟大意志率领各族狩龙战争的世界缔造者，它也是光与火的代言人，是一元教的信仰神。是它在世界树顶终结了巨龙的黑暗时代，将其种族击溃打落深渊，开创了奥尔隆格现在的辉煌时代。”
　　“嗯……看来应该不是一个人……巧合吧。”
　　意柯塞汀用别针挠着头，心中暗道：“听这描述应该不是旧都的军团领袖夜，但也有可能有联系。哎，我这前面不是她，应该是是羽人族的那个丫头……”想到这儿，意柯塞汀便主动问道：“哎，我说。你有没有听说一个长者黑色翅膀的女人，身上大概是那种银色的装甲，战斗力很强的家伙？”
　　伊恩摇头。
　　“怎么回事？这丫头怎么办的事，连一点影响力都没有留下。都没成为对我影响这个时代篇章最大的穿越者，搞毛啊……”
　　意柯塞汀连连摇头，心道这羽人王女的探索八成是梦游了。自己这开局基本也能肯定是错误的开局。
　　想到这儿，意柯塞汀便有些随意起来。“我说伊恩同志，咱们思雷巫人是什么种族？在奥尔隆格是什么地位？我看这侏儒把咱们关押着……很不适应啊！你想嘛，咱们人类在哪里都是世界掌控者，怎么在这破奥尔隆格受这气？什么情况”他问。
　　伊恩一听，立刻流露出惊悚的神色，慌忙摇头。
　　“怎么，这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
　　意柯塞汀挑眉：“你不用怕，看这脚链我不也摘了吗？放心，这什么铁城堡困不住我的！看在咱们都是人类的份上，我走的时候会带上你。别怂，我厉害着呢，虽然说拆你死康复我不怎么会，但要安排那些侏儒的话还是绰绰有余，就算让它们一只手，也能给它们整的明明白白。你给我直说就行了，什么身份也不怕，就算是农奴，我也能带着咱们思雷巫人翻身做主人，这都是我基本操作，别慌。”
　　“也没什么，我们思雷巫人只是流浪民族而已。”伊恩垂头低声道。
　　“犹太人？”
　　意柯塞汀挑起眉来。
　　伊恩继续道：“我们没有自己的家园王国，没有自己的土地，也没有自己的历史与文化。除了有自己民族的语言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文字都没有。”
　　“哎呀，这比犹太人还惨。”
　　身为德国人，意柯塞汀心虚地摸摸鼻子。
　　“你说的犹太人，也是流浪民族？”
　　“呃……以前算是，但人家以前就算没自己的家园和土地，也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有自己的宗教，比思雷巫人强多了。”意柯塞汀尴尬道。
　　“放屁！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园，没有自己的土地，这种民族就算是有历史与文化，有所谓自己的宗教，也一定都是从其它种族剽窃和抄袭来的！”伊恩怒道，“思雷巫人就算不知道自己祖先、不知道自己的历史渊源、不知道自己的神是谁，也不会拿别人的东西来当自己的，伪装成自己有！”
　　意柯塞汀捂眼道：“我滴妈呀……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实诚了，何必呢？天下文化一大抄、宗教全是剽，什么我的你的，反正到最后都是浮云都是假的，都是特技。大家去电影院不都是看假的看特技吗……整那么多虚头掰脑的干嘛，咱们还是讲唯物主义。啥都不说了，你们这破地方太愚昧，讲道理是不行了，我得照顾到历史局限性，不能去哪儿都整共产主义……话说咱们奥尔隆格的信仰是什么啊，哪个神最厉害，你给我分析分析，我不整那么多虚的，先立个教再说。”
　　“立教？”
　　伊恩上下扫量着意柯塞汀，“信仰什么？奥尔隆格最强大的神，那当然是神王奈特了。不过你这模样根本不像祭司，根本没在修道院呆过的修养，就凭你也想创立宗教？”
　　意柯塞汀挥着手不耐烦道：“你管那么多？除了神王奈特还有谁，我要那种伟大的、原初的、创世的、世界本真级别的概念。”
　　“当然是伟大意志奥尔隆格了。”伊恩说道。
　　意柯塞汀一拍大腿：“就它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伟大意志奥尔隆格的亲子，它的后裔意柯塞汀。”
　　“巧了，我也是。”伊恩激动地摸着胡子，“奥尔隆格所有生命都是伟大意志的后裔。外面那些侏儒也是，走，咱们去认识下亲戚！”
　　“你们就是个屁！”
　　意柯塞汀一把甩开伊恩，拍着胸膛说道：“我是伟大意志奥尔隆格的长子，长子懂吗？你们在我面前就是弟弟！我的母亲和伟大意志神交，处子感孕而有了我。你怎么出生的？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思雷巫人罗特。”伊恩喃喃回答，目光闪烁。意柯塞汀这句神交和处子感孕，让他确实觉得有了点宗教味道。
　　“这不就对了？你父亲是有名有姓的思雷巫人，我父亲可不是，你说我父亲是谁？”
　　伊恩怒道：“你不说，我哪知道你父亲是谁！”
　　“我没告诉你吗？我父亲是伟大意志，我是它家中长男。”意柯塞汀认真道。
　　伊恩嗤之以鼻：“谁能证明你是？”
　　“谁能证明我不是？”意柯塞汀反问。
　　“我能证明，你这是为了建宗教编的假话。”伊恩扬起头道。
　　“那你解释下，我爹是谁！”意柯塞汀居高临下注视着伊恩。
　　“我哪知道你爹是谁！”伊恩撇过脸去。
　　“那不就对了！我爹就是伟大意志！我是它的长子！”
　　“放屁，你爹不是！”
　　“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
　　“你能证明？那你说我爹是谁？”
　　伊恩脸红脖子粗道：“你爹是……我哪知道你爹是谁！”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爹就是伟大意志。我就是他的长子。”意柯塞汀再三强调！
　　“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伊恩无奈地摇头。
　　“看到了没？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你是思雷巫人的儿子，我不同，我是从天外到来拯救世人的伟大意志长子。伟大意志怜悯思雷巫人，所以把我从天外虚无神界派到了这里拯救你们。我是你们的弥赛亚，是你们的救世主，是思雷巫人的王。我要带领思雷巫人建立自己的国，帮思雷巫人赎罪，你们都得珍惜我，珍惜本宝……本神子。”
　　“算了吧！”
　　伊恩哼了一声，说道：“白地没有思雷巫人的家园，我们无论在哪建国都是在他族领土，是要被消灭的。哪怕有思雷巫人在黑地建立了耶得海姆，也要被巨神族围剿……”
　　“谁不允许咱们建国？”意柯塞汀叉着腰问。
　　“巨神不允许，所有奥尔隆格的生命种族也都不允许。”
　　“哟呵，敌人还挺多的啊！那你告诉我奥尔隆格哪块地好。”意柯塞汀问。
　　“月露尔。”伊恩有些不想理会意柯塞汀了。
　　意柯塞汀一拍脑门：“行，别的不管了，咱们先在月露尔建个国再说。”
　　伊恩无奈道：“建国还行，你说建就建吧。”


第八百八十七章 越狱
　　在伊恩看来，尽管意柯塞汀的言行举止有些疯癫，但因为自己也被铁城堡，可能终生没有办法离开铁森林院，他还是愿意与意柯塞汀交谈的。
　　在这冰天雪地里说话的时间会一天比一天少，指不定明天他或者意柯塞汀就有一个会死掉。在铁森林院人命就像能纸张般脆弱，说句夸张的，说没就没了。所以能多说有一句话算一句话，总比沉默地死亡强。
　　伊恩自己的工作也算神职人员，说话是他工作日常。
　　向意柯塞汀的自我介绍里，伊恩称白地西南某修道院的传道士，工作就是到各地向各个种族传教。他是很小时候跟随家人流浪时，路过修道院被送给了修道院的主持，因此才成为了传道士。
　　在白地能够执掌修道院的必然是白民，而开设修道院的白民会很乐意收留思雷巫人小孩，将其教育成传道士，教会其生存本领。在思雷巫小孩成年后，修道院就会把这些培养好的传道士送出去，让他们在白地散播一元教的教义。
　　在一元教的教义里，巨神族的神王就代表着一元。
　　在给意柯塞汀的大体描述中，伊恩是这样说一元教派的创世故事：
　　“远古时期，奥尔隆格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与象征死亡的迷雾。在这个死亡世界只有混沌无形的伟大意志，伟大意志生成了奥尔隆格世界，却什么都没做。因为它象征着不变的死亡，它不允许任何光明出现。
　　后来，一种参照伟大意志的无形身躯而出现的生命出现，那就是龙。它们是奥尔隆格最早一批生命，作为伟大意志的子女，它们吞吐着黑暗的死亡之雾，让冰冷与绝望笼罩着整个奥尔隆格，让这个世界变为死地。
　　那时所有生命意识也都只是浑噩的死者意识，没有任何智慧，僵硬地存在于死亡世界中，像死者一样存在着。
　　再后来，火焰的光芒自黑暗深处诞生了。
　　巨神族的神王带着光的力量自火焰中诞生，他的出现让冰冷的死亡世界拥有了光明。因为他将自身的光明无私分享给世界，伟大意志因此而异常恐慌，并发动了战争，派出爪牙向得到光明的生命发起战争。
　　龙吞吐着黑暗与死亡之雾向生命攻击，狩龙战争因此而无法避免地出现。
　　经过无数年的岁月，神王越来越强大，他的光明不可阻挡，最终在传说的那一天，他在世界之巅用神枪冈尼尔刺穿了伟大意志，打散了无处不在的死亡意志，赢得了最终的战争胜利。
　　在这场关键性的战役胜利后，神王将伟大意志的力量改造成了世界的支柱，也就是世界树，来支撑奥尔隆格世界不垮。
　　再然后，神王率领巨神族追赶作为黑暗爪牙的龙族余孽，将它们与死亡力量赶去了深渊神界，不让它们在再伤害众生。他还开创了一元教派，并作为世界唯一的真神。于是，光明的奥尔隆格时代到来了，也就是我们的时代。”
　　讲完了创世纪，伊恩和意柯塞汀说道：“你说你是伟大意志的长子，那你就是龙族余孽，是死亡的化身。你将成为所有生命种族的敌人。在如今光明慢慢远去的时代，你重新回到白地复仇。你要立教，白地各族会答应吗？”
　　“先不说我立教的事情，你们一元教派的教义究竟是什么？一元象征着什么？它有什么具体意义？”
　　意柯塞汀在听完伊恩的描述后直皱眉，感觉自己完全没听懂。
　　“一元就是神王，象征着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神王就是一，就是全，代表着世界万物，象征一切。这就是一元的意义。”
　　伊恩解释。
　　“哦！所以你们是一神教，只有一个神。”意柯塞汀恍然大悟。
　　伊恩立刻打断：“谁说的，我们有火神，酒神，还有战神，雷神，工匠之神，艺术之神……我们的神多了去了。”
　　意柯塞汀不可思议道：“你们神这么多？怎么是一元啊？”
　　“一元是神王，不是其它神。”
　　“哦，那一元代表神王，其它神就不算神了呗。”意柯塞汀尝试着去理解。
　　“屁话！其它神怎么不是神？”伊恩拍着大腿怒道，“所谓一元，是代表神谱最崇高的那位神王。它独一无二，全知全能，即是过去也是未来，他是一也是全。但神王也有自己的神圣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子女也是神，他的长子就是太阳之神……”
　　“他这个一都代表全了还要其它神做什么？”
　　意柯塞汀笑道：“他都代表全部了，而且自己还全知全能，那他要子女要那么多神干做什么？生命之所以会繁衍，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维护和传承自己这种生命的存在。你们的一神如果全知全能，过去未来，那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封那么多神？请问这神圣家庭有规则继承者吗？”
　　“当然有。太阳之神是神王长子，是继承人。”伊恩明显感觉到意柯塞汀有套，但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和新世界，他依然坚持做解释。
　　“为什么会有继承人？”意柯塞汀继续问。
　　“当然是避免神王不在时……”
　　“他全知全能，代表全部，会有不在的时候吗？他如果健在且无所不能，需要继承人？他如果有衰老的时候，那他凭什么代表时间的过去和未来？”意柯塞汀突然打断道，“你们的神王，神是神化的神，王是封建帝王的王；你们的一元教派，名字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教义完全自相矛盾狗屁不通。我敢肯定其中必有有篡改的内容，你们的一身根本不配一元，就冲你描述的那种假神，他全家所有神来找我打架，我也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伊恩摇摇头，不做争辩。
　　他看出来这意柯塞汀是破皮无赖，不讲道理。所以跟这外来人解释一元的高深，纯粹是浪费时间，对驴奏乐。
　　他纵然是个思雷巫人，平日去传道时，也没有哪个人敢对他这么没有礼貌，大声小叫，没人敢如此质疑一元教派。但这外来的意柯塞汀是个无赖，毫无奥尔隆格生命的教养与谦卑，跟他废话，还是不提也罢。
　　心里是这样想，但伊恩其实就是内心不想承认，自己辩不过意柯塞汀罢了。
　　“你继续说。”
　　意柯塞汀说道。
　　“说什么？”
　　伊恩挑眉。
　　意柯塞汀一怔，说道：“当然是把你们这奥尔隆格历史给我说明白啊！”
　　“哼。”伊恩冷笑，“我说什么，无非都是让你反驳和打断罢了。我还不如不说。”
　　“你不说就算了，当我还求着你说呢。”
　　意柯塞汀见状也不给好脸。
　　他认为一个善于发现的改正自我的人，是会认真思考和判断信息的，像这种又臭又硬的宗教人士，一辈子怕都想不通道理，身处自相矛盾中而不自知，当个自欺欺人的人。
　　这种人工作也不好做，从其嘴里套出的信息，多半也是宣传模式得到的假象。意柯塞汀见伊恩不说便直接作罢。反正就听这传道士讲自己教派的教义与神，他稍动脑筋就知道是强行编造，了不了解假的历史也没什么关系。
　　认真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把这铁森林院整明白再说。
　　……
　　“一会儿你给我乖乖闭着嘴，别吭声。”
　　站在牢门前，意柯塞汀将手脚上的镣铐再糊弄地装上，和身后的伊恩说道。
　　做充足了准备后，他别的什么也不管，先从这冷狱里脱困再说。至少他不能呆在这牢房里面受气，就算留在铁城堡，他也得住在舒服地方。猎人探索不是度假享福，但也绝不是吃苦受罪。
　　伊恩淡然道：“那不成！你要是造乱的话，不论成败，我都要被你牵连。你叫我闭嘴我是不可能闭嘴的。等侏儒一来，我一定要告诉它们，你已经解开了镣铐。”
　　“呵呵，瞧你这奴才样子。”
　　意柯塞汀轻蔑地扫了眼这传道士，也不再理他，径直在牢门上猛敲起来。
　　咚咚咚！
　　“干什么，找死啊！”
　　外面传来了侏儒的痛骂声。
　　咚咚咚！
　　拍门声依然不停。
　　“不想活了是不是！”
　　侏儒骂骂咧咧地冲过来，小碎步在城堡走道还很响，直到牢门外面传来窸窣的声音，传道士伊恩屏住呼吸，藏到了窗下的黑暗里。眼看着牢门推开，伊恩刚要大叫，侏儒拔出自己腰间的鞭子就往牢房里抽打，也就是侏儒刚起手的功夫，意柯塞汀双手撑住铁链往侏儒脖子上一绕，用力一拉，噗呲一声，一口老血从侏儒嗓子眼里挤出。
　　侏儒狱卒当场毙命，倒在牢房的石梯上，咽了气。
　　刚要喊出声来求自保的伊恩也哑巴了，他可压根没想到，这破皮无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意柯塞汀一脚踢开侏儒的尸体，回头瞪了伊恩一眼，这思雷巫人吓的不敢出声。意柯塞汀撇撇嘴，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走入牢狱的走道。
　　虽然通道每隔四个牢房都有火把，但光线实在不算明朗，相反还是很暗。牢门也都是密不透风的银金属门，看不到里面都关押的是什么人。
　　“多半都是思雷巫人。”
　　意柯塞汀也没多想，心里有了认识后便快步走过通道，凭着直觉方向感寻找出路。
　　他是完全没有意向拯救这些思雷巫人的。对他来说，现在至少先熟悉铁城堡的环境再说。什么立教建国的事情，也不过是他跟本地人对话时随口讲的套话。如果他确定自己来的目的是做这种事情，他当然会选择去做。
　　但现在不急。
　　现在什么重要信息都没确认，他觉得还是先把自己降临的地点环境给搞清楚再说。他既然从彩虹通道里出来就在这里，那这儿绝对是有事情的。他得先把铁森林与暗给弄熟悉了，然后再说做什么事。
　　铁城堡通道拐角极多，一来二去免不了要再撞见侏儒。但意柯塞汀的脚步很轻，身影游离在阴影中缓缓前进，他这潜行的功底很扎实，除非是那种感官特别敏锐的，否则很难发现他。
　　侏儒们都没发现他，有感觉异常的还没发现之前也都被他处理掉了。
　　“我在牢房时，看到窗外是遥远的冰封山脉，看不到地面。估计那一面应该是面对着悬崖峭壁，而且牢房所在位置应该在城堡中偏高的位置。所以出口方向大概率是往下走，而且不在牢房那一面的方向。”
　　凭借着一些直觉，他寻找着牢门出口。意柯塞汀动作渐渐加快，因为城堡内巡逻的侏儒会发现他处理掉的侏儒尸体，一旦发现就免不了要全城堡的搜查，而意柯塞汀可一点都不愿意做捉迷藏。
　　渐渐的，他听到了暴风雪的呼声，而城堡里也响起了激烈地犬吠声。
　　“快搜！有思雷巫人跑了！把他抓回来！”
　　“该死的思雷巫人，那个逃跑的家伙很可能藏了武器！都给我戒备起来！”
　　“发现了思雷巫人，立刻就地处理掉。”
　　……
　　城堡内也迅速开始了大清查，狗叫声尖锐。一听到狗叫声，意柯塞汀便知道自己跑不了，狗要找他可比人要要找他容易太多。知道自己跑也没有意义，他便从传统烙印里把自己的工具箱掏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对谭雅同款的手枪。后来想了想，打侏儒应该不需要双枪，便把一把枪塞回了腰间挂着，单枪往回走。
　　“闻到了，在这里！”
　　通道另一边，侏儒的叫声越来越响，与此同时还有一阵急速的爪步声响起。拐角处，意柯塞汀和侏儒的搜查队刚好相遇。
　　“看你往哪儿跑！”
　　一看到意柯塞汀的瞬间，侏儒们立刻沿着通道边缘将他团团包围，但慑于知道他有武器，侏儒们没敢一拥而上。
　　“咬死它！”
　　侏儒松开绳子，放出了一头超过一人高的白色狼狗。
　　直到这时，意柯塞汀才确认那狗叫声居然是从这狼狗口中发出的，侏儒绳子一松，凶恶的狼狗便朝意柯塞汀咆哮起来，露出了獠牙血口，伏下前肢随时准备扑咬，一副野性未除地模样。
　　“好你个思雷巫人，居然敢动我们族人，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放出狼狗后，侏儒从腰间拔出短刀在身前比划着，恶狠狠盯着意柯塞汀。
　　“超级瞄准已部署，自动锁定位置，头部。”
　　突然，意柯塞汀的枪头出现指令声。侏儒们一愣，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语言。
　　砰！
　　意柯塞汀抬手一枪，将狼头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侏儒们傻眼了。
　　“锁定位置转移，裆部。”
　　指令声再度响起。
　　砰！
　　意柯塞汀又一枪，那拿短刀比划的侏儒身体中间直接打到开裂。
　　痛呼声响起，侏儒们都傻眼了，下一秒全部尖叫着作鸟兽散。
　　“你们这些脑残侏儒，居然敢惹我这无限子弹、自动锁头的开挂氪金玩家，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意柯塞汀也不着急，慢步跟上一枪一个。砰！砰！每有一声枪响起，就有一个侏儒永远失去了幸福。
　　不消片刻功夫，铁城堡上下乱成一团。意柯塞汀走到哪儿便把混乱带到哪儿，他想瞄头便瞄头，想打裆便打裆。侏儒也好，狼狗也罢，没一个能拦得住。铁城堡的高层楼梯口被侏儒们封死，来阻止意柯塞汀继续前进，幸存的侏儒们全都往城堡上方跑，一个个哭天喊地，听到枪声能直接给吓尿了。
　　“快跑，碎蛋者来了！”
　　他们惊恐地尖叫，并向铁森林院的总部求援。


第八百八十八章 全得死
　　铁城堡。
　　看守城堡的侏儒们最终被困在城堡的最高层，被逼迫的就差跳崖了。
　　通往城堡最高层的铁门依然是狩龙时代留下的武器熔铸，而且有应急的反锁机制，没有办法通过撬锁打开。意柯塞汀知道侏儒们会求援，但他暂时也没其他好办法，就任他们去了。求援便求援吧，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奥尔隆格世界再厉害，就他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篇章里，再难也不可能难得过特兰世界。
　　小意思，他能应付的。
　　在侏儒们躲藏的高层楼梯入口拼装了一只恐怖机器人守门后，意柯塞汀直接开始对城堡环境开始考察。
　　……
　　意柯塞汀并不清楚铁森林院这个行政区域究竟有多大，但从城堡出来后，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东西南北无论往哪个方向去看，能看见的都是冰封冻土与雪山。他根据磁极指向确定了南北方向，两个方向都是无尽的冰山连绵。怪的是冰封山脉并没有崇山峻岭的起伏，高度异常的平整，一条山脉的峰值上下非常稳定，远看就像是一堵又一堵的冰墙，将这片区域给重重隔离。
　　西北方向倒是有一片深谷，生长着漆黑的参天巨树林，延伸向尽头的山脉，林域宽阔而广浩。
　　远远看去，巨树林表面有呈暗红色的色泽闪动，意柯塞汀用望远镜去观察，发现那暗红色的光泽其实是金属的锈迹，而树林也根本不是什么树林，完全都是些体积大到吓人的兵器，成堆地扎在那里。
　　可能是因为年代变形，这些武器全都变形生锈了，出于某种异常的魔法效应，武器呈现出了树林的模样。
　　整个地区的断层很严重，意柯塞汀用望远镜大致勘察了地形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大雪封山，与世隔绝。哪怕是那深谷的铁树林区域，和他所在铁城堡也因为地势缘故，隔着天堑。天知道思雷巫人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那些侏儒的补给品又都从何而来。
　　“不过，魔法世界自然有魔法世界的说法，我再看看。”
　　意柯塞汀绕了铁城堡，抬头望着城堡上空飘起的狼烟，他知道这是侏儒们发起求援了。但他放任这些侏儒求援，不知道援兵怎么来，他又怎么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难道是用火箭飞行装置慢悠悠地飞吗？
　　在这与世隔绝的广袤冰原，他觉得并不合适。
　　……
　　自从独立猎人完成第二次独立考核后，意柯塞汀的猎人实习就开始得到公司的重视，截止到目前，他已经解锁了公司90％以上的科技，极大扩充了他的各方面能力。虽然对战斗方面的工作划水了点，但意柯塞汀在战斗体系的广度上，已经不是合格可以来形容了。
　　地处奥尔隆格第三时代篇章的探索世界，意柯塞汀没有任何可以慌的地方。
　　只要他的力量上限能达到这个世界的巅峰水准，那么以他一个人的存在，要对抗整个魔法世界也完全是可能的。
　　就在城堡前，意柯塞汀就地展开了自己事先准备的轻型载具火炮机车，骑上主驾驶的摩托，嗡嗡地开始在铁城堡附近巡逻起来。他现在想法也不多，先摸清楚地形，再寻找能找到算是线索的蛛丝马迹。
　　“按照网游理论的话，这座铁城堡区域，甚至整个铁森林院行政区都只算是新手村。我在新手村有个轻型载具赶路方便就行，雷达的话还是别在这里布置了。建筑核心我可没带几个，这鬼地方是核心探索又没办法叫支援，我的基地展开也是浪费了。有限资源还是尽量省省吧……”
　　摩托和压过雪地，意柯塞汀通过目测不断望着两边，根据积雪厚度很容易发现了铁城堡周边隐藏的交通路线，他也没多想，径直按着交通路线往前走。
　　“按那个思雷巫人的话，被关押在这里的思雷巫人很可能大都是因为要前往耶得海姆而被抓捕，流放到了这里服刑。他们的工作的任务是修巨人和泰坦留下的古墙，保护奥尔隆格白地这个中庭世界。所以说，我刚才看到的那些山脉应该就是巨人留下的古墙，很有可能是这样。而既然涉及到保护白地的话，这些古墙就是隔绝深渊入侵的。”
　　顺着冰原荒岛一路前行，意柯塞汀很快整理清楚了思路。
　　虽然和传道士交流时他没个正经，但重要的细节意柯塞汀都是在不动声色中完全记住了的，而且根据自己的知识理解，他还能推理更多的内容。
　　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他去认真提问本地人，凭借只言片语他就能通过自己的知识储备，就能大概做出理解。
　　“我所在的地方叫白地，在思雷巫人口中也被称为中庭世界。传道士还提到思雷巫人在黑地建立了耶得海姆。海姆，这个发音参考北欧神话是家园的意思，在这里的用法也和北欧神话近似。参考中庭世界与海姆、世界树、神枪冈尼尔和对白色的崇拜等关联词，奥尔隆格世界很有可能是类北欧神话的世界。”
　　意柯塞汀做出了自己大胆的第一个猜测。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北欧神话里的奥丁是通过击败了诞生自己的巨人，由此奠定了自己的神权。在这里巨神族的神王击垮的是龙。但整体上都可以理解为智慧对原始暴力的一种征服。在北欧神话里，世界树支撑的世界分为了三个层面，分别是诸神国度、中庭世界与死亡国度。在这里的话很有可能是类似的架构。巨神族生活在诸神国度，而白地就是中庭世界，由各族占领，与白地名字截然相反的黑地……有可能就是深渊，象征死亡与黑暗的地方，也是被巨神族打败的战败者聚集地，思雷巫人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家园……不管他们怎么前往那里，并在那里有了家园，但因此被巨神族所判罚，是很合理的情况。”
　　根据所得信息，意柯塞汀整理出了一条大致的背景线。
　　“一元教派的创世神话在我看来太假了，里面肯定隐藏了很多历史。我意柯塞汀虽然没多聪明，但在大学时也有全校数一数二的脑子。我绝不相信，以旧都军团领袖夜、羽人族新王的能力无法在奥尔隆格搅动起风云。现在奥尔隆格是这个样子，必然是她们两个时代篇章起的效果。旧都的军团大佬距离我相隔一个篇章，年代太久远导致其存在被遗忘或故意隐藏掉，这很有可能。那羽人族的丫头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影响，或者说没能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存在，这就太让我意外了……她大概和我那上司学了太多独行侠的东西，只给自己方便行动考虑得多，反倒因此走进了误区，而那个时代篇章要让她做的正确选择，很有可能不是独行侠思维可以解决的。”
　　不知不觉中，意柯塞汀抵达了一面浑然崇高的白墙下，墙体自上而下已经出现了多处坍塌和裂痕，甚至还有被直接塌陷的裂缝，墙内也有维修的简陋脚架，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思雷巫人工作的地方。
　　意柯塞汀望着墙下巨大的推车，皱着眉头从车上下来。
　　他抬头望了眼超过百米高的墙体，再低头扫过随地落下的超过两米的碎石，欣赏了那墙边简陋的升降梯和种种作业工具、机器，心中马上有了判断。
　　“这根本不是思雷巫人能干的活。这种工程放在长城防区，不动道具的速建，凭常规的工程技术，要修复这个墙体都需要花费不少精力，以奥尔隆格摆出的这种工业水准来看，让思雷巫人来修缮这古墙，那些思雷巫人一辈子都怕修不完，这根本不是这里人类能完成的工程。”
　　意柯塞汀后退，望着古墙延绵至很远很远，再瞧了眼那些坍塌的痕迹，不用多想，他知道被抓到这里的思雷巫人基本是判无期徒刑了。这种大型建筑出现在长城防区，他丝毫不会意外，但出现在奥尔隆格还是是人类修建的话，那这里的人类要不是就是天赋异禀，个个都是超级赛亚人，要不就是技术先进，底蕴深厚。
　　巨人留下的建筑来让人类修复，不用想就是强人所难。甚至意柯塞汀已经猜到，巨神族根本不在意墙体是否能修复好，纯粹是给个严厉惩罚，处理不法分子而已。
　　“这就很奇怪了。我能够想象思雷巫人在黑地创建家园，吸引族群到那里聚集，对巨神族来说这样做是一种神格尊严上的侮辱。他们用这种惩罚方式也很合理，不杀人的前提下，让这些背叛教派的思雷巫人绝望。但那位传道士是怎么回事？不是要去耶得海姆的话，他身为一元教派的传道士，不可能被关在这里吧？别告诉我，他是想去耶得海姆，去给那些离开白地的思雷巫人传道吧？”
　　意柯塞汀忽然觉得，和自己被关在同一个牢房的思雷巫人传道士有些古怪。
　　……
　　“可不是嘛！我就是想要去黑地去劝回那些同胞，想把他们劝回来。黑地是死亡深渊，是亡者与黑暗生命的世界，那里存在的不死者都是生人与诸神的敌人。他们去黑地建立家园，就是背叛诸神。”
　　意柯塞汀重新回到城堡后，乖乖等在牢房里的伊恩再见到这外来人，被劈头盖脸一阵质问后，立刻惨兮兮地给出了答案。
　　“所以你就触犯教规，前往了黑地？”意柯塞汀挑眉。
　　“是啊，所以我……”
　　“继续编。”
　　意柯塞汀微笑起来，打断了伊恩的谎言。
　　“你要是不信任我，那就别问。反正我嘴里都说的是假话，你问那么多结果得到的都是假话，那你问着做什么？”伊恩再度被打断，见对方也不信自己的话，便没有什么话要说，索性就不配合了。
　　“你看来也是个有经历的人，至少应该是见过血的，否则我之前当着你的面处理了侏儒，你应该是会被吓住才对。可你这心态调整的挺快，一点都不慌，这到是令人佩服。……怎么说呢，我觉得巨神族在颁发法典与命令时，不会故意钓鱼执法，把自己的命令不说清楚，勾引思雷巫人去犯错。你是个传道士，不可能不知道禁令。如果不管怎么样以什么目的，前往黑地都会被视为叛教的话，你作为传道士不可能不知道。但你依然坚持这样做，这在我看来就很值得商榷了。”
　　意柯塞汀在伊恩身旁来回走着。
　　“我处理了侏儒后，这么久都没动静，这牢门还就这样开着。你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我把侏儒都给安排了。否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有侏儒来管你。可你知道自己有逃跑的可能，却没有尝试跑走。你看来对这个区域很熟悉，知道自己跑不了啊。我看了下你们思雷巫人的工作路线，我可不觉得在这个路线规划下，你们会完全清楚这附近的地形。总之你这个啊，从头到尾都很奇怪，你既不跑也不慌，不是普通人啊！”
　　意柯塞汀说罢，将目光再度盯向伊恩。
　　伊恩依然显得很平静，他说：“在这里的思雷巫人都知道，进入铁森林院就再不可能离开。逃跑？没希望的，这里没有离开的路。”
　　意柯塞汀笑道：“是吗？可是我在回来找你之前先放了一个思雷巫人，他得知情况后毫不犹豫地就逃跑了。他还跟我说什么来着？他说赶紧跑？否则等侏儒的支援一到，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这外面冰天雪地的情况他都选择跑了。这思雷巫人可不觉得自己是没希望逃掉的啊！”
　　“你放走了人？”
　　伊恩猛然抬头。
　　意柯塞汀淡然点头：“对啊，要想试出你的真话，我不先放人试试看能行吗？”
　　伊恩暴跳而起：“你疯了！你外乡人随便走无所谓，你瞎放人干什么！你放走他一个，这里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啊！”
　　“哇，原来你也知道慌啊。”意柯塞汀上下打量传道士。
　　伊恩暴跳如雷：“你还不快把它抓回来！我告诉你白地的思雷巫人都不敢贸然逃跑，你尝试个屁！那敢逃跑的家伙是因为它本来就是黑地的亡者，所以知道怎么离开这儿！你放走了它，我们就全得死！”


第八百八十九章 深渊人
　　“编，你接着编。”
　　意柯塞汀盯着上蹿下跳的传道士说道。
　　哪怕这传道士都已经急红眼，意柯塞汀依然是一副坦然处之的态度。从准备回来找传道士伊恩起，他就不会相信这人嘴里的任何一句话。为此意柯塞汀自己也事先做好了种种准备。要他相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传道士得先“挨两刀”，切到痛楚再说的话，他才可能相信。
　　“编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传道士急的直转圈，面前的外地人不相信，他也有没有办法。
　　“好，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不做无用辩解。”伊恩用央求的语气求意柯塞汀道，“你相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也没指望你相信我。但算我求你了。要是可以的话，赶紧把那个人给找回来吧！否则我们真的都会死，求你了。”
　　意柯塞汀不以为意道：“这附近又没出去的路，他能去哪儿？”
　　“去深渊根本不需要路，你心向深渊，那到处都是通往深渊的道路。”传道士颓唐地回答。
　　“那就没机会了，照你这么说他现在已经去了你所谓的深渊。”意柯塞汀活动着脖子，“总之已经没救了，人是找不回来了。你不如现在告诉我咱们个死法，让我也早有个准备不是？说不定我就活了。”
　　意柯塞汀是没想到，自己实验性的随便放个人，还能刚好把不该放走的东西给放走了。但放走了也没关系，反正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本来也不知道做什么，按照rpg游戏理论，总要触发点剧情的。
　　考虑到探索篇章的难度浮动上下限，他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没用的。”
　　伊恩叹了口气，靠在草堆上仰着头看牢房顶部。
　　“我就呆在这儿哪都不去。”他说，“你现在出去把所有思雷巫人都放了，分不清思雷巫人和深渊人也没关系，凭肉眼没人能分清的。但既然放走了一个，再多放两个也无所谓。至于你我是谁说谎，关系已经不大了。我们本就不是认识的人，你想从我嘴里套信息，我又怀疑是你是深渊人，相互猜忌和试探很正常……你去把所有人都放了，至少让他们去搜刮一下铁城堡，多少有口饱饭。”
　　“也不是不可以。”
　　意柯塞汀思量道：“但我还打算立教建国呢，这潜在的教徒如果都被我放走了，那我岂不是成孤家寡人？”
　　“那你随便吧。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但你倘若见了耶得加耳的话，麻烦你告诉它，无论它说什么，有什么建议，我都无可奉告。”
　　说罢，传道士坐倒在杂草堆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意柯塞汀挑眉：“总之你在身份上是骗我了，这你不否认吧？”传道士晃着脑袋，没给回答。
　　“……”
　　意柯塞汀沉默片刻，转身从牢房里退出去。
　　他确信自己这意外的一刀是扎心了，扎在了传道士伊恩的心上。不像是演的，因为要演的话，传道士有很多办法来演，装成现在这样子没必要。
　　但是这伊恩也真是能扛得住，到最后还是咬住了，宁死也没交代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总得来说，意柯塞汀这次的尝试获得结果不少，但没有得到关键性信息。从伊恩对他的身份怀疑，意柯塞汀也能做出判断，就是伊恩的传道士身份并不可靠，甚至于名字都不可靠。另外伊恩的穿着与络腮胡子上打结的骨头，确实有种很奇怪的风格感，不像是正常打扮。当然，正不正常马上意柯塞汀就会亲自确认这点。
　　“伊恩的身份有保留，同时伊恩对深渊有一定了解，并不像他开始装作一元教派教徒的那样虔诚。但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推断不出来。如果不是想节省心灵控制塔，我自己的心灵控制只能控一个，这问题非得整的明明白白……总之这些我都可以慢慢来确认。与其急着放思雷巫人，我不如探探侏儒们的口风，看看是怎样的情况。”
　　意柯塞汀想到，伊恩说的这些通过被关押的思雷巫人去判断，那还是太过风险了。要是所有思雷巫人被放出来后都要跑，那伊恩说的就是假的，他到时不得不再痛下杀手杀两个来起震慑作用。
　　已经大开杀戒过的意柯塞汀不想再动杀手，他还惦记着立教建国的事呢。
　　用制造恐怖来建立宗教氛围是一种手段，但单依靠恐怖的宗教不太稳，等他的探索篇章一过去说不定就完了，他得恩威并施，还得自己有点东西。无论怎样，怎么着都得给后面猎人一个好的开局吧？
　　……
　　铁城堡的最高层依然锁着的，幸存的侏儒们依然躲在上面不敢下来。
　　因为不时地听到楼梯口发出莫名恐怖的轻微声响，他们没敢出来。当然，在支援到来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走出去的。所以尽管不知道外面是恐怖机器人，他们依然躲在城堡最高层瑟瑟发抖。
　　但侏儒们做梦都没想到，门这种防护手段根本没有意义的。他们满心以为躲在城堡最上层，封死入口就可以等待救援到来，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夜幕即将降临之际，侏儒的首领，城堡的最高指挥在天台烤着火，等待着援军到来，远远的，他忽然发现一个浮动的身影缓缓从城堡上方降下来。
　　那身影可不像是支援到来的白鹰，像是思雷巫人。等身影飞近时，侏儒首领看清了人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快！把他打下来！”
　　首领刚和身旁的弓箭手说话，意柯塞汀就已经冲进天台，一脚踢碎了窗户，把侏儒领袖给踩在地上。迎面两只利箭射来，也被意柯塞汀随手一扫打在了两边。
　　“我还以为你们多在这上面，风大人冷，特地给你们送温暖呢。没想到你们这么舒服的啊，还烤火？”
　　意柯塞汀脚踩着侏儒领袖，鞋尖一提，从脚板底弹出一根钢刺来，抵在了侏儒首领的下颌。
　　“快把武器都放下来！”
　　侏儒首领冲不远处的手下吼道，嘴巴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生怕下巴被捅穿。两个手持短弓的侏儒被这么一吼，相互看看，无奈之下全都放下了武器，反正用弓箭看样子是伤不到这思雷巫人了。
　　天台入口，一群侏儒蜂拥而至，眼看自己首领被生擒了，侏儒们一个个没了脾气，事实上他们也大多心里有数，就算对方没有生擒他们领袖，他们拿这思雷巫人也没有办法。
　　“第一个问题，我是怎么被你们抓到这里的？”
　　意柯塞汀目光扫过侏儒，开始了审讯。
　　侏儒领袖楞了下，感觉那抵住自己下巴的冰冷钢刺发了，赶紧说道：“这……我不知道，谁把这位大神送过来的，站出来回答。”
　　侏儒们相互看看，没人应答。
　　“不说？”
　　意柯塞汀挑眉。
　　“等等。”
　　这时一个思雷巫人举手道：“我知道。”说着他从小矮人群里稍微往前挤了挤，“把你运送到这里的已经被你给杀了。我们没人知道你是从哪个地方送来的。但你分配的区域是思雷巫人，说明你是正常的思雷巫人，我们没想到您是深渊来的大神……您如果是从深渊过来，并且过了我们的白石检测，那算我们求您，我们只是照章办事，您要提走这里所有关押的人，您随便提，我们屁都不放一个，只求您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什么意思？”
　　意柯塞汀瞪着那个侏儒。
　　对方后半段的内容是把他当成了某种身份来对话，因此话说的并没有准确的逻辑性，意柯塞汀需要侏儒解释清楚内在的逻辑因果。
　　侏儒们相互看看，反而没懂意柯塞汀的意思。
　　“看来我们不在一条思维线上。”
　　意柯塞汀活动着脚板，保持对侏儒首领的时时威胁，“是这样子的，我不是你们本地人。我是外乡人，本来是要来这里旅游来着，谁知道睡觉的功夫，就被你们抓到这里了。我对你们这儿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但你们强行将我当成罪犯，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也没想着要去深渊，找那什么耶得海姆，但我就被抓到这里了。怎么回事？你们抓思雷巫人一般都是在哪抓？”他问。
　　问归问，但意柯塞汀并不抱得到回答的希望。
　　这种事属于开局问题，他落位在这里，就是探索篇章给他的一个隐晦线索，不决定什么，他这样说只是表明身份，让侏儒们稍微放轻松些，对他的力量惧怕还是该惧怕的，但不能以代入奥尔隆格某个势力和种族身份，来进行对话。
　　因为涉及到立场问题的话，可能他得到的答案就不会那么准确。
　　“你不是深渊人？”
　　一个侏儒倍感意外地问。
　　“当然不是。你们回答要没问题我就放过你们。我们也没什么本质冲突。话说，你们这里关押了两种人？”意柯塞汀试探道，“思雷巫人和深渊人，不是一种？”
　　“当然不是。”
　　地上的侏儒首领赶紧解释说道：“思雷巫人是活人，本质是活的，是妄图想要到黑地，去死亡之地投奔耶得海姆的白地活人；深渊人是死人，本质是死的，是被死亡所操纵来到白地，带领活人前往死人国度的死人。所以当然不是一种。”
　　“……”
　　意柯塞汀迟疑了下：“所以活人是和死人接头，然后被你们统统抓着，送到这里的吗？”
　　“那个……地上凉，您能先让我站起来，再让我回答吗？”
　　侏儒首领忐忑不安地躺在地上问。


第八百九十章 化外之地
　　侏儒首领嫌地上凉这句话把意柯塞汀给惊到了，他瞪大眼睛道：“你人头都快落地了，还要抱怨地上凉？”
　　“呃……那算了。我直接给您回答吧。抓人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就只负责看守监狱。抓捕思雷巫叛徒和扣押死人都是白民做的。”侏儒首领似乎是从意柯塞汀的态度里感觉到了什么，虽然没有从死亡威胁边缘逃出来，但明显也没开始那么害怕了。
　　“起来吧。”
　　意柯塞汀抬眼扫过围观的侏儒，暂时放过了这个侏儒领袖。“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关于铁森林院的，还有关于深渊和黑地的。”他说。
　　“是是是。”
　　侏儒首领爬起来，眼望着天色暗下，突然问道：“那个这位大神，我先问您一下，您是不是把思雷巫人全放走了？”
　　“……”
　　意柯塞汀瞪着侏儒首领，“随便放走了一个试水而已。”他说。
　　“哦，可以想到，可以想到。”侏儒首领赔笑道，“那个……您允许我们的人出去吗？可以的话我们得赶紧关铁城堡了等待救援了。是这样的，您放走的那个是深渊人，它回去深渊后，可能会带着那里的黑暗生命找到这里的。忘了跟您说，它们除了会带走思雷巫人以外，还会进攻我们白地，我们不早点做准备的话，怕等不到救援来，这里的人就都死光了。”
　　“……”
　　意柯塞汀再度沉默，稍微思考了下后，他才回答可以。反正这些侏儒在他眼皮底下玩不出花来。整个铁城堡已经在他监控内了。
　　……
　　夜幕很快笼罩了整个铁森林院子。
　　远的近的，山脉全部暗下。意柯塞汀这才发现在这里的黑夜是看不到星空的。即使自然光很暗淡，没有强光源干扰肉眼的视觉观察，他看到的夜空仍然黑的像块幕布，有种莫名的压抑。
　　在他可以允许的范围内，侏儒们全都行动了起来。这些小矮人们似乎早已经熟悉了这种事情，他们关闭了城堡外围的所有入口，将城堡自内部全面堵死，仅仅在最中心的大厅留了个出气口，对应着大厅里一块供奉柱。在柱子上意柯塞汀看到了一个道具。
　　那是个白色的石头，不规则形，表层极具活性，张缩时，从内由内向外散发一阵又一阵的红色光芒，树阵联络机给的介绍是这样描述的的。
　　道具名称：巨人心血。
　　道具类型：侦查型道具
　　道具介绍：白地巨人的心血。自巨神族搬入伊格德拉希尔、留下白民守护旧址月露尔王都、神王的日渐神权稳固后，失去家园的巨人族们便开始了种族的消亡。他们据说很早就被下的命令，修建保护白地的中庭之墙，用以抵挡死亡之雾的入侵。这是无比花费时间的工程，也只有巨人族能够完成。很多年以后，中庭之墙修建完成了，但被保护起来的白地却没有巨人族的家园。这个种族因此离开了白地，要回到家园故乡。但那是段艰难的旅程，很多巨人都死在半路上，甚至它们回迁行动对自己曾经修建的城墙也造成了损害。铁森林院建立后，白民在冰洋以东发现了很多巨人心血，这是白地的纯洁之物，对黑暗气息有着敏感的感知。
　　道具功能：巨人心血能够区分生与死，帮助活人发现潜藏在族群中的死人。
　　道具备注：长路漫漫。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们就是通过这个来区分活人与死人的，思雷巫人都是活人，但在铁森林院附近，有很多和思雷巫人一模一样的死人在活动。”
　　侏儒首领站在意柯塞汀身旁，小心翼翼说道：
　　“这些死人是从深渊的黑地跑出来的，他们到白地来是为了探测地形，渗入中庭世界。一旦让它们知道了铁森林院的布局，亡者就可能会重新返回白地。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世界神王打败的敌人现如今就蛰伏在黑地。它们时刻会卷土归来的。”
　　“哦。那思雷巫人为什么要去耶得海姆？耶得海姆在黑地，是死人国度吗？”意柯塞汀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侏儒首领摇着头，“耶得海姆是个近些年才兴起的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但据说那是个活人的国度，深渊死地里的活人国度。神王还派巨神骑士远征过那里，但没有回来。所以传说真假没人知道。前往黑地的人都不会回来的，但正是因为有活人国度的传说，才有很多思雷巫人趋之若鹜，屡禁不绝。我在这儿都干了三百年了，处理的思雷巫人多了去了，一个个对耶得海姆都很狂热。”
　　“三百年？”
　　意柯塞汀打量一眼侏儒：“你最多四十。”
　　“我可没那么小。”侏儒摆手，“您看人岁数的眼神有点差，别说在这儿的侏儒了，哪怕是那些思雷巫人，基本都没有低于过五百岁的。”
　　意柯塞汀有点被震惊到了。
　　……
　　城堡从内到外封锁后，侏儒们又把思雷巫人做了安排，基本每个牢房最少两个，最多三个，且都是靠近光源的房间。至于被侏儒们登记在册的死人，侏儒们将其全都放了。全过程都是在意柯塞汀监视下做的。
　　那些被放走的死人和活人看上去真没有差别，在热感应和各种观察角度看也毫无问题。只有在经过巨人心血时，白石那一阵又一阵闪烁的红芒彻底变成了不停歇释放的红宝石光芒，才算是给了意柯塞汀提醒。
　　“你别看他们都又哭又叫，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死人，是深渊的死者。”侏儒首领小声和意柯塞汀说道，“这些死人是根本没有具体黑白与是非分辨能力的，他们自以为是活人，也对黑暗根本没有概念，跑去黑暗笼罩的黑地会自以为跑回家。现在把他们放走，是指望到时黑地的黑暗生命能给个面子，等到来后不找咱们的麻烦。”
　　“有用？”
　　意柯塞汀皱眉，他可完全看不懂侏儒这些作为。
　　“有时还真管用，但有时就是不管用。我们也找不到规律，但放了总归是尝试。反正这一放他们肯定回到黑地，再出现的话，也有白民抓捕。”侏儒首领回答。
　　……
　　通过对监牢的区域调整，铁城堡边缘区域的牢房全部被荒废和封掉，思雷巫人被关到了城堡中心的牢房。意柯塞汀到这一步也终于确认，伊恩的来历确实和大多数思雷巫人不同，至少穿着就不同。
　　相比于正常的思雷巫人着装打扮，伊恩的扮相太野蛮和落后了，这里大多数思雷巫人看上去相比伊恩都要文明的多。
　　该整合的也差不多了，最后意柯塞汀眼看着侏儒们冒着黑夜将城堡外的雪扫了一圈，围着城堡洒下一堆白石后，一个个胆战心惊地逃回城堡，关上了门。侏儒首领说，那些石头都是巨人身体上掉落下来的，围着铁城堡放一圈，有辟邪的大用处，黑暗生命看到的话如果识趣就不会潜入进来。
　　总之巨人浑身都是宝就是了。
　　等再回到城堡中心的大厅，有忙里偷闲的侏儒把大锅饭都给做好了，给思雷巫人的食物给思雷巫人，给侏儒的准备给侏儒。意柯塞汀是肯定不接受奥尔隆格食物的，但他从牢房的饭盆遗留痕迹看，侏儒首领因为慑于他的厉害，给思雷巫人的食物还是有所改善的。
　　意柯塞汀也没想到这些侏儒这么懂得享受，死到临头居然还记得不忘当个饱死鬼。他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吃自己的食物了。
　　“其实铁森林院的建立，就和耶得海姆有关。”
　　悠然喝了两口小酒压了压惊后，侏儒首领面对意柯塞汀这号凶神减去了所有压力，打着饱嗝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铁森林院啊，其实就在黑地通往白地的必经之路。大神您也看到了，这周边白墙纵横，搞得好像迷宫一样。我们这些侏儒到这里来，其实是因为白民们认为这里太危险，他们自己不想派人这里，所以请我们过来。事实上铁森林院已经处于失守，只是黑地的亡者没有大举进攻，我们撑一天算一天，白民们承诺如果有事，会有送物资的空艇过来带我们走。我们权当是真的了，反正在这里好酒好肉不停，只要管背叛教派的思雷巫人就行。”
　　意柯塞汀侧目：“这么说，你们是不怕死的喽？”
　　“呵呵，能不死尽量不死，但真要死的话，到这里的侏儒都早有心理准备了。”首领笑道，“只是我们还以为是你是从黑地来的亡者，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我还心说，你这家伙怎么不会收取灵魂之力，放任死者的灵魂飞回复活地……”
　　意柯塞汀眼神一僵：“你们这么长寿，还有人给你们复活？”
　　首领笑笑：“当然，我们除非是被亡者吞噬了灵魂，否则灵魂会被白民召走复活的。您真是没彻底杀死我们的手段，我们怕您，也只是怕您不给个痛快，把我们留着折磨……毕竟您这爆蛋比爆头可怕多……没什么，没什么。”
　　发觉意柯塞汀瞪自己，首领马上尴尬地笑笑，不敢再多说废话，他赶紧道：“总之中庭世界不可能抵挡得住黑地的死亡之雾到来了，但是白民自己不想管又怕没人管，就划出了铁森林院这一行政区。”
　　“对。”
　　另一个侏儒发觉了首领尴尬，便接话道：“基本上到这里的思雷巫人是发疯不想活了，非得去黑地找自己的家园；我们侏儒呢都是不要命的，知道白民对铁森林院行政区的待遇优厚，酒肉吃喝什么都管够，就来这里来了。铁森林院是在白地的极东边陲，地处中庭的世界墙保护包围之外，很久很久以前是巨人和亡者交战的战场，地域广大，地形复杂，与中庭白地世界严格来说不止隔着一道墙，还隔着一片海。也就是说，到这里都算是化外之地。因为在墙外，所以这里没有固定的季节与时间。在这次黑夜到来之前，这里已经有超过两年的时间一直是白天了，而一旦黑夜到来，就是活人与死人国度道路互通的时候。”
　　“继续说。”
　　意柯塞汀手指点着桌子。
　　“到时死亡之雾就会弥漫，黑地的亡者与种种恐怖怪象也会出现在这里。通往耶得海姆的道路也会打开，但路上一定充满了种种可怕的生命。包括很多年前死在黑地的巨神族王家白鹰骑士团，它们也会以亡者的身份活动在铁森林院。就连它们也死了，据说一个个头被劈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至今都是那副样子。”
　　首领话音刚落，铁城堡外便传来了凄惨的鹰唳。


第八百九十一章 帮助
　　鹰唳声骤然响起后又很快消逝，快到让人觉得这是错觉。灯光昏暗的铁城堡里，原本还在谈话的侏儒们立刻安静了，他们寂静地看着对方，想要在静默中听取城堡外的异常动静。
　　但这声鹰唳后，他们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因而关于老鹰的唳叫，侏儒们立刻有了些不够真切的失实感。侏儒首领挠腮道：“在铁森林院其实没什么野兽，除了东部少见的冰狼与角鹿外，也只有老鹰了。那些老鹰在铁森林院是没有天敌的。硬说天敌的话，也就是出去打猎的城防，还有伴随黑暗出现的死者。”
　　他话音刚落，城堡外又响起群鸦之音，叽里呱啦地乱成了一团，但很快又变得井井有条，乌泱泱地包围在铁城堡附近盘旋。
　　“嘘。”
　　侏儒首领这次是真被吓住了，赶紧向身旁所有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用奥尔隆格通用语的口型无声地表示：“别出声”。
　　意柯塞汀心里倒是了然，他在铁森林院苏醒时听过鹰唳，但还没有在这寒冬冻土听过乌鸦的叫声。侏儒们说，铁森林院已经有两年没有夜晚了，面对群鸦乱响的出现他们态度慎重，毫无疑问这突然出现的鸦群有问题。
　　意柯塞汀悄无声息地起身，从口袋里放出了一只侦查机械虫。
　　细小的虫子外型类似蜘蛛，表面涂抹了变色龙般的伪装保护色，在他手心完全与皮肤颜色融为一体。虫子从他手心跳下，沿着地面迅速爬上墙壁，顺着天窗口一路向上爬，最终离开了城堡，出现在城堡的外层。机器虫头顶的三对眼睛往不同的方向开裂，将外景全部拍摄下来后，转化为信息流传输到了意柯塞汀的树阵联络机里，图像经过处理后，呈现给了意柯塞汀。
　　铁城堡外已经是夜色笼罩，天空漆黑的像块幕布，远近的距离感因为绝对的漆黑而没有实际的存在感，黑夜就如同直接笼罩在人眼前，触手可及的压抑。通过夜视功能的开启，意柯塞汀看到了落在城堡上的乌鸦群。它们错落在城堡各个陈旧的角落，不断地叫着，仿佛在呼唤着什么。有些乌鸦的羽毛并不是黑色，而起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色光，某些乌鸦的嘴角甚至还残留着碎肉。
　　那色光应该是血迹。
　　比乌鸦羽毛还要黑的是它们的眼睛。所有生命的眼睛都是有亮光的，不能说这是灵魂的光芒，至少那算是反射外物光线时所有的痕迹。夜视功能的特殊视角下，动物眼睛的光芒更会暴露的很明显。但这些乌鸦很不同，它们的眼睛是纯黑色的，黑到了极致，即使在夜视角度观察下，这些眼睛也完全不受影响。
　　意柯塞汀不知道是否因为是环境的缘故，但他能确认的是，从这种眼睛里是感觉不到眼神的。
　　或者说，就算能够感觉到，那眼神也不会带有生机。
　　苍莽的寒冷冻土呈现出极度的寂寥，机器虫的眼睛转动，不断提取着城堡外的场景。意柯塞汀终于发现，在远远的雪地里有一具动物尸骨，看骨骼残留像是老鹰，尸骨周围还有残存不多的羽毛。
　　没多久之后，所有若无的迷雾在铁森林院弥漫开来，在机器虫的观察里，那是一阵阵无色的烟雾，自地面下穿过厚厚的积雪不断上升，不知何时，落雪也不再那么纯粹了，像是在无风环境里飘舞的灰烬。这样的场景持续很长时间，在此期间，侏儒们都很默契地统一保持沉默。
　　终于，乌鸦群在不断的尖叫后也感到累了，但它们没有选择留在铁城堡就地休息，而是选择振翅离去。乌鸦群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这时侏儒首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终于走了。”
　　伴随着侏儒首领这一口气喘出来，所有侏儒都吹起了吹起了胡子，一个个酷似在躲在水下逃避天敌，憋气许久终于浮出水面的状态。叮铃哐啷的，侏儒们发泄似地敲起了盆碗。“刚才是冥界引路的乌鸦，我们要是出了太大声的话，就要被带去黑地往生了。”首领有气无力地和意柯塞汀解释。
　　“……”
　　意柯塞汀望着这些大口喘气的侏儒们，看他们的集体反应很难像是说谎，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太相信乌鸦能够集群去袭击猛禽，且当他们没有说假话吧。
　　“我要怎么离开铁森林院？”
　　意柯塞汀面不改色地问道。
　　“这……得等白民的飞船支援过来。”侏儒首领说道，“不过白民的飞船到来时间不定，有时他们很早就会来，有时会很晚。这完全取决于铁森林的黑夜有多可怕。如果情况太过危险，甚至可能对白民都有威胁的话，那他们是不会冒险来带我们走的。”
　　“白民究竟是什么种族？”
　　意柯塞汀低头问侏儒们。
　　他听到白民这个称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给意柯塞汀装载的种种语言里，根本没有提到白民这个称呼的种族。不过，从侏儒和传道士伊恩的描述里包括白民的称呼可以判断出来，白民应该是白地的主要人口构成，而且有着不同于其它种族的社会地位。
　　“白民就是没有资格进驻伊格德拉希尔神域的巨神族。”
　　侏儒首领走到大厅的角落，指着5米多高的柱子解释道：“在狩龙战争没有结束前，白民和巨神族是一个族群，在这个族群里有天生力量强大的人，也有稍微弱小些的人。像巨神王就是天生就带有强大力量的生命，他的高度就和这柱子差不多，但在巨神族还有些力量相对弱的，他们的体型大概只有巨神王的五分之三左右，比巨神王要矮小太多，力量也远远不及强大的巨神族。在狩龙战争结束后，类巨神王的白民被带上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接受强大的力量赐予，成为守护奥尔隆格的巨神，而分化出的白民，则留在月露尔继续传承一元教派，教化白地的生命种族。”
　　“黑地是在白地的下面吗？”意柯塞汀继续问道。
　　“没错。”侏儒首领点头，“奥尔隆格分三层世界。分别是神域、白地以及黑地。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贯穿了三层世界，一切都是围绕神树而定型的。我们在中间层，而黑地就在死亡的最底层。”
　　“……”
　　意柯塞汀再度陷入沉默。片刻，他说道：“所以按照地理结构来讲我们的脚下就是黑地，他们踩在它们头顶，它们是从地下来的。它们可以从任何方位来到我们这里，但为什么偏偏要进攻铁森林院？”
　　“因为其它地方太靠近世界树，有巨神王的镇压，加上深厚的土地岩层，他们没可能突破。铁森林院在白地边缘，地层最薄，是完全可以让他们来的。”侏儒首领给了解释，当然，在末尾处他还不忘补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是这么理解的。”
　　“我如果要去黑地的话，该怎么走？”
　　意柯塞汀说道。
　　“不知道，不知道。”侏儒们面露惊恐。
　　意柯塞汀沉默地起身走开。
　　“总之您想做什么，都请等到黑夜结束。请不要试图走进死亡之雾，那里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侏儒首领跟上来小声相劝，但没有跟多远，就任由意柯塞汀自由活动了。
　　对这位大佬他们是约束不住的。如果不是现在大家都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侏儒们恨不得这思雷巫人自己出去找死。
　　……
　　意柯塞汀来到了伊恩的关押牢房，打开牢门进去。
　　此时伊恩已经有了新的狱友，新狱友正睡的香甜，但伊恩却没有睡去，感觉到牢门响动，他马上抬起头来，看着意柯塞汀走进来。“你现在和侏儒们打成一片了。”他先开口。
　　“了解想要知道的信息而已。”意柯塞汀淡然道，“但无论是你还是他们，能给我提供的都太少了。”
　　“你想知道什么？”
　　伊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光芒。
　　意柯塞汀问道：“我如果要去耶得海姆的话，怎么走？”
　　“不知道。”
　　伊恩摇头，嘴角在漆黑的牢房里好像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意柯塞汀停顿了下，短暂的思索后换了个问题，他问：“那我如果要去黑地的话，应该怎么做？”
　　“我们就在深渊。”
　　伊恩低声道：“死者的国度大门永远是向活人开放的。你如果想走进黑地的话很简单。现在就走出去，追寻鸦群的足迹，你会有所发现的，前提是你还活着，还留有神智。”
　　这句话说过后，意柯塞汀的眼神一跳，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树阵联络机这时突然给了意柯塞汀提醒，是两个选项来供他选择。
　　1.难道我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到达耶得海姆吗？
　　2.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让我出去帮你做吗？
　　——源于树阵联络机
　　意柯塞汀思考片刻，选择了第二个选项。“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让我出去帮你做吗？”他问。
　　尽管这两个选择的话语在他看来都有些出乎意料，但好不容易等到树阵联络机有了提醒，而且是必须做出的选择，他还是做足思考后，给了自己的答案。第一个选项基本可以坐实，伊恩确实是要前往耶得海姆才被抓的。
　　当然这点意柯塞汀在最开始就确认了，这个选项唯一给意柯塞汀的帮助，就是让他相信自己时代篇章的起点落脚是对的，因为伊恩是前往耶得海姆路线的一个关键人物。
　　但这样的提问意柯塞汀觉得没有意义，伊恩摆出的戒心告诉意柯塞汀，第一个选择是绝对没有意义的，他应该选择第二个。尽管第二个选择看起来有些跳脱，但确实有价值。
　　尽管他不是很抱希望，因为伊恩的表情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显得十分惊讶。
　　但惊讶之余，伊恩出乎意料地给意柯塞汀回答，“哦。如果你有能力能帮我带回来的话，在我被抓到这里的路上，我的传道士节杖不幸丢失了。它应该遗落在铁森林。如果你能活着到那里，并且把东西给我拿回来的话。”他说。
　　“可以试试。”
　　意柯塞汀点头，从牢房中退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在种种尝试里，找到了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整个时代篇章的开头都是从伊恩身上引出来的。其实找侏儒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因为对探索无法提供有效的影响。
　　他自己也不太能确认，自己现在这小小的选择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该尝试的总该要去尝试。
　　……
　　“大神，求您别出去。你一出门破坏了规矩，我们这里就十分危险了。你是从我们城堡离开的人，您一到外面，活人的气息会把所有亡者引来的，到时事情可就麻烦了。”
　　意柯塞汀要从城堡离开时，得到了所有侏儒们的阻止，这些侏儒一致要求意柯塞汀不要离开。
　　“那我就去距离铁城堡远些的地方就是，你们就在这里，只要别随便走动，总归是出不了事的。”
　　意柯塞汀已经披挂上了超时空传送装备，按钮一按，原地在铁城堡内消失，这一眨眼，他便传送到了遥远的铁森林附近。寒冷的气息与时空传送的冰裂声惊起了鸦声一片，四面八方的黑暗里都有鸦群展翅离空，喳喳地朝着意柯塞汀所在方位飞来。
　　空气中传播着腐败的气味，疯狂的乌鸦在夜空盘旋而起，围绕着意柯塞汀到来的身影形成漩涡状，自上而下滚滚飞来，在所有生命扫描里，鸦群此刻毫无生命的气息。意柯塞汀知道危险，但他也丝毫没有着急，对他来说道具装备的切换很方便的。
　　超时空装备秒切成了发条装甲，自内而外透发着柔和的阳光，不是很猛烈，但在黑暗里依然格外亮眼。
　　群起的乌鸦们立刻被光芒迫散了，被赋予阳光的真理力量在冻土上形成了一圈光层，将意柯塞汀牢牢保护在其中。所有靠近的乌鸦全都惨叫着散离，朝着铁森林的深处溃退而去。
　　意柯塞汀见状立刻放出出自己的轻型载具火炮机车，轰着油门迅速跟上。
　　透过保护自己的阳光层，他能够看到这真理保护外动荡的一阵阵黑雾，像是活物似的，爬出一具具的骷髅和腐败身躯，抓挠着保护他的阳光，但所有死者对此的触碰都是触之即散，寂静的冰原除了突兀出现的群鸦乱响，还多了迷雾与亡者的呼啸。


第八百九十二章 耶得加耳
　　火炮机车油门轰轰响，跟随群鸦的潮水迅速穿过铁森林。
　　身处黑暗笼罩中，意柯塞汀感觉一切都仿佛重回到世界战场的黑暗时期，尽管这里生锈的铁树和光木在物质属性上有很大区别，但在漆黑夜色里观察的话区别并不大。
　　铁森林中弥漫着浓重地腐败气息与血腥气味，当然，这其中还夹杂了一股生锈金属的浓烈锈味，种种气味夹杂在一块儿发酵反应，形成了一种全新的难闻臭气。意柯塞汀不得不戴上防毒面罩，纵然这臭气没有毒性，但单纯被这么熏着也不会好过。
　　森林外面是鹅毛大雪，冷的让人呼吸都会僵滞。但在森林内部，土地自下而上地散布着一种奇异的温热，有点类似热带森林里隐藏的泥沼在向外冒泡的感觉，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好受。
　　偌大的林子没有丝毫生机的感觉，除了群鸦令人耳麻的叫声告诉意柯塞汀是有生命存在外，每一棵成长开来的树木都是死气沉沉，本属于金属构成的它们上面长满了深红色的血斑，在夜视仪的观察中格外显眼，它的叶子如刀、长枝似戟，哪怕是随便脱落的树皮也无比尖锐锋利，并且上面还挂满了腐烂的巨大尸块，不断向外散发着臭气。
　　种种景观，已经和寒冷的铁森林院完全脱节。
　　意柯塞汀并没有察觉自己何时被拉扯进了这特殊空间，但他确认这与铁森林院整体气候截然不同的森林状态，绝对已经不是在铁森林院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另一个领域。
　　群鸦远飞，逐渐在他眼前散发出幽邃晦暗的光芒，一阵又一阵的闪烁，仿佛繁星点点。慢慢的，数不清的铁树血花也到了恐怖森林的尽头，那是一片开阔的巨大黑暗神庙，但是和铁森林院的大雪荒原已完全不是同一个地方。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死水，波澜不惊。
　　……
　　在生锈的老树下，意柯塞汀站在了漆黑的岸边。他的位置正对着神庙的正面入口，而整个神庙也完全没有常见的阶梯渐高的高耸模样，在他面前呈现出的样子，就是一片修建在平整原野的神庙。建筑已经坍塌成了废墟，但从那残留的古代巨墙能够判断出，这一样是巨人留下的痕迹。
　　神庙的地面也已经全面塌陷下去了，所有废墟都漂浮在平静的渊面上，群鸦在渊面上空盘旋，携带着无数晦涩的光点上下起伏，错落在神庙的各个角落。整个渊面仿佛夏夜的静湖，平静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死寂之美。在神庙的正中心，依然残留着半座雕像。
　　雕像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完全毁坏了，这意味这雕刻的是谁容颜已经无法看见，整个雕像仅仅只剩双脚部分，连身躯与着装的部分都已经被破坏，但就只是那双脚，意柯塞汀也猜出了是谁。
　　那是旧都军团领袖夜的魔女战装靴子。
　　当然，认出这双脚并不是他有多恋足，对魔女的脚很在意。只是他平时善于观察和记忆，对所有人物的战斗着装和细节都记得很清楚而已。
　　“这确实是夜的雕像。不可思议，这个空间是在奥尔隆格的哪里？我竟然还能看到夜遗留的痕迹。”
　　意柯塞汀看了眼脚边不远的黑暗渊面，从火炮机车上下来的他并没有冒险涉足渊面，而是拿出望远镜更仔细地去穿插那残留的雕像。
　　它修建在神庙的正中心，基底很大，而雕像的双脚也站的很开，雕像基座前刻着模糊的奥尔隆格通用文字。
　　文字内容很简单：一神。
　　“所以一元教派其实是夜的教派。但为什么一元教派现在的神王是巨神族。夜的存在看来是被抹消掉了。还有羽人丫头的存在也很有可能是被抹消的……也是，如果说亲手建立下自己的教派都能被篡改，让后人把自己曾经的存在给抹消掉，那羽人丫头做出再惊天动地的事，只要不能留下足够的个人影响力与坚实信仰，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看到被毁坏的雕像后，意柯塞汀瞬间就明白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时代篇章里。他不知道前两个探索篇章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够猜到，前面两位猎人已经尽力在改变和留下自己的影响力。
　　但看样子还远远不够。
　　“要不我再往前走走看看。”
　　意柯塞汀动了想法，抬脚踏入渊面，他事先准备好了备用的查克拉，水上行走并不是问题。
　　这一脚踏出去，平静的渊面瞬间滚起漩涡，强大的拉扯力立时将他揪了进去。意柯塞汀眼睛一黑，身影伴随渊面的黑水急速下降，还没反应过来，便坠落进了无尽黑暗中。
　　嗤……
　　火箭飞行器在黑暗中喷出火焰，两点微光在黑暗中飘摇而下，落向地面。意柯塞汀平稳落地的刹那，把道具装备秒切换成了发条装甲。温暖的金色阳光缓缓将落地处照亮，他落在柔软的漆黑草丛里，举目四望，阳光仅能照出不足50米的光亮区域，在往远的四周则是无穷的黑暗之地。动荡的黑雾笼罩着一切，滚动着缕缕漆黑浓烟里还不时爬出骷髅在黑暗中游泳，空洞的眼眶时不时地看着阳光起源处。
　　“这里就是黑地吧，还真是够黑的。”
　　意柯塞汀嘟囔道。
　　借助发条装甲散发的阳光，他开始往前走。
　　黑地真的是没有光的，土地是完全漆黑没有颜色，植物也是黑乎乎的，哪怕是那些稀少生长的树木，也完全没有任何其他颜色。同时，这里的物质构成也相当奇怪，他检测到空气中有很多的氢气，土地和物质则是铁元素的占比很大。如果说这里是铁森林的话，倒也合理。
　　“所以我到黑地是到黑地了，伊恩的传道士节杖丢在了铁森林。不知道他说的是铁森林是泛指，还是真的就是专指在那森林里。如果泛指的话，现在这黑地也算是在铁森林。”
　　意柯塞汀在黑暗中前行时，心中默默想道。
　　黑地没有准确的道路，他无论往哪里走都是道路，意柯塞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黑地之行就像是漫无目的旅游似的。借助阳光的隔离，他安然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但坦白说，到这黑地还不如回到那古代神庙去看看更有用。
　　除非他能到耶得海姆。
　　阳光的保护外，动荡的黑雾里不断向外爬出浮动的骷髅，它们爬动着试图接近阳光，但没有一个敢真正靠近。意柯塞汀因为有阳光的保护，也并没有直管感觉到黑地的气候与温度。
　　但从远程的种种数据检测里，他还发现黑地的气温有点低，比铁森林院那大学荒原还要冷。没有落雪，没有冰封，漆黑稀疏的暗林也没有萧索之象，杂草生长很茂密，但温度就很低。
　　黑暗冰冷的世界。
　　走了一段距离，意柯塞汀突然发现一个东西进入了他的阳光领域内。
　　“！”
　　意柯塞汀眼皮一跳，迅速往那个方位靠近，并最终在一片蠕动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柄木杖，木杖一端刻着新月，另一端雕刻出粗糙的把柄，新月上挂着一道白色的布条。
　　道具名称：接引节杖
　　道具类型：功能型道具
　　道具介绍：耶得海姆引路人所持节杖，节杖头顶的新月能够指引前往耶得海姆的道路。思雷巫人最早曾是奥尔隆格的奴隶种族，狩龙战争结束后，在某位英雄的要求下，登顶伊格德拉希尔的神王赦免了所有思雷巫人。但白地依然没有思雷巫人的家园，得到赦免的思雷巫人成为流浪族群，它们走遍白地的大川南北，并在那些无人管理的苦寒之地艰难生存。耶得海姆在黑地建立后，思雷巫人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家园，但这个家园处于死亡腹地，不是所有生命能能找到的。因此耶得海姆会派出接引人从耶得海姆出发，离开黑地回到白地，带领思雷巫人前往自由家园。但这个家园无论是白地还是黑地，都不被允许。接引人丢弃了自己的节杖，为的就是不让敌人有机会进犯耶得海姆。
　　道具功能：将接引节杖还给耶得海姆接引人，即可跟随接引人找到通往耶得海姆的道路。
　　道具备注：黑夜引领自由。
　　——源于树阵联络机
　　“原来如此，伊恩是耶得海姆派出的接引人……”
　　意柯塞汀恍然大悟，通过这道具终于知道了伊恩的身份。
　　知道这点这就够了，拿到节杖后意柯塞汀马上决定原路返回。虽然在黑地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感，但细心的意柯塞汀是记录自己路线的，他只要原路返回，想办法冲破渊面的漩涡拉扯即可。
　　这点他能做到。
　　……
　　意柯塞汀原路疾步返回的路上，不知不觉间，一股冰冷的气息渗透到了阳光真理内，就那么一瞬间，意柯塞汀感觉到自己后背一股冷意从脊梁骨窜上来，他猛地征了下，停住了脚步。
　　黑地的无尽黑暗里缓缓亮起两个血红色的星星，仿佛是一对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阳光、真理，我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存在了。思雷巫人，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伟大力量。”
　　奥尔隆格通用语响彻黑暗。
　　“从白地来。”
　　意柯塞汀握紧接引节杖，冷静回答。
　　“我当然知道你是从白地来的。但你不是奥尔隆格的生命。你所有的伟大力量也不属于奥尔隆格。我说你是思雷巫人，只是思雷巫人和你最接近而已。你不是奥尔隆格世界的生命，来这里做什么？”
　　那黑暗中的声音又问。
　　“我叫意柯塞汀。”
　　意柯塞汀不理问题，突然做出自我介绍。
　　“你好意柯塞汀，我是耶得加耳。”
　　那声音说道。
　　“你在哪里？”
　　意柯塞汀戒备地看着自己身边。他回忆起这个名字，伊恩是提到过的，而且其语气像是和耶得加耳敌对。
　　“抬起头。”
　　那声音说。
　　意柯塞汀抬头，看到了深邃黑暗中的两颗星辰。
　　“现在，我们在对视了。”
　　“……”
　　意柯塞汀不言语了。
　　真实难以想象的恐怖体型。他从那两颗星辰的亮度和间距，就能估计到自己与对方的遥远距离。这两颗深红色星辰如果是对方的眼睛，那这怪物的体型就大到超乎想象了。
　　“你拿了耶得海姆的接引权杖，是想要去耶得海姆吗？”
　　耶得加耳问道。
　　“耶得海姆是什么？我只是随便捡着玩而已。”意柯塞汀假装不懂。
　　“你随便玩都能玩到黑地吗？小东西，你所在的世界可是死亡之地，唯有死亡本身不朽，哪怕你拥有阳光与真理，也是会死在这里的。”耶得加耳戳穿道，“莫非你是奈特仙族派来寻找亚王的？那你可以不用找了，亚王已经成为了死亡的奴隶，他为自己的背叛和嫉妒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但古老龙神的复仇还远远没有结束！”
　　说到最后，耶得加耳沉重的声音充满了怒火。
　　迅速的，阳光也开始变暗起，被黑暗所快速侵蚀。
　　意柯塞汀吃了一惊，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时代篇章探索里，竟然会有真理生物不惧怕他的发条装甲，他赶忙道：“有话好好说。我不认识亚王，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到这里了解的只有一元教派、黑地白地、巨神族这些。还有，你最好不要尝试攻击我，你伤我有多深，自己就会承受多重的伤害。”
　　“哦，巨神族？凭他们也配吗？”耶得加耳发出嘶嘶地声音，“你说伤害你就等于伤害我自己，那很有趣，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杀死自己，如果杀死你就能杀死我的话，我倒是很想尝试，看看死亡的化身能不能被杀死。”
　　耶得加耳的话音落下，阳光领域开始迅速收缩，一丝丝地被黑暗笼罩。
　　“等一下，我们一定有其它可以谈的。”
　　意柯塞汀急忙叫停：“我不是亚王的人，也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你就说你要干嘛，我们合计一下，可以互惠互助！”
　　意柯塞汀说到这里，树阵联络机无声地给了提示。那是个选项，而且只有一个选择：
　　我听说过你这个名字，请问你和耶得海姆有什么关系？
　　——源于树阵联络机


第八百九十三章 真实
　　凄冷的暗雾在依旧盘绕着，意柯塞汀僵硬地站在阳光领域的保护中心，感觉双脚都有些凝滞了。眼看着保护自己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吞噬，意柯塞汀心里已经有了不少慌乱。
　　所以当树阵联络机适时给了提醒时，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将这单独选项脱口念出：
　　“我听说过你这个名字，请问你和耶得海姆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便意识到了问题。因为这种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的情况太特殊了。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与选择余地。变成现在这样，他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存在着重大失误。
　　但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了。
　　“耶得海姆啊……”
　　黑暗中的巨物念叨出了耶得海姆这个名字，而后它沉吟许久，似乎无法做出决定。与此同时，吞噬阳光的黑暗力量失去了那股支持力，很快地被温暖阳光所迫开。
　　意柯塞汀内心长出一口气，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要打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是在对方的地盘，在对方的领域，在这种极度不利于自己的地方动手对他会很不利。想来想去，意柯塞汀觉得还是先离开这儿靠谱。
　　耶得加耳半晌没有说话。
　　意柯塞汀刚以为对方被这句话问住，自己想着再说些什么打破宁静时，耶得加耳突然道：“不瞒你说，耶得海姆是在我允许下建立的国度，然而那些思雷巫人并没有按照约定来履行自己的义务。我给了他们帮助，但他们在拿到好处后却一走了之。思雷巫人，你说你要与我合作，我也正有事情让你帮我做呢！但如果你和那些思雷巫人都一样，是个喜欢背叛和食言的家伙，那我该如何取信你？放过你可以，但将你放走我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那我何必在你这个下流思雷巫人身上多费功夫？”
　　“怎么可能，我意柯塞汀说话算数。在我的家乡有句俗语是这样说的：意柯塞汀，有债必尝。”
　　意柯塞汀赶紧拍起胸口。
　　“呵呵，我是不会再相信思雷巫人的。哪怕你是奥尔隆格以外的生命也是一样。和你们打交道我学会了留有准备。对于你正好适用。”耶得加耳说罢，无声诅咒降临在意柯塞汀的头顶，那是两团黑烟化成的小鬼，击打着阳光领域，却进不去。
　　“麻烦……”
　　耶得加耳似是不耐烦了，死亡力量重新开始侵蚀阳光领域。
　　“等等！什么事情都还没说明白你就想给我诅咒？咱们是合作，可不是你单方面威胁。你要给我下诅咒，那还不如直接把我给杀了。”意柯塞汀急中生智道，“咱们先说清楚什么合作！既然是合作，我也得有好处！只要好处对了，要不要你诅咒，事情都能办成！”
　　“好处？让你活着离开黑地还不算好处？你活得不耐烦了？”耶得加耳的声音渐响。
　　“恕我直言，我要离开的话你根本拦不住我。我留下来，也只是因为知道在你这里有利可图，所以给你些面子，顺便捞些好处。我要是真走你拦不住我，但我要是走了，咱们这个合作可就没了。”
　　意柯塞汀神情淡定道：
　　“你是黑地的死亡生命，不怎么懂交易的道理，这点我算是看明白了。让我好好教教你吧！合作这种事讲究的是互利共赢，而且合作双方互为必须，大家都有得赚，并且必须得依靠对方的力量才能赚到，这才是最铁的合作基础。你要我帮你做事我也得有好处，否则我死也不会帮你，更何况你根本杀不了我。”
　　意柯塞汀说着扯开衣服，亮出了自己的时间腰带。
　　这道具能带他在不影响周围空间时间的话，回到过去时间点的位置。但冷却时间是回溯时间长的六倍，所以不是很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交出这道具的保命功能。
　　他要从耶得加耳口中拿到更多重要的信息，但如果实在得不到还要面临生命威胁的话，那他只有跑路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耶得加耳似乎重新考虑了意柯塞汀的话。
　　“不知道。但冥冥之中给我的提示是要让我前往耶得海姆。不过我个人的想法是要立教建国。在奥尔隆格留下我的痕迹、传承我的事迹与影响力。当然，我可不会选择在你这黑地建国，我要在白地、在月露尔！在最好的地方！”
　　意柯塞汀说出了心中所想。
　　“那实在太好不过了。”
　　出乎意柯塞汀意料的是，耶得加耳对他的意向十分感兴趣。
　　“毫无疑问，如果你希望在月露尔建国的话，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但你是没有办法离开黑地建国的，你的力量在我看来想要战胜白民还远远不够。你需要前往耶得海姆！”
　　耶得加耳高兴地说：
　　“你去耶得海姆，你在那里去找德雷尔并想办法说服他，让他跟着你一起去返回白地。德雷尔是位残暴嗜血的恐怖战士，他的力量能够打破一切阻碍，只要得到他的帮助，你一定能推翻白民的一切，完成你的心中所想！去找他吧！快去找他！这是死亡封印，利用它，你就得能得到控制亡者的力量，去吧。”
　　一点闪烁的星光从天而降，伴随着耶得加耳的声音越来越远，一枚散发着黑烟的骷髅戒指落在了意柯塞汀面前，戒指粗壮，在意柯塞汀面前几乎像个头冠。但随着意柯塞汀捡起戒指自行变小，并且抹去了外型的骷髅模样，转而化为了一道闪电符文，整体呈现银白色。
　　道具名称：死亡封印
　　道具类型：控制类道具
　　道具介绍：这是黑地的灵魂魔法道具，拥有着奴役灵魂与操纵亡者的力量。在奥尔隆格的白地并不存在着灵魂魔法，然而这种秘术却在黑地拥有古老的传承。自古老龙神的后裔隐入黑暗，褪去荣耀的龙翼、失去了曾有的一切伟大形象后，对魔法有着天然感知力的它们在黑地见证了永恒的死亡，外表沦为爬虫的它们虽然光芒暗淡，却因此彻底领悟了一元教派的教义。它们由此完善了自己的魔法体系，成为了黑地最强大的族群，也成为了死亡意志青睐的代行者。
　　道具功能：拥有亵渎灵魂、操纵亡者的强大力量，上一位带着它前往白地的人，后来成为了奥尔隆格的统治者。
　　道具备注：你正在活着，也正在死去，这并非无妄之言，而是一元的本义。
　　——源于树阵联络机
　　“一元教派，又是一元教派。”
　　意柯塞汀戴上了戒指，将一元教派在心中重复了两遍。他越发觉得现在所见的一切都很迷离，但却找不到任何解答者。无奈当下，他也只好先拿上接引节杖离开黑地。
　　……
　　黑夜笼罩。
　　意柯塞汀冲深潮的漩涡中飞出，在他冲出深渊漩涡的刹那，渊面在他脚下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片荒凉废墟。
　　来时经过的铁森林院也不见了，他又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
　　这是大雪弥漫的冰原，根本不在铁森林区，也根本看不到铁森林。荒原四方只能看见古老而巨大的城墙，包围着一片残败的废墟，神庙之外冰封雪原，而荒凉的建筑废墟纵使仅剩残骸，也异常的壮观庞大。
　　“这里是巨人的城市。”
　　意柯塞汀环目四望，眼看着那哪怕只有半堵墙也有差不多百米高的废墟群，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在那里。
　　巨人的城市，也是巨人的神庙，曾经崇信一元教派的一切，看样子都已经随时间长河而抹消了。意柯塞汀装备火箭飞行器，在飘舞的雪花中一路高升，试图看清整个地区的全貌。
　　然后他就在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座仍旧活跃的火山，在那附近，他发现了有黑影活动，那是生命的踪迹，但在他这种高度能看到的话，显然是一种体型很庞大的生命。
　　“应该是巨人，我过去看看。就算不是的话，有死亡封印我也不会很怕。”
　　意柯塞汀做出了决定。
　　……
　　火山附近的积雪有所融化，在黑暗笼罩下，几个巨人正在滚动着雪球，但因为它们的体温过高缘故，雪球融化的很快，遍地都是雪水。意柯塞汀缓缓降落，看到的这几个巨人大概有五六十米高，差不多相当于奥特曼的体型了。
　　“思雷巫人。”
　　意柯塞汀的出现也毫无疑问引起了巨人们的注意，他们用巨人语彼此交谈，说明了思雷巫人这个发现。
　　“你们好。”
　　意柯塞汀用巨人语打招呼。
　　“你会巨人语？”
　　巨人们都注意到了意柯塞汀手中握着的接引权杖，“你从耶得海姆来？”他们问。
　　“算是吧，但我正要去耶得海姆。”
　　意柯塞汀随口回答。巨人们说道：“那就恭喜你了，思雷巫人。你们找到了自己种族的家园。”
　　说完，他们就不想理会意柯塞汀了，径直转身准备走开。
　　“请等一下，容我做出自我介绍。我是一个外来者。但在我们的世界里，巨人是我的盟友，而且他们是你们的后代。”
　　意柯塞汀主动说道：
　　“我从其它思雷巫人那里知道了巨人的事情。我听说巨神王让你们修建了保护中庭白地的城墙，却没有给你们应有的家园和待遇，所以你们回到了自己曾经的故乡。这里是一片苦寒之地，你们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到白地？我会给你们分配新的家园。我是一元教派的主祭，也马上是中庭白地的王。”
　　说这些话时，意柯塞汀剧本都写好了。
　　“巨神王？凭他也配？他哪里配得上巨这个形容？”
　　巨人们回过头来，声音犹如鼓声震荡，透露出浓浓的不屑。
　　“还有你，你一个躲去黑地建立家园的思雷巫人，也敢与白民争斗？”
　　巨人们并没有发觉意柯塞汀有什么强大的地方，因而对他的狂妄之语也满是讥讽。
　　意柯塞汀也没做任何解释，只借助火箭飞行器稳定漂浮在半空，伸展出右臂做出投掷动作。
　　咆哮的金色雷电立刻在他手中凝聚成形，并噌地暴涨成一道锋芒毕露的电光，伴随他向外一扔，意柯塞汀自己身体都不由地向后一退。
　　砰……爆炸的雷霆在天边散落，化为了丝丝电雨爆裂，雷声震动着旷野，回声久久不能平息。
　　阳光枪，意柯塞汀能够在奥尔隆格展示出的、最具有说服力的毁灭力量。
　　巨人们都被这震撼的力量镇住了。
　　“怎么样？我觉得我和白民还是可以一争长短的。你们觉得呢？”
　　意柯塞汀问。
　　“似乎是可以。”
　　巨人们相互看看，迟疑地说。
　　“你们信仰的一神是个女人？”
　　意柯塞汀开始了自己询问。
　　“是的，一神奈特，奥尔隆格唯一的真神。”巨人们没有否认。
　　“奈特……我懂了。”
　　意柯塞汀微笑起来。
　　终于，他找到一个靠谱的种族来了解奥尔隆格了。这趟黑地之旅不算太亏，至少他能知道自己前面的两位猎人都做了些什么，又有哪些改变。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应该是有抉择帮助的。
　　“看来你们知道的和我听说的有些不同，请给我说说你们知道的吧，有关一神奈特，有关一元教派，有关中庭白地。”
　　他微笑道。
　　……
　　巨神族原来是奈特仙族，巨神王原来是亚王，古老龙神是世界树继承者等等，意柯塞汀都知道了。
　　这当然是一段非常古老的故事，远到那个时代的生命现如今已经很少有还存活的。有关于羽人的传说在巨人传承里也依旧存在，那是位解救妖精王城海尔伦特、帮助各族战胜龙族的强大英雄，但她的存在就是彗星一瞬，在狩龙战争结束后便失踪了。
　　巨人们认为，她遭了亚王的毒手。
　　因为在入主伊格德拉希尔后，亚王就暴露了自己成为神王后的本性，他去除了自己受到的一神影响，并将整个奈特仙族分裂成巨神族和白民，前者为神统治世界，后者为民，统治白地。
　　但不管怎么样，奈特仙族的名字都将不复存在。
　　亚王将自己作为一元教派的一元神，过去、现在、未来一直也永远都是。他将此写入新的教义，因为巨人没有认同的关系，他便没有给予筑墙的巨人族白地家园，将巨人驱逐出了白地。
　　但这份狠毒并非只对外人，为了保证自己的一元神地位、保证那永恒的未来，亚王甚至还驱逐了自己的儿子。


第八百九十四章 计划
　　关于亚王的事迹巨人们总说不太详尽，他们仅仅也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亚王做了多大的坏事意柯塞汀并不关注，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拿下白地的胜算。
　　“你想要拿下白地是不可能的，你没有那个号召力，白地内也没你想的那种矛盾，凭你一个人不可能战胜奈特仙族，而就算你能够得到所有思雷巫人的支持，也未必能战胜白民的军队。”
　　飘摇的大学落地后化为雪水，火山附近的地面蒸汽不断地升腾，巨人们靠在火山下方的哨站（实际上就是山洞）里，一个个抱着膝盖给意柯塞汀做出详细分析。
　　意柯塞汀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诚意给自己意见的。
　　“白民在中庭之墙内已经经营了无数岁月，纵然长期和平的情况下武备不行，但他们传统还是保留着的。所有白民军团在成立后，先锋的骑士们都会经过奈特仙族的安排，深入到世界树的树根饮下金泉，获得世界意志的力量赐予。”
　　巨人拿着巨大树枝当成笔给意柯塞汀画出地图，并详尽地解释了奥尔隆格三层世界的构成。
　　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贯穿了三个世界，分明是神域、黑白两地。它是世界中心，三个世界都是以其为中心点延伸开来。作为中心的同时，世界树还是一个连通三界的通道，但是这个通道只有奈特仙族、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巨神族可以使用。
　　只要神域做出安排，白地的白民军团就能够世界树的源泉，也就是黑地的中心。上古传说，世界树的树根流淌着金泉，那是伟大意志奥尔隆格的馈赠。一神奈特时期，众多生命在此饮下金泉水，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具体说的话，饮下金泉水的是奈特仙族的亚王家庭、古老龙族、妖精国度的风王。巨人因为家园距离太远，没有机会去饮金泉。再后来，一神奈特便关闭了金泉，不允许任何生命再靠近，因为那金泉是世界树的力量本源，不可能分给所有生命。
　　“思雷巫人和侏儒呢？”
　　意柯塞汀忽然问。
　　巨人诚实答道：“思雷巫人与侏儒一样，都是诞生于水土的生命。金泉饮水的时候，他们还和野兽没有区别。”
　　“原来如此。”
　　意柯塞汀点头。
　　“但是亚王获得狩龙战争后，居住在神域的所有奈特仙族便获得了饮用金泉的资格。除此以外，他还允许白地的白民军团骑士少量饮用来提升力量，据说奈特仙族还让白民的骑士在深渊腹地尝试与渊面生物战斗。一切都有神域的众神监管，不会出任何差错。饮金泉还有和黑暗生命战斗成了亚王制定的必须传统。相信即使到现在也不会打破，除非金泉水干涸。”
　　巨人们在地图比划道，树枝从白地拉到神域，再顺着世界树指向黑地。
　　“金泉的位置是在世界树根，也是在黑地渊面的中心地带。我很奇怪，那附近的死亡生命不会管吗？都有活人这样深入黑地了。据我了解，黑地不乏力量可怕的种族。”意柯塞汀问道。
　　“金泉是生命与智慧的结晶，充满了存在的伟大力量。纵使死亡也完全无法靠近。无论巨神族还是白民，在那里都是绝对的安全。黑暗与死亡意志再强大，也无法威胁到所有那里。”
　　巨人们说。
　　“这么强吗？你们见过金泉？”意柯塞汀表示怀疑。
　　“没有。”
　　巨人们纷纷否认，解释道：“我们只是听说过，据说那金泉似水似火似空气，没有完全准确的形质，流动而形似燃烧，宁静而内敛一股澎湃的灵魂力量，每一缕都暗藏着奥尔隆格的伟大意志烙印。亚王正是得到了古老龙神那一部分的伟大意志灵魂烙印后，才变得无比强大，堪比一神。”
　　“那你们是没有见识过真一神的恐怖。”
　　意柯塞汀笑了，淡然吹了夜一句后没有多做解释。
　　上司首字母A是和他说过的，整个世界防线的灾祸都是被夜一人解决的，而且只在一瞬间。包括到最后决定性打败圣堂大天使长的力量，也是夜先手的力量瓦解了大天使长的所有防御，才让他首字母A的邂逅得到机会。
　　夜是真的强，这点意柯塞汀也早有耳闻。青铜议会顶级战力倾巢出动合力将伊甸园军团所有高层一锅端了，在那场绝对大优势的战役里青铜议会也依然没能拿下她，让她杀回了自己的旧都防区。
　　这种强大在奥尔隆格传说中体现于她直接能够面对伟大意志，也就是去面对奥尔隆格世界观的伟大生命，凭这点就不是亚王能比的。更何况，意柯塞汀在耶得加耳那里听说亚王已经成了死亡的奴仆。
　　不过这件事巨人们显然不知道，虽然意柯塞汀也不是很敢确定，耶得加耳是否在在骗他，但他估计以耶得加耳那种能被轻易说服的智商水平，让它编假话怕都编不出来。
　　“那些白民打不过我的，除非他们一个个都是亚王级的战斗力。”意柯塞汀给巨人们说道，“我这个人和你们理解的不一样。在你们的理解中，你们其中体型最大，力量最强的巨人可以随便单独战胜任何比自己矮的巨人，但当那些比他矮的巨人们联合起来时，最大体型的巨人一定会被围攻倒下。我和你们的这种想法和现实恰恰相反。白民军团的骑士再多再强，最高强度总不会超过我，只要没有一个比我强的，他来一个我杀一个，来十个我杀十个，来一百万个、来十亿个，我也能叫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
　　巨人们相互看看，他们都被意柯塞汀这句话给镇住了，但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便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是我们主祭团队中最垃圾最菜、上限最低的那个。对我这种人来说，追求突破上限是毫无意义的选择，我追求的就是稳定。稳定的意思就是稳定虐菜，敌人比我强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不可能打赢对手，只能思考如何逃跑脱离战斗，但敌人只要比我弱，哪怕只比我弱点一点，他们的数量加起来哪怕是整个银河的星体数量，我也能全部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些话不怎么算是给巨人们解释，只能说是他整理和说明了自己的定位。
　　“虐菜？”
　　巨人们依然满脸问号。
　　“对，虐菜。我说了，我是最菜的那个，比我弱的在我面前都是蔬菜水果。蔬菜水果懂吗？就是不能动的植物，植物数量再多，能对我产生威胁吗？”意柯塞汀举例。
　　“哦，明白了。”
　　巨人们恍然大悟。
　　“总之你先把复兴一元教派最初教义的说法收收吧！我们已经不是能随便根据理想言辞就轻易相信别人的。亚王当初也满口为了生命各族着想，但他最终还不只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已吗？你也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能先打穿铁森林院，我们就会跟随你。”巨人们做出表态。
　　“只打穿铁森林院？”
　　意柯塞汀挑眉。
　　巨人说道：“不要小看铁森林院。那里是白民与黑地直接交战的地方，也是黑地进攻白地的入口。亚王座下的白鹰芬曼莎斯镇守在铁森林院通往白地的世界之墙顶部，芬曼莎斯是巨鹰之祖，除古老龙神以外第一个飞上天空的奥尔隆格生命，你能过了它那关，才说明你有那个能力击败白民，只有那样，我们的部族才有信心跟随你回白地。”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还是回去和族群商量吧，而且就算我杀死了芬曼莎斯，你们远在这苦寒之地，又怎么知道？”
　　意柯塞汀提醒道。
　　巨人们说：“你说的所有话都已经传遍了火山，我们所有族人都知道你说的所有话，并且给我们提议。芬曼莎斯不是普通的生命，它死去的那一刻整个奥尔隆格都将知道。但前提是你有能耐打败它。”
　　“那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先提前做好启程的准备吧。”
　　意柯塞汀说罢从山洞内起身，这就告辞起身要离开极东的巨人废墟，往铁森林院的方向回去。巨人们给他指明了往西去铁森林院的方向，但意柯塞汀没有采纳，他只是冲巨人们要了一张地图。
　　一张奥尔隆格白地东域的地图，也就是巨人们曾经修建中庭之墙时，东域所有边墙修建的指引图。要前往铁森林院需要不短的时间，意柯塞汀也不想太浪费功夫，有地图做参照物后，看地图的古墙分部，他就能判断出铁森林院的大概位置。
　　只要比例尺误差不太大，数据计算的区间内，他超时空传送最省时间。
　　……
　　簌……铁森林院年久失修的古墙下，意柯塞汀瞬间降临，落点在铁城堡附近。锁定铁城堡的位置，他再一瞬位，空间跳跃回了出发地点。
　　“这么快！”
　　铁城堡内部巡逻的侏儒们看到意柯塞汀后全都惊了。
　　“没你们的事，走开。”
　　意柯塞汀利索地让侏儒们滚蛋，径直前往了伊恩的牢房。
　　嗡……
　　牢门被推开的瞬间，不眠的伊恩睁开眼皮，瞧了眼来人。
　　啪地落地声响，接引节杖被意柯塞汀扔到了他的面前。伊恩的瞳孔剧烈颤抖了下，眼看着接引权杖扔在自己面前，但他却没有马上捡，而是抬头看着意柯塞汀。
　　“是不是这个？我是在黑地捡到的。”
　　意柯塞汀问道。
　　“应该是。”
　　伊恩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他抓起地上的节杖说道：“有些时间没见到自己的节杖，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我自己的……但是不是就当是吧，辛苦你了。”说着，伊恩随手要将节杖放到身后，但节杖刚刚扬起，一端被意柯塞汀猛然握住。
　　“我问你是不是，别说模棱两可的话。”意柯塞汀抓着节杖新月端，“要确定是你的就给你，要不是的话我可不能给你。说不定这是其他人丢失的东西，你可别随便冒领！”
　　“你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伊恩挑眉。
　　“你们传道士装模作样的工具而已，有个毛用。”
　　意柯塞汀自鼻子里响起一声不屑的哼声，眼看着伊恩开始飙演技疯狂试探，他也瞬间有了演员的自我修养，完美做出配合。
　　“但就算是没毛用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不是你的，少跟我装模作样的说话。”意柯塞汀说到这儿眼里禁不住冒出凶光，“我捡这东西差点遇险，要不是跑的快命都得丢了！结果你在这儿还跟我装模作样？是不是你的！别什么应该是，要不是我就拿走了！”
　　“是是是，是我的。”
　　面对意柯塞汀如此强悍的演技，伊恩顿时没了脾气，无奈承认。
　　“哼。”
　　意柯塞汀一把甩开接引节杖，丢给了伊恩。冷冰冰地走到牢房门前，眼看就要上楼梯走开，意柯塞汀突然停住脚，一把按住门，“你没其它破事了吧？”他回头冷不丁地问。
　　“呃……”
　　伊恩被这么一问也楞了下，但他很快神色恢复如常，“我不是说要放思雷巫人自由吗？让我们思雷巫人在铁城堡自由活动。把侏儒限制在高层大厅里，我们不想看见侏儒。”伊恩装模作样地说。
　　“哼。”
　　意柯塞汀又哼了一声，没有给予准确回答，直接从牢房里出来，关上了门。
　　“看不出来，这个伊恩戒备心还挺重的，我都这样演了，到这地步还没有找到他的破绽。挺能忍的……也罢，你想玩，我就慢慢陪你玩。”
　　想到这儿，意柯塞汀迅速穿过了城堡长廊。
　　大概半小时后，意柯塞汀拿钥匙放了一个牢房的思雷巫人，然后直接把钥匙全部丢给了思雷巫人，自己回了大厅。
　　“大神啊，你这是要把所有思雷巫人全放了，他们对我们憎恨极深，说不定要出矛盾啊！”侏儒首领眼看着意柯塞汀把事情做了，也只能毫无力度地劝阻，但这话着实没什么声音，毕竟这位大佬是明显站在思雷巫人那边的。
　　“少那么多废话，过来。”
　　意柯塞汀痛斥一句，然后勾勾手指，示意侏儒首领靠近。
　　“大神您有什么吩咐？”侏儒首领赔着笑靠过来。
　　“没什么，就是思雷巫人自由活动，只要不是袭击你们，他们做什么你们都当没看见，再大的事情也要学会后知后觉，懂吗？”意柯塞汀声音又低又冷。
　　“明白，明白。”
　　侏儒首领慌忙点头，不敢不明白。


第八百九十五章 耶得海姆
　　长夜漫漫，意柯塞布置好了一切后便找了个地方假寐。
　　他在等待时机。
　　意柯塞汀目前掌握的线索足以确认伊恩是耶得海姆的接引人，他在铁城堡是要接引这里的思雷巫人前往耶得海姆。可能是因为某些意外，他被白民的军团给发现，抓住送到了这里。
　　还有一条线索说明无论是和白地还是黑地，对耶得海姆的存在都不承认。伊恩的接引节杖丢在了黑地显然也是另一事故。
　　综合各方面的线索细节，加上意柯塞汀再去试探伊恩的结果，他自然能感受到这假传道士的浓浓戒备心。位个家园接引人对外面世界充满戒备，并对意柯塞汀这种突然出现的人物抱着极重提防心理。
　　想拿他作为突破口的话，意柯塞汀只能另想办法。
　　就看伊恩急不急了。
　　“他让我去找接引节杖可能只是随口说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我能拿回来。我把接引节杖给他的时候，故意表现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来降低他的戒备……看情况吧，我这外乡人身份一直都代入的还可以，就看这个伊恩信不信，拿回节杖后有没有赌博心理。”
　　意柯塞汀已经做好了一切，就等是否能够得到收获了。
　　……
　　思雷巫人得到解放后，铁城堡里稍微多了些生气，毕竟有了更多可活动人群在城堡内部走动。当然，因为黑夜依在的缘故，铁城堡里所有人说话都会很小心地把声音压低。
　　他们对黑暗有着一种天生的敬畏。
　　在意柯塞汀的监控下，思雷巫人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广，最远的地方，他们甚至来到了铁城堡的出口，虽然一触即退，但意柯塞汀知道思雷巫人们是在熟悉环境。不过因为有侏儒的存在，思雷巫人熟悉环境的进度很慢也很克制，生怕自己太过激进而前功尽弃。
　　在侏儒们大都休息的时候，也会有些思雷巫人潜入伊恩的牢房，和他密谋起逃走的的事情，他们看起来和伊恩都是认识的，这更确定了意柯塞汀的心中所想；这批思雷巫人应该是一批人。
　　意柯塞汀放任他们密谋，自己假装看不到。隔三差五的他还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找思雷巫人们聊天，给他们灌输自己的新教派思想。随口胡说些平等公正的理念。
　　时间一长，思雷巫人大都知道了意柯塞汀的存在，并且知道了他是个想立教建国的疯子。尽管他们也知道意柯塞汀很强大，但意柯塞汀故意通过自己的行为，来降低他们的戒心和评价。
　　这样的暗流涌动大概持续到了半个月，笼罩铁森林院的黑暗始终没有散去。侏儒们越来越心慌，因为来自铁森林院总部的援救还没有到来，这意味着这次黑暗的可怕不同以往。
　　意柯塞汀倒是一直沉得住气，他在等待伊恩的反应。
　　这天终于来了。
　　像往常一样，侏儒们在进食过后就去休息。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意柯塞汀也让侏儒对思雷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时间一长，侏儒们的看守越来越松了。这天侏儒在高层的大厅休息后，下层的思雷巫人们到了时间后，马上就展开了逃亡行动。
　　乌泱泱两百多思雷巫人全都从牢房里出来集合，趁着寂静全都偷偷出了铁城堡，在伊恩的带领下走进冰天雪地里。他们走时连城堡的门都没关，也完全不在乎雪地里那众多的足迹。
　　意柯塞汀懂这是什么意思：赌博心理作祟下的破釜沉舟罢了。
　　思雷巫人不打算隐藏自己的逃跑目的，意柯塞汀也开始行动了，他将自己的衣服伪装成常见的思雷巫人衣服，超时空传送悄然跟上。
　　……
　　“退散！退散！”
　　大雪迷雾中，铁森林院的上空滚动起暗烟与骷髅，将逃亡的思雷巫人全部笼罩，伊恩手握传送节杖大声用思雷巫语喊着退散，木杖上的新月散发迷蒙的光辉，勉强将逼近的骷髅与死亡邪灵们逼退。
　　伊恩高举着法杖走在所有人前面，在冰冷的雪原上艰难前行，走入黑暗。每一步走出都很困难，他的额头也不合时节地淌下巨大的汗珠。
　　意柯塞汀没有施以援手，只是静静跟着。
　　如果这些邪灵和暗雾骷髅伊恩都能处理的话，意柯塞汀不会帮忙。原因无它，这逃亡路如果走的太顺，可能反倒会引起伊恩的警戒心。让他自以为是自己付出努力和勇敢才得到了成功结果更具欺骗性。
　　没多久意柯塞汀便意识到伊恩带着思雷巫人步入黑地。新月的光辉潜移默化地完成了空间转换，地上的冰雪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漆黑的渊面，不足一尺深，但让人走起来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地不平稳，好像每一脚都要踩下悬崖。
　　这时候空间也从雪雾气候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漆黑一片，新月光辉所照之处，思雷巫人完全能够看到暗雾里滚滚爬动着亡者与骷髅。跟在后方不远的意柯塞汀默默跟着，一样感受到了月光外的更多危机。
　　侏儒们所说的白鹰骑士团，那些脑袋破烂的腐败尸体他感受到了位置，那是些身高在五米以上的小巨人，一个个头部皮开肉绽，至今向外流淌着鲜血。感受到了活人的生气，它们立刻试图从黑暗中走出，靠近那行走黑暗的思雷巫人群。
　　意柯塞汀转动了戒指，命令这些亡者退散。
　　那些来自奈特仙族的白鹰骑士力量看起来要比伊恩强太多，它们如果冲出来的话，这群思雷巫人团灭是瞬息间的事情。
　　……
　　在漆黑的渊面世界里，意柯塞汀也只是盲目跟着思雷巫人，完全没有任何方向感。但他没什么压力，他现在是有耶得加耳撑腰的，在黑地应该没有敢威胁他的存在。
　　压力都在伊恩身上，能否回到耶得海姆，得看这个接引人。
　　很久以后，新月的光辉在肤浅的黑水里登临陆地，月光照出了一条通往陆地的小路，伴随着思雷巫人深入那里，跟进的意柯塞汀也发现了附近的环境变了，再跟进时，黑暗中出现了光芒。
　　那是极其遥远的远方，一颗燃烧的烈焰太阳在黑暗中不断跃动，它浮动在众多盘绕的巨大树根里，遥远而又位置清晰，其可望而不可及。太阳往上还能隐约看到黑暗巨大的巨树树干。
　　强烈的太阳光芒外层呈现流动的光焰，顺着太阳的方位，垂直向下延伸滴淌，并在巨树扎根的地方化为一片金色的圣地，照亮了树根的每个角落，并从那里流动着金色熔浆分裂地面，变成一条条河流涌向向黑暗世界的四面八方。那景象就和火山爆发留下的熔岩一样，当然没有流太远，但始终保持着活性。
　　“金泉。”
　　意柯塞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词汇，然而那金泉距离他实在遥远，但就这么远都能看到，不得不说它的光辉浩瀚。
　　耶得海姆就在意柯塞汀眼前不远处。
　　那是一座看上去很中古世纪的城市，分散错落在一片黑暗木林里，整个城市靠着远方黑暗中的太阳来提供光线，没有保护城市的围墙，尖尖的建筑差不多与黑暗树木齐高。
　　在森林周边还能看到众多玩耍的思雷巫人小孩，他们似乎是在河流中捕鱼，拿着很多捕鱼的工具。伴随着逃亡的思雷巫人们越来越靠近那里，围绕耶得海姆的河流水声也越发清晰响脆。
　　终于，看到耶得海姆的思雷巫人纷纷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喊大叫，甚至痛哭起来。
　　声音也自然惊动了桥另一边的小孩们，那些小孩纷纷逃入林中。
　　接引权杖的新月光辉也终于落幕，伊恩一声不吭地带着思雷巫人穿过长桥，意柯塞汀倒是在外面驻足了一会儿，因为树阵联络机给了他一些有关耶得海姆的信息，那文字漂浮在意柯塞汀脑海里耶得海姆的城市上头，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写道：
　　耶得海姆，死亡之地的活人国度，耶得加耳赠予的家园。
　　猎人意柯塞汀，你的探索篇章已固定线索路线，请在耶得海姆找到德雷尔。小心，在不清楚德雷尔的身份、性格等个人信息情况下，请先在耶得海姆确认有关德雷尔的身份信息，了解足够的信息再动身寻找。
　　——源于树阵联络机
　　“小意思。”
　　意柯塞汀整理了自己的服装，潜入进了耶得海姆。
　　……
　　热闹的树城里，逃亡的思雷巫人们得到了相当热烈的欢迎，城里的小孩子们又被派去捕鱼和收菜，准备迎接族群新人的庆典。意柯塞汀悄然走进城市街头，尽管城市看起来并不怎么大，但他能看出来工具和建筑水平已经相当高了，思雷巫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魔法力量，工具进步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直观的帮助。
　　“我，伊恩，作为伊塔德的后代，我完成了自己的接引任务，不辱使命！赞美一神奈特，赞美潘。”
　　伊恩站在城市的中心高台大声呼吁，人群们也跟着响应。
　　意柯塞汀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拉下自己的帽檐，跟着那些小孩们离去了。一直到城市另一头的庄园地，他蹲在菜田旁向干活们的小孩们打了招呼。
　　“你是谁！”
　　小孩们抬起头来望着他。
　　“我是图森坡，我也是刚被带到这里，不怎么喜欢热闹，就先随便走走熟悉下环境，反正以后在这里也是要参加劳动的，不是吗？”
　　意柯塞汀熟练地使用思雷巫语说谎。
　　“你刚来这里不用干活的，可以先在庆典上大醉一场！”
　　一位思雷巫少女用嫩嫩地声音说道。
　　“哦，我知道，但我不喜欢热闹，我喜欢劳动，劳动最光荣，劳动人民最伟大。”
　　意柯塞汀笑容和煦，围着菜田缓缓走动，他突然说道：“孩子们，你们知道德雷尔是谁吗？……我刚才在城里，有人和我说注意一下德雷尔，却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很头疼。”
　　“你不知道德雷尔？”
　　孩子们面露惊讶。
　　意柯塞汀做了个无奈的神情，没有过深解释。这种时候再多说话就是言多必失，他已经编织了最完美的谎言，后续不需要说任何话，让这些小孩们和大人汇报时起疑心。
　　一个小孩高声道：“德雷尔是思雷巫人的英雄！他出生在黑地，是古代耶得海姆没有建立前，前往深渊扎根的思雷巫一脉末裔。他的族群都被死亡侵蚀死了，只留下了他一个被征战黑地的白民骑士给带回去，他从小就接受白民最残酷的对待和教育，那些经历养成了他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与嗜血好战的英雄本性。在他成年那天，白民的祭司为他预见人生轨迹，白民说他是巨神王眷顾之人，会长寿并得善终，并要改变对他的待遇，要提拔他。那些鬼话不是德雷尔所要的，像懦夫一样死去是对他的侮辱，他要挣脱所有束缚，独自一人去挑战最强大最可怕的存在，哪怕因此而死去！”
　　“哦，是他！对对对，我居然忘了！”
　　意柯塞汀一拍脑门，一副想起来的样子。
　　“德雷尔为了脱离控制，再度逃去了黑地，他杀掉了当时铁森林院的所有白民骑士，甚至屠戮了世界树追来的白鹰骑士团，将他们的头都劈的血肉模糊！没有人能打倒他！再后来，他成为了耶得海姆的建立人之一，你别惹他是对的，他可是非常容易暴怒的英雄！”
　　思雷巫少女提醒。
　　“知道知道，我其实是知道的，都是那些该死的侏儒。”
　　意柯塞汀言语不清地嘟囔着，满脸堆着笑容。“那个……德雷尔现在在耶得海姆吗？”他试探地问。
　　“不在，他在寻找耶得加耳。因为耶得加耳是黑地传说中的死亡意志代言人，不死和永恒地强大，他要挑战和杀死耶得加耳，或者被耶得加耳杀死。不过他应该很快回来了，他喜欢喝酒，一定会回来参加庆典的。”小孩子们说。
　　“呃……他长什么样子？你们说他的样子，我好知道他是谁，不去惹他。”意柯塞汀挠着头说。
　　孩子们说：“没必要说样子，他如果回来的话，你一看就知道他是德雷尔，放心，你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不会惹到他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意柯塞汀点着头。心中得出结论，这个德雷尔看来应该是那种气场很强大，外貌特征强烈的人。
　　“呵呵，怪不得耶得加耳要我骗走德雷尔，感情是为自己避灾来着……这个德雷尔有点意思，居然能让耶得加耳那种生命怕的，这种思雷巫人怎么看都很特殊。”
　　意柯塞汀心中默默计较，再随便和小孩们聊了一会儿后，他重新回到了耶得海姆城。


第八百九十六章 德雷尔
　　在奥尔隆格呆过的大半个月里，意柯塞汀除了铁城堡外，唯一去过人多的地方就是在耶得海姆。他对奥尔隆格世界文明的印象，目前基本可以说就是对这死地活国的认识。
　　耶得海姆算是个开放而又及时享乐的城市，尽管它的名字代表着国家，但在意柯塞汀看来也就和梵蒂冈差不多大的地方。整个国家因为规模不大的缘故，住在这里的人们关系都很融洽。
　　整个树城都没有因为身处黑地而感到压抑，意柯塞汀回来时，欢迎族群新人到来、种族壮大的庆典已经开始了。会乐器的琴师们爬在房顶弹奏乐曲，跳舞的姑娘也到处都是，街道上都是碰杯的人群，爽朗的笑声从街头传到结尾。也得亏这附近没有活动的亡灵，否则这样的吵闹无疑是要命的。
　　意柯塞汀在城里随处游荡。为了不被认识自己的人发现，他做了轻度的易容，服饰的伪装也用帽子遮住大半面孔。在街头没游荡多久，就有开放的姑娘拉他跳舞，他也不好拒绝，就跟着随便去晃悠了两圈，再被拉去喝酒，到最后莫名其妙就被姑娘拉去家里睡觉。
　　意柯塞汀将就着把姑娘灌到烂醉后，溜了出来。等庆典进行的差不多，他开始各种从烂醉的人嘴里套信息。
　　“德雷尔啊，那家伙可厉害着呢！黑地的生物没有不怕他的，那家伙简直是个屠夫，他脾气不是很好，你可别惹到他！”
　　“德雷尔是个嫌自己命长的家伙！他说自己十二岁就有了成年人的体格，一想到往后那一千年他都没有任何改变，他就觉得活着无趣！这个家伙现在就是想找人杀死自己，但没人能杀了他的。”
　　“那个家伙是的祖先就是些疯狂的家伙，他们在古代就异想天开，离开中庭到极东的外域，去那些巨人们失陷的故乡建立家园。结果却步入了深渊，在那时候就去了黑地。他们一族全部成了死亡的奴隶，就德雷尔一个侥幸活下来，被远征深渊的奈特仙族骑士团给带回了白地，留了一条命。”
　　“哦，德雷尔似乎和伊恩一样，都是伊塔德的后裔呢。伊塔德的后裔是在牢德子辈手里兴起的，他们当过羽人英雄的随从，和英雄一起参加了海尔伦特战役，并因此得到了精灵们的馈赠。就是那些东西，让他们那三个兄弟有了聚集族群的资本。”
　　……
　　醉酒的男人们说起德雷尔的故事，基本和小孩们的口径是一致的。
　　唯一算有区别的地方，就是成年思雷巫人们很讲究他们祖先脉络，对于没有族群历史的流浪民族而言，记住自己祖先的事迹是最重要的事情。在思雷巫人的描述中，意柯塞汀居然再一次知道了有关羽人王女的事情。
　　德雷尔的族群是思雷巫人早期的一系分支，和伊恩一样是伊塔德的后裔。在获得自由后，他的祖先因为得到跟随过羽人王女，得到一大笔宝贵的资产，让他们聚合思雷巫人族群，后来其中一脉率领聚集的族人离开了中庭世界，前往极东的巨人荒废地建国。
　　但他们这一去就再没有消息，根据巨人们的说法，这些思雷巫人得到了黑暗的引导，最终误入了黑地，这个结果导致了族群灾难性的结果，一族在黑地几乎死绝，德雷尔是这一支的末裔。
　　他是运气好，被远征黑地的奈特仙族骑士团给救回来的。
　　传说，一位仙族骑士为了延续德雷尔当时的婴孩生命，给他喝了一口金泉水。所以后来的德雷尔才那样强大，但这只是人们的推测，没有实际根据。
　　后来，被扔给白民处理的德雷尔没有走运，他被当成战士来培养，接受白民最恐怖的摧残锻炼。因为白民不喜欢这个徘徊在月露尔附近的思雷巫人，所以对待他的态度也很差，种种经历没有打败德雷尔，反倒让他越来越强大，直到白民的祭司为他预言，成就了爆发事件。
　　奥尔隆格的生命普遍都很长寿，哪怕是思雷巫人的寿命水准都在千年以上，但和白民相比，思雷巫人的寿命不算太长。因此白民随口向思雷巫人说长寿与一生平安、得到善终的预言合乎情理，这算一种祝福式预言。是不是虚情假意总归把客套话给说了。
　　谁知道德雷尔是个与众不同的生命，他憎恶自己的漫长寿命，并认为毫无意义。他不要得到安息，那是懦夫的想法，他要死在挑战强敌的路上，要至死方休的去战斗，去杀戮。
　　再后来，他就背叛白民前往了黑地。因为他听白民讨论一元教派原教旨的时候，说死亡意志是不朽的，他要战胜死亡，如果不能就是他死。
　　然后就有了现在，至今德雷尔都在黑地的漆黑旷野里徘徊，寻找着那个自称死亡意志的耶得加耳。
　　德雷尔的故事大体就是这样。
　　意柯塞汀也能理解，德雷尔就是位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狂人，生命存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不作死别人，要不就是被别人作死。
　　“对这种喜欢作死的人，倒是很容易处理。”
　　意柯塞汀心中默道。
　　……
　　庆典进行的第二天，德雷尔回来了。
　　那天夜里意柯塞汀一整晚都呆在酒馆里，当然黑地也没有所谓的昼夜交替规矩，人们闹够了就睡觉，休息起来起来闹腾或者劳动，生活挺简单的。勉强算是早晨的时间里，意柯塞汀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抬起眼皮，酒馆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黑影。
　　那是个身高两米左右的思雷巫人，躯体宽而健硕，身披着黑色的斗篷，扛着一头比自己身体只大不小的黑皮驼鹿，那种鹿明显是白地才有的生物，皮毛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迹。
　　砰。
　　巨大的鹿尸扔在酒馆地上，震起灰尘，黑影直接拖着鹿脚进来。
　　“哦，你回来了，德雷尔。”
　　老板揉着眼睛抬头看来一眼，说道。
　　“这个东西送给你们，上酒，再切两块肉。”
　　德雷尔将鹿往酒馆后厨方向一推，交给了几个伙计处理，找了位置坐下。正常的酒桌对他来说就想小学生的课桌一样拥挤，德雷尔坐在那里像是座小山般。摘到斗篷帽子，德雷尔露出了满是疤痕的光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等待酒肉。即使没做什么表情，他的脸相也是那种最凶悍的那种，平静中带着一股慑人的爆发力。
　　“是他啊，确实外貌特征明显，不像好惹的。”
　　意柯塞汀仰头观察了德雷尔一眼，心里有了数。
　　酒馆的女老板端着酒过来，和德雷尔说道：“哎，德雷尔，你也知道有新的族群来耶得海姆了。昨天还有人打听你呢……怎么，打算庆典多呆一阵子？”
　　“没打算，我就回来收拾下武器，准备些吃的就走。”
　　德雷尔开始大口嚼肉，声音很冷静。
　　“你随意。”
　　女老板笑了声，放下东西后走开，也没有和德雷尔说太多话。意柯塞汀看得出来，老板和德雷尔说华还是很小心的，只是询问，而不给任何熟人间的参考意见。
　　“原来如此，仅凭这些对话，还看不出他是多么容易暴怒。思雷巫人都说这个人易怒，但看样子没那么恐怖。”
　　意柯塞汀轻点着桌子，心里有了计较。
　　他知道如何对付这种人。
　　也没多余的动作，意柯塞汀起身也跟老板叫了肉，然后悄然拿出自己的匕首开始割肉。他身上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些都是高质量的玩意儿，包括这不起眼的匕首。
　　此时酒馆里烂醉的人大都没醒来，除了德雷尔外也就意柯塞汀吃东西，他这匕首的锋利，很明显是引起了德雷尔的注意。虽然说切肉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懂武器的还是能看出些高低长短来。
　　“那边的，你这匕首哪来的？”
　　德雷尔很自然地搭话了，冰冷的目光看向意柯塞汀。
　　“自己打磨的。”
　　意柯塞汀点了下头，做出回应。
　　“这是新来的族人，你不认识。”
　　女老板这时也赶紧提醒了德雷尔一声。
　　“挺不错的。”
　　德雷尔淡然夸赞了一句，转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肉，“但只能算是女人用的玩意儿，不经用。”
　　“经不经用，自己没试过怎么知道。”意柯塞汀轻声回讽了句。
　　“……”
　　德雷尔无声地站起，这话对他来说有些挑衅的意思。
　　“嗨，多大的事情，别伤了和气。”
　　老板忙从柜台里走出来。
　　“我这武器是我亲手制作。我平日里也不用它做什么，就是防身而已。这是我祖传的手艺，你说这是女人用的玩意儿，我不生气，毕竟我又不是你那种背斧头打架的，有把匕首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但你要说它不经用，我可不服气，你这是侮辱我家的手艺。”
　　意柯塞汀将想好的言辞说出。
　　德雷尔冷笑起来：“就你这身板还是铁匠？”
　　“打铁要那么多架子干嘛？硬就够了。你不服尽管看看我这武器经不经用。”意柯塞汀针锋相对，直接将匕首按在了桌上。
　　“别闹了，别闹了。大家都是思雷巫人，何必因为这点小事伤和气。”老板站在中间劝道。
　　德雷尔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起身走到意柯塞汀的桌前，粗糙的手掌一把按在匕首锋刃上，下一刻，他从身后抬出一柄血迹斑驳的巨斧，斧刃已经卷了好几处，“别！”老板刚叫出声，德雷尔挥起大斧朝着匕首直接劈下来。
　　砰地一声，酒桌被压了个粉碎。
　　意柯塞汀眼疾手快，凌空一把握住弹飞的匕首，朝着德雷尔的斧面就是一刺，结结实实地将这破铜烂铁给扎穿了个窟窿。
　　“看来至少比你这破铜烂铁经用。”
　　意柯塞汀迅速后退两步，将匕首收起。德雷尔依然没说话，光秃秃的脑门隐隐抖动着，脖颈处的青筋猛烈。在惊醒的人群注视下，他上手握住自己的斧头，像是掰饼一般，将其掰成了两半。
　　“你说的有点道理。”
　　德雷尔将掰开的斧头扔到一边，看样子是消了火，一脚踢开地上碎裂的桌子，慢悠悠地转身回到了自己桌继续喝酒，故意留下了一地狼藉想要让对方难堪。意柯塞汀见状也不废话，起身就走。也没人敢劝阻，让他继续留在这儿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到这一步，思雷巫人都是庆幸，也幸好是意柯塞汀走了，才没让事情恶化。
　　需要达到的目的意柯塞汀已经达到，现在直接选择离开是正确选择。
　　……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庆典依然继续，意柯塞汀看似避着德雷尔，其实总会有不经意间的偶遇，意柯塞汀是就当没看到对方，德雷尔也是当没看到他，有过冲突的两人，算是保持了一定的平衡。
　　当然，意柯塞汀需要躲避的人还有很多，他不接受任何盘问，免得自己身份暴露。
　　自由行走在这城市里，对他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事情。
　　差不多到第四天，意柯塞汀发现耶得海姆的铁匠给德雷尔重新准备好了武器，这时的他也不再等什么，看准了时机悄然从耶得海姆溜走。
　　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留下来没什么用。
　　“巧合”的是他和德雷尔又撞上了。但这次不是在耶得海姆遇到，而是外黑地的野外，在死亡世界里。德雷尔是深入死亡世界，而意柯塞汀则是找路离开这里，两人在漆黑荒野刚好遇见，德雷尔身处漆黑无比的黑暗，而意柯塞汀则沐浴在阳光保护下。
　　他当然发现了德雷尔，但他就当没发现，按照记忆来的路线赶回白地。德雷尔发现了意柯塞汀后，顿时对深入黑暗没什么兴趣了，拿着自己的新武器开始了跟踪，直到这一路跟去了白地。
　　漫长寂夜笼罩的铁森林院，阳光领域内猛然闯进了一个身影，意柯塞汀停住脚：“跟踪我？”
　　“你到耶得海姆做什么，再回到白地又做什么？”
　　德雷尔披着漆黑斗篷，闯进了阳光领域。
　　“哦，你是那个耶得海姆的建立人之一。”意柯塞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是一元教派的祭司，思雷巫人，到耶得海姆只是看看你们这逃亡的懦夫国度怎么样。”
　　“哦？”
　　德雷尔横眉冷眼地提斧头跟上，“你看完了，觉得怎么样？”
　　“总得来说还不错。”
　　眼看着德雷尔逼近，意柯塞汀没有丝毫惊慌，他说道：“总有人不喜欢战争，不喜欢争夺主动权，所以逃进黑暗里也没什么可以苛责的。你可以放心的是我对耶得海姆并没有任何偏见，也尊重你们的生活追求，不会打扰那里的宁静。你们想躲起来生活完全可以，这和我没有任何冲突。只是我本人不喜欢这种别人施舍的安宁国度。我在白地出生，如果我的家园不能在白地，那将毫无意义。”
　　“所以？”
　　德雷尔依然握着拳头。
　　“所以我要回白地立教建国，很简单。”意柯塞汀骄傲地说。
　　“就凭你？哈哈哈！”
　　德雷尔哈哈大笑，莫名地对意柯塞汀有种嘲讽之意。意柯塞汀脸一黑，“你笑我？你又算是什么？就凭编些传说假话装作自己很厉害，其实躲在这里什么都不敢做？”他直接选择了反怼。
　　“你说什么？”
　　德雷尔声音冷下来，杀意弥漫。
　　“我说错了什么吗？”
　　意柯塞汀怡然不惧道：“我听说你在寻找耶得加耳。恕我直言，那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没有解除的媒介你也无法触碰死亡。可是你就这样装模作样的寻找，算什么把戏？我今年20岁，已经担任一元教派的祭司，前去白地推翻白民拿下月露尔，请问逃去黑地的你在做什么？杀几个白民后逃亡黑地建逃亡者国家？”
　　“白民有什么值得推翻的，你这个说大话的废物……”德雷尔握紧巨斧的双手颤抖。
　　眼看着他就要情绪失控，意柯塞汀大声说道：“在铁森林院有亚王的白鹰芬曼莎斯镇守。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我说，你能打败它？”
　　还没等对方回话，意柯塞汀瞬间切换装备，超时空传送就位。
　　“还是算了吧，你就是个废物，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去杀芬曼莎斯去了，你就乖乖回你的黑地猎鹿吧。”
　　意柯塞汀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故意给德雷尔留下一头散开的恼火，直接传送离去。他刚离去，利斧从天而降，劈向了他消失的位置。德雷尔狂怒地捡起利斧，咆哮声回荡在整个黑暗雪原。
　　……
　　目的达成的意柯塞汀传送回到铁城堡，城堡已经人去城空。不用想意柯塞汀也猜到了，就在他离开的这阵子里，白民们的支援抵达带走了侏儒。
　　所以这么长时间支援是针对谁不开放的，意柯塞汀心里也有了数。
　　接下来，他只要把德雷尔一步步引向白地即可。耶得海姆是个往返成本很高的地方，意柯塞汀不认为有这样的国家对于猎人来说就称得上方便，他这个探索篇章必须返回白地，在那里建立思雷巫人国家。
　　意柯塞汀知道自己这样的判断有可能是错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思雷巫人应该在白地拥有自己的国家，意柯塞汀凭直觉也能做出判断，属于这些白民的绝对统治时代是时候该结束了。世界迟早要到最后篇章的结局，灾难无法避免，该推动它往前时千万不能犹豫。
　　别的不谈，意柯塞汀至少得让思雷巫人在白地留下足够的话语权。这是他认为自己应该为后面猎人做出的最基本的工作。


第八百九十七章 白鹰坠落
　　轰隆隆……
　　铁森林院的大地震动，冰抢碎裂凋谢如雨，一枚枚炮弹打击在巨人堆砌的古城墙上，将所有老旧的防御工事全部摧毁。片刻，坦克履带滚滚声响碾碎冰原，向西方开始进军。
　　由前排的老式犀牛坦克破冰开道，冰原上后续集结了大量防空履带车部队。用于即将可能面对到的空战。
　　除此两种常规作战装甲外，意柯塞汀破例为自己拼装了四台超科技的米格战机，目前放在战车工厂待命。
　　他这次在铁森林院的冰原区域只部署了一座工厂车间，空中作战的战机虽然可以生产，可一旦起航的话就没有着陆的指挥部。意柯塞汀打算先把铁森林院拿下，等进攻到白地的世界之墙，需要面对巨人描述的那头白鹰芬曼莎斯时，再让米格出战。
　　一旦作战完成，他马上就布置下空指部，然后派出更多的战机前往白地，直接进行战略进攻，一鼓作气推进连带宣传将整个白地全面拿下，凭借他强大的武装生产能力，完成征服。
　　剧本他已经想好了，剩下的只要演员到位就行。
　　砰……砰……
　　漫漫黑夜，坦克炮管喷出一股股热烈的火焰，古城墙应声而倒，作战的所有装甲坦克全部由意柯塞汀进行中枢指挥官指挥，通过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来做出具体执行。
　　为了应对探索和更全面的作战，意柯塞汀将自己的科技高度提升许多，在他高度集中调度下，装甲群的作战阵型保持的极其严整。一路平推摧毁了铁森林院纵横交错的古墙围堵。
　　伴随着那些遮挡视野的古墙全面垮塌，意柯塞汀看到了更多防御城堡，他马上对发现的城堡展开包围，然后派出广播车进行招降和做宣传工作，如果是已经撤空的城堡他就直接拆掉，如果有侏儒的话，那就先来两炮把城堡炸出窟窿，把他们都给逼出来再说。
　　他是这样做准备的，可惜的是这附近的侏儒们都被撤走了，见到这个结果意柯塞汀也不给面子，当场把城堡全部拆掉，将能用的城墙与建筑材料进行整理用于道路计划，金属器具的话也会直接回收，和铁森林院的所有铁树一样，全部拆掉当成生产材料。
　　“这些白民撤的挺快。但再快也要翻山越岭，跑不远的。等抓到他们的时候，就该我的立教建国了。”
　　意柯塞汀长叹一声，指挥装甲部队继续向前，按着巨人给的地图，先去包围铁森林的中心城堡。
　　那座中心城堡在铁森林的西部，城堡本身连接着自冰洋另一边的世界之墙，本身也是世界之墙的一部分，算是墙外延伸出来没有大用的“阑尾”。
　　它是狩龙战争结束后随铁森林院行政区域一起修建起来的，城堡和延伸的外墙都是由白民负责修建，也是白民唯一在铁森林院会呆的地方。那里城防严密，防守力量充足，作为铁森林院的心脏首府，平时主要工作除了给院区内各城堡补给外就是巡逻边墙，抓捕试图越境的思雷巫人。
　　反正无论怎样，他们绝不会随意深入铁森林院内冒险的。
　　种种原因让这座中心城堡经过了无数黑夜与死亡生命的洗礼后，依然能够屹立在世界之东。当然，这固然有其地势与防御工事缜密的多方面原因，但最终的依靠还是因为那里有芬曼莎斯镇守。
　　那是一头白羽巨鹰，飞禽的祖先级老兽，也是亚王当年的狩猎助手。
　　……
　　整个铁森林院都不是平静的，包括意柯塞汀还未拿下的中心城堡也一样动荡在黑暗里。
　　暗夜是一种环境，当空间变得漆黑时，来自黑地的死亡之雾便会渗透而出，连带着将众多来历不明的亡灵送到人间。
　　意柯塞汀的装甲部队还没有抵达中心城堡，那暗夜滋生的黑暗生命便已经对中心城堡展开了围攻。历年如此，当黑暗降临时，这个生命力量最为强盛的城堡总能在第一时间吸引到亡者的注意力。
　　热烈的火焰燃烧在城堡的尖塔高头，洁白的古墙上氤氲着奇异的灵光，燃烧的火球与滚烫烧油不断从城头灌下，将城堡下方汇聚成一片汪洋火海。
　　烈焰灼烧着一阵又一阵的黑烟散开，那些凝聚成型的黑暗生命极少有能抗住火焰的，也就剩下些巨蟒、黑狼能够持续对城堡进行施压，但当天空的白影掠过，飞鹰呼啸裹挟滚滚银雷席卷而过时，所有成型的生命体全都化为湮灭的黑烟，散开在城堡的周围动荡不安。
　　城堡上空风雷呼啸，意柯塞汀手举望远镜站在雪峰上头，看着那道快似闪电的飞影盘旋城堡周围，那头白鹰周身张裂的羽毛鼓动着风暴雷电，驱散周围浓重的死亡之雾。
　　“它看起来似乎并不受黑地死亡之雾的影响，也确实是真理生物。看样子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岁月沉淀，它的血统或者说战斗本能已经到了一种很高很高的地步。”
　　偷偷观察着那守卫白民城堡的白鹰，意柯塞汀得到了些结论。如果那疾驰的白影就是芬曼莎斯，那么他可以确认这是一个绝对不比他弱，但也不会在力量上限上比他强的生物。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意柯塞汀自认为面对这头老鹰的话，至少自己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
　　不过他没打算直面这头老鹰，血拼到底。
　　“话说这演员怎么还没上线。”
　　意柯塞汀看了眼表，心想既然演员还没上场，他就先上去热热身好了。
　　他派出了打头阵的犀牛坦克，目标中心城堡，只管摧毁外墙和轰击城堡守卫工事，其它一概不管。
　　重装坦克陆续炮轰巨人古墙，穿过重重堆叠阻挡的冰封断带，进入了中心城堡白民们的视野里。这些不同于亡灵和死者的冰冷铁甲从出现的第一刻起，便引起了白民们的注意。
　　但躲在城堡内的他们除了在安全的隔离圈内操纵机关外，甚至没有一个敢跑到露天环境下来对抗亡灵的，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作战坦克，机关的射程和有效防御圈就成了空谈，隔着上千米远的距离，坦克炮管里喷出的炮弹开始对城堡炮击。
　　这在坦克里不算什么超远射程，但就应付魔法世界的防御建筑来说已经足够了。
　　砰……轰隆隆……
　　流动灵光的洁白古墙崩然瓦解，能够有效抵抗魔法与特殊能量侵袭的古城墙在面对坦克炮击时，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御力可言。两炮轰下去，整个城堡的魔法防御圈彻底垮塌。
　　古墙完全是被物理层面的炮轰给爆了，魔法阻挡的作用苍白无比。漆黑的死亡之雾也开始不断涌入城堡内，将亡灵带入了城堡内部，找上了躲起来的白民、避难的侏儒。
　　鹰啸声起。
　　芬曼莎斯自高空俯冲而下，一路呼啸朝着意柯塞汀的方位冲过来，周身雷电狂涌，风暴咆哮。
　　感官超常的它发现了，真正操纵这些金属甲壳进攻的人位置，“厉害了，居然第一时间能发现是我指挥的装甲部队，这头老鹰的感官很特殊。”
　　意柯塞汀稍感一丝意外，但他的反应速度同样敏捷。眼看老鹰俯冲过来，他把望远镜往车兜里一甩，反身跳上火炮机车，狂轰油门从雪峰上一路冲下来，同时为自己切换了超时空传送装备。
　　“先把这老鹰给钓一会儿。”
　　意柯塞汀心里自有计较。
　　雄鹰呼啸，滚滚雷电崩裂山峰，暴风引起雪崩向下推潮，意柯塞汀不时地回头看一两眼，猛拧油门。不到最后关键时刻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另一边，他暗暗给装甲部队下死命令，让他们继续炮轰城堡。
　　黑暗天际突然几道呼啸的气流穿过，四架米格战机支援抵达，包围着白鹰发射导弹打击，砰砰两声巨响将这头巨鹰炸退。
　　爆炸引起的烈火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爆开，突然，翅膀被烧焦了几块的老鹰再度冲出，张开数十米宽的巨翼，再度发出尖锐的鹰唳，俯冲向意柯塞汀。这一次它更加凶猛，而且裹挟着盛怒，坚持擒贼先擒王！
　　啪！
　　利爪撕碎了火炮机车，爆炸的火焰自破碎机车内升腾而出时，意柯塞汀也在这一瞬间通过超时空传送躲开了致命的扑击。
　　当然，这也只是他不想直面去硬拼而已。
　　“你这废物，我还以为你大话吹嘘那么多，是有多厉害！连头老鹰都对付不了。”
　　铁森林院弥漫的死亡之雾里，一身漆黑斗篷的德雷尔缓缓走出来，站在了意柯塞汀身后。德雷尔声音沙哑而冷漠地嘲讽了他，黑色帽子露出的半边脸也挂着稍许狰狞的笑容。
　　看到意柯塞汀这狼狈的逃亡相，一路跨越黑白两地近路追赶而来的德雷尔立刻就感到了满足。
　　“你笑什么，你也是思雷巫人！”意柯塞汀怒斥一声，“我打不过的家伙，你也不可能打过！”
　　“放你娘的屁！”
　　德雷尔突然发难，一把甩开身上的斗篷，朝着意柯塞汀就是一脚，可这出脚速度并不快，意柯塞汀躲都不躲，散发阳光的发条装甲立刻切换而出。
　　咔嚓一声，德雷尔撞断了腿。
　　扔去头蓬后，光着膀子的德雷尔身体一根不稳倒在地上，因为踢脚剧痛，他眼中立时爆发出愤怒的火星子，不料意柯塞汀第一时间理都不理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空剑柄，噌地甩出一把紫红色的光剑，冲向天空再度俯冲下来的老鹰！
　　“我懒得你跟你废话，你去你那黑地老巢享你的福去吧，我要打回白地，没空陪你玩耍！”
　　意柯塞汀大吼着跳上天空，直到锁定敌人是白鹰芬曼莎斯，他才头也不回地给了德雷尔话。
　　面向巨鹰，冲上天空的意柯塞汀怼向迎面抓下的巨爪，起手就是一剑挑尖，灼热能量鼓荡的光剑向前，赢生生削掉了芬曼莎斯的一只爪尖。
　　巨鸟痛鸣，吃痛的芬曼莎斯浑身钢羽爆炸式的开裂，凶厉的鹰眼剧烈张缩，它扬爪一挥，啪地一扇，把逼近自己身躯的渺小身影拍走，然后对着那身影飞出去的位置张开鸟嘴，喷出一股爆响的雷电洪流，轰隆隆地直追出去。
　　顷刻之间，黑暗世界被这道白亮的电光照亮，接受雷电洗礼的意柯塞汀连反抗都没有，完全正面接受全部伤害。
　　喷飞意柯塞汀的芬曼莎斯眼看着那微小的人影被雷电冲走，对方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反倒是自己的伟岸身躯快要雷电拆骨扒皮，感觉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它在剧痛下立刻选择了放弃，一扭头，锐利的鹰眼扫向刚从地上挣扎爬起的德雷尔。
　　“轰！”
　　芬曼莎斯张嘴就是雷流喷柱，将德雷尔给瞬间淹没。
　　片刻，风暴雷电全部散去，巨鸟收起双翼，傲慢地俯视着接受自己雷电洗礼的思雷巫人。
　　德雷尔还站在那里，毫发无损，只有身躯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隐隐地颤抖，一根根青筋在他身上不断涨动，德雷尔的双目怒火中烧，突然，他发出一声震动冰原的咆哮，举起巨斧以惊人的弹跳力向前一跃，身影穿空跳到巨鹰胸前，那一瞬间芬曼莎斯也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的巨躯立刻变小，躲过了正面斧劈，回身张开双翼就要逃走。
　　嗙！德雷尔的魁梧身躯坠落在雪地里，但落地刹那，他握起巨斧仰天长啸，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膨胀，刚落地的他再度跳起，如一根受到压缩的弹簧，炮弹般的速度冲天而上，撞上了白鹰芬曼莎斯，这一撞是直接把芬曼莎斯的巨大本体给撞了出来，而抓住钢铁羽毛的德雷尔一斧头劈进鸟胸，顺着其巨大身躯一路爬上去，用斧头当爬山的钩子，在巨鸟身上狂劈烂砍。
　　“我靠，原来如此……这个德雷尔的属性确实很稀有，他的战斗力是受到情绪直接影响的，有点绿巨人的意思。”
　　一旁摸鱼观战的意柯塞汀惊讶了。
　　如果说之前他观察到的德雷尔只算是战斗力还可以的话，那现在被彻底激怒的德雷尔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完全可以用超级赛亚人来形容了。他个体生命力与力量的强悍已经到了非常爆炸的地步，且完全是受暴走的情绪所控制，除了发泄怒火，还是发泄怒火。
　　这种通过愤怒来增强力量的热血男主角属性很少见，意柯塞汀觉得这种属性简直是千古之谜。
　　嘣！
　　冰原震裂，白鹰坠空击地，它还在做激烈反抗，但它再做任何努力也没用了，它身旁的德雷尔已经化身疯狗，用斧头，用大剑，用手用嘴，用一切可以用的手段撕裂它的身体，形同发疯的野兽。
　　炙热滚烫的血液从它伤口流出，溅在德雷尔的皮肤上冒起浓烟，被烧焦皮肤的德雷尔毫不在乎，他低头一口咬住翅膀，硬生生从上面扯下一大块血肉来。
　　乱羽纷飞，巨鸟在冰雪中剧烈挣扎，然而凶猛的德雷尔攻击更加猛烈，他在最后抓住芬曼莎斯的翅膀，用力一拉，将整片羽翼全部撕扯而下，残暴到可怕。就这样的惨烈肉搏后，芬曼莎斯最终没了力气，倒在血污中不动了。血液不断从它体内流出，炙热到足称熔浆，冒着浓烟，融化了雪水。
　　芬曼莎斯闪烁的鹰眼扫着德雷尔和远处的意柯塞汀，用一种灵魂之音冷漠地说道：
　　“果然，你们这些思雷巫人会反叛的。当初就该把你们全部杀掉……”
　　啪！
　　德雷尔一斧头劈进芬曼莎斯的眼珠里，欲要将其戳瞎。但这一斧劈下去，整头鹰的身体被这一斧之力给湮灭散去，仅留下了燃烧的灵魂之光落在黑暗的地面上。
　　古老荒凉的冰原大地也在这时产生了短暂而剧烈的莫名震动，震声深远，仿佛送别的钟声。


第八百九十八章 入主白地
　　丝丝缕缕的魂光围绕着德雷尔形成漩涡，在意柯塞汀的注视下，这些半透明的光芒没入德雷尔的身体。
　　这场面意柯塞汀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曾经上司叫他给龙裔世界安装mod时，他见过类似的场景。当然，这种吸收灵魂力量的场面并不拘泥单个世界，意柯塞汀粗略一想，记起了很多类似场景。
　　在他思考和回忆的时候，德雷尔无神的双眼也看向了意柯塞汀，眼神里倒没有什么令人惧怕的杀意，但让人粗看之下多少会有些惬意。啪嗒，啪嗒，德雷尔被鹰爪撕裂的口子还在淌血，但意柯塞汀发现，这些伤口正在加速复原。
　　这个思雷巫人好像野蛮人般，根本不知道痛苦为何物。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有点东西的。”
　　意柯塞汀说道。
　　咔嚓一声，暴走的德雷尔身影掀起狂风，以惊人的速度冲到意柯塞汀面前，将他一拳砸翻在地，拳头当场打碎了保护意柯塞汀的阳光领域，强度连意柯塞汀都没有意料到。
　　这一拳冲碎了阳光领域的保护，硬是砸到意柯塞汀的脸，把他下巴都给打脱臼了。
　　咔嚓。
　　意柯塞汀把下巴扭了回来。
　　“你的拳头是最顶用的，可惜这不能掩盖你用的武器就是垃圾。”
　　意柯塞汀擦了嘴角的血，不屑地神情从地上爬起来。德雷尔跟上来就是一脚，在阳光领域的阻力下动作僵滞缓慢，场面滑稽，但还是结结实实把意柯塞汀踹倒。思雷巫人举起手中刃口已经卷了好几处的巨斧，朝着地上的意柯塞汀就砍过去。意柯塞汀回头就是光剑三连，砍瓜切菜地般将巨斧的只剩半截斧柄，然后利用阳光领域的强封锁，将光剑硬生生扎进了德雷尔的胸口。
　　在德雷尔的痛苦吼叫中，意柯塞汀将光剑松开，贯穿德雷尔身躯的灼热能量立刻消散。
　　“这玩意儿是根据使用者生命力来凝聚的能量剑，送你了。总比你那些破铜烂铁好使。”
　　意柯塞汀说道。
　　砰！
　　在痛苦中解放的德雷尔失去理智地将意柯塞汀一拳击飞！
　　……
　　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时间后，意柯塞汀不得不派出一辆天启重装坦克，把暴怒的德雷尔一炮轰进雪地里。他撤掉了所有武装，自己也用超时空传送逃远，硬生生晾了这暴怒的思雷巫人两天时间，就把他丢在铁森林院的冰原乱跑乱疯，直到让这怒火中烧、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家伙恢复理智。
　　但即使如此，再见到意柯塞汀时，德雷尔依然忍不住暴躁的情绪，想要上前扭掉意柯塞汀的脑袋。
　　“你得了吧，拿了我的东西还要杀我，不合道理。”
　　意柯塞汀站在雪峰顶部，脚下直接排列出一支装甲师，对准了呼吸急促、随时暴走的德雷尔。
　　“……”
　　德雷尔冷眼望着高处的身影，手握着对方送的光剑剑柄，一声不吭地压住了怒火。
　　“送你东西肯定不是白送的。”
　　意柯塞汀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现在要去白地推翻白民的政权，拿下月露尔。这趟行程有些危险，保不齐还得面对世界树上的奈特仙族。我听说你是个不甘平静的家伙。怎么，有没有意向跟我去白地？”
　　“白民都是些圈养的畜生，杀他们没有任何挑战性可言。除了耶得加耳，奥尔隆格没有任何称得上挑战的生命。”
　　德雷尔收起了光剑剑柄，对意柯塞汀的看法没有并不是很起兴趣。
　　“你可别忘了，你差点被那头白鹰给撕碎。”
　　意柯塞汀望了眼身后的远方，巨人们正在搬物资，他回头和德雷尔说道：“巨人告诉我，在白地还有一头守卫白民的巨狼，力量比那白鹰芬曼莎斯还要强大。除此以外，奥尔隆格的众神也今非昔比，你一心求死，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挑战。”
　　“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垃圾！”
　　德雷尔捏起拳头。
　　“总比寻找虚无缥缈的死亡实际。”
　　意柯塞汀笑道：“总之就是这样，或者选择留在黑地无所事事的游荡，或者前往白地去寻找挑战。选择权在你。”
　　……
　　一个月后，意柯塞汀的船坞基地在冰洋上建设完毕，驱逐舰整出了五六台，航母也憋出了一艘，就等打仗了。意柯塞汀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拿高科技欺负野蛮人这种事情他最喜欢也最拿手了。
　　他知道白地现在是四面环海，世界树在中庭的中央地区，所以他想把白地的边缘区域全部控制下来，短期的强袭月露尔要做，长期对白地的统治，他觉得也很必要。
　　虽然说，这样的计划非常花费时间，但以他的经验与猜测，探索篇章这种按选择决定走向的探索模式，应该是事件节点决定驻留时间，而不是根据实际时间。所以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
　　他想尽量发展和留下自己的强大武装，也算是为后面的猎人留下一笔重要遗产。
　　老实说，意柯塞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选择、做什么样的行动对整个时代大局是正确的，但他怕的就是后面探索太难，毛利连动起来的能力都没有，那才是最致命的。
　　海的另一头，高墙上已经聚集了大量巡逻的白鹰与白民的空艇。
　　诚如巨人们所言，当白鹰的先祖芬曼莎斯死去后，整个白地都知道了它死亡的消息，就在意柯塞汀调动部队的时候，白民们也将就近的武装全部派往世界之墙的东部，抵御来自黑暗世界的侵袭。
　　正面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而意柯塞汀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决定将所有装甲部队运输往白地时，他选择了让德雷尔打头阵。
　　“你不是喜欢挑战吗？那就你一个去吧。”
　　他这样和德雷尔说。
　　意柯塞汀送他一台两栖运输船，给了他能够派上用场的猎弓，让他先行通过跨越冰洋的古城墙，单独去正面突破白民的世界之墙。
　　送德雷尔两栖运输船是怕他掉到冰洋里，浪费时间在游泳上。对于赶路这种事情，德雷尔是很知趣不拒绝的。
　　由这个容易狂暴和被情绪化的思雷巫人来发起最先手、也是最显眼位置的进攻，意柯塞汀认为是最不错的资源利用选择，反正无论在耶得加耳还是任何人口中，德雷尔都是位力量可怕的战士，而且是个想要不得好死的杀戮狂魔。
　　那就太好，如果得雷尔有能力牵扯正面足够的战斗力，那意柯塞汀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主力装甲部队可以轻松登陆。他今后的所有战争里，也都会满足德雷尔的牺牲想法，只要他愿意为了挑战不可能而死。
　　无论是在什么世界，都没有什么事情比处理一个希望自己不得好死的人更容易了。
　　……
　　进攻计划异常顺利，在天空作战部队的掩护下，装甲部队的登陆没有遇到任何压力。
　　世界之墙的上方，燃烧的火石、附着魔法的长矛、弩箭甚至于魔法吟唱的冰雨火球滚滚降落，面对靠近的陆地的驱逐舰，白民的反击和防卫完全没有形成任何有效防卫。
　　基本就是软绵绵的无力道反击。
　　砰！砰……
　　驱逐舰的炮管朝向世界之墙，与登陆的陆地装甲部队一起开火，整个城墙自上而下哗啦啦地开始垮塌，最起先只不过是登陆时轰开的小口子，等陆地部队进去后，倒塌的情况立刻连片。
　　冰洋另一边，巨人们也陆续开始渡海。
　　高墙上头，杀上去的德雷尔也开始独自面对防守的白民士兵，尽管这些白民的身高与体型都大于思雷巫人，但在力量上他们完全没有办法与德雷尔相比。手挥炽耀的光剑，德雷尔一人追着一群白民狂砍，没人能够拦得住。
　　此情此景，甩开望远镜的意柯塞汀都懒得作诗了。他做好入主的广播稿，直接派飞机飞往白地深处去发传单了。虽然说这只是场异界的科技碾压战争，但宣传工作他还是一定要做好的，不能违背自己的专业。
　　进攻白地是为了造反吗？
　　当然不是，图森坡（意柯塞汀化名），是被巨神族隐瞒的奥尔隆格伟大意志长子，是真正的一神奈特早就钦定下来的未来一元教派教派教主，是神子，也是神，是世界的本身意志与规则。
　　图森坡这次下界，是要做奥尔隆格各族的救世主，担任一元教派的总祭司，他的回归，是为了取缔白民当前政权的虚伪合法性，解放奥尔隆格，解放所有智慧生命种族，还各族自由与平等，拯救这个走向黑暗的世界。
　　巨神族和白民是篡权的种族，是奴役其它种族的残暴政权，他们将全世界的财富聚集在自己手中，而让各族忍受饥寒交迫。这个生命起源于火焰、种族数量占据整个奥尔隆格世界少数、却占据了大多资源与土地的种族，根本不配拥有现在的地位。
　　图森坡宣布，他将拿下月露尔，对所有剥削奥尔隆格的白民进行劳动改造，他还要推翻伊格德拉希尔的神权，宣扬新的新一元教派。
　　在这个教派统治下，所有种族都有自己的家园，有自己的王国。侏儒不必再被挤兑在山洞和地下，思雷巫人不用在流浪，巨人也不必躲在墙外，各族平等自由公平地在白地发展，不会再有特权白民的压迫。
　　解放白地，给予自由，这就是意柯塞汀的宣传口号。
　　顶不顶用先不管，意柯塞汀是已经把宣传工作做到位了，他明说了就是针对白民和所谓巨神族的神权，其它哪个种族也不针对，该拉拢的也做了拉拢态度，接下来就看那些侏儒和思雷巫人的反应了。
　　炮轰世界之墙后，意柯塞汀的装甲部队以风卷残云之势拿下登陆战的胜利，与此同时，他也正式在墙内的白地建立起了基地，开始了对整个白地的征服。这次他是没有留手，直接展开了自己珍藏在胶囊内的基地车，战车工厂和车间开启，空指部开启，利用在墙内搜刮到的资源，他生产了更加大量的装甲部队与空中作战部队，向整个白地进发。
　　……
　　一年过去。
　　意柯塞汀夜以继日的进攻，白地东南部近半区域全部落入他手。间谍卫星已经从火箭基地发射出去，控制了所有攻占区视野。各个城市被意柯塞汀改造成了自己的地盘。掌握了更加庞大的资源后，他的兵营也终于开始了对思雷巫人、侏儒们进行训练，接下来他的势力只会越来越稳固。
　　到目前为止，他的部队已经强大到白民无法应对。
　　白民一向具有空战压制力的白鹰骑士团在此前奥尔隆格的多数战争中，都具备着强大的压制力，白民与巨鹰族的契约，也让他们牢牢占据在中庭世界的食物链顶端。
　　但面对意柯塞汀的装甲军团时，这种契约军团毫无作用。
　　那些从空中喷下的雷电与火焰、长矛对行进的坦克群形不成任何压力。反倒是防空履带车的反击，让那些巨鹰们必无可避，炸的他们羽毛都焦烂了。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意柯塞汀派出空军时才是最恐怖的，他的空中战机群攻击巨鹰时就是单方面屠杀，而盘旋在白民城市上空的世纪轰炸机，更是空对地的绝对王牌。
　　基本上当那世纪轰炸机噪音出现时，城里的白民就只能等死。那种轰炸机是最恐怖的，远比缓慢进行的基洛夫空艇恐怖。
　　但就算意柯塞汀只派出基洛夫，白民能够借助魔法维持一定秩序撤退就已是万幸。
　　一年的持续进攻和扩张领土，让意柯塞汀俘虏了大量的白民。在战后俘虏处理上，他还是信守了自己的宣传承诺，没有屠杀投降的白民，而是将其派去做挖矿工作，意柯塞汀有为白民专门准备奴隶挖矿车。
　　还有些生命力强大的白民，他直接扔去生化反应炉发电了，也不至于要命。短期之内，他是不会结束对白民的特殊针对。同时，他也对思雷巫人和侏儒这两个原本较底层的种族给予优厚待遇。
　　尤其是流浪族群思雷巫人，还有对世界做出功劳的巨人。
　　现如今中庭世界已然是风雨飘摇，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自白地极东领域到来的一元教派新祭司图森坡，率领着水火不侵的钢铁洪流席卷整个白地。
　　尽管在白民们的口中，图森坡这个人物的出现被宣传成黑地死亡意志的渗透，但在白民节节败退、而新一元教派迅速挺进、教派思想传遍四方的情况下，巨神族漫长时间经营的教派神话历史已经破产到差不多了。
　　能够做观望态度，已经是海尔伦特妖精对月露尔白民的最好态度了。
　　意柯塞汀全套知识、道具得到了王辑阳光恩与，这种武装成型后发起威来无坚不摧。在一开始，还有一位来自世界树自称神使的家伙劝降意柯塞汀，直到被意柯塞汀拒绝，巨神族后来派出的什么战神被德雷尔宰了，巨神族便彻底没了动静。
　　这让意柯塞汀更确认，奈特仙族的亚王也就是白地所谓的巨神王，已经如耶得加耳所说的死去。否则他的进攻不可能这么顺利。这个时候，意柯塞汀和急不可耐的德雷尔说他打算直接进攻月露尔。
　　也是到拿下月露尔的时候了，等彻底拿下白民后，只要自己的探索篇章还没结束，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解决奈特仙族的存在隐患。当然，他觉得真隐患还可能是耶得加耳，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找其它角度破局，正面去面对那个巨型生物，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任何胜算。
　　也许，耶得加耳这个存在根本就不是他探索篇章所能面对的。那个生物的强大，确实超出了他探索篇章的难度。


第八百九十九章 最后
　　月露尔。
　　早在意柯塞汀的部队抵达这里之前，白民的王都便已经人心浮动。
　　白民们已经对守卫王都的巨狼不抱希望，尤其是在听说了屠神的德雷尔威名后。巍峨的高墙下，德雷尔在一门门大口径炮管的助阵下，爬上巨狼的身体，与其进行了惨烈的战斗。
　　残阳如血，昏聩的照在月露尔城前的战场。一头堪比巨人的白狼挣扎在装甲部队的包围里，想要甩脱后背爬着一个渺小身影。但即使再渺小，那身躯也爆发出了令巨狼都为之震撼的力量。
　　德雷尔的身躯膨胀，肌肉撑破了盔甲和衣服，颤抖地暴露在空气中，在绵软无力的日光照耀下，他的身躯一半陷入黑暗的阴影，仿佛屹立不倒的铁塔。
　　光剑的剑柄喷发出银树般的烈光，无声地印证着德雷尔的生命力强悍，他的力量足以和巨狼角力，抓住狼头，甚至能够让整头巨狼被迫转身。
　　大量天启坦克轰炸下巨狼完全不倒，但和德雷尔这个在自己面前如老鼠般的生物交战，它陷入了麻烦的缠斗，在大地上滚动着，挣扎着，喷吐着雷电与银光，这显然是一场食物链顶端的肉搏，意柯塞汀除了让装甲部队像模像样的轰击外，基本没有插手。
　　他乐得见到德雷尔遇到麻烦，越麻烦的对手就越能证明德雷尔当初跟他到这里是正确的。
　　虽然说，巨狼的强大已经让意柯塞汀感觉到一丝耶得加耳级别的震撼，但他对德雷尔依然抱有信心。在不断的战斗与愤怒情绪的作祟下，意柯塞汀看不到德雷尔的力量上限。
　　他看到的是一个比绿巨人还要绿巨人的狂野生命，不断在暴怒中变得越来越强。
　　两米的身躯在思雷巫人里相当高大，但对比奥尔隆格的巨型生命时，就显得无比渺小。可就是这渺小的身躯拥有着无懈可击的生命力。德雷尔的肌肉强悍到闪电风暴也无法分解，所有腐蚀性的剧毒也赶不上他的恢复能力，伴随着对德雷尔了解越来越深，意柯塞汀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手段能够杀死这个家伙。
　　目光望向中庭世界中央的世界树方向，意柯塞汀进入了最后的等待。在巨狼和德雷尔战斗的时候，他已经派了空中部队进入了月露尔。
　　……
　　最终，疲惫的巨狼倒下，被德雷尔所生生耗死，它的灵魂也被德雷尔全部吸收。
　　……
　　伴随着月露尔被意柯塞汀拿下，奥尔隆格彻底落入了思雷巫人的控制。意柯塞汀依然率领装甲部队在驱逐白民。一个月后，一封来自伊格德拉希尔的神秘信封送到了月露尔。
　　来自太阳神巨神长子的书信，他在信中承认了意柯塞汀的一元教派总祭司身份，同时也默认了意柯塞汀拿下白地统治权的举动，但他也建议意柯塞汀不要再将战争进行下去。
　　信件的内容是这样说的。
　　思雷巫人图森坡：
　　我是巨神王、也就是在你描述中亚王的长子，是太阳之神。
　　我的职务是驾驭太阳，在平日大多时间里，我都赶着太阳围绕世界行走，甚至都无法呆在伊格德拉希尔。但我的妹妹不惜追逐太阳，来让我听闻你的事情，众神将我召回了神宫，要求商议对付你。
　　但我无心持续这场战争下去。因为我知道，你是受耶得加耳指派而来。
　　它利用你的力量来铲除守护白地的芬曼莎斯与狼祖，并让中庭之墙可以出现死亡的诅咒。
　　你也许并不明白，你们杀死的芬曼莎斯与狼祖代表着什么，那是亚王留给中庭世界的最后保护力量，维持世界平衡而不让中庭出现死亡诅咒的意志。
　　但你们将它们毁灭了，利用耶得加耳悄然附着在你们身上的死亡力量。
　　当然，这其中也有诸神无能的原因。在你到来前，白地是没有真正死亡的，所有死者的灵魂都会回归大地，或者永恒地留在英灵殿接受供奉直至成神。直到从黑地到来的你们出现，死者的灵魂会被吞噬，会被死亡意志所掠夺。
　　伊格德拉希尔没见过世面的诸神被你们吓坏了呢。
　　我并不认为你们的行径有什么不妥之处。在我看来，白地的生命确实活太久，久到生命存在变得毫无意义。
　　但你也该适可而止。当你入主白地后融入这个世界，你的盟友耶得加耳将不再是你的盟友，而你往日痛击的敌人则会成为你新的盟友，变成与你唇齿相依的利益共同体。
　　你应该好好思考下，自己当如何处理偌大的中庭世界，处置和分配各族的家园，缓解战争引来的矛盾。不必对白民斩尽杀绝，因为当你突破了中庭的世界之墙，黑暗也会适时到来，强壮而精通魔法的白民说不定能帮到你。
　　总的来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好好准备下如何面对昔日帮助你的黑暗意志，守护你新建立起的家园。
　　我会承认你是一元教派的祭司，用你得到的权势做最后准备吧。
　　……
　　来自太阳神的信是这么说的。
　　意柯塞汀对此不为所动，这种事情他是从一开始就能想到的，所以到了白地后，耶得加耳的戒指他一次都没有用过。太阳神的信看样子是求饶了，意柯塞汀同意他的看法，也接受这次求饶。
　　继续攻打世界树的话，他有很大把握拿下来。不过，意柯塞汀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消灭白民，仅仅只是让思雷巫人在白地拥有自己的国家，未来的猎人到来后好做事而已。
　　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思雷巫人成为白地的种族构成主体，是符合时代的一件事情。一个德雷尔足以掀翻白民的统治。但在他的探索篇章里，德雷尔是个醉心于寻求死亡的战士。
　　意柯塞汀觉得，这是前代猎人的选择导致出现了偏差，思雷巫人的王国在羽人时代就应该建立，在他这里才建立的话已经是迟了。一步错，步步错，他隐约能够才想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因为错误在前代就已经埋下了。
　　但没关系，只要羽人那丫头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可以了。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让后代的猎人探索时舒坦些罢了。
　　……
　　在装甲部队继续西进时，伊格德拉希尔的众神颁布了神典，他们在神典中正式确立了图森坡这位伟大的思雷巫人是世界之子的身份，并认他为白地的统御者，一元教派的总祭司。
　　这则神典的颁布彻底粉碎了白民们妄想，重回月露尔的荣耀从神典颁布起只能成为幻想。
　　意柯塞汀也得以成王。
　　在陆续确认了巨人和妖精的土地归属后，他也着手开始处理投降的白民，以及对整个白地进行重建。吞并的进程就此停下，而德雷尔对此有些隐隐不安，他在月露尔的王宫拦住了意柯塞汀。
　　“我们不继续攻打世界树吗？还是你和众神暗中达成了和解条件？”
　　德雷尔问。
　　意柯塞汀答道：“我和他们达成了和解的协定。我现在需要时间来消化这里得到的一切。并给未来做出准备。德雷尔，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做其他打算？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给予你封地，给予你王国。但这要看你的个人意愿。”
　　“我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你达成了你的目标，但我没有。我还没有找到杀死自己的家伙。我要回黑地了，再见。”
　　出乎意柯塞汀预料的是，这个易怒暴虐的家伙竟然没有因为他的实话而生气。但知道了意柯塞汀的想法后，德雷尔仍果断选择离开。
　　“你回那里做什么？你就这么想死？”意柯塞汀挑眉。
　　“我已经活了将近一千岁。岁月对我来说已然没有意义。图森坡，我什么都经历过了，人生如果只有这些，那实在是太无趣了。我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窝囊的得到安息！我要去战斗！我要竭尽全力去寻找能够杀死自己的东西。白地做不到，那我就重回黑地。我相信耶得加耳的存在，我要去挑战那个死亡意志，如能为此死去的话，那对我而言再好不过。”
　　悄无声息的，树阵联络机在德雷尔的话语后给了意柯塞汀选择，这也许是他探索最后一次面临抉择了：
　　1.再等等，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我需要你的帮助德雷尔（强行挽留）。
　　2.祝你一路顺风，我会送你前往铁森林院，帮你找到回耶得海姆的路（放他离去）。
　　——树阵联络机
　　这两者选择有什么区别吗？
　　意柯塞汀心中暗自问自己，他不觉得自己强行挽留就能留住德雷尔，无非就是强行彼此结怨而已。
　　既然德雷尔要走，那就放他去吧。
　　坦白说，他想到放走德雷尔不算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他知道强留德雷尔就算能留下，在他的篇章探索离开后，这个家伙也依然会前往黑地。
　　选择区别的话……以德雷尔的嗜杀本性，留在白地恐怕会制造出更大的麻烦。仅仅是在月露尔呆的这些日子，德雷尔便不止一次因为怒火而杀人了，强留他的话是制造更多的麻烦。
　　这是个没意义的抉择，他选择好聚好散，尊重德雷尔。
　　“祝你一路顺风，我会送你前往铁森林院，帮你找到回耶得海姆的路。”
　　意柯塞汀说。
　　他大概猜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做抉择了。在此之后，他能留在奥尔隆格的时间不会太多。尽最后的时间，他决定留给后面猎人足够的遗产。
　　……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思雷巫语已装载。
　　——源于树阵联络机
　　嘟～嘟！
　　毛利五大郎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身下的车厢哐啷哐啷直响。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面容沧桑的老者，老人脸上长者白斑，戴着老花镜，正在给针对线，要缝制身前的皮夹克。
　　“你醒了？那么欢迎来到旧城月露尔……哦，我的意思是就快到了。旅人，我在路上捡到了你，原本以为你得了瘟疫死去，想要把你埋掉，但处理尸体时为发觉你还有呼吸，我就把你带上车了。不管怎么样，昏迷的你应该身体都不太好，我会把你送到诊所，至少先给你做个检查。”
　　老者絮叨地说。
　　“我这是在哪里。”
　　起来的毛利感觉自己头昏脑涨，他这场宿醉持续太久，久到现在有些人事不知。
　　“你正在前往月露尔的火车上。”老人说，“我在冯卓地捡到的你，那里的人可真惨，他们都得了黑暗瘟疫，皮肤都被烧出孔，从里向外冒黑烟呢。他们只能等死了。话说你是那里的人吧？请你节哀……你这身打扮、是做大夫的？还是行政官？”
　　老者上下打量着毛利。
　　“哦。”
　　毛利随口应着，闭上眼睛开始揉太阳穴。他知道自己在一列火车上，看这火车的经典旧款内饰，老者精细的服装打扮，他想自己大约在一个工业时代的世界。但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他一时想不起来。
　　记忆悠远，他缓慢检索着，慢慢想起了世界战役后，自己在大阪与友人喝酒。酒会上他喝了很多，喝到烂醉，然后，他的第二人格意识苏醒接管了身体，代替他继续喝酒。
　　再往后，他貌似是在天空看到了一则公告。
　　那是独立猎人发出来的，用征队友伙伴一起做高难度的文明探索……啪！毛利一拍脑门，全部记起来了。
　　“靠，你这家伙擅自接了独立猎人的邀请，结果让我到这里探索，我可是惨了。”
　　毛利对着空气说道，在他右肩，无形的替身浮出。
　　“反正都是小事，我觉得挺有挑战性的，就给接了。正好出来旅游嘛。我们现在不如看看自己要做什么。”替身说道。
　　“要做什么？做探索呗。还能搞什么？你这家伙要个简单点的探索划水就行了，给咱们这么困难的探索篇章，还正好是承上启下的探索，真是要命。”
　　毛利揉着脑袋，头皮发麻。
　　老者瞪着自言自语的毛利：“你在和谁说话？”
　　“我在和鬼说话。”
　　毛利瞪了他一眼。
　　“你，你魔怔了。”
　　“魔怔？我还成魔了呢。”
　　“你是魔鬼！”老者吃惊。
　　“我是魔鬼中的天使，所以送你心碎的方式……”
　　……
　　冒着浓烟的火车驶入月露尔，毛利从站口下车，目送那个被自己吓得不轻的大爷离去，他站在了这人来人往的站台，打量着古老的城市。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这个世界搞清楚再说。看这古城挺发达的，应该会有图书馆这种地方，随便翻翻历史和地理就知根知底了。”
　　虽然有种被拉上贼船的感觉，但来都来了，毛利也理所当然地下心思来做探索。
　　站口突然传来骚动声，毛利回头，只见一群警察绑着一个五米高左右的巨人押往出站口，在那里有一群身披警察等待接管。巨人也不敢挣扎，老老实实被按着押走。
　　毛利留意了下那个巨人，相比整个城市的人类，这个巨人的铠甲仿佛中世纪出产的旧物，他应该是个特殊种族的战士，但被一群人类五花大绑着，没有丝毫脾气。


第九百章 黑暗入侵
　　月露尔的大型公立图书馆进出有着严格的身份登记。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毛利三番尝试后没能溜进去，因为他意外的发现，他在火车上苏醒时见到的那个老者，居然是这公立图书馆的前台登记管理员。
　　这也让有种他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自己降临探索遇到的第一个人，哪怕看起来只是个没意义的老者也有实际作用，只可惜他那时并不在意，活活把老头儿给吓跑了。
　　好好的世界了解窗口就这样被自己给整没了，毛利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并不在意。
　　为了避免更大的困扰和麻烦，毛利放弃了进入官方的大型图书馆，选择去平常的小书店逛游。
　　天无绝人之路，反正在哪里都有手段了解世界的。
　　……
　　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毛利很快弄清楚了奥尔隆格的基本情况。有关一元教派的历史、黑白两地的分界、图森坡的崛起，他都了解了个大概。
　　在思雷巫人开始统治白地后，中庭世界在一元教派总祭司图森坡的领导下得到了巨大进步。月露尔这座昔日明珠也在整个世界进步的背景下，在先进性这个角度上变得陈旧而不值一提，但它依然被各族视作历史悠久的一元教派发祥地，保留了巨大的宗教与政治影响力，不可取代。
　　这算是较近时代的背景信息。
　　“所以我看到的那个巨人原来不是巨人，而是奈特仙族，真正的巨人最小也和奥特曼差不多，嗯……大概就和首字母A那位灰石王朋友差不多。那个奈特仙族战士应该是从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派下来的，但是为什么会被扣押着来到月露尔？这有点古怪。”
　　翻阅历史与地理资料的毛利结合自己遇到的奇怪场面，解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内容。
　　但仅仅如此的话还不够，他对时局不够了解，因此也有不懂的疑惑。
　　比如说，他记得那时见到的巨人样子，那不是真正的巨人而是奈特仙族的战士，从世界树顶端的神域而来。可这样的人怎么都算是神使吧？为什么会被一群思雷巫人给五花大绑着？
　　诚然，如今的白民被作为边缘民族被排斥到白地周边，但这并不影响神域奈特仙族的地位，在一元教派的教义里，奈特仙族仍然具有着极高的地位，因为他们是当初散播教义的重要传道者，其永世仙王“亚王”在“巨神王传说”的虚假教义宣传被揭开真相后，也依然是时代缔造者，是第三代目的一神。
　　在图森坡的定义里，他把神域的巨神族认为是真正的奈特仙族，而将白民认为是一种借势的教派蛀虫，予以打击。如今白民都成了劳动民族，和思雷巫人勉强相安无事，奈特仙族这应当会受到尊重的种族，发生了什么事能被抓起来？
　　毛利小心观察了书店老板的报纸，没有收获。月露尔的报纸印刷量并不大，内容也基本被商业广告所占据，关于时事的情报几乎都没有。
　　“我猜图森坡就是我前面的猎人，是那个意柯塞汀。从他给白地灌输的概念能看出来。”
　　毛利放下手里的地理浏览，低头从小书店的门缝挤出来。
　　……
　　月露尔宗教监管所。
　　毛利用了猎人潜入、狩猎等情况中再常见不过的伎俩，调查到了那位奈特仙族战士的看管地点，顺便给自己伪造了身份，混进了宗教监管所里，改变了工作记录，蒙混过关，进入了地牢。
　　昏暗的地牢通道还有老鼠沿壁来回穿梭，它们并不是很怕人，甚至会驻足观望走过的身影。
　　毛利找到奈特仙族战士的房间，打开牢门进来。尽管是专门针对大型生命建造的牢房，但奈特仙族的战士蹲在里面依然显得拥挤。
　　“你好。”
　　毛利穿着监管所方面的宗教服装，向奈特仙族的战士发出问候。
　　战士抬眼看了下他，没有回应。
　　“据我所知，一元教派的地牢里很少有关人。在这里你没几个邻居。能到这里的，几乎每个都是大罪。但是你刚被送到这儿吧？这记录上面都没来得及写出的你的罪名。备注里提到你是个感染源，能和我说说，你犯了什么大罪吗？亦或者告诉我，什么叫做感染源？”
　　毛利不紧不慢地询问。
　　奈特仙族的战士依然没有吭声。
　　“你不配合吗？”
　　毛利淡然问道。
　　“滚。”
　　战士终于出声。
　　“为人不要太暴躁了。”毛利淡然道，“这记录上面是决定明天就要把你处理掉，通过雷电净化处理……哦，还真是干净环保的处刑技术。看来做决定的人很介意你是否患有特殊传染病呢……我给你个机会，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以酌情救你一命。但你如果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我可不是随便做风险投资的人。”
　　“滚。”
　　战士大声咆哮。
　　毛利笑了笑，转声从牢房离开。
　　……
　　第二天晚上，秘密行刑的时间到了。
　　其实也谈不上秘密，主要问题是宗教监管送的负责人对不记录名的感染病问题相当重视，他们专程请来了一位精通雷电系毁灭魔法的法师，委托他来亲自行刑，务必要把感染源彻底净化，一点碎肉都不能留下。
　　伪装好的毛利站在随行的角落，默默观察着行刑。直到法师举起法杖，召唤出了汹涌咆哮的雷电，毛利打了响指，时停。
　　下一刻，所有行刑人员全都消失了。
　　毛利再度走进牢房中，步伐缓慢神态自信，如同一位进行精彩表演的魔术师。响指再一擦响，时停立刻结束，面临死亡的奈特仙族战士在前一秒眼里还露出不甘心的挣扎神色，下一刻便猛然发现世界宁静了。
　　他呆愣楞地看着进入牢房里的身影，猝不及防的，一个不存在的拳头击中在他腹部，战士呼吸一滞，痛苦而又僵硬地跪倒在地上，想要喘息，但每一口大气吸进去后脏腑都是钻心的疼。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毛利站在战士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道：“我还是给你做了风险投资，怎么样？我的诚意给到位了吧？现在我的投资已经就位，你是不是也该表达下自己的合作诚意了。”
　　趴在地上的奈特仙族战士干呕着，静默捏起了拳头，一脸不服。
　　砰！无形的拳头直接砸在他后背，一拳将这满脸不服伺机而发的战士砸倒。
　　毛利提醒：“我不喜欢强买强卖。但你也最好别试探我的忍耐限度，我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战士仍然不服。
　　毛利微笑。
　　“看来你们奈特仙族确实真的有点智商低下，根本不懂得思考”他说，“我算是救你的人，只是向你讨些微不足道的报酬，但你连一个最基本的交换思考都不会做。既然这样，我也只好强买强卖了，再跟你这种弱智浪费时间交流，对我的智商是一种侮辱。”
　　毛利没有再废话，他有一百种让这倔强弱智屈服的办法。
　　……
　　奈特仙族战士很快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什么话都招了。
　　他叫门巴，是伊格德拉希尔神域的鹰团战士。
　　按照神域的传统，他在加入鹰团时和所有前辈一样，都与伙伴通过世界树直降黑地，前往那深渊死亡之地饮下世界树根基的金泉水，完成战胜死亡的历练。
　　这是神域长期保留的传承，自神王入主神域后延续至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他和他的同伴前往那里时，却遭遇了史上最大的变故。
　　世界树根底的金泉地被黑暗吞噬掉了。
　　在此之前无人知道这件事，高高在上的神域诸神也没有知道的。
　　没有任何人提前预警，等他们进入黑地时，整棵世界树的根底都被黑水浸泡到腐烂，金泉也早已经不在，冰冷的暗流已经覆盖在整个黑地，将那里变成一片漆黑的汪洋。
　　他们抵达黑地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但想回去时却没有回头路了。
　　想从世界树的顶端神域前往下层世界很简单，甚至不依靠神树的力，直接向下跳就可以；而从底层世界前往上层世界的话则需要借助很多。黑地通往上层世界的“官方”唯一通道就是走世界树通道，除此以外中庭墙内对应的任何黑地区域都被完全封锁。
　　要走世界树的话，则需要神树根基的上升力量。新一批的鹰团战士进入黑地后，因为金泉被黑暗吞噬，世界树的根基也完全腐败，他们自落下来时就没有了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在黑暗中想办法寻找一条回去的路。
　　也不是没有其它路线回去，只要能抵达黑地的边境，就有机会撞见前往铁森林院的黑暗漩涡。
　　当时黑地到处都是涌动的暗潮，而残存的孤岛也满是死亡生命的低语。当然，这些死亡意志驱使的奴隶也不是每一个都很可怕，一直训练有素的鹰团战士凭借自己的鹰伴与彼此合作，还是能够撑住大多数情况的。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残暴恐怖的思雷巫阴影，他们才真正见识了亡者的可怕。
　　那是个被死亡意志所奴役的思雷巫死者，身体裸露出的皮肤长满了腐烂的疮口，并不断往外冒黑烟。它的力量恐怖异常，杀掉了鹰团战士大多数人，且过程完全就是屠杀。
　　在逃生无望的情况下，有同伴主动站出来去拼死纠缠，才让最后几个战士侥幸逃脱。再往后，就是他们在黑地躲避亡者、想办法找出生路的事情。
　　幸存的几个鹰团战士还真就从黑地逃了回来，他们抵达黑地的边缘，发现了那里上升的黑暗漩涡，冲破暗雾抵达了铁森林院。
　　铁森林院，这个自白地统治权易主后就一直由白民主管理生存的区域。
　　等他们到铁森林院时，这里的情况也早已失去了控制。
　　整个铁森林院的环境已不再如初，漫长的黑夜笼罩着潮湿阴暗的地方，因为无数岁月见不到太阳，白民也不再是曾经的白民，死亡的瘟疫在他们之间传染，本能够长寿数千年甚至更久的他们大量的提前老去，肌体腐朽，被死亡之雾腐蚀的他们自身也开始散发死亡之雾，并在死后彻底沦为死亡奴隶。
　　白民们因此不得不改变生存方式，寿命极具缩短的他们通过大量繁衍来保持种族群体量，但结果一代比一代短命，等鹰团战士们逃生抵达铁森林院时，当地的白民寿命普遍已经不超过百岁。
　　铁森林院白民的族群人口虽然保持的很高，但整个族群基本都感染了死亡的无形瘟疫，并且一代代的逐渐加重。大量的白民在此死去后变为死亡的奴隶，而活着的白民也有很多产生变节，它们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疑问，并有了对死亡与黑暗的崇拜。
　　总之，铁森林院对鹰团幸存的几位战士来说并不友好。这些神域的勇士做出了牺牲与战斗，才从铁森林院那些疯狂的白民手里逃回来。
　　好不容易回到白地，穿过中庭之墙后，所剩不多的鹰团战士急忙前往伊格德拉希尔，等他们来到世界树的脚下时，才发现在世界之墙的内部，也出现了死亡之雾与黑暗瘟疫的感染。
　　围绕着世界树边缘的白民之乡全部出了问题，甚至包括附近众多思雷巫人的行政区域也产生了病变。死亡瘟疫在白地扩散，众神与白地的联系基本已经被切断，除非他们愿意联系白地，否则没人能够联系众神。伊格德拉希尔的周围弥漫着漆黑的死亡之雾，草木植被全部失去光泽，遍地都是被死亡意志操纵的死尸。在这里，他们又遇到了那个可怕的思雷巫亡者。
　　它居然顺着世界树硬生生爬上了白地，突破了封锁。
　　再然后，就只有门巴一人幸存，当然，他能逃走完全是因为世界树周围的地形他熟悉，同伴也拼命卖力。但就算是这样艰难了，逃出来的他依然没能苦尽甘来。在撞到思雷巫人后，他被认为是感染源给抓了起来。
　　白地的思雷巫人认为这一切是神域的众神搞鬼，认为是众神故意降下了这个可怕的瘟疫，而这些鹰团战士就是感染源。
　　门巴说自己对此百口莫辩，并觉得这是思雷巫人与白民种族隐性仇恨的发作，所以就抱了必死决心，沉默赴死。
　　“哦。”
　　听完门巴的所有描述，毛利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你现在也回不去神域了。那里也基本和白地断开联系了。除非是它们自己愿意从神域下来，否则白地就是血海滔天，它们也能当成看不见。”
　　“是、是的。”
　　尽管毛利的话不好听，但门巴不敢反对。
　　“那你现在打算干什么？或者说，当发现回神域无望后，你们依然坚持做出内部牺牲，让你作为最后一位在外历练的鹰团战士逃生出来，这么具有目的性和计划性，是为了做什么？”毛利接着问。
　　门巴犹豫了下，不想回答。
　　“说。”毛利目光阴冷，声音透着无形力量。
　　“我要去找太阳神。”门巴低头，无奈回答。


第九百零一章 选择
　　鹰团战士门巴提到的太阳神毛利了解一些，目前在奥尔隆格，这位神明目前已经被默认是神域最高位格的神明。
　　但这样的地位是从图森坡入主白地之后，才开始逐年形成的。在此之前，按照“巨神族”名称时代传下的神谱，太阳神的地位在一元教派体系中连第二位都排不上。
　　名义上，太阳神被认定为巨神王的教派法定继承者，但在实际的教义陈述上，却并不代表一元的未来。
　　简单理解这句话就是有名无实。
　　再者因为太阳神是被逐出神域的神明，终日迁赶着太阳围绕奥尔隆格流浪，在实际的信仰供奉上，他在早期能得到的崇拜也很少，当时别说地位了，连太阳神的神庙都只有崇信时间规律、昼夜运转的少数祭司负责祭祀。
　　不过，自图森坡统治白地后，太阳神的地位便一路水涨船高。
　　根据一元教派图森坡圣人传记里的记载，图森坡的一元教派地位是得到太阳神第一个承认的，所以这也难怪太阳神的地位会随之提高，作为最早肯定思雷巫人政权的神，他会被教派教义推到最高地位也很正常。
　　不过，毛利在了解这些信息时，明显能够窥见到其它不同寻常的东西。
　　“你们的永世仙王，那位巨神王其实已经不在了吧？”毛利很突兀地向门巴求证。
　　在白地是有这样传闻：说奈特仙族的亚王，三代目的一神在巨神王时期就嗝屁了。
　　因为一元教派对亚王的最终结果语焉不详，神域或许有很多并不重要的神，记录并不怎么明确，但作为世界之主的巨神王如今已经没有影响，这怎么说都很诡异。
　　除了嗝屁外，没有什么更好的解答方案。
　　“这……其实很早就已经不在了。”
　　门巴小心翼翼地答道：“巨神王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图森坡进入白地以前，他就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至少有万年以上吧，反正我从没见过他。”
　　“他不在，是太阳神管事？”
　　“不，太阳神不在神域。”门巴否认道，“太阳神除了在图森坡拿下月露尔时，被召回到神域解决问题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过去神域的掌管者是神后，再后来是三女神……”
　　“后来是谁不重要。也就是说太阳神现在是不在神域，那他在哪里？你要怎么找他？找他做什么？他能给你们解决什么问题？”毛利在打断后抛出了一连贯的问题。
　　门巴愣了下，答道：“他是现在最强大的神，如果是他出手的话，也许可以解决问题……”
　　“你确认你能找到他吗？他是否会听你的？”毛利打断又转变了问题。
　　“这……”
　　门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思索道：“太阳神是驾驭太阳周转的，只要跟随太阳的足迹，应该就能够找到太阳神。”
　　说出这句话时，门巴有种自己询问自己的意味，语气充满着一种不确定意味，看来也很没有自信。
　　毛利见他这幅样子，几乎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判断，这个鹰团战士没有寻找过太阳神的经历，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太阳神长什么样子，无论眼神还是脸色都充满了不自信。
　　但这些未必不是门巴的伪装。
　　“好了，足够了。我们的交易也算完成了。我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消息，你付出了足够的诚意，也该得到回报了。马上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还你自由。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找太阳神，我们可以做新一轮的交易。但你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去追随太阳的脚步……”
　　毛利说到这儿微笑摇头，劝道：“恕我直言，你与其做这种傻事，我劝你还不如去找个目前没出现灾难的白民聚集地，留在那里保护你的族人。毕竟白民曾经也和你们奈特仙族是一家。给你这个建议，是因为我听你描述的那种情况，感觉你们神域现在没什么好果子吃。”
　　毛利像是个阅历丰富的老家伙，也没有再强求和威逼对方什么，而是给予成熟的看法意见。
　　对他来说这就是拷问的上限。在此之后他懒得再动用任何武力，他是个绅士，是个文明人，除了爱喝酒容易失礼外，他可不会去像一个嗜好暴力的疯子一样，用暴力去进行无度的敲诈。
　　到度了，他就会展现自己的从容与礼貌。
　　“所以已经可以了，你起来。作为交易选项，现在就可以跟我走，我带你逃出这个监管所，保你一条命。”
　　毛利一边说着一边抬脚从牢房内走出，从腰间取出了一块备用的法术卷轴来进行法阵传送。卷轴刚拿出来时，一个角落关闭的牢房里，突然响起了沙哑的侏儒声音：
　　“强大的魔术师，你在离开这里前能否带上我？”
　　“嗯？”
　　拿起卷轴的毛利转眼往那个牢房看去，此时宗教监管所人员们已经沉睡一地，一个身影刚好堵着那个传出声音的牢房门。
　　看过牢房门号，毛利回忆了下，立刻记起了自己翻阅时所看到的记录。
　　那里面关押的确实是侏儒，重罪，是个刺杀侏儒王的刺客，失败被捕后直接被送到月露尔来接受惩罚。
　　侏儒这个种族虽然地位在奥尔隆格不怎么高，但他们的王室是得到一元教派保护的。这个刺客也是一元教派的思雷巫人教派法师与骑士们联手抓到的，否则还真的难以落网。
　　据监管所的记录，这个刺客在侏儒种族内很有名，是个留有不少传说的强者，传说也多属于义贼侠盗那种类型的，在侏儒平民中小有声望。
　　侏儒王室的军队几乎抓不到他，所以才让教派的思雷巫人帮忙，思雷巫人抓到刺客后，考虑到各种影响也没有将其判死，而是留了条命关押在地牢，做某种意义的无期徒刑。
　　侏儒叫做列亥尔，在侏儒族内属于无人不知的人物。
　　“我记得你，你是刺杀自己种族王室的侏儒……我可以选择救任何人，也可以选择不救。衡量标准就是对我的价值。你对我有什么价值？”毛利心里有了计较后，立刻提问侏儒。
　　“我能帮你寻找太阳神，帮你收集任何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杀死任何你想杀死的人。”牢房内的侏儒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自信。
　　悄无声息的，树阵联络机给予了毛利一个诡异的选择题：
　　1.听起来你是个很有用的人，那就这样决定了！列亥尔，我知道你的名字，你需要为我当一段时间的随从帮我做事了。
　　2.真是遗憾，我好歹也是一元教派的人，有自己遵守的规则。放你出来的话，你如果再去刺杀你们的王，只怕要给我们教派造成麻烦。
　　——源于树阵联络机
　　“……”
　　毛利看到这个卡在自己行动前的必选问题，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每句话，结合着自己现在的环境，来思考做出正确的判断分析。
　　“很明显选项2根本不是说给侏儒听的，它表面是上一种对侏儒的拒绝；实质上是给奈特仙族战士门巴的身份暗示。这样的选择出现时，就代表着我没有完全榨干门巴的用处。但看这鹰团战士的废物样子和无脑戒备，要在他身上投资更深我觉得不可取。和他不同的是，列亥尔这个侏儒刺客虽然有点不稳定性，但我要应付起来并不难。我需要明朗的交易，而不是多余的马虎眼。所以选择救侏儒比表态什么的，就长远来看合作会好更多。”
　　虽然没有醉酒，但双重人格站在两个不同角度思考，毛利还是很快就破解了这个抉择，并选下了那个对他来说最忧的选择。
　　从刚才对门巴的接触，毛利确信一点，自己要得到这个奈特仙族的完全信任，得要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和时间，甚至可能会影响自己以后的立场决断，才可能得到奈特仙族的战士完全信任。
　　但和侏儒刺客合作的话则能够简单纯粹许多，至少这个交易概念是侏儒先提出来的，而且侏儒也是思雷巫人崛起的收益者，与思雷巫人种族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猜忌和历史大矛盾。
　　简单的利益交往会让他和侏儒刺客的交易更直观和容易，且将因为利益而具备可靠的信任，而不需要通过虚无缥缈的诚信态度。
　　没有思前想后太久，毛利马上选择了选项1的内容复述出来，并打开了牢房的房门，放出了侏儒。
　　“非常感谢，我的恩人，请问您的名讳。”
　　列亥尔从牢房内慢悠悠地走出来，他是个极其瘦小的侏儒，身高不及毛利腰也就罢了，和多数肢体粗壮的侏儒不同，列亥尔的身体极其瘦弱，四肢远没有正常侏儒那种矮小刚猛，还被皮革衣服扎得很紧，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小孩。
　　但列亥尔阴沉沙哑的声音、内敛中藏着一丝骄傲的态度，还是能让毛利感觉到这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至少这侏儒在与人交谈和对话处理上，要比不懂事的鹰团战士门巴要强太多。
　　“我们离开这里可以再慢慢谈。”
　　毛利微笑，没有马上给予回答。
　　……
　　寂冷夜晚，毛利通过魔法阵的传送，带着奈特仙族和侏儒两个种族的人传送到了自己最开始苏醒时的火车位置。
　　那是在距离月露尔不是很远的平原上。附近的树林里，毛利娴熟的展开休整时用的胶囊建筑，放出食物干粮来做进餐准备，抛出假营帐来防不测，布置环境伪装来保护自己休息时间，一整套流程操作行云流水。
　　“门巴啊！你现在就自由了。”
　　昨晚这些布置后，他突然和鹰团战士说道：“我已经完成了咱们的交易，把你救了出来。你现在想离开的话，这些食物你可以拿走些当做干粮，然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不会再约束你。”
　　说着，毛利划出了一部分食物给鹰团战士门巴，将作为仁至义尽的意思表达出来。
　　准备妥了休息的布置后，毛利娴熟地玩起欲擒故纵。
　　他知道，自己从苏醒开始所见到的环境、人物等布局都是为了让自己快速建立与寻找太阳神这一线索路线挂上钩，但他一点都不急于去推进这条线路。
　　就算这是探索篇章里隐性的主线，拯救世界的正确选择，他也一点都不为此乱掉方寸。
　　毛利摆出了完全不在乎找太阳神的态度，自始至终他也没有说自己想找太阳神，而是将那当成鹰团战士门巴的事情来帮对方出主意、整理思路。
　　哪怕侏儒刺客列亥尔看出了毛利的心思，出言暗示寻找太阳神，毛利在语言中依然时刻掩盖着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小心谨慎，不给自己任何可能失误的机会。门巴无论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会当假的来细心处理。
　　“你要去找太阳神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毛利补充。
　　“那你们呢。”
　　逃出生天的门巴依然戒备地望着毛利，心里打鼓。
　　“我对你们奈特仙族的事情没有兴趣。我现在更有兴趣得到图森坡的大遗产。他当年调用最强大的装甲部队征服了白地，但现在这么庞大的部队却大量失踪，那些装甲武装被隐藏到了哪里我更关注。”
　　毛利说这些话时看着帐篷里换衣服冲澡的侏儒。
　　正在冲澡的侏儒丝毫不忌讳自己身体的暴露，站在毛利施与的浴室水流里挠着头发，开着半边门和外面的毛利说道：
　　“很多人都想得到图森坡的遗产，但没人能拿到的。如果是想知道图森坡遗产的话，恩人，我觉得你至少得去一趟自由城。据说，图森坡在离开奥尔隆格飞升前，把所有秘密都留在了思雷巫人的新都自由城。那里整个城市的布置是祭司图森坡在飞升前一手安排的，很玄妙，据说隐藏了他所有的秘密，但去那里的人很多，至今没有查出别的不同。”
　　他很配合毛利，凭借着一种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力，和救自己出来的恩人配合无缺地表演起来，谈笑风生地将话题主动权掌握，逼迫鹰团战士门巴自己做出选择。
　　“可以按你说的去趟自由城……哦，门巴，你还没做出决定吗？当然，你要觉得寻找太阳神很难的话，也可以先跟着我给我当一段时间随从。”
　　毛利接着话循循善诱门巴。
　　“那我还是先留下来吧。”
　　门巴终究还是心里没底，虚了，决定留下来。


第九百零二章 重来
　　意柯塞汀的存在为奥尔隆格增添了太多宝贵遗产。
　　在前往新中庭首都自由城的路上，毛利除了在感受到工业进步带来的方便，让他更好行动之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世俗化，这点对后面到来的猎人来说太重要了。
　　意柯塞汀为这个世界的核心信仰一元教派增加了众多世俗观念，这很大程度冲散了宗教神秘性质带来的不确定性和反智思想，也为毛利带来了极大的交流便利。
　　他因此获得信息的途径更多，且行动更加便利。
　　作为狩龙战争结束后的既得利益者，奈特仙族的鹰团战士门巴在交谈时依然会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种族声誉，但在奥尔隆格白地，也只有他还会为奈特仙族说话并自始至终认为符合教义正确。
　　思雷巫人崛起后的文史记述不会给奈特仙族面子，所有史学家都会用尽全力扒出奈特仙族为“巨神”谎言做出的丑陋行径，侏儒刺客列亥尔更直接认为奈特仙族不过是破落失权的昔日统治者，毫无神秘和威严可言。
　　因此在这一路上的交流上，毛利总能在不禁意的交谈中，更多的了解到奥尔隆格。
　　所谓神权就是暴力、就是力量与恐怖威胁。
　　图森坡和世人说，自己作为一元教派的最高祭司、作为白地统治者的证明，并不是依靠太阳神所谓的神典证明。那神典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过程仪式，不是根本原因。
　　证明自己是白地统治者的最好方法，就是通过自己的军队，通过自己令诸神恐惧的武装力量，去战胜和征服它原有的主人。
　　所有统治者的权力都源自于力量，包括高高在上接受供奉的诸神也是如此。万物生长，生命自始至终都不存在彼此的神秘与威严，一直都存在的的只有强弱之分。
　　这就是一元教派现如今的教义，而这个教义发展的终点，就是一和全成为完美的一体两面，让弱小的个体能够反映出强大的集体全面。
　　目前的奥尔隆格中庭白地就在这样的精神遗产下前行，思雷巫人、巨人、侏儒、妖精、甚至被赶到边缘的白民，都在通过意柯塞汀留下的精神、技术遗产，加速开发着这个世界。
　　整个世界走在进步，唯独没有进步的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巨神族”，他们还停留在“巨神族”的时代，保留着落后的力量训练和魔法遗产，直到金泉地被黑暗吞噬的这一天来临，他们没有了继续发展的空间。
　　但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来自黑地的诅咒瘟疫在白地蔓延，并开始感染向各族目标。
　　前往自由城的半途，毛利见到了一个被焚毁的思雷巫人市镇，那里千疮百孔的尸骨至今都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烟，构成了死亡之雾将那片区域完全笼罩。瘟疫的感染形势在白地显然已经是棘手了，早已经不再只是针对白民的感染病，而是向其它种族蔓延。
　　但目前各族似乎都没有好的措施，在可以接触到的报纸上，毛利看到的相关报道都很少，各地各族都在控制相关的信息，有意封锁这件事情。
　　毛利隐约能猜到自己的探索难在哪里了。
　　在世界战役时，他作为狩猎体系的猎人在前线行动，但有关自己世界战场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明了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探索，在所有探索篇章里居于最中间的篇章，也是承前启后的高难度战斗，极有可能面对的是一场关键的战争。
　　“我保底把世界篇章过度到下一次探索篇章，等到后来的猎人。但我不能确认我做的全部都对，因为我也受前面猎人的影响。尽管意柯塞汀看起来做的挺不错。我对他印象也一直是觉得这个独立猎人的手下挺聪明，但他同样也受到两位猎人的影响，不一定就完全对。如果他们的选择全部没问题，那我在正确开局的情况下，绝对正确。如果他们不对，那我就随意了……”
　　毛利是抱这样的态度。
　　……
　　空艇抵达自由城时，毛利用变化术将鹰团战士门巴的体型变成了思雷巫人大小，然后进入自由城。
　　这是目前白地的中心，不独属于任何种族，由各族共同居住和管理的进步之城；城市东方居住巨人，建筑辉煌令人仰视，西部属于妖精，自然森林结成魔法城邦，南北分别由侏儒、白民、思雷巫人的区域，中央区域则留了一头巨大的魔法雕塑。
　　那是由土壤凝聚的巨羊，巨羊背部生长着树林，托着一大片建筑群，下面的乳。房则流水形成瀑布，分化成了整个自由城的河流。整个巨羊的布局是由祭司图森坡亲手指挥完成。
　　“看到那个土羊建筑了吗？”
　　侏儒刺客列亥尔用匕首远远指着城市中心的浮空土羊。“恩人，那就是图森坡留下的秘密。是他最后完成的建设。在那之后，他就离开了奥尔隆格，飞升离去。他当年率领的无敌装甲部队也因此失踪，成了未解之谜。”他说。
　　“不用叫我恩人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毛利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好的，恩人。”列亥尔点头，“自从图森坡离去后，那个征服世界的军队也完全消失了。很多人都认为是他藏了起来，而如何找到那个横扫世界的军队，和这里的奇怪建筑有很大关系。不过，各族已经把浮空巨羊给保护起来，在那羊背上的建筑群是世界议会，所有奥尔隆格的大事，都由各族领袖在那里讨论议定结果。”
　　“我知道了。你们就先在这旅店休息等我，我一人去看看。”
　　毛利丢下了两个随从，孤身前往巨羊那里。
　　……
　　浮空的巨羊下，瀑布流水不停，形成河流滋养着整片土地。
　　在距离很远的围栏旁毛利驻足，他透过水流还隐约能够看到一座小型浮岛。也没多想，他立刻喝了一剂隐身药水，跳过围栏，前往瀑布深处。
　　进入浮岛后，他迅速进入中央处被水瀑包围的区域，在那里立着一块碑石，碑石上方是打开的书页雕刻，他走过去看，发现上面用俄、英、德、中、日五种语言写着一句话：
　　懂得魔法的猎人，才能拿到我的遗产。
　　——意柯塞汀（图森坡）
　　“魔法……”
　　毛利沉吟片刻，原地坐下来，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切换了自己的精神状态。马上他的第二人格起身。
　　“他说的魔法应该不是魔法而是膜法；是中国流传的一种亚文化。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应该用中国语言对应英文来思考辩证。意柯塞汀，他的猎团名称很巧合地对应了膜法，他在奥尔隆格行动用的名字图森坡也是如此。他在自由城的中心用魔法修建了一直巨羊，羊是由泥土构建，是土羊，这些都算是指引来让我到这里。”
　　毛利分析着，抬起头。
　　“我现在在土羊的下面，羊的乳。房可以被认为是土奶，那么根据它的读音，指引的线索应该是那里，义乌。”
　　毛利低头，看向前方的巨大神庙，在那里用挂着一个巨大的中文楼牌，上面写着义乌两个汉字，这是图森坡给一元教派留下的神秘宗教符号，历来没有人能理解那两个汉字的意思。
　　看到这里，毛利毫不犹豫地前往了义乌神庙。
　　作为伟大的一元教派祭司图森坡留下的神秘遗产，义乌神庙同样是被封锁的，不作为常规祭祀与供奉的场所。
　　事实上，这也是自由城公认的怪神庙，它的修建很奇怪且鸡肋无比，入口修建了两个，一个是巨大到可以让巨人进去的通道进入神殿；一个是小到只能让侏儒通过的长廊迷宫。
　　毛利确认这也是一种建筑暗示，因为巨人比侏儒不知高到哪里去了，迷宫在这里正代表着“不知哪里去了”的意思。
　　在一元教派传说中，图森坡修建这座神庙是为了留给侏儒遗产，只要能破解那个只有侏儒才能进得去的神秘迷宫。
　　但毛利判断不是，他根本没理会那吸引奥尔隆格人注意的侏儒迷宫，因为那根本不重要，只是为了迷惑不懂梗的奥尔隆格人而已，他选择的还是高大的巨人入口。
　　神庙内部，刻画图森坡征服白地的壁画顶部，在最核心处留有一句奥尔隆格通用语作为箴言：何以与身经百战者谈笑风生？而神庙下面的巨大砖石却是每一块都可以活动的，且每块方形巨砖都刻有一个汉字。
　　整个神庙地面并不完整，有一块空缺处，因为那个空缺处的存在，所有砖都有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的机会。
　　地面砖石的汉字排布完全是混乱的，正对着头顶箴言问题的地面部位，则是五块被特殊框过的方砖。
　　毛利一眼就确认这是填写答案的地方，他环望所有砖石的文字后，马上开始推动方砖，将正确答案推入答案处。
　　那五块方砖的的规模已经明示他答案是五个字，考察过整片汉字内容，毛利给出的答案是：搞个大新闻。
　　搞个大新闻。
　　五字合并答案后，悄无声息的，神庙深处伸起了一个祭台，上面流动着一堆的数字信息。
　　毛利走了上去，靠近的刹那，一大堆信息流涌入他的树阵联络机：
　　你得到了来自猎人意柯塞汀的数据信息，获得了他所控制的部队武装指挥权与激活权，时间仅限本次文明探索。
　　猎人意柯塞汀给你留下的信息展开：
　　你好，猎人毛利。
　　我不得不跟你说的是，我的开局就是错误的，所以我们这次探索整体上其实已经失败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别让自己做没意义的探索，尽量多了解奥尔隆格，然后将探索平稳过度到下一位猎人手中。
　　我知道你面临的探索比我要难，所以我把自己的东西留给了你。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所要面对的麻烦很可能是白地遭到黑暗入侵，最终敌人是死亡意志耶得加耳。
　　但我没有能帮给你的建议，在我的探索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个耶得加耳。我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探索所有信息与使用道具资产转移给你。祝你好运吧，能把探索篇章顺利地交给下个猎人。
　　我怀疑这次探索并没有我们事先想的那么简单，请尽力把这个世界推进到下个时代，如果死亡意志毁灭了白地，很可能后面的探索篇章都不会出现，前面失败的探索就直接重开了。
　　就这些了，请你认真对待吧，虽然我不觉得你靠谱……
　　——源于树阵联络机
　　大量信息涌入毛利的树阵联络机。
　　“呵呵，这家伙。”
　　毛利没有抱怨什么，而是将祭台上的戒指拿起。
　　戒指名叫死亡封印，是黑地的产物。
　　拿起戒指的瞬间，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毛利的脑海：
　　哦，又是个外来者。
　　有趣。
　　我是黑地的统治者死亡意志耶得加耳，外来人，你拿到了白地曾经统治者图森坡的遗产，相当于拿到了白地的统治权。现在你是白地的主人了，我想直接和作为主人的你对话是再方便不过的事情。
　　戴上戒指，接受我的统治，将白地乖乖纳出；亦或者选择永远的死亡，接受恐惧后成为再死亡奴隶。
　　“……”
　　听到这段话时，毛利瞬间得到了树阵联络机的选择提示：
　　1.是，主人（戴上戒指接受死亡，之前探索篇章全部作废重开直接进入第二次轮回；代价是你的探索篇章次数也将被作废消耗一次，但你后面的猎人篇章探索次数不受影响）。
　　2.耶得加耳对吧？我就当你放了个屁（继续进行探索）。
　　——源于树阵联络机
　　“哦！原来作为探索篇章中心的我，竟然还有这样的权力……那还犹豫什么？就一并消耗我的次数吧！前面都选错了，难道我要把这个错误给进行下去，去消耗后面猎人的探索次数？一共就三次机会，还是多给后面的猎人容错率最好。前面的猎人，你们还是多长点心吧。”
　　毛利二话不说，戴上戒指接受了死亡。
　　“是，主人。”
　　他说。
　　毛利知道这样做同样具有风险性，尤其是这个选择放在面前的时机很尴尬，他还对自己的探索篇章不足够了解就要产生改变，自己这样做是在拿自己的容错率来换取后面猎人的容错率。
　　但他根本不在意，他有自信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也能绝对选正确。
　　“所以前面的猎人，你们认真点别捣乱啊。”
　　毛利一声轻语，果断放弃了自己和前面猎人到现在为止的一切努力。只要是错的，他会毫不犹豫否认掉重来。
　　……
　　漫长的沉睡后，夜的精神猛烈地撞击水面，伴随着无形的涟漪溅起，她精神一震，再度醒来。
　　探索猎人，探索篇章在第四篇便提前结束了，你的同伴否认了之前所有的探索结果，选择毁灭结局重来轮回。
　　这是你的第二次探索，请珍惜机会。
　　——源于树阵联络机
　　醒来的第一时间，夜便接到了来自树阵的报告。


第九百零三章 改变
　　“这么快就重开的话，那肯定是因为在前面三个探索篇章里出了问题……不会是我这里出的问题吧？”
　　苏醒的夜在接到树阵报告后，脑海里瞬间浮现了这个想法。但很快，她又将这个自我怀疑打消：“不一定是我，但如果重开的话，前面三个探索篇章里总会有出问题的。只是不确定是哪个而已。”
　　夜知道这属于正常心态，提前重开的话，身处前面探索篇章的猎人无论如何都会自我怀疑的。
　　但她对自己有自信，没有过深怀疑自己，太古，世界如渊。
　　虚无的暗灵飘摇游荡其中，浑噩而活；
　　……
　　——树阵联络机
　　全新的轮回开始后，夜迅速调整好了自己心态，开始了第二次探索。
　　这样的探索无论进行多少次，对她来说和之前的内容也不会有不同。
　　在感受到震动后她就像第一次那样前去寻找奥尔隆格，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和最初相遇时的对话相同。不过这次夜平静了很多。
　　她没有再试图去和奥尔隆格去争辩什么，当奥尔隆格高傲诉说着自己痛苦没有生命可以理解时，夜省下了自己的力气去嘲笑，也没有试图去告知奥尔隆格自己的想法。
　　相比第一次探索她要沉默和话少许多。
　　因为她知道未来是怎么走向，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用处不大，与其再花力气和奥尔隆格去争辩，她不如静心等待岁月流逝，不用去花费心力做没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和初次相见夜的嘲讽招致伟大生命的怒火相同，她的消极态度同样引起了奥尔隆格的不满。
　　“你看起来好像很冷漠，夜，你觉得我的痛苦很无聊和可笑吗？”奥尔隆格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无法解决的话，我也没有任何帮你的办法。我说什么都用处不大。”夜平静地回答。
　　“你……”
　　奥尔隆格沉默了，在无声中燃烧着怒火。很快，渊面震荡起来，它的生气为渊面带来了流星火焰，然而到最后并没有伤及夜。大概因为这是在渊面唯一配和它交谈的生命。
　　在往后的漫长日子里，奥尔隆格依然在絮叨着，夜则相比初次的话少很多。
　　“夜，你能告诉我你这种卑微的物质生命存在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夜摇着头说，“存在为存在本身而存在，死亡亦是为死亡本身而死亡。然而这些概念本身都无法消失的。我这种低贱的卑微物质生命活着，也很理所当然地为自己而活着。我没你那么多痛苦，只要我在死亡时觉得做了自己足够的事，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就不虚此行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漫无目的地活着？”
　　奥尔隆格依然执行着自己的傲慢，而夜的回答态度相比过去则平缓很多，她说：“是的。我的族群、我的父母会在我很小时候起，就教育我去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样子，尽管那对存在本身来说没有任崇高的意义，也不具备多大的建树。但那都是让活着变得更好更容易而已。你曾有的族群也应该有个集体观念，就是告诉你们存在应该做什么。如果它们都说你们生而为世界之主，应该享乐的话，那你就尽管这样去做。”
　　“……”
　　夜的话每次都平静而有力，说到让奥尔隆格哑口无言。但很久以后，奥尔隆格还会忍不住再谈话，它纵然再高傲，也无法忍受漫长的孤独。
　　……
　　死亡那天到来，渊面重新席卷世界，奥尔隆格感受到了死亡，他无比痛苦地向夜告别，并高傲地和夜说他穷尽一生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他要去战胜死亡。
　　这一刻选择再度出现在夜的面前：
　　1.阻止。
　　2.默许。
　　——源于树阵联络机
　　犹豫了那个瞬间，夜选择了沉默，默许了奥尔隆格的离去。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做出选择的结果，她的阻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夜觉得自己无论在此之前做出什么，都不能改变奥尔隆格的离去。倘若如此，她选择默许就好。
　　在奥尔隆格离去后就是漫长的战争，满状态的夜已然做好了准备。
　　……
　　很久以后，她带领生命种族再度将黑暗赶进了世界鸿沟，这一次夜没有选择马上进入深渊，而是前往了世界的另一边大陆，然而现实就和她之前想的那样，在她帮助生命种族赶走黑暗的时间里，另一边的黑暗大陆生灵早已灭绝，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得到了答案后，夜进入了深渊。
　　漆黑如墨的深渊黑水中，混沌的星光仍然昏聩的闪烁着。感觉到了夜的到来后，奥尔隆格从那深沉的长眠中苏醒过来，同一时刻，夜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双目瞳仁开始闪光。
　　“你来了。”
　　奥尔隆格的声音无比衰老。
　　“夜，或许你才是对的。”它黯然说道，“很遗憾，我没有战胜死亡与黑暗，因为那东西已经与我融为一体，我只是在徒劳的做出挣扎而已。但没关系，生命存在总要试图去做些事，我已经去做了，但我没有成功。我可以和你说的那样，知道自己努力过，即使没有赢也足够了，因为我尝试了。”
　　意外的是，奥尔隆格的话语和她第一次在深渊见到时说的完全不一样，它完全换了一副态度：
　　“感谢你对我的尊重，夜。我穷极一生都在顽强践行着自己的傲慢，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最伟大的意志，最崇高的生命。可当看到你时，我已经想到了，我想即使自己是最伟大崇高、最强的生命，拥有的也是这意义贫乏的一生，根本没有你这样物质生命的精彩。
　　我不安、愤怒，傲慢地认为自己不可能在任何方面落后于别人，但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我因为矛盾而痛苦，却总能认清事实。生命存在竟然对我而言如此痛苦，可我却毫无办法。我想我没办法做到了，做到像你那样拥有复杂的意义。但我给予了这个世界与生命，给了故事延续，希望它们能找到超越我的意义吧，作为故事的载体，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奥尔隆格说罢，全身的黑暗褪去，星辰的光芒自黑暗中升起。
　　夜吃惊地望着那力量的散去，所以当她第一个选择默许后，她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吗？
　　“我想好了，夜。或许我在以后可以像树木那样活着，不知快乐痛苦，静静地看着一切的继续。我将自己的所有力量给予这个故事，给予这里所有的生命。让他们继承我的力量后，用这些力量去寻找自己故事的意义，但愿他们能够走得越来越远；但愿他们能够像你说的那样，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愿他们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得到满足。夜，帮我个忙好吗？”
　　奥尔隆格在最后的话语中无比悲痛，但又有无限的安详。
　　“什么？”
　　夜仰着头问。
　　“我骗了你。”
　　奥尔隆格陷入无尽悲痛中，它坦白道：“我的同伴并不都是在寒冷中冻死。事实上，是我们族群自己进行了惨痛的战争，为了能够更长久地生存下去，为了抗拒死亡，我们彼此吞噬，通过掠夺同伴的力量来强大自己。那是一段无比痛苦的时光……请你为这个故事留下和平吧，不要再让那样的事再发生了，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不希望最后活下去的生命像我一样矛盾痛苦，不希望让存在的意义只剩下自身单薄的意义。”
　　“会的，我会帮你的。”
　　夜答应了下来。
　　……
　　深渊的鸿沟下，一棵茁壮的巨树自深渊生长而起。它根植于深渊的黑暗，没有了夜最初见到的金色光芒，它不再具有过去曾有的力量，平凡而普通，仅有着令人震撼的巨大躯干。
　　相应的，那些原本涌动在世界树的金光全部散落在天空，或是幻化星辰，变成日月周天，或是撒向了夜所站在的所有世界一头，仿佛一场盛大的金雨，洗涤着整片陆地。
　　渊面世界再度迎来了久违的光明。世界再度都新生般，夜站在世界鸿沟旁望着那深邃黑暗的鸿沟，她清楚记得上一次那鸿沟深处成为了光明之源，流动的金泉可以让饮下泉水的生命获得真理力量。
　　然而这次全都没有了，鸿沟深不见底的幽邃黑暗，曾经笼罩世界树的神圣光芒也全部消失了，所有奥尔隆格的伟大力量全部分散给了整个世界。
　　夜转过身，看着无数生命的崇拜，她知道这些生命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树阵联络机守时的给了夜最后一个提醒：
　　你是这个世界的神明，请为这个世界命名，并以创立宗教的形式，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源于树阵联络机
　　“奥尔隆格。”
　　夜轻声道。
　　她赫然发现，错误的起源可能正是自己的起源探索篇章，她最初强硬的想要改变，到最后去建议奥尔隆格化为拥有真理的世界树，然而那并不能给予奥尔隆格什么，只是诞生了金泉地和真理之泉。
　　然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奥尔隆格便将她当成了镜子，自主做出了的选择。
　　它选择了变成不具神力的巨树，将自己所有力量分散给了日后的白地，给予这个土地。
　　夜不确定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她还是隐隐能感觉到，放弃力量、将自身真理与盖世神力分散给所有生命这个结果，要比让化身为世界树的奥尔隆格自身占据力量更好。
　　至少，她不需要像上次那样，思考自己离开后金泉地该如何处理，担心那个真理之泉被个别强大种族所垄断。
　　原来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黑暗来临时救助奥尔隆格的生命种族就够了。
　　从来都不需要她去教会一个伟大生命怎样去创造世界。伟大生命自有的智慧，会让它自己做出理智的抉择。
　　她的强行干预与嘲讽，对伟大生命的傲慢讥讽毫无意义，而且相反，会把事情推向另一个极端。
　　夜闭上眼睛，心中默道：“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让它选择尊严而高傲地死去。”
　　……
　　喊杀声再度于梦中响起，羽人王女惊醒在了野蛮生长的草原，残阳黄昏下，她再度降临到这古老的战场。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思雷巫语已装载；
　　探索猎人，探索篇章在第四篇便提前结束了，你的同伴否认了之前所有的探索结果，选择毁灭结局重来轮回。
　　这是你的第二次探索，请珍惜机会。
　　——源于树阵联络机
　　树阵给了她报告。
　　“提前进入第二轮的轮回了吗？”
　　苏醒的羽人王女对此有些讶异，然而她还是迅速想通了其中的症结，这或许是毛利故意这样做的，在第四篇后面的三个探索篇章，猎人甚至连探索压根都没做就被重开了，那重开的必然只是他们前面已经发生的，不会对后三篇的猎人产生影响。
　　当然，这对毛利毫无疑问会产生影响的，如果他是在了解不足的情况下直接重开的话。
　　“不管了，既然我这里重开了，那我就做我的事情吧。上次我做错了，这次我只要改变选择就好。”
　　做出决定后，羽人王女迅速穿过战场，找到了那把狩龙枪，然后照着记忆前行，去寻找牢德一家。
　　当穿越战场时，她意外的发现思雷巫人的铠甲没有上次她见到时那样简陋了，相反还很精良，大都还附着魔法保护，甚至很多思雷巫人战士拥有合适自己身材的狩龙枪可以用。
　　“难道是因为夜的篇章改动？”
　　马上发现细节变化的羽人王女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
　　夜幕笼罩了奥尔隆格，进入森林的羽人王女见到了远方的火光后，她加快脚步前往了那里。
　　这次相遇也有例外，她很远便感受到那前方的三名思雷巫人并没有上次她见到时的那样弱小。
　　感觉到她的脚步声后，牢德的儿子还有侄子们立刻起身，羽人王女的脚步随即停下，再度见到这一家，她发现这三个人身上的甲胄也升级了，而且相比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铠甲，更为厚重与强大。
　　老牢德从篝火旁起身，转头看了羽人王女一眼后，将手按在自己的狩龙枪上，用奥尔隆格通用语问道：“你是谁。”
　　黄昏迟来，狩龙战争，勇气信念，无一生还；
　　唯怯懦者，侥幸逃生。
　　1.我是过路的旅人，借地过夜（奥尔隆格通用语）
　　2.这夜好冷，请让我烤火（思雷巫语）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夜好冷，请让我烤火。”
　　再次做抉择时，羽人王女做出了第二项选择，她抱着双臂，显得自己很冷的样子。
　　“你是思雷巫人？”
　　牢德花白的眉毛一抖，目光又落在羽人王女的漆黑双翼上，牢德的双眼剧烈地颤动了下，他马上道：“可怜的孩子，我知道你也是伊塔德的子孙了，不用解释了，过来吧。”
　　“……”
　　羽人王女凝重戒备地眼神落下，完全不同的走向让她现在有些懵了，但牢德这么说了，她还是来到了篝火旁坐下。
　　牢德的儿子看了羽人王女一眼，问父亲道：“父亲，我们的军团刚刚遭到挫败，接下来怎么办？”
　　牢德神情严肃地说道：“继续支援海尔伦特。古老龙神派龙群去攻打那里，我们必须帮妖精们守下来，如果海尔伦特防守存损失惨重的话，那么我们的家园就是古老龙神的下个目标。奈特仙族不可靠，我确信亚王在这个时候就是想借机消耗其它种族的力量，他不会真心支援海尔伦特的，否则我们今天就不会这样突兀地遭到龙群袭击。”
　　“亚王目光短浅，我看他是想保持现在的平衡，奈特仙族在狩龙战争中得到太多了，月露尔的影响现在空前的大。”牢德的一个侄子握着剑咬牙道，“如果海尔伦特被重创，下个就是我们的家园，但我们的王伊塔德却……”
　　“别说了。”
　　牢德冷冰冰地横了侄子一眼：“你明天拿着我的剑去迷亚地调动驻军，有我的奥加雷钢剑在，那里的总督会知道你身份的。总之，我们得把在白地的家园守下来，再想办法处理伊塔德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在黑地，我们在白地，暂时拿他没有办法的。”说着，牢德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交给了侄子。
　　雪白的钢剑在火光下银芒闪烁，仿佛雷电吞吐。
　　羽人王女瞬间认出了这把剑的材质，和狩龙枪的材质完全相同。
　　这牢德一家人变成这样子，她真的就差点认不出来了。
　　“孩子，你好好休息吧。”
　　牢德从身边拿出一块野兽皮毯递给羽人王女，说道：“明天我的侄子会把你送到迷亚，思雷巫人的人心还在，只要人心不散，我们的家园就不会毁灭，所有人都会保护你，不用担心。”
　　“……”
　　羽人王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进入了一个怎样的探索篇章。
　　人都还是原来的人，但剧本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剧本了。
　　“我是牢德，也是是伊塔德的后代。”
　　牢德做出自我介绍，语气自信，完全不是当初奴隶族群没有自信的模样。
　　“我是潘多拉。”羽人王女小声说。
　　“放心吧潘。”牢德望着羽人王女的漆黑双翼说道，“狩龙战争会结束的，等战争结束我就会前往黑地找到伊塔德，让他为背叛一元教派付出代价，我会为所有被他灵魂魔法戕害的同族讨回血债，并带回思雷巫人的灵魂，治愈你和所有被他戕害的同族，重振我们的家园。”
　　“……”
　　羽人王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知道夜究竟做了什么，让整个奥尔隆格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也有力量，或许我可以加入战争。”她在这时小声试探道，“还有，你们说什么伊塔德，我全都忘记了，我只记得自己是思雷巫人，在白地流浪，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全忘了吗？”
　　牢德惊讶地抬头，但旋即又摇摇头，苦笑道：“忘记是好事，如果那些和你一样被戕害而灵魂畸变成怪物的同族都能忘掉的话，思雷巫人要好过很多。伊塔德，我们的先祖，他继承着所有思雷巫人的灵魂与希望，身为思雷巫人的王，却沉迷在研究黑地的灵魂魔法中不可自拔，他的背叛让家园崩裂，让同族沾染黑暗而变成怪物，让他们被各族唾弃和被围剿杀害，一并让我们的家园遭到毁坏，他差点毁了思雷巫人，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第九百零四章 诸王
　　夜风吹过树林带来窸窣的响声，柴火燃烧噼啪直响，黑暗环伺下，羽人王女盯着眼前燃烧的篝火，目光映彻着火光闪烁。她尽量保持着少言寡语的状态，对牢德父子等人的交谈保持缄默。
　　有需要回答的问题她会开口，没有的话，对她而言最好是保持沉默。
　　尽管她已经通过语言极技巧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一个失忆的身份位置，拥有了可以询问和了解的基础，但基础仅仅是基础。
　　这个基础只能够让她得到思雷巫人的身份认同。因为时局的改变和身份限制，她反倒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提问。对牢德父子们来说，处于野外危险环境的他们也没有必要去事无巨细地回答问题，这时候守好夜休息更重要。
　　“灵魂，希望，那是什么？”
　　羽人王女顺着牢德的话小心翼翼问下去，借用自己失忆作为个据点，她故意装作不懂和困惑。
　　“那不重要了……你放心休息吧，不会再有事了，明天我们会送你去迷亚。”
　　再说完伊塔德的事情后，牢德没有再给羽人王女详尽解释什么，直接为这次对话做出收尾。
　　“好吧……”
　　羽人王女略一沉吟，平静道：“不过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弱小和需要保护，我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拥有的记忆里，我不惧怕任何生命和威胁，归根结底，我只是借地烤火而已，你们说的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我不需要去迷亚，明天我能自己走。”
　　再三思考后，她决定还是拉远距离。
　　有思雷巫人身份是个基础，但这个并不能决定她是否能打入目前思雷巫人的权力核心，到最后还是要依靠力量，羽人王女信奉实力至上的原则，单靠攀亲戚关系她觉得根本不够。
　　牢德与儿子侄子们相互看看。
　　“潘，我们当然知道你有力量。”牢德语重心长道，“我们也知道出你的力量很强，但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这种力量是来源于灵魂魔法的畸变，回我们族群的聚居地最安全，至少你不用担心被其它种族视作怪物而围剿，如果你独自在外，你可能要面临极大的麻烦……”
　　羽人王女目光落下。
　　“我考虑下吧。”
　　她说。
　　对羽人王女来说，即使有了失忆思雷巫人的身份，她能够借助这个身份发挥的信息收集也很有限，她在进入思雷巫人这个群体中时，必须不能忘记保证自己的自主性。
　　否则一旦迷失，在这全新陌生的探索篇章里，她很有可能就迷失了。
　　……
　　夜深，牢德父子全都进入浅眠，羽人王女也在假寐。她闭着眼睛整理了自己在这短时间内整理到的所有信息。
　　狩龙战争依然发生了；各族与古老龙神的战争在进行，海尔伦特依然告急；
　　思雷巫人不再是奴隶族群，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园王国和聚居地，但王国崩坏，家园发生了重大变故；
　　奈特仙族依然是强势族群，但亚王不再是那个连让人背地说坏话都不行的王者，因为思雷巫人的崛起，他的权势有所降低。当然，亚王的权势降低有一大原因是因为奈特仙族没有第一次探索时在白地那样的强大。
　　至少牢德父子就会毫不顾忌地批评亚王，敢当着她这不算熟悉的外人的面，指出奈特仙族在狩龙战争中谋取利益。这种情况其实在前次探索时，王女在海尔伦特时就看出来了。但是当时，妖精国度的风王对此完全不敢明说。
　　当然，这里面会有很大区别，但最主要的点就是羽人王女能够明显察觉到，自己上次探索时所有种族看上去都被亚王忽悠了，这次没有。
　　至少牢德这个思雷巫人是清醒的。
　　“伊塔德不再是亚王的奴隶，在牢德描述里他的这位祖先是思雷巫人的王，继承了思雷巫人的灵魂与希望。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继承所有思雷巫人灵魂和希望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为什么会突然会沉迷于黑地的灵魂魔法？在上次探索里，我记得与黑地灵魂魔法相关的仅仅是亚王，他通过这个东西最终击败了古老龙神……”
　　羽人王女静心思索着。
　　总之第二次探索的变化太大了，大到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她现在恐怕不能再随便做选择了，整个探索的走向和她预知的完全不同，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和了解。自己在这新的探索篇章里需要做什么？上一次思雷巫人最后的墓碑暗示她思雷巫人需要家园和王国。她记住了，然而这次思雷巫人从开始就有了家园和王国。
　　他们需要的是结束狩龙战争，前往黑地回去找伊塔德血债血偿。
　　这个，是她应该选的路线方向吗？
　　应该是吧？
　　……
　　天色渐亮。
　　牢德父子醒来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丢弃羽人王女逃跑，相反他们在收拾了行囊后主动叫醒了羽人王女。
　　“潘，你和我侄子启程前往迷亚。你可以在那里落脚休息，如果你没有任何事的话。迷亚的总督是伊塔德王室的忠诚追随者，你是伊塔德的子孙，在那里会受到应有的尊敬，在那里不会有人敢冒犯你。”
　　牢德是这样说的。
　　羽人王女思考了片刻，“你们呢？”她问。
　　“我们必须去支援海尔伦特。支援的军团可能因为出事到不了，但我们作为思雷巫人的王室必须得到。”牢德说道。
　　“或许我可以去海尔伦特帮忙。”羽人王女主动提醒。
　　“没必要的，你到那里的话，恐怕就这对黑色翅膀反倒是添乱了。”牢德摇着头，“你做决定吧，潘。总之我是希望你更好过些。既然相遇了，我们总不能让同族的人再这样流浪。”
　　“……”
　　羽人王女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下来。
　　……
　　一行人就此分别，牢德带着儿子还有一个侄子前往海尔伦特，而羽人王女则和牢德的另一个侄子前往了迷亚地。她并不知道迷亚地在哪里，但总有牢德侄子给带路。
　　前往迷亚地的方向羽人王女能够清晰分辨出一点，就是和前次探索时，牢德他们误入的山谷一个方向。也就是说在那里，她还会遇到烈龙米拉特，但这次是什么样子就难说了。
　　牢德离开后，与她同行的只剩下牢德一个侄子，这种情况对羽人王女来说再好不过，她有充分的时间与功夫从牢德侄子口中套信息。
　　在这慢行的路上，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探索篇章的背景依然是狩龙战争，事关一元教派的内部争端，亚王与古老龙神是冲突的起点。
　　不同的是，古老龙神这次宣战的敌人比之前要麻烦。在这次探索篇章重开后，无论是巨人还是思雷巫人都不再是过去那种好应付的，哪怕是侏儒种族也一样有强悍的实力。
　　在前次探索中提到的真理金泉，那种生命饮用后就会得到真理力量加持的泉水没有了。
　　一元教派的传说起始，伟大意志奥尔隆格在死去时，将自己的力量分散给了整个白地世界，所有在此诞生的生命种族都继承着奥尔隆格的力量，所有生命种族都是奥尔隆格的子孙，传承着它的力量。
　　其中，各族最强大的那个生命，完美传承着奥尔隆格真理力量的生命被视为各族的王者，他们承担着自己种族的所有灵魂希望。
　　那在一元教派传说中，是一种生命向上的本能神秘力量。与奥尔隆格传承的真理规则不同，它是一种生命进化时自有的渴望本能。它在万物灵魂仍为虚寂时，因为那最初的一缕悸动，在伟大意志的光芒照射下，反映出了彼此的模样。
　　所有王者都承担着自己种族的这种原初便有的那一缕悸动。
　　龙族的被称为龙王，也就是古老龙神；
　　巨人族的被称为山王，拥有山脉稳固的意志；
　　奈特仙族被称为仙王，仙族永世；
　　妖精族被称为风王，意味渊面最早卷起的风；
　　思雷巫人被称为律王，以律规成就文明；
　　侏儒的王者被称为铁王，顽强似钢铁。
　　在这其中唯有龙族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奥尔隆格的正派传承，将自己成为是嫡系，因为它们原初的一缕悸动照出的身影，完全复刻了伟大意志的无形身躯，而不像其它种族的生命照出自己的模样，走向各自不同的进化方向。
　　一神奈特离开奥尔隆格后，龙族作为最强大的种族，古老龙神作为最强大的生命、奥尔隆格的嫡系子孙，它们顺利从一神手中得到了管理伊格德拉希尔的权力。
　　龙族巨大的躯体在白地的栖息地也确实紧缺。它们入主伊格德拉希尔，整个白地都因此而宽松了不少。
　　然而还是和原本探索一样的狩龙战争发生了，古老龙神看到整个奥尔隆格都在走向冷却，见证思雷巫人与侏儒这些诞生水土的生命种族崛起，他感觉到了浓重的威胁。
　　它希望能够控制这些族群的繁衍与进化，觉得世界应该继续延续着光与热，由火的子女继续统治，不能再这样冷下去。一旦持续冷下去，那世界就不再是它们的世界。
　　然而古老龙神的想法被奈特仙族的仙王否认了。
　　亚王作为白地一元教派祭司，地位仅次于古老龙神的王者，哪怕自己与龙族一样都是起源于火的生命，他还是坚决维护了白地生命种族的利益。
　　这被所有白地种族认可，但也被古老龙神视为叛徒，战争由此爆发。
　　愤怒的古老龙神决定将死亡带给所有生命种族，将光与火焰传递给整个白地，这是所有生命宗族都不能接受的。
　　“我们将奈特仙族，将亚王推举为领袖，是在一开始他在月露尔的神典上，他告诉了我们古老龙神的预谋，我们相信他作为祭司的高尚和伟大，才将他推为领袖。”
　　牢德的侄子给羽人王女讲道：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简单。那场月露尔的神典上，巨人族的山王、妖精族的风王、思雷巫人的律王、侏儒的铁王，四位王者共同推举了他作领袖。但在那之后一切就变了。山王被委任修建白地各族抵挡龙群袭击的防御，风王被委任在奥加雷瀑开采工程炼制狩龙武器，律王也就是我们的先祖被委命研究打败古老龙神的魔法，铁王则被委命去制造攻打伊格德拉希尔的炼金器具。所有种族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但所有种族都因此被分化开，各做各的事情。”
　　“所以呢？”
　　羽人王女并不觉得这里面有异常的地方。
　　“亚王说，他会负责正面拖住龙族。”
　　牢德的侄子说道：“事实上，在早期的战争中他确实拖住了龙群的进击，月露尔被龙群攻打了数百年，在各族的支援都扛下来了。但后来，山王的巨人家园突然出现了黑地的死亡之雾，它在保卫家园中战死；铁王在炼金的过程中发现了某种神秘力量，他不慎被炸伤，因此而永远失去了物质身躯；我们的祖先伊塔德在支援巨人时，被黑地的灵魂魔法所吸引，并沉浸其中研究那死亡奥秘，甚至将自己的子孙拿出来作为灵魂魔法的实验，并在最后被黑暗召唤，前往了黑地不知所踪，仅剩下风王没有事，然而海尔伦特那里如今也遭受了巨龙的打击，我们各族的援军前往海尔伦特都受到了阻碍……”
　　“这与亚王有什么关联？”
　　羽人王女问道。
　　“当然有。”
　　牢德的侄子咬牙道：“巨人的家园被黑暗入侵，山王战死，奈特仙族支援时控制了巨人的家园，将巨人族连同它们的家园融入了月露尔的控制，委任继续修建白地的城防。但原本巨人的任务帮助各族修建抵挡巨龙的城防，如今却在白地边缘修建抵抗黑暗入侵的城墙；侏儒因为铁王的力量受损，无法再直接统御它们，也不得不依靠月露尔，奈特仙族的势力因此再度延伸到了侏儒的家园；我们的祖先伊塔德背叛了族群前往黑地，思雷巫人的王国因此崩坏，一半国土因为受到狩龙战争的影响投靠了月露尔，亚王在接受这些投靠时，毫不犹豫地控制了所有到手的土地！”
　　“……”
　　羽人王女沉默地听着。
　　“那些失去的家园和土地，就算狩龙战争结束后，我们也未必能拿的回来！那些投靠了奈特仙族的叛徒们，已经陆续被亚王给予了封号，坐实了他们在自己领地的控制权，我们以后想要收回来，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的王国就这样被瓦解，原本我们可以不通过战争重新拿回家园，但亚王给予了那些叛徒庇护，给们正名，我们就再没有机会！”
　　牢德侄子说到这儿平复了心中的怒火，说道：“当亚王愿意给那些投靠他的思雷巫人庇护时，我们就知道他安了什么心，海尔伦特的守卫战不能失败，但无论怎样，倘若妖精因此而元气大伤的话……呵呵，大概奈特仙族的白鹰团也会帮助协防那里吧？”
　　“会的。”
　　羽人王女没有否认。
　　她是忽然想明白，为什么前次探索时，风王面对亚王为何那样的小心翼翼和谨慎了。
　　她不知道夜做了什么事情，导致自己现在所在的探索篇章里，思雷巫人、巨人甚至侏儒这种透明都得到了来自奥尔隆格的力量，有了现在的崛起之相。但结合牢德儿子所说的这些事和她过去探索知道的信息，很多事情的因果都在她的眼里。
　　巨人的家园被死亡之雾所吞噬，山王保卫家园战死，那死亡之雾据古老龙神所说正是亚王带到白地的；
　　铁王炼金被神秘力量炸伤了物质，这点她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
　　思雷巫人的律王伊塔德支援巨人时受到灵魂魔法的吸引，灵魂魔法这种东西亚王同样拥有，而且那是他最终击败古老龙神的直接原因，没有那个灵魂魔法，亚王根本无法与古老龙神相提并论。但拥有了那灵魂魔法……他甚至其实不需要羽人王女帮助就可以战胜古老龙神，只是相较之下无比艰难而已。
　　还有，初次探索时她帮海尔伦特解围，在进入风王的王宫时，亚王对她抱有极大的戒心和敌意，但这些都藏在亚王静默的态度中。亚王在迎接她的宴会上直言说，如果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狩龙战胜就不会终结。
　　……
　　这一切都让羽人王女清楚亚王是什么样的人，出现现在这种事情，倒也不算奇怪，即使探索篇章有了改动，亚王也依旧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并且基本做到了。
　　“所以初次探索时，是我坏了亚王的计划，让他没有完全控制到妖精族，当时他需要考虑的目标也仅仅只有风王而已，但是现在这样新的探索篇章背景下，他要考虑到的目标更多。然而在我来临的时刻，他也都做到了……我明白了，牢德认为海尔伦特不能在守卫战上损失惨重，否则奈特仙族就会顺利控制到海尔伦特，但如果我不去的话，他一定会达成自己目的的，我需要去帮助妖精守卫下海尔伦特吗？”
　　羽人王女思考到这儿，一个全新的问题展现在她面前，没有树阵强制性的选择，只有她自己来揣度如何去做。
　　她的想法是，这个问题不重要。
　　因为树阵联络机没有给她必须选择，所以可以完全无视。她只要把握思雷巫人这条线路，应该就足够了。


第九百零五章 迷亚
　　即将抵达米拉特所在的山谷时，牢德的侄子给羽人王女说道：“穿过这座山谷后，我们就能到迷亚地。”
　　“哦。”
　　羽人王女点头。她已经打开生物扫描，虚拟成像里描出了那头烈龙米的巨躯。
　　米拉特果然还潜藏在那里，力量相比之前见到时也没有什么差别，尽管它的力量来源和过去相比不再相同，不再是引用金泉地的真理泉水。
　　发现烈龙米拉特后，羽人王女并没有点破，因为在米拉特这里还有第二个选择可以做，她可以通过米拉特来向思雷巫人证明自己的力量，也能确认自己的路线选择。
　　进入山谷，牢德侄子敏感地觉察到了一丝异常，不平寻常的宁静让他感应到了一点截然不同的危机感。
　　他立刻停下脚步，一把将羽人王女拦在了身后。
　　望着前方的广袤山林，牢德侄子皱眉说道：“有情况。”话音刚落，山谷响起震耳欲聋的响动，烈龙的硕大头颅从树林中挤出，“跑！”几乎是同一时间，牢德侄子放声大喊，反应敏捷的他转身就逃。
　　尽管思雷巫人并不弱小，他也自视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但仅仅如此和巨龙对抗还远远不够。牢德侄子是没有丝毫犹豫便转身就逃是有进步的，至少相比上次被巨大生物的威压吓倒，他还是能够保持理智的。
　　“没关系。”
　　羽人王女没有理会牢德侄子的焦急呐喊，她在此一刻展开了装甲，面对着疾速冲来的巨龙毫无退意，特殊的引力炮的引擎旋转，默默计算着距离，就在那巨龙逼近时，她举起胳膊一发无形的导弹发出，释放的力场瞬间拉住了冲锋的米拉特，将其定住。
　　展开的引力场在半空形成了拉扯的领域，挣扎的巨龙动弹不得。
　　米拉特发出凶猛地咆哮，数次挣扎无法挣脱立场后，目光立刻盯向了羽人王女，并感知到了其火焰本源的灵魂。
　　“你是谁！”
　　米拉特发出咆哮。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是吗？”
　　羽人王女淡然反问。
　　咆哮声顿时停下，狂躁的烈龙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它感觉到情况并不妙，本来只是要来狩猎捕食，它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遭遇麻烦。这里是妖精国度的边缘地带，现在能到这里活动的仅仅只有思雷巫人，它也确实发现了思雷巫人，但没成想除了思雷巫人外，它还撞上了一个同为火焰本源的生命。
　　对方的魔法很诡异也很强大，不得不让米拉特止住自己不安的愤怒。
　　跑了一半路程的牢德侄子停下脚步，他会过头眼看着那巨龙被控制住，如何挣扎咆哮也无法从半空中的无形波光圈内挣脱，牢德侄子份外震撼这位名叫潘多拉的族人特殊之处。
　　她确实是个灵魂畸变的怪物，这种变化不仅仅只是让她长出黑色的翅膀，还有力量的增强，堪与龙族争斗。
　　“当然很重要。”
　　米拉特这时说话了：“火的儿女，你的真名是什么？从哪里来？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种与奥尔隆格世界截然不同的力量。我是烈龙米拉特，和你一样是自火焰中诞生，我们有着同样的起源，应该可以成为相互帮助的友人，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尴尬，你说呢？”
　　在说出这些话时，米拉特的龙目依然还有些惊疑不定、它完全认不出眼前的生命是什么生命种族。
　　起源于火的生命可没有像眼前这家伙这么渺小的，这个长着漆黑翅膀的生命甚至还不及奈特仙族体型，和一般的思雷巫人已经没有区别。这种渺小的火源生命它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和背景，米拉特在说这些话时显得尤为谨慎，它尽量表现出友善的态度和找出相同点，希望能够让这次对话更有利于自己。
　　坦白说，它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烈龙根本不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魔法，就把它牢牢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这是它从未见过的诡异魔法，对此它的态度不得不谨慎。
　　“潘多拉，思雷巫人。”
　　下一刻，羽人王女的回答让米拉特心凉了。
　　“思雷巫人？不可能！”
　　米拉特显得很惊讶，“思雷巫人是起源于水土的低贱生命，你的生命起源于火，不可能低贱的思雷巫人……难道，伊塔德的灵魂魔法改变了你的生命属性？那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到的。”
　　米拉特的话语声中透露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
　　羽人王女却在这一刻沉默了。
　　她似乎把原有可能存在的第二次选择给搞消失了，看这样子，米拉特不可能再向她发出邀请了。
　　“我确实是思雷巫人。”
　　她面不改色地将谎言继续说了下去，继续观察这次探索篇章的走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巨龙？”她在潜移默化地做出引导。
　　“不管怎么样，潘。你现在的灵魂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米拉特龙目里流露出的震撼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冷静。
　　身为奥尔隆格最高等的生命，它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慌张下去，而对眼前的困境毫无建树。它大声说道：“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好好考虑下，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了。你还要再和思雷巫人混在一起吗？你可别忘了，你们这些被伊塔德灵魂魔法伤害过的思雷巫人，不是被奈特仙族所围杀剿灭，就是被自己的同族出卖背叛，你要选择继续和思雷巫人厮混在一起？他们这种卑劣低贱的生命只会为自己考虑，从来没一个好东西！”
　　“别相信它！”
　　牢德侄子此时站在极远的地方，大声朝着羽人王女喊道。
　　在听到米拉特的话后他也露出焦急之色，刚才他震撼于羽人王女所展现的力量久久不能清醒，现在他脑子清醒些了，这头巨龙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的思雷巫人，便开始循循善诱让她来背叛族群了。
　　“别相信它！”
　　米拉特学着牢德侄子的发音模仿了一遍，龙目中流露出不屑之意。“他也只能说出这些话了。潘，你难道对自己这些受到灵魂魔法伤害的思雷巫人什么情况不清楚吗？你为什么还要信任思雷巫人？你的灵魂起源已不再是水土，你早已经和这些低贱生命不是同族，现在的你站在了奥尔隆格的顶端，并非这些凡物可比了。”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羽人王女大声道：“我的记忆有很多已经消失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根本不清楚！”
　　她依然利用失忆这种设定，来诓骗更多的信息。
　　“你能失忆，是因为受到过严重的伤害！”
　　米拉特内心一喜，表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它用一种非常同情和理解地口气说道：“潘，从你会奥尔隆格通用语这点上看，你就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思雷巫人。我能确定，你本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人。然而，你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却落到了一个失忆的结果，当然是因为遭遇了极其可怕的伤害。那个思雷巫人没有告诉你吧？他应该不敢告诉你，你受到了伊塔德的黑暗魔法戕害，然后被这些可恶的思雷巫人出卖给奈特仙族，被漫长的追杀和驱逐，被奈特仙族所绞杀！”
　　“你休想诱骗我的族人！”
　　牢德侄子依然站在较远的地方，鼓起勇气放声大呼。
　　“你看看！”
　　米拉特在引力场的所顶下轻微的挣扎了下，“他只敢站在那远处大言不惭，却不敢走到你身边告诉你真相。知道为什么吗？他说不定就是当年一起参与迫害你的同谋！这个思雷巫人知道你已经不是他的族人，他想诱骗失忆的你来继续帮助思雷巫人，然后等到你的利用价值结束后，将你一脚踢开！他为什么会这样慌张？为什么会对你的立场没有自信？为什么不敢把你当成可信的族人，坚定地站在你身边？在他心里，你本质就和我们龙族一样，对他而言就是个怪物！”
　　“放屁！”
　　牢德侄子拥有着前次探索世界时所远没有的勇气，但影响不大，他浑身颤抖，却依然只能站在那里发抖。
　　烈龙根本不理会他，循循善诱和和羽人王女说道：“他知道你根本不是他的族人。潘，你已经不再是思雷巫人了，你掌握有超越奥尔隆格世界规则的力量，一如当年的一神奈特。你现在是火的子女，是与我一个阵营的生命，来吧，让我从这魔法中解脱出来，我会带你去见古老龙神，它一定会给予你最高的礼遇，让我们一同来维护一元教派，消灭这些被罪恶缠身的家伙。”
　　说完这些后，米拉特不禁流露出了些自信。
　　它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话，抓住了所有可以利用的点，它会帮龙族争取到一个强大的盟友。尽管就内心而言，它对眼前这个通过灵魂魔法改造而成为火焰儿女的生命十分恶心。
　　但对方看起来太强大了，这魔法的力量超乎了它的认知。眼下，这个潘多拉正在沉默着，很显然她已经动摇了，否则不会没了动静。
　　米拉特是这样想和观察的，在羽人王女那里，又是另一回事。
　　她静默是常态，沉默和少言寡语是最容易保全自己信息，套出旁人信息的一种手段。她从烈龙米拉特这里又知晓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怎么说也算是有所收获。
　　当米拉特的话说到这份上时，第二次选择出现在了树阵联络机上，内容和她上次见到米拉特时的相同：
　　1.火焰与光芒的传统不灭，我愿意和你一同去见古老龙神（加入龙族阵营，探索难度评级默认为9星）。
　　2.世界终将冷去，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杀死烈龙米拉特，加入狩龙阵营，探索难度评级将默认为7星）。
　　——源于树阵联络机
　　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难度，这次难度完全相反调了过来。加入狩龙阵营，面对的狩龙战争探索反倒会容易些。
　　“世界终将冷去，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羽人王女坚持了自己上次的答案，而后展开了能量光束，痛下杀手。
　　……
　　杀死米拉特沐浴了龙魂后，羽人王女转过身来，望向远处呆立的牢德侄子，单纯的目光注视便是一种态度询问，但对方对她的力量已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龙说，思雷巫人自己内部也有混乱，对吗？”她问。
　　“是、是的。”
　　牢德侄子的回答起初有些结巴，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说道：“思雷巫人就是因为处置灵魂魔法后畸变的同族态度不同而分裂的，有相当一部分思雷巫人不愿意接受那些被伊塔德灵魂魔法伤害的同族，将他们视为怪物不去接纳。我们之间因此而产生了矛盾，那些主张杀死同族的思雷巫人最终投靠了奈特仙族……我们对此毫无办法。但迷亚地不同，那里的总督是我们的人，你在那里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继续走吧。”
　　羽人王女点头，没有再来这件事上纠缠。
　　她已经发觉自己应该要去做什么了，自己可能重点需要处理思雷巫人内部分裂的事情。否则这场狩龙战争结束后，思雷巫人很可能因此一蹶不振，成为奈特仙族控制的傀儡。
　　这看样子是不利于后面猎人展开探索的，直觉告诉她，她应当让思雷巫人在白地留有足够坚实的力量基础，不能让思雷巫人成为流浪族群，也不能让他们完全被奈特仙族所操控。
　　羽人王女的的态度松懈牢德侄子也如释重负，但这位同行的潘力量强大，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
　　迷亚地是在妖精国度的外面，接壤着妖精的海姆。这座思雷巫人聚居地建立在一片土壤肥沃的平原，因为没有受到狩龙战争的太大影响，思雷巫人活动频繁。穿过平原的道路时，羽人王女看到了很多在田地中收粮的人群。
　　那些思雷巫人也看到她了，他们对那突兀的黑色翅膀尤其感到意外，纷纷停下手里的劳作，驻足在田野之上望着这到来的羽翼身影。羽人王女从他们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异样与不安的复杂情绪，尽管她没有感觉到较大的敌意，但这些目光也毫无友善可言。
　　因为拥有牢德的佩剑，牢德侄子很容易通过了城关，进入迷亚城。虽然守卫们都对羽人王女的存在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面对牢德的佩剑他们无话可说。在总督府，听闻了牢德侄子的来意后，迎接的总督脸上的神情僵滞片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懂牢德的意思，但迷亚附近徘徊着一头凶猛的烈龙，切断了南方往妖精国度的所有支援路线，我们的军团力量不足，前往海尔伦特的话，一旦遭遇巨龙的伏击，恐怕就全完了。”
　　总督揉着衣角，面对牢德的命令有些为难。
　　“那头龙已经死了，你可以放心支援了。”
　　羽人王女和他说。
　　“……”
　　总督看向羽人王女的眼神有些意外，但目光又转落在牢德侄子身上，望着他带着的钢雷剑，原本想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没错，那头烈龙已经死了，我现在要求你马上调动迷亚的军团支援海尔伦特，走魔法门，我要最快的速度，支援迷亚。”
　　牢德侄子举着牢德的佩剑命令。
　　“好，好，我马上筹备魔法门的建造。”
　　总督赶紧答应下来，但目光仍有那么一丝闪烁，被羽人王女看在眼里。


第九百零六章 哲人石
　　迷亚地。
　　休整过后，牢德侄子前往了迷亚所有的英灵殿，委托一元教派的祭司做复活仪式。因为不久前的那场遭遇战，思雷巫人军团遭到龙群袭击损失惨重，那偌大的战场死伤无数，必须处理。
　　羽人王女决定跟着前往。
　　她初次探索时就听说了英灵殿的存在，但一直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她之前只听说那是灵魂回归之所，但具体的细节并不知晓。当时的牢德父子对此了解的也不多，也完全无法回答她。
　　这次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参观领略下。
　　……
　　迷亚地的英灵殿被一片广袤树林所包围着，羽人王女一路跟在牢德侄子身后，越往树林深处走，她便越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正在清晰化，那种寒冷说不出是气温的寒冷还是一种独特的力场，她倒是发现周围的树林郁郁葱葱，根本没有受到环境影响。
　　“你感觉到冷意了吗？”
　　羽人王女忽然开口问道。
　　牢德侄子回头看了眼，恍然大悟道：“哦，英灵殿都是这样的，没事。冷是正常的。你的灵魂被灵魂魔法改变过，更敏感是正常的。”
　　“哦。”
　　羽人王女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心里暗自多了些戒心，因为眼前的环境变化确实让她不是很好受，那是自灵魂便感觉到的一种寒冷，除非她愿意用潘多拉魔盒去抵御这种力量，但这样的话就明显地摆出敌意。
　　她没有有意怀疑牢德父子一家人可能对自己有谋害的意思，但她确实有防人之心，这于她的立场而言无可挑剔。
　　穿过树林是一片露天的大广场，广场中心呈现环形并阶梯上升，周围林列着一列列石柱，仪式感深重，而广场中心阶梯渐高的白塔上则燃烧着一缕缕飘动的火焰。
　　这样一座大广场已经处于异空间，羽人王女来这时确实是黑夜，但当进入这英灵殿后，外面那漫天的星辰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浓稠如墨的黑暗天空，沉重到让人窒息。
　　这种大环境几乎令所有生命都会自发的不安，而白塔上燃烧着一缕缕火焰，则像是救命稻草般吸引人的注意力。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进入这片空间里时，羽人王女抬头仰望黑暗天空时，她有一种凝视深渊的感觉，深邃长远而近在眼前，充满了压迫感与神秘感。
　　进入广场的白石道路上，一个披着褐色长袍的老者拄拐站在那里守候，他的头被硕大的兜帽挡着，只能露出衰老的下巴和大胡子，握杖的手掌自宽袖露出，干枯而暗含着一种劲道。
　　不过这位老人并没有给羽人王女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她能感觉到老人身体内拥有的魔力流动，很厉害，但并不算恐怖到她也需要敬畏的那种地步。
　　“伊塔德的后代，牢德当家人的亲侄拜上。”
　　牢德侄子在老人面前拔出雷钢剑，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死了多少人？”
　　老人沙哑地声音问道。
　　他似乎懒得在意对方的身份，那隐藏在暗中的目光扫了一眼钢剑后，直入主题。
　　“牢德当家人离开托斯塔亚旧都时带的军团，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一人整。”牢德侄子收起佩剑回答。
　　“损失惨重啊，牢德带的军团实力不弱的，是被龙群袭击了吧？”老人转过身，边走边问。
　　“是的。”
　　牢德侄子回头示意羽人王女跟上，然后快步跟上了老人的脚步，说道：“除了在野外遭遇龙群袭击，我们的军团不会这样轻易折损的。”
　　“你废话，就算是奈特仙族在月露尔的驻军，离开了月露尔遇到龙群袭击也要完蛋。任何种族的军队在野外遭遇龙群，哪个能落下好？牢德疯了吗？还是想为我们找事做，竟然把自己的主力军团带离托斯塔亚。”
　　老人拐杖落地的声音放大，一如他的嗓音便高般，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牢德侄子解释道：“我们行进的路线是隐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路上遇到了奈特仙族的支援军团，在那之后就坏了事了，我们和奈特仙族的支援军团一起遭遇到了龙群袭击，结果……”
　　结果他没说下去，但似乎是怕老人误会，他补充道：“龙群正在攻打海尔伦特，妖精们未必能扛得住，他们的王都海尔伦特只有风王的魔法领域守护，根本没有经过巨人的城防修缮，如果海尔伦特被重创，就算奈特仙族能挽救回来，到时候情况也会对我们有很大不利。叔叔知道情况紧急，他不敢等，能稳定支持我们军团前往海尔伦特支援的魔法传送门修建起来太难、也太费时间了！”
　　“如果牢德计划周密的话，那无疑是有人出卖了你们。”
　　老人走在前面道：“上万人的军团覆灭，有够我们忙了，而且这损失真的无法让人接受。牢德这家伙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思雷巫人为此可要付出极重的代价。他应该知道，海尔伦特其实不可能失守的，最多就是牢德因此失去最后的重要盟友而已，但如果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的话，思雷巫人失去的就会是自己的全世界。”
　　说着，老人进入了白塔。
　　牢德侄子和沉默地羽人王女跟进去。
　　白塔内是仍然是一片开拓空间，在内部以环形状呈列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的内容羽人王女瞧不出名堂，她看到的是更多褐袍老者，这些老者们紧密切合魔法阵的阵式列座，围绕着圆形的一座关闭的古老的大门。
　　大门没有通往哪个方向，它就是是一面门而已，一面朝着白塔深处，一面朝着进入白塔的长廊，门是紧闭的，粗看上去甚至门缝都雕刻的图案，不具备真正打开的潜质。
　　“真理之门。”
　　她在心中默念道。
　　看到石门的第一刻，她便感觉到了这扇门的真理气息，那种深沉而强大的力量内敛在门上，却没有任何相关的道具介绍。这个所谓的英灵殿也完全没有一个复活点该有的特质与属性。
　　“自一神驱逐寂夜死亡时，英灵殿自各族修建而起，收留英勇的战士灵魂，遍地真理之门建立销毁，纠缠无数年月后，到最后仅留下数百余座。如今有大半都已经落入奈特仙族之手。”
　　引路的老人缓慢道：
　　“一神在阐述一元教义时告诉我们，生命本是一种信息、一种概念，它本无形无质，无忧无扰。生来的死去的都无瓜葛，纵然是灵魂也仍有寿命终老的时刻，本不该互相干扰，如果我们无休止练成人体，复活逝去亡者，一神说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
　　牢德侄子小心翼翼说道：“但现在是非常时间，不得不这样做。”
　　“我们知道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等英灵复活便可，那些游荡的英灵还有大多没有回归，处于虚空黑暗之间，等我们召回时，他们就会复活归来。”
　　老人将拐杖放下，站在了白塔内的魔法阵中。
　　巨大的魔法阵开始闪动起暗光，在守护法阵的老者们齐声吟唱中，一道道幽暗的光线穿过环形魔法阵，向真理之门蔓延过去，那图案仿佛是漆黑的巨大雪花，慢慢的，真理之门那里出现了浓重的血腥味道，气味刺激，令人作呕。
　　自门顶部，一道粘稠的黑水顺着门缝流下，并在门中心的钥匙孔图案处，缓慢凝结成了一块蠕动的圆形黑水滴。
　　黑水滴在挣扎着，缓缓的，从其中张开了一张嘴，不断张合好像呼吸着，从嘴里流出了丝丝血迹，并弥漫开了浓重的血腥气味。
　　“我们可以走了。”
　　牢德侄子小声和羽人王女说道。
　　羽人王女无声地点头，转身跟着牢德侄子往外走。但她的脚步并不快，她想尽量争取些时间，对这个英灵殿有更多的观察。
　　“呼。”
　　她听到了那位引路老者一声重呼吸声。羽人王女没有冒失地回头去看，而是开启了第三视角观察眼，这是她的小道具之一，能够让自己多出一个观察角度，三维立体无死角地进行观察。
　　一般这种小道具都是作战时用的，但现在也派得上用场。
　　她看到老人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古怪的石板，那石板在观察角度像是个泥版，但伴随着老人将其掰开时，发出了只有金属才能出现的响动，泥版里瞬间流动出血液来，刹那间，一则道具信息传递给了她：
　　道具名称：哲人石
　　道具类型：炼金道具
　　道具介绍：又称贤者之石，隐藏着炼金术最高奥秘的神秘物质，它在更高维度的观察中，被认为是生命的资源。据说，哲人石上存留了巨量的生命信息，足以繁衍出遍及任何天体的物种数目。在广义和大多数的客观情况下，它并非是人为产生的道具，但在某些炼金术抵达巅峰的世界里，哲人石是可以通过炼金术制造出来的。不过，这样的人造哲人石出现往往将代表着巨大的灾难。根据古代杰出炼金术士的说法，他们认为即使哲人石可以通过炼金术制造，那对炼金术所在世界的客观环境也必然有着极高的要求。
　　道具功能：以哲人石作为牺牲可以获得真理，抵达炼金术的最高境界。
　　道具备注：从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代你负重前行。
　　——源于树阵联络机
　　羽人王女的脚步登时一僵，停了下来。
　　她一停步，牢德侄子也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她，没敢说话，不过那眼神确实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
　　羽人王女轻轻摇头，跟上了牢德侄子，从这白塔内部离开。
　　出来后，她抬头望了眼那粘稠如墨的天空。不知何时，那黑暗的苍穹变得仿佛海水一般开始蠕动，并形成了不知深浅的漩涡，在白塔上空转动着。下方，白塔阶梯上摇动的火光展现出灵魂的清透，不断扶摇直上，化成了一缕缕摇曳的光芒，逐渐消逝在黑暗中。
　　“我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哲人石，这东西可是王辑一直在找的重要资源。整个猎团体系下的超膜宇宙里都没有任何有关这东西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让我给撞见了。不行！我必须得搞清楚那哲人石是什么情况，如果能搞到手的话，我得想办法搞一块，然后想办法把它传递给王辑。”
　　羽人王女心中默道。
　　哪怕在穿过森林时，她也依然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知道王辑有一个叫做圣贤炼金术的知识，是从议员艾泽迪巴那里得到的，但一直都缺的就是那块哲人石所以导致无法进行学习。如果能掌握了圣贤炼金术，以王辑现在的底蕴，掌握了圣贤炼金术就相当于真正的无敌。
　　在完成这次探索的基础上，她一定会想办法搞到哲人石传递给王辑。
　　但就是不知道这个哲人石是只有一块、很稀缺的东西，还是烂大街很容易搞到。
　　她决定先从牢德侄子嘴里套话。
　　……
　　“你说那个啊！”
　　牢德侄子听她说完后，解释道：“这个我是知道的。那是一种在奥尔隆格非常珍稀的矿石，专门配合英灵殿做深层次复活的。你可能不懂，在一神奈特对抗黑暗的时期，有无数先贤都在对抗死亡与黑暗的时候彻底死去了，就是连灵魂都没有留下，完全无法复活的那种。黑暗与死亡意志会感染和消弭灵魂，将生命的存在彻底抹去，使其成为死亡意志的奴隶。后来我们在火焰中、在海底和地下发现了这种珍惜的神秘天然物质，通过它能够复活那些灵魂消亡的战士，召回他们的英灵。”
　　“复活灵魂都消亡的人？”
　　羽人王女惊讶了。
　　“是的，可以复活那些被杀死的英灵，将他们召回英灵殿。”牢德侄子肯定道，“和古老龙族的战斗中，那些巨龙就会不顾一切地动用毁灭力量，把所有抵抗者的肉体甚至灵魂都给消灭掉，我们要复活他们的话，就必须得用到这些特殊的天然炼金石。不过这东西很稀有很珍贵的，它几乎是一族的战争明白，除了各族英灵殿执掌，几乎没有拿出来有别的用途。”
　　“我如果想搞到一块，请问怎么得到？”
　　羽人王女问。
　　“不知道，除了目前现有的，已经很难再有自然发现了。不过在白地是这样，在黑地是否有存在就不知道了。至于已经有的都在各英灵殿的长者们手里，他们不可能送人的，你听它的用途也知道那可是无比珍贵的东西，作为各族持续支持战争的命脉，对我们思雷巫人来说也是如此，不可或缺。奈特仙族之所以如此强大，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最多的这个天然炼金石资源，但实话说，总量有限，他们手里也不多”
　　牢德侄子说到这儿一笑：“不过你要那东西有什么用呢，你又不会召回英灵，也不会人体炼成，不是吗？”
　　“哦，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羽人王女点着头，在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个内容。


第九百零七章 敬畏
　　迷亚地的魔法门建造进行到第五天，牢德侄子有坐不住了，他亲自前去查看修建情况后，忍不住要开口督促。
　　“这真的没有那么快啊。”总督为难道，“请您再等等，这种事情急不得的，这毕竟是修建能够支持军团穿梭的魔法门，太仓促的话，反而会酿成大祸。”
　　“我在这里等候的时间太长了，在过不了多久我叔叔就会抵达海尔伦特，到时就他和我的兄弟几个人在海尔伦特能做什么，当人质吗？”
　　牢德侄子对此依然显得很着急，他不能就这样让事情拖下去。
　　“其实修建一个能提供我直接穿过的魔法门就够了。”
　　随行的羽人王女这时说道：“总督，请问你修建一个只提供一人经过的传送门，或者两个人，需要多久时间？”
　　“这……”
　　总督这下又犹豫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牢德侄子这时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给我开海尔伦特的传送门，让我过去就可以了。我能给海尔伦特解围。”羽人王女淡然道，“按时间算的话，再有两天牢德就会抵达海尔伦特，他到时在那里构建起魔法联系，你们这里的传送门能修建成吗？”
　　总督毫不隐瞒道：“至少也还需要半个月时间。”
　　“这也需要半个月？”
　　牢德侄子为不合理感到抓狂了。
　　“你别急啊，这魔法门构建本就不是快得了的事情。现在的工程去哪都是按原本计划做的，如果要临时改的话，相当于全部作废重新开始……”
　　“你们这……”
　　牢德侄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算了吧。”
　　羽人王女这时淡然说道：“既然急不得的话，那就别着急慢慢来。但是我希望总督还是花时间调整下，提供整个军团支援的传送门就算了，优先先把能够让我们过去的传送门先建起来。”
　　“不行！”
　　牢德侄子拒绝这项提议，话刚说出口，羽人王女回头冷冷瞪了他一眼。这年轻人登时身体一僵，不吭声了。
　　羽人王女没有反客为主的意思，但她相比在这里的思雷巫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她这样的强者气势。牢德侄子是见识过她手段的，当这冰冷的眼神注视过来时，他是丝毫没有脾气。
　　总督将此看在眼里，不知道心里有了什么计较。
　　……
　　从工地回到迷亚城，牢德侄子一路跟在羽人王女身后，面对着积压如此深厚的同族，他是一声都不敢吭。这一路上倒是总督话不少，他或多或少地和羽人王女交谈，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一来算是活跃气氛，二来也证明他已经看明白了，从这黑翼女人一个眼神牢德侄子就噤若寒蝉这点，他知道这女人现在有反客为主的味道了。不过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在后头。
　　回到迷亚城，羽人王女驱走总督，让他去做自己的正事，然后把牢德侄子给叫了过来。“像这种正常的魔法传送门，只提供我一个人稳定传送到目的地的规模，需要多长时间，你有了解吗？”她问牢德侄子。
　　“这……我不知道，但总归不会太久。半个月时间怎么说都太久了。现有的魔石和材料都是现成的，怎么都不需要半个月。”
　　牢德侄子回答不是很确定实际需要时间，但也明确否认了总督的说法。
　　羽人王女放弃最开始的话题，转而直接道：“你叔叔牢德说的话并不可靠。至少迷亚地的总督，无论怎样看都像是在拖时间的，你说呢？实话说，从这里到海尔伦特我们快马加鞭的话，十天时间差不多也能到了，可能就比你叔叔所说的时间长些。可这魔法门建造是怎么回事？这样拖的话，我们还不如从最开始就直接选择赶路。”
　　“这不是要搬援兵嘛。”
　　牢德侄子声音低落。
　　“我说了，这位总督并不可靠。”
　　羽人王女面不改色道：“我从来时就觉得迷亚这位总督对我们的到来挺为难的。当然，我没有直接怀疑他的忠诚，这于道理而言不该是我管的事情。但你至少能看出他在支援海尔伦特这件事上并不怎么上心，说敷衍都有些抬举，在我看来，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故意拖延时间了。”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
　　年轻人点头肯定。
　　“我首先告诉你，我能帮海尔伦特守下来。”
　　羽人王女说道：“但我现在在迷亚浪费了太多时间。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叔叔是怎么想的，单纯把我当成是个不能办事的女人，觉得我就应该躲在后方。但老实说，你叔叔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
　　话说到最后，羽人王女将声音压得很重。
　　牢德侄子呼吸一滞。
　　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伊塔德逃往黑地，思雷巫人的家园破灭，大半地区落入奈特仙族的控制，而那些因灵魂魔法而畸变的同族，都被月露尔视作被黑暗感染的生命，被众多思雷巫人官员认为是怪物，被奈特仙族所绞杀，曾经的家园王国因此而破灭，那些被灵魂魔法伤害的王室宗族也几乎找不回来。
　　这对思雷巫人而言重创太大，也多亏族群兴盛，在这重创后并没有和巨人、侏儒那些种族一样直接倒下，落到被奈特仙族所完全控制的地步。
　　现在对方突然说出这些，很明显就是在暗示自己的经历困难了。
　　事实上，这些只是羽人王女从某人那里学来的戏路。要想戏精，必须得入戏够深。
　　“我能解决海尔伦特的战争，帮助思雷巫人保下妖精这个珍贵的盟友。”
　　羽人王女重复强调这点，并说道：“但是如果迷亚这位总督太拖的话，我如果去的太迟，恐怕就没希望了。坦白说，这件事其实对我个人而言并不重要。因为我并不担心龙族能把我怎么样，但这件事情对思雷巫人整个族群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你拿了牢德的佩剑，是不是该做些决定？”
　　“做什么决定？”
　　牢德侄子双眼瞪大。
　　“看你悟性了。如果说牢德给你这把佩剑，意思是告诉你能够指挥得了这里的总督，那你就应该可以指挥。但如果指挥不了的话……我这里不是在曲解牢德的意思，我是说，剑本来就是武器，是凶器，这把奥加雷瀑的钢剑是可以伤害到龙的武器，你却把他单纯当成是一个简单的权力象征，那是不对的。力量才是权力，展现不出力量，你谁也使唤不动。”
　　羽人王女目光落在牢德佩剑上，给了她认为最需要的暗示。
　　“这……”
　　牢德侄子是个年轻人，但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能给你撑腰的，如果你犹豫不决的话，那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按你叔叔这当家人的意思，我到迷亚这里就是落脚生活的，这里人看我目光都很怪，虽然谈不上友好，但也没有绝对的恶意。我要生存没什么问题。事实上我不需要留在这儿也能活到好好的，但你可能就得让你叔叔失望了。”
　　说完这些，她便不觉得话再需要说下去，这便起身准备离开。
　　“我该怎么做？”
　　牢德侄子追上来。
　　“想办法了解到切实的情况，得先有做事的根本。你至少得去问问那些真正做这些的魔法师与工匠，确切了解总督究竟是在拖，还是跟你说的是客观事实。这迷亚城我看也不小，能沟通的人有很多。为什么你和这里唯一的沟通点只有总督一人？了解过真实情况后，你就该找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当众说清楚。需要动用武力的话也不要犹豫。这里的总督是你的手下，你如何处置一个手下，还要问我？”
　　羽人王女回头横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知道了。”
　　牢德侄子挥舞着拳头，记下了她说的话，心中也有了些计划雏形。
　　……
　　当天他就在没有通知总督的情况下，擅自再度前往了工地，向负责工程的魔法师与工人了解了魔法门建造的真实进度，在总督知道他的动作往工地赶时，他又马上避开了对方，回到迷亚城里和城中的居民、总督府体系边缘的官员们聊天，这一来一往，迷亚总督都没有撞到他，很自然的，总督这心里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段时间羽人王女没做什么，她留心观察了自那英灵殿所在树林复活归来的人，证实了英灵殿确实是复活点这一概念。当夜，迷亚总督便带着官员和护卫来到后花园找牢德侄子，羽人王女“刚巧”路过看到了这一幕。
　　“请您不用怀疑我对王族的忠诚，我过去一直跟随在牢德将军的身边，从他还在托斯塔亚护城军团时，我就当他手下的兵了。”
　　总督守在牢德侄子的门前说道。
　　“我只是随便了解一些情况，你着急什么呢？”牢德侄子徐徐说道，“你对我叔叔忠诚，那你直接和他说去嘛。话说这魔法传送门的工程怎么样了？是不是可以再加快些？”
　　“这……我也有为难之处啊，少将军。”
　　总督的口气再度显露出为难。
　　“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直说嘛。”牢德侄子说道。
　　“恕我直言，海尔伦特帮不得。奈特仙族的计划就是在针对那里，我们不能和奈特仙族抗衡。就不要这样再强行装下去了。眼下是狩龙战争，我们老老实实将亚王作为白地领袖，让他去对抗古老龙神，我们在背后继续发展，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一直跟奈特仙族较劲……我们王都托斯塔亚都陷落了，牢德将军怎么就不懂……”
　　“你在说什么啊。”
　　牢德侄子将他的话打断：“海尔伦特如果被重创，龙群接下来把我们当成目标怎么办呢？我们现在这一口气还没断，能死撑着，你就真的一位能撑住龙群来袭？等龙群到来时，你以为你舔了亚王的脚，他就能好心帮我们守城了？别妄想了，他不得等到我们彻底断了气、完全没力气翻过身、让他有机会把我们的英灵殿给占为己有、让我们被逼无奈向他摇尾乞怜，你觉得他会帮我们？他就等着我们全部断气，把整个白地所有英灵殿全叫他一族掌控，我们就该坐以待毙？”
　　这位年轻人的声音渐高：
　　“你如果还有忠诚，就以最快速度把魔法传送门都给我搭建起来。如果你不能，还要假借忠诚之名向我胡说八道，那就恕我直言，你不配在任这里的总督。我会用我叔叔的剑，把你从总督位置上赶下来！”
　　“那真是遗憾了，少将军。”
　　总督抱歉道：“我不得不让您冷静一下，我认为，您一定是被和您随行的那个女人给架空了。另外我不得说，您的叔叔将伊塔德王室同族看的比任何人都重，他当年坚决要保护那些畸变扭曲的怪物，并因此将王国脊梁们当成是叛徒，那是他犯下的最大错误，思雷巫人因此而分裂，错误已经发生了，我不能再让您继续犯错误。”
　　牢德侄子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当时的王族被灵魂魔法所伤害，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伤害任何人，只是想远远地逃走，不想在承受灵魂的痛苦，再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而那些叛徒干了什么？他们将受到伤害的王族当成是怪物，配合着奈特仙族去追杀围剿，那是思雷巫王国的王族，是托斯塔亚的主人！”
　　他用暴喝去怒斥总督：“这些叛徒杀害王室，你竟然敢称他们是王国脊梁！你的忠诚让狗吃了吗？”
　　“他们不是叛徒，他们当时只是害怕！”总督胸口剧烈起伏，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
　　“他们害怕所以他们就向王室举起屠刀？他们害怕他们就分裂王国背叛族群，投靠奈特仙族？”
　　啪啪啪。
　　在牢德侄子与总督的激烈的辩论中，掌声突然响起。羽人王女沉默地从拱门后走了出来，拍着手掌。她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总督与官员、守卫们的恐慌。那些披着甲胄的护卫纷纷拔出刀来。
　　“你们害怕我吗？”
　　羽人王女拍着手，说道：“应该的，人应当知晓恐惧，这种情绪说实话很必要，换个词语来形容的话更好听也更方便宣传，比如说，敬畏。你们对我，应当心存敬畏。”
　　……
　　第二天，总督连同数名官员的尸体挂在了迷亚的城头，总督府的公开告示上说总督意图囚禁王室成员，而王室成员出于害怕的心理，处死了这位逼宫的总督与其同谋的官员。
　　新的总督也被委任下来，至少迷亚行政机构一片平静，没有出现任何骚动。居民们望着总督高挂的尸体，又看着戒备森严的总督府，内心的不了解与惊讶首当其冲，其次就是敬畏与害怕。
　　理所当然的，魔法传送门当天下午便构建完成了，当然，是只能提供最多两人稳定传送的魔法门。


第九百零八章 对话
　　海尔伦特的战争结束了。
　　换句话讲，当牢德在树海确立了魔法联系，羽人王女顺着空间魔法通道降临时，这场战争便可以宣告结束了。再一次，她在树海上空屠杀了龙群，而整个过程在她自己看来是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
　　残阳落下，她在妖精使者的接引下进入了海尔伦特城，满城的鲜花自天空飘零而下，妖精们的欢呼此起彼伏，牢德守在城都的门口，眼看着羽人王女带领他的侄子进城，他闪烁的目光恢复了些平静，快步走上来。
　　“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力量，潘。”
　　牢德说。
　　“现在你知道了。”
　　羽人王女平和道：“但没关系，我还是赶上了，现在也不迟。总的来说前往迷亚地对我而言还算有所收获，我对此没有异议。现在我终结了海尔伦特战争，我是否拥有了思雷巫人的话语权？”
　　“……”
　　牢德无言。他不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而是他没懂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在迷亚地知道了很多事情，很抱歉，你的那位手下，迷亚地的总督并不怎么喜欢我这样的怪物。”羽人王女平淡道，“所以我想平和的手段可能无法让我舒服，我有自己的方法来处理思雷巫人的事情……牢德，做好准备，迎接思雷巫人的新王吧。”
　　说罢，她直接起身，前往风王的神宫。
　　“发生了什么？”
　　牢德感觉到羽人王女的话语意味不对，赶紧拉住了侄子问道。牢德侄子小声将迷亚地的事情说了一遍。牢德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眼看那位灵魂畸变的同族走远，他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
　　风王神宫，羽人王女再度见到了风王和亚王。就像初次探索时的清静完全相同，他们两个守在神宫的阶梯下，迎候着英雄的到来。
　　“火的儿女。”
　　甚至连最初的对话都完全一模一样，亚王锐利的目光扫过羽人王女后，一眼看清了她的灵魂根源。这句话也一样出现在风王。刚想开口的时候，而且一如剧本的是，亚王开了口，风王张开的嘴巴立刻闭上了。
　　“思雷巫人，潘多拉。”
　　羽人王女淡然改变了自己的回答，并且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面对巨狼和白鹰的注视时，她冰冷的目光没有选择忽略，而是直接扫向亚王这两只不知死活的宠物。
　　一刹那间，白鹰的目光锐利，而伏地的巨狼也爬起来，眼神对她充满了敌意。
　　“你在说谎。”
　　亚王淡然抚摸了腿前的白狼，示意巨狼安宁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欢迎你的到来，潘。我是一神奈特的侍者，奈特仙族的永世仙王。在我身边的就是海尔伦特的风王，妖精的统治者。”
　　亚王做出了老生常谈的自我介绍，并用无形的目光威逼风王，这情景一如初次探索时的情况，风王同时也对此低头了，依然默许着亚王宣誓自己在海尔伦特的主权。
　　“我也很感谢你的迎接，但下次管好你的畜生。”
　　羽人王女一改上次探索时的沉默观察态度，在相同的台词而大有不同的背景下，她的话语充满了攻击性。
　　“畜生毕竟是畜生，你作为拯救海尔伦特的英雄，何必和畜生过不去呢？”亚王的态度也有了细微变化，但老成熟练的他依然沉得住气，说的话不明不白，但暗讽意味浓重。
　　“是吗？我是拯救海尔伦特的英雄？”
　　羽人王女挑起眉头，旋即恢复了冷静，淡然道：“抱歉，我刚才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英雄。我毕竟是伊塔德的后代，是被他愚蠢所伤害的思雷巫王族，也是人人恐惧的怪物，作为怪物我的脾气不是很好，龙群不是那么让我舒服，所以我就把它们全都杀绝了。在我看来，那些龙与你的畜生没有区别，我就是个喜欢和畜生较真的怪物，这点真没办法。谁让我不高兴，我就杀谁。”
　　这些话毫无疑问具备了极大的攻击性，说是挑衅不为过。
　　“原来如此，那是我的错，我会约束畜生的。”
　　亚王眼神中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他伸手将腿前的巨狼压下，跳过了这个不愉快的对话，拿起了狩龙枪。
　　“潘，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把狩龙枪。”
　　亚王问道：“这把狩龙枪属于奈特仙族的儿女，每把枪身都刻有他们成为骑士时誓约狩龙留下的名字。这把枪的主人，我在十五天前命令他带着月露尔的军队前来温德海姆支援，但他至今没有到来。”
　　“在温德海姆附近战场发现的，与之一起发现的还有大量思雷巫人尸体。天知道他们是怎么被伏击的，总归是命不好被龙群袭击。话说你们奈特仙族的战士怎么和我们思雷巫人军团相遇的，我很好奇，因为我们思雷巫人的行军路线其实挺隐蔽的，这位奈特仙族的战士不幸撞见我们，导致大家一起被龙群袭击团灭，可还真是运气不好”
　　羽人王女有些话里有话的意味。
　　“运气不好的话，那真是太遗憾了。”
　　亚王的神情有些惋惜，面对羽人王女这样的态度，尽管他说出的话和初次探索是差不多，但脸上的表情和过去的冰冷要相差太多，各种微表情丰富。
　　可以说，羽人王女这次在亚王脸上发现了太多戏路。这不是因为受到她的压力而做出改变，羽人王女是不信的。
　　“总之先请入宴吧，潘。”
　　亚王做出了欢迎态度：“你拯救了海尔伦特，我的友人风王非常感谢你，我也非常感谢你。你将在这里得到最高的礼遇，如果有任何需求你尽管向风王提出，他一定会满足你”
　　“哦。”
　　羽人王女不以为意道。
　　她记得上次探索到这里时，亚王说尽管提出要求，但这个要求是可以向他提出来的，而这次却换成了风王。
　　这个变化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再做妖精的主，但一定意味着亚王与她的关系不可能再友善，从现在起他们就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人。
　　“潘。”
　　快步奔跑的牢德呼吸稍微有些沉重，追到了神宫前。
　　“牢德，你们思雷巫人还真是人才辈出……话不多说，入宴吧。”亚王看了牢德一眼，他不希望这两个思雷巫人再有更多的话语交流，直接催促了入宴。
　　……
　　宴会上羽人王女和牢德父子坐在一边，因为都是思雷巫人，而亚王则相对地在另一边饮酒和喂鹰。
　　这场宴会自然也不会比初次探索时的接风洗尘宴会要轻松，被夹在中间的风王面对两个对峙的势力，处境显得极其为难。但因为羽人王女整个态度与初次探索时完全不同的变化，风王处理眼下这个场景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他不再有最初那么多尴尬，在缓解气氛时说话很故意。
　　“潘，我也能感觉到你的灵魂与普通思雷巫人不同，托斯塔亚的事情我又听说，但我确实不太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说一说？”风王这里的问话有些试探的味道。
　　“托斯塔亚城都的王族因为伊塔德王触碰黑暗禁忌，学习灵魂魔法，而惨遭被神志不清的伊塔德王伤害。我们中有很多人都因此产生异变，变成了某些人口中的怪物，然后被奈特仙族和思雷巫人叛徒一同剿杀。那真是令人心生梦魇的经历呢，但我还是很感谢这次事件的，它让我得到了改变，让我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羽人王女直面亚王面不改色地回答。这些话也仿佛根本不是对风王的回答，而是在提醒喂鹰的亚王。
　　“现在想来那势必有一定误会。”亚王这时开口道，“那些思雷巫人确实不可靠，我怀疑整个白地当初都受到了这些思雷巫人叛徒的蒙骗，或许托斯塔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所谓的怪物根本不存在的。”
　　“不，其实是存在的。”
　　羽人王女微笑道：“我就是个怪物，不是吗？我全身上下都是杀戮兵器，我可以一个人毁灭白地的任何城市，甚至是月露尔，我想我一定是个令人恐惧和憎恨的怪物，因为白地所有种族一定都会按照我的力量值，来衡量我将会做出的事情，我是个怪物，我会杀掉任何惹我的人，无论是那人是无辜的还是死有余辜，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恐惧，知道对我心存敬畏。”
　　王宫寂静。
　　牢德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根本没想到过羽人王女会以这样强烈的挑衅力度来面对月露尔永世仙王。
　　亚王倒没有任何不快的意思，他沉默淡定地打破僵局，说道：“仅以力量和破坏力的角度而言，你将自己称为怪物，不失为一种合乎想象的说法。无论如何，这样的力量能够用于狩龙战争，确实让人欣慰。”
　　无形的让步。
　　羽人王女微笑道：“当然，但狩龙战争的结果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现在觉得或许这场战争就这样永远进行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合理选择。因为战争总能唤醒智慧生命的思考能力和反思能力，我觉得当我知道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要得到什么时，同阵营的盟友也应该知道他们在这场战争中需求什么，然后我们彼此想法相同，相互理解，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结束狩龙战争，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无法结束战争。”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亚王报以同意的态度，说道：“潘，你是否能告诉我，你在这场战争的目标是什么？”
　　羽人王女垂眼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吧，就个人兴趣而言，我需要一块英灵殿所用的复活泥版把玩，就族群而言，我需要终结族群的分裂，我要让叛徒继续对我惊恐和畏惧；我还前往黑地，让我们思雷巫王族的先祖伊塔德付出血的代价。”
　　“合情合理。”
　　亚王点头赞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的想法就比你单纯的多了。”
　　饮酒后的亚王说道：“努力了那么多，我想要的就是完成狩龙，为一元教派选择一个美好的未来。古老龙神的短视会把一元教派带进深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继续占据伊格德拉希尔。但我知道就凭我一个人的话无法做到。但坦白说，我也不想借用你们的力量，我不需要亏欠，那会影响我的思考和心境。”
　　“哦。”
　　羽人王女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亚王这是在说一堆没意义的废话。
　　“潘，虽然你自称是怪物，但我知道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一个被仇恨懵逼的人。”
　　亚王忽然又有了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他继续说道：“我曾经追寻一神的脚步，深入到过黑地，我见识过黑暗与死亡的本质，我知道那一切的可怕，古老龙神在破坏这一切的平衡，而我们必须阻止它。可我不想推翻一个古老龙神后，再出现一位新的古老龙神，敌人会因此永远不绝，战争也将毫无意义。所以的话……潘，我希望你能认真领会一元教派的教义，如果你能克服那产自黑地的憎恨，狩龙战争才有可能真正结束，我们的奥尔隆格也才能更加持久稳定。你克服不了这点的话，狩龙战争永远都无法结束，因为打败一个古老龙神，还会出现新的古老龙神。”
　　“亚王去过黑地？”
　　牢德突然抬头。
　　“确实去过，曾经去寻找失踪的一神时。”亚王毫不忌讳地说道，“那是个无比恐怖阴暗的死亡世界，如果没有足够的光芒照进黑暗作为指路方向，所有进入黑地的活物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说到这儿，亚王长叹了口气。“伊塔德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但他恐怕已经成了死亡意志的代言人，整个死亡世界都被它控制，除非有点亮世界树顶端伊格德拉希尔神域的光芒作为死亡世界的灯塔，否则前往黑地去寻找它就是在自寻死路。要想点亮世界树神域的光芒，就必须完成狩龙战争，打败古老龙神……”亚王说到这儿再没有说下去。
　　因为对他来说，自己需要暗示的意思已经到位了。


第九百零九章 一神
　　宴会结束后，亚王很快选择了告辞。
　　这次宴会上的相遇，他不再具有和羽人王女上次相见时的气势，这源于整个世界背景的变化。望着那天际雷光的飞远，风王长出一口气，转身和牢德说道：“还好海尔伦特是保住了，否则我们英灵殿怕也要易主，这次的损失不知得有多惨重。”
　　牢德尴尬地赔笑，站在羽人王女的身边，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变化。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作为思雷巫人当家的身份，因为他的王族身份和军团声望。可现在气氛已经有些不同，尽管风王还很照顾他的面子，选择议论的目标依然是他，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
　　这话如何都该让同族的潘回答，因为潘才是结束战争的那个人，对这场战争没有任何影响力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好像对此做出任何回应都没资格。
　　羽人王女这时开口和亚王说道：“是啊，保住了海尔伦特的主权，让月露尔的奈特仙族军团入驻到海尔伦特，进而控制整个温德海姆。对你们妖精是好事，对我们思雷巫人也不是很差。风王，现在月露尔的王已经走了，你也可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吧？”
　　“态度？”
　　风王的目光转向羽人王女，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惊疑，继而赶紧微笑道：“哦，英雄把话挑明了的话我也就不装傻了。只要英雄持思雷巫人的立场，而且不对我们温德海姆的主权有想法，我作为妖精之王一定是您忠实的伙伴，是思雷巫人牢不可破的盟友。”
　　“那真是太好了。”
　　羽人王女点头微笑。
　　风王又看了一眼牢德，主动说道：“英雄现在就在海尔伦特落脚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但我也有个不成熟的意见，希望思雷巫人可以尽快确认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我想只有这样，我们才有稳定的同盟关系和足够的声望，终止狩龙战争中狩龙者彼此间的勾心斗角。”
　　“一定。”
　　牢德点头。
　　在此风王是有话直说的，牢德现在是各族包括思雷巫人认为的思雷巫人领袖，除了那些投靠月露尔的思雷巫军团除外，甚至那些被奈特仙族控制的原本思雷巫人疆域里，大多数思雷巫人都这样认为的，拒绝受其统领的只有当初那些投靠亚王的军队领袖罢了。
　　可经过海尔伦特战役后，情况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她的横空出世完全打乱了格局，也对思雷巫人自己的统治阶层产生了冲击。她的身份被认为是当年被迫害的王族，如今拥有了毁灭龙群的力量，但这种力量未必会被自己的族群所接受，因为她的外貌体征已经和思雷巫人完全不同。
　　当然，在风王的角度这种力量未必不会被思雷巫人所接受，而且这种截然不同、独一无二的外貌，很有可能演化为一种王者的象征。
　　但无论如何，风王都清楚，这必须都经过权力层的认可与洗牌，过程不会那么简单。
　　……
　　风王神宫，思雷巫人的王族作为重要宾客在此歇脚。相比过去思雷巫人被歧视不允许进入海尔伦特而言，这次的探索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至少思雷巫人可以和妖精种族平等了。
　　在羽人王女休息的房间，牢德带着儿子和侄子们也到这里，必须商量她的身份变化。
　　因为在海尔伦特战役后，她的名声与力量将会以最快速度传遍整个白地，不止因为她是可以打破狩龙战争僵局的力量，更因为她是在狩龙阵营内唯一可以和亚王对抗的人物。
　　因为她的存在，短时间内亚王全面狩龙阵营的计划是不可能进行下去了。她所展现出的力量，也足以让亚王的任何计谋看上去都很无力，因为只要一击不成，她所表现出的毁灭力完全能毁灭月露尔。
　　“潘，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我知道，当你能以一人之力结束海尔伦特战役、消灭整个龙群时，无论思雷巫人如何去想，你都会成为狩龙战争中外族对思雷巫人的唯一看法和认识。思雷巫人在这场战争中所有的价值，都将具现化在你的身上。”
　　牢德为这次对话做出开场白，他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想知道你的想法。尽管对于刚认识不久的我们来说太勉强了，但我知道你是伊塔德的子孙，有这个基础就已经够了。”
　　“这就打算让权了吗？”
　　王女轻笑道：“我可没打算接思雷巫人的盘，去当伊塔德的继承者啊。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所以我才问你是什么想法，思雷巫人也没有女王的传统。”
　　牢德的神情郑重，但面对对方的漫不经心多少有些尴尬。
　　“我以前不太知道自己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来历。”王女淡然道，“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想把失去的都拿回来，仅此而已。思雷巫人没有女王的传统，那意味着我本身也不是王储，不过是沾染了王族的血亲身份、一个混在王族享受王家待遇的边缘人而已。所以任何权力对我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我想早点结束狩龙战争，把那些投靠奈特仙族的叛徒给全部杀掉，对我来说完成这些就足够了。”
　　“不，不止这样。我们必须得前往黑地，找到先祖伊塔德！”
　　牢德严肃道：“他继承了所有思雷巫人的灵魂，作为思雷巫人的王，他就是死，我们也必须把他的灵魂给带回来。”
　　“那就带回来呗，所以呢？”
　　王女言语随意，对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
　　“所以，我们可能无法向奈特仙族要回那失去的土地，也无法制裁当初那些投靠亚王和屠杀我们王族的叛徒。”
　　牢德的声音低下去。
　　“怎么可能？”
　　羽人王女挑起眉头，眼中燃起怒火。
　　不是她入戏太深，而是制裁那些思雷巫人叛徒是唯一维护自己身份的最好手段，她必须通过制裁这些思雷巫人叛徒来维护自己在白地崛起的声望，捍卫所谓的王族声誉。
　　没有这些的话，她在海尔伦特做的一切将成为笑柄，哪怕展现的力量再强，她也将变得毫无影响力。
　　她绝不能在这件事上受到制约。
　　“亚王在宴会上的意思很明白，他是要决定死保那些叛徒的，不那样做，他就无法维护自己白地一元教派宗主和狩龙领袖的地位。”
　　牢德低声道：“你应该记得的，潘。他说如果你不能解决自己被仇恨蒙蔽的问题，狩龙战争就无法结束。这意思是他不可能配合你结束狩龙战争，不结束狩龙战争的话，我们就无法深入黑地拿回律王伊塔德的灵魂，除非你愿意承认亚王在白地的领袖地位，但那样做的话，我们就无法给当初死难的王族报仇，无法为你讨回公道……”
　　“哦，他是这个意思啊。”
　　羽人王女靠在桌边，手指揉着太阳穴，思量道：“我说亚王那时给我装什么呢！原来他的意思是想要结束狩龙战争，我就得表现出放弃仇恨的诚意，这个诚意就是放弃对他庇护的思雷巫人复仇，间接证明他在白地说一不二的领袖地位。原来是这样啊……”
　　噗通一声，牢德突然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
　　羽人王女猛然起身，她可没想到这次探索里的牢德也会跪下来，而且他的儿子和侄子们也相继跪下。
　　“我不知道还能在白地见到你们，托斯塔亚因为被叛徒和奈特仙族攻破时，我带着所有军队去追击伊塔德，我根本没猜到那些人会背叛我们，也没想到他们和奈特仙族的勾结……我没有追到伊塔德，也没有保护好你们，我是那个最应该承担罪责的人。”
　　牢德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失控，老泪纵横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要求你怎么样做都不应该，但思雷巫人不能失去了一族的灵魂，不能丢失律王拿走的东西。我们必须前往黑地夺回失去的东西，这样做对不起你，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乞求你的原谅不该，但我别无选择。”
　　树阵联络机的悄无声息地给了王女第三次选择：
　　1.你不需要这样，我不是思雷巫人的领袖，而你才是思雷巫人的领袖，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影响你做任何决策（放弃针对亚王，合作结束狩龙战争。该选择理论可以降低前往黑地探索的风险。）
　　2.你跪下来的样子毫无领袖风范，不过我对你也从没有寄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对你失望的应该是你的人民。当然现在的话……我认为你没有什么资格做思雷巫人的领袖了（维护思雷巫人王室身份，针对亚王并寸步不让，该选择将承担独立完成狩龙战争的风险，并很难完成前往黑地的探索。）。
　　——源于树阵联络机
　　王女沉默，选择了2。
　　她复述了树阵联络机给出的选项语言，并以极度的傲慢补充道：“思雷巫人的复仇会由我来，伊塔德的生命也由我来终结，狩龙战争的终曲也将由我表演。你们这些人的软弱让我看清楚了某些问题。在我的认知里，自一开始就没有对亚王的交易选项，因为我知道和这种人做交换的话，我必定会处于下风。我只信任自己的力量，而不信亚王的品德。一个品德没有保证的对手是无法用交易约束的，你们都是无法承担风险的弱者，我不一样，我天圣强者，生而为王，我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去做羸弱的安排。”
　　说罢，她直接转身走开。
　　走出两步，她在牢德惊愕悲痛地注视下停步回头。
　　“你们可以回迷亚了，去告诉那里的人，告诉所有思雷巫人，我从现在起就是思雷巫人的王！白地的王！奥尔隆格的王！”
　　王女认真道：
　　“不用为我准备仪式去做神圣而软弱的受膏；我的登基仪式将是一场血雨腥风，我要让所有叛徒在痛哭与恐惧中忏悔，也会让伤害我的奈特仙族血流成河。鲜血为尸体来做我的登基仪式；兵器与废墟来铸造我的至高王座；痛哭与哀鸣来做我的王调乐曲。去吧！告诉他们！白地不需要亚王也能完成狩龙，而我是天命的一神继承者，奈特在暗夜里启迪的唯一继承人，我一个人可以打亚王和古老龙神两个……顺带加上龙族和所有奈特仙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出些话后，王女毅然决然地走开。
　　她在这次选择上正视了自己，牢牢把握了自己的主动权，不再为所有干扰和保护自己做取舍。她没有取舍，她要的就是光明正大的A上去！她是猎人，是凌驾于世界的暴力。
　　她不需要再去学习王辑那样去做探索，总是做暗中的观察者与最后终结者，理性的去做出交换，那不是她该做的，她觉得当自己选择用思雷巫语做为探索的开始后，就不该在退到幕后，她应当将这个语言选择的参与进行到底。
　　没有谁有资格与她做利益交换，她全都要！
　　……
　　日落前，王女驱逐了牢德，让他们通过魔法传送门回去迷亚，这举动也正式说明了她在海尔伦特战役后所拥有的新地位，而当她决定这样做后，风王也向她做出邀请，希望去王家图书馆进行王者间的谈话。
　　当夜，王女来到图书馆。
　　见到她，风王直白地说：“未来的思雷巫人王者，我敢确定，你的那些思雷巫人手下回到迷亚后，不会和思雷巫人传达任何你的话；而当你真决定前往现如今已算是月露尔领地的旧思雷巫人家园，向那里被亚王庇护的思雷巫人叛徒复仇后，牢德也一定会公开与你划清界限，你将在白地将成为众矢之的。”
　　“那又如何？”
　　王女轻蔑地问道。
　　“并不如何。”
　　风王微笑地摇头：“因为只要你再向前一步，将你的可怕毁灭力量诉诸于月露尔，甚至不需要去战胜亚王，那个家伙就会臣服在您的力量下。到时你就是白地的王者，和你划清界限的牢德也会跪倒在您面前。让我正式称您为王吧！感谢您拯救了月露尔，您弹指间灭掉了龙族的主力进攻军团，这不止证明了您强大的力量，也向我证明了您的目光长远与所站高度。月露尔的仙王永远只配称亚王，因为他这种格局和眼光的货色所在级别，也只配站在第二的位置，嫉妒如您这样的真正王者。温德海姆全境都将尊崇您的领导，所有妖精都将视您为真正的神明，没错，继伟大的奈特后，您才是那位真正的一神，只有您配，因为只有您才具备奈特那样的伟大特质。”


第九百一十章 征服
　　三个月后，羽人王女的身影降临在月露尔。
　　古老而庄严的古城上空，她漂浮的身影通过阳光照射，在神圣洁白的城墙上留下了一道拉长的黑影，伸展开的羽翼阴影仿佛遮蔽整个城防，而那翅膀边缘散开的导弹轨迹，则将整个月露尔所完全笼罩。
　　在这不短的三个月时间里，王女做了足够震撼白地的事情，她之前说到的基本全都在这这段时间里做到了。当决定用血腥手段来做探索方针时，她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死或者臣服，就是她给奥尔隆格世界的选择。
　　通过温德海姆妖精们的无条件支持，她首先掌握了当初背叛伊塔德王族的思雷巫家族，然后在没有任何事先宣战的情况，闯进了现如今已经在奈特仙族控制的区域，对那些投靠了奈特仙族的思雷巫家族进行了无差别的屠杀。
　　面对那些阻挡她的奈特仙族战士，王女也没有给亚王任何面子，一并全部杀掉。
　　她在做这些事情时，丝毫没有保留自己杀戮兵器的本质，王女对于自己所有知识、道具的体系打造，本就都集中在大规模作战与广域打击上，而这些擅长点和优势火力全开时，她就是堪称毁灭文明的存在。
　　这个举动很快就震撼到了奈特仙族。
　　在此之前，除了那距离如今时代已经久远的月露尔保卫战，亚王击退了古老龙神派出的龙群，奥尔隆格白地完全没有其它敢于挑衅奈特仙族的存在。巨人、侏儒、乃至原本大片属于思雷巫人家园的领土现如今都落入奈特仙族之手，这个种族现在正是族群的巅峰，却遭到了王女恐怖分子式的挑战。
　　整个奈特仙族上下都因此震动，各主战军团要求必须对此做出处理，唯独亚王不愿意做出反应，因为他在海尔伦特见证过这个对手的强大，他知道思雷巫人潘不是一匹简单的孤狼，而是一位个人力量胜过任何军团群体、能够屠杀龙群的食物链顶端狩猎者。
　　按照原本的剧本，只要狩龙战争胜利结束，奈特仙族就将是最大的赢家，亚王经营到现如今的辉煌也将推到顶峰，可现在一切都变了。眼看着那个黑翼女人的出现，亚王敏锐地感觉到这一切平衡都要被打破，但他知道自己对此将无可奈何。
　　这件事不止对奈特仙族有震动，对整个白地都产生了莫大影响。
　　不久前还是白地英雄的潘，现在展现出远超龙群的无与伦比破坏力和毁灭力，悍然挑战了奈特仙族的威严。
　　然后奈特仙族还打她不过。
　　在完成了自我思雷巫人王族的身份捍卫后，王女没有就此选择止步。
　　在这个时间点，她因为毁灭了所有被亚王庇护的思雷巫重要家族，狠狠扇了月露尔永世仙王的巴掌，成为了奈特仙族必须宣战的对象，同时因为来自白地狩龙阵营的压力，思雷巫人当家作主的牢德也宣布了与她分清界线。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时刻了。
　　亚王在整个族群的逼迫下，马上要求牢德一系的思雷巫人必须制止潘再进一步的任何动作，但他知道，自己想通过思雷巫人王族关系来制衡对手前进这点，已然是来不及的对策。
　　就在这关键时刻，不出他意外的，海尔伦特的风王公开声称英雄潘多拉为一神奈特的指定继承者，并发誓向她效忠。
　　这一举措瞬间爆炸，奈特仙族在狩龙战争中的所有经营全部变成泡影。
　　亚王作为奈特仙族的仙王，被一大片疆域领土所拖累，而且有古老龙神这一大敌盯着，面对羽人王女的机动性和毁灭强度的打击下，他的任何回应都显得极度苍白，而王女在这时间里聪明地直接选择进击月露尔。
　　她以无所畏惧的换家姿态声称要进行神裁，消灭任何不服从的叛逆，并单枪匹马杀向了月露尔。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在沿路摧毁了一切遇到的奈特仙族城市，并粉碎了亚王动用的任何军团，以最血腥的方式来积累自己的恐怖声名。两次交锋后，亚王便彻底放弃了再对她用兵，其实他早就想放弃了，只是仙族内的好战势力对此不服，他也只能为了调和族内情绪，让这些悍不畏死的族人前去送死，让他们自己去亲身领略绝望。
　　两次交锋，整个奈特仙族自上而下没有了脾气，对他们来说，在面临这种情况下唯二的选择就是体面的玉石俱焚，亦或者屈辱地接受征服，而最终能做出这个决策的只有仙王。
　　亚王早预料了这点，因为他知道，最终保不住自己子民的是他，而不是这个黑翼女人。在这时候，其实他已经得到了古老龙神暗中抛出的橄榄枝，但他没有给予回应。
　　倘若真和龙族再度合作，火的儿女联系为一家，那么他至今为止的所有经营才是真正的破灭。他宁愿尝试去面对这个思雷巫人，也不愿意再和古老龙神有任何瓜葛。
　　至少现在，除了远在白地西南的温德海姆，整个白地名义上都算是在他控制之内，哪怕这个时间点的思雷巫人牢德一系也是向他臣服的，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他现在还是整个白地大片文明疆域的领袖。
　　可这没什么用。
　　面对羽人王女咄咄逼人的进攻姿态，他唯一的惩罚手段就是攻击温德海姆，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面临和他一样的损失。然而在温德海姆刻意的魔法绝缘下，亚王的奈特仙族军团并不能以最快时间赶到温德海姆，完成对等的惩罚。
　　仙族军团必须得通过其它区域赶路才能进攻温德海姆，然而这里亚王遭遇了很多的现实问题，月露尔与思雷巫人的魔法传送门在修建时，遇到了极大的消极怠工问题，就如同亚王当初暗中安排让思雷巫人无法快速支援到海尔伦特一样，奈特仙族的进攻路线魔法传送门修建工程也遭遇到了麻烦，思雷巫人在迟迟拖着他。
　　虽然名义上还归顺他，但实际上思雷巫人已经在观望。
　　一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巨人和侏儒那里，他们在家园有奈特仙族军团入驻的情况下，对月露尔交给他们的工作也开始有了懈怠，这一刻好像白地所有种族都开始了观望，名义上视亚王为狩龙阵营的领袖，实际上却是暗中等待亚王和那位海尔伦特战役英雄一决雌雄。
　　于是王女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疯狂进攻，她毁掉了见过的所有奈特仙族城市，摧毁了任何可见的军团，她的举动造成了奈特仙族的领地急剧收缩，没有任何有效力量能够抵挡她的进攻，她就这样顺风顺水地一路杀到了月露尔，没有任何压力地进行决战。
　　事实上，她知道这是亚王故意这样做的。
　　此时的奈特仙族仙王还承担着狩龙战争的巨大压力，对王女的不断逼宫毫无办法，缺乏有效惩罚手段的奈特仙族自身又深陷种种压力的泥潭，只能不断地命令收缩疆土，等待对手推向他的高地老家，向他发起正面挑战，奈特仙族上下都把这场战争的转折点定在月露尔的保卫战，并寄希望于亚王和这个黑翼恶魔的决战。
　　只要亚王能赢，用他的神枪冈尼尔贯穿这黑翼恶魔，那么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否则的话，就没有否则可言了。
　　……
　　伴随着物质湮灭弹在天空的分散发射，哪怕是被龙群围攻时也屹立不倒的月露尔古墙在无声中悄然瓦解，湮灭无声。霎时间，整个月露尔城都内部的风景全部暴露在外。
　　刚降临在一元教派的圣地的王女选择了下马威，出手就毁了奈特仙族心底所认为的最强防御。她对与亚王的所谓决战并不抱有兴趣，因为她充分掌握亚王的想法，也充分知道自己正在扮演的“播种者”逻辑。
　　只要你无法正面击败我，而我可以毁灭你的一切，那么背负一切的你就没有不臣服的道理。
　　在一派混乱中，亚王骑在天马的背上，手握银雷钢枪穿过天际，他的咆哮声淹没来雷霆的呼啸中，选择在此时刻出手，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银色的惊雷穿空，大地震响，羽人王女张开自己的装甲银翼，毫无压力地面对来自亚王的挑战。
　　……
　　这一切很快便结束了，眼看着月露尔大半城市变成废墟，亚王最终放弃了高傲的神枪，臣服在了王女的面前。
　　对手没有击败他，但击败了他的族群，将他的王都毁灭近半。
　　“我用毕生都没有完成的事，却要让你在弹指挥手间就要完成。”
　　亚王单膝跪在荒凉的废墟上，手握神枪，面对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女人，这场景仿佛回到当初作为一神侍者的时候，所有不甘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经营，到头来却还是当女人的陪衬。
　　“这很正常。”
　　王女漂浮在天空，高傲地俯视着下方臣服的亚王，说道：“你的思路其实没错，但仅仅是思路的对错并不能决定什么。你们在我面前不过是一群原始人，再正确的思路，也无法支持肉体凡胎面对迫击炮的狂轰滥炸。起来吧，奈特仙族的王。不要再心有妄想，你只要记着一点，奥尔隆格的一神只可能是女人，而不可能是你。”
　　……
　　一个月后，王女直接前往了伊格德拉希尔。
　　作为新晋的一神，她要入主伊格德拉希尔没有任何问题，唯一让各族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位新晋一神的疯狂，她极度好战，一刻都不愿意歇下来，刚刚让奈特仙族臣服，转首便直奔世界树逼迫古老龙神。
　　但她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她没有调动任何力量陪自己这样做，就像传说一神奈特来到世界鸿沟旁，只身跳入深渊面对世界意志一样，她只身前往世界树夺回自己的神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是作为一神该做的事情。
　　“年轻人，你还不配坐在我的位置。”
　　古老龙神盘踞在世界树的树顶，龙兽屹立在燃烧的金色宫殿下，如同太阳般炙热的双眼俯视王女，说道：“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被亚王欺骗和利用的傀儡而已，当你我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后，最终收益者只会是别人。”
　　“你想多了，从没有两败俱伤，只有你死和我活。”
　　羽人王女的回答很是冷漠。
　　战斗自然也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发生。相比初次探索时，古老龙神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王女在面对它和龙群围攻时，自然也有些吃力。但她的战斗力还是太强了，强到古老龙神不敢让自己的族人加入围攻，造成无意义的伤亡。
　　在这样天昏地暗的战斗中，慢慢的，古老龙神便落入了下风。
　　因为战斗体系的原因，王女在综合方面始终还是要胜出一筹，对她来说，与古老龙神的战斗只要稳扎稳打的消耗，就能稳操胜券，而古老龙神自交锋起便注定要慢性死亡。
　　就在这样的大战下，亚王悄无声息地赶往了世界树，就和初次探索时一样，他躲在暗处用黑地的灵魂魔法完成了最后一击，古老龙神也在最后的诅咒里喝退了所有的古龙让它们逃往黑地，一如初次探索时王女所见的样子，而自己最终倒在了燃烧的宫殿前，就在亚王试图扒下它的王冠时，古老龙神在死亡之前忍受着亚王用神枪撬下王冠，它在鲜血与熔浆流淌龙躯时痛苦地诅咒：“你这嫉妒神权的叛徒，我诅咒你，诅咒神权……”
　　古老龙神死亡的瞬间，释放了令王女都为之震撼的希望与灵魂，并掺杂着完整而复杂的庞大真理。
　　也就是在亚王试图吸收这样的灵魂时，王女从天而降一炮轰开亚王，拿下了古老龙神的龙魂，那庞大到足以燃烧神域的灵魂火焰。
　　道具名称：龙王的魂火
　　道具类型：增强型道具
　　道具介绍：生命是一种混沌，而智慧则是分辨混沌的灵光，是灵魂与意志的化身。奥尔隆格的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诞生时，伟大意志将自己的力量与希冀全部分与了白地的生命万族，这些力量融入了生命的渴求与希望中，帮助他们走出自己的道路，并追求最终的意义之道，而它们中的强者因为自身强大的灵魂力量感召，将继承生命同族的渴求与希望，承载一族的灵魂与希望，成为不朽的王者，执行各自生命种族的意志。
　　王的魂火拥有改造世界与创造文明的力量，在一元神奈特时期，众多生命种族拥有了承载族群意志的王，这其中就有古老龙神，它在龙族的希冀中得到了主宰世界的规则与力量，并以传承和散发光与热为己任，毫无疑问，承载了龙群希望的王魂是奥尔隆格白地最强大的灵魂，也是继承伟大意志奥尔隆格最多力量的希望之火。
　　道具功能：道具具有完备的真理力量，并隐含着龙族的希望。使用火焰后将获得龙王的灵魂力量与真理法则，并得到龙王的知识传承。该道具源自伟大意志所追求，所以非奥尔隆格诞生的生命无法吸收。
　　道具备注：伟大的希望之火，奥尔隆格不朽的意义追求。
　　——树阵联络机
　　王女打开事先准备好的龙魂封印壶，将这宝贵的古老龙神之魂吸收。她清楚记得，上次亚王就是在得到这份强大的力量后，拥有了驾驭整个奥尔隆格世界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使她无法吸收，但她也不会让亚王得到。
　　“一神，您的王冠。”
　　亚王从远方的废墟火焰中爬起，举起从古老龙神头顶扒下的龙血王冠，献给如今白地真正的一神。
　　“神不需要王冠，送给你了。”
　　王女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驱动了燃烧的金宫，将那太阳火焰照向死亡之雾弥漫的黑雾，自黑暗世界中照出一条通往死亡世界的道路。接下来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前往黑地，找到思雷巫人的律王伊塔德。
　　“你似乎对黑地有些了解。”王女凝视着亚王。
　　“是的。”
　　亚王颤抖地双手捧着龙血王冠。
　　“那前往黑地的路程就由你来给我引路吧。”她说。
　　……
　　深入黑地，王女走进这无垠的死亡世界后，因为世界树太阳火焰的指引，又拥有亚王的带路，他很快在那死寂之地找到了伊塔德。那是在一棵死亡干枯的树下，趴着一具腐朽生起黑暗烟雾的骷髅。
　　“就是他，这就是伊塔德，思雷巫人的律王。”亚王指着尸骨，告诉王女。
　　“他的王魂呢？”
　　王女冰冷地注视着亚王。
　　“被我给吞噬了。和他一样结果的还有巨人族的山王。”
　　在王女的注视下，亚王冷静地戴上了龙血王冠，并转动起自己的闪电戒指。这份冷静从容一如初次探索时她见到的亚王。“我的一神。”他退步于漆黑的死亡之雾，身后响起了无数亡灵的呼啸。
　　“我嫉妒您，嫉妒奈特乃至古老龙神，你们有着这种足以令世界恐惧臣服的力量，而我穷极一生终于达到了这样的力量，将我的种族兴盛至今，却还是不如您用毁灭力量来威胁更有效果。你们就这样轻易地达到目的，我做了如此多的努力，却始终不见得比你们更有效果。但没关系，到最后还是我赢。”亚王。平静而缓慢地说。
　　“所以呢？”王女问道。
　　“把古老龙神的灵魂给我。”
　　他说。
　　“我如果不呢？”
　　王女高昂着自己的头颅，即使自己远没有亚王的身材高大，她也依然保持了身为神的高傲。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时间无多。现在这一切，已然是自己探索的最后时间。
　　“那您就像您的上任一神奈特那样，在黑暗中等待死亡吧。”亚王说着取下了黑暗戒指，扔进黑暗。
　　“再见，我的一神，感谢您恩与我的王冠。”
　　佩戴着龙血王冠的亚王深入黑暗，消失在漆黑的死亡之雾里。
　　王女没能跟上，死亡的迷雾将她笼罩，死去的亡者与黑暗亡灵从周遭纷纷浮现，面对着这一切黑暗的到来，她显得极其从容淡定。她觉得自己做到了该做的所有事情，哪怕接受被篡权的诅咒。
　　“整个探索的目的不是为了推翻亚王和执意改变什么，而是为了保留让王辑度过最后难关的东西，哲人石这种目前时代不重要的东西可以放任留在白地，龙王的魂火不能被亚王得到所以只能留在黑地，这些应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拿出龙魂封印壶，做好最后的妥善安排后，王女将自己的接力棒交给了下一位探索的猎人。她不怕亚王回去后，她在白地的辛苦经营会因此付诸流水，因为那是个戴着龙血王冠的家伙，注定不会得到好结果。
　　至于后面的猎人能否得到她给的信息，就让后面的猎人自己去猜吧。


第九百一十一章 新的开局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思雷巫语已装载。
　　探索猎人，探索篇章在第四篇便提前结束了，你的同伴否认了之前所有的探索结果，选择毁灭结局重来轮回。
　　这是你的第二次探索，请珍惜机会。
　　——源于树阵联络机
　　意柯塞汀在一阵摇动中苏醒，这是他醒来接到的第一则树阵联络机的通告。他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然后禁不住马车猛烈的摇晃，撞在车顶上。
　　“你干什么？”
　　一个听起来饱含怒气的质问在身边响起，与此同时，一只从背后伸出的手将他拉回到座上。意柯塞汀登时醒悟，是毛利否认了前面的所有探索，借用自己篇章的独特权力将前面的探索全部否定重开，而他现在面临的是第二次探索机会。
　　完全不同的开局。
　　意柯塞汀发现自己仍然在雪域，但已然不是上次苏醒时的牢狱之灾。
　　他坐在一辆正在赶路的马车上，靠在车厢贴近门扇的边缘处，外面就是鹅毛大雪，而马车正顺着崎岖山路不断前行，给他能见到的风景是片无垠的雪原。
　　车厢里坐着零零散散六个人，加上他总共七个，初次探索时见到过的伊恩坐在最里面的正中央，披着兽皮缝制的毯子，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意柯塞汀。
　　刚才呵斥意柯塞汀的也是他。
　　在这窄小的车厢里，伊恩的穿着打扮明显是最有身份的那种，意柯塞汀能否发现他皮毛毯子下藏着的银甲，而其他思雷巫人则有些难民的样子，衣着简陋，一个个目光也远没有伊恩那样的有神，像是邋遢的流浪汉。
　　刹那间，意柯塞汀知道自己代入了探索篇章内的某种剧情，他马上低下头来选择一声不吭，以静默姿态收集信息。
　　这次探索的开局和上次完全不同。树阵联络机一些简短的介绍，向他说明了这次开局的不同，这点和上次探索时完全不同，他上次没有接到树阵联络机的任何信息提示：
　　狩龙终末，龙群覆灭，一神盖世伟力，征战死亡，消逝与暗雾之中；
　　独留月露尔的永世仙王穿越死雾，荣归白地。
　　头戴沐浴龙血的王冠，手握神枪冈尼尔，仙王屹立伊格德拉希尔，俯瞰白地，敢叫众生俯首，堪称唯一神明。
　　可惜神典上说，一神只可能是女人。
　　——源于树阵联络机
　　开局信息就这些。
　　虽然不是很多，但对意柯塞汀而言已经弥足珍贵。
　　初次探索时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至少这次他知道了一些有关探索背景的资料，尽管内容不多。他凭经验还是能够判断出来，月露尔的永世仙王就是他所知道的亚王。
　　“看介绍还不错，羽人丫头应该是做了大调整，压制了奈特仙族在狩龙战争中的发育，没有导致巨神族这种畸形结果出现。”
　　意柯塞汀对此表示了认可，并且不由地提起了自己的注意力，打算好好做这次探索了。因为在他的角度思考，无论如何去看，那次探索对比这次都差距实在太大，因为他在那时的探索完全是蒙头进行的，毫无头绪。
　　如果说，每一个探索篇章都对最后首字母A的独立考核有着巨大影响，树阵允许独立猎人的考核能够得到帮助，那就必然有一套能帮到的剧情发展逻辑。
　　他觉得这次探索相比上次要到位太多了，因为剧本没有失去控制，而且确实是在一套演变的逻辑内。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这套逻辑是什么，然后再选择自己做什么事。
　　……
　　马车继续前行，也就大概是意柯塞汀整理思绪的时间，车在路边停靠下来。
　　“起来！就到铁森林院了！”
　　车厢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下车吧你们。”
　　马夫在外面说。
　　伊恩放下了身上的毛皮毯子，意柯塞汀慌忙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并在心中嘀咕怎么又来这鬼地方。
　　马车停在冻土山脉边缘，意柯塞汀落地站定，发现这处山脉正连接一道冰封的巨大白墙，墙外一片海阔天空，并传来了潮水的波澜之声。巨墙之上，蹲伏着两座超过三十米高的巨人，他们守着一道向东连接的外墙，延伸向海另一边的冰封雪原。
　　再往前的风景，则有些让意柯塞汀震撼到了。他知道跨海外墙连接的雪原是铁森林院行政区，那里也是白地的最东部，但往北那里是什么鬼？
　　意柯塞汀看到了保护白地的无际白墙外就是万仞深渊，在那黑暗深处隐隐能够听到瀑布流水之声，声潮涌动，仿佛雷电轰鸣，而极远极远的北方，则出现了一片黑暗，那仿佛是另一片世界的大陆，无比遥远而又庞大，让人不得不注意它的存在。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上次探索时白鹰镇守的古墙，现在巨人守着这条路，就是那次德雷尔那次的进攻路线。很奇怪，那片北方的黑暗世界我过去从未见过，它是从哪里来的？伊恩现在又没人关着，看着装也能猜到思雷巫人是有军队体系的，在白地应该混的可以，既然如此，那他还到这里干什么？耶得海姆还存在吗？还有，我这是什么身份，怎么就上了他的马车？”
　　意柯塞汀对自己目前的情况还是有些一头雾水的。
　　“思雷巫人。”看守古城道路的巨人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发话了，“耶得海姆并不欢迎外来人，哪怕是你们思雷巫人，你前往铁森林院要做干什么？”
　　“耶得海姆？”
　　意柯塞汀留心了。
　　“我知道，但我是托斯塔亚的王储，和耶得海姆的王室是血亲。”伊恩重点强调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你是谁。”
　　巨人们提醒道：“耶得海姆都不会再参与白地的任何争端，亚王都已经死了，你们这些思雷巫人和白民的哲人石战争都还没有结果。我们不会对白地的战争指手画脚，但你，伊塔德的后代，最好不要蛊惑我们耶得海姆参战。”
　　“哲人石战争？”
　　意柯塞汀听到了新的词汇，他瞪大双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哲人石这东西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他没想到再次探索的改变居然如此大，奥尔隆格竟然出现了哲人石！
　　“不会的，我找我的同族是有事情商量，结束之后，我会马上离开。”
　　伊恩将手放在剑上，态度沉稳而平和。
　　“通过吧。”
　　巨人和伊恩说道。
　　伊恩穿过巨人防守的路口，径直往古城下方的外墙通道而去。意柯塞汀想要跟上，却发现其它思雷巫人都没有跟，他脚步刚起，巨人猛然横起一面巨斧，将他拦住。
　　“思雷巫人，你前往铁森林院又是为了什么？”
　　巨人问道。
　　“呃……你们需要我为了什么？”
　　意柯塞汀怀疑地问道，原来这问话是一个人一个人来的，他们几个思雷巫人也完全不是一伙的，只是顺路搭乘同一辆马车前往铁森林院而已。
　　“我们的王国并非是白地的后花园，可以随便前来，也可以随便离去！如果你没有重要的事情，便不能踏临我们的土地！”
　　巨人俯视着眼前这渺小的身影：
　　“如果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向我们的王禀告，那就和前面那个伊塔德后代一样，有暂时驻留的资格。如果你是为了逃避白地的哲人石战争，那你可以永远留在耶得海姆，与世无争。但如果你根本没有下定决定，只是随便走走看看，那请回吧，我们的家院不再是白地的后花园，你们的战争与我们无关！你们的人也与我们无关！”
　　悄无声息地，树阵联络机给了意柯塞汀提醒：
　　1.我是为了躲避战争，我想留在耶得海姆，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2.我和前面那个人一样，有重要的事情去见你们的王。
　　3.我就随便看看，没有要去你们国家的意思，告辞。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个问题发起的同时，那已经走远的伊恩也站在墙道上，回望这里的一切。
　　未等意柯塞汀做出回应，一个思雷巫人走到了他的前面，说道：“我是为躲避哲人石战争，想永远留在耶得海姆。”
　　“通过。”
　　巨人为他放行，允许这个思雷巫人通过。
　　“我也一样，我想留在耶得海姆，不想再面对战争。”
　　第二个思雷巫人走出来给了同样的回应，巨人提起巨斧：“通过。”
　　第三个，第四个……剩下的所有思雷巫人都给了同样的答案，巨人们都让他们通过了，唯独留下了意柯塞汀一个，面对着这三个选项有些犯难。
　　“我和前面那个人一样，有重要的事情去见你们的王。”
　　思前想后，意柯塞汀最终做出了决定，指着驻足的伊恩和巨人们说。
　　“如果你欺骗了我们，欺骗了我们的王，你的身体将被我们碎尸万段，而你的灵魂也会被我们抛入黑暗，变成死亡的奴仆。”
　　巨人们说罢，也给意柯塞汀放了行。
　　就这样，他在还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的走向通往铁森林院的古城墙，顺着这沿空古道前往初次探索他所离开的地方。
　　……
　　“你是谁。”
　　走在一路向下的古道，伊恩突然问了意柯塞汀一声。他没有问其他任何思雷巫人，因为他们的选择和自己完全不同。
　　“意柯塞汀。”
　　意柯塞汀做出回答。
　　“我是问你是谁，什么背景，为什么和我一样的目的，你去见耶得海姆的王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告？如果你是随便说说的话，到时这种欺瞒会让你死。”伊恩冷漠地说。
　　“我总归不是伊塔德的后代，话说你知道德雷尔吗？”意柯塞汀随口问道。
　　伊恩哼了医生，说：“德雷尔是守卫耶得海姆的王子，律王伊塔德的魂火拥有者，谁不知道？”
　　“啊？什么拥有者？”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次探索再遇到伊恩，这家伙嘴里全是骚东西，这些话他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
　　“你跟什么都不知道？”
　　伊恩重新打量了这个奇装异服者，完全瞧不出对方是什么背景，看对方这懵样子，他索性摇摇头，什么都不再问，径直加快脚步走开了。
　　“等一下吧伊恩。”
　　意柯塞汀快步跟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伊恩的脚步突然一僵，停滞下来，回头瞪着意柯塞汀。
　　“你告诉我的。”意柯塞汀无所谓道，“你不是那什么托斯塔亚的王储吗？”
　　“托斯塔亚的王储名字可不叫伊恩！”
　　伊恩直视着意柯塞汀，一脸警惕地说道：“你跟踪我？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你是风王的人？”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
　　意柯塞汀随便打着哈哈，起身从伊恩身旁走开。
　　他当然意识到伊恩身上是有戏的，但因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他索性还是先避开了对方，等足够了解情况后再接近，这家伙现在这么警惕，他想套出些话看来是很有难度的。
　　这一路冰冷海风的抚照下，其他赶路的思雷巫人话也多不起来，顺着古道一路往下，他们冻得直哆嗦，哪还有什么话要说。意柯塞汀暂时远离了伊恩，但也没从其他思雷巫人嘴里捞到有用的信息，这些思雷巫人都不怎么喜欢交谈，也不想理会意柯塞汀。
　　不过这古道漫长，就凭借他们这么在这寒冷中这样走，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目的地的。在抵达铁森林院前，意柯塞汀有的是机会，反正现在天色不早了。
　　在墙道一半的路程，巨墙修建了一座巨大的门洞，提供中途的休息。
　　天色暗下后，七个赶路的思雷巫人就在这里歇脚，门洞常有二十米，两边都有门扇避风，掩好门后，思雷巫人就准备在此过夜了。道路中央留着篝火，火焰燃起后，也算给周边歇脚的人提供了取暖的资源。
　　意柯塞汀望着门洞顶部的出风口，不断有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正下方的桶里，在旁边篝火的供热下，桶里的积雪化水，给休息的思雷巫人提供了水源。
　　到这里的思雷巫人也多少准备了干粮，六个人都不说话，静默地啃着自己带着的食物，而伊恩则将兽皮毯子铺在地上，很坦然地闭眼睡去。
　　意柯塞汀没有睡觉的意思，他才刚睡醒没多久，此时大脑活跃，对他来说留心观察新的探索篇章才更有价值。这休息的门洞内，墙上刻着一段话让他很在意。
　　这句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刻写的话内容是这样子的：
　　再往前的路请慎思，离开白地，你将失去悠久的寿命；
　　回头的话，你能浑噩而久远的长活。


第九百一十二章 哲人石战争
　　篝火的光芒照映出下落的雪花，供人歇脚的门洞里一片昏黄的光芒闪烁，伊恩已经旁若无人的歇下，其它人也有则包围在篝火旁取暖，这其中有人口渴了，便拿勺子去舀雪水喝。
　　气候还是无比寒冷的，想要仅仅靠着这一堆篝火取暖来休息还是困难了些。尤其是在食物也不怎么充足，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其他思雷巫人都没有伊恩那些可以取暖的大兽皮毯子，哪怕围在篝火旁，他们也会觉得后背发冷。
　　意柯塞汀看出了这些人的困难处，他知道机会来了。
　　“你们有谁理解这墙上的话吗？”
　　他指着墙上那段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刻写的话问道。思雷巫人没几个有反应，也就有两个瞅了他一眼，但也什么话都没说。意柯塞汀见状也不生气，默默把自己那套野炊餐具从储备胶囊里出来了。
　　烧烤架，电磁炉，各类肉食和蔬菜水果，零零碎碎摆出一地。
　　在其它几个思雷巫人干巴巴的注视下，意柯塞汀心安理得地组装着器件，开始了“野炊”。
　　不一会儿滋滋的声音响起，意柯塞汀将肉翻了片儿，再看看自己水也煮好了，火锅调料放进锅里，没多久时间食物的香气便在门洞内溢散出来。
　　本已经闭上眼的伊恩也不自觉睁开眼，皱着眉头看着意柯塞汀所做的这一切。
　　坦白说，意柯塞汀也不算什么享乐主义。有这种准备也真不是因为他把探索当成了度假，奢侈浪费胶囊道具的储物空间。
　　纯粹是因为他在长城防区读过这里的流行小说，学了点套路而已。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用的，因为能靠请客吃饭这招的情况在探索中并不多，现在这种情况属于并不多见的特殊情况，因为他换取的信息也相对廉价，所以抛出这点诱惑的力度是足够的。
　　“你是魔法师？”
　　终于，一个思雷巫人忍不住吞咽了唾沫，主动攀谈。望着这些从没见过的食物加工厨具，这几个思雷巫人眼神中都有些讶异。
　　“算是吧。”
　　意柯塞汀漫不经心的回答，翻着自己的准备胶囊，又准备了个加热的毯子，心安理得地坐在上面，发现还有多余的，便拿出来问思雷巫人们要不要。
　　这一来一往，思雷巫人们便靠到了意柯塞汀身边，蹭个取暖，也顺便再蹭一顿抱，毕竟他们自己准备的那些寒酸干粮一路节省，到这时候真不怎么管饱。
　　“这个人来历不明，你们吃他的东西，小心中毒。”
　　伊恩是对意柯塞汀有戒备心的，眼看这些思雷巫人都靠到了意柯塞汀身旁，便主动出言提醒。
　　“那是！我不止来历不明，还图谋不轨。你编排自己的身份是王储，看穿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我要是图谋不轨的话当然也是对你，但对他们有什么影响？你们几个谁是王公贵胄？要是的话别吃我的东西，我这吃的专门毒身份显赫的王储。”
　　意柯塞汀嚼着烤肉对伊恩一阵奚落，旁边的思雷巫人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空气里也弥漫起欢快的气氛，在这寒冬中格外地温暖，也就伊恩一人寒心罢了。
　　有了这个基础，意柯塞汀接下来的询问便水到渠成了。
　　“你说墙上刻的那个啊。”
　　思雷巫人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其中一人说道：“这都你不知道吗？耶得海姆现在已经不算是在白地了，自从巨人时代，铁森林院区域就已经出现了死亡之雾，死亡的意志已经牢牢扎根在那里，并且影响着那里的一切，在那里的人都不能像白地一样长寿的。像思雷巫人在那里的话，平均寿命已经不到三百岁，生命周期严重缩短，而且这个生命周期还在不断的缩短，听说有人在那里不到两百岁就已经开始衰老了。”
　　“……”
　　意柯塞汀无语：“我觉得还行吧，要活那么久干嘛。”
　　其中一位思雷巫人表示同意，说道：“是啊，相比较白地遍地战争已经好多了，就算寿命短，但总能图个清静。在白地，你还没等到老，就要死在战场……都疯了，只是为了一个哲人石，都已经消耗了不知道多少哲人石。”
　　“哲人石又是怎么回事？”
　　意柯塞汀又问。
　　“怎么，这个你也不知道？你没在白地呆过？”
　　思雷巫人们有些惊讶了。
　　“老实说，我以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做魔法研究的，自小便被老师关在魔法结界潜心学习，现在是得到老师命令前往耶得海姆，其实对外界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了解。”
　　意柯塞汀尴尬地笑，随便找了个借口。“话说，哲人石是个炼金物吧？”他试探道。
　　“你这是听侏儒说的吧？”
　　思雷巫人纷纷讥讽起来：“开玩笑，他们的铁王说能够通过炼金制造出哲人石，但还不是什么都没搞出来，铁王用哲人石去炼金，反倒把他自己的身体给炸没了，什么办法都无法恢复。不过你这种话确实是炼金术士的执念，怎么，你懂炼金术？”
　　“哦，略有些了解。”
　　意柯塞汀点着头，笑呵呵地应答，末了又问一句：“所以这哲人石引起的战争究竟是怎么回事？”
　　“……”
　　思雷巫人们相互看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魔法师说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魔法研究，这个借口无论如何都不能解释他不知道这战争的原因。
　　哲人石战争白地没有人不知道吧？
　　“你不是一元教派的信徒，也不可能是白地的人，否则你根本不可能连哲人石战争都不知道。”沉默地伊恩这时在另一边开口道，“所以你是什么人？黑地的亡魂？”
　　说出这句话时，伊恩默默将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
　　与此同时，那些吃东西的思雷巫人们也停下了动作，因为伊恩的话，他们悄然和意柯塞汀拉远了些距离。
　　“……”
　　意柯塞汀楞了下，无奈地摇摇头，张开掌心，一缕金色的雷电开始在他手中噼啪直响。
　　“黑地的亡者就算能冒充活人，也不可能掌握我这阳光吧？我说了我就是个普通的魔法师，也确实是一元教派的信徒，但我信的是一神奈特，我也仅仅知道一神奈特，我是自那个时代就在魔法结界学习了，那时候狩龙战争刚开始吧……总之后来白地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再说我怎么可能是死人？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吧？巨人不是能识别活人和死人吗？我如果是死人，他们早就发现了，而且死人是铁森林院才可能有的东西吧？我都在白地出现了，这也能让你们怀疑？”
　　意柯塞汀说罢，捏碎了手中的闪电，金色的电光在门洞内化成破碎的阳光散裂，变成一阵温暖的热度散去。
　　思雷巫人们对此依然都有些惊疑不定。
　　“我的那个魔法结界是自狩龙战争起就存在的，我在那里一直都没离开，直到现在才出山，至于你们信不信是另一回事。我问的问题也都是你们这些人都知道的常事，你们不告诉我，我也有很多途径去了解这些内容，区别只是多花些时间而已。我如果有恶意的话，那恕我直言，凭我的魔法能力，直接用力量胁迫你们，你们早就什么话都说了。根本没有跟我在这里扯皮的机会。”
　　意柯塞汀言语间露出无奈，同时瞧了一眼伊恩的佩剑，说道：“你也别疑神疑鬼了，我要收拾你的话，你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一位思雷巫人小心翼翼说道：“你如果是狩龙时代的人，那你到现在就已经有上万岁不止了。这不可能的，思雷巫人的寿命不可能那么久，哪怕是奈特仙族的那些白民，但就算是他们到这岁数也都会老的不成样子，能走路都是少见的，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除非你是居住在伊格德拉希尔的仙王家族，否则不可能保持不衰老的。”
　　“我是魔法师，你们不知道脉系的强大魔法师。”意柯塞汀对此没有过深回应，一句话强行将这个问题掩盖了过去。
　　“现在告诉我，哲人石战争是怎么回事。”
　　他用逼迫的口吻问道。
　　只给吃胡萝卜的情况下不是很管用，意柯塞汀索性也用了威胁的大棒语气。
　　在他展现了神秘的强大力量后，思雷巫人们顿时也没了脾气，哪怕是那伊恩，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把手按在剑上，但他也不敢拔剑，因为没什么底气。
　　意柯塞汀也理所当然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
　　白地现在是战火连天的情况，白民和思雷巫人、妖精正在进行着堪比狩龙战争时期的长久战争，双方长期保持着对立的关系。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第二任一神导致的。
　　在“意柯塞汀熟知的一神奈特时期”结束后，狩龙战争爆发了，古老龙神入主伊格德拉希尔，以恢复世界初期的光与热、驱逐黑暗作为教派主旨，向黑地进行征服，并伤害了大多数后来诞生的生命种族利益。
　　在奈特仙族仙王的带领下，巨人的山王、侏儒的铁王、妖精的风王、思雷巫人的律王形成同盟，联手一起反对古老龙神的统治。
　　旷日持久的战争后，山王、铁王、律王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意外，或者战死来历不明的死亡之雾，或者在炼金中失去了物质身躯，或者沉迷灵魂魔法而背叛家园和教派，远走黑地。三王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
　　在这样的背景下，奈特仙族对白地的控制越来越强，他们非但没有因为狩龙战争的压力而变弱，反而陆续掌控了各族的家园和土地，掌握了各族复活族人的英灵殿，掐住了其它种族的生命命脉。
　　仙王也因此成为了白地的实际领袖，无人可比。
　　再后来，一神潘的出现结束了这一切。
　　当时温德海姆的妖精王都海尔伦特正站在遭遇龙群攻打，妖精一族遇到了空前的麻烦，他们要被迫将英灵殿全部交给仙王，才能换取奈特仙族的支援，就在这困难之际，第二任一神潘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将龙群灰飞烟灭，终结了海尔伦特战役。
　　在此之后，她又以思雷巫人的身份，以雷霆手段惩罚了当初的背叛者，并惩罚了仙王在狩龙战争中的扩张作为。
　　最终她用自己的强大力量结束了狩龙战争，并前往黑地寻找律王伊塔德。就像传闻中一神奈特失踪是前往了黑地一样，一神潘前往了黑地后也同样一去不复还，只留下了陪同的仙王从死地回归。
　　仙王回归后声称自己被一神命令做白地的领袖，并以一神赠予的律王、山王的魂火作为证明，他率领奈特仙族的王家入主世界树，不过他没能像古老龙神一样僭越妄图成为一神。
　　因为一神潘在神典上说，一神只可能是女人。
　　戴上王冠的仙王在晋升一神的道路上，最终被自己的王家所背弃，而他本人也在最后的疯狂中预见了某种东西，于失败后黯然离开，彻底失踪不见，仙王位置也被其女儿所取代。
　　在此之后，留在白地的奈特仙族与入主神域的同族分化而成为白民，意味白地的合法居民。
　　白民和思雷巫人的摩擦很多，因为思雷巫人是诞生过一神的种族，在白地也享有极高的地位，两者之间因为地位关系常有摩擦，而且各自神典上也有针锋相对的地方。
　　战争爆发的起因是因为哲人石。
　　哲人石这个名字是一神命名的，它原本是一种复活石，能够无条件召回英灵，哪怕灵魂被黑暗所侵染，甚至灰飞烟灭，通过哲人石也能召回复活。
　　一神潘将其命名为哲人石，理由不明。
　　在一神潘惩罚奈特仙族时期，她拿走了一块本属于奈特仙族英灵殿的哲人石，作为惩罚的证明。这块哲人石留在了思雷巫王国旧都的托斯塔亚，安置在供奉她的神殿。
　　一神潘离去后，白民认为这是一神留给一元教派的共同财产，而非思雷巫人一族独有，所以他们要求这块哲人石转移到月露尔供奉，因为月露尔才是一元教派自一神奈特时期便默认的圣地。
　　思雷巫人不这样想，一神潘出身自托斯塔亚的思雷巫王族，她留下的东西应该供奉在托斯塔亚，更何况这块哲人石相当于奈特仙族为罪刑付出的赔礼，它是一元教派更是思雷巫人的财产，供奉在哪都不该供奉在月露尔。
　　还有，白民认为奈特和潘都是一神，他们本质上可以算作一位神明，不应当分家，所以月露尔依然是朝圣之地。
　　但思雷巫人认为托斯塔亚才应该是如今一元教派的圣地，月露尔是供奉奈特的，要追随一神潘的话应当到托斯塔亚朝圣，一神潘的东西不应该留在奈特的那里，按一元教派的理论，她们确实都是一神，但她们完全是一神不同的两面，处于两个历史截点，为不同的情况而存在，不可完全混为一谈。
　　战争的导火索就在此处，最终因为各自神典的观点不同，信徒的冲突导致战争爆发。
　　白民有入主伊格德拉希尔的奈特仙族撑腰，但奈特仙族自初任仙王失踪后，并不存在真正的王者；而温德海姆的统治者风王现如今是白地唯一活着的古代王，拥有着真正王者的灵魂，承载一族希望与信念，对白地拥有着莫大的影响力，他受一神的嘱托照看思雷巫人，只承认思雷巫人书写的神典。
　　这场战争持续至今，死人被无数次从英灵殿召回再度加入战场，而新生的活人在成年后也被拖进战争泥潭，双方英灵殿的哲人石消耗甚多，而战争焦点只不过是一块哲人石。
　　在战争起初，哲人石并不算是一种珍贵到哪怕连一个都无法割舍的稀罕物，它固然珍贵，但不至于因此而爆发出这样规模和时间的惨烈战争。
　　但战争双方都清楚，自己实质上争的其实是一元教派的教权。
　　如今战争已经进行到没有回旋余地的地步，双方的投入和消耗早已经超越最初的预料和想象。
　　白地现存的哲人石数量也确实不多了，每一块都开始珍贵到关乎种族命运，不能让步。
　　可以预见的是，战争在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未来有一天，战争起因的这块哲人石价值一定会提升到哪怕与教权无关、它本身价值也足以令人疯狂的地步。
　　在这样旷日持久的战争下，时间一长自然会有人厌倦，侏儒们退出战场，隐入山中，巨人们则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园，白地东方。再后来，陆续有思雷巫人离开白地，退出战争。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思雷巫王室。
　　耶得海姆的崛起，就是思雷巫人的王室远支和巨人们共同努力下构建的家园。家园地处白地的古墙以外，在那里并不存在活人之间的战争，只有活人与死人间的战争。
　　守卫耶得海姆的王子德雷尔拥有着巨人和思雷巫人的血统，被公认是现如今奥尔隆格世界最强大的生命。
　　他的声名哪怕是在白地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九百一十三章 奔入黑暗
　　思雷巫人说，德雷尔在白地有着极多的传闻，这有很大程度源自教派散播的说法。
　　德雷尔的母亲是托斯塔亚的王室一支，是位魔法师，她在某一天踩在巨人的脚印上时，得到了某种奇异的魔法感应，从而怀上了德雷尔。
　　德雷尔出生便拥有着山王、律王的灵魂传承，这几乎是注定了他的天生强大，他的体格在16岁时就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思雷巫人，尽管比起白民和奈特仙族而言不算伟岸，但对思雷巫人来说已经是足够雄伟的身躯。
　　他好战而凶猛，将一元教派的荣耀放在心中的第一位，并以捍卫教派荣誉作为己任，他的母亲曾预言他将得到白地思雷巫人难求的安眠，但这被德雷尔视为耻辱，他要荣耀的死在战场、死在纷争、死在捍卫教派的光荣牺牲上。
　　对他而言，这才是配得上自己的最终归宿。不管怎么说，就冲对不得好死的追求而言，现如今的德雷尔和意柯塞汀初次探索所见到的那个德雷尔是一模一样。
　　但情况不同的地方很多。
　　“你们的教派传闻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错误？”
　　意柯塞汀主动问道：“之前亚王回归白地时，他得到了一神潘给予的山王、律王的灵魂。请问，为什么德雷尔会继承了这两位古代王的灵魂？这灵魂不应该是被亚王占为己有了吗？……嗯，我是不是和你们出现了世界观冲突？难道这灵魂力量没有被亚王吞噬？”
　　“没有，山王、律王的灵魂是古代王，是承载了一族希冀的灵魂，它的力量不可能被其它种族的生命所吸收乃至吞噬。”
　　思雷巫人纷纷摇头：
　　“亚王并不能将这两位王者的灵魂力量与自己灵魂结合，那是哪怕黑地的灵魂魔法也无法做到的，就算强行吞噬，不是巨人族亦或者思雷巫人的话，都不能使用其中的力量，传说古代王灵魂唯一能被吞噬的，只有古老龙神的龙魂，因为那灵魂的火焰太纯粹了……至于巨人、思雷巫人的古代王的灵魂为什么被德雷尔传承，我们也不知道，因为这个说法归根结底只是传说而已，话是风王说的，没有人能论证他的对错。但德雷尔真的很强大就是了，他年少时就已经战胜了白地所有闻名前往挑战的战士，所向无敌。”
　　“风王为什么这么说？他知道？”意柯塞汀追问。
　　“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甚至怀疑风王这辈子除了狩龙战争爆发时的结盟前往过月露尔外，是否还离开过海尔伦特。”
　　思雷巫人回答也不是很明确。
　　意柯塞汀沉默了。
　　奥尔隆格的一元教派是个特殊教派，在这里出现的宗教顶端人士发言，他是只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初次探索时德雷尔也确实强大，他是意柯塞汀征服白地时的关键。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风王解释德雷尔强大的原因是因为身兼思雷巫人与巨人族的古代王灵魂，承担着两族的灵魂与希冀，那为什么德雷尔能得到这个灵魂，就很值得商榷了。
　　回到意柯塞汀初次探索时就在意的问题，为什么耶得海姆要叫做耶得海姆？这和耶得加耳有什么关系？初次探索时有关系，第二次探索这个名字又再度出现了，那一定还是有关系的。
　　这点意柯塞汀十分确认。
　　同时他还知道，和初次探索时的三层世界观不同，他刚才看到的北方黑暗是因为那里就是黑地，死亡世界并不在生者世界的脚下，而是在世界鸿沟的对岸。守护白地的巨墙，也就是他现在脚下踩的这道古墙往北就是世界鸿沟，黑地的暗水会填满深渊的传说依然存在，直到那天暗潮从深渊涨起，白地就会重新遭遇浩劫。
　　也就是说，初次探索时，亚王因为担心这个诅咒出现而将世界分为三层世界的事件并没有出现。亚王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如果他能这样做的话，他为什么不这样做？
　　因为他做不到。
　　直觉告诉意柯塞汀，这里的亚王是没有初次探索时强大的，那时的亚王足以影响整个奥尔隆格世界的地形，改造整个世界，但现在这位亚王并不行，如果他能够做到这点的话，那么凭借这种力量，他绝对是可以改变一元教派的神典。
　　什么一神只可能是女人，这种神典论调意柯塞汀能猜出来是羽人丫头为了压制亚王做的，但如果亚王真的足够强大，强大到所有种族和生命都必须低头，那神典上的规矩束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力量才是神典上最应该写的真理，亚王力量不足，自然没办法改变束缚自己更进一步的法则。
　　“所以亚王和耶得海姆也是应该有联系的，感觉这次探索比上次探索时的线索和时代背景生成线索都明朗了好多，一切都有明确的成因和发展走向，比如说白地的教权争夺，亚王最终的失败黯然退场，这一切都是当时现状产生的历史必然，比初次探索时绝对力量压制的情况要对我来说明朗多了。”
　　意柯塞汀心中有了计较。
　　相对来说，现在所不知道的信息，就算是他探索的重点方向了。上次探索思雷巫人还是流浪种族身份，在白地处于最底层，他不得不想办法去改变为后代猎人铺路。
　　现在这种情况都发生了改变，他不用在花费脑筋在必须选择上。
　　“你们听说过耶得加耳吗？”
　　意柯塞汀忽然问。
　　一群思雷巫人瞬间变色，就连躲在一旁不打算理会意柯塞汀的伊恩身体也僵硬了一下。
　　“不要提它的名字。”
　　这时一名思雷巫人压低声音，眼神闪烁而紧张地说道：“在进入铁森林院后，切记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它在奥尔隆格通用语的古代是一元教派死亡意志的特殊词代称，平衡着所有活人存在的死者，死亡之雾所及之处，它将无处不在，当有人提到这个固有词汇时，无论相距多远它都会知道。”
　　“这么夸张吗？”
　　意柯塞汀笑了，思雷巫人吹的太玄乎了。
　　“真的，这个名字在耶得海姆是个忌讳。”
　　思雷巫人纷纷说道。
　　……
　　最终得到的讯息就是这些，接下来就是意柯塞汀的整理时间，反正现在距离赶路还早。
　　他认为，自己这次的探索方向和初次探索时将有巨大的不同，但目前还说不清楚是那里。
　　“至少我应该不是诓骗德雷尔再回白地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白地正在进行着战争，哲人石这个资源正在快速消耗，我如果想要为首字母A保证留下哲人石的话，最稳妥的探索路线就是把德雷尔骗回白地，结束这长久以来的纷争。但这绝对是最后的选项，因为黑地和耶得海姆看起来有更多的隐秘存在。羽人丫头带着亚王前往黑地拿回律王的灵魂，结果确实拿回来了，但她却没有回来。这很蹊跷，她得到了古老龙神的龙王灵魂，这个灵魂为什么没有一并送回来？她要真认可亚王，只怕龙王的灵魂也给她了，但她显然没有这样做，而是一直在压制亚王……相比较保证哲人石的储量，我觉得保证这种承载生命族群希望的灵魂更重要，就按特兰世界的探索经验来说，我这次探索极有可能要跨过世界鸿沟前往黑地。”
　　意柯塞汀是这样思量的。
　　他的直觉判断也是这样，因为他知道首字母A上次探索收获，这种承载一族希望的灵魂是无比强悍的，或许那些古代王者本身并不强大，但他们的灵魂本质绝对是无可挑剔的。
　　羽人丫头应该是在黑地留下了些什么，照目前的线索来看，他觉得自己怎么着都得前往黑地走一趟。
　　抱着这样的想法，意柯塞汀调整了自己的探索方向。
　　……
　　雪夜之后，古墙长城上迎来了蒙蒙的天亮，伊恩醒来的比较早，在发现其它思雷巫人都还围在意柯塞汀的火炉旁舒舒服服睡觉后，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准备提前赶路。
　　看得出来，他还是不想和意柯塞汀同路。
　　假寐的意柯塞汀清清楚楚将此纳入眼帘，他不需要睁眼也知道伊恩在干什么，对此他早有准备，悄然召出的火源纳米虫早已顺着门洞顶部的露天窗口出去，从外面增生纳米物质把门给堵死。
　　伊恩使劲推门，发现门打不开了。
　　他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这种讶异的力量面对外部封闭的门毫无作用。砰！忍耐不住的伊恩一脚踢在了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思雷巫人。
　　意柯塞汀也急忙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发生什么事了？”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问，看到伊恩的位置后，意柯塞汀又马上说道：“原来你想走了啊，偷偷摸摸干什么，一起走嘛。”
　　“走不成了，这门被封死了。”伊恩一脸阴晴不定地说道。
　　“门被封死了？怎么可能？”
　　这话一说出来，其他刚睁眼发懵的思雷巫人都清醒了些，一群人挤到门边推搡起来，果真推不开，意柯塞汀说让我试试，然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上去将门推了下，也没推开，他后退开，再试着把门往里拉了下，门开了。
　　“……”
　　思雷巫人们相互看看，一个个都略有尴尬。
　　“这门是拉的吗？”
　　“不记得了，谁记这个。”
　　思雷巫人们纷纷表示忘记来延缓场面尴尬，伊恩的脸都青了，他根本不知道这细节其实是有人捣鬼，意柯塞汀不说破，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意柯塞汀当然不开口，他现在只要不让这个伊恩偷偷一人跑就行了。
　　就这样，伊恩的提前开溜计划也被意柯塞汀破解了，一行人继续结队前行，在这第二天的日落前，他们终于赶到了城下，进入了铁森林院行政区。
　　到了这里就相当于到来耶得海姆。这次探索的耶得海姆就在铁森林院，不同于上次探索时在黑地。
　　在下了跨海长城后，城角出现了一行等待的思雷巫人和巨人，思雷巫人上前把选择投靠耶得海姆的人全挑走了，只留下了意柯塞汀和伊恩。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
　　巨人指着他们两个说。
　　“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
　　伊恩终于有些憋不住了，他对意柯塞汀心有防备，不愿意与之同行。
　　“你们两个都是见我们的王，有区别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选择。你们难道还想让我们单独给你们准备行进的马车？看玩笑，就算你是托斯塔亚的王室，在这里也得守我们的规矩。”
　　巨人们出言不善，把伊恩的脾气全都给打消了。意柯塞汀倒是完全所谓，完全服从巨人的安排。就这样，他们两个上了被两位巨人押送的马车，走上了和其他思雷巫人完全不同的路线。
　　暗夜，风雪荒原之路远要比意柯塞汀想的长，他心安理得的坐在马车里和外面的巨人交谈，比如问这是去哪儿，还要多久，为什么要和其他思雷巫人分开走等等，两位负责押送的巨人脾气不好，根本不想理意柯塞汀，只叫他闭嘴等着就行了。
　　如此一来，意柯塞汀也索性不开口问了。
　　黑夜里前行了许久，意柯塞汀坦然吃着火锅横着小曲，在马车里享受的不亦乐乎，而他对座的伊恩怎默默忍受着这种折磨。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不妙，死亡之雾怎么蔓延到这里来了。”
　　外面的巨人们声音低沉。感觉发生了些事，意柯塞汀这时放下筷子，屏住呼吸听外面动静。
　　马车突然狂奔起来。
　　狂奔导致车身猛烈的震动摇晃，意柯塞汀急忙将锅盖按住，这一锅红汤险些就从锅里洒出来。同时，身后大地震动的声音出现，很像是巨人也开始了跑动。
　　伊恩瞬间变色，他第一反应就是拉开车门要跳车，但刚一拉开，不知何时，两具冒着黑烟的骷髅出现在了车门外，早早迎候，伊恩刚拉开门，两个沾着不腐血肉，血淋淋的骷髅猛扑进来，它们骨头上冒着丝缕黑烟在车厢内很快弥漫起来，两具骷髅全部扑在伊恩身上，将他按倒。
　　倒下的伊恩拼命挣扎，但骷髅的力气更大，其中一个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个骨臂抬起，要直接洞穿伊恩的心脏。
　　伊恩无力反抗，被押着连佩剑都取不出来。
　　啪地一声，意柯塞汀一脚踢散一具骷髅，低身顺手拔出伊恩腰间的剑，银剑摇动逼人的雷光，意柯塞汀一剑横砍劈散了另一具骷髅，两具骷髅刚散，便在车厢内萦绕的黑烟里迅速重组，散落的骨架疯狂抽搐着聚合向一块儿。
　　“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坑的弱智，跳车？你咋不上天呢！”
　　意柯塞汀狠狠瞪了倒地的伊恩一眼，他知道这是死亡之雾里的亡灵，不是很好对付，如果死亡之雾存在的话，只要不断涌进车厢，那这些亡灵就是“不死”的，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关上了车门，还真别说，这车门关闭后正面真的密封极好，瞬间隔绝了死亡之雾的渗透，耶得海姆看来在这接客车的设计上还是很有准备的。
　　断绝了死亡气息不断涌入的来源，意柯塞汀挥起伊恩的银剑开始狂砍要重组的骷髅。直到那些死亡气息被骨架全部吸收消耗，这些骨头依然没能重组起来，最后消耗了死亡气息，变成了不动的死物，彻底停止了动弹。
　　车厢内血淋淋的沾肉骨头到处都是，虽然它们终于不动了，但这马车也不知道也狂奔去了不知道什么方向。
　　意柯塞汀回头拉开后车窗的帘子，只见身后的道路已然是一片暗雾涌动的黑暗世界，那封闭的透明水晶外一片漆黑，什么风景都看不见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 再遇
　　马车还在黑暗中狂奔不止，伊恩紧紧抱在车柱上不敢松手，已然没有了跳车的打算。意柯塞汀双手撑在车厢里，眼瞅着没了脾气的伊恩，想喷他两句，但最终也省下了开口的力气。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马车开始变慢，很快停了下来。
　　“出去看看。”
　　意柯塞汀和前面的伊恩说。
　　“你怎么不出去？”
　　伊恩反瞪着意柯塞汀。
　　“看把你怂的，出去就出去。”
　　意柯塞汀狠狠瞪了他一眼，从自己道具箱里取出一盏道具灯，扭动了开关，温暖的阳光立刻铺满了车厢。
　　砰地一声，意柯塞汀一脚踹开了车门，从马车里跳出来。车门被踢开的瞬间，黑暗的迷雾扑面涌入，丝丝缕缕的死亡气息受到尸骨的感召，迅速聚合在那些散碎的骨架上，意柯塞汀眼疾手快，两脚把地上的尸骨踢开，从车门边抓起马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马不动于衷，只是扭过脖子向后方的意柯塞汀看了一眼。
　　看到马头意柯塞汀吃了一惊，他本以为马是受惊才狂奔的，根本没成想这拉车的马儿已经死了，那双眼早已经没有了光彩，完全的漆黑眼珠子，毫无生机地看着他。马身其实也很僵硬了，一鞭子抽上去跟打在石头上似的。
　　“……”
　　意柯塞汀在无语中也没闲着，他迅速地切换了身上的道具装扮，从最常见不过的间谍伪装服切换成了战斗的套装，发条装甲保护在最外层，溢散着丝丝缕缕的阳光，抵抗周遭的入侵的黑暗迷雾。
　　“这铁森林院和上次探索时还真是一模一样，一点没变。”
　　感受到来自黑暗中的潜藏威胁，意柯塞汀在发现黑雾中出现大量移动目标后，立刻取出了台磁能发射器，就地展开一颗防御核心，组装了一座磁暴线圈，因为没电力的支持，他抬起磁发射器直接给磁暴线圈充电。
　　戒备地望着周围，意柯塞汀做好了作战准备。
　　噼啪的金色磁电穿裂黑雾，对着周围的黑暗空间开始疯狂扫荡压制，伊恩用脚踢着车厢内抽出的骨架，眼睛都差点被磁暴的闪光给亮瞎了，躲在里面闭着眼睛乱踢乱扫，不一会儿就被那带着血肉的断臂攀上他的腿，伊恩头皮发麻，拼命甩腿也甩不脱，整个人像触电了般，站在那里疯狂抽搐乱跳。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意柯塞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住摇头。
　　“哦，思雷巫人。”
　　正在此时，黑暗尽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意柯塞汀心中一凉，这个声音他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是耶得加耳。
　　声音响起的同时，所有隐藏在黑暗中围攻的亡灵和怪物全部退下了，磁暴线圈的电磁声也终于歇下来。相应的，伊恩腿上爬着的骷髅手也没了动静，被他狠狠甩开，伊恩已经有些疯了，甩开那骷髅手后还不忘冲上去狠狠踩两脚，直到把那骨头给踩的粉碎。
　　“玩够了吗？思雷巫人。”
　　耶得加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倒是在明显质问伊恩。
　　“你是谁！”
　　伊恩抬起头，面对着马车外的无尽黑暗大吼道。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大吼完整个人都脱了力似地靠在了车门上，上身汗湿一片。
　　意柯塞汀很想说嘲讽他一句没出息，但现在这气氛不是很合适。因为看样子耶得加耳已经被伊恩吸引了注意力，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自己最好还是闷声发大财最好。
　　“哦，我是耶得加耳。”
　　黑暗中出现了两颗猩红的光芒，很远，好像天边的星辰。“我知道你是托斯塔亚的王室，思雷巫人。”它说，“你的身份还是很吸引我注意力的，否则我不会专门截你。我想斗胆问下，托斯塔亚的思雷巫王室，你来耶得海姆做什么？”
　　当耶得加耳这个名字道出时，伊恩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半。
　　尽管这个怪物说话看样子很有礼貌，甚至于可以说对他很有礼貌，但他知道这完全是虚假的，不过是玩弄他的言语把戏而已。
　　“没什么，我不做任何事。”
　　伊恩开始想矢口否认些东西，但这种话就连意柯塞汀都听得很假。
　　“不太可能吧？我尊贵的王族。”
　　耶得加耳的声音忽然靠近，漆黑的死亡之雾因此而如潮纷涌，一派风起云涌之象。
　　“据我所知，海尔伦特的那个老妖精可是不允许你们来耶得加耳的，除非是厌倦纷争，想要永远离开白地。我尊贵的王族，你看起来没有那种厌倦纷争的气质，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这种看穿世事，坦然面对死亡和一切的觉悟。”
　　耶得加耳的声音来源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仿佛环绕音，震动着迷雾，也让意柯塞汀对其位置判断完全混淆。
　　“你就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孩，不止心气在，还很不服。让我想想吧，你被巨人带着说明你是要见耶得海姆的王，对吧？更具体些，我猜你不是相见巨人王，而是要找德雷尔，寻找这位传说中的战士，我说对了吗？”
　　它的声音暗含磁性，带有一种奇怪而又诡异的欺骗性。
　　“你想让他带给你什么呢？让他帮助你打败白民吗？哦，他一定可以的。这个家伙的力量现如今是白地无人能够抗衡的。他应该前往白地，毕竟他心向荣耀，帮你们思雷巫人打赢那漫长的哲人石战争，确立一元教派的教权所属，必然是件值得一提的荣耀。”
　　不管耶得加耳是否是洞悉了伊恩的想法，他自顾自的陈述已然充满了肯定的语气。
　　伊恩不敢吭声。
　　“回答我，尊贵的王族。”耶得加耳的声音透出了狠戾，“你来耶得海姆做什么？”
　　“我不知道。”
　　说出回答时，伊恩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同于拥有各种保护的意柯塞汀，伊恩在面对耶得加耳时，承受了这死亡意志带给的太多恐惧。
　　“你可以不知道，没关系的。”
　　耶得加耳说：“但不管你怎么回答，我都知道你内心是怎么想的。我也会真诚地告诉你，你带不走德雷尔的，更无法借用他的力量来终结白地的战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根本见不到他的面。他的父亲和母亲也都会阻止他回去，那个该死的巨人王和女魔法师，他们得到了我给予的馈赠，却没有兑现应有的承诺。可惜因为某些缘故，我拿他们没办法，否则……我都被蒙骗了，你更不行。唉！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知道你无法完成，所以我哪怕很想让你去做努力，但知道你一定会让我失望，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接纳你的生命……”
　　死亡的气息开始逼近伊恩，那一瞬间，伊恩感觉一股凉意遍及了自己的血管全身，他拼尽全力喊道：“等等，我可以完成！我可以！我是托斯塔亚的王室，我能见到德雷尔的母亲，我与那位女魔法师是血亲，她是我的妹妹！”
　　“我当然知道她是你的妹妹，你们身上的血都是一样的！可那又如何？你的妹妹拿了我给的东西，却背叛了和我的交易承诺！”
　　吼！
　　伴随着那黑暗深处的一声咆哮，死亡之雾瞬间散去，意柯塞汀只觉腥风临面，一条黑暗的巨蛇出现了天空。
　　很远很远，头部连接着整个黑暗夜空。
　　“我有办法的，杀我对你没有任何意义。我还要回白地，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伊恩从马车上滚下来，双手按在地上，脑袋不断清脆地颤抖着，好像是感觉到冷不断地打颤，一并让他的上下牙都开始疯狂打架。
　　但即使如此，他还保持了自己的言语冷静。
　　“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个机会吧。这个戒指送给你。你如果真的有终结战争的觉悟，那你会知道怎么做的。戴上这个戒指，你就是死亡意志的代言人，可以驾驭所有的死者与亡灵。但我需要跟你说的是，你的妹妹和巨人王都很强大，在耶得海姆，除了白鹰芬曼莎斯可以与之匹敌外，没有其它活物能够战胜他们。去找芬曼莎斯，我会帮助你将它变成你的死亡奴隶，帮你完成你想要的一切。”
　　一枚闪烁的戒指缓缓从天空飞落，降临在伊恩的面前。
　　那戒指意柯塞汀认得，初次探索时耶得加耳也给了他那个东西，这玩意儿可以命令所有黑暗生命和亡灵。
　　伊恩颤抖的双手接住巨大的戒指，看着这骷髅戒指缓缓变小，变得适合他的手指粗细，他跪倒在地，用尽了所有力气和胆量，已经无力说话和做出任何回答。
　　“这是我给你的帮助，我由衷的希望你的旅途顺利，尊贵的托斯塔亚王族。”
　　耶得加耳居高临下说道：
　　“我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来，因为我清楚你的来历。但我必须坦白告诉你，没有我的帮助，你根本无法完成自己的目的。你没有机会见到德雷尔，你会被直接带去见巨人王，而当你的妹夫知道你的来意时，如果你的妹妹不阻止，他甚至会直接一脚踩死你。包括你的妹妹，她也完全会瞧你不起的。你如果为了自己的种族、为了白地受苦的人民考虑，就该做好最坏的准备。倘若你不能说服你的妹妹，不能说服巨人王，那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他们，然后逃回白地，哪怕作为仇人把德雷尔吸引回白地报仇，你也必须要这样做，因为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我知道了。”
　　伊恩勉强的回答声音很低。
　　“明白就好，最后祝你一路顺风吧，思雷巫王。”
　　耶得加耳说罢，意柯塞汀立刻感觉到那对巨大的猩红之眼看向了自己。
　　“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完成的。”
　　意柯塞汀突然拍着胸脯说道，心中暗夸自己的机智。
　　“……”
　　耶得加耳明显楞了下，脑回路没有跟上意柯塞汀的节奏。
　　“哦，我是他的朋友，我们结伴而来的，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德雷尔带回白地的，到时我们就是白地的统治者，你说对吧，伊恩。”意柯塞汀拍着伊恩的肩膀大言不惭说道，这一巴掌就把伊恩给拍倒在了地上。
　　“诡异的家伙……”
　　耶得加耳吐露出这句话后，那仿佛星辰的眼睛伴随死亡之雾散去而消失。它发现了意柯塞汀的异常之处，但对意柯塞汀的话它却挑不出任何毛病，眼下这个情况，截住思雷巫人王室并给了戒指对耶得加耳来说已经算是完成了目的。达到目的后，它也没什么兴趣对意柯塞汀刨根问底了。
　　尤其是在意柯塞汀很熟练地把自己和伊恩说成一伙儿，那么他的身份和力量再奇怪，对耶得加耳来说也没有什么挖掘的必要。
　　“起来吧。”
　　耶得加耳离去，意柯塞汀也卸掉了自己的武装，站在了无力的伊恩身旁。
　　伊恩没有反应，很久以后，他才以仇恨的眼神抬起头看向意柯塞汀。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你逼到这份上的。”意柯塞汀无所谓道，“话说为什么耶得加耳想让德雷尔回去白地呢？它的目的是什么……”意柯塞汀话没说完，伊恩突然从地上爬起，一把抓向意柯塞汀的脖子，要和他拼命。
　　“滚你奶奶的！”
　　意柯塞汀一脚就把伊恩踹翻在地。
　　“你小子能不能别在挨揍的边缘疯狂试探，行吗？爸爸我欠你的？你在耶得加耳面前跟个孙子似的，在我跟前吹胡子瞪眼什么呢！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还要跟我动手，我一屁都能把你嘣个粉碎性骨折！”
　　意柯塞汀说着追上去就是一巴掌，啪地一耳光响亮，伊恩眼冒金星，顿时就有些脑震荡，倒在地上起不来。
　　但即使如此，伊恩依然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意柯塞汀。
　　“你真是个智障，在怪物面前吓的像个孙子，在我面前就成了熊孩子，我不把你就地处诀，对得起你了。”
　　意柯塞汀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起伊恩，而后者似乎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没一会儿就爬在地上埋头哇哇大哭起来，场面失去控制，十分滑稽。“喂，你够了没，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年龄的男人哭成这样，呜呜呜，嘤嘤嘤，你他妈的够了没。”意柯塞汀嘲讽带劝阻地说道。
　　“所以你的目的是来杀我妹妹，利用德雷尔来统治白地？”伊恩瞬间止住哭泣，冰冷的眼神瞪着意柯塞汀。
　　“啊？”
　　意柯塞汀有些看不懂对方的脑回路了，他无辜地解释道：“我随便说说的啊大佬！那么大的怪物出现了，我总得想办法保命对不对？我昨晚甚至对现在奥尔隆格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冲着杀你妹妹来的？”
　　伊恩默默无言地起身，戴上了戒指，头也不回地走开。
　　“哎呀，别这么突然一阵哭一阵装冷酷的，有意思吗？等等我嘛嘤嘤大佬，咱们一起走啊！”
　　意柯塞汀赶紧跟上，突然间，附近所有安息的亡灵死者全部动起来，因为受到戒指的感召，周遭重新涌动起死亡之雾，所有复苏的死者全朝意柯塞汀围攻过来。
　　“你就在这儿等死吧。”伊恩咬牙切齿地说，身影消失在黑雾中。
　　“呵呵。”
　　意柯塞汀无奈地摇摇头，心道和上次探索遇到的伊恩相比，这次的怪脾气算是没救了。不过也没关系，这种麻烦还影响不了他。但以他丰富的精神状态观察经验判断，他知道这个伊恩心里想什么。
　　如果说伊恩成了死亡意志的代言人，那么意柯塞汀确定，自己一定得阻止这个人去犯错误。


第九百一十五章 芬曼莎斯
　　风雪夜后，铁森林院依然没有恢复至白昼，黑暗常临于这片土地。
　　不过这一路走来，意柯塞汀倒觉得环境对这里已经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影响。倒是因为横遭变故，意柯塞汀自己原本的选择路线“觐见耶得海姆的王”被打乱了。
　　或者说，这很有可能才是他选择路线的真相。
　　自和伊恩分别开后，意柯塞汀深入铁森林院的道路可一点都不好过。穿越这黑暗之地时，他无时不刻不被那些亡者们照看。大约真的是受戒指的绝杀指令，栖息于死亡之雾的死者阴魂不散地缠着意柯塞汀，它们无法突破阳光的隔绝，也根本没有机会伤到意柯塞汀，但就是一直在跟随着他，很是麻烦。
　　起初，意柯塞汀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因此无法进行正常的探索了，但后来他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耶得海姆对于亡者的存在早已经习以为常。除了日常生活和劳作外，当地生活的巨人与思雷巫人，甚至包含一部分侏儒，他们组建的聚落都是有专门猎杀亡者的队伍。意柯塞汀的困扰，并不能影响到它们。
　　……
　　铁森林院行政区域最西，侏儒们的栖息地附近，纵横的古墙形成了伟岸而复杂的城关，熊熊烈火燃烧在城头，焚烧的火炬在黑暗中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味，雄浑的气焰将光暗划分的异常清晰，意柯塞汀闻到了一股最初始和火爆的原始环境味道，仿佛这里所有城墙都流淌着原始陆地上的熔浆。
　　火焰驱散了死亡之雾，来到这文明聚居点的附近，他也轻易摆脱了黑暗生物的追杀。古老的城关下立着一块巨型石碑，上面用奥尔隆格通用语刻满了文字。石碑落款是亚王留下的，这再一次应证了意柯塞汀的想法，亚王与耶得海姆这片土地有联系。
　　石碑内容描述的是亚王的功业和巨人族的劳苦功高，立碑时间在狩龙战争后，伴随这片土地的边境修建而立碑。
　　碑文提到了这样的内容：
　　无论奈特仙族的神典，还是侏儒族的祭祀，他们都牢记了一神的箴言：
　　成为一神的只有可能是女人。
　　这注定仙王无法再晋一步，但他没有消沉，意志如钢，恪守职责。
　　站在世界树顶端的神宫，仙王举目远望，敏锐的看到了真正的敌人，黑地的死亡正在肆意生长，而战后的白地正不安稳的分赃。
　　身为白地的最强者，他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必须去压制黑地，提前做好布防，如果时间还够的话，他本可以很好的完成一切，但晋升一神失败的他知道，时间已经不等他了。
　　……
　　碑文大致说了这些，意柯塞汀猜测这是亚王或者其追随者修建的，因为其中的可惜与可叹气氛太重。但就联系现实情况而言确实没有大问题，因为碑文说的基本都算是事实，也丝毫没有隐瞒亚王的想法。
　　他就是要当一神的。
　　狩龙战争后，一神潘虽然离开了白地，但她在离开前基本已经布局好了白地的一切，亚王并没能像意柯塞汀初次所见到的统治白地，占据一神的位置。
　　他对白地的影响也远没有巨神王路线要大，尤其是这次探索背景中，亚王自己族人都无法成为他的支持者，他的女儿与仙族众仙男仙女都不支持他修改神殿，亚王晋升一神成为了完全不可能的事。
　　至少是短时间无法完成的事，而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的话，那再花精力和时间做的话，对亚王就没有了意义，碑文陈述的内容中，可叹的部分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意柯塞汀并不知道亚王为什么注重时间，好像在他看来，如果狩龙战争结束后他不能马上直接统治白地的话，那他和时间的赛跑就输了。
　　可惜的部分就是亚王的经营，碑文有一段说到在狩龙战争期间，亚王就已经围绕白地北方边境修建古墙了。他对黑地的防御已经有了清楚的计划，但是这一切计划都因为一神潘的出现而无法付诸实践。
　　“这里好像是在说铁森林院的建设都挺凑活和应付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意柯塞汀问身边的侏儒，因为在文明聚落附近，所以遇到当地的侏儒也很正常，侏儒对意柯塞汀也没有敌意，他就很自然地询问了。
　　“这个啊……”
　　侏儒摇着脑袋，嗤之以鼻道：“年代久远了，没人知道。反正当初亚王是在这里呆过一阵子的，据说他是帮助巨人打算建立巨人的新家园，才把铁森林院区给修建起来的。不过吧，这地方建成起初是没人接盘的，巨人们能呆在白地，谁要回这地方？也是因为哲人石战争爆发后很久没个结束的时候，巨人们才回到这里，总之没人记亚王的好，他就在白地当了会儿名义的领袖，不到一年的一神地位就被推翻了，谁管他呢。”
　　“他当一神了？”
　　意柯塞汀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只是现在白地没人承认罢了。当时没有真正的一神在，白地有谁比亚王厉害？如果不是最后被自己族人赶下台，他这么厉害的角色，哪那么容易凉？”
　　侏儒笑道：
　　“在白地没人说这件事，但耶得海姆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是被他女儿给篡权了。这铁森林院其实就是他在一神时期开始建设的，不过立碑时他已经被赶下了台，他亲自到这里督工才完成的铁森林院建设。”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
　　意柯塞汀点头。
　　“话说你是白地来的人吧？怎么没走专门的接引路？”侏儒这时打量起意柯塞汀。
　　“路上出了些意外，一言难尽。”意柯塞汀摇着头，“对了，我听说芬曼莎斯是在耶得海姆对吧？”
　　“当然，它是亚王留在白地的守院神兽了，鹰之祖。”
　　侏儒点头，劝道“你别是要找它吧？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随意靠近那极东神庙，是有可能被它直接吃了的。”
　　“我就单纯了解一下，没那个想法。”意柯塞汀微笑道，“那个我先找地方歇个脚，您辛苦帮我带个路吧。”
　　“没问题。”
　　侏儒拍着胸口打保票，但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得先把你带过去给我们聚落的巨人长老看看，你万一是死人的话，那我们可不能让你混过去。”
　　“可以。”
　　意柯塞汀一口答应下来。
　　……
　　虽然不知道伊恩现在跑去了那儿，但对他的行动路线意柯塞汀是可以预计的，意柯塞汀现在在打探芬曼莎斯的位置，是因为他知道伊恩也会去找这头白鹰。
　　他可以确定伊恩会采信耶得加耳的建议和帮助。
　　一定会的。
　　唯一存在的例外，就是伊恩可能不会马上选择这样做，他可能会先去试探其妹妹和妹夫的反应。当确认语言交流没办法达成目的后，伊恩就一定会用耶得加耳给的办法。
　　当时看到这怂货痛哭流涕的样子，意柯塞汀就百分百确定，这怂货在哭泣过程中暗下了决心，否则他不至于没事哭着玩。
　　无论怎么样吧，意柯塞汀都有自信先他一步找到芬曼莎斯。虽然他不知道找到后应该做什么，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一步找到芬曼莎斯再说。这不是初次探索时的剧本，说不定在芬曼莎斯那里，会有新的选择点出现呢。
　　……
　　长途跋涉十天后，意柯塞汀一路打听着芬曼莎斯的足迹，最终来到了他初次探索时到过的古代巨人遗迹，也就是他曾经见到夜雕像的神庙群遗址。那儿远离了铁森林院，如今就算是巨人也不会呆在那里了。
　　与记忆中的黑暗不同，古老火山十分活跃，熔岩与硫磺烟雾弥漫着整个城市废墟，虽然没有自然阳光，但这里的一切全都光暗分明，意柯塞汀在接近这里时，那半空的火光中立刻传来一声鹰唳，体型巨大堪比巨人的白鹰从天而降，上百米的身躯轰然落地，压垮了一大片建筑，意柯塞汀跟随着大地一震，也险些趔趄倒地。
　　“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芬曼莎斯的鹰喙张合，奥尔隆格通用语的声音粗重的引起空气剧烈震动，形成可见的空气波纹。它没有称呼意柯塞汀为思雷巫人，直接问他是谁，看来也是发现了意柯塞汀和一般思雷巫人的不同。
　　寻常思雷巫人是到不了这里的。
　　“可以交流，那情况就好太多了。”
　　意柯塞汀心中长出一口气，好在没有无必要的战斗，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尽管他发现芬曼莎斯并没有初次探索他见到的那么强大。
　　意柯塞汀说了自己的来历，当然是伪造的，他说自己是一位传奇女魔法师的弟子，受命令来拯救奥尔隆格，然后降临就在前往耶得海姆的马车上，遇到了思雷巫人的王族，遇到了耶得加耳等等。
　　明里暗里，他暗示自己与两任一神有着某种关联。
　　“是的，在白地的托斯塔亚王族做梦也想让德雷尔回白地，借用他的力量来彻底统治白地，没什么比这更省力了。我相信你说的，因为我知道除此之外，德雷尔这样去追求死亡，对耶得加耳来说也是无比糟糕的事情，因为它渴求德雷尔去终结白地的战乱，且时刻担心我将德雷尔骗去黑地。”
　　听完了意柯塞汀的描述，芬曼莎斯张开羽翼，跳空扑腾了两下，落在了意柯塞汀的背后，继续说道：
　　“德雷尔确实拥有着山王和律王的灵魂，承载了两个种族的希望与灵魂重量。你不是很疑惑这两个王者灵魂的来源吗？那确实是耶得加耳给的，耶得加耳则是从我们的仙王那里得到的。我们的仙王，白地的亚王，如今已经死在了黑地，这是无奈的选择，他必须用自己的王魂，用奈特仙族一族的希望与灵魂，加上山王、律王的灵魂去压制耶得加耳的成长。但我知道那已经失败了，山王和律王的灵魂已经被耶得加耳随意掌控，哪怕奈特仙族的灵魂再重，也压制不住那个怪物了。”
　　“耶得加耳是什么来历？与龙族有关？”
　　意柯塞汀追问。
　　“是的。死亡本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意志，没有智慧，没有技巧，没有那么多曲折复杂的思考。狩龙战争后，古龙的余孽逃向了黑地，它们放弃了发扬光与火焰的使命，选择融入黑暗来复仇，这个复仇的意志最终和黑地的死亡融汇，成就了耶得加耳。仙王很早就知道耶得加耳会出现的，甚至在狩龙战争结束前，只是他没想到一神潘那样的强势，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芬曼莎斯摇动羽翼，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王的灵魂必须回到白地，魔法师。如果你想完成你老师给的任务，拯救奥尔隆格。那么你必须让德雷尔帮助你，前往黑地拿回仙王的灵魂，也拿回古老龙神的龙王灵魂，但古老龙神的灵魂被一神所安排，无人能够获取，这只能看你的实力了。白地所有文明种族的希望，所有灵魂的重量都应当回归白地，否则等耶得加耳真正有了足够毁灭白地的力量时，无人能够阻挡它的到来。”
　　芬曼莎斯说完后，树阵联络机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行提示：
　　我该怎么做？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该怎么做？”
　　意柯塞汀没有其它选择。
　　“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返程守住耶得海姆回白地的路即可。”芬曼莎斯高昂着鹰首说道，“那个思雷巫王族会回去的，你只要在他返程的路上将他挡住就行。只要不让他回到白地，德雷尔会追上来杀死他为亲人报仇的。但你可能得小心了，到时我可能会成沦为死亡的奴隶，保护那个思雷巫王室前行，我知道你很强大，但我不确定你到时能否挡得住。”
　　“我没问题，然后呢？”
　　意识到芬曼莎斯的计划是要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意柯塞汀也没扯那么没用的感动，直接追问下一步。
　　“然后你想办法指引德雷尔前往黑地，拿回一神的遗产，拿回亚王的遗产。妥善安置他们留给白地的遗产。”芬曼莎斯说，“德雷尔是个追求荣耀与死亡的人，你告诉他夺回一神财产的光荣使命，知道耶得加耳强大的他会毫不犹豫帮你的。如果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一定会阻止他，女魔法师和巨人王只想让德雷尔不参与任何战争，获得安眠。但这不是德雷尔的宿命。他得到了两位古代王者的亡魂，承担了如今白地最重的灵魂，这注定他有所作为，而不是逃避一切像个懦夫一样安眠死去。”
　　“那白地的纷争呢？”
　　意柯塞汀觉得让白地那样乱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白地之所以会混乱，完全是因为一神潘留下的布局。因为白地的战乱承担了奥尔隆格的死亡，耶得加耳才没有成长的如此迅速。如果白地处于和平，所有生命都无比长寿，那么所有死亡都将由黑地承受，耶得加耳的力量进步将超越所有人的想象。”
　　芬曼莎斯否定了意柯塞汀的想法。
　　“但白地并没有人真的死去，死人会被英灵殿复活，重新加入混乱的战场。他们消耗的只是哲人石而已。”
　　意柯塞汀担心，他担心哲人石因为白地的内乱而全部消耗掉。
　　“年轻的魔法师，哲人石就是生命，就是代价。”
　　芬曼莎斯沉重道：
　　“每一块哲人石都代表着无穷的生命，你如果能从黑地活着回来并有幸见到哲人石的话，你会懂的。在奥尔隆格没有无偿的东西，所有的生命与物质规则的诞生，都自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标好了应有的价格。去吧，魔法师，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两位一神身上才有的东西，我确信你值得依靠，请务必将那最沉重的王者灵魂带回来。”


第九百一十六章 直面死亡
　　归途路上，意柯塞汀再度经过森林院的的侏儒部族聚居地。
　　在当地的酒馆落脚时，他见到了曾经为自己指路的侏儒，醉谈中，侏儒这样和意柯塞汀说道：“耶得海姆不会加入任何活人之间的战争。对我们来说，活着本身就是生命的最大意义。我们的生存从来不该与活人之间纷争，而是去想办法战胜死亡。这样的话，哪怕我们的生命周期再缩短，纵然存在只有一瞬，它也是有意义的挣扎。”
　　“你说的有些道理。”
　　意柯塞汀没有贸然否认。
　　“所以你问德雷尔王子父母的事，答案很简单。他的父母从没有指望和要求他做什么，哪怕王子拥有着再强大的力量，他也不需要去担负任何事，他只要好好活着，对自己的父母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侏儒给予了意柯塞汀答案。在此之前，意柯塞汀很疑惑德雷尔的父母既然存在，那么他们对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什么要求。
　　芬曼莎斯希望德雷尔前往黑地拿回古代王和一神的遗产，但它无法跳过德雷尔的父母给予德雷尔要求；白地的思雷巫王室希望耶得海姆的远亲回来帮助自己，但同样不会被德雷尔的父母认可。意柯塞汀不知道他父母究竟要什么，现在他听侏儒这么一说就懂了，他们只希望德雷尔平稳的继承这个家园。
　　“耶得海姆的生命寿命都在缩短，你们不在意这些吗？”
　　意柯塞汀询问侏儒。
　　“如果在意，我们为什么会决定来这里？这儿本就是一片黑暗吞噬的土地，凭借着巨人的远古熔火苟延残喘，我们到这里是厌倦了白地没有意义的争斗，我们希望生者之间互爱互助，一同面对恐惧与死亡，而不是彼此创造伤害和惧怕……你问这些，是因为想离开耶得海姆吗？”侏儒因醉酒而红着脸，望着意柯塞汀。
　　“为什么会这样说？”
　　意柯塞汀笑着反问，回避了侏儒的问题。他目前在耶得海姆平民眼里是投靠这里的普通人，普通人到耶得海姆后是无法离开的。
　　“你说的话，你的表情，你的态度，都不像是一个融入这里的人。”
　　侏儒低下头来，望着酒杯说道：“那就祝你好运吧。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去哪里，旅人。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生命的归途从来都是走向心安之所。倘若外面的纷争让你更加向往，那就去吧，我不会检举的，只祝你好运。”
　　“谢谢。”
　　意柯塞汀微笑。
　　……
　　暴风雪肆虐的大海，意柯塞汀重新站在连接白地的古墙上。
　　雪花飘摇，意柯塞汀望着那北方的黑暗，等待着伊恩的归来。这本是以逸待劳的选择，意柯塞汀却没有任何轻松之处，他望着那遥远到难以看见的黑地，思考着更远的事情。虽然说，这次探索要做的事情和路线对于自己而言更清晰了，但他却还是有些不安，他很清楚自己在破坏耶得海姆的宁静。
　　无论是初次探索还是这次，所有预言都揭示了德雷尔的结局，他本该得到安眠，尤其是这次探索中，德雷尔必将得到安息的结局包含了其母亲的希冀，但这一切都被打破了，而其中最糟心之处，并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意柯塞汀的出现产生的，他不管的话，伊恩还是会打破这一切的宁静。
　　他只不过是个机会的利用者而已。
　　他不是一个喜欢享用这种机会的人，如果再有机会做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找些像样的战斗，可惜的是他无法再做选择。
　　站在白地边缘的古墙，意柯塞汀能够清楚听到那深渊传来的水声，世界鸿沟日复一日的填水，不知何时能够填满，但听那声音的距离他觉得已经近了。古代王者的灵魂必须返回白地，这点意柯塞汀深以为然，因为他知道，那些古代王者的灵魂意义如同首字母A的灵魂。
　　“本该是有很多感动的地方，但在我这功利者面前似乎没什么用呢……”
　　意柯塞汀无奈地摇着头：
　　“总之感谢你们让我探索顺利了。”
　　……
　　六天后，死亡之雾蔓延到了古城上空。那迷失的灰烬飘舞在高阔天空的每一处，意柯塞汀从休息的门洞中走出来，眼望着天空被一层层的黑暗所笼罩，不同于自然的黑夜，那并不透彻的黑暗里并不可见任何物质的反光，伴随着巨人的咆哮，灰暗的天空中冲出了巨鹰的身影，他再度见到了芬曼莎斯，那头羽毛洁白、神圣威严的巨鹰浑身已被一种莫名力量烧焦，每一次展翅时都飘落无数黑暗的尘埃，身体仿佛枯朽烧焦的朽木。
　　那锐利的鹰眼中也不再闪烁生命的光泽，彻头彻尾的成为了一对僵硬的死眼，三个巨人纠缠在它的身体上，都拦不住这头被死亡奴役的巨鹰冲向白地，它喷吐黑暗的雷电，将所有扑到身上的巨人全部轰下大海。
　　鹰头上，意柯塞汀透过望远镜看到了伊恩。
　　这个思雷巫王族比离别时要消瘦了很多，两眼通红而眼神慌乱惊恐，面色苍白且脸上挂着惊悚的汗水，不难想象他这些天经过了什么，意柯塞汀完全能够看出，这就是文明里再常见不过的杀人犯逃命的样貌，精神脆弱而躁动不安，身体虚弱但坚定地要逃亡。
　　放下望远镜，意柯塞汀在古城上方凝聚了雷电。
　　云空四野，雷霆震动，一点跃动的阳光自那光影分界点的城头点亮，光芒形同雷电穿闪震动，在大河奔流的声响里格外响亮，意柯塞汀向前跨步一跃，投掷雷枪，闪电光点穿空而上，撕破高空的气流瞬间，迎面撞向了飞来的巨鹰。
　　光暗相撞砰然一声引起爆炸，鹰身化为飘舞的尘埃灰烬灰飞烟灭，伊恩从半空中如断线风筝般坠落而下，伴随着死亡之雾的涌动，无数亡灵自暗雾中爬出，想要保护起主人的降落安全。
　　意柯塞汀当然不会允许这样，阳光枪扔出去的同时，他从道具箱里取出装甲核心，在古城上快速布置了一座防空炮，对着伊恩所在位置就是狂轰，半空中的死亡之雾在炮击下不断如烟花般绽放出种种形状，伊恩的位置依然不断下落，并逐渐靠近意柯塞汀。
　　“哦？他居然有勇气冲我来？”
　　意柯塞汀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没有丝毫的正面迎上去，就在死亡之雾降临在古城墙的瞬间，伊恩在重重包围的死亡雾潮中爬出来，举起佩剑朝着意柯塞汀迎头劈下，与此同时，那涌动的黑暗中也深处无数怪物的爪子向他扇过来。意柯塞汀连动都没动，发条装甲默认了这次攻击后全部反弹，一刹那间，满空涌动的动荡气体全部震散，伊恩的佩剑也爆发狂雷之声，在银色的雷光自剑身窜起瞬间炸裂。
　　意柯塞汀一把抓住伊恩的胳膊，将他从半空抽下来，砰地甩在城砖上。
　　“啊！！”撞在城墙上的伊恩惨叫，整条胳膊因为被剧烈而撞击而严重弯折，骨头自皮肤中穿透而出，那带有魔法力量的断剑也落在一旁。
　　“别来无恙，我尊贵的王族。”
　　意柯塞汀活动着脖子，站在了伊恩面前的不远处。伊恩满头都是剧痛和颤抖引发的冷汗，他眼神颤抖地看着意柯塞汀，痛苦地咬着牙，嘴里发出野兽嘶吼般的声音，完全不做应答，在他手指上的闪电戒指闪动着光泽，死亡之雾在古城墙上重新凝聚，并围绕着意柯塞汀开始疯狂钻动。
　　黑暗中，发条装甲反映出了淡金色的光辉，隔绝了所有外魔入侵。
　　“耶得加耳给你的招数，似乎对我不起任何作用呢。”意柯塞汀平静地说。
　　“你想怎么样？”伊恩沉重地喘息着，靠在古墙上挣扎地站起。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不允许你带着这枚戒指回到白地，仅此而已。”意柯塞汀淡然道，“以你的本事是没办法不依靠这戒指的，我可不打算让你将耶得加耳的死亡过早带进白地，那对那里的生命来说不会是好事。”
　　“呵呵，不会是好事？在白地还有更坏的事吗？”
　　伊恩冷笑不已，胳膊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他嘴唇颤抖着，能够看出其实忍受着莫大痛苦，但他神情依然尽力保持着高傲，不屑地问道：“你以为，是真正的死亡降临白地更令人心寒，还是白地就这样无意义无休止的纷争下去更坏？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认为，真正的死亡降临白地更加可怕。”
　　意柯塞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于你们这些根本不知道真正死亡为何物的废物来说，没见过真正意味的死亡当然是你们可以口头不在乎的，因为你们眼里只有你们自己，而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敬畏。”
　　“放屁！我没见过？我连耶得加耳都见过了。”伊恩咆哮。
　　“你见到的耶得加耳远没有它真正可抵达的力量巅峰可怕，要是真正的它在你面前，你恐怕早就吓到当场去世了，哪还有机会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年轻而不知敬畏的王储。”意柯塞汀缓慢走向伊恩。
　　“你要戒指，我可以给你。”
　　伊恩高昂着头，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暗全部散去，“你想做耶得加耳的使者，想要他的戒指，给你！你做到了！放我离开！”他的语气仍然还留存着一丝交易的感觉，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不，我对这个戒指毫无兴趣。”意柯塞汀一脚将戒指踢开，“我说我不允许你带着戒指回白地，但我没说我允许你放弃耶得加耳的戒指就能离开，我高贵的王族，你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理所当然。”
　　“不，我要回到白地，我不能死在这里！”
　　伊恩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惊恐。“意柯塞汀！”他唤出了面前男人的名字，“我要回去拯救我的人民，拯救白地，结束那无意义无休止的战争！你不能阻止我，你想毁灭白地吗？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伊恩挣扎着转身往白地方向走，一瘸一拐地跳动着，竭尽全力逃跑，每一步都在流淌血液。
　　意柯塞汀没有马上阻止他，而是回望天空，一声鹰唳亮彻四野，群山回响，体积并不是很大的白鹰疾速掠过古墙，一个巍峨的身躯手持巨斧从天而降，砰地落在古城长道，拦截在了伊恩的面前。
　　是德雷尔，意柯塞汀至今记得他的样貌。
　　“德雷尔，我的外甥。”伊恩的身影禁不住颤抖起来，面对着比自己高大太多的身影。
　　“你可以杀了我，但请你回白地吧，你将被认可为思雷巫人的王，带领你的人民结束战争，结束一切灾难与苦痛，捍卫教派，这也是你的荣耀，对吗？”
　　他一瘸一拐地跳向德雷尔。
　　“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但我从没有想过逃，我早已经做好打算死在你的手里。当我愿意为此动手杀了自己的姐妹至亲时，你可以为自己的父母报仇，没关系，请杀了我吧，但请务必拯救白地，拯救我们的人民，可以吗？”他用恳求的语气说。
　　咔嚓一声，德雷尔举起斧头劈向了伊恩的脑袋，一斧斫入伊恩的脑袋，顺着那裂缝笔直向下，将伊恩劈成了两半。他没有说任何话，也不愿意做任何承诺，他只想让自己充满怒火的冰冷眼神静静看着伊恩变成两半落地，看着仇人鲜血流淌在古老的城墙。
　　亲手完成了这一切，德雷尔瞪了意柯塞汀一眼，然后起身往耶得海姆的方向走回去，盘旋在天空的老鹰长唳，飞行轨迹越来越低，提前俯冲向下方的城头，在那里等待德雷尔。
　　“你要回耶得海姆继承王位吗？”意柯塞汀忽然出声。
　　德雷尔转身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不做任何回应，继续前走。
　　“我是天界下凡的魔法师，奉命要去黑地拿回一神的遗产。”意柯塞汀自顾自道，“那是无比凶险的旅途，远比白地的小打小闹要危险的多，因为在黑地要直面死亡。从没有人能战胜死亡，哪怕是伟大意志也是如此，但我听说耶得海姆的你能够帮我，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在这里等你一个月，等你处理后事。”
　　德雷尔仍然没有任何回复，走远后骑上白鹰远去。
　　意柯塞汀也没有去选择追，而是重新回到门洞内，坐在篝火旁烤火休息。他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好，顺便，他打算在等待时间里，把一直没机会展开的飞船核心给展开出来，提前做好飞船的维护，准备前往黑地的远航。
　　不到一个月，他在古城上头等到了骑鹰到来的德雷尔。


第九百一十七章 黑地
　　世界鸿沟之上，云腾雾水，天堑一片朦胧。飞船的探照灯打进迷失的黑雾里，照不清真切。
　　意柯塞汀坐在指挥舱里调整了好路线设置与所有东西后，用广播给外面的德雷尔传讯，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劝劝德雷尔，路程还长，站在飞船外面不愿意进来的话可很难熬。
　　“我说，咱们要到黑地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你在这外面可是要受苦的。”意柯塞汀挂着通讯向外面的德雷尔说道。
　　“不用你担心，我是绝对不会进你这船里面的。”
　　飞船上方，德雷尔和跟随自己的白鹰躲在能量收集板后，借住地形抵御高空的气流，他拿着传呼机和意柯塞汀说话时很不适应，但还是明确否认了意柯塞汀的邀请。
　　这毕竟是两人在这次探索的第二次见面，德雷尔对意柯塞汀抱有不小的戒心，虽然说见过魔法飞船，但意柯塞汀的飞船还是让德雷尔认为是一只可怕的钢铁巨兽。尽管他还是相信了意柯塞汀的话，可一定程度上只当做是合作，没有更深交流的意向。
　　德雷尔和初次探索时一样，其实很早就想去黑地去找耶得加耳来证明自己了，但是被他父母牢牢压住，导致只能留在耶得海姆。这一切都因为伊恩的关系而发生了改变，面对意柯塞汀的邀请，德雷尔的态度明确，哪怕意柯塞汀是耶得加耳的仆从，他也会毫不犹豫跟着意柯塞汀前往黑地。
　　……
　　飞船常速前进，一周后抵达黑地边缘。
　　探照灯的照射下，黑地边缘的悬崖已经全部变成了瀑布，黑地的黑水不断从悬崖上流下，形成壮观的瀑布填充着世界鸿沟。
　　水流的流速极快，意柯塞汀没有找到合适的降落地点。
　　“先别着急好吗？从这里开始至少让你那白鹰飞半天都找不到落脚点，你现在走是要遇到麻烦的。”
　　意柯塞汀提醒蠢蠢欲动的德雷尔。
　　飞船继续前进，深入黑地的渊面。长驱直入900公里，意柯塞汀终于找到了渊面水流相对宁静的区域着陆。巨大的飞船着陆在漆黑渊面，探照灯所能抵达的区域里，完全看不到任何陆地存在。
　　之所以能降落，完全是因为这里的渊面黑水较浅。
　　意柯塞汀将飞船设置为待命状态，切换火箭飞行装置从飞船里出来，扑面而来的冰冷渗透进了飞行服，意柯塞汀连忙打开保温按钮，起飞降落到德雷尔的身旁。
　　一声鹰唳响彻死寂的黑暗，德雷尔跨上鹰背直接准备丢下意柯塞汀自己启程了。对他而言，和意柯塞汀的同行也不过是借路走一程，到了目的地后，他就没有了任何耐心。眼看着白鹰已经起飞，意柯塞汀立刻喷火追上。
　　“你知道要去哪儿吗就想独自行动。”意柯塞汀一边调试着飞行装置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德雷尔不屑地说。
　　这个出生在白地东部冰雪地中的思雷巫人仿佛一点都不感到寒冷，为了让自己活动更敏捷，他的铠甲里甚至没有雪域思雷巫人该穿的棉服，但就算这样，坐在白鹰背上的德雷尔声音中气十足，身体也完全没有颤抖的异样。
　　黑地很冷，一种不同于耶得海姆冰天雪地那种刻骨刮脸的冰冷，渊面的水还在流动，空气也能感觉到很湿润，但就是这种环境，塑造出了一种慢慢侵蚀人身体与灵魂的寒冷。意柯塞汀看德雷尔这样子，感觉这家伙就算在黑地迷路乱跑也没事，但这样做无疑太浪费时间了。
　　“我不知道路，但我至少有大过你视野的观察工具。”
　　意柯塞汀说着打开了自己的地图视野观察，放出了无人机飞向高空先行出去探路，以最快速度确认视野，相应的，无人机的地形成像也快速传输到了意柯塞汀的树阵联络机，再被他投影出来给德雷尔看。
　　“看吧，我这探索可比你靠谱多了，你的白鹰飞行速度也未必比我快，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吧，你自己蒙头蒙脑乱闯，既没有效率，也要承担风险。”
　　意柯塞汀说完就直接飞到了德雷尔前面，虽然说他这些天和德雷尔关系也没有多进步，但凭借着初次探索对德雷尔的了解，意柯塞汀清楚怎么该去和这个家伙打交道。
　　德雷尔是个性格强势的人，如果在主见坚持上弱于这个家伙，就一定会被德雷尔牵着鼻子走，意柯塞汀清楚自己必须展现出强势与自信还有实力，只有这样才能让德雷尔心服口不服。
　　也别指望德雷尔嘴上能服气了，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也如他所想的，他拿出了自己的东西，德雷尔会根据自己的思考做出选择是否跟从。
　　……
　　黑地是个渊面。
　　进入黑地大约1000公里后的区域，意柯塞汀看到的仍然是一片平整的渊面，黑地直到这里地形都很平整，陆地表面被一层黑水所完全覆盖，漆黑的迷雾流动在这儿的每一处，而意柯塞汀自始至终，都没能检测到这黑暗物质究竟是什么构成，他能检测到的，仅仅是大量的氢气与相当的氦气。
　　深入1200公里，终于看到超过水面的陆地，同时意柯塞汀发现地形发生较大改变。陆地之后马上就是山脉，地形非常极端。
　　“先在这里落脚吧，我看你那头鹰也快累死了。”
　　意柯塞汀给出了建议，他的飞行装置只要自己不断补充燃料就行，而德雷尔那头白鹰飞了这么远是真的累到够呛。
　　“……”德雷尔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默认。他对意柯塞汀主导探索其实是有意见的，可仅限于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决定落脚休整后，落地的意柯塞汀立刻得到了树阵联络机的信息。
　　太古，世界如渊。
　　虚无的暗灵飘摇游荡其中，浑噩而活；
　　它们彼此吞噬，结合，无始无终；
　　某一天，星辰的光芒出现在世界头顶，照亮了生命彼此的区别，虚无灵反应着光芒的诞生，变成不同的模样。
　　但某些暗灵太过弱小，终究没有积攒足够反应光芒的力量；
　　它们漂浮在新生的世界，形成了笼罩渊面的黑暗。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是死亡之雾的来历吗？”
　　意柯塞汀抬头，望着周围涌动的暗雾。
　　休整过后，继续前进。
　　翻过山脉后，地形变得完全不同。两个人陆续发现湿润的土地上出现植被和树木，这些远古时期的树木早已没有生机，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意柯塞汀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腐败，他提高了空气过滤的级别。
　　暗雾笼罩的世界也变得通透些，意柯塞汀看到了那深远天空尽头闪动的星辰，他对此无动于衷，而德雷尔则是无比震撼的，因为在一元教派的传说里，星辰属于白地；但这不是最令他震撼的，那最远方有个衰老的血色太阳，那更在他的意料之外。
　　血色的太阳浮动在黑暗天空，边缘不断地流血，形成的数十道血流汇聚成血瀑，不断向下流淌，将边缘的黑暗染色。血阳的照耀下，一片金色的草原和树林飘摇在黑地的中心，在那里空气浮动着大量的银色羽毛，羽毛形成巨大的循环阵，隔绝了黑地的一切渗透物质。
　　意柯塞汀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那里的真理力量。
　　“到那里。”
　　他坚定地和德雷尔说。
　　……
　　目的地竟然如此的靠近，意柯塞汀是有些意外的。是的，他唯有意外，没有喜悦。因为黑地太平静了，纵然这里是死亡国度，一片死寂看似理所应当，他也没有觉得正常。
　　因为黑地必然存在着大量死亡所奴役的亡灵，可这些意柯塞汀在路上都没有遇到。一切美好的就像是陷阱，让他不得不警觉。
　　可即使如此，意柯塞汀还是会坚决跳进陷阱。
　　“耶得加耳在哪里。”靠近那片金草地时，德雷尔突然说道。
　　意柯塞汀嘲讽道：“你还管耶得加耳在哪里？能不打架就把东西拿回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咱们去了那里，耶得加耳肯定会跳出来的。”
　　“我怕的是它到时不出现。”
　　德雷尔挥挥手里的光剑。这把武器是前往黑地的中途意柯塞汀给他的。相比于自己附着了魔法的斧头，这把光剑确实还是强悍更多。
　　金草地。
　　这是一片自主循环的空间，空气和黑地的其它区域都完全不同，循环形成的风不断撩动地面的金草，而里面的树木则一棵棵呈现出人形的模样，张开双臂迎接来客。银色的羽毛伴随着风流不断涌动，每一根都反映着光彩，展现出异常锋利的羽刃。草地中央，一个金色灵体穿过草原进入树林的幻影在不断重现。
　　树阵联络机给了意柯塞汀第二则消息：
　　王冠沐浴龙血，沾染篡权诅咒，仙王篡权成功，却因为亲人而心灰意冷，他走出众神殿，像过往所有一神一样进入黑地，预见了黑暗的未来，丢下王冠的仙王决定做最后一件事；
　　即使倾尽全力，也要压制耶得加耳的崛起。
　　——树阵联络机
　　“所以这幻影其实是亚王。”
　　意柯塞汀沉吟过后，切换成了自己的发条装甲，在这时候德雷尔已经贸进地闯进金草地，他一只脚刚跨进去，漫天的羽毛倒转，立刻将他的腿切出数十道斩痕，德雷尔眼疾脚快，刚伸进去的腿立刻又拔了出来。
　　整条腿上鲜血淋漓，血腥气味在黑地传开，霎时间引起了黑雾动荡，无数风声的呼啸带来了大量亡灵，湿润的土地里爬出了一具又一具的亡者和骷髅，同时间，形似巨龙但又无比苍凉衰老的龙吼出现在黑地。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进去拿到东西马上回来。”
　　意识到不对劲儿后，意柯塞汀留下一句话马上跨过了界限进入金草地。所有羽毛倒转对他展开攻击，但全部被发条装甲反弹，意柯塞汀顶着羽毛的攻势冲进树林中，没有一丝拖沓。他知道金草地的羽毛是羽人丫头留下的东西，对奥尔隆格的生命来说，这些羽毛无比致命，但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
　　“德雷尔，我可爱的战士，你终于来了，我就是耶得加耳，你要找的死亡意志。”
　　耶得加耳沉重沙哑的声音在黑地响起，与此同时，天空的血阳旁边，又一颗血色星辰睁开，形成了一对眼睛，视着整个黑地。不过这两颗眼睛明显不同，一颗太阳在不断“流血”，而另一颗太阳虽然也是血色，但没有“流血”。
　　听到了耶得加耳的声音，德雷尔露出了冷笑，磨动起牙齿，这一刻他终于等到了，他来黑地就是为了现在。
　　什么古王和一神的遗产，对他来说挑战耶得加耳才最重要。
　　另一边，意柯塞汀顶着羽毛洗刷冲进树林中，他一眼锁定了漂浮在树林中心的潘多拉魔盒，那就是整个羽毛防御阵的核心，通体散发着真理的力量。这是羽人王女留下的东西，意柯塞汀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接到了魔盒附近漂浮的大量虚拟信息。
　　是羽人王女探索时的录像资料，她把这些资料全部变成虚拟数据留在了魔盒的旁边。意柯塞汀无暇顾及这大量而复杂的信息了，他只注意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羽人王女放在最前面的信息：古老龙神的龙魂就在魔盒里，由龙魂封印壶封存。
　　啪！
　　意柯塞汀一手拍在潘多拉魔盒上，将其揽入怀中，刹那间羽毛阵散去了，远去的喊杀声也突然变得很近。
　　“来啊！”
　　德雷尔在金草地外，一手挥着光剑，一手甩着巨斧，面对着围攻上来的亡灵与奇形怪状的吸魂恶魔，他就像是屹立不倒的战神接在接受挑战，没有任何亡灵能够将他扑倒，德雷尔横冲直撞着冲散了死亡之雾，扭头一眼发现了羽毛阵的消失，便冲进了金草地。
　　吼！
　　死龙吞吐着黑焰也随之冲进金草地中。
　　“东西拿到了吗？”德雷尔一路挥砍且战且退，追上了意柯塞汀的脚步。
　　“还有，古老龙神的龙魂我拿到了！但亚王的仙王灵魂还没有。”
　　意柯塞汀在前面狂奔，声音都因为剧烈运动而颤抖。他在追前面的幻影，因为那道幻影穿过了整个树林，走向了更深处，他记得前面树阵的提醒，这个幻影是亚王的幻影，他来到这里，走向了黑地更深的地方。


第九百一十八章 交换
　　黑地的死寂被完全打破，意柯塞汀的耳边全是死者的咆哮，到处都是，分不清方向。在这种危急时刻，唯一能让他安慰的就是自己追逐的幻影速度同样很快。亚王留下的幻影显然是一种指引，配合白鹰芬曼莎斯前面的引导。
　　在这种情况下，意柯塞汀最怕的就是指引自己的幻影速度太慢，导致他和德雷尔陷入围攻，好在亚王在步入森林深处时，便已经进入了一种作战的状态，他在不断的腾挪和加速，疯狂追击。
　　意柯塞汀也狠追幻影，在德雷尔的断后保护下，他硬生生穿过树林，进入一片空旷区域。在那里目标就很明确了，一把锋锐的长枪出现在他视野里，深深扎在土地中，土地仿佛是活的，以长枪为中心不断向外流出深红色的血水，在大量聚集中变成了浓稠的黑水，流向四面八方。
　　长枪通体银白，枪体巨大，超过八米的长度显然不是思雷巫人用的，枪身散发着昏黄的金光，流曳着一丝丝强大的真理力量。
　　看到长枪的第一眼，意柯塞汀便确定这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他扑到枪前，双手抱住枪身奋力向上一提，轰隆……枪尖拔出瞬间释放出强大的雷电，跳过意柯塞汀震灭了所有扑上来的死者。
　　东西拿到瞬间，树阵联络机也给了道具提醒：
　　你得到了亚王的武器：冈尼尔
　　道具名称：冈尼尔
　　道具类型：真理级道具
　　道具介绍：奈特仙族永世仙王的神枪，奥尔隆格最早记载的武器。神枪的材料取自奥加雷瀑，具有着不可思议的雷电力量。亚王回到白地后晋升一神，他敏锐地预见了黑地的崛起和耶得加耳的强大，作为生者的领袖他想做很多事情，但因为亲人为权力可怕而畸形的欲望，亚王选择放下王冠。尽可能做出自己能做的事情后，他毅然决然地前往了黑地，无论如何，他都需要抑制耶得加耳，压制这个龙族的后裔。这把神枪也贯穿了他的意志乃至灵魂，并在最终完成了主人的目的。
　　道具功能：神枪加持了永世仙王的灵魂火焰，无坚不摧，是奥尔隆格最锋利的武器，并有着镇压死亡意志的力量。
　　道具备注：生命永远如此，伟大而卑鄙。
　　——源于树阵联络机
　　“走。”
　　拿到了亚王的武器，意柯塞汀转身对着德雷尔一声大吼，将发条装甲的功率开到最大，他以最快时间将这个道具放进了事先空出来的传统烙印，因为是第一手的新鲜道具，从没有事先存放过，强大的真理力量在纹刻中刺痛着他的皮肤，但意柯塞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拿出一个爆炸忍法卷轴立刻抛出去，想要掩护德雷尔一起撤退。
　　啪！
　　一只巨手从地下窜出，一把抓住了意柯塞汀，这时的意柯塞汀刚要起飞，就被手给抓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穿过发条装甲导入了他的骨骼，意柯塞汀一声痛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巨手抓住小腿，一甩砸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的意柯塞汀头昏脑涨，也幸好土地松软，没让他受更重的伤。倒地之后，他耳边全是亡者的呼啸，黑暗迷雾中密密麻麻的亡灵扑到了发条装甲散发的阳光上，全都被烧的痛苦嚎叫。好险这次倒地没有更大影响，意柯塞汀使劲摇了下脑袋，拔出光剑回头一砍，斩掉了抓自己小腿的巨手。
　　他抬眼看了下，入侵到阳光范围里的亡者是个小巨人，体型超过了五米，头戴着三叉戟的王冠。
　　是奈特仙族！
　　“亚王。”
　　意柯塞汀心中一凛，他是没想到亚王在灵魂都给了自己的武器后，亚王还能作为死者出现在黑地，并对他发起进攻。
　　“嗷，啊！”
　　亚王的嘴巴张着，空洞而黑暗的嗓子里发出了沉重而苍凉的声音，他的全身都因为在暴露在阳光下而加速破裂，即使他能穿过阳光的隔膜对意柯塞汀发起攻击，每次对这个小人产生的伤害也都会返回到自己身上，可他完全不在乎，依然再度伸出手朝着意柯塞汀扑去。
　　嚓，烟雾顺着光剑斩下的轨迹冒起，德雷尔重开重重阻挠，追上亚王挑起就是一剑，将亚王力劈成了两半。
　　“起来，走！”
　　德雷尔的两眼猩红，眼神里全是战意，全身因为兴奋和怒火而剧烈颤抖着，膨胀着。
　　“你真是太强了，德雷尔，不愧是我创造的战士。”
　　耶得加耳的声音充满着一种沉闷海洋下积压的激动之情，猛然再听到耶得加耳的声音，意柯塞汀挣扎而起，他再抬头望时，那天空的血日已经停止了流血，他瞬间明白过来，亚王的神枪是扎穿了耶得加耳的眼睛，才起到了压制和封印的效果，神枪拔掉了，那么……
　　砰，砰……
　　黑地开始地震，大地裂动，一条漆黑的巨躯击破地面，不断向天空高升而上，意柯塞汀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正从地面下崛起，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了只有跑，根本没有打的可能。
　　爬起身后意柯塞汀立刻拿出了时间腰带，冲到了德雷尔身旁。
　　“别恋战，我带你。”
　　意柯塞汀开始启动道具，要带德雷尔强行回到以前时空的位置，腰带的时空穿梭功能刚开，就被一阵莫名的力量拉扯而僵滞。
　　时空穿梭被断连掉了。
　　“来都来了还想走，没必要的吧？我让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全身而退的。外来人，你有你想得到的东西，我也有我想要的。你打算不做任何交易，就全都要？”耶得加耳的凝视更加有力，意柯塞汀在无形中感觉到了后背发凉。
　　“有什么交易可做的，出来！”
　　德雷尔暴喝，眼看着耶得加耳展现身形，他两眼猩红，一斧横劈，将冲到身前的黑暗怪物斩成两截。
　　耶得加耳毫不在乎德雷尔的挑衅，它在不断延展身躯，让渊面的地面爆迅速爆裂。
　　“我呼吸着星河的碎屑，呼吸着整个宇宙的病症，我就是奥尔隆格的病毒，是你们所有意义的阴影。你们算什么，一味索取却不知道给予正确的交换；你们算什么，用阴谋和暴力篡夺正统的权力，你们算什么，占据伟大意志给予的所有意义？”
　　耶得加耳的声音越来越大，并在整个黑地渊面引起了剧烈的风暴。
　　“还愣着干什么，走！”
　　德雷尔朝着意柯塞汀暴喝，同一时间，意柯塞汀的眼睛也瞪着极大，眼球里满是血丝。他在这一刻竟然陷入了两难境地。
　　留下德雷尔？
　　那拿回古老龙神和亚王的灵魂意义在哪里？他拿回了两位王者的灵魂，却又丢失了山王和律王的灵魂，这种交换的意义在哪里？现在毫不疑问的一点是，耶得加耳要的就是德雷尔，它先前和现在的言语已经暗示，德雷尔拥有巨人和思雷巫人的王魂正是他与耶得海姆的交易，它本想指望德雷尔能够打入白地，破坏白地的和平，但这一切都破灭了。
　　现在的话，这一切又没关系了，他马上就能得到德雷尔。
　　“走！”
　　德雷尔再次怒吼，咆哮着冲杀在死亡之雾间，唤回了意柯塞汀的意识后，他奋不顾身地冲向了耶得加耳的巨躯，将巨斧劈向了耶得加耳的漆黑蛇躯，砰然一声巨响，斧头撞在耶得加耳的鳞片上粉碎飞裂，这一瞬间耶得加耳也是一声痛嘶，僵滞的时空断连也因为这雷霆一斧而消失了，意柯塞汀回头看了一眼德雷尔，亲眼看着这个疯子义无反顾冲向了耶得加耳，上次探索时，他就知道德雷尔会迎来这个画面，但他没想到这次还是。
　　咻。
　　眼前的景色一变，意柯塞汀意识再回味过来时，已经回到了飞船内，待机的飞船在检测到他回来时，自动开启了他事先设置好的程序，起飞返程。
　　砰，砰……
　　飞船外不断响起怪物冲击船壁的声音，意柯塞汀加速跳动的心率难以平复，他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好了武器反击，然后确认了回程航线。他现在没别的想法了，只能把德雷尔给卖了。
　　无论是初次探索还是现在，德雷尔都渴望打破获得安息的宿命，这次他又做到了。
　　这个在旁人看来，很容易被愤怒所挟制的疯狂思雷巫人在意柯塞汀看来一直不是。意柯塞汀认为自己一直有驾驭这种疯子的能力的，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驾驭德雷尔的嗜血狂怒，看到耶得加耳，德雷尔在怒吼中就完全没了清醒的意识，他根本没等到让意柯塞汀想到办法的时间。
　　“再见。”
　　他在飞船中说。
　　做出这个决定时，意柯塞汀便不打算再回去了，他不知道灵魂的交换有什么意义，可是现在他也只能这样做了，当他离开战场的时候，就注定他没有再回去的理由，因为再进去的话情况不同，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带着德雷尔出来，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着离开。
　　……
　　世界鸿沟。
　　冲出黑地时，意柯塞汀剧烈跳动的心率终于得到了宁静，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探索时间不多了。这次探索结束比上次来的太快，原来他只要探索过黑地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没有任何重大选择的困难，也没有耗时极长的任务，除了在黑地面临的死亡威胁外，他没有遭遇任何大困难。
　　最后的时间，他得想办法给后面的猎人做好指引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难题只能抛给后面的猎人，那最后的生死威胁时刻，他甚至没有足够思考的时间……


第九百一十九章 浩劫
　　下午的昏聩阳光照在沉睡的毛利脸上，他睁开眼，发现自己重新坐在了一台疾速前行的火车上。
　　思雷巫语已装载；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猎人毛利五大郎，你的重开要求已经得到确认，目前第二轮次的探索轮回进度已经达到你的探索篇章。
　　以下为你的探索开局信息：
　　风烟消尽，漫长的哲人石之争落下帷幕；
　　古老的仇恨仍旧被继承，白地积压着血海深仇；
　　荒芜的战后，一元的旧史经义被完全焚毁，一神使者图森坡的技术得以留存，幸存的文明种族却了无希望；
　　这一日黑暗终来，守护白地的远古禁墙轰然倒塌，浩劫到来。
　　——源于树阵联络机
　　“探索背景果然换了，还是先确认意柯塞汀遗留的信息吧……该死的宿醉。”
　　毛利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开始缓神。因为轮回重开的缘故，他的状态也回归到宿醉时的状态，这毫无疑问是无比糟糕的。因为打算帮助独立猎人完全是他醉酒一拍脑门决定的事情，毛利对此根本没有做充分准备，解除宿醉的药物也放在侦探所没有带。不过药物没带，酒他还是有不少的储量。
　　因为自己是承上启下的探索篇章关键，难度也非常高，所以浩劫到来这些探索背景介绍毛利也并不关注，这对他来说浩劫就和放了个屁是同等概念。唯一让他现在理解力关注的点就是哲人石。
　　这东西不是首字母A一直在找的东西吗？
　　“重开靠谱，没想到马上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我应当注意下这哲人石的下落在哪里，要是给首字母A搞到手的话……虽然说，我肯定是不会帮他去打播种者的总决战，但让他多些胜算的话，对我来说也完全没坏处。”
　　想到这儿，毛利起身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次的探索和上次开局在细节上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上次那位老头的强行打扰指引，他就孤零零地坐在火车角落，从昏睡到睡醒都没人管。
　　车上的人也稀稀拉拉的，数量并不多，没能满座。相比于上次，这次车上的思雷巫人们脸色都不算太好，他们都没有上次那种还算不错的气氛，现在一个个都愁容满面的样子。
　　观察这些思雷巫人的表情，毛利能猜出些与背景有关的问题。
　　如果车上这批人没有经历过某些事情的话，他是不信的。同时，毛利也很容易认识到这台火车比起上次探索时的差距。
　　尽管说相比较他所在的时代都很落后，但上一次探索中的火车就车厢内的装修和布局还是很有格调的，无论是内饰的材质用料，还是整体的布置都很讲究，毛利能够从此发现一个盛世时代下的低调炫耀意味，而那台火车也确实只是很普通的平民乘车，而非属于奥尔隆格的思雷巫权贵。
　　这次的火车从内饰上就让毛利感觉到一种贫穷的感觉，各方面相对都有些简陋。这种情况从设计到车厢内乘坐的乘客，毛利能完全确认，这次的探索相比较上次在科技水平是有一定差距的。
　　“除非我现在做的是难民列车，不代表这个时代的整体。这种可能是有的，但都已经浩劫将至了，恐怕现在整个白地到处都是难民，专门针对难民和下等公民的列车怕也不存在。有浩劫没关系，但怕的就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奥尔隆格是一个多种族多文明的世界，目前我并不能因为思雷巫人一族的状况，而评断意柯塞汀在整个探索上的失败，但看样子，他确实没有像上次那样，给这里的思雷巫人留下足够的遗产。是时间不够的缘故吗？”
　　毛利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从座位上离开到车厢之间看有没有洗漱的地方，他至少先用冷水擦把脸，让自己脑子在宿醉中清醒些。
　　“让一让，让一让。”
　　车厢的前门打开，毛利迎面撞上了一列列车的持枪治安人员，对方的神色有些急匆匆的样子，看到毛利的同时马上伸手示意他让开。毛利让开，五个警卫鱼贯出穿过车厢，往后面的车厢方向快速赶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
　　毛利望着急急忙忙过去的警卫，他猜后面的车厢是有事情，但是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他也没去凑热闹的想法，找到了简陋的洗手间后就进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到目前为止，他给自己的探索方针都定义为默默观察。因为自己所在的这列火车目的有点重，他任何提问都会导致怀疑。
　　需要合适的时机。
　　当下这种情况，毛利觉得还是先让宿醉的头疼舒服点再说。片刻，毛利从洗手间出来，摇晃着脑袋，假装是坐不住的人开始在走道上走动放松，穿过整个走道更近距离地观察这里所有乘客。
　　“妈妈，你给我读上面的故事好不好，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妈妈累了，你自己看图吧。”
　　角落的车座里一对母子的对话吸引了毛利的注意力。毛利侧目看了下小孩手里的书典封面，书名叫做《神使图森坡黑地探险记》，角落里还标注了“儿童读物”。
　　“图森坡，意柯塞汀这家伙还真没改自己的名字。”
　　目光落下，毛利主动上前搭讪，答应帮小孩念书讲故事。不得不说这是起始探索环境给他的一个细节帮助，可以让他更加了解前代猎人的作为，也更容易清楚自己该如何延续探索，做出理论正确的抉择。
　　……
　　“但死亡意志耶得加耳还是太强了，因为没有了神枪冈尼尔的封印，这条奴役整个死亡之地的巨蛇已经无人能敌，它的力量快速复苏并且变强，整个黑地都因为它的力量而颤抖。在最后的危急关头，耶得海姆的王子德雷尔决定自己断后，选择让神使活着从这亡者国度离开。神使图森坡十分感动，他将德雷尔王子视作自己的好友，不忍看到好友送死，但一神的神圣使命让他别无选择。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德雷尔王子用盖世神力送走了神使，掩护他坐上神船离开，而自己则断后面对恐怖的死亡意志，直至战死。”
　　毛利念着故事，而小孩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为神使图森坡和德雷尔王子的伟大友谊感动不已。
　　“逃出黑地后，神使图森坡将神船悬浮在世界鸿沟上久久不愿离开，他在等待友人德雷尔王子的消息。很久以后，他派出了侦查的机械精灵去探查。在那里，他确认了友人的死去，而大魔王耶得加耳也在与德雷尔王子的战斗中受到重挫，它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位伟大的战士，将其收为自己的战士和奴隶，但它也因为这惊天动地的大战而力量严重损伤，不得不收敛自己膨胀的野心，将征服白地的想法抛之脑后，蛰伏起来等待时机。直到最后，德雷尔王子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毛利继续念道：
　　“再后来，神使图森坡感觉到了一神冥冥之中的召唤，他知道自己留在奥尔隆格的时间不多了。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在白地的北方得到了一位思雷巫信徒，为他洗涤思想与灵魂中潜藏的罪恶，将他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向白地传播神的知识，继承神使的使命。这位信徒就是一元教派伟大的尤里主教，经过灵魂洗涤的主教从身体至灵魂都充满着神性，哪怕是尤里这个神圣的名字也是神使图森坡赐予他的神名，代表着思想统治者的神圣意义。尤里主教也不负神使图森坡的重托，将神的知识传递给整个白地，并继承神使的救世之心，以毕生的努力结束了哲人石战争，再度统一了分裂的一元教派。就连奈特仙族也因为敬佩他的尊严与核魔法导弹的力量，承认他是位杰出的白地圣人，是一元教派真正的主事人，并请回流浪的太阳神，代替仙族向尤里主教签订和平神典，从经典上彻底结束了哲人石争辩。这一切正是神使图森坡与德雷尔王子远赴黑地冒险的意义。为了和平，为了白地所有文明种族的未来，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毛利平静地将整个故事读完。
　　“我也要成为尤里一样的杰出圣人，让神使洗涤我思想和灵魂里的罪恶，然后去守卫白地的和平。”小孩在感动过后坚定地说，“我一定会赶走那些渡海而来的亡灵，为我那被黑雾笼罩的家乡报仇！”
　　毛利微笑着将书合起，递给小孩，说道：“会有机会的，只要你努力生活做好自己，时刻做好拯救世界的准备，就一定有机会等到神使到来为你洗脑。”
　　“嗯，一定。”
　　小孩也点头，充满希冀地回答。
　　给小孩讲完故事后天已经黑了，然而火车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毛利也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他只是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了解了意柯塞汀的整个探索经历。虽然这书籍是被意柯塞汀所洗脑的尤里教会所编撰，内容有一定美化和虚假成份，但就算是儿童版，字里行间他还能瞧出关键线索的端倪。
　　在给小孩读书时，毛利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其实早已经看完甚至详细记录了后记内容，了解到了整个探索篇章的历史进程。大致上说，就是意柯塞汀的黑地探索最后是和耶得加耳做了利益交换。
　　他拿回了亚王和古老龙神的灵魂。
　　亚王的灵魂在黑地用于封印耶得加耳，而古老龙神的灵魂则被羽人潘多拉封印在龙魂封印壶，也没有让龙族后裔耶得加耳得到。
　　为了拿到这两个关键的灵魂，意柯塞汀付出了德雷尔，这个双王魂的拥有者成为耶得加耳的爪牙。
　　“这个交换其实算是被迫的交换，耶得加耳是当年狩龙战争失败后的龙族后裔，理论上说，得到古老龙神的龙魂对它来说是收益最大的，其它王魂就算它得到它也无法使用，因为除了龙魂外，其它王魂都很排外，只能由自己种族继承。意柯塞汀当时没有冒风险把龙魂给德雷尔，选择让德雷尔变强后去挑战死亡意志，这点意柯塞汀是对的，他没有犯贪的毛病，坚定不做风险选择。”
　　在自己的思考处理中，毛利对意柯塞汀的探索做了满意的评价：
　　“因为耶得加耳是死亡化身。根据我的了解，它的力量本质上和青铜议会的本源是一样的，这种力量只可能被驱散，不可能被杀死。不妥善处置古老龙神的龙魂的话，就算德雷尔能够战胜耶得加耳，那之后也会带来极大的祸患。话说回来，龙魂能够被其它种族吸收，也意味着龙的灵魂本质并不排斥外族，这很奇特，因为根据一元教派过去的说法，狩龙战争很大程度就是生存环境之争，因为龙族只在乎自己，而不在意其它种族的生死存亡。这个观点现在以龙魂的共容和可吸收性看待有待商榷。狩龙战争在我看来有很大程度上就是篡权之战，是奈特仙族亚王对古老龙神的权力篡夺，身为火之起源的种族，本应和龙族站在同一阵营的他却背叛了龙族，这里的原因很值得深究。但无论如何，狩龙果实最终被羽人潘多拉给拦截下来了。潘多拉之所以选择截下胜利果实，在我看来的一大重要原因，应该是她知道了得龙魂者就可以得奥尔隆格的绝对统治权。所以意柯塞汀为这样特殊的东西做交换，完全是值得。总得来说，线索在我这里展开的很不错，就凭这些信息，我已经知道大方向是做什么了。”
　　抚摸了小孩的脑袋，毛利善意地向孩子的母亲点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为自己的探索做出整理：
　　“那个小孩说到亡灵渡海而来，按意柯塞汀留下的信息，一定就是黑地和白地之间的世界鸿沟被海水填满了，所以死亡之雾渡海而来。我所面临的浩劫也就是这个情况，因为海水填满了世界鸿沟，代表着黑地与白地没有了边界，守护白地的古墙也在亡者的冲击下倒塌了。可以说，现在的白地已经处于最上古的黑暗侵袭时代，甚至处境更危险，因为耶得加耳也会渡海而来，进攻白地。它拥有德雷尔做爪牙，本身又很强大，确实很难对付，而我的针对方针就是龙魂，我必须得清楚这个龙魂的使用方法，它绝对不能被耶得加耳得到，这是基础；其次就是亚王的灵魂运用，我似乎得寻找一位奈特仙族的当家人来帮我……总之先拿到意柯塞汀的遗产吧，然后我再确定自己需要整理的探索细节。”
　　毛利心中做好了决定。


第九百二十章 白地死人
　　咣当，咣当，列车速度开始放缓，毛利回头，发现了一群警卫从后车厢里快速穿过走道。“都坐下！都坐下！一会儿车停下后，你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别动，把窗帘全都拉好，别大声喧哗，最好别出声！”警卫朝着左右的乘客下达命令。
　　“我们到地方了吗？”
　　毛利赶紧插话。
　　“早着呢！明天都不一定能到托斯塔亚！”警卫的回答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而毛利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紧张。
　　“托斯塔亚……”
　　毛利心里重复一遍了警卫口中的地名。
　　托斯塔亚他在儿童故事里看到过，那里是思雷巫人的家园首都，具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在狩龙战争期间一度损毁，甚至被奈特仙族所占领过。时光变迁，如今思雷巫人仍旧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过了一会儿，速度放慢的列车终于停下，依照警卫给予的命令，车厢内的乘客们纷纷放下了窗帘。毛利见警卫站在车厢之间，便悄然将窗帘勾出了一个小缝，查看外面的情况。车确实停靠在站口，但这处车站一片昏暗，只有下车的警卫手里的提灯照明，大量的蒸汽和白烟从车顶的烟囱冒出，散开在黑暗的夜里。
　　黑暗中，大量的人群在站台上静静等待着上车，数量极多。毛利瞥见了警卫中的长官，他站在外面和手下说这些什么，压抑的气氛在车内车外如出一辙，警卫官突然朝着毛利这里看了眼，毛利立刻放下帘子。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很快响起，一个个神情紧张的思雷巫人登车上来，携家带口拿着各种行李找地方坐下。“动作都快些，往里面走别挡住路，有孩子的把孩子抱起快些了，别往车上拿大行李！”警卫们站在车门边也开始催促起来，他们一个个神情都显得极为紧张，毛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似乎在这这儿停车接人是件很冒险的事情，但危险何在毛利是完全没有看出来。
　　“干什么呢！”
　　一声警卫压低嗓子的呵斥在车门附近响起。毛利伸头往走道里瞧了眼。只见一个抱着大大袋子的思雷巫老头儿卡在了车门口，那粗麻布袋子储物空间很大，质量很好，里面放满了东西将袋子撑着很大。
　　粗看上去，整个袋子比堪比一个成年胖子的规模，而那老头背着如此大的行李显然是很吃力的，上车时袋子放下，直接霸占了整个车门过道，后面的乌泱泱挤着的人都无法上车，巴巴看着这挡路的老头却完全没办法。
　　警卫呵斥时袋子还没有上车，当他呵斥起来时，老头已经扛起袋子摔在了车上，完全霸占了车道。
　　“进站时没人告诉你吗？不允许带这么多的行李！”
　　警卫一边怒斥一边将手里的枪背上肩膀，弯腰帮老头儿拉粗麻布袋，袋子真的很重，他勉强拖出了不到半米远的距离就已经累的够呛。
　　“不行啊！这是我仅有的财产，要是这些东西我都没了，那我在托斯塔亚就没法活命了。”老头儿吃力地配合袋子另一边跟着警卫用力推，一副死也要和自己的东西共存亡的态度。
　　在他身后，那些等待着的人也十分急迫。
　　“我来帮忙吧。”
　　察觉到情况不对，毛利这时从车厢内起身说道。
　　“你坐下！”
　　警卫狠狠朝着车厢里的毛利瞪了一眼。说话的同时，他使劲帮老头儿拉了下行李，还是没拉动。
　　“还是来人帮忙吧。”
　　警卫擦了下额头紧张的汗水，无奈地语气说道。话音落下，车内几个男人都和毛利一同起身。毛利胳膊一拦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自己走了上去。毛利先示意警卫让一下，然后和外面的老头儿说道：“大伯，你往后面让让，我这力气有些大，把东西扛起来时要把你伤了就不好了。”
　　“行，行。”
　　满头大汗的老头往后退了退，同时车厢外面焦不可耐的人们或者散开，或者携家带口地跑向其它车厢入口，毛利抓住袋子一把抱起，当着老头的面一甩，直接扔到了车厢外的夜空。飞上天空的袋子瞬间爆炸，从中涌出大量死亡之雾散开在天空，呼啸的亡灵与死者从黑压压的雾气里爬出来，霎时间，惊恐的尖叫在人潮中爆炸开来，陷入恐慌的人们疯狂往车内挤进来，包括开始那个老头。
　　毛利往前一挤，身体彻底堵住了进来的路，将老头一把按在了车门上。
　　“大伯，你都已经是死人了，何必还要赶车呢，你们中也有不少都是死人了，干嘛像活人一样害怕？”说话间，毛利抬腿向外一踢，这一脚踹倒了一大片人，有些人倒地后什么事情都没有，而有些人在倒地瞬间完全变了样子，变成了血流不止的苍白尸体，散开大量的暗雾，仿佛弥漫着漆黑尘埃。
　　“长官，发现情况，请马上出发！马上！”
　　混乱中的警卫爬到通讯口大声呼喊，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去汇报，在死亡之雾散开的瞬间，意识到发生了异变的警卫官就已经下达启动命令。汽笛响起时，火车缓缓开始加速出站，警卫慌忙去关门，眼睁睁看着外面那些活人死人一起狂奔起来，追逐这辆速度越快的希望，他抵住门，闭住眼一脸难受不去看外面的景象。
　　确实，车外的画面普通人看到后多少都会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被那些打回原形的死人，它们一个个狂奔起来仿佛丧尸。
　　但让毛利最蛋疼的是还有很多活人没有上车，这列速度越来越快的车就是他们逃生的唯一渠道，一面面关闭的车门毫无疑问是在断绝他们的希望。
　　“妈的，妈的……”
　　眼看着自己逃出生天，警卫骂着脏话坐在了地上，完全脱力。毛利俯视着他说道：“先别急着这么快休息，咱们这列车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话说你们这些列车警卫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辨识活人死人，就放它们进站上车？”
　　“你说什么屁话，在白地谁能识别活人和死人？你能？”警卫抬头凶狠地瞪着毛利。
　　毛利也不生气，侧身指着车厢里一个静坐的男人，和列车警卫说道：“你看到那边坐的男人，看到了没？那就是个死人。死透了的那种。怎么，不信？我让他给你现出原形。”
　　毛利说罢，无形的替身从他右肩浮出，替身远距离地一弹指，被他指着的那个男人头部被无形力量一击打，立刻向后一仰，再低回来时一抹漆黑的烟雾缓缓从男人的身体里散开，他的皮肤也马上因此失去了正常的肤色，变得如同死人般苍白，健全的双臂突然有一条胳膊消失了，血淋淋地流淌着鲜血。
　　这是他死时的模样。
　　“啊！！”
　　尖叫声在本就恐慌的车厢内响起，那个被毛利识破的死人都不知道死了，当看到自己一条胳膊莫名丢失、右臂处血淋淋的时候，他也完全被吓住了，尖叫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喊道：“我的胳膊呢！我的胳膊呢！胳膊，我的胳膊！”
　　砰！
　　警卫拔出长枪砰地一声射出子弹，将从座位上冲出来的死人击倒在地。霎时间恐慌惊叫的车厢内陷入了死寂。
　　片刻，在车厢内散开的死亡之雾重新聚集，缓慢地渗透进倒地的尸体里。倒下的死人因此又重新坐了起来，他的胸口多了一处贯穿伤，然而他却浑然未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无神涣散的目光看向警卫。
　　“你为什么攻击我？”
　　男人茫然地低头望了眼胸口的伤口，抬头问警卫道。
　　后者瘫坐在地上，手握着枪已经完全吓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毛利见状也不打算在折磨这些精神脆弱的思雷巫人了，他伸手在自己口袋里掏了掏，随手拿出了一枚驱魔道具十字架。这道具已经附着了首字母A的阳光奇迹力量。
　　毛利拿起十字架走到死人身前，将十字架道具往死人额头上一按，刹那间死亡之雾的力量被驱散，而死者的身体也被阳光雷霆所幻灭。
　　“叫你们的负责人过来。”
　　毛利找了个空位坐下，吩咐那警卫说。
　　……
　　列车还在加速行驶，车上的人情绪都很低落紧张，借助危机毛利终于找到了身份的塑造机会与融入奥尔隆格世界的时机，他也如愿以偿得到了与列车暴力系统的最高指挥交谈机会。面对这些人，毛利也完全想好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耶得海姆的祭司。”
　　毛利这样做出自我介绍：“我沉睡了很久很久，醒来之后就在你们的车上。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上你们车的，但这已经无所谓了，我不在乎这些细节，我只在乎现在发生了什么，这列车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所以为什么死亡之雾渗透到了白地？”
　　警卫长官穿着齐整的制服，胸口有一元教派的特殊纹章，他上下打量着毛利，对他所说的话不是很信任。
　　毛利的目光则很宁静，他淡定看着警卫在长官的耳边小声说话，一点也不慌。相比于警卫官这种上下打量都得不到结果的情况，毛利的观察力度犀利的多。他一眼就观察出这位长官是个不错的战士。
　　“长官，他说的是真的，这个家伙能分辨活人和死人，并使死人露出原形。”警卫有气无力地在长官耳边小声说道，看来刚才经历的事情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听说你们要去托斯塔亚。”
　　毛利继续说道：“我想就这样去的话不是个好选择，因为车上现在有大量死人。死人你们知道吗？耶得海姆有很多死人的故事，那些死人被死亡所驱使走进活人的家园，将死亡渗透到活人世界，而它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本身已经死了。如果你们要去托斯塔亚，应该处理掉车上的所有死人，否则死亡就会渗透进入托斯塔亚，耶得加耳也能通过这些渗透的死亡力量，观察乃至降临我们思雷巫人的首都。”
　　儿童故事里知道的种种奥尔隆格世界背景，在毛利的交谈中起到了用武之地。
　　“祭祀阁下，实在很遗憾，在您沉睡的这段时间里，耶得海姆已经沦陷了。”长官终于说话了。
　　“我很遗憾告知您这样悲痛的事实。”他继续说道，“世界鸿沟已经被黑地的海水所填满了，死亡与黑暗、冰冷自黑地漂洋过海，开始侵蚀整个白地。奈特仙族也从神域伊格德拉希尔撤走，那些蛀虫被尊奉为白地的领袖民族、一神的使者，受到各族敬仰和祭祀，可他们却根本没有想过保卫白地，当死亡之雾飘然而来时，他们跑的比谁都快。亚王时代建起的禁墙也都被死亡意志驱使的恐怖怪物给毁掉了，耶得海姆这个距离世界鸿沟极近的家园已经被毁，现在整个白地都面临着沦陷危险，北方各地已经多数陷落，我们必须得往南方逃。”
　　毛利问道：“没有想过抵抗吗？”
　　长官愣住，回头看了眼同样僵滞的警卫们，继而摇头苦笑起来，“您开什么玩笑，尊敬的祭司阁下，您看来已经沉睡太久了，久到您已经认不清现实。您不知道德雷尔王子已经战死在了黑地？巨人和思雷巫人的灵魂和希望都在他身上。因为他的战死，我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希望，现在已经不是创世初一神所在的年代，我们面对黑暗入侵毫无希望和胜算的。您最英勇的耶得海姆如今也都已经沦陷了，现在整个白地唯一能够抵抗黑暗入侵的国度只有温德海姆。”
　　“那为什么不前往温德海姆？”毛利问。
　　长官无奈道：“温德海姆是完全拒绝神使图森坡馈赠的，那里不允许修建铁路，也不准有道路工程。尤里主教在世时都拿风王没有办法，更别提现在了。我们只能先到托斯塔亚，尤里主教未雨绸缪，当年为预防黑暗入侵做了很多准备。到时如果托斯塔亚也守不住的话，我们再从托斯塔亚退到迷亚地，到了迷亚就相当于到了温德海姆。”
　　毛利沉吟片刻，说道：“好吧，我先帮你们解决车上的死人问题。但如果你们接下来的站口还是有很多死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这趟行程我们可能要疲于奔命了。”
　　“不胜感激。”
　　长官点头拜谢。
　　“小事，这都是为了一元教派。”毛利很官方地说道。
　　……
　　在给列车驱逐死人时，毛利在车尾又发现了上次探索见过的那位奈特仙族战士。很不幸，这位战士这次也依然没有逃脱被绑的命运，他被元素加持的麻绳五花大绑在车尾的车厢，被超过十个警卫所看管。


第九百二十一章 托斯塔亚
　　警卫官站在毛利身旁，指着被捆绑的仙族战士，为他详尽做出了解释：“这家伙是我们撤退时抓到的。当时他正在人员已经撤离的市镇里偷东西，被我们断后的巡逻人员给抓了个正着。”
　　毛利微笑地摇摇头，说道“何必呢？你们人都已经撤退了，城镇里的东西也算是被你们给丢弃了，他不算偷，顶多算是拾荒混口饭吃而已。”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我们还有抓他其实还是有其它想法。”
　　警卫官点头，补充解释道：“抓他时的思考角度是这样的：黑暗入侵时奈特仙族逃跑最快，他们居住在伊格德拉希尔神域，明明先所有人一步知道死亡之雾的到来，可他们却根本不给我们任何通知，甚至没有理会那些白民，把消息堵得很死，直到耶得海姆沦陷的消息传来，我们才知道出事了。我们当时心想，抓住一个奈特仙族的战士怎么都不亏，至少我们可以审问出奈特仙族的逃亡地点，到时情况实在不行，我们就逃到奈特仙族躲藏的地方，大不了一起死。”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毛利含笑认可了警卫官的说法。其实他还是看得很明白，思雷巫人的警卫军当时发现奈特仙族的战士去实施抓捕，在当时八成是出于本能的想法，至于警卫军后续想出的理由毛利也不点破，他就当真的信了。
　　反正于大局没有影响的事情，留警卫官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
　　“奈特仙族的鹰团战士，说说你为何与自己的大部队失散吧。”毛利走到仙族战士身旁，扯下了他嘴里塞着的衣服，开始了自己的审讯。
　　“呸！”
　　仙族战士一如初次探索时那样的强硬性格，完全不买账，被塞住的嘴巴刚解放出来，就要冲着毛利吐痰。
　　声音刚响起，他的嘴巴就被毛利迎面再度给堵上了。
　　“这样吧！你既然不喜欢好好的交流，那咱们就来点简单直白的审讯，怎么样？我提问，你直接说是或者否。为了保证审讯高效顺利，我不得不用些手段让你配合，也请你能相互理解下。”
　　毛利平静地说完后，戴上了隔离手套，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机关小瓶。
　　小瓶里储存着他驱逐死人收集来的死亡之雾，瓶身寒冷刺骨，他将瓶口对向仙族战士的额头压下，捏动瓶口的机关，仙族战士的皮肤立刻失去与死亡之雾的阻碍，面无表情的仙族战士表情顿时变得很僵硬，狰狞不已。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色，漆黑的色素从其皮肤下开始蔓延开来。看到奈特仙族的战士身体变化，毛利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于是开始了审讯。
　　“你是要去找太阳神吗？”毛利提问后摘掉了堵嘴的衣服，同时将按钮松开，隔绝了死亡之雾和仙族战士的接触。
　　“不是。”
　　仙族战士嘴唇哆嗦。
　　“不是？你们奈特仙族根本没有解决黑暗入侵的想法吗？”毛利再问。
　　“是。”
　　仙族战士死死盯着毛利，表情痛苦狰狞。
　　“有趣，照现在的情况看，黑暗入侵明明对你们奈特仙族的影响最大。”
　　毛利若有所思的叹息道：“毕竟你们的灵魂起源于火，照理说是应该和龙族一样被淘汰的种族，而且亚王不在后，你们种族也失去了灵魂的重量和希望……可你们根本没有想解决黑暗入侵的想法，还真是奇怪。”
　　“无论怎么样都没用，我会死，你们也会死，都会死。”
　　仙族战士突然说出完整的话，他仰着自己的脑袋，眼神不屈而傲慢地瞪着毛利说道：“至少图森坡拿回了我们仙王的灵魂，你们思雷巫人才是什么都没有的家伙，你们等死吧！等死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被抓起来，原来你是个硬汉，我懂了。”
　　毛利恍然大悟，拍了拍仙族战士的大腿，转过身和警卫官道：“我没问题了。这个人你们随便处理，别杀了就行了，当然也别太针对，如果问不出来问题的话就别问了，押回托斯塔亚有更多办法处理。”
　　“知道。”
　　警卫官点头。
　　“你也别太挣扎了。”
　　毛利转身看了一眼仙族战士，“毕竟活着要紧，你说对吧？门巴。”说完，毛利转身直接走开而仙族战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光彩，他可不记得自己告诉过这些思雷巫人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会知道他的名字？
　　……
　　通往托斯塔亚的列车依然在高速前进，毛利承诺了会帮铁路系的警卫军鉴别活人死人，顺便毛利也通过警卫官了解到了很多有关意柯塞汀遗产的事情。
　　尤里主教继承了神使衣钵后，将神使的神船开往了托斯塔亚，将那里选择作为教派圣地，传播神使馈赠给白地人们的知识。
　　意柯塞汀的所有遗产便都在这艘神船上，毛利猜测这就是普通的飞船，只是因为有首字母A恩与的阳光奇迹，它才显得神圣。
　　自尤里主教过世后，再没有奥尔隆格生命能够接近神船。那艘悬浮在托斯塔亚上空的神船也就此成为了一神的象征，永远将自己的光芒播洒在托斯塔亚，甚至尤哲人石战争的焦点哲人石，最后都被尤里存放在了神船。
　　神船里藏着白地最珍贵的东西，但这些东西都归神所有，而不属于任何人。
　　“除了那块哲人石，白地现在还有多少哲人石？”毛利询问。
　　“所剩无几了。”
　　警卫官叹息地说道：“所以祭司您以为图森坡神使的伟大之处在哪儿呢？他正是远见地看到了黑地的崛起，知道黑暗入侵的日子迟早到来，哲人石是保证我们能够反抗的珍贵财产，但这样珍贵的东西却被白地的文明无休止的浪费，所以他才启迪尤里主教，让他结束哲人石之争。但这场战争结束的太迟，目前在白地，我仅知道神船上还有一块哲人石，奈特仙族手里可能掌握了一到两块儿，风王拥有两个，侏儒那里不确定有没有，就再没哲人石的消息了。”
　　“原来如此。”
　　毛利点头，记住了这个信息。
　　……
　　两天后，满载活人的列车终于抵达托斯塔亚。毛利也如愿见到了这座意柯塞汀的遗产之城。
　　因为尤里主教的崛起缘故，思雷巫人的文明权力已经从古王后裔过渡到了纯宗教的体系，王族现在也就是个王族，没有实际的权力，教会把握了绝对的教权。
　　在历史上，尤里主教至死都在推行托斯塔亚的全面机械化，但在尤里死去后科研进展很慢，这个和神船唯一有联系的思雷巫人死去后，思雷巫人的科学进步基本就停滞了。
　　不过尖端科学虽然没有进展，现行科技树倒是展开产生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托斯塔亚取消了马车等畜力交通工具，但在重大资源都被一元教派用于公用建设的情况下，本应该常见的汽车没见到，通过魔法元素推动的代步工具反倒在城市里泛滥，坐飞毯出行的，魔力机器人，还有骑扫把的，很是光怪陆离。
　　托斯塔亚的教堂派出了一位祭司专门迎接了毛利，礼仪很到位。对白地的思雷巫人来说，这是他们和耶得海姆一元教派的一次重要会晤，毕竟双方历史渊源很深，还有德雷尔王子与图森坡神使伟大友谊的传说，但切实的合作与交流却根本没有。
　　……
　　“是的，这座城市留存了三座英灵殿，不过目前基本都已经荒废了。古老的英灵殿贤者传统也已经荒废。”
　　祭司感叹着为毛利介绍：“因为哲人石消耗所剩无几了。您也是知道的，要复活族人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的任何一项：或者消耗现有的哲人石，或者就是承载一族希望与灵魂之重的律王灵魂以后继有人。但如今律王的灵魂遗失在黑地，哲人石也消耗光了，英灵殿当然也就因此荒废了”
　　“原来如此。”
　　毛利点着头，随口为自己解释道：“耶得海姆是没有英灵殿的，我们在那里生活的人对此已经完全一无所知。”
　　其实他只是想了解古老的英灵殿传统，更了解奥尔隆格而已。
　　“那就是图森坡神使留下的神船了。”
　　祭司指着远空漂浮的巨大飞船介绍。
　　“久仰大名了。”
　　毛利客套地点头。
　　因为自己的宗教身份关系，毛利知道自己免不得要和一元教派的主教见面。
　　事实也完全如他所料，祭司直接带他去见主教去了。
　　毛利对此的针对是榨干自己的伪造身份，但他并不准备马上去承担什么教派义务。他现在马上就可以前往飞船那里，接手意柯塞汀留给猎人的控制权，拿到意柯塞汀拼回来的两位古王灵魂，但他绝不会马上就这样做。
　　因为一旦以宗教祭司身份做了这些，他就不得不承担因此而来的世俗压力。
　　托斯塔亚的思雷巫人都认为，那自一神年代就留下的哲人石是一神为黑暗入侵留的后手。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那块哲人石完全是为首字母A准备的，和这些思雷巫人的生死毫无关系。
　　毛利不打算惹麻烦，因为跟思雷巫人们解释他们的死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哲人石必须得传承到未来的某位外来猎人手里、才能为整个奥尔隆格世界带来救赎这种事，无论怎么说都很扯淡。
　　见过主教，毛利在熟练的客套后，询问托斯塔亚是否有位被关押的侏儒刺客，名叫列亥尔的。
　　他上次探索时得到的侏儒仆从，这次探索他依然记得。
　　“你稍微等下，我叫宗教裁判所的人查查。”
　　主教当然是不知道关押人员这种琐碎事的，听毛利这么问了，便叫人去查了。
　　教派下面的人一查，还真有。
　　卷宗上是这样介绍的：
　　列亥尔，侏儒族有名的侠客，活跃时间在700年前，民间传说他很有侠义，善于打造武器和暗杀，并热爱帮助同族打抱不平。自上古时期铁王在炼金时因为意外而失去了身体后，侏儒族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家园水深火热多灾多难，众多侏儒都逃出家园在外流浪。
　　侏儒国度多年以来基本不和一元教派怎么联系。多年后的第一次联系，就是因为列亥尔的事情。
　　列亥尔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前往王城偷窃铁王的哲人石，失败后被侏儒的王族给抓了起来。因为其名声的缘故，众多居住在托斯塔亚融入思雷巫人文明的侏儒恳求教派，希望他们以教权之威将列亥尔提到圣地审判。
　　这件事最终导致了托斯塔亚圣地和侏儒王族的谈判，最终结果当然是托斯塔亚的一元教派带走了列亥尔，将其关押在圣地宗教裁判所，而侏儒王族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不管思雷巫人怎么想干预侏儒的种族事务，哪怕放了列亥尔他们也不管，但列亥尔终生不得不再回侏儒的国度。
　　如果列亥尔回到了侏儒国度被发现，那侏儒王族将和托斯塔亚圣地，和思雷巫人势不两立。
　　“不知道祭司打探这个列亥尔是有什么事情？”
　　主教试探问道。
　　“哦，没什么，有些渊源而已。毕竟耶得海姆曾经也是有不少侏儒居住的。”毛利微笑着将问题推搪过去。
　　“主教。”
　　祈祷室外突然响起一位祭司的声音。
　　“什么事情还要打扰我和毛利祭司商议大事。”主教呵斥门外道。祭司诚惶诚恐地回答：“那个押送过来的奈特仙族战士挣脱了束缚魔法，打伤了警卫跑了。”
　　主教勃然变色，命令道：“抓回来，别让奈特仙族在我们思雷巫人的城里闹事，别丢了思雷巫人的脸！”
　　“是。”
　　祭司赶紧退下去做事了。
　　主教因此心情坏了不少，但他仍然保持礼貌和毛利道歉：“让您见笑了，耶得海姆肯定没这种事，毕竟哪怕是哲人石战争期间，奈特仙族都不敢在耶得海姆放肆，现在发生这种事，实在丢脸……”
　　“没事，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耶得海姆也没主教想的那么厉害，再如何守望在白地前线，与死亡交战，到最后还不是沦陷了……这种事情不提也罢，当下我们还是想办法渡过黑暗入侵再说。”
　　毛利的言谈戏份很足，颇得主教认可。
　　但就事论事的话，门巴脱离控制这件事毛利早猜到的。他现在能坐在这里有心情和思雷巫主教谈笑风生，就是在等门巴越狱。


第九百二十二章 托斯塔亚夜
　　奈特仙族的体型庞大，身高五米的体格放在思雷巫人里完全就是巨人。照理说，这样大的目标出现在思雷巫人的城市里很容易找到的，可就是这样大的目标，托斯塔亚的驻军折腾到天黑后都没有找到。
　　为此，感觉受到羞辱的教会加派了人力，非得抓到人不可。
　　托斯塔亚大教堂。
　　毛利在教堂的经典馆坐了将近一天，查阅了各种现存的历史。因为哲人石战争的缘故，很多经典都被战乱毁掉了，残存的典籍被集中在了托斯塔亚，可再多也仍无法还原奥尔隆格的上古之貌。
　　有关最早一神的传说也失去太多。
　　一神奈特，这个名字如今只是个符号，代表奈特仙族曾经的辉煌。她的大多事迹、传说都不见了，只有部分朦胧的记述。
　　而思雷巫人对一神奈特并不在意，他们是以一神潘作为教派神话重要开端的，因为这标志着思雷巫人在白地的崛起。值得一提的是，思雷巫人的伊塔德王早于一神，他被思雷巫人斥为叛徒，并且是思雷巫人一元神典中的原罪、奥尔隆格最早的叛徒。
　　“在奥尔隆格上古历史中，王的灵魂与时代兴衰有着极大的联系。它起源于生命蒙昧的年代。根据白民的说法，奥尔隆格起源于创世神的名字，代表着规律和世界本身。它将自己的力量给予了所有生命种族。在漫长的进化中，有些生命逐渐占去了更多，而有些生命则占据更少。为了让种族更加兴盛，拥有智慧的文明种族开始将力量倾斜于一人，打造真正强大的强者，这样的举动导致了古代王的诞生。他们承载着一族灵魂的重量与希望。”
　　淡蓝色的魔法灯光下，毛利拿着小本子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
　　“王者承重整个种族的未来，他们必须开疆扩土兴盛种族，并捍卫自己种族的利益。在传说中的第一次黑暗入侵时，古代王在一神的带领下击退了黑暗怪物。虽然着墨不多，但这无疑是旧都女王夜作为一神的事迹。再后来就是狩龙战争，可以想到这时的一神已经不在了，而最强大的灵魂让龙王获得了白地统治权，它和各族的冲突导致了狩龙战争。在此很重要的一点是，各族王者的灵魂都只属于自己的种族，唯有古老龙神的龙魂可以被所有生命种族所继承。这点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龙的灵魂具有着共有性质，而仙王、山王、律王等古代王的灵魂，已经产生了私有属性，哪怕是黑地的灵魂魔法，也不能将他们的灵魂力量侵蚀和吞噬。”
　　念头到此，毛利看向远处的图书管理员。
　　“象征意义上讲，狩龙战争代表着一次文明的重大变迁。古老龙神代表着文明最早期时不分你我的蒙昧时代，它最终被私欲和分裂所击败，也算是一件可以预料的事情。因为它的时代已经不利于其它生命种族的发展，无论奈特仙族还是思雷巫人，现如今的文明种族都具备着强烈的文明特征，他们都会试图争夺奥尔隆格的教权和统治权、话语权。哲人石战争正是因此而来，而这样的激烈战争结束后，白地的文明其实也到了衰弱期。按照正常的文明进程，这时的白地该洗牌了。在欧洲，蛮族会取代和顶替腐朽的罗马，在中国，野蛮人也会在汉人政权衰落混乱时入关。在我所处的第四探索篇章，白地现在确实到了衰弱与混乱的时间。”
　　他试图用自己所能理解的历史观来看待探索，而他认为这里唯一的问题就是，黑地的黑暗生物是否可以融入白地。
　　这很重要。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不知死亡的死者和活人在多数情况下没有差别，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种情况的话其实是可以允许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耶得加耳，它是死亡意志，是掌控死亡的化身。如果说，它可以随意剥夺亡者的存在，那么我的任务理所当然是要削弱和镇压耶得加耳，因为它的自由可以完全毁灭白地的生态。就目前来说，它的强大应该是超越以往的，要挑战它应该要有更多的底牌，古代王的灵魂就是核心，因为它们曾携手战胜过黑暗之潮。”
　　想到这里，毛利细数了自己知道的古代王灵魂。
　　龙王、仙王的灵魂已经算是在他手上；
　　山王、律王的灵魂在耶得加耳手上，这也是最麻烦的，风王还在，而侏儒的铁王失去了物质身躯，但灵魂依然在白地。
　　所以目前争夺的焦点应该是风王、铁王，当然如果这两位能够帮助他的话最好。当然，如果这些王魂最后要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毛利确信，自己必须得去找一位同时拥有奈特仙族、巨人、思雷巫人、侏儒、妖精五个种族血统的家伙。
　　在日漫设定里，这种混血到极致的杂种必然是主角。
　　“有这种人存在吗？”
　　毛利不禁想道。
　　当他知道德雷尔这种两族混血的时候，五族混血这种事他觉得也完全有可能的。
　　……
　　深夜，毛利进入大教堂顶部的卜星台，见了主教。
　　主教的脾气不是很好，因为掌握有太多世俗权力，他并不像一位真正窥见玄理的宗教大师一般沉静。
　　“该死的奈特仙族。现在白民的家园都被黑暗侵袭，月露尔时刻面临着威胁。那些居住在世界树顶神域的家伙不想着如何抵抗死亡意志的侵略，反倒不顾白地逃走，派人在我们托斯塔亚搞破坏，如果抓到他，我一定将他处死，来警告那些堕落的寄生虫！”
　　当再度见到毛利后，主教忍不住向他去抱怨。
　　毛利微笑道：“这只是件小事，我可以帮助教会找到那位奈特仙族战士。”“怎么能劳您动手呢？”主教两眼放光，但还是稳住了自己作为主人的待客态度。
　　“没关系的，只要你们抓到他后别杀他就行了。”毛利说道，“另外可以的话，主教阁下，我还有一件事拜托您，这件事事关我们白地能否抵抗得住黑暗入侵。”
　　主教楞了下：“这种大事您尽管直接提出要求。”
　　“请帮我寻找一位拥有奈特仙族、思雷巫人、巨人、侏儒、妖精五族血统的人。”毛利说。
　　“……”
　　主教听后一阵沉默，继而问道：“让我猜想下，您是想要集合所有古代王的灵魂？”
　　毛利点头。
　　“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主教摇着头，“继承古代王的灵魂不只是单纯要求血统，最重要的是灵魂。我们五族之间是无法产下混血后代的。德雷尔王子的情况特殊，他的母亲是为魔法师，而且精通……精通黑地的灵魂魔法。”
　　说到最后，主教的话音其实有些犹豫了。
　　最早背叛思雷巫人的伊塔德王就是沉迷灵魂魔法，并因此摧残了自己的王族，然后逃往了黑地。虽然说，一神潘根据神话记载也受到过这种摧残，导致本是思雷巫人的她拥有了火焰起源的强大灵魂，但思雷巫人对灵魂魔法的态度实质上是深恶痛绝。
　　不过，这依然不能否认德雷尔王子的诞生是灵魂魔法的功劳。
　　已经对世界背景了解充足的毛利开口：“我知道主教的意思，因为德雷尔王子的母亲是位魔法师，并且精通灵魂魔法，所以她晚年被自己的同族王室伊恩公爵所害，在白地的思雷巫人看来这是她的报应，因为她走了伊塔德王的老路。尽管她这样做造就了德雷尔王子的出世，造就了思雷巫人的英雄。但这就是我们耶得海姆和与白地在同一件事上，存在着的不同认知。不是吗？”
　　“抱歉。”
　　主教低头。
　　“没关系，主教请尝试找一下吧，或许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毛利谈吐自信而简练，说完后他便直接告退了，没有再和主教多纠缠。
　　……
　　夜幕下的托斯塔亚格外静谧，而悬浮在天空的飞船则完全与黑夜融为一体。飞船上方的平坦维修区，毛利凭栏抽着烟，一手还握有装满酒液的金属扁酒瓶，他什么都不做，就静静抽着烟喝着酒，等待门巴的到来。
　　“酒喝够，喝够你就睡觉，我来帮你解决这次探索。”无形的替身漂浮在他右肩上说道。
　　“哦。酒肯定是喝够的，但这毕竟是10星的高难度探索，让你做的话我不放心。我打算自己亲手做这次探索，好歹是帮独立猎人做事，总要认真点才行。”
　　毛利说着咕噜噜灌下一大口酒，再用袖子将嘴角擦干。
　　替身嘲讽道：“你别逗了，你还自己做探索？哪次前哨战你醉完不是我帮你做事的？你就算了吧，喝痛快了休息就行。”
　　“你懂什么，前哨战那种小规模战场能遇到什么威胁？凭你的脑子当然足以处理前哨战的情况。但这里的探索可不是只凭脑子就能处理的，你就乖乖当替身就行了，别想那么多，探索我会亲自来做。”
　　毛利将酒瓶收起，披上了一件深黑色的羊毛风衣。
　　“来了！”
　　替身突然说。
　　“我知道，不用你说。”
　　毛利一脚将烟踩灭，从维修区的楼梯上慢步走下来。
　　黑暗寂静的飞船上空，一头体型巨大的猛禽悄无声息降落，它的身体外因为某种特殊魔法的涂抹而拥有了保护色，完美伪装融入了寂夜里。猛禽降落后，从其背部也跳下了一个庞然身躯，流光自那身影身上流动，门巴褪去了魔法伪装，站在了飞船顶部。
　　落地后他马上开始寻找飞船的入口。
　　“别忙活了，这个飞船确实有很多入口，但无论哪个都被阳光奇迹给封死了，凭你是不可能打开的，因为这里的东西都不属于你，门巴。”
　　毛利双手插在风衣兜里，慢悠悠地走下来。
　　“是你。”
　　门巴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猛禽也退去了魔法保护色，露出了洁白的羽毛、锐利的鹰眼。
　　“是我。怎么了？感觉到有些两难了吗？确实，你如果在这里动手的话，无论如何思雷巫人都会发现你的。这儿毕竟是托斯塔亚，是思雷巫人的家园腹地。你就算能够让自己潜伏起来不被抓到，也没有可能与这里的驻军正面对抗。”
　　毛利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巴：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样做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还是出于仙族领袖的指派了吧？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要去寻找太阳神吗？”
　　“别靠近我。”门巴咬牙切齿地说。
　　他从身后拔出一柄超过自己身高的长枪，枪身雪白，锋芒处飙闪着雷电。与此同时，白鹰也调转了身躯，张开翅膀做出了威吓动作，凶猛的鹰眼锁定毛利。
　　“狩龙枪，奈特仙族战士荣誉的证明。”
　　毛利笑道：“可现在不是讲荣誉的时候了，我想你是需要帮助的。至少我们应该相互交流沟通下信息。你能到托斯塔亚接近神使的飞船，至少说明你有抵抗黑暗入侵的想法，我这么说没错吧？难道你们奈特仙族想在拿回王魂后，继续躲起来避难？”
　　“是你的逼我的。”
　　门巴不再犹豫，提起手中的狩龙枪朝毛利直冲过来。他的脚步飞船上踏出沉闷的声响，那锐利而飙烁雷电的枪芒向前指向毛利，眼看就要击穿毛利的身体时，毛利笑了下，迎着狩龙枪向前一步，无形的替身也在此时静默向前击拳，咔嚓一声，狩龙枪断裂，巨大的雷电声响彻在托斯塔亚上空。
　　轰隆隆！
　　爆裂的雷闪将门巴击飞，闪电肆虐间白鹰呼啸地朝着毛利扑上来，毫无疑问这也没用，猛禽刚飞扑出去，就被替身的拳头给一拳击倒。
　　“何必呢。”
　　毛利摇头叹息。
　　不出片刻，乘坐飞毯和扫把的托斯塔亚守军们相继冲上天空，赶到了交战现场，他们将倒地不起的门巴给团团包围，而门巴想要抵抗，但着实已经没有任何力气，那头白鹰正面接了替身一拳后更是如此。思雷巫军队没花什么力气，便将这一人一鹰给生擒下来。
　　“不愧是耶得海姆的祭司，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军官上前恭维，毛利却摇摇手，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将他们关起来处理吧，主教已经和我说过，我只要帮他抓到人，你们就不会杀这家伙。所以请把他先关起来，我事后审问。”
　　“好，这种事我们一定帮您安排。”
　　驻军们纷纷答应。
　　……
　　毛利第二天在监狱重新见到了门巴，这就类似他初次探索时在监狱见门巴时的情景了，门巴被冷水灌顶，一半身躯沉浸在冰冷的水面里，毛利在牢房门口的站台上蹲下感受了下水温，起身。
　　“你现在应该冷静了些吧，思雷巫人们现在都恨不得杀了你，真是遗憾，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呢。”
　　毛利用手绢擦着手掌说道：
　　“但我可以保你一命，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我是耶得海姆人，你们白地的仇恨与我关系不大，但如果你把我当做世仇看待。那我也没办法。我的耐心不是很高，所以请尽快跟我坦白吧。我知道奈特仙族现在是由女人掌控，而不是太阳神，所以我为什么坚信你要找太阳神呢，因为他是你们奈特仙族唯一的排面了。你们奈特仙族无论对外做什么，最后是由他出面。你想试图盗窃神使遗留的王魂，也是为了给太阳神吧？你知道太阳神现在在哪里吗？”
　　门巴沉默不语。
　　“坚定的战士。”
　　毛利点头表示认可。
　　“那我们就一同毁灭吧。”毛利说，“为了你的固执和骄傲，也为了你心中的仇恨。话说离群的你究竟是跟随自己心中的意志，还是被所谓的仙王命令呢？我对奈特仙族其实有很大的疑问，为什么‘一神只能是女人’个守卫一神地位的神典，最后会作用在奈特仙族的仙王身上呢？为什么，如今奈特仙族被女人所掌控着权力？”
　　“别说了。”
　　门巴低声说道。
　　毛利不为所动：“别说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你目的之外的无关话题罢了。我们为什么不讨论下自亚王时代奈特仙族就拥有的英勇传统与荣耀观念呢？”
　　“别说了。”
　　门巴突然就痛哭流涕起来，难受到要要断气，他大声哽咽艰难呼吸着，想要止住悲痛，却又忍不住难受大哭出来。
　　“哭吧，哭完我们就可以好好交流了。”
　　毛利从风衣口袋里取出酒瓶喝了一口，放回酒瓶。注视门巴的眼神淡然而自信。
　　他能根据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窥视门巴的心理。只要能窥见对手的心理，那么不用暴力击垮对方都很容易。
　　门巴很快全都招了。
　　大致内容就和上次探索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自己的个人经历。
　　奈特仙族并非完全没有抵抗就逃跑的，在死亡之雾渡海而来时，门巴和他的白鹰骑士团抵挡了暗潮。他们打败了几乎所有黑暗怪物，甚至包括一头打先锋的黑龙。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当德雷尔出现时，奈特仙族所有的战士与其比较就是个笑话。
　　德雷尔，这个被思雷巫人认为是英雄、最伟大战士的思雷巫人王子战死黑地后，成为了耶得加耳的死亡奴隶。他无坚不摧的力量击垮了白地的奈特仙族最强大的军团，奈特仙族的仙王女神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然后看着德雷尔率领黑龙撕碎了守护白地的禁墙。
　　奈特仙族因此内部而产生了分裂，幸存的白鹰骑士团想要去找到太阳神，亚王的长子，重复当年亚王抗击黑暗时的荣光，然而仙族当下的仙王，亚王的女儿却并不愿意这样，她是个窥视一神地位、却愿意丢下往日荣耀不顾一切躲起来的仙王。
　　混乱中门巴逃了出来，他决心找回太阳神，抗击耶得加耳，打败死亡奴隶德雷尔。
　　至于来到托斯塔亚试图拿回亚王的灵魂、窃取古老龙神的灵魂，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只要太阳神拥有古代王魂的话，就一定能够击退黑暗。当然，门巴依然并不知道太阳神在哪里，一如初次探索时一样，他认为只要追寻太阳的方向，就能找到太阳神。
　　这毫无疑问是漫无目的且愚蠢的。
　　“哦，我想跟随太阳就能找到太阳神，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了。奈特仙族的家伙果然被信仰和荣誉冲昏了头脑。”
　　在门巴说完自己这些故事后，黑暗牢房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以一阵沙哑的嘲笑声：
　　“奈特仙族的战士，我给你一个建议，或者你去寻找风王的话，他会告诉你太阳神在哪里。现如今的古代王里，只有一个风王是真正存在了……不过我有句丑话得说在前头，就算你找到太阳神，你凭什么认为太阳神会听从你的祈祷？他如果真的想管事，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沉寂和难以寻找，更不可能会像如今这样的没有声音。”
　　“你是谁！”
　　门巴恼羞成怒地说。
　　“哦，我只是个不闻名的侏儒罢了。”
　　黑暗牢房中的那个声音回答。
　　“……”
　　门巴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冒犯，但面对一个地位低很多的侏儒，他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忘了告诉你，英勇的奈特仙族战士，自一神离开后奥尔隆格就没有神了。哪怕是太阳神，这个被篡权亚王封神的仙族长子也一样，不过是权力产生的伪神罢了。奥尔隆格早已经没有真神了，所有生命都是在野蛮生长，忍受着世界和彼此之间的相互暴力，祈求着神给予救赎。但这一切压根就不存在的，一元教派的核心思想，就是在告诉我们别心想痛苦和畏惧死亡，因为那注定是我们的结局。”
　　“列亥尔？”
　　毛利突然出声。
　　“是的，我尊贵的祭司。”列亥尔回答。
　　“你想离开这里吗？”毛利问。
　　“也许吧。”列亥尔在黑暗中回答，并伴随着一声深呼吸的声响。
　　“我能嗅到，黑暗到来了。”侏儒平静说道，“是战无不胜的德雷尔王子，他跨过了所有无所谓克服的难关，直奔托斯塔亚而来了。思雷巫人，你们徒有其表地继承了神使图森坡的财产，马上也该还了，还给他的朋友……我闻到了德雷尔身上的血腥味，你们猜他是今晚就到，还是明天？”
　　毛利静静望着黑暗中的侏儒，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侏儒说的真假，但他倾向是真的。
　　可这又能如何？
　　他不能凭借一个侏儒的话来来向托斯塔亚主教提出任何意见。包括他自己也不能。
　　……
　　这天夜里，托斯塔亚的平静也被顺理成章地打破，夜幕降临时，来自北方的死亡之雾悄无声息笼罩了托斯塔亚。
　　黑暗远方，伴随着龙呼鹰啸，一柄光剑的寒冷光芒划分了光暗。
　　轰！
　　黑暗的龙息吞没了托斯塔亚城的北墙，漆黑的烈火焚化了一切。
　　在无数惨痛的呼叫声中，那些翅膀满是破裂的伤口、龙鳞漆暗而无光泽、皮包骨头仿佛骷髅的龙群回来了。
　　它们的眼睛漆黑一片毫无往日神彩，没有复仇的火焰燃烧，没有滔天的愤怒澎湃，只有死者的宁静，形同无底深渊下的静湖。
　　暗龙们一嘴烂牙的龙口喷吐暗焰，那汹涌狂乱的焰光也丝毫没有热烈与高温，反倒与黑夜融为一体，变成了吞没一切的冰寒。
　　在这燃烧的冰冷火焰中，德雷尔的魁梧身躯出现在废墟城头。
　　满城的无助与恐慌进入他的眼帘，而他根本不想放在眼里，那对漆黑而无神的眼睛只愿凝望远空悬浮的飞船，似乎还有过往的回忆。
　　也好像没有。


第九百二十三章 冲出黑暗
　　“主教，我们必须马上撤出托斯塔亚！”
　　烈火燃烧的废墟上一片哭喊之声，主教孤身一人站在托斯塔亚大教堂顶部，望着魔龙狂吼、亡者攻城，震撼、惊慌，种种情绪刻写在他的脸上。当身后猛然响起了守卫的声音时，主教马上回头：“我们守不下托斯塔亚吗？”
　　即便看到了如此令人震撼的军队，主教仍然心存侥幸。
　　在托斯塔亚的历史上，这座城市从未被龙群袭击过，而思雷巫人一直以来对狩龙战争的观念是一神潘打败了龙族，她即代表着思雷巫人，代表着思雷巫人面对龙族不败的过往荣耀。
　　所以无论如何，站在白地权位最顶峰的主教深受传统熏染，他怎么都不想这样便丢盔弃甲，接受失败。
　　他试图做出反抗，哪怕凭肉眼都能看出毫无胜算。
　　“守不住的，死人的首领是德雷尔王子！”
　　守卫们的声音颤抖。
　　主教沉默了。
　　德雷尔王子的传说至今还留在白地，没有思雷巫人不知道这位王子的强大。作为一元教派的主教，他纵然没有见过德雷尔王子，也完全能从王子的历史地位比其它人更知晓其恐怖之处。对德雷尔王子的介绍不需要太多，仅仅他是双王魂的持有者，就足以说明一切。
　　“耶得海姆的毛利祭司呢？或许我们可以向他寻求帮助。”
　　主教心中像是突然燃起了希望，不死心地和守卫说道。好像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离开这座教堂，离开这象征他权力与声望的王座。
　　轰！
　　漆黑的龙焰从天而降，摧枯拉朽般将雄伟的托斯塔亚大教堂摧毁。那伸展开后足以遮天蔽日的死亡龙翼降临托斯塔亚城中，发出了令所有思雷巫人都为之颤抖的咆哮。
　　在惊叫和哭喊声中，首都内的思雷巫人已然完全乱成一团。狩龙战争距离如今的时代已经久远，没有一个思雷巫人能够想象到在那上古岁月时，白地在迎来一神前是如何抵抗龙族统治的，此刻托斯塔亚大教堂的垮塌，也代表一元教派高不可攀的教权在这场战争中彻底土崩瓦解。
　　神权神圣，却无法拯救死者。
　　残存着的教派信徒和神职人员在这种情况下，紧急抱团在如今早已失势的王族身旁。现如今他们只能借助伊塔德王族后裔的最后声望，来维持幸存者的秩序撤退。
　　神使图森坡的飞船依然悬浮在城市上空，任雷霆风火肆虐，硝烟飘扬，它自岿然不动，然而此刻却没有任何人会指望这艘神圣的神使飞船。就和倒塌的托斯塔亚大教堂一样，它在这场灾难中没有任何作用。
　　在这种混乱中，毛利悄然来到了地下的监牢，远离混乱，远离人群。
　　在混乱发生前，他已经通过列亥尔的预言知晓这场灾难的发生，然而理性让他选择了袖手旁观，他不会介入这场战争，也不会拯救这里任何的无辜人群，哪怕那龙息下的孩子哭声再无助，母亲眼神再绝望，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哦，我尊贵的祭司，你是要躲到地下避难吗？”
　　昏暗的楼梯上，灯台火炬将毛利的影子拖动变幻。黑暗中的列亥尔察觉到毛利到来后，他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奚落的语气打起招呼。
　　“门巴，你觉得你的太阳神有多强大，足以战胜耶得加耳吗？”
　　毛利一手插在风衣口袋，一手提着灯笼，顺着过道来到门巴的水牢。牢门在他接近时自动粉碎。
　　金属也好，附魔也罢，在他面前形同无物。
　　门巴的上身赤裸，头发湿漉漉地，精神处于半恍惚的状态。不过毛利一来他立刻精神抖擞，“你要让我帮你去找太阳神？呵呵，我宁愿看着托斯塔亚在黑暗之潮中变成废墟。”不久前他确实在毛利面前坦诚了，但他此刻的表情狰狞，丝毫不受那时的坦诚影响。
　　该有的仇恨丝毫不会减少。
　　“托斯塔亚已经毁了，我对拯救一人一城没有丝毫兴趣。”
　　毛利嘴角的烟头烧尽，他伸手将烟掐灭，平静道：“我不清楚带着你去见太阳神有什么用，只是直觉告诉我，带着一位奈特仙族的战士见到太阳神的话，比较符合政治正确，说不定太阳神看到你会高兴呢。就像美国人拍电影喜欢肤色多元一样，哪怕角色没什么用，哪怕是第一个死的龙套，他们也会拿过来走个过场，说不定观众买账呢。虽然我看到的大多电影里他们都把亚裔形象编织成小丑……这样说你可能不懂，但道理就是这样的道理，我现在就是捡个能用的奈特仙族配角，哪怕你是个废物也行。话说你有没有兴趣，没有兴趣的话，我就自己开飞船走了。”
　　“呵呵，你动不了神使的东西。”
　　门巴死死盯着毛利，眼神满是不屑。
　　“我能帮你寻找太阳神，帮你收集任何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杀死任何你想杀死的人。”黑暗中的列亥尔突然出声，“只要你愿意带我出去的话。”
　　那道初次探索时的选择题也就此再度出现。
　　“可以。”
　　毛利爽快地打开了列亥尔的牢房，为他除了手铐和脚链。
　　另一边的牢房门巴表情产生了一丝变化，他原本是态度强硬的，但看到列亥尔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似乎没预料到这个变化，对此有些措手不及。
　　“门巴，你不走的话我就要放走你的白鹰了，你不希望我把你的白鹰赶出去，让它被龙群撕碎吧？”
　　放了列亥尔出来后，毛利转身看向门巴。
　　“可恶……”
　　这位奈特仙族的战士嘴上依然不服，但潜台词已没了硬气。
　　毛利也没有多废话去打击门巴的信心，随手就把他给放了。傲娇的人他在日本早已见多了，这点忍耐度他还是有的。
　　……
　　托斯塔亚的地表已成炼狱，到处都是奔走的黑暗恶魔在屠杀来不及撤退的平民，死亡之雾的泛滥让这片区域格外寒冷潮湿。
　　重新回到地面上，毛利随手取出一件绿魔滑板扔给了列亥尔，教给他如何使用的办法后，毛利自己踩着空气直接走上天空，白鹰战士门巴随后冲出地表，庞大的鹰翼招来龙群和地表恶魔的注意。
　　对此的一系列麻烦都是毛利解决的，毛利知道那些死者和亡灵都在包围过来，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件墨镜递给旁边的列亥尔。
　　“这是什么？”
　　衣服破旧的侏儒站在滑板上勉强保持着平稳，慢悠悠地跟上了毛利。在初次接触道具的情况下，毛利不能要求他有更高的道具掌握度了。
　　“你戴在头上，挡住眼睛。”毛利贴心地提醒道，“你已经在黑暗中被关很久了，一会儿的强光可能会让你的眼睛很不舒服，甚至让你失明，这个眼镜可以保……”
　　“小心！”
　　侏儒列亥尔大喊出声，因为一头漆黑的骨龙已经张开破翼飞来，就在毛利背后张开血盆大口，喷出黑暗的龙息！
　　“保护你的眼睛。”
　　毛利平静地说完，一条胳膊伸展回身后，单手打出一道亮丽瑰美的龟派气功波，光波散发着强烈的阳光色彩，跨越了托斯塔亚城的天空，瞬间撕裂龙息并将巨龙吞没。强光乍现的瞬间，整个托斯塔亚都被照亮了，列亥尔立刻用胳膊挡住双眼，闭上眼睛躲避刺眼的灼热光芒。
　　“我说了，你需要保护视力，现在的小孩年龄不大都戴上了眼镜，这不是好事。”
　　毛利话音落下，继续踏着空气往飞船方向走。在那里，飞船的表层不断出现阳光的爆裂，不出意外的话，他认为是德雷尔王子已经在攻击飞船了。看来耶得加耳也是有脑子的，知道飞船里藏着的双王魂对它而言是个威胁。
　　另一边，白鹰战士门巴也通过巨鹰快速逼近飞船，他因为坐骑目标过大的缘故，吸引了周遭大量的龙群的注意力，眼看就要被团团包围时，毛利通过卫星系统感知了所有黑暗生命的位置，他将手伸向天空。在他手中心凝聚出一道金色的光线，强光氤氲，仿佛张开的弓身，弓身依稀可见波粒二象性的样子。
　　“话说这地狱的道具还真是好用。”
　　毛利随口一声感叹，调整了弓身的光矢载量，一口气提升到了改造最高级别的1000发，拉开光弦将所有能量一并射出。积蓄力量足够的光矢冲上云霄，形成一道连接天穹的金色光柱，光柱冲击到顶峰时，轰然一声犹如烟花般于天际深处爆裂。
　　咻……咻……
　　一道道夹杂着阳光奇迹力量的光线散落而下，准确无误地穿透燃烧了包围的巨龙，接连周遭地表的骷髅恶魔都遭到波及，被阳光射线直接穿杀。
　　“门巴你大胆的往前走。”
　　毛利放下弓拿出充电器重新加载能量，和列亥尔一起逼近飞船。
　　列亥尔扶着比自己脑袋大的墨镜，眼睁睁看着毛利各种虐杀黑暗生命，心中震撼难以言表。虽然说，这些手段在面对整个黑暗之潮时还是很吃力，但毛利已经做到了足够的压制力，没有黑暗生命能靠近他，而他在这个基础上还能支援到分散的白鹰战士。
　　如果能再完美些，就真的是一神在世了。
　　飞船附近，一头漆黑的雷电巨鹰突然飞出，将门巴扑倒在飞船上，毛利紧随其后赶上，无形替身的随手一拳将那头拦路的巨鹰打下飞船。
　　冷冽的高空上阳光不断在飞船表面爆裂，德雷尔挥动光剑猛劈着飞船表面，那灼热的光剑根据主人的力量而传导能量，在德雷尔手中已经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器，硬生生地将飞船表面砍出了一道裂缝，然而这条不宽的裂缝里金色雷霆肆虐，凭德雷尔的身体还无法强行穿过去。
　　伴随着毛利的降临，疯狂进攻飞船的德雷尔也停手了，他转过身看向这个不速之客，漆黑的眼睛了无光彩。
　　“你好，尊敬的德雷尔王子。”
　　毛利平静地打着招呼，缓慢往维修区东南角的飞船入口舱门靠近。
　　“啊！！”
　　原本宁静的德雷尔突然一拳击打在自己胸口，发出一声撕裂声道的战吼，他全身的肌肉都因此而膨胀起来，那无形的王魂力量也像是汹涌燃烧的野火，狂野释放出狂风疾雷般的力量，他向前冲锋，身影形同冲撞的坦克。
　　“你的力量看起来就像是青铜议会的顶尖议员，甚至比他们还要畸形，看来是得到了不少死亡意志的负面力量呢，情绪都能成为你左右力量的主导……再见。”
　　毛利微笑着说着，脚下一圈浮动的魔法光芒形成六芒星阵式，瞬间将他和列亥尔、门巴带到飞船舱门旁。毛利随手拿出万能钥匙一拧舱门，阳光力量通过舱门传递到飞船主控，刹那间，漆黑的飞船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所有能源启动，同时舱门也随之跳开。
　　“进去。”
　　毛利向身后的列亥尔、门巴示意。
　　列亥尔二话不说跳了进去，而门巴看了眼通道，“我的伙伴，快走！”意识到自己的白鹰无法进入飞船，门巴转身向不远处盘旋的白鹰大喊一声，然后挤进了通道，毛利跟着进来顺手关上舱门。
　　砰！
　　刚关上的舱门就被冲过来的德雷尔撞变形，丝丝金雷在裂缝处闪动。
　　“请核对猎人身份。”
　　飞船内响起声音。
　　“毛利五大郎。”
　　毛利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同时穿过了激光扫描区。
　　“核对完毕。检测到当前紧急情况，飞船已进入紧急事态程序，猎人，你可以手动设置目标地点。”
　　砰！
　　德雷尔还在撞击舱门。
　　“奥尔隆格大陆，温德海姆。”
　　毛利点燃一根烟，平静地发出指令。
　　“引擎已启动，目标地点，温德海姆，速度调试，全速前进。”
　　轰！
　　飞船喷发热焰，以惊人的速度进入了航轨道行，那一声来自德雷尔的撞击也没有响起，这个强大的战士猝不及防飞船的启动，在飞船起步加速瞬间被抛飞了出去。
　　“哦，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毛利抽着烟，慢步走向转向门。
　　“苏维埃号。”
　　“苏维埃号，请指引我前往猎人意柯塞汀的遗留物储存区，另外请把这两位客人送去清洗，他们身上的味道有点重。”
　　毛利淡然下出了所有指令。
　　……
　　储存室。
　　毛利接收到了意柯塞汀遗留的所有信息，然后检查了意柯塞汀留下的东西，龙魂封印壶、潘多拉魔盒、以及神枪冈尼尔。王魂代表物就不说了，潘多拉魔盒这个道具是羽人的重要道具，毛利知道这东西必须得传递给下一位猎人，直到在首字母A手上结束整个探索后物归原主。
　　除此之外还有哲人石。
　　“都是些重要道具，至少就哲人石这样东西交给首字母A的话，就有让他完成独立考核的可能。所以意柯塞汀这小子做的其实不错，他不知道自己的路线选择是否正确，但我猜是对的，因为至少到我这里时探索路线都是明确而清晰的，所以接下来只要我做正确选择就好。”
　　检查了自己手头掌握的东西后，再对比初次探索的一穷二白，毛利对探索有了基本的信心。
　　……
　　飞船继续远离托斯塔亚，而毛利也终于得到了时间休息，泡澡，饮酒，进食，一切都平静而有序。他很快就在休息区睡着了，泡在浴池里，呼吸均匀。
　　门外，同样收拾干净的门巴暗中注视着睡去的毛利，观察了一会儿后，他手握狩龙枪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长枪提起时，侏儒沙哑地声音在门巴神后响起：“奈特仙族的战士，我劝你谨慎选择，不要自寻死路。”
　　“你要保护这个人吗？”
　　门巴看向身后矮小的侏儒，对方甚至不及自己的小腿高，看样子毫无威胁。
　　侏儒玩弄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我就算不保护，你也绝对杀不了他。年轻人，这个家伙就算睡着了也一样恐怖的。我劝你在他面前还是老实点，因为就算你那太阳神在他面前，我觉得也就那样了。”
　　“……”
　　门巴依然握着枪，没有言语，似乎是陷入某种踌躇中。
　　突然，飞船震动。
　　“警告：苏维埃号遭到攻击。”
　　毛利在水中恍然睁眼，看了眼浴池边站着的奈特仙族战士。“遇袭了吗？”他揉着额头问道，一起身将浴池边的酒杯碰倒。
　　“是的。”
　　门巴低头说道。
　　“我去看看。”
　　毛利走出浴池随手拿了件浴袍穿上。
　　监控室的大屏幕上，数十条只剩骨翼的黑龙正在展翅加速追赶着飞船，朝着飞船喷吐黑暗龙息，飞船表面自启动的阳光奇迹也在抵御。追在最前方的一头巨龙头顶，监控屏幕隐约还能看到德雷尔的身影，他就站在巨龙头顶，顶着高空的强气流巍然屹立，凝望着飞船仍不死心。
　　他的追击也死亡之雾加速吞噬着白地。
　　“呵呵，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毛利放下酒杯，起身离开监控室。
　　“喔，对了，我想问下，你们奥尔隆格人是怎样定位神迹的？或者说，你们怎么定义神迹？”
　　走出来的毛利突然转身问列亥尔和门巴。
　　两人相互看看，显然有些不理解他说的话，这个人不是耶得海姆人吗？他应该问你们白地人才对，为什么会说你们奥尔隆格人？
　　“不知道怎么回答吗？那你们就跟着我出来看看，看看这算不算是神迹。”
　　毛利说。
　　……
　　飞船顶部的维修区，毛利推开已被维修机器人修缮好的舱门，站到了飞船顶部，毛利和门巴都跟上来，抓着舱门边的建筑围栏，抵受高空飞行的强气流。
　　毛利一身浴袍坦然自若地走到船顶，在强大的狂风中丝毫不受影响。他走到飞船边缘，望着那追逐而来的骨龙，顶着强风，毛利转过身问道：“我在托斯塔亚的经典博物馆里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传闻最初的伟大意志发怒时，星辰天降，大地毁灭，你们看看，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在气流冲击下依然毫无阻碍地传入侏儒和门巴的耳朵里。
　　啪啪。
　　毛利拍拍手，转身回去。幽邃的河黑暗天空，一颗颗散发着阳光与闪电的陨星从天而降，一颗两颗……遮天蔽空，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壮观星辰之雨，朝着骨龙冲下，流星下坠，擦动起汹涌的烈火，隔着极远极远都能感觉到其可怕的能量，仅只一颗，便将龙群大半湮灭，往后的星辰雨冲击大地，引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光芒爆裂，仿佛被击落的太阳落地，雷霆波光一圈又一圈，情景极度震撼！
　　“怎么样？还行吧？”
　　毛利从侏儒和奈特仙族战士的身旁走过时说道。
　　“别急着膜拜我，反正你们就算把我当成一神膜拜，我也不会因此有丝毫高兴的。”
　　活动着自己的脖子，毛利就像是随手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解决了德雷尔追击的问题后，他漫不经心地回到了飞船内。
　　门巴靠着围栏快步追上来，大喊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很简单，知识改变命运。”
　　毛利笑了下，随口回答。
　　他很清楚的一点是，自己这些手段对德雷尔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也就仅仅是阻挡他的追击而已。
　　但用来震慑弱者的话，完全足够。
　　一天之后飞船穿过温德海姆，来到了海尔伦特。
　　这座妖精之城修建在树海之上，沐浴在晨光与暖风中，毛利站在监控室望着海尔伦特城，他没有发现这座妖精之城因为暗潮来临而受到任何影响。
　　“马上到了，准备下船去见风王吧。”
　　毛利和身后的两人说。
　　“我们就算到了海尔伦特，我不觉得风王就一定知道太阳神在哪里。”门巴说道，“我从没听说过，风王和太阳神有过任何瓜葛。”
　　“风王是如今寿命最悠久的王者，而且是一神潘最早的追随者，甚至比思雷巫人还早，他经历了两位一神的时代，在白地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列亥尔盯着门巴说道，“所以别把你们的太阳神想的太高了，他只要活着，就一定拜访过风王无数次。”
　　“潘的追随者。”
　　毛利笑了。
　　“总之先下船吧。”他说。
　　监控屏幕上，在海尔伦特城外，远远看到飞船到来的妖精们也早早做了迎接准备。


第九百二十四章 对话妖精
　　“我是耶得海姆的祭司毛利，到海尔伦特来是希望能够见风王一面。”从飞船上下来后，毛利向城外迎接的妖精道明了来意。
　　迎接飞船的妖精里并没有风王在，至少毛利没有察觉到那种独属于真理力量的灵魂律动。
　　“毛利祭司，我是海伦特特目前的行政官，风王的直系后裔。”
　　迎接飞船的妖精领袖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皮肤虽然保养的不错，可惜额头上还是有些皱纹，相比较迎接队伍里的其他妖精，行政官看上去确实稍微了老了些。
　　“我们已经听说了托斯塔亚的事情，风王对思雷巫人王都陷落的事情表示遗憾，他已经下出指令，温德海姆会尽全力安排避难的思雷巫人。”行政官说，“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风王已经很久不见外客了。如果您需要商量的事情可以和我们说的话，我们会尽力解决，如果实在需要见风王的话，您可能需要在海尔伦特等些时日。”
　　“没关系，我是可以等的。”
　　毛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当然是要见风王的，和这些小辈沟通的话，他们又不能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无论如何，见到风王的战略意义很大，他是必须得见的。
　　“那就请进城来休息吧，我们已经为客人准备了接待。”
　　行政官举起臂膀让开道路，让三人进入了海尔伦特。
　　……
　　行政官在王宫准备了晚宴来招待毛利，礼遇倍至。无论怎么说，这位耶得海姆祭司能够把神使的飞船开出来，就绝不是寻常人物；而毛利对这一切礼遇也都泰然处之，即使门巴告诉他，海尔伦特的王宫晚宴只招待至少王族档次的大人物，毛利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能开动神使飞船的潜台词就是他持有双王魂，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仙王灵魂与龙魂，他认为自己接受这种礼遇毫无问题的。
　　晚宴上，毛利和行政官简单的聊了聊。这次他选择的是主动出击的姿态，问温德海姆打算怎样面对这次黑暗之潮。
　　这也算是如今整个白地都需要解决的问题了，现如今托斯塔亚城的陷落已经在传开，算是给白地其它种族敲响了警钟。妖精王都的行政官说月露尔并未沦陷，白民们依然在坚持抵抗，但毛利清楚这是因为德雷尔没有去攻城。
　　“行政官，只要德雷尔亲自主持进攻的话，我想就算海尔伦特也守不住的。”
　　毛利直白地给出了他所知道的现实情况，并补充道：“所以我想还是请风王好好考虑下，早些见我。如果不到万急时刻，我也没必要这么急着来见风王。”
　　“这个我们会向风王禀报的，但风王确实已经不见客了，他自奥尔隆格还是渊面时就已经存在，如今年事真的已高，处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行政官依然给予了漂亮的场面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毛利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随便跟着客套说两句后，他就显得十分沉寂了。这时便轮到行政官反过来试探他，询问他的底细。毛利见多了这种阵仗，对答如流，始终没有暴露出什么，便把所有问题都答了过去。
　　可在这种情况下，门巴便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了。
　　“我想请问下，太阳神有拜访过海尔伦特吗？你们知道太阳神在哪里吗？”他心里想着事情便忍不住要问，尽管他并不怎么抱有希望。
　　不过这问题问出来后，就真的把问题给问出来了。
　　“太阳神？你说仙族王家的长子？亚王的第一个儿子？”行政官的反问在无形中暗示什么。
　　毛利听得懂这潜台词，这是行政官在否认所谓的太阳神称号。它直接的意思就是不承认，不承认亚王那段极短的一神时期，不承认亚王在这段时期的作为。不过毛利听得懂，门巴这普通的战士却未必能听得懂。
　　“对，是的！”门巴点着头说，“我们在找太阳神，请问海尔伦特有他的消息吗？”
　　“哦，亚王的儿子嘛，我们当然知道下落。”执政官正色道，“他现在正隐居在奥加雷瀑，那里有巨人和我们妖精驻守，是上古时期采炼守龙武器的地方。你们要找他的话，得赶紧了！他现在可是有些云游不定的，现在在奥加雷瀑，说不定一转眼就不知去了哪里。”
　　“多谢，我们马上就……”
　　“我们并不急着找太阳神，他爱到哪去便到哪去。”
　　门巴兴高采烈地回答，他正因为知道太阳神的下落而高兴时，毛利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毛利开口继续道：“总之我们要先拜访风王，那所谓太阳神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急。”
　　门巴顿时无语，看了眼毛利，没再开口。
　　“哦，我会尽快安排的。”
　　执政官感觉到了气氛诡异，但还是一笑了之，敬酒做出回应。
　　……
　　晚宴很简单的就结束了，回往休息处，门巴敲了毛利的门，进来后他便直接质问：“不是要找太阳神吗？怎么就突然不急着找了？”
　　“我确实不着急。”
　　毛利在灯下翻阅着自王家图书馆借来的书籍，不紧不慢地做出回答。
　　“你再不着急，太阳神就走了。”门巴站在门口一脸焦急之色。
　　门巴进来时没关门，毛利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妖精守卫，说道：“那就让他走吧，等到时我们再找就是了。”
　　“你……”
　　门巴的表情僵硬，面对毛利这般回答，他也生不出脾气，只得憋着火离开。门巴离去后过了片刻，侏儒刺客列亥尔又来敲门，进来后他将门关的严丝合缝，然后走到毛利的桌前坐下。
　　“在读书？”
　　列亥尔问。
　　毛利答道：“是的，我翻阅下典籍。海尔伦特是如今不多能相记史相对完整的地方了，查查这里的资料，我也更好清楚白地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毕竟是耶得海姆人，对白地历史的认识有断层。”
　　“你这小本子倒是挺精致。”
　　列亥尔望着毛利手下按着的笔记本。
　　“习惯而已，这是我私人的东西，喜欢在上面记录一些想法和心得。”毛利说。
　　“能否借阅？”
　　列亥尔突然问。
　　毛利沉吟了下，“可以。”他将本子递给列亥尔。
　　“呵，我刚入眼就看到不少错字，耶得海姆这文史差的可怕。”列亥尔接过毛利的本子后，随口便这样说了一句。
　　“错字？哪里？”
　　毛利抬头。
　　“这里，这里。我给你画一页，你看着吧。”
　　列亥尔说着拿起桌边的笔，在本子上画动起来。过了片刻，“你看看。”他将笔记还给毛利。
　　毛利看了下笔记，上面写道：这些妖精在有意赶我们走。
　　“我知道。”
　　毛利看着笔记说道，抬起头，给列亥尔做出解释：“这些错字是我个人习惯，简化而已。”
　　“你知道？那这里是简化，后面这些又怎么解释？”列亥尔拿过笔记。
　　“哪里？”
　　“我给你圈出来。”
　　笔画声再度响起。
　　毛利起身看过本子，只见列亥尔写道：他们现在是要拖着不让我们见风王。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错在哪里，你也别教我了，容我自己查典核对，再做定夺。”毛利说。
　　“好，那你翻你的书，我去透透气。”
　　列亥尔起身出门，门外的守卫依然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列亥尔也不疑有他，关上门便自顾自离开了。毛利坐在屋子里也坦然自若，继续翻阅起典籍来。
　　列亥尔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
　　从进入海尔伦特没办法见到风王、甚至不能约定准确的时间，他就知道这必然有问题。门巴贸然询问太阳神的下落有些唐突，但还是勾引出了行政官的真实想法。一听说他们是在找太阳神，便立刻抛出信息并予暗示，想让他们尽快离开。
　　但毛利选择到海尔伦特，还真不是只向风王打探太阳神消息的。在他的判断认知里，太阳神做为亚王的长子，奈特仙族军团体系所认为的唯一牌面，仅仅可能只是一个潜在的优秀王魂继承者，仅此而已，暂时还不是那么重要。
　　风王作为妖精一族的王者，分量可远远大多了。毛利既然选择来到了海尔伦特，就一定会把风王的灵魂归属问题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在这里遇到的阻力是，妖精们似乎并不愿意配合，他们在猜测和试探毛利的想法，然后他们选择不配合。
　　为什么？
　　“应该是怕我夺他们一族的王魂吧。”
　　毛利自己心里有数。
　　……
　　旧史经义上有个故事，关于伟大意志和一神奈特的对话。
　　这段传闻在如今的白地几乎已经灭绝了，毛利在海尔伦特王家图书馆借的一本风王神典记录里，模糊描述了这次对话。风王的神典记录是早期在伊格德拉希尔神域听一元理论时记下的，内容书写在一神奈特时代。
　　在世界树未诞生前，生命没有真理，他们弱肉强食，遵循着伟大意志的规律而活。
　　暗潮来临时，一神带领生命击退黑暗，她孤身一人跳入深渊，见到了伟大意志，从而知晓了生死光暗的所有规律，都在伟大意志身上。在与一神的对话中，伟大意志发现自己拥有的真理不过让自己半死半生，无法超过生命基本意义哪怕一丝。
　　所以在和一神的对话中，奥尔隆格选择将真理，将力量分散给了世界所有的生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所创造的生命身上。
　　这个故事的描述和毛利先前所查阅到的东西所完全不同：第一，在暗潮来临时诸王甚至可以说不存在，生命蒙昧，各族生命寄托的王魂说法也是没有的，它是在奥尔隆格将力量分予生命后才出现的说法；第二，伟大意志在当时是生死光暗、一切规律的化身，也就是说当时的死亡意志是奥尔隆格，生命意志也是奥尔隆格，而它是没有直接参与黑暗之潮，只是它导致了黑暗之潮，一定程度上，当时的黑暗之潮只是因为奥尔隆格自身陷入了自我矛盾。
　　这和如今白地面对的浩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事情。
　　现在的死亡意志就是耶得加耳，而生命的意志却完全不同了……毛利推测，在生命进化中夺取了更多伟大意志的分散力量、繁衍兴盛、集合种族力量的王魂才是生命意志的碎片。它们有着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就是可以根据早期种族整体的希望和时代诉求，而将一族的力量完全付诸于一人，创造出强大的领袖和王者。
　　“而这种王者力量里最纯粹的就是龙魂，它们即使在最强盛的时期，一族的灵魂力量也可以被任何种族所篡取。龙族将自己认为是伟大意志的直系后裔也是由此可以论证的。但其它种族已经不同，它们的灵魂在漫长进化后完全独属于各族，除了可以被死亡所奴役外不会被其它种族所吞噬，而王者的灵魂则完全属于该种族，连死亡意志都无法吞噬和夺取。德雷尔现在哪怕就是个死人，耶得加耳也只能通过奴役他来间接掌控双王魂的力量，不能直接侵蚀和使用。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什么？是什么让灵魂有了无法跨越的区别？”
　　念头到此，毛利觉得自己可能思考远了，他刚才在考虑整个探索的究极意义，这应当是由首字母A来思考的，而不是他。
　　“我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妖精们应该知道耶得加耳是多么强大，比其它所有生命种族都清楚。他们甚至可能猜想到，要真正面对耶得加耳这个死亡意志的话，就得将伟大意志曾经所有的真理和力量全部结合。龙族、奈特仙族、思雷巫人、妖精、侏儒，巨人，这六个种族在进化路线中夺得了伟大意志所给的力量，成为了白地的食物链顶端生命。发展至今，除了已经被消灭的龙族外，各族之间的灵魂都已有了区别，而妖精们不管处境如何艰险，他们看样子都不愿意拿出自己的那一部分……”
　　毛利想通了些什么，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论，缺少的只是权威认可而已。
　　第二天。
　　行政官带领毛利参观海尔伦特，半途中，行政官突然问道：“听说毛利祭司有读书记笔记的习惯。”
　　“个人爱好而已。”
　　毛利微笑地摇头。
　　“巧了，妖精也喜欢笔记。”行政官笑道，“在我们海尔伦特，素来都有交换笔记交流想法的读书习俗，这有助于我们更加熟悉彼此。毛利祭司，不如我们交换笔记，做个好友如何？”
　　“算了吧，在我耶得海姆的祭庙，祭司的任何笔记都是教派内传，概不外露，只有与教内亲信才可穿越，死后是要传给后辈祭司的，我不能交换。”
　　毛利果断拒绝交换笔记的要求。
　　“哦，既然如此，那就有些遗憾了。”
　　执政官微微摇首，表示遗憾。
　　毛利静静看着执政官，他不相信执政官的反应就这些。所以他陪着执政官在海尔伦特城内走了很久，直到回到休息所又等了一天，执政官才派人给他一封文档。
　　“毛利祭司，这是我们安置思雷巫人在温德海姆避难的计划，执政官请您过目。”
　　信使从王宫而来，传递给了毛利一封信件。
　　“好，我看过后马上会给回应的。”
　　毛利微笑地将那计划书收下，关上门后，他连看都没看，便把妖精给的计划扔在了桌上。
　　经过这一系列的对话，他的心里已经稳了。
　　如果说，妖精的态度仅限于试探，其底牌是利用思雷巫人避难安置来做文章的话，毛利觉得这情况就是随便他自己怎样去发挥了。
　　比起风王的灵魂，毛利根本不会在乎那些思雷巫人的死活。


第九百二十五章 风王之死
　　天黑后，列亥尔来到毛利的房间。
　　这些天两人都是通过写字交流的，而妖精们也算有脑子，没有冒险在毛利的房间试图装什么窥视道具。这次到来前，列亥尔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
　　“我已经观察完整了王宫地形，确定了风王可能所在的区域。”列亥尔这样写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更深入的调查到风王的具体位置。”
　　树阵联络机上，新的选择出现：
　　1.可以，但你潜入的话要小心。可以确认不到风王的具体位置，但不要失手被抓。
　　2.我不认同这次冒险，妖精们现在用思雷巫难民在胁迫我们，我们不能做过分的事。
　　——源于树阵联络机
　　“小心，可以任务失败，但不要被抓了。”
　　毛利给出了自己的选择，事实上这正是他想要的，只要列亥尔不至于失手被擒的话，这个风险举动如何都是赚的。毛利压根没有把思雷巫难民的情况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只要列亥尔这刺客不至于出失误，那这个选择怎么都是不亏的。
　　……
　　后半夜，列亥尔潜入回来。
　　“我看到风王了。”列亥尔交代信息，“风王在王宫最深处的魔法塔内，早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躺在那里就像个躺尸一样。魔法塔戒备挺森严的，而且风王的王魂力量还在，我没有敢轻举妄动，只在边缘观察了一番。不过进入魔法塔的钥匙我偷到了，有钥匙的话至少可以不会引起魔法防护的反应，间接导致引起全城骚动。另外就是魔法塔里还有王族的成员守在风王身边，有些麻烦。”
　　“可以了，剩下的教给我吧，你今晚别睡，我回来后随时要准备走。”
　　“门巴呢？”列亥尔问。
　　“他到时在说，现在叫起他不方便。”
　　毛利做出决定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
　　在房间里留下了替身木作为掩盖，毛利真身已经隐入黑暗，潜入王宫往列亥尔所说的魔法塔过去。情况就和列亥尔所说的一样，越接近魔法塔妖精守卫越多，毛利一路隐藏在黑暗中，直到靠近魔法塔那灯火通明处时，他用了时停。
　　时间停滞后，毛利的身影快速来到魔法塔下，用钥匙打开了魔法封印的大门，成功潜入。
　　世界依然是静止的，魔法塔内所有人的动作凝固，毛利穿过楼梯，顺着人们站立的位置和方向来到了风王的房间。
　　“外来者，你的实力并不简单呢。”
　　床铺上响起了风王的声音。床前守护的妖精侍女和王族都是僵硬不动，但风王似乎并受时停影响，他依然能够跟上毛利的时间。
　　“如果实力简单的话，来奥尔隆格就是找死了。”
　　毛利也不见怪，拉到窗边一面椅子在床前坐下来，近距离观察风王。这个自奥尔隆格渊面时代就已经存在的生命如今衰老到坐不起身了，但这是他的物质身躯衰败，他的灵魂依然鲜活强劲，只是带不动这腐朽的身躯。
　　“呵呵。”
　　发现对方在观察自己，风王发出苍老的笑声，“寿命太久就是这样子，物质的长度永远不可能有灵魂长，然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老去，却又无可奈何。当这身体一死，我的灵魂就不是我的灵魂了，它是风王的灵魂，成为了一种可继承的财产，而非再是生命的意志。”
　　“连你的意志也会剥夺吗？”
　　毛利翘着二郎腿，双手抱住膝盖问。
　　“是的，我们无法阻止灵魂的意志被抹消，因为它到时只会是充满力量的灵魂，不受任何生命的操纵。你知道的，承载一族的希望与力量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我无意吹嘘自己的艰难与功业，但事实就是如此。现如今的生命已经太依靠物质了，哪怕我也是这样的。在奥尔隆格，只有铁王在失去物质后，还能以灵魂姿态保持自我意识。”
　　毛利抬眼：“为什么？”
　　“因为他用了哲人石。”
　　风王苦笑：“你可能听说过，铁王通过哲人石做某种炼金实验，最终炸毁了自己的物质身躯，这导致他和物质世界断绝了联系。事实并不是这样，那场实验也并非失败的，铁王成功了，他成功让自己的生命接近了伟大生命一步，以纯粹意志体的形态活着，完成这个创举不是通过灵魂魔法，而是通过炼金术超越了物质极限。”
　　“听上去，似乎哲人石能够做到一切呢。”毛利感慨。
　　“是的，哲人石无所不能，只要有合理使用的方法，它就能完成和换取一切。曾经的我们只将它用于无灵魂的复活，而铁王是第一个发现它真正价值的，但这或许并不是哲人石的真正价值……可又有谁知道它存在的真正意义呢，外来者，我已经活的够久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活着的状态，我知道自己是时候死去了。但我不知道当我死后王魂的归属会怎么样。”
　　风王最后的语气里一样有浓浓的叹息。
　　“我现在倒是想听听风王你的想法。”毛利静坐在椅子上，神色宁静。
　　“你不着急吗？你这样去挥霍自己的力量。”风王提醒。他认为让这片空间的时间停止，对方需要消耗极大的力量。
　　“我不着急，我停滞的是人的时间，而不是物质本身的。”
　　毛利回应淡然。
　　“任你安排了。”
　　风王闭上眼睛说道：“你、一神奈特、一神潘，都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你们到这里改变了这里很多，但你们自始至终都没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样子。当黑暗之潮降临黑地时，我在那一刻衰老的不成样子，我在老去那一刹那看见了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畸形……在月露尔的城外有一种猪，它们的生命周期只有三个月，从幼崽成长到和白民一样大小只需要一个月，它们没有智慧，活的浑浑噩噩；思雷巫人们喜好捕食四翼鸟，那种鸟一窝至少80颗蛋，60颗孵化，每个从出生到老死不到半年时间，它们每只成年体型都超过思雷巫人；巨人以打捞海产为生，在它们冰原下存在着一种巨量的虾，它们和我们个头差不多，数量却无法计量，它们生命总长度不会超过一个月。我有时在想，生命就这样大量出现，又迅速死亡，短暂的生命周期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什么？被当成供养别族的食物吗？”
　　“生命最简单的关系就是吃与被吃。吃肉一样，吃素也一样。”毛利为他做出解答。
　　“是的，我不否认。”
　　风王笑着睁开眼睛，眼睛望着墙顶，“但我知道在世界诞生起初，所有生命的寿命都一样长。你说到了妖精们的一个习惯，那就是他们更多的素食瓜果，蜂蜜蔬菜。这样做其实并不比食肉更高尚，只是妖精们不想再回到那个彼此血腥吞噬，争夺力量的蛮荒年代，素食能给妖精的心理安慰本质，仅仅是动物会挣扎和反抗，而植物不会。”
　　“没错。”毛利也不否认。
　　“我说，起初所有生命的寿命都一样长。是那样的，大家在那时都是只争朝夕的存在，彼此的吞噬与结合，让一部分越来越强大，而一部分则完全泯然于这场血腥的生存征战。这段过程此消彼长，一些很强大的生命开始衰弱，而弱小的变强。我说的猪、鸟、虾，我记得他们很早时曾是很兴盛的生命种族，但最终迫于生存压力它们不得不更早成熟来繁衍后代，延续种族，再后来就是沦为食物；而有些生命的寿命则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成为了我们。”
　　风王的目光在回忆里延伸深远：
　　“我看着这一切过程，我知道，我们一直在通过掠夺来延长自己了无生趣的生命；我知道，我们品尝着最初没有区别的同伴尸体将其认为是味觉乐趣；我知道，白地从未有真正的安宁，它无时不刻都在屠杀中度过，只是没有人在乎而已……或许这一切该结束了，你要我的灵魂，要所有妖精的希望和灵魂，那就拿去吧，因为那本就不属于我们，都是我们掠夺而来的东西。奈特仙族、思雷巫人、妖精、巨人、侏儒，没有任何生命种族在浩劫前是完全无辜的。”
　　“没想到你这样的深明大义。虽然说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你这头老鳄鱼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后流下的感慨泪水，但没关系，即使如此我也一样尊重你，谁让我们生性邪恶而又了解彼此呢。”
　　毛利说罢，推椅起身。
　　“你需要找到太阳神，亚王的长子。只有他才有可能打败德雷尔，当他拥有亚王与古老龙神的灵魂时。但仅仅这些要打败耶得加耳还远远不够。想要把耶得加耳赶回黑地，你需要所有王的灵魂。”风王在最后说道。
　　“谢谢，这不用你提醒，我自己能推测到。与其告诉我这些，你不如告诉我，存不存在奈特仙族、思雷巫人、妖精……”
　　“不存在五族灵魂混血。”
　　风王打断：“除非是用灵魂魔法去创造，耶得加耳会创造这样的存在，比如德雷尔，这个死者马上就会变成这样的人物，但他是敌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去找亚王的长子吧，他知道该怎么做，但没人能够说服他，那是个不问世事的慵懒家伙，如果你能说服他的话，这一切问题会有解决办法的。”
　　“哦，了解了。”
　　毛利点头，出手结果了风王的生命，拿走了风王的灵魂。
　　道具名称：风王的灵魂
　　道具类型：增强型道具
　　道具介绍：生命是一种混沌，而智慧则是分辨混沌的灵光，是灵魂与意志的化身，王的灵魂则承载了一个种族所寄托的一切。在竞争形势极其复杂的奥尔隆格，妖精们一族在白地的发展形势其实并不乐观，他们需要杰出的领袖，才能在强大的巨龙和奈特仙族威胁下不沦为奴隶和傀儡，甚至是被剥削的食物。
　　风王正是这样的杰出王者，他带领着妖精在白地站稳了脚跟，甚至一度因为自己英明的决策，选择跟从一神潘而让妖精取代奈特仙族的地位，妖精最终成为白地最举足轻重的种族，风王本人也成为白地历史上影响力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王者，是众王时代最后一位对白地产生深远影响的王。坦诚的说，风王的力量在众王中并不算是最强大的，但他拥有着足够的聪明才智与远见，永远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道具功能：道具具有完备的真理力量，并隐含着妖精一族的希望。使用灵魂后将获得风王的灵魂力量与真理法则，并得到风王的知识传承。该道具源自伟大意志所追求和妖精一族的种族希冀，所以种族非奥尔隆格的妖精无法吸收。
　　道具备注：你采摘它的果实为自己充饥，正如夺走它的孩子为自己续命。生命自有洗不脱的罪恶，无所谓吃肉食素，而王者承担一切族群之希冀与力量时，亦是承受了一族之恶。智慧如风王也有遗憾，那就是没能将奈特仙族赶尽杀绝，站在他们的尸体上忏悔自己的罪恶，并发誓终生不再沾荤。
　　——树阵联络机
　　……
　　天亮之前，旅馆外的混乱之声惊扰了列亥尔，本就没有睡的列亥尔迅速起身，感觉到了一股危险气息的逼近。
　　“谁。”
　　列亥尔朝着黑暗喊道。
　　“是我。”
　　毛利回答，“叫起门巴，我们准备走了。”他说。
　　用龙魂封印壶储存好风王的灵魂后，毛利在海尔伦特也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时候在走了。
　　门巴从昏睡中被叫起，迷糊中听到了外面的混乱后，他立刻下意识地拿起身旁的武器准备作战，等跟着毛利从旅馆出来后，他这才发现旅馆已经被团团包围，就在他们走出来的瞬间，包围旅馆的妖精们瞬间万箭齐发，所有箭矢全部在半空悬停，世界陷入静止。
　　“我们走。”
　　毛利示意身后的两人跟上，替身一拳在包围圈里轰开了道路，带人出城上船离开。飞船引擎启动时，城里的妖精们追了出来，他们全都拿起弓箭和法杖，但面对已经起飞的飞船毫无办法。毛利平静地设定了下个地点奥加雷瀑。
　　他打算在先确认太阳神的位置后，再去找侏儒的铁王。
　　毛利清楚，今晚妖精们的怒火会发泄到后来温德海姆的思雷巫难民身上，但他不在乎，因为这本就是无法缓和的矛盾，妖精们想把风王的灵魂永远留在海尔伦特，留给下一位妖精族的新王，这在毛利角度看来是不可能允许的事情。
　　……
　　两天后，毛利途径白民的领地。
　　月露尔这座白民的城都已经陷落，白民们从家园中陆续逃亡。毛利在半道上落脚，截住了一批逃难的白民，询问他们月露尔失陷的情况。
　　“月露尔不是被德雷尔王子攻陷的，据妖精的消息，德雷尔王子连温德海姆都没有彻底拿下，便将暗潮先往南方卢恩地带去了，他似乎要切割白地东西两地的联系。”白民们说了月露尔陷落的情况。
　　“卢恩地是我的家乡。”
　　列亥尔这时提醒毛利。
　　“那就先卢恩地？”
　　毛利感觉到情况不对，德雷尔直扑侏儒的家园，这不是好兆头。
　　“但如果我们去晚了奥加雷瀑，太阳神走了怎么办？”门巴也着急了。
　　“太阳神在奥加雷瀑吗？那太好了，我们去找神的庇护吧！”白民们听到门巴的话后顿时高兴起来，这位奈特仙族战士所说的话，毫无疑问让身临绝地的他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们不能去！如果打扰了太阳神导致他离去，你们就是白地的罪人！”门巴热血冲头，大喝一声，拿出了狩龙枪指向白民，吓的白民们连连退步。
　　“够了，你就这么对待自己曾经的同族？”
　　毛利制止。
　　门巴愤然转身，甩枪指着毛利说道：“你不一样没把白地的思雷巫人性命放在眼里，现在还有脸说我？我不管，谁敢破坏了我的计划，哪怕是同族我也杀！”
　　场面顿时有些僵硬。
　　列亥尔这时说道：“我已经学会了飞船上的突击战机驾驶方法，以它的速度，我一定能够在德雷尔之前先赶到卢恩地，到那里后我会马上疏散那里的同胞，并帮你关注铁王的情况。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直接启程。”
　　树阵联络机无声地给予毛利选择：
　　1.算了吧，我们一起去奥加雷瀑，别管德雷尔做什么。
　　2.那你就先去卢恩地，等我到奥加雷瀑让门巴看好太阳神后，就去找你。
　　3.我们先去卢恩地，别管奥加雷瀑了。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个选择题来的异常突兀，毛利完全没有料到，在这种时候树阵会突然给他发难。当有选择出现时，那么他的抉择毫无疑问是会影响未来走向的。
　　毛利迟疑了片刻，做出了选择的选择。
　　“算了吧，我们一起去奥加雷瀑，别管德雷尔做什么。”
　　毛利清楚这个选择是要放弃铁王的灵魂，但他还是这么选了。
　　“我必须知道我族人的情况，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列亥尔捏起拳头。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
　　毛利选择坚定！


第九百二十六章 奥加雷瀑
　　在月露尔附近歇脚没多久后，毛利启程前往奥加雷瀑。
　　在启程之前毛利和侏儒刺客列亥尔起了些小冲突，坦白说，毛利是根本没想到列亥尔会和自己起冲突的，他大多对矛盾冲突的演练对策都是针对门巴，列亥尔坚决要回卢恩地在他意料之外。不过，当树阵给予选择题的瞬间，他是隐隐有感觉到的，只是当时已经迟了。
　　虽然说没有对此做任何准备，但毛利还是凭借自己的话语权将列亥尔的决心压制住了。总的来说矛盾并没有解决，列亥尔上飞船后沉默寡言了许多，很显然心里还是想着要回卢恩地。列亥尔的选择让毛利或多或少看出了些不同点，他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做出判断，坚决留下列亥尔。
　　派列亥尔先行前往卢恩地，他再带门巴去奥加雷瀑确认太阳神的位置，让门巴缠住太阳神不丢失目标后，他再马上去支援列亥尔，破坏德雷尔进攻卢恩地的计划。
　　这就是选项2的剧本，看起来非常流畅合理，但毛利觉得这合理选择下的不可控因素太多，想全都要在他看来可没那么容易。
　　自己面临的是10星难度评级的探索，毛利还没有妄想到去踩“我全都要”的陷阱，他认为先找到太阳神是更合理和稳妥、没有威胁性的选择。
　　短时间内，毛利拒绝再和德雷尔进行交锋。
　　飞船前往奥加雷瀑，毛利顺道也给路上遇到的白民开了方便之门，允许他们登上飞船。这个举动招致门巴的不满，对于已经从奈特仙族分化开的白民，门巴似乎有着浓浓的偏见，他恨不得毛利赶紧甩脱这些白民开飞船直接走，在门巴眼里白民就是拖油瓶，根本不是奈特仙族会守护的白地同胞，这与白民对他这位鹰团战士的顶礼膜拜截然相反。
　　毛利将此看在眼里，但他还是决定带上白民。
　　对此他有自己的想法。
　　……
　　奥加雷瀑位于白地的东南角落，上古时期风王曾在这里冶炼守龙武器，因而在这里留下了数量极多的妖精，那些被风王带来的妖精在此世代栖息，繁衍至今。除却妖精之外，奥加雷瀑还有一部分巨人，因为这里和耶得海姆都在东方，耶得海姆沦陷后，很多巨人都直接渡海往南方逃，最终逃到了这里。
　　总之，在这白地最南方的东角落里来了不少避难种族，甚至提前闻到风声逃到这里的白民、思雷巫人都是有的。
　　飞船靠近奥加雷瀑区域时，毛利在监控屏幕上看到了文明聚落，奥加雷瀑区域天空的雨云堆积严重，雷电密集。地面没有地方停靠飞船的情况下天空也没有，毛利索性选择就地悬空停船，然后步行进入奥加雷瀑。
　　奥加雷瀑地势较高，毛利带着白民们沿着山路一路上行，等到半山腰时，他老远便看到了巨人堆积起来的城墙。一道城墙将奥加雷瀑彻底封锁，也把外面的人给彻底拦在外面，城墙外的远处有大量巨人、思雷巫人乃至白民部分妖精、侏儒，种族混杂。
　　城墙是封锁的，巨人站在城墙顶上，手握巨型雷电武器，镇守城关。
　　巨人本就相对其它思雷巫人生命很雄伟高大了，加之他们站在自己修建的城墙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毛利往高处仰望，他能看到巨人们身后的背景也唯有那自天空不断倾泻而下的雷霆银海。
　　“有情况。”
　　出现这种巨人守文明聚落不让外来者进入的情况，毛利知道一定有事情。“门巴，你和列亥尔两个现在这里守好白民，我上去先看下什么情况再说。”他一口气留下了门巴和列亥尔两人，让他们两个互相监视，自己先行上去查探情况。
　　奥加雷瀑高地上方。
　　对峙的气氛很严峻，城关外的文明种族想进去，但城墙上的巨人严格把守城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毛利穿过人群挤到了前方，只见城关下竖着几只巨型枪头，两个试图冲进去的巨人已经倒下，尸体被雷霆巨枪打成了僵硬的碎石堆。
　　“这些巨人连同族都杀。”
　　看到了巨人的尸体后，毛利就确定情况麻烦到不得不用武力的时候了。“你们被拒绝在外多久了？”毛利问身边吵闹的人群。
　　“对峙很久了，这些巨人不允许我们进去。”
　　身边的白民们回答。
　　“退去吧！奥加雷瀑已经人满为患了，我们不可能再让你们进去的，如果你们中有死人，那放你们进来对我们是巨大威胁。”
　　城墙上的巨人们高声传音，声音宏阔。
　　毛利转身回望被拒绝在外的白地难民们，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死人存在。
　　“我们不如做这个折中如何？”
　　毛利抬头，大声回应：“我们这些人不进去，只要允许他们在你们城墙外寄居即可，我们会修建新的城防来保护你们，你们处在最中心处绝对安全，而我们在外围修建外城墙，我们至少可以作为你们的防御缓冲带，情况没必要闹到现在这种僵硬的地步。”
　　“不可能的，人越多就越可能吸引死人到来！你们都走！这里不是你们的避难地！别再逼我们了，我们急了谁都杀，不管你们是什么种族！”
　　城墙上的巨人严厉否决，毛利给的方案根本不在他们思考内。
　　“那我就没办法了，如果奥加雷瀑里面的聚落已经人满为患，我们不会试图挤进去，但我会用武力完成刚才我说的条件。”
　　毛利说罢，穿过了禁区线，往城墙下走去。
　　“找死！”
　　巨人们举起雷霆巨枪，巨枪刚仰天而起，毛利一伸手，瞬间所有武器从巨人们手中飞出，在天空轰动雷霆，转向朝准了城墙上的巨人们。
　　“退下，或者死。”
　　毛利继续往前，并给了命令。
　　这对守城的巨人们而言无疑是最可怕的现象了，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被缴械，而更恐怖的是那些被缴械的武器全都调转枪头，反过来朝向了他们。无论是在耶得海姆还是在白地，没有一个生命听说过这样的魔法，此刻不止是城头的巨人们被镇住了，城外面的文明难民也被这景象所完全震撼了。
　　守城的巨人们相互看看，全都默默从城墙上方退下去。
　　当这个堪称奇迹的魔法出现时，他们就清楚力量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这时再做任何反抗都只是在找死罢了。
　　“你们收拾下这里的情况，把尸体都处理下，然后开始安顿吧。我没办法把你们带进去，因为这种矛盾凭借力量恐吓是无法磨灭的。我给你们的最好建议就是在这里就地安顿，事后我会给你们帮忙，就在这墙外避难所和做安置。”
　　毛利转身和身后的难民说。
　　“谢谢，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一些白民做出回答。
　　这些难民们都是带着全部家当来这里避难的，在有巨人和工具齐备的情况下，想要就地安顿和扩建城市不算难事，何况毛利的飞船还能够给予帮助。
　　“话说你们为什么到这里？”
　　毛利突然问。
　　“不到这里到哪里呢？这里已经是最南方了，而且有文明聚落，总比躲荒山野岭没有着落要好些。”难民们相互看看。
　　“原来如此。”
　　毛利点头。
　　……
　　没有多在城外停留，毛利派人把门巴、列亥尔他们接上来，做了差不多的安顿后，他调派飞船的机器人开始准备城市修建工程，在天黑前，他大致做好了安顿工作，没让这里再持续发生冲突。然后毛利带着门巴和列亥尔翻过城墙，进入了奥加雷瀑的文明聚落。
　　整个聚落都是围绕着奥加雷瀑建造的，奥加雷瀑的中心是一片无垠的雷湖，从天而降的银海不断向下，在靠近远山处，一座雄伟无比的山脉硬生生被雷霆劈出整齐的切面，表面被下落的雷霆所完全覆盖，距离陆地极远。雷湖旁也空出大片自古代就遗留的冶炼区，很边缘才是聚落栖息地，巨人居住在边缘靠山区域，而妖精们则在周边修建了魔法城市。
　　毛利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聚落内的骚动，巨人和妖精们纷纷从居民区走出来。
　　“我是耶得海姆的祭司。”
　　毛利主动做出了自我身份介绍。
　　“我们知道，你们从海尔伦特过来。”妖精的领袖站出来说，“海尔伦特早已经用魔法共鸣的信件告诉了我们你会来。”
　　门巴一听这话立刻从身后拔出了狩龙枪，他感觉妖精话里有话。
　　“放心，我们已经和海尔伦特分家很久了，那里发生了什么已经和我们没关系。我们现在只要确定自己城市的安全。”妖精领袖对海尔伦特的事情表示完全无所谓。
　　“太阳神呢？我们来的目的是找太阳神。”
　　毛利开门见山道。
　　“他就在那雷瀑阻绝的山洞内，但经常会出来走动的，我们会给他供奉食物。”巨人回应。
　　“……”
　　毛利看望那银湖深处的高山雷瀑。
　　“了解了。”
　　毛利点头，他放眼看过城市内中多雕像，“你们这里为何有这么多一神奈特的雕像？”他突然问。一神奈特是夜，毛利还是能认得出来夜的。
　　奥加雷瀑的文明聚落城市里到处都有夜的雕像，有石雕、木雕甚至银金属雕刻，她的雕像大量出现在建筑群做点缀，这种雕像基本可以代表奥尔隆格城市的历史深度。
　　“这些都是曾经太阳神的手笔。”
　　妖精们回答。
　　“哦，看来太阳神也是个最初时代过来的人，寿命不短了。”
　　毛利点头。
　　停顿了下，毛利和妖精、巨人们说：“我们可能要在这里驻留一段时间，没有对你们的恶意，我们只是单纯找太阳神而已。”
　　“请便吧。”
　　妖精领袖对此持有无所谓的态度，事实上他是有所谓的，但毛利在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后，他没了脾气，自然只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如今白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亡命徒，与其在可以轻易捏死自己的力量面前装硬气，还不如收收脾气给自己一条生路。
　　“你们就在此地不要随意走动惹事，我去去就回。”
　　毛利给门巴和列亥尔说道。
　　他的意思是要亲自赴银海去找太阳神了。
　　门巴艰难地看了一眼那雷电肆虐的银湖，他知道自己没有穿越雷瀑进去寻找太阳神的能力，只能服从毛利的安排。“请尽快将太阳神劝出山。”门巴说。
　　门巴此刻的态度从一开始对毛利的敌意变成了相信，这也没办法，他没其它选择。跟在毛利身边让他意识到这个思雷巫祭司的强大与可怕，除了这毛利外，白地没有其它人再能像这样去做事了。
　　毛利没有回应，无形替身替身展开了阳光隔绝雷电后步入银湖，他通体散发着朦胧的阳光，没有丝毫损伤地穿过银湖，往那肆虐的雷瀑深处走去。
　　……
　　汹涌的雷电阻隔下，被切割的山壁中心确实存在一个巨洞，洞外雷霆汹涌，光芒热烈，而内部在两转通道曲折后，便因为一种特殊的魔法力量而彻底消了雷霆咆哮的动静，洞内一片寂静，也没了那雷瀑炙热的银芒。洞内的太阳火焰昏暗，大片区域都处于漆黑中，太阳火焰只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火焰光芒照应下是一座残缺的金属雕像。
　　毛利的目光呆了下，因为那残缺的金属雕像雕刻的是夜。
　　如果仅仅是夜也没有什么，主要是那夜的雕像是全身赤裸的，并摆出了爬着翘起臀部的姿势，雕像前端是夜咬着嘴唇，两眼凝视前方，深邃而诱惑。雕塑支撑身体的那条胳膊已经断裂，而雕像后面的大腿根则有严重的锈迹，雕像整体掉色严重，就连胸口处都有破损。
　　树阵联络机给了一则简短的信息介绍：
　　亚王曾是一神奈特的仆从，而他的长子自小便见证了一神的风姿，并幻想着一神的一切。
　　一神离去后，仙族长男用尽一生的想象力；
　　创造了这座雕塑，聊以安慰。
　　——源于树阵联络机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吭吭哧哧的沉重呼吸声，毛利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照明棒扭亮，将洞内照亮。
　　洞内角落，一个肥胖如猪的奈特仙族正站在雕像身后，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雕像的后股，双走拼命在自己下身疯狂操作，最终喷出一股股金色的液体，落在雕像臀部的锈迹上。
　　噗通。
　　完成这一切后，体型臃肿的奈特仙族倒在地上，好像花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倒地大口地喘气。
　　“……”
　　毛利无语。
　　片刻，他开口道：“这雕像都掉色了，破损也很严重。为什么不考虑重新上色和修复，提升下你自我安慰时的体验呢？”
　　肥胖的奈特仙族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半晌才调整过来，答道：“太麻烦了，我懒得弄。就这样吧，凑活能用就行。”
　　“……”
　　毛利再度无语。
　　“好吧，你是太阳神对吧，至少我感觉是。”毛利说道。
　　“随便吧，随你怎么称呼。”
　　太阳神躺在地上不起来。
　　“我来找你，是因为如今白地重新面临了暗潮，我拿到你父亲的王魂，还有古老龙龙神的灵魂，听说奈特仙族现在就你最厉害，所以我想你应该负担起身为白地太阳神的责任。”毛利说。
　　“太麻烦了，我懒得弄。这种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太阳神一手抠着鼻孔，一手玩弄着自己已经瘫软的兄弟回答。


第九百二十七章 太阳神
　　和太阳神的交谈过程是无比僵硬的，无论毛利提出什么条件，这胖子都完全不吃套路。
　　“我会一门人体炼成的绝技。”毛利说，“你这么仰慕一神，我可以按1：1的比例给你还原一位一神，供你安慰自己。和你的金属雕塑不同，我这人体炼成到时制作出来的一神可是正常的肉体，如果你想让她活过来的话，我都能做到。”
　　“代价呢？让我帮你去打耶得加耳吗？”
　　太阳神抠着鼻孔，言语透露出自己对外面的事情了然于心。
　　“不一定。”毛利机敏地说，“只是单纯交个朋友，送你一个这样的东西也无妨。”
　　“没意思，你弄的那种东西没有灵魂。”
　　太阳神断然拒绝。
　　“能比你这铁雕像还没有灵魂吗？”毛利反问，他说：“至少我可以做出正常的生命肉体，你这生硬的雕像又是怎么回事？”
　　“一神是神，怎么可能是凡体？”
　　太阳神不屑道：“你不过一个思雷巫人，怎么可能真的见过一神，我可是亲眼见过一神的，对她的了解无论如何都比你有话语权。我说你造假的没有灵魂，就是没有灵魂。你见过一神是如何击溃暗潮的吗？她的身体比钢铁、比龙鳞都还要坚硬，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伤害得了他，她跺地一脚就足以让整个白地颤抖，她充满力量和威严，你却拿一堆假肉来糊弄我？”
　　“……”
　　毛利无语。
　　“你这种出生在温床的思雷巫人，根本没有见识过奥尔隆格早期的风景，就凭你那点脆弱的想象力还想诓骗我，你配吗？”
　　太阳神冷声质问。
　　毛利依然无话可说。
　　“让我告诉你吧，真正的一神奈特是什么样的。”
　　太阳神自顾自地沉醉道：
　　“她的皮肤抚摸起来一定比钢铁还要坚硬冰冷，是物质世界最坚硬的物质，甚至超越了物质；她的嘴唇饱满而有力，在你耳边吹气时足以掀起撕裂大地的狂风；她的胸脯饱满而生硬，抚摸时一定像摸两块冷冰冰的秤砣；她的身体里面一定比熔铁火炉还要炙热，当她用力夹腿时，她身体里面夹起来的力道一定像是陨星砸向地表般惊天动地，像白地与黑地相互冲撞般的猛烈……”
　　说到这儿太阳神又有些情不自禁了，他双手粗暴地用力攥住了自己兄弟，再度开始了疯狂操作。是的，这个疯狂操作就是字面的意思，前面的用法也是。场面一度失控，情景十分凶残。简而言之，就是换成一个普通思雷巫人像太阳神这样去操作的话，自己兄弟一定会被当场掐断脖子、直接吐血而亡。
　　对此毛利的神情多少有些尴尬。
　　但很快，大约过了五秒左右，太阳神又只剩下了无尽喘息。
　　毛利平静道：“原来这就是你穷尽一生的想象力，听起来确实挺可怕的，这描述比台钳还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你刚才的暴力输出，在我看来和把你的兄弟扔在液压机下处刑也差不了多少，这种操作段位确实非常高。可以了，我认输，你确实有点东西……没想到原来你喜好的是这种一神。真是对不起，这种描述和我所知道的奈特不同，看来我真的是误解了什么，也小看了你。”
　　“呵呵。”
　　太阳神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露出轻蔑笑容。
　　“我们还是说说交易的事情吧，我究竟该付出怎样的条件，才能让你决定面对耶得加耳。”毛利的耐心值消耗有些严重。
　　“做交易？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太阳神一口回绝。
　　“拿你的命叫做交易怎么样？”毛利问。
　　“交易太麻烦了，我懒得弄。你要我的命，那你直接拿走就是，不用威胁我，我不吃这套。”太阳神搓着手指说。
　　“……”
　　面对软硬不吃的太阳神，毛利再度沉默了。
　　……
　　银湖畔。
　　没过多久毛利便从那汹涌的雷瀑中走出来，回到了岸边。焦急等待的门巴一看他回来了，立刻起身热切地跑上去。
　　“怎么样了？”
　　门巴的心情无比激动。
　　毛利摇头。
　　门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是不是故意从中作梗，搞了破坏，让本来想拯救我们的太阳神故意不出来？还是你直接就暗害了他！”
　　这位鹰团战士大怒，厉声指着毛利：“我就不信，你如果老老实实和太阳神说了外面的情况，他会不出山来拯救我们？分明就是你想独吞我们奈特仙族的王魂！”
　　“是啊，你们奈特仙族的太阳神求着我独吞你们的王魂。恕我直言，他对拯救你们毫无兴趣，对他来说躲在那山洞里比在外面舒服太多了。放心，这家伙不会永远不出来的，到时你有机会见他的，如果你能说服他，你以后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废物。”
　　毛利也不多言，简单反驳后便起身离开。
　　他暂时还真没找到对付这个胖子太阳神的办法。他起初以为能够利用太阳神对一神迷恋这点，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这胖子真的迷恋一神，那他就不会让一神的雕像破损如此严重，更何况这雕像可能关乎他的个人兴致。
　　胖子对毛利能开出的任何条件也都毫无兴趣，毛利起初以为只要像骗普通日本宅男一样，随便来点招数套路就能骗他出来给自己打会儿工，但太阳神这个肥宅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水平，也根本没有任何拯救世界的中二心里，他愿意躲在山洞里不问世事是一种生活态度，而不是因为痴迷和某种兴趣导致。
　　“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这句话就是太阳神的态度。无论毛利说什么，在他眼里都太麻烦了，他懒得去弄。
　　这胖子懒也懒出了一种新高度，他核心的想法就是觉得什么都没必要，甚至可以说，哪怕别人坐上来自己动，对他来说最基本的“起立”都是麻烦的。
　　毛利觉得，这个问题的核心点在于太阳神觉得这种事情毫无意义。毛利给他开出任何条件，他都觉得麻烦而懒得去做，是因为交易这个概念本身对他来说就意味着麻烦。在这种情况下，再优厚的条件他都不会接受。
　　因为他懒得接受。
　　“我是没有见过一个人怕麻烦，懒能懒成这样子的。他这种态度其实就是一种拒绝暗示，而不是他本身具体怕什么样的麻烦、个人懒惰程度的问题。对这种人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没有办法而已。我确信解决问题的关键肯定不在对他的观察上，因为在这个角度上，他的怠惰态度是无解的。”
　　毛利能够思考出问题所在和解决的思路，但他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
　　第二夜，毛利突然发现妖精们在银湖旁准备了大量的食物。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主动问道。
　　“给太阳神供奉食物，他一般过个一两天就会出来进食。”妖精们回答。
　　“把食物给撤下去。”毛利断然下达命令。
　　门巴一听大怒：“什么？你想饿死我们太阳神？”
　　“否则呢？让他吃饱喝足回到洞里？”毛利反问。
　　“……”
　　门巴被质问住了。“总之换个方法。”他挠着头说，“你让他吃东西，到时他进食期间我去说服他。你这外族人不行是你就不行，我是奈特仙族的战士，太阳神的追随者，我一定可以让他出山的。但倘若你把食物撤下，如果太阳神因此暴怒，情况不可能会有回旋余地。”
　　“放心，你那太阳神根本不会发怒的。”
　　毛利说罢，转身招呼妖精：“把食物全给我撤下。”
　　食物撤下。
　　许久后，太阳神穿上了铠甲从雷瀑中走出来，在距离彼岸较近的地方，他猛然发现妖精没有准备食物后，胖子停步，明显因此迟疑了下，然后转身打道回府。
　　岸上的门巴则完全愣住了，站在岸边没动静。
　　“快去求他出山啊！那不是你的太阳神吗？你不是他的子民、他的战士吗？”
　　毛利踢了门巴小腿一脚，催他去求太阳神。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门巴没有动静，只有嘴边不断地呢喃。
　　“什么可不可能！你能劝他出山那你赶紧去劝啊！”毛利说着在门巴小腿上又是一脚。
　　“他不可能这样胖的，他的雕像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容许自己变成这样、他是太阳神啊！怎么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门巴腿一软突然跪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嘴里不断念叨着同一句话，好像得了癔症般不可自拔。
　　“少发神经，你不是有本事吗？快去劝你的太阳神出山。”
　　毛利说着又是一脚。
　　“哈哈哈！他怎么变成胖子了。”
　　门巴突然大笑地跳起来，像是没心没肺的疯子一样，快乐地跑开了。
　　……
　　就这样，那位在毛利面前始终能够保持自我的奈特仙族战士崩溃疯掉了，他终日洋溢着笑容在奥加雷瀑跑动，并对白民们臭脸和痛斥他们。
　　整个过程连毛利都感到意外，后来每次看到门巴开心地跑动在奥加雷瀑，毛利都感到了稍微一丝自责，或许他该早点告诉门巴太阳神已经变成了胖子，但他想这可能没用，因为门巴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到时这鹰团战士再怎么有心理准备，当一个宽度和高度差不多一样的圆溜溜胖子出现时，门巴恐怕还是会扛不住这视觉冲击崩溃掉。
　　门巴疯了，太阳神也躲在洞内再不出来。
　　如果说没人肯给食物供奉的话，那么太阳神也会抱无所谓的态度，少走两步路对他来说还是赚了。
　　情况就这样陷入僵滞，而奥加雷瀑的气氛也变得微妙。毛利在这里拖了太久时间，尽管他帮外面的难民起了外墙和安置住所，但不多的食物资源以及种族矛盾成了巨大的隐患，奥加雷瀑内的妖精和巨人们对外面的难民抱敌视态度，而外面的难民也相互之间有了矛盾，初次之外，往奥加雷瀑的难民也越来越多，新的歧视循环也开始出现了。
　　就像最开始巨人、妖精拒绝庇护避难者，哪怕是面对同族求助时也一样的态度，毛利最早安置的这批人对新来的避难者也呈敌视态度。
　　避难所墙里面的思雷巫人敌视和害怕外面的思雷巫人，认为他们是伪装的死人；墙里面的白民也敌视外面的白民，认为他们会占据自己的资源，巨人会守在墙上不让外面有巨人试图接近避难所，妖精甚至会向内部的妖精求雷电武器以拒绝外来者。
　　所有种族之间和种族内部都缺乏彼此信任和同情心，毛利对此已经不想管顾，面对一个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太阳神他已经够头疼了。
　　“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山洞里，饿了好些天肚子的太阳神依然用同样的话回复毛利，到最后索性就不开口了，用行动证明了“太麻烦了我懒得说”做回答。
　　毛利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侏儒刺客列亥尔忍不住了，他等待了太多天后，终于无法忍受自己在奥加雷瀑浪费时间，在毛利去找太阳神的一天夜里，他悄然从奥加雷瀑的避难所离开。等毛利回来时，傻笑的门巴只剩下了一脸傻笑，根本不知道列亥尔去了哪里。毛利迅速前往飞船清点战机数量，果然少了一台。
　　毛利对此无话可说，他回到避难的聚落说明自己要离开，让这些人自求多福，连疯掉了的门巴都没有带，他决定肚子开飞船去卢恩地。
　　“你不能去卢恩地！”
　　出乎毛利意料的是，这些难民们居然管上他的事情了。
　　“你如果走了，里面的妖精和巨人们要赶杀我们怎么办？”
　　“你这是去送死！与其去送死，还不如留下来保护我们！”
　　“就算你没死回来，你把德雷尔的死人军团引到这里，我们岂不是都得跟着你完蛋？”
　　这些难民们情绪激动，一味劝阻毛利离开，唯有门巴穿梭其中哈哈大笑，并大声向所有人叫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太阳神是个胖子，身宽和身高一样的胖子！哈哈哈！”
　　“……”
　　毛利知道自己没有处理好这里的情况，奥加雷瀑这块区域的难民人心浮动，然而现在他也懒得管这些了，思维的直觉判断告诉他线索在列亥尔那里，他根本没有理会这些难民，哪怕自己离开后他们真的会死，毛利也全无所谓。
　　他果断开飞船前往卢恩地，并设置了追踪目标，追击列亥尔开走的战机。
　　……
　　卢恩地是个山脉包拢的盆地，毛利抵达这里时，卢恩地周边已经被死亡之雾所完全笼罩。然而，当毛利硬着头皮冲破黑暗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亡灵与骨龙的阻拦。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可能是陷阱，但走到这一步，毛利不觉得自己有回头路。
　　战机降落的山脉位置找到了，毛利到地点时，发现战机已经撞毁在坚硬的山岗，只剩下残骸，他从中取出了飞行记录器，检索资料后确认列亥尔在战机坠落前已经提前空降，列亥尔本人没有因为战机坠落而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毛利不得不将目光投向那山脉包围、暗雾笼罩的惨淡荒原。他决定先从列亥尔的空降范围圈开始搜寻。
　　荒原上的建筑破败，燃烧剩下的灰烬飘舞在荒原的每个角落，草木都被覆盖上灰暗的镀层，毛利行走在迷雾之中，恍然间看到远方有侏儒活动的身影，他快步追了上去。


第九百二十八章 卢恩地
　　越靠近卢恩地深处，空气中的灰烬与烟雾便越浓重，毛利不得不戴上平时不怎么会用的面罩，追逐侏儒的行踪。
　　城镇大都已经成为废墟，到处都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废墟的街道上，成排的古树呈现出焦炭的模样，枯立在道路两旁，且已经冷却许久。毛利途径这里时，眼看着周围的场景，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可不记得那些骨龙喷的黑焰有温度。”
　　毛利目光扫过废墟，丢失了追踪目标。他知道这里的情况不是死人军团入侵造成的，而是自己本就是这幅样子。黑地的火焰烧掉的是灵魂，是物质本身存在的寿命，而不是让其产生正常燃烧形式的化学反应。卢恩地本身一定是发生了事情，才让这里变成这样。
　　毛利转身开启了生命搜寻，他迅速在一座老墙后发现了侏儒。为了直接抓住目标，他选择穿墙而过，截住了那个逃跑的侏儒，将其拦住。
　　侏儒是个老头子，白发苍苍的，身披着深色的长袍，手握一根枯木节杖，另一手里还提着一木篮，篮子里面放着某种可食用的植物根茎。
　　侏儒老者的额头上尚有新鲜的伤疤，手腕处也有严重的淤青。
　　“不用这么怕我，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列亥尔。”
　　毛利手心张开一面空气网络，撑开净化了周围5米内的空间，并形成了镀层薄膜，“我是耶得海姆的祭司，不是死人，对你也没有伤害的恶意。”毛利摘下面罩说道。
　　“列亥尔？你为什么找他？他很早就被带去了托斯塔亚，根本不在这里。”侏儒老头显然是久经风浪了，看到对方这样的手段后并没有感到恐惧，回答语气冷静。
　　“他最近回来了，我放走了他。”
　　毛利说。
　　“原来是你放走了他！”侏儒老者双眼里满是血丝，突然仰起头瞪着毛利：“他当初偷走了倾侏儒全族之力找到的哲人石，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思雷巫人的关系，他一定会被处死！王族现在正愁找不到他，你竟然还把他放了出来，让他回来卢恩地？”
　　“别那么生气嘛，怒火攻心的人可没有理智可言。”
　　毛利平静道：“反正列亥尔现在已经逃回来了，你冲我发怒并不能解决什么。不如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吧。我们还是先核对下信息吧，你告诉我卢恩地的情况，我告诉你列亥尔的详细情况。当然，我不奢望你的帮助。只是向你了解信息而已，你看上去并不一般，我在这里没有发现其它侏儒，而你却在这废墟上活动。你这着装……是英灵殿的侍僧吗？”
　　这位老侏儒穿的衣服像极了英灵殿的僧侣，毛利在阅读奥尔隆格典籍时了解过英灵殿的修行僧侣。
　　“呵呵……跟我来吧。”
　　侏儒老者压住了自己的不耐烦，看了眼迷雾灰烬，选择为毛利引路。
　　……
　　穿过了一片焦枯的树林，毛利看到了空旷地下一座巨大的四方塔，虽然已经成为了废墟，但毛利还是能认出这里是侏儒的英灵殿。
　　侏儒老者将毛利领入塔内。
　　黑暗的塔内燃起蜡烛，火光照映下，毛利看到了一座矗立的巨门。
　　“真理之门。”
　　毛利出声。
　　“无论你叫它什么吧。”
　　侏儒老者吹熄了火折，淡然在烛火下对镜处理着自己的伤痕，他缓慢道：“这里很早就不开门办事了，自铁王当年用哲人石炼金，把自己的身体给炼没后，侏儒的英灵殿被奈特仙族管一阵子，然后就再没有人管过。这些年过来侏儒也是多灾多难，颠沛流离四方，卢恩地的地表很早就不住人了，因为那场哲人石炼金，这里的一切都成了废墟，这么多年了都没办法恢复，谁也没办法……”
　　说着，老者突然开始猛烈地吐血。
　　毛利察觉到情况有异，他调换了观察视角，发现老者内脏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你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战斗，受伤很严重。”他说。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斗什么，咳、咳……我只是刚刚被暴打了一顿，险些要命而已。”侏儒老者平静地擦着血迹，继续处理身体上的伤口。
　　“哦。”
　　毛利点头。无论如何他都能看出老者的诡异，他处理得了皮外伤，但内脏受的伤可很严重，这是他撑不住的。
　　“我听说过那场炼金实验。铁王通过哲人石炼金，让自己成为了近乎伟大意志般的生命……话说我觉得你的身体损伤很严重，可能需要急救，虽然我不擅长这个，但可以尝试着帮你做紧急处理，你真的不在意吗？”毛利说。
　　“呵呵，伟大意志？差远了。”
　　侏儒老者长长地喘了口气，不屑道：“伟大意志奥尔隆格是结合生与死一身的规律，它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作为神的静观永远存在，铁王不过一个侏儒，又算什么？这家伙不过是消费我们的灵魂和希望而已，他变成了形似伟大意志的生命，但他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受寒冷的折磨……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思雷巫人。”
　　毛利抬眉：“这话怎讲？你都快不行了！”
　　“你想让我帮你找列亥尔，恕我直言，我帮不了你。你看我现在这鬼样子，也应该能看出我命不久矣。但我能告诉你个方向。”
　　侏儒老者指了指地面，说道：“是这样的，铁王就在这地下城，卢恩地四面山脉全是原始火山，自渊面时代有火时便存在了。王族打穿了地心，把地下的熔浆全部从火山引渡到地底核心，给寒冷的铁王供热。现在还在卢恩地的侏儒大都在地下居住，从我这里往西的城市，你在那里见到的任何一个井，都能进入到地下城。列亥尔如果回来的话，应该会从那里回地下城。”
　　“他回来是拯救同胞的。”
　　毛利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卢恩地早已经被死人的军团给包围了吗？”
　　“当然知道，所以我说他回来还不如不回来。”
　　侏儒老者皱起眉头：“侏儒之所以颠沛流离、到处寻找哲人石，就是铁王害的，也是被王族所逼迫的。铁王抛弃物质身躯后，终日沉浸在寒冷的虚无世界受苦，他熬不住了，命令子民为他寻找哲人石回来，他想要通过哲人石炼金再恢复自己曾经的身躯，可哲人石如今早已经消耗殆尽，侏儒为此世代死伤无数，终于找到了一块哲人石，但被列亥尔盗窃。”
　　“他为什么会偷？”
　　“列亥尔要用哲人石复活过去死难的同胞，他是个叛逆的家伙，觉得铁王回不回到物质世界已经没有关系。”侏儒老者说，“如果不是托斯塔亚介入，王族抓到列亥尔，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被盗走哲人石的下落。现在他不回来也就罢了，他回来了，王族反而求之不得。”
　　“但侏儒王族当初可是要赶走列亥尔的。”毛利提醒。
　　“那只是迫于无奈而已。”侏儒老者说，“尤里时代的思雷巫人在白地话语权连奈特仙族都不敢侵犯，侏儒王族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列亥尔是叛逆者，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回到卢恩地的。王族越不让他回来，他就越要回来。现在他回来了，不出意外会被王族再抓到，他们可是求之不得列亥尔归来，那些王族想要哲人石已经想疯了。”
　　“我知道了。”
　　询问清楚情况后，毛利也交代了有关列亥尔的情况，他在最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到地下城居住？”
　　“我自出生起就在地表，成年起就在英灵殿修行，让我到那地下，我不适应。”侏儒老者擦着血迹说。
　　“好吧。”
　　毛利没有再来英灵殿停留，决定离开。在他离开前，侏儒老者突然说：“我不清楚你究竟是耶得加耳的爪牙，还是列亥尔的好友，我不能确定这点，所以我只能给你说的就是这么多。你尽早去地下吧，说不定你能为列亥尔捡个全尸……你真不该放他回来的。但如果你真的列亥尔的好友，如果你能拿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请你务必回来见我，你知道是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
　　毛利回头看着侏儒老者，很显然侏儒老者这句话是话里有话，但他此时还真的没懂是什么意思。
　　“好，如果可以的话。”
　　他做出如是回答。
　　……
　　庞大的废墟城市中，毛利随便在一座居民院的旧址上找到了一口井，井的附近依然有些可见的脚印，说明常有人走动，毛利顺着井跳下去，这一跳便进入了一个极长的黑暗空间下坠，直到进入地下城的刹那，熔岩的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整个地下城建立在汹涌熔浆中的岛屿上，灼热的气息甚至可以刺痛皮肤，硫磺与血腥的气味扑鼻，整个区域形容成为炼狱都不为过。
　　地下城的入口，列亥尔的尸体被高高挂在一把刺穿他胸口的长枪上，血都已经流干了。
　　毛利看到他尸体的瞬间已经愣住了，树阵联络机这时给的信息解释是这样的：
　　侏儒族的侠客列亥尔。
　　他盗窃了铁王梦寐以求的哲人石，粉碎了王者归来的希望。
　　他将哲人石暗中转交好友，英灵殿最后的侍者；
　　两人约好只待暴虐无仁的王族失势、铁王冻死在虚无世界，到时复活曾经炼金灾难中的无数死难同胞，一起重建侏儒的希望。
　　七百年后，暗潮来袭；
　　德雷尔王子的征服来到白地南方，面对早已经脱离物质的铁王，他没有丝毫办法。
　　但心怀人民的侠客列亥尔归来，给了王子机会。
　　然复活同胞终究成为泡影；列亥尔将承受王族等待七百年的怒火；
　　无人能够承受那虚无世界里，从生命乃至灵魂的极致折磨，哪怕曾是爱国的英雄，也会因此背叛自己的理念。
　　人性如此，不是他接受不起考验，而是物质生命的意志从不能超越物质而活。
　　——源于树阵联络机
　　“果然。我那时的选择没有错。如果那时我选择分开行动的话，到现在就全崩了。那场炼金实验现在已经开始了吗？我现在必须找到铁王，在他回到物质世界的第一时间杀死他，拿下王魂！”
　　当看到这个信息整合时，毛利刹那间明白了一切。
　　他二话不说便往地下城内闯，虽然说列亥尔现在死了，但伴随着列亥尔的死亡所有线索瞬间展开了，事情和他直觉判断的差不多，那时他没放走列亥尔是正确的选择。不过，毛利知道自己也进入了最紧张的时刻。
　　“什么人！”
　　思雷巫人贸然出现在侏儒的城市，立刻引起了城内侏儒们的注意力，卫兵们举着长矛从四面赶来，毛利转身朝着虚空就是一拳，无形替身瞬间将冲上来的卫兵一拳炸裂，一拳吓的这些侏儒们魂飞魄散！
　　“哲人石在哪里！”
　　毛利目光扫过其它侏儒。
　　“哲人石！哲人石已经送回王宫，我们的铁王马上就要归来，思雷巫人！你别想在卢恩地放肆！”
　　侏儒们紧张地回答，一个个都被他这一拳给吓懵了，但面对思雷巫人强硬的问题，他们的回答也不愿意就此低头，而另一边，更多的卫兵正在向他这个方向聚集过来。
　　“千本樱，散。”
　　毛利冷漠地目光扫过满城包围过来的卫兵，他选择不再浪费时间，自虚空召唤出一把斩魄刀，变成无数樱花散落，开启了屠杀模式，所有拦路在前的侏儒他都不会留下活口。在确定王宫方位后，他以最快速直扑王宫。
　　地下城灼热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甚至比硫磺的味道还要重，毛利冲上半空，眼看着那些滚烫的熔浆越发深红粘稠，流动似血，他知道这不是好兆头，因为这必然是用哲人石炼金后才产生的诡异现象。
　　……
　　地表。
　　英灵殿内，侏儒老者眼看着真理之门中心开始向外涌血，他沉默了叹息了下，继而也猛烈的吐血。他知道这一切都来不及了，又一块珍惜的哲人石就这样被消耗了，而他却对此无可奈何。悄无声息的，死亡之雾顺着迷雾灰烬染指进了英灵殿内。
　　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走进英灵殿。
　　“哦，侏儒最后一位英灵殿的僧侣。”
　　耶得加耳的死亡之音响起。
　　“你真是幸运，居然让死亡本身来迎接你。当然，这么做是值得的，至少你被侏儒王族夺走哲人石这点，对我们来说是值得欣慰的事情。你也应该懂，面对一个脱离了物质世界的虚无灵魂，我们除了静静等它死外，能给的其它办法也没有。不过我知道，铁王根本不可能忍受伟大意志所面对的那种寒冷与折磨，他在这种折磨中一定疯狂地想要回到物质世界，现在他终于逃出炼狱归来，这再好不过。”
　　耶得加耳的声音说。
　　老者艰难地转身，看着闯进来的魁梧思雷巫人，他知道，面前的思雷巫人就是传闻中的德雷尔王子，双王魂的拥有者。
　　“哦，他快要回来了，对吧？”
　　德雷尔望着流血的真理之门说道，声音正是耶得加耳的声音。
　　“我知道，铁王不配作为一个王者。他拿了侏儒的一切，却只肯为自己。其实你也不用因此悲伤。因为白地的一切都充满着血腥和肮脏，卑劣的不是只有铁王。想想吧！古老龙神当初尽管延续着伟大意志的傲慢，但它仍然是希望书写美好故事的，为了奥尔隆格，为了光明的明天；亚王呢？他只嫉妒着古老龙神的威严与力量，如果不能坐在最高位置，他甚至都想不到为白地做任何贡献；你们的铁王，巨人的山王，思雷巫人的律王，都是些被亚王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蠢货，或者不明不白地死，或者为了私欲而将整个种族抛之脑后。只有风王这个伪君子活到了最后，但听说他最近也死了……没关系，这一切都只是在证明你们这些低等生命的卑劣。”
　　耶得加耳的声音说：
　　“而我会终结这一切的，终结你们的罪恶，让你们以死亡的形式永远活着。我很痛心，痛心伟大意志和一神奈特都没能看清生命的本质，选择让你们来破坏这个故事和世界。其实你们都是野兽，所谓的文明规则，也只不过是让你们关住你们心中的虚假牢笼，让你们装成可以追逐更高意义的生命，但那牢笼太过脆弱，本质上并不会改变你们的野性，甚至会成为你们发挥野性的工具，让你们相互伤害，彼此吞食。好在我有更好驯服野兽的办法，我来拯救你们，可怜而卑劣的生命。”
　　“来不及了。”
　　老者微笑，瞳孔已经涣散，一种漆黑的光芒正在取代他眼里的灵光，他说：“有人先你一步来了。”
　　“谁！”
　　耶得加耳暴怒道。
　　“耶得海姆的祭司，主人，他已经前往了地下，前去夺走铁王的灵魂。”
　　侏儒老者跪倒在真理之门留下的血液中，生命的光芒彻底从他身上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亡之雾渗透他的身体。
　　……
　　地下。
　　王宫深处，一面真理之门同样在不断的渗透血液，那门缝隙越来真实，最终，在数十位王族成员期待的热烈目光中，真理之门打开了，无尽的光从里面涌出来，而光所照耀的门内，一个侏儒的黑影缓缓从门后走出来。
　　“铁王，我们的王归来了！”
　　王族成员兴奋地呼喊，他们在这一刻已经全然已经忘记了外面的混乱之声。
　　然而，他们等待来的铁王并不是想象中英伟的王者，而是一头饱经折磨却又无法脱困、最终彻底陷入疯狂的的野兽。
　　“啊！王，不要杀我！”
　　惨烈的呼叫在宫殿响起，而在外面，所有熔浆全部变成焚烧的血液，将这座地下城吞没。
　　终于，宫殿内，真理之门前只剩下了野兽的咆哮，这时一片片樱花穿过王宫大殿的门，将紧闭的大门切割粉碎，毛利进来，看到的数十位王族成员被撕裂成碎片的尸体，以及一头披头散发的野兽。
　　咻！
　　所有樱花结合成了一把充满金色光芒的太刀，就在野兽扑向毛利的瞬间，毛利迎面上前一刀刺穿了王魂的真理之光，扎在了野兽的心房。
　　毛利的身影闪现在铁王面前，斩魄刀挑起铁王的身体，一刀将其斩成了两段！铁王浑浊的目光瞬间清澈了，在死之前，他将目光看向了杀死自己的人。
　　“你、是谁。”他喘息着问。
　　“这不重要。”
　　毛利收刀，拿出龙魂封印壶收铁王的灵魂。
　　“谢谢。”
　　铁王一声感谢，半截身体彻底没了动静。
　　铁王的灵魂到手：
　　道具名称：铁王的灵魂
　　道具类型：增强型道具
　　道具介绍：生命是一种混沌，而智慧则是分辨混沌的灵光，是灵魂与意志的化身。铁王是侏儒的王者，承载着一族的希望与灵魂重量。他是奥尔隆格最杰出的炼金术士，并坚信炼金术可以窥见一元的真谛。奥尔隆格所有的英灵殿都是出自他的炼金发明，他也是最早发现哲人石的炼金术士。
　　然而，对炼金术的痴迷导致铁王中了亚王的阴谋，他在用哲人石炼金时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并导致了几乎毁灭卢恩地所有侏儒的灾难。铁王被困在了伟大意志忍受的寒冷与孤寂中，忍受着物质生命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他在痛苦的拷问中完全癫狂，沦为了一心想要逃出牢笼的野兽，并通过炼金术不断对自己的后代施加影响，让他们想办法将自己救出来，甚至他将虚无世界的苦痛通过炼金术传递到物质世界，这种超越物质世界的苦痛最终也被王族用于对侏儒种族施行残酷统治。
　　最终，铁王还是回到了物质世界，但归来的不再是离开时的王者，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
　　道具功能：道具具有完备的真理力量，并隐含着侏儒一族的希望。使用灵魂后将获得铁王的灵魂力量与真理法则，并得到铁王的知识传承。该道具源自伟大意志所追求和侏儒一族的种族希冀，所以种族非奥尔隆格的侏儒则无法吸收。
　　道具备注：当王者拿起哲人石探知物质极限时，他决定为自己的种族做出最大贡献；但痛苦超越了生命承重之重，灾难也毁灭了侏儒一族兴起的希望；当王者归来时家园已然千疮百孔，种族凋零，而它也沦为野兽；这一切都是人性追求，它在追求幸福与更高意义的路上，总是创造出无法忍受的痛苦。最悲伤处莫过于此，因为痛苦可以超越物质长存，而幸福却不能；最万幸处也莫过于此，因为即使是痛苦的前路，它也在追求幸福与崇高意义的决心上一往无前。
　　——源于树阵联络机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头顶响起，毛利转身冲出宫殿。
　　目光可见，头顶的地表在烈焰焚烧下开始大范围的塌陷，一头漆黑的骨龙脑袋撞碎地面，从地面缝隙钻出头来喷出一道漆黑火焰，将鲜血焚烧的大火全部扑灭，转瞬之间，寒冷的死亡之雾在地下弥漫开来。
　　“……”
　　毛利无言地跳上天空，冲向地表，他知道德雷尔的死人军队已经包围过来了，他没别的想法，只有硬着头皮从这里撤出去。撞碎土地冲出地表的瞬间，毛利迎头撞上了守株待兔的德雷尔王子。
　　“好玩吗？外来者。”
　　德雷尔王子发出了沉重沙哑、完全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举起光剑朝毛利劈头砍下！


第九百二十九章 激战
　　光剑炙热的能量催发下，毛利额前的头发就像点燃的香烟，“烟丝”在那一瞬燃至通红。遭受攻击的那一刻，毛利的反应速度才跟上来。这就是他不愿意和德雷尔硬碰硬的原因，和一个擅长硬碰硬的对手选择正面对撞，任何失误都会是致命的。
　　阳光从毛利的身体内迅速透发而出，毛利举起斩魄刀抵挡德雷尔的斩击，阳光奇迹的迸发还是在这电光火石的碰撞中迟了一步。砰地一声、火花与光流自刀剑碰撞中溅射出来，斩魄刀瞬间断裂，化为了无数樱花细刃散去，德雷尔下斩的光剑一往无前，顺着毛利侧身劈下去，刮擦了毛利身体的阳光，迸溅出道道闪电离散。
　　“……”
　　毛利咬牙向后，侧身躲开了德雷尔王子的攻击，但这对他而言并不意味着自己的技巧优越，这只不过是他的思路冷静头脑清晰而已，在德雷尔光剑斩下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挡得住的。
　　砰！
　　无形的替身在毛利侧身时一拳击出，凶猛的一拳推动周围涌动的雾潮，刚猛的拳击刚打出去时，就被德雷尔举起手掌，一掌握住！
　　毛利的双眼瞬间睁大！
　　这一拳被挡下来没事，但还被德雷尔给抓住了替身拳头的话，那就真的要出事了！
　　“那就继续玩玩。”
　　德雷尔王子冷冷注视着毛利，凭空抓住了毛利的替身拳击后，他举起光剑朝替身刺去，炙烈的光剑表层猛地燃起汹涌烈焰。王子一手抓着替身的拳头，一手挥剑向替身刺去，光剑斩到替身的瞬间，轰隆隆的金色雷霆在替身周围爆裂，立刻将光剑震退，德雷尔王子猝不及防的被一震，握光剑的手都险些被震松开。
　　“……”
　　毛利双眼锁死光剑，手掌悄然一握施展念力知识意图缴械，无形的念动力在空气中立刻流逝出来，迅速锁死了德雷尔的手腕，施加压力。
　　德雷尔身体一沉，握光剑的手掌受迫爆起青筋！噗，噗……血管爆裂，新鲜的血液自德雷尔手背爆出来，血液鲜艳的令人惊讶，根本不似死人的血液。
　　“吼！”
　　龙的咆哮突然出现，涌动的死亡之雾中，所有潜藏的死人与亡者全都现身，从四面八方朝着毛利扑上来，一头漆黑的骨龙张开血盆大口便将他给一口吞下，隔绝了他与德雷尔的直接接触。
　　“神罗天征。”
　　无形的球体气墙从毛利身外撑开，爆开了古龙的头部，震散了所有击退的亡灵，无形替身回身看到毛利的情况，立刻伸手向后停止时间，可身体猛地向前一跃，替身的身体在空中被僵滞住了。
　　他仍然没有脱离德雷尔的束缚，自己的一只拳头被德雷尔给牢牢给捏死了！
　　咔嚓！
　　骨裂的声响在另一个空间响起，伴随着替身咬牙痛嘶一声，他的拳头被德雷尔的手掌给捏爆了，思雷巫人王子的力量冲破了凝滞的时间，将毛利替身的手骨都粉碎的不成形状。
　　完成这一切时，王子的眼睛依然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任何灵光，但一条条青筋从他的皮肤下都开始暴起，他的下巴轻微颤抖着，似乎被一种无名怒火所左右，气得发抖。
　　“……”
　　毛利在气的感受中，直观感觉到了德雷尔的力量在迅速暴涨，他的力量好像是没有上限的。
　　“他的力量会受情绪左右而增长。”
　　毛利想起了德雷尔的特殊之处，感觉到这一刻的危机，毛利没敢再犹豫，操控了死亡之雾中滚动的刀刃。
　　“千本樱景……”
　　呲！
　　德雷尔一把拉回看不见的替身，光剑一刺捅穿毛利无形的替身，拔出来甩开替身，脚步向前窜动，以跃进之姿爆发冲锋！
　　王子双脚离地刹那便引起推进的风暴，从破裂大地升起的刀刃刚出现就被风暴逼散，德雷尔光剑一往无前，他以迅雷速度冲到毛利面前，一把探到毛利，抓住了他的肩膀，提剑刺向毛利的腹部。
　　砰！
　　又一次忍术的爆发，毛利没有坐以待毙，但化成无形斥力的气墙刚要将逼近德雷尔逼迫出去，但下一秒，风暴散开，德雷尔却和铁塔般依然站在毛利的身前，思雷巫王子硬生生吃了毛利的忍术，没有因为那向外的斥力而有任何脚步的退让，他的全身都因为怒火中烧而颤抖，这一刻他甚至都懒得说话了，提起光剑向前一扎，贯穿了毛利的胸口。
　　噗呲，血液从毛利的后背溅出。
　　毛利顿时觉得胸腔好像炸裂般难受，闷的要死，并伴随一股巨疼于灼烧感作祟。他咬着牙死抓自己要因痛苦而昏死的意志，一旦两眼一黑倒下，那就真的倒下了。
　　在他双眼中的特殊瞳痕也迅速散去，鲜血好像眼泪般忍不住从他双眼里流出来。他的胸腔内被光剑的炙烈力量所焚烧，疼痛已经超过可以忍受的范畴。
　　德雷尔王子拔出了光剑，血液在光剑上化为蒸汽散发开来。
　　“游戏结束了，外来者。”
　　王子的怒火似乎稍有平息，声音也平静了不少，他淡然说完这句话后，抓着毛利的胳膊往天空一抛，紧跟着自己一跃而起，身影上升速度瞬间超过了毛利的身影，凌空一脚踢中毛利的腹部，将他一脚给踢了下去！
　　砰的一声，本就在碎裂的地表被撞出大洞，毛利从地下城刚冲出地表没多久，就被德雷尔王子给一脚踹了回去。
　　地下。
　　弥漫的死雾里，毛利闻到了一丝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他露出苍白的微笑，趴在地上猛烈的渴血。他受伤的脏腑正在加速恢复，强大的生命力支持他没有就此倒下，而毛利不能就这样静静等待恢复，因为受伤太严重了。
　　他从传统烙印里拿出了一块粉色的软泥，塞进了胸口。
　　软泥般的粉色组织迅速融入毛利身体，融入他的每个细胞，强大的再生能力瞬间让他“体力全满”，获得新生，恢复了状态。在他本身恢复状态的时候，替身的状态也迅速恢复了。虽然说他知道自己硬碰硬打不过德雷尔，但他还不至于被这么简单的杀掉。
　　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被杀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身后，毛利眼看着德雷尔阴魂不散地追下来，他依然感觉到头疼不已。
　　如果真的死拼到底，毛利确认自己真的会被杀死，但他要趁现在的能动性脱困也很难。死亡之雾已经彻底笼罩了卢恩地，无论他逃到哪里，无论他怎么跑，德雷尔都能以最快速追上，这是最艰难的。
　　死亡之雾笼罩的地方是一个独特空间，毛利能够深切感觉到这个空间的封锁，他不能凭借传送魔法直接脱离死亡之雾，只要不能做到这点，德雷尔就能追上。
　　考虑到这点，毛利只能硬着头皮去闯了。
　　“你帮我尽力拦住他，反正我不死的话，你死多少遍都没有问题的。”
　　毛利眼看着德雷尔追上来，他不断后退时，开始和替身交流。
　　“ok，我没问题，你赶快找地方用传送魔法转移到死雾区的边缘地带，只要离开死亡之雾笼罩的区域，他就没那么容易追上。”
　　替身也没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认同了毛利的计划。
　　替身在前，毛利向身后的黑暗退去。在他周身散开的阳光奇迹迫开死雾和亡灵，没有谁能靠近他。毛利一心撤退的决定做出时，除了德雷尔没有人能打断他。
　　“你如果真想撤退，我也不会阻拦。”
　　德雷尔朝着逃跑的毛利说道。
　　王子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放轻松了进攻的心态，他一把接住来自替身的无形之拳，另一条胳膊伸手往虚空一拉，死雾顿时汹涌澎湃起来，逃远的毛利立时感觉到身体一僵，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胶囊空间便完全失守了。
　　被他隐藏好在胶囊的飞船硬生生被暗潮从胶囊空间中拉了出来，大量的死雾包拢着飞船，这些死亡的气息全部都是由德雷尔的力量操控。
　　轰隆隆……
　　飞船撞击在地底世界，压碎了地下城的一半建筑，发出沉郁的声响。
　　“但你总要把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
　　德雷尔暴喝一声，一拳砸翻无形替身，粗糙的手掌再次伸向天空拉动空间。这一霎那毛利反应跟上，他立刻把藏铁王灵魂的封印壶召唤出来，被召唤出来的封印壶从胶囊中飞出瞬间，刚好和跨越空间的暗潮擦身而过，只差一点，险些就被德雷尔也给抢走！
　　“他怎么做到跨空间拉扯的……”
　　毛利一把抱起封印壶，将其和自己的一个传统烙印替换，斩魄刀也因此被彻底拿出来，不能再占据传统烙印的储藏空间。对德雷尔的手段毛利震撼流于言表，自己高星困难评级的探索做的不多，但凭借经验判断，他是能完全确认胶囊空间安全的。
　　可没想到居然还是着了道。
　　胶囊道具对猎人来说确实是个革命性的道具，能够解决储物和资源转移问题，但这道具并不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王辑在特兰世界探索时，胶囊空间就被赫索丽斯偷过，在强大到足以掌控空间的高级生命眼里，异空间的储存完全就是打开门的邀请，任他们随便去拿。
　　毛利知道这点，所以他对德雷尔是认真有观察的，在他认知里德雷尔并没有跨越空间威胁自己道具储存空间的手段。
　　但毛利并不知道，和他说话的看似是德雷尔王子，但那声音来源并不是王子的声音，而是奥尔隆格的死亡意志耶得加耳，一个他根本无法放松警惕的终极boss。
　　偌大的飞船倒在地下世界，经受着碎石与塌陷地表的砸击，这些都不足以对飞船造成任何损害，真正有威胁的是德雷尔，而德雷尔在没抢到铁王的灵魂后，也直接选择了放弃，他不再和毛利纠缠，转身提着光剑径直朝飞船走去。
　　更重要的东西已经在眼前，外来者想逃就随便逃吧，已经不重要了。
　　“不行……”
　　本都已经逃远的毛利眼看德雷尔往飞船方向靠过去，他立刻放弃了逃走，果断杀了回去。德雷尔是耶得加耳掌控王魂的媒介，耶得加耳自身无法将这些古代王的灵魂占为己有，但通过德雷尔的话它就可以。毛利不能丢失王魂，这事关着整个探索。
　　他可以死，因为他还有一次机会探索，但如果不拼的话，那这次探索就完全没有意义。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阻拦德雷尔靠近飞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到手的战利品被德雷尔所得到！
　　“你还敢回来？”
　　察觉到毛利冲回来的瞬间，德雷尔骤然转身，挥起光剑便朝毛利劈砍过去。光焰与火花从两人交战的锋芒中迸发而出，毛利的正面一击后整把斩魄刀全都被光剑迫散，而他的虎口也被震麻，根本没办法和德雷尔正面硬拼！
　　替身再度回归毛利身边，帮毛利和德雷尔纠缠，而毛利也在抄飞船靠近，只要替身能够帮他抵挡一段时间，毛利就有时间用传送魔法回到飞船，到时毛利可以选择开飞船杀出血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外来者。”
　　他的想法没有逃过德雷尔的认识，这个凶猛的王子以前所未有的进攻态势追击毛利，与此同时死雾暗潮汹涌而动，偌大的漆黑骨龙成群结队地撕裂地下世界的空间，将巨爪按在了飞船上，炙烈的火焰围绕着船身燃起，表层的阳光迅速开始腐化。
　　“怎么会……”
　　飞船表层的阳光保护迅速让毛利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你不是要回来找我打吗？认真点！”
　　德雷尔一个冲撞将毛利逼退，举起光剑以巍峨的身躯、凶悍的攻势将毛利逼向死角。
　　砰！
　　飞船顶部的阳光防护层被腐蚀破裂，毛利的双眼瞬间瞪大，这一分心的刹那，德雷尔一剑再度击中他的身体，斩掉了他的胳膊。
　　……
　　斩魄刀碎的已经完全没有灵压，毛利全身浴血，断掉的胳膊也恢复了，挥动斩魄刀施加灵压，在漆黑龙焰的吐息和死者的包围中，一步步地杀回了飞船中。飞船的表面已经被完全破坏，德雷尔还是成功杀进了飞船中，事到如今已然不是德雷尔追杀毛利，而是毛利在拼命阻止德雷尔的前进。
　　储藏室前，德雷尔一剑在钢铁大门上斫出一道裂缝，拔出光剑，王子转身将朝身后一捅，连着捅穿一具骷髅将毛利钉死在飞船钢板上。
　　“结束了，外来者。”
　　王子说罢，转身双手抓住钢铁大门的裂缝，用力将其撕开。
　　银芒焕发的神枪冈尼尔光芒从黑暗中出来。德雷尔王子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转身看了眼浴血奋战已经无力、被钉死在钢板上的毛利。
　　“你还挺能挣扎的，不过没什么用？”
　　王子说完后，满意地转过身深处双手继续去撑钢铁大门，他要将其掰出一个能让自己通过的缝隙。
　　“呀啊！！”
　　德雷尔嘶声怒吼，用力推门。
　　伴随着钢铁大门被掰开，德雷尔王子脸上的笑意越盛，神枪冈尼尔就在眼前，还有封印古老龙神龙魂的封印壶，一切一切，马上就要到他手中。
　　另一边，毛利抓住了光剑的剑柄，忍着撕裂身躯的痛苦拼命拔剑，他在这个时间甚至连叫替身帮忙的力气都没有了，拔剑的过程也无比痛苦艰难。
　　眼看着钢铁大门被撕裂，毛利双眼满是血丝，眼里流出的血污染了一脸，他牙都快咬碎了，却对此毫无办法。
　　就在大门砰然一声被王子掰断的瞬间，轰隆……
　　寄托奈特仙族王魂的神枪冈尼尔发出一声雷震之声！
　　黑暗天穹中，一道银雷仿佛受到了神枪感召从天而降，嘣！炸裂声深远，撼动遮着整块大地，爆破的雷电力量抛飞了一切。
　　整个飞船也迅速被炸解体，变成无数碎片抛飞。雷电的爆裂速度太快，快到德雷尔都反应不及被炸飞，弥漫地下世界的死亡之雾也被推开，等一切宁静下来后，毛利忍住疼痛从地上爬起，挣脱了刺穿自己的光剑，有气无力地从破钢板上站了起来。
　　一片温暖的阳光出现在黑暗世界，撑开了死亡之雾，逼退了寒冷。
　　太阳神屹立在盛放的金色光芒中心，一手把握神枪，另一手握着龙魂封印壶。
　　“嗯……”
　　太阳神看着封印壶满意地嗯了一声，一把将其捏的粉碎。破碎的壶中迅速弥漫起强大的龙魂，古老龙神尘封的龙魂犹如太阳风般卷起，围绕着太阳神刮起，最终被他全部全部吸收。
　　“嗯……嗯。”
　　太阳神闭上眼睛感受着自身的灵魂变化，满足地直哼哼。最终，他睁开眼睛，满意地拍了拍从盔甲里凸出的大肚皮，目光透过自身散发的神圣光芒，在黑暗四野寻找着毛利。
　　很快，他确认了毛利的方位。
　　“哦，你在那里啊外来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这个人啊生性就很怠惰，不喜欢做在自己看来无意义的事情。诸王的灵魂都没有找回来，你就想让我帮你打耶得加耳，这是不行的。你动脑子思考下，如果我不能凑齐各族古代王灵魂的话，面对耶得加耳我有多少胜算？我告诉你答案，没有胜算。你认为，没胜算的战斗意义何在？我为什么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太阳神将神枪放在一边，摊开双手无奈道：
　　“你们整天一直催我去打耶得加耳，我怎么去打啊！耶得加耳一直派人进白地搞破坏，你们为什么不动脑子想一下，它为什么会收集古代王的灵魂？我说这架不能打你们叫我一直上，搞的我很混乱。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也不给我所有古代王灵魂的情况反馈，我怎么知道自己怎么做？我告诉你，做没把握的事情，我的手就会一直抖，控制不住地抖……”
　　“啊！！！”
　　黑暗世界响起了德雷尔的愤怒咆哮，一声咆哮打断了太阳神的话，他从黑暗中扑出来，凶猛地直朝着太阳神扑过去，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小心！”毛利的劝告声无力而沙哑。
　　啪！
　　太阳神一步迈出，探手一把抓住了扑近身的德雷尔脑袋。德雷尔王子两米的身躯在思雷巫人中已经是相当的高大伟岸，但和更加高大的奈特仙族相比的话毫无优势。在太阳神面前，德雷尔也不过是一只体型稍大些的野猫。
　　太阳神这一抓格外用力，当场把德雷尔的头给捏爆，血流了太阳神的满手。
　　噗呲……太阳神手掌又稍微用力了些，更多的血水从德雷尔身体中挤出来，顺着太阳神的手掌滴淌下来，德雷尔的头也被攥成了肉泥。
　　但这并不意味着德雷尔死亡，他是黑地不死的生物，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实质伤害。
　　太阳神显然知道这点，他一把将脑袋血肉模糊的德雷尔扔上天空，沾满鲜血的手拔出身旁的神枪，朝着德雷尔贯射出去！
　　轰隆……金色的雷电光亮驱散了周围所有黑暗与冰冷，死亡之雾无声地退散，德雷尔的身躯也彻底消失，两个属于古代王的灵魂光芒缓缓自雷电中降下，飘落在太阳神的面前。
　　“哎，那个外来者，你把这两个王魂给我收起来。”
　　太阳神向毛利招手说道。
　　“你自己弄就是了。”
　　毛利道具用尽，正在缓慢等待着身体恢复。
　　太阳神一把接住飞回的雷电神枪，抠着鼻孔说：“灵魂处理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
　　许久以后，毛利的身体恢复，他动身用封印壶将山王、律王的灵魂收起。
　　“把这个列亥尔埋一下吧，好歹他是死在了自己的故乡。”
　　太阳神靠在神枪边上道，望着废墟中被长矛刺穿、高挂在天空的侏儒，说道：
　　“至少他是奥加雷瀑避难的所有种族里，唯一一个明知危险甚至死亡、也会不惜命回去拯救族人的家伙，哪怕等待他的是族人的背叛与陷阱。尽管他的选择看上去很愚蠢，但我作为文明太阳神的职责，就是聆听这些蠢蛋的祈祷，因为他们至少还有高尚的人格，而其他人却什么都没有，与野兽无异。至少这个笨蛋侏儒存在，让我知道拯救白地还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你觉得呢？”
　　“你既然这么明事理，又喜欢守护笨蛋，就自己去动手埋他吧。”毛利冷漠地说。
　　“呵呵，挖坑太麻烦了，我懒得弄。”
　　太阳神拍着肚皮说。


第九百三十章 黄昏
　　卢恩地的荒原已经塌陷大半，寂寥的风一扫这片天空的颓势，迷雾和灰烬终于在侏儒的家园上空散去了。可惜的是，净彻的天空仍旧是黑暗一片，毛利没有看到乌云，看到的只有深远的黑暗，暗淡的星空看不见任何星辰。
　　或许这就是奥尔隆格的原本面目吧，毛利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到正常的白天了。
　　列亥尔的坟墓也挖好了，至少在埋人这件事上，太阳神最终是和毛利做了分工的。毛利负责挖坑埋人，而太阳神则雕刻墓碑和撰文，为列亥尔留下一个体面的纪念方式。
　　在无压力地刻写了关于列亥尔的生平后，太阳神在最后刻出这样一段话：
　　每一次灾难都是对人性的考验，而我们本意不想考验它。
　　每个文明生命心中都关着一头野兽，纵然大多数野兽在灾难中失去控制，也仍有野兽最终能够进化成人，哪怕世界的始终都会是暗无天日，但这对一个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他诞生在这个世界，追求的本就是存在的过程。
　　也许奥尔隆格的一切都是苦难的轮回，但这都没关系。世界的起始源于真理的诉求，而我们终生都走在这条路上，无所谓结果，只珍惜过程，因为过程就是我们的一切，不在乎因，不在乎果。
　　——太阳神
　　墓碑立下后，太阳神在坍塌的废墟下找到了侏儒的英灵殿，挖出了真理之门。坦白说，真理之门除了站在门前能感受到门后有一种深沉的真理感受外，它本身的材质在奥尔隆格并不算罕见。好在石门的建材选择很好，即使经过了如此规模的坍塌，真理之门没有丝毫破损。
　　“起！”
　　太阳神双手抓住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巨门，将其硬生生从废墟中拉了出来，立在了地表。毛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第一次有时间认真观察真理之门。这面巨门的表面雕刻着树枝伸展的神树，按奥尔隆格的话说，这棵神树就是伊格德拉希尔的形象，也是伟大意志的化身。
　　门中央是有门缝的，但那缝隙是被雕刻出来的，并不能真的打开。
　　“你不是有空间储藏的道具吗？”太阳神回头和毛利说，“帮我把真理之门给储存起来吧，要背着这石门赶路太麻烦了，我懒得背。”
　　“赶路？去哪里？”毛利挑眉。
　　“当然是去伊格德拉希尔，耶得加耳如今已经占据了那里，我们不去那里去哪儿？”太阳神反问。
　　毛利道：“你做好了准备？”
　　太阳神理所当然的表情：“必须的，所有古代王的灵魂我们不是都拿到了吗？有了这些我们就有反击耶得加耳的资本。我拿这么大的东西没办法赶路，你帮我处理下。另外你看你这飞船还能修修用吗？如果能的话，我觉得我得保留些体力，凭借雷电赶路，太消耗我的体力了。”
　　说到这儿，太阳神忍不住拍了拍自己从铠甲下挤出来的大肚子，这就是他的体力。
　　“我看下吧，我并不专精这个，只能看是否可以激活飞船的人工智能，只要人工智能还能用，修复就不是问题。”
　　毛利回到飞船上，开始检查故障和问题。
　　一般来说，意柯塞汀世界生产的飞船都有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只要关键的人工智能不出问题。不过修理技术不是毛利所精通的，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有蒸汽飞船，但如果太阳神要穿过整个白地去世界鸿沟的话，他用来度假的蒸汽飞船还是算了。
　　所以能修复意柯塞汀留下的载具最好。
　　飞船的人工智能依然在运行。
　　这意味着飞船可以修复，只是需要花些时间。开始的修复最麻烦，但只要修好关键核心，后面的修复速度会越来越快。飞船内部停放的战机有保留完整的，但战机能源并不足以他们跨越整个白地做行动。
　　“总之要些等待点时间了，你甚至可以先回奥加雷瀑。”
　　毛利这样给太阳神解释。
　　“没关系，我可以等。另外奥加雷瀑我就不回去了，太远太麻烦了，而且没什么实际意义，我懒得再回去。”太阳神靠在飞船内的休息区，翻动着里面剩下的食物和酒水，对毛利的建议一口回绝。
　　飞船在自我修复，毛利也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除了给飞船找些必要的材料外，他也没有事情可做，只能和太阳神一样静等。
　　休整时间，毛利向太阳神询问了问题。
　　“既然你没有办法吸收除龙魂和奈特仙族王魂以外的灵魂，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如何把这些王魂的力量集合在你身上，灵魂魔法吗？我的意思是说，用灵魂魔法改造自己的灵魂，德雷尔能拥有双王魂，也是因为灵魂魔法改造过灵魂。”毛利说。
　　“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灵魂掺杂外族的血统呢？”
　　太阳神咕噜咕噜往嘴里灌酒，一瓶喝完后满足地打了个嗝，笑道：“不需要的。且不说我不会灵魂魔法，就算我会，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所以不需要的。对了，哲人石在你那里吧？给我用一下。”
　　“……”
　　毛利沉默了，片刻，他说道：“这块哲人石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你留着有什么用吗？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外来者看起来不需要这种东西。你们三代人传承这个石头，甚至因此在白地卷起了漫长的战争，意义何在？”太阳神问。
　　“你看来知道很多。”毛利抬头，注意到太阳神知道了猎人的相关东西。
　　“我当然知道很多。我出生时伊格德拉希尔甚至都没有出现，那时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巨龙的火焰可以取暖，其实现在白地再过段时间也和那时差不多了，总之在奥尔隆格，现在应该没有比我活更久的生命了。”太阳神说，“一神奈特、一神潘其实都是外来者，那位神使图森坡也是外来者……我知道你也是。一神奈特曾对我的父亲说她是位猎人，你也是猎人吧？”
　　“是的。”
　　毛利没有否认。
　　“文明确实需要打猎。”
　　太阳神笑了，两腮的肥肉抖了两抖，他靠在铁墙上，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把哲人石给我，幸好我早有准备。”
　　说到这儿，太阳神从铠甲内摸出一块石板，当着毛利的面敲了敲，石板发出了只有金属才有的特殊声响。尽管它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甚至和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但敲击时的声音还是很特殊。
　　另外，树阵联络机的提醒也会告诉猎人这就是哲人石，一种神秘的炼金物。
　　真正的哲人石没有传说中那种宝石亦或者珍贵晶体的光泽，它看上去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个灰不溜秋的石板，表层的触感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是风化的泥土。毛利摸过哲人石，他知道这石头是怎么回事。
　　“这其实就是除你手里的那块哲人石外、白地现存最后一块哲人石了。”
　　太阳神抚摸着哲人石，平静道：“不必奇怪，我是从风王那里拿到的。其实哲人石战争的惨烈远超你们想象，当仇恨因为战争而被掀起来时，所有理智都是虚假的。所有人都以为哲人石各族只剩下最后那么几块，其实已经没有了。但是吧，出于震慑作用，大家对外宣称都还有一两块儿，奈特仙族是没有了，风王也没有了，因为妖精最后一块哲人石给了我。”
　　“为什么给你。”
　　“当然是为了提防今天的情况。你以为风王会像我弟……像我妹妹一样疯狂吗？他作为最后一位古代王，总得为白地留些后手。毕竟他当初在追随一神潘的时候，就知道一神拿走哲人石完全是为了自己考虑，根本不是为了白地的未来。”
　　太阳神平静道：
　　“所以就这样吧。你问我怎么利用起王魂，我是无可奉告，因为跟你解释太麻烦，我懒得解释。我给你一个建议：最好在白地把一元教派再传下去，无论你们这些外来者的足迹，还是出于对白地的文明考虑。经过这次黑暗入侵后，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下次黑暗入侵到来时，白地会彻底没救的。”
　　“哦。”
　　毛利淡然答应了一声。
　　他在揣摩太阳神所说的话，当最后太阳神说到下次黑暗入侵到来时，毛利心中有些吃惊。这是什么情况，拿到了所有古代王的灵魂，集合了伟大意志生命意志的力量，也不足以彻底结束黑暗入侵？
　　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如果现在就能解决的话，那还要首字母A干什么。
　　……
　　两天后，飞船修复到了可以航行的进度，接下来的维修进度也完全可以在航行中继续进行。毛利和太阳神也就此决定出发。带着所有古代王的王魂、哲人石还有真理之门，前往伊格德拉希尔。
　　启程前毛利是有些担心的，因为太阳神到目前为止，只是像德雷尔一样是个双王魂的拥有者。在这两天的休整时间里，太阳神并没有把巨人、思雷巫人、侏儒、妖精的古王灵魂做整理并归为到自己的力量，只是将它们全部由灵魂封印壶做收容处理。
　　出发后，太阳神在船上大吃大喝着意柯塞汀留下的食物，完全沉迷在了享乐中。甚至，他还要让毛利提前修复娱乐区，要唱歌和看电影，对即将要面临的大决战太阳神抱全无所谓的态度，他生活过的十分快乐，毫无忧愁。
　　毛利由此确信太阳神应该是要在见到耶得加耳后、才确定所有王魂如何使用。这是他理智判断的，如果不是之前太阳神的出场印证了他所有的选择正确，他几乎认为这位乐观的太阳神是决定去送死的。
　　飞船就这样驶入无尽死亡之雾。
　　……
　　穿过了重重亡者与黑暗怪物的包围，飞船距离伊格德拉希尔越来越近了。
　　然而，毛利除了要对付那些从死雾中冲出的怪物袭击外，在死亡之雾笼罩的世界里，他除了确定方向正确外观测不到任何东西，而太阳神也对死者袭击也抱无所谓的态度，全部状况都由毛利处理。
　　飞船航行第12天，太阳神突然叫醒了驾驶室内休息的毛利：“这个时间表再往前走半个小时，你就空中悬停。”
　　“……”
　　毛利看了眼时间表，通过这些天的快乐玩耍，太阳神已经学会了认知地球的时间概念，并充分掌握了阿拉伯数字。
　　“快到了吗？”
　　“是的。”
　　太阳神活动着筋骨，说道：“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半个小时后，飞船悬浮停在黑暗高空。毛利跟在太阳神身后，看着他把真理之门背上了飞船顶部的维修区。站在飞船顶部，毛利眼里全都是笼罩世界的死亡之雾，奥尔隆格仿佛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不过这次情况比较好的是，没有任何死者突然出现攻击他们。
　　飞船外面是万籁俱寂的黑暗世界。
　　太阳神将真理之门立在面前，打开了灵魂封印壶，四王的灵魂光芒从中飘然而出。
　　噗通。
　　飞船角落传来了响声。
　　“帮我拦下他好吗？我不想看到我父亲那副死人样子，更不想做无聊的弑父。”
　　太阳神面对着真理之门说道。
　　“好。”
　　毛利转身，目光锁定了从黑雾中走出的魁梧身影。
　　那个突然出现的死者是奈特仙族，头戴三叉戟王冠，身披蓝星点缀的斗篷，留着粗犷的络腮胡子，神色严厉而凶猛，一举一动在无形中带着极大的压迫力。
　　毛利知道这是死去的亚王。
　　“住手，你这个逆子。”
　　亚王大声咆哮着从死雾里走出，大步迈向太阳神。
　　毛利无声地拦在他行进的前方。
　　“你在干什么！”亚王大声呵斥，“回去！你已经继承了我的王魂，也拿到了我没得到的龙魂！耶得加耳会退去给你让出伊格德拉希尔，但你别做愚蠢的事！回去好好做奈特仙族的领袖，不要再送死！听到了吗？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毛利平静地拔出了斩魄刀。
　　“不要送死！听到了吗！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你应该回去继承王位！”亚王情绪激动地大吼，目光落在拦路的毛利身上，质问太阳神：“你在干什么？要让这个外来者阻止我吗？”
　　“是的，他确实是这个意思。”毛利开口。
　　亚王根本不理毛利，言辞激烈地大吼道：“停下来，逆子！你从来都是个废物！没有志向！没有雄心！你只会当个英灵殿扫地的僧侣，抱着一神的雕像安慰自我！现在你想送死了，有什么用？你死了，奈特仙族经营的一切就全没了保障！停手！你要毁掉我们一族吗？畜生！你当初活该被赶出神域，再来一万次，我也会让你滚！”
　　“谢谢。”
　　太阳神站在毛利身后的远方，浑身散发着金色的阳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他回望一眼死者亚王，微笑着向他道谢。四王的灵魂围绕在太阳神周围漫舞，在温暖的阳光下，哲人石的表面开始融化，化为丝丝血水涌入太阳神的身体。
　　死亡之雾开始动荡起来，笼罩世界的黑暗变成了凝转的漩涡，围绕着真理之门开始卷动。寒冷的空气中渗透出了空灵的气流，一如渊面最早吹起的荒凉风息。
　　真理之门悄然打开了一丝裂隙。
　　“我从不在乎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不起，父亲，您所追求的一切对我来说全无意义。请容许我这样的卑微生命按自己意志活下去。我可能终生都做不了您要求的事，因为我天性怠惰，可能原本该属于我的那份勤奋已经让您拥有了，我只能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实在抱歉，对不起……”
　　太阳神在光芒中微笑地流出泪来，神情恬淡。
　　与此同时，真理之门也在悄然打开了更大的缝隙，哲人石内流出的血液不断渗透进入太阳神的身体内，四王的灵魂也开始丝丝缕缕加速流进他的身躯。太阳神一把握住神枪冈尼尔，哲人石的血液也渗透进了枪身。
　　雷电在天空涌跃，寒风不断的撕裂着死雾，空旷荒凉的白地在散去的死雾中露出原形。
　　那是在世界鸿沟的边缘，世界鸿沟的黑水不断涌入白地，将这个世界改造成渊面，枯老的世界树孤独地屹立在渊面之上，一条前所未见的巨蛇缠绕树身，两颗宛如星辰的血眼凝视着渊面大地。
　　极目所望，到处都是冰冷的尸骨，浑噩的死人，枯朽的树木，腐败的岩石，荒废的建筑。
　　“蠢货！别继续了！”
　　亚王大声地嘶吼，冲向了太阳神，但他脚步冲出去的瞬间，毛利便一刀将他逼退。
　　“停下来！”
　　倒地的亚王重新站起，朝着太阳神大吼。
　　“抱歉。”
　　太阳神一手捧着碎裂的哲人石，向那流出的鲜血道歉。
　　四王的灵魂在迅速往他身上聚集，与此同时，太阳神的身躯也在迅速变得透明，充沛的阳光与真理力量正在不断增长。
　　“你们本该有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该享受正常生命的过程。也许奥尔隆格并不是美好的世界，也许你们在这里会活的很不快乐，也许等待你们的将是痛苦与灾难；但至少你们有享受物质快乐的那一瞬间。可我现在剥夺了你们的这一切。对不起，不该用你们的生命和未来换取我们的现在，我没有选择。所以对不起，对不起……”
　　太阳神向哲人石低语祈祷，莫名的泪眼模糊。与此同时，在他面前的真理之门也彻底打开、四王的灵魂也全部被他吸收，那一瞬间，身体已经透明的太阳神眼神坚毅起来，他一把抓起神枪冈尼尔，义无反顾冲向了真理之门。
　　那真理之门内空无一切，什么都没有，而穿过门的太阳神身体却经历了某种无形的洗练，全身化为一道划破黑暗的光芒，“别……”
　　在亚王嘶声裂肺呼喊中，时光似乎永远停留在了这一霎那。
　　笼罩奥尔隆格的死亡之雾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冲向天空的光芒撕裂了缠绕在世界的所有死寂与寒冷，直指耶得加耳。
　　在毛利的观察，只有光芒一瞬的璀璨绽放，而后一切黑暗全都迅速散去了。时间在他这里缺失了一部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有一道黄昏时刻的光芒自世界树顶洒向大地，渊面的潮水相继涌退，整个白地与黑地都因为某种可怕的力量而撞击在一起。
　　就是在这天昏地暗的大冲撞中，毛利也从停滞的时间里猛然醒来。他只看到迟来的残阳光芒下，一条身躯无法形容的巨蛇倒下，伴随着一道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猎弓坠入黑地。
　　轰隆隆！
　　巨蛇将整个黑地砸裂，漫长而炸裂耳朵的巨响自远方而来，毛利咬牙倒在了飞船上，但随后飞船也被冲击波所震飞……等一切结束后，毛利从从坠落的飞船上方站起来。
　　飞船就坠落在世界鸿沟的边缘，前方就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而毛利则站在天际一缕夕阳的昏黄光芒照耀下，感受着迟来的温暖。他再看北方时，发现黑地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了无数破碎的岛屿，漂流在海水中。
　　所有死亡之雾全都消失了，黑白两地完全没有了区别，共同沐浴着来自世界树顶端伊格德拉希尔神域的黄昏光芒。
　　“楞什么呢？”
　　世界鸿沟旁，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抱着双腿坐在那里，身影正在快速消散。
　　“你居然还活着。”
　　毛利轻微惊讶。
　　“已经死了。”正在幻灭的身影说道，“这是我最后的意志了，我已经通过哲人石和真理之门把自己做成了炼金物，没办法，谁让我是所有王魂的持有者呢。继承了那么复杂的灵魂和希望，我不可能再作为生命存在的，也许奈特仙族允许我活着，但思雷巫人不允许，巨人、侏儒、妖精都不允许。不过我如果不是奈特仙族的话，想必奈特仙族也不会允许。奥尔隆格的生命种族就这样，见不得其它种族好。”
　　加速幻灭的身影说到这儿摇头自嘲地笑了下，继续说道：“不过我并没有消灭死亡，只是暂时驱散了死亡的集体意志而已。终有一天，它还会重新凝聚的，上次是龙族余孽，下次就不知道了，也许还是……不过没关系，你刚才看到那把弓了吗？去那里找它，它和再度复活的耶得加耳在一起，它能让这一切重来。”
　　它指着远方的大海与碎岛说。
　　毛利说道：“你为什么不把它直接给我呢？”。
　　“那太麻烦了，我不是懒得做，而是做不到。”即将消散的身影说道，“其实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它不会改变我们的结果，但会改变和延续过程。奥尔隆格迟早会毁灭的，这谁都办法阻止。可故事就这样永远结束的话，那一切就太遗憾了。我希望不是这样，我希望当太阳转入黑暗、泥土与石头坠入深渊、群星陨落时，最后的余火中还能诞生新的天地。”
　　毛利皱眉，对方最后的话他听过类似的，这是与黄昏线索有关的一段话。
　　“我想我应该明白你们猎人为什么要留哲人石了，那或许正是是新的故事……”
　　最后，太阳神抬头望着夕阳最后的光芒，满足地闭上眼睛，带着微笑彻底幻灭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 祭祀之火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思雷巫人语已装载；
　　正在检查你当前的身体状态；
　　检查完毕。
　　猎人心理医生，你已抵达第五探索篇章，由于在你之前探索的猎人做出足够努力，你的探索篇章困难度已锁定至9星。
　　以下为树阵为你整理当前篇章的探索信息：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名叫奥尔隆格；
　　传说中的神明时代起源地，一元教派的故乡。
　　生与死，光与暗，秩序与混乱，一切意义都复杂的交织在这里。
　　某一天，浑噩的死人突然有了神智，他们拒绝再被神所统治，坚决地进行抵抗。
　　——源于树阵联络机
　　悠远的风息带来钟声彻响，心理医生从悠久的沉眠中醒来。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深黄色树叶风中摇曳。
　　他苏醒在一片树林中。
　　昏聩的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间射下，给树叶遮挡的林地带来了些许温暖，老态斑驳的虬枝上慢慢有些泛黄的叶子掉落。远远的钟声不停，飘落的树叶好像在钟声里缓缓地颤抖。
　　心理医生从地上站起，他简单整理了自己的道具包还有信息后，往树林外响起钟声的教堂走去。
　　关于探索的流程与步骤没什么好提的，当然是先就近找到可以收集信息的点。钟声的出现恰好算是一个引导的线索，指引他前行。
　　树林的边缘有一座大教堂，钟声正是自那里传来的。心理医生穿过树林时，正巧看到了附近城镇的人群都在往教堂聚集。赶往教堂的人们的愁眉紧锁，神色匆匆，迈出的每一步都被敲响的钟声所催促，医生见状马上跟了上去。
　　大教堂内，所有人都找位置坐，医生也在角落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观察着教堂的布置和艺术绘画。虽然说，这种城镇小教堂能传递出的信息不多，但在探索开局的此刻线索有点算点，医生不会挑食。
　　教堂顶部描绘出一副宗教意味浓重的壁画，画面中心描绘的是一棵顶天立地的神树，这颗树扎根在大地，周围一半大陆一半海洋周岛，但这只是细节丰富的背景，真正的主体是神树，而神树的主体则是在其顶部，在那里，壮观而笼罩世界的树冠中心托着一颗太阳似的神域。在神域内并没有那么多神，只有一个王座和一位正襟危坐的女神。
　　女神的面孔是模糊的，没有人知道她的形象，人们只能通过其体态丰腴的身躯和女性线条，来确认这是位女神。
　　这样一副宗教画作要说明的信息其实很简单，就是教堂在阐述世界真神的唯一性和权威性。它所交代的信息是无比的明确的。
　　1.奥尔隆格世界是一神教派，母性象征神，无人见过；
　　2.她在神树的树顶，神树可以代表至高无上，也可以代表真实存在。
　　医生简单整理出这两个信息，再深的宗教寓意因为没有掌握相关的知识资料，他就不执著于去脑补了。
　　等待许久，教堂内的高台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和台下所有正常体型的人类不同，那位身披宗教长袍的牧师粗看上去有三米左右的身高，对比正常人类而言，他的体型已经有了明显的种族区别。
　　“各位，我突然把你们全部召集过来，是要说一件关于死人的事。”
　　三米高的巨人牧师在高台中间站定后开始讲话。他巨大的体型外加一身宽大的长袍，以及宽厚洪亮的嗓音，全部结合起来格外有压迫力。
　　“伟大的一神在伊格德拉希尔传下神谕。她说，死人陆续开始获得思考能力并反抗神的统治，这是一个危险预兆，昭示着死人会和活人重新争夺白地，夺取我们生活的家园。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便意味着黑暗的重新崛起；意味着死亡意志再度凝聚；意味着我们永无宁日。伟大的一神说，他会再次击溃死亡意志，捍卫白地，但所有信徒作为一神的拥护，也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教派立场，面对那些意图反对我们教派的死人，要坚决对抗，并把他们全部清理掉！”
　　巨人牧师声如洪钟道。
　　台下一片死寂。
　　“我知道，最近有死人渗透进了我们的城镇！”
　　巨人牧师激昂道：
　　“我知道，因为我看出来了！我看出它在暗中破坏生产，并偷偷向你们宣传反对一神的思想，污蔑一神，让你们动摇！我清楚你们如此懈怠，就是因为有死人暗中作祟！我再这里再重申一遍，一神便代表着一元教派，代表着所有生者，代表着我们整个白地！反对一神，就是反对一元教派、反对所有生者、反对整个白地！这样的家伙就是白地的敌人！是一元教派的敌人！是所有生者的敌人！只有死人才会反对一神，所有在暗中向你们污蔑一神清白的，都是死人，都是敌人！”
　　台下的人群有些动摇。
　　“对，就是这样。”
　　巨人牧师的神色稍有缓和，他换了一副平静的口气，说道：
　　“你们需要记住，白地曾经经受了怎样的苦难；你们需要记住，究竟是谁结束了那恐怖的灾祸；你们需要记住，是谁摧毁了黑地将光明带回奥尔隆格！只要记住这些都好，记住一神的功绩，记住她为你们的付出。一元教派的子民们，这个世界从没有免费的食物，你们用心去侍奉一神，虔诚地向她祈祷，她就会用心爱你们，真诚地给予你们祝福；但倘若你们对她质疑去反对她，让她伤心，那她也会让你们付出伤心的代价。”
　　讲话结束后，巨人牧师组织信徒开始祈祷，并所有人都一起哼唱圣歌，用奥尔隆格通用语来称赞一神的伟大。医生口型跟着他们一起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细心听着祈祷与圣歌的内容，从而更加了解奥尔隆格。
　　圣歌唱道：
　　第一位一神名叫奈特，她在所有生命诞生前便已在奥尔隆格，带领着各族击溃死亡，驱赶怪物，开创了伟大的一元教派。
　　第二位一神名潘，她拥有着最强大的力量，独自结束了苦难的狩龙战争。
　　第三位一神是温特歌尔，她是仙王的女儿，通过战胜死亡意志，结束了黑暗入侵的永恒祸难。
　　圣歌的最后，词者说其实一神其实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三位名字不同的一神，其实是一神不同的三个名字。
　　圣歌永唱，赞美一神，照亮奥尔隆格的光辉永远不朽。
　　集会结束后，人群们陆续从教堂散去。医生也从教堂中出来，但他没有走远，因为一个巨人牧师在人类城镇做神职人员，看起来实在太奇怪了。
　　他决定在附近逗留，多做观察。
　　天黑之后，教堂也开始进食。
　　整个教堂只有一位巨人神职人员，其他人员都是正常人类，但没有一个正常人类的宗教地位要比他高。心理医生躲在暗中，观察着进食的神职人员。巨牧师人独占一桌，桌上摆满了食物鱼肉。一方面这显示了巨人牧师的食量，另一方面也展现出了他的地位。
　　其它人类神职人员的食物相对则简单多然多，而且他们并不能独占一桌，都是挤在一桌进食。在此意味深长的一点是，那三米多高的巨人牧师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但其它牧师和神职人员都没有坐下进食，而是站在那里静等着。
　　“看来一元教派并没有任何忌口。”
　　医生心里暗道。
　　巨人牧师大口咀嚼着肉块，突然道：“今天的集会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子民、信徒已经和我们产生了隔阂。他们侍奉一神时的表情僵硬浑噩的像是死人，反倒是现在的死人越来越像活人，让我们无法分辨。这不是件好事，我们必须得重新在自己的城镇建立起威信来，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否则无论是死人的干扰，还是活人的信仰裂痕，都会破坏我们的虔诚，到时我们送往神域的祭祀物如果出了意外，你们说，谁付得起责？”
　　人类神职人员们相互看看，最后一人站出来小心翼翼问道：“您说我们怎么办？”
　　“我听说，山姆一家准备今晚从我们城镇搬走。”
　　巨人牧师切着肉，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山姆在我们的城镇住了也有五年吧？五年多的时间，他们一家完全没变化，那小女儿也没有一丝长大的迹象。如果不是死人的话，他怎么会毫无变化呢？没办法，死人总是这样。自从一神结束了灾难后，白地便和黑地没有了区别，那些死人也留在我们活人的世界里。老实说，如果把死人能保持最初的浑噩，那么作为无偿的劳动力，他们对奥尔隆格做出的贡献很大。但这些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些死人开始有了该死的思考能力和神智，这可真是麻烦！他们中有不少混在我们其中，模仿我们生者过生活，我看山姆一家很像是这种死人。为了怕被发现真实身份，死人在一个地方住几年后都会搬走，不会永远居住下去。”
　　“可……他们不一定真的是死人啊”
　　神职人员们相互看看，神情有些不确定。
　　“但也有可能是，不是吗？”
　　巨人牧师抬眼扫量了一眼眼前站着的神职人员，后者不寒而栗。
　　“总之，我们现在需要重新建立起一神的威信。我知道你们都是废物，成不了事。所以我对你们要求并不高，饭不用吃了。你们现在就出去，拦在大道上！等搬家的山姆一行人离开时，把他们给拦截回来。我会亲自来着手这件事情。你们的任务只要把他们拦截回来即可……还愣着干什么，去吧！”
　　说到最后，巨人牧师厚重的手掌拍了下桌子。人类神职人员纷纷散去，饭还真的没有吃，便全都去执行命令去了。
　　医生静看着这一幕，他在思考这位巨人牧师究竟是什么种族身份。因为巨人的称呼是相对正常人类而言，三米高的体型确实足够被认为是巨人。但如果奥尔隆格是灰石王的故乡，那么三米高的人类还真不算是什么巨人。
　　趁着这位巨人牧师继续进食，心理医生在教堂的其它区域活动起来。
　　他很快找到了牧师们日常诵读的经典，并快速翻阅了解了内容。
　　一切一切，被他他迅速了然于心。
　　……
　　“白民，原来那个牧师是白民。”
　　医生懂了。
　　宗教经典记述的东西还是很有帮助的，前面两位一神的身份放着不说，医生对此是了然于心的。通过宗教经典记述，奥尔隆格的历史篇章究竟有怎样的转折，他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如今神典的内容太假。
　　在他之前有四位猎人曾踏临奥尔隆格做探索，然而除了夜和羽人丫头是医生在奥尔隆格世界算功成名就外，意柯塞汀和毛利两位男性猎人在神典上毫无正面记载。只有零星的民间记述，提到曾经有一位叫图森坡的神使，让医生觉察到一丝古怪。
　　但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医生发现，每位猎人的探索篇章都有漫长的相隔时间，存在如此巨大的时间差在就存在被篡改的可能，这是避不过的客观问题。夜和羽人丫头的传说之所以能保留下来，在医生眼里也绝不是他们探索成果一定比毛利和意柯塞汀好。
　　这完全是因为如今的一神是女性，仅此而已。说白了，夜和羽人丫头的古老政治遗产让如今的一神地位更具有合法性和正统性，才得以保留至今。
　　“温特歌尔，如今的奥尔隆格一神。”
　　医生心中默念道。
　　当、当……钟声再度响起。
　　“……”
　　医生放下手中的神典望向外面。
　　“如果这个钟声目的是为了召集人群集会的话，一天之内能如此急迫地出现敲响第二次集会钟声，那我只能认为，这个教堂不具备任何神圣性。”
　　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医生还是前往了现场。
　　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事情正在发生。
　　“放开我！放开我的家人！”
　　教堂前摆起了一座小型祭坛，被抓捕回来的山姆一家五人在祭坛上拼命挣扎，而祭坛中心则燃烧着炙热的魔法火焰。
　　体型高大的白民牧师站在祭坛另一边，用手指不断勾引着火焰高涨，等火焰熊熊燃起来后，他高声向下方的人群说道：
　　“今晚燃起祭祀之火，就是为了向一神祈祷，借助她的神力，来净化我们城镇的灾厄祸难。经查实，山姆一家正是伪装在我们城镇生活的死人，他在今晚想要畏罪潜逃，但我绝不会让他逃走！绝不会让他把我们城镇的消息传递给反抗一神的叛乱死者！”


第九百三十二章 食人
　　神典上说，一神温特歌尔是奈特仙族。
　　在心理医生看来，从夜开始整个奥尔隆格世界的风气就已败坏了，宗教的肮脏世俗性从奈特仙族这个种族名开始。到现在为止，一神这个称呼已完全没有神圣性存在，它可以翻译为皇帝，只要一人得道，种族便可以升天。
　　从温特歌尔自封为一神开始，白民作为一神的远方亲戚都因此鸡犬升天。他们不止在白地获得了极高的地位，还成为了一神统治世界所用的重要使用群体。
　　心理医生目前所在的城镇地处思雷巫人国家区域，但在一元教派的白民教廷的规定里，所有教堂都必须有白民入驻和主持宗教生活，单个教堂至少得有一位。
　　白民神职人员到来是指导宗教工作、协调世俗关系的。这样去描述或许不是很好懂，但换成教、政事务一把抓的话，就是比较贴切和容易理解的形容了。现在，心理医生和城镇其它思雷巫人都站在祭坛下，抬头仰望着白民牧师做出表演。
　　别人心里什么想法他不知道，但医生他知道的是，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白民应该会被彻底消灭了。
　　按奥尔隆格世界会逐渐走向冷却这点判断。唯有狩龙战争并不那么正义，因为能够阻止世界冷却的只有龙族。
　　同为火焰灵魂起源的奈特仙族与之相比，基本算是是没用的废物。
　　“我们不是死人！你凭什么把我们抓起来！”
　　被抓起来的山姆一家还在苦苦挣扎，作为家主的山姆被五花大绑，但还拼命去挣脱绳子，并向白民做出反抗！
　　“这里是思雷巫人的国家！不是你们白民可以肆无忌惮杀人的地方！你在我们的土地，杀我们的人？”山姆大声朝着白民牧师嘶吼，“放开我的孩子！”
　　“爸爸。”
　　山姆的三个孩子也在哭叫。
　　白民牧师满意地大笑，向下面的人群说道：“你们好好看看，死人就是这样来挑起活人内战的，先挑起种族争端，再把问题牵扯到一神身上，最终达成反抗我们一神的目的！你们都看看！这就是一个死人在真正死亡来临前想要掀起的仇恨，他想分裂我们，让我们相互间失去信任！”
　　“你这天杀的杂种！我一刀剁了你婊子一神的狗头！”那个山姆的破骂嘶声裂肺。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他在公开辱骂一神！”
　　白民牧师一拍大腿，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今天就要用祭祀一神的火焰，给你们最严厉的处罚！”话音落下，白民牧师伸手探进熊熊燃烧的魔法火焰，另一手直接抓起山姆最小的孩子，大手攥着小孩子的脑袋，作势就要往火盆里扔。
　　“等下，求求你，住手！”
　　山姆声音又软了下来，开始求饶。
　　“现在求饶？迟了！你们从一开始就应该承认自己是死人！”白民牧师嘲讽地看了山姆一眼，拎起小孩便往火里扔。
　　光火石的刹那，静静看戏的心理医生突然接到了一则信息通告，并且带有不到2秒的读秒时间。
　　救下山姆的孩子。
　　——源于树阵联络机
　　这则信息提示只有简短一句话，并伴随着极其简单的时效性。心理医生不知道这样做的对错，但看到树阵联络机给的信息提醒时，他在这不到两秒的反应时间里，还是及时做出了反馈动作。
　　祭坛上的魔法火焰仿佛受到了一种元素中和的影响，在小孩摔入火盆时立刻熄灭了。
　　“哇……”
　　小孩继续嘶声痛哭。
　　“火焰熄灭了，这应该是天意吧？”心理医生站在人群中突然大声说道。
　　“对啊！火焰怎么熄灭了，这不是祭祀一神的火焰吗？”
　　“火焰熄灭了，那一定就是一神显灵了！”
　　寂静的人群也纷纷出声。
　　“……”
　　白民牧师没有出声，但眼神变得十分凶狠，他不断抬眼扫视，在祭坛下方的人群、还有黑暗的树林寻找着什么。
　　这是白民牧师在看到火焰熄灭后的第一反应，从这种反应心理医生阅读出了很多东西。
　　很明显的一点是，这位白民看起来并不相信天意和一神的奇迹，当火焰莫名熄灭时，他第一个念想并不是认为这是一神显灵，阻止自己这样做；他第一反应在人群和树林中扫视寻找可疑目标，做出这种做法已经证明，这位牧师认为是有人从中作梗。
　　“你不相信神迹吗？”
　　医生突然出声。
　　在各种认为是一神奇迹的复杂声中，他这一句话登时让人群寂静下来。这带有强烈质询意味的话此时出现无疑是在挑衅，“我当然相信神迹！”
　　白民牧师回过神，凶狠的目光望向下面的一个人影。这个向他提问的家伙穿着与周围人群大不相同的服装，看起来并不眼熟。
　　“但你是谁？你看起来很面生。”
　　意识到情况不对，白民牧师暂且丢下了山姆一家不作处理，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质问自己的人身上。山姆一家毕竟已经被绑起来了，想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但是祭坛下方出现的挑衅，他必须第一时间给予震慑。
　　“我是一神从神域派出的使者，负责督查祭品。”
　　医生做出回答。
　　他先前听到神职人员们讨论过祭品的事情，于是顺口把这背景借过来用。
　　“你放屁！一神怎么会派一个思雷巫人当神使！伊格德拉希尔神域只有奈特仙族居住！你根本不可能是神使……让开！”
　　白民牧师登时脑门冒火，他没想到一个思雷巫人也敢冒充神使，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怒火一声暴喝斥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向心理医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渗透到我们城镇的死者！该死的家伙，你居然敢打扰我们的祭祀！”白民牧师说着，伸出巨手一把抓向心理医生。
　　咔嚓。
　　“啊！！”白民一声咆哮后痛苦地反身跪在了地上。
　　他胳膊伸出的瞬间，便被医生一把抓住将其扭断。体型巨大的牧师被扭动胳膊毫无反抗之力，除了皮肤剧烈红肿但仍然相连，臂骨上下已经完全错位。牧师也因剧烈痛苦而不得不屈身跪倒。
　　“现在你信了吗？”
　　心理医生问道。
　　“不信！有种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一神的怒火就会烧到你的头顶……啊！！”
　　面对身后擒拿住自己的思雷巫人，白民牧师不甘咆哮，话刚说完，便又是一声撕心裂肺地痛苦咆哮，心理医生一脚踩在他下跪的小腿上，咔嚓一声，又硬生生踩断了他的小腿。
　　“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把他拉开！”
　　白民脸色苍白冒汗，忍住剧痛向周围的思雷巫人下达命令，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也盯向了教堂的神职人员。
　　那些神职人员相互看看，看到白民牧师这样子他们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是一神派来的使者啊。”
　　医生淡然道：“你们反抗我就是反抗一神。”
　　“放屁……啊！啊！”
　　痛苦嚎叫响彻了夜空，白民牧师像是疯了一般的开始挣扎，而医生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背，两手抓着他的胳膊，拿一把刀在手掌上慢慢划动。
　　“杀了我！啊！！杀了我！”
　　被踩在后背的白民牧师歇斯底里的大喊，声音刺激着周边思雷巫人的耳朵和神经。尽管他如此痛苦地求救，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救他。
　　也没有一个人想。
　　“怎么样，这个惩罚对你来说是否足够？”
　　医生平静问道。
　　“求求你，放过我！”
　　牧师几乎要崩溃了。
　　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忍受这样的酷刑，这比直接一刀杀来了他还令他痛苦。
　　医生是个善于观察细节，找人敏感处的人，他知道痛苦是远超信仰和意志的，如何在有限的身体里挖掘出无限的痛苦，则是个非常艰难的课题。但他精于研究此道。作为精通手术和解剖的食人爱好者，医生有上百种方法，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欢愉。
　　刚才这白民还能嘴硬，只是因为还不够痛苦而已，现在痛苦到位了，他开始拼命求饶。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不见血的废掉胳膊和断腿后，医生选择了一些更加注重细节，他从小处就让这白民“爽到登天”。
　　这一切从切断小指头开始做起。
　　是的，用刀慢条斯理去切。首先把刀尖往小拇指上刺进去，速度要快，下刀要准，刀尖拨开皮肤的瞬间便深入血肉。刀尖要旋转剥肉，开出一条通往骨头的血口，找到指骨。
　　然后就是考验细心和态度的时候，提刀沿着指骨慢慢切割划动，一小块肉一小块肉的向外剜，把小拇指指节上的肉慢慢给剜出来，最后再把露出的骨头剃干净，可以有血迹存在，但不能有肉丝，一定要刮干净，为了干净的美感。
　　医生就是这样做的。
　　这种十指连心的苦痛很轻易地超越了前面所有的痛苦，疼的白民哀嚎不已，并且开始了求饶。
　　然而医生对求饶这种事并不感冒，他顺便掏出一把钳子，捏住白民手上的一块指甲后，将其拔掉。
　　“我错了，求求你绕过我！”
　　牧师已经哭出声了，涕泗横流。
　　“把山姆一家先放了吧，我要好好和白民教廷的外派牧师讨论下工作。”
　　说话间，医生周身向外散发出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芒。光芒在黑夜中温暖无比，照着血流满手的心理医生，在思雷巫人眼里格外突兀而诡异。
　　对于他这些举动，站在祭坛周围的人群还是神职人员都保持了静默，在他折磨白民牧师时，那些神职人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他下达了命令后，这些神职人员如释重负，赶紧放了山姆一家。
　　这次的教堂紧急集会就这样散去，心理医生堂而皇之地入住教堂。
　　他自称是一神派出的神使，没有知情人可以否认，而不知情人的否认被他用暴力给野蛮压制。医生完成自己的目的就是这样简单，就像温特歌尔自封一神无人能够否认一样，奥尔隆格世界的各种身份，在心理医生看来就是随便可以使用的资源。
　　他说他是他就是，谁说他不是，他就让那个人说他是。
　　……
　　“你现在相信我是神使了吧？”
　　教堂内，白民被捆在一个X字架，胳膊和腿脚被分开绑住，用绳处主要在手腕脚腕。这样绑的难受是只有当事人才懂的。白民手脚开叉被绑着，因为绳子绑在脚腕处，所以脚腕承重很大，他拼命想让双脚点地，但无论如何脚尖都够不到。
　　“我相信了，我相信了，求你放过我。”
　　面对着这恶魔般的思雷巫人，白民牧师还是臣服了。
　　“很好。”
　　医生摆好了烧烤架，整理好了调料后点燃了柴火，“但是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需要进食。”医生抬头和白民说。
　　白民央求着说：“我会让他们给您准备食物，求求您了把我放下来，我再这样被绑着，时间一长手脚都会彻底坏死。”
　　“没事，我会给你放血的。”
　　心理医生微笑着摆出一桌刀具，和白民说道：“他们给我准备的我不喜欢。我只喜欢自己做的美食，因为我想吃的别人做不了。你觉得手脚会坏死，我告诉你不可能，因为我会帮你放血。作为报酬，你身上的肉也任由我割取……别害怕、别慌张，你不会死的。至少在我吃完你身上最后可以吃的肉前，你都不会死，而且你会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我一块块割掉你身上的肉。”
　　“救命，救命……”
　　白民牧师绝望地叫唤，声音有气无力。这当然是无法被外面人所听到的，那些思雷巫人已经接到了心理医生的死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干预。
　　……
　　过了两天，城镇迎来了一队白民教廷的圣堂武士。这些体型巨大的武士一个个都是被训练过的白民，受教廷委托，调查城镇的白民牧师失联。因为按规定，白民外派的牧师每天都要和教廷通过魔法联系汇报个人情况，然而这位白民牧师却失联了两天。
　　进入教堂后，武士们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油烟辣味，等进入教堂最顶楼，他们才惊讶的发现，那位白民牧师身体已经被刮掉了很多肉，一条大腿已经被剥到只剩骨头，泡在鲜血淋淋的水中，还没有死。
　　“救我……救我！”
　　牧师看到人来，有气无力地求救，可当他发现是同胞后，立刻开始狂呼起来，并开始拼命挣扎，血肉纷飞，场景恐怖异常。
　　“你这种缺乏必要锻炼，被当成猪养的家伙没什么口感，确实吃起来不怎么样。但不错，现在通过你钓出了更多肉质肥美的鱼。你们的体格不错，看上去经常锻炼，应该很美味。”
　　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向武士们和善地打了招呼。
　　然后，惨叫声在教堂再度响起。
　　饱受伤害的山姆则和妻子站在教堂外的树林，亲耳听到了那恐怖惨叫后，山姆妻子不禁抱住丈夫的胳膊：“完了老公！那个人肯定不是死人，也绝不是温特歌尔的使者！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居然连白民的圣坛武士都敢惹，这不是找死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不一定，也许他只是有实力呢。”
　　山姆望着教堂，平静道：“你和孩子留在这里，不用管任何事。我去找咱们的祭司过来，给他禀告这里的事情。我有直觉，这教堂里的家伙一定很厉害，或许我们可以与他合作。”


第九百三十三章 共同爱好
　　自白民圣堂武士的哀嚎于教堂中传出来后，城镇居民们陷入了莫大的恐慌。
　　就像最初山姆一家做出的选择一样，居民们开始陆续离开。一方面，他们害怕这位突然出现的一神使者；另一方面，他们也怕自己被卷入一场更大的漩涡。在这种局面下，反倒是山姆一家还沉得住气，山姆的妻子与孩子都还留在城镇。
　　其实不止如此，伴随着圣堂武士调查事件而全体失踪，城镇所在的整个迷亚地区都产生了震动。
　　白民在此的教廷裁判所陷入举棋不定的阶段，偏偏这时候，地区死人与活人的矛盾也在加剧，白民与思雷巫族群的关系也变得无比微妙。
　　医生对这外面的一切都不闻不顾，他完全不知道外界会发生什么，但他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只想继续残忍虐待抓捕到手的奈特仙族，进行着自己的盛宴。他觉得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医生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懒惰的人，在有能够偷懒的环境里他一定会偷懒的。他也向来不喜欢自己主动去找线索，而是喜欢线索主动来找自己。
　　目前的探索开局里，并没有出现任何需要他必须前往探索的地点、故事与背景，没有一条清晰的线索和主要脉络，告诉他必须得活动起来。既然是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就不要太努力了，就坐在这里等缘分找上门就好。
　　以他的角度观察，没有任何事情比挑衅白民教廷更直接有效地打开局面了。这种事情他只要做了，接下来守株待兔便可。
　　所有事情、所有势力的纠葛都会找上门来的。
　　……
　　教堂内的神职人员们没有逃跑空间，他们只能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心理医生，并小心翼翼回答大佬询问的问题。
　　“我把这些武士也都处理掉的话，白民教廷会怎么做？”心理医生是这样询问。
　　“他们应该会派出莫德门曼来。莫德门曼是一神派驻在迷亚地镇守的三头神犬，它的身躯堪比真正的巨人，力量也足以毁灭现在的任何城市。我们建议您现在最好跑路，否则等神犬到来时，您一定会葬身犬腹的，甚至就您这种正常的思雷巫人体型，和我们一样都不够塞神犬牙缝的。”
　　神职人员们抱着对一神的敬畏，给了心理医生他们的答案。
　　医生笑容和煦地说：“哦？三头犬吗？有趣。我是不会逃跑的，我要留下来观赏下三头神犬！对了，你们想跑的话可以跑的，我不会拦你们的。”
　　医生这句话没有任何要挟的意思。
　　但有时人心的博弈就很奇妙，心理医生并没有绑架任何人的想法，可这些神职人员却没有一个敢逃跑的，直到他们所说的三头犬到来，他们依然没有一个敢跑。
　　那天，在太阳浑浊的光芒照射下，毛发犹如烈焰燃烧的三头犬来到城镇。正醉心于肢节白民的心理医生感觉到了地震，他从自己加工食品的“车间”里出来，丢掉了橡胶手套。
　　思雷巫神职人员都站在门外等候着他。
　　“你们在等什么？”
　　心理医生换衣服，微笑着问他们。神职人员们相互看看，其中一位站出来说：“我们想确认您究竟是不是一神的使者。”
　　“呵呵，这不重要。”
　　心理医生换下衣服，从教堂中出来。
　　城镇的另一边。
　　距离很远时，三头犬就朝着教堂所在位置呲牙，这头野兽已然感觉到了来自心理医生这特殊外来生命的威胁。教堂的神职人员们也确实没有说谎，那头毛发火红、倒竖起来仿佛火焰燃烧的三头犬体长将近40米，是不折不扣的巨兽。
　　“现在如你们所说，莫德门曼确实已经来了，它看上去像是一头很危险的凶兽。”
　　心理医生站在教堂前，通过生命检测观察着到来的巨兽，他和身后的神职人员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假如我杀死了这头凶兽，然后我依然自称自己是一神的使者，你们会相信吗？如果说，白民还有制裁我的办法，而又被我解决的话，我继续说自己是一神的使者，白民们会相信吗？”
　　“应该不会。”
　　修行的僧侣和牧师们齐齐摇头。
　　“真可真是遗憾。”
　　心理医生无奈地摇头，举手凝聚出到阳光，锁定巨兽的方向。
　　……
　　跟随而来的白民教士们没有如自己的希望那样，看到凶猛的神兽大展拳脚，反倒是先从城镇深处升起一道亮光，完全打乱了他们的眼界。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一道从天而降的阳光光束突然出现，以雷霆之姿瞬间击穿了一颗狗头。
　　看守莫德门曼的白民教士们大骇，眼看着一颗狗头被湮灭成灰，陷入恐惧的他们纷纷掉头逃跑，而被击穿狗头的三头犬剩余两颗狗头也惊恐异常，立刻收了自己来时的凶劲儿，剩下的两颗狗头发出呜咽声。
　　它甚至只是闻到了敌人的血腥气味，还没有看到敌人是什么，便夹起尾巴逃跑。
　　教堂外，医生慢步向前，凝聚起第二道阳光枪，投射出去。
　　轰隆一声，第二颗狗头也在瞬间灰飞烟灭。
　　从天而降的打击震撼人心异常，白民教士到此为止已然完全放弃战意，如果说最开始的逃跑只是想退到一个安全距离，那么第二道雷枪落下时，他们就是真的决意丢盔弃甲了。根本不管神兽是死是活，教士们一心逃跑。
　　因为担心被雷枪打击的缘故，他们居然在逃跑时默契地四散而开，不给对方一枪炸死一大片的机会。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当莫德门曼这样的神兽都被打掉了两颗头、只知道夹起尾巴逃跑，那他们白民教廷对失事城镇可以说是彻底没了念想。
　　……
　　又过了两天，城镇风平浪静，该走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教堂里的神职人员都还没走，医生每次加工完自己的罐头后从车间里出来，都能看到外面有思雷巫神职人员在等待。
　　“你们在期待什么呢？”
　　医生冲洗着橡胶手套说。
　　“我们想知道您的下一步动作。”这些神职人员对他是又害怕又充满希望，似乎在内心预演着某些剧本，但又不敢明说。
　　“那你们就继续等吧。”
　　这是医生对此的回应。
　　现如今，奥尔隆格的大局背景是活人与死人的矛盾，种族间的冲突反而是在其次。医生清楚，这几位神职人员是从思雷巫人的种族角度，希望他能够为这个种族做些什么。
　　但这不是医生的想法，他的目光着眼在活人与死人的矛盾上。
　　奥尔隆格真是个奇怪异常的世界，在这里，活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死人是无限的。
　　一个思雷巫人长寿也不过70多岁；白民的寿命相对高些但也勉强百岁。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奈特仙族，虽然对其寿命的传说众说纷纭，但奈特仙族无疑也是会老去的；巨人也会风化为岩石，妖精离开了树林后寿命不超过10年，侏儒则是出了名的短命种族。
　　所有种族的活人寿命都有限，而且听上去都很合理，但和寿命无尽的死人相比就很怪了。
　　在白地目前存在着大量的死人，这些死人不止是不死，甚至还是不老。之前教堂辨认死者的办法，就是看他们在多年居住后是否有变衰老。活人的外貌是有保质期的，而死人则永远定格在死时的样貌。在很多年以前，死人是没有神智，他们因为神智浑噩的关系，被当成无偿奴隶使用。
　　但到了心理医生所在的时代，已经有大量死人开始拥有神智，获得了思考能力，在文明意识上已经和活人没有区别。然而，白民教廷作为主体的白地权力体制，对“死人复活”的情况出现十分排斥。因为一个曾经随便予求的劳动力变得需要社会身份，这会导致整个白地的社会结构动荡。
　　当然，死人和活人还有个区别，就是死人不会生育也不需要生育，活人是会生育也需要繁衍生息的，因为活人死掉后不会变成前者的死人，而是会变成不会动的死尸。听教堂说，现在也就思雷巫人、侏儒的人口能和死人始终保持五五开，白民、巨人、妖精都已经是生育率极其低下的种族。
　　医生知道自己等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他有些不清楚为什么死人会开始拥有神智，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和玄秘，是他觉得应该搞清楚的问题点。
　　……
　　这天，出远门的山姆终于归来。
　　这次他不止自己回来，还把一个整齐的死人军团给带来了。此时城镇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只有山姆的妻女孩子还有两户人家居住。教堂内扫地的僧侣看到外来者后，慌忙从院里跑了回来。
　　“不好了神使，死人的军团来了！”
　　僧侣无比的慌张。
　　“你怎么知道是死人？”
　　医生淡然问道。
　　“是青甲服，那种毒藤编织的铠甲只有死人敢穿，活人穿了会中毒身亡的。”
　　僧侣慌张地说。
　　“我出去看看。”
　　医生从教堂出来。
　　死人的驻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思雷巫人的领地，进入城镇歇脚整顿。医生从教堂里出来观察了下，这些死人果然在外观上和活人没有区别，他暗中动用了各种生命监测，都没有察觉到死人与活人的差异。
　　这时候，山姆带着军团的领导者过来。
　　那个领袖是奈特仙族，5米高的体型格外雄壮，并有一身坚固的银色铠甲，斜背一把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巨枪，在这奈特仙族身后不远的地方，还落下了一只巨型白鹰，作为他的坐骑。
　　“就是他。”
　　山姆远远指着医生，给那个奈特仙族小声介绍。
　　“你好，思雷巫人。”
　　奈特仙族听了山姆的话，主动走上来向医生打招呼。
　　“你好。”
　　医生点头。
　　“我是这支死人军团的首领，也是他们的祭司，除了带领他们抗击白民叫停外，还为他们指引新一元教派的方向。在我浑噩无智、还被白民教廷作为奴隶驱使的时期，那些白民教士称呼我为门巴，这应该是我生前的名字，你可以用这个名字来这样称呼我。”
　　死人首领做出自我介绍。
　　“莱克特。”医生说，“你可以称呼我为莱克特。”
　　“你好，莱克特。我听闻你帮助了我的同胞，并听说了你伪装一神的使者，将迷亚地搞的一片混乱。我想我们在对一元教派的认知上，应该会有很深的契合点。现如今，我们死人在拥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拥有了自己的感情后，却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文明身份和待遇，依然被白民掌控教权的一元教派所歧视和迫害，我认为这是不平等的，你是否也认为，一神温特歌尔对我们的策略是错的？”
　　死人领袖很耿直地向医生说明自己的想法。
　　“是的，至少这种矛盾对立是不应该的。”医生接话，并做出请的手势，邀请对方去教堂。
　　“她在害怕。”
　　死人领袖门巴大步走向教堂，并和身旁的医生说道：“温特歌尔在害怕，她害怕死人的崛起会影响到她的权势。因为我们死人中不止有思雷巫人，有妖精，有侏儒，甚至还有古老时代那些身躯已经腐朽的巨龙。当然，这其中还有我这样的奈特仙族。她应该是认为我们会取代她，所以不惜代价的围剿我们、除掉我们，如果我们不能放弃人权放弃思考当个只知建城和工作的奴隶，她就要彻底毁掉我们的生命。我是绝不会这样就范的，我会选择活出自己的意义，反抗她的统治。”
　　“那么你所认为的意义是什么呢？”
　　医生问道。
　　“我认为，温特歌尔是错误的，古代讲生与死对抗也是错误的。生与死的力量应该结合，只有跨越这个天堑，所有不同种族才能相互友善，一同在奥尔隆格世界友好共处，这才是一元的真谛。奈特仙族不应当继续掌控世界权柄，他们让白民继续统治白地，剥削和控制整个奥尔隆格世界，为了那所谓的一神服务，这是不应该的，所有一神都会在功成名就后离去，唯独温特歌尔，她享用着世界给她的贡品与祭祀，持续消耗着这个世界的资源。我认为的意义，就是推翻温特歌尔，终结奈特仙族的时代，创造一个和谐平等的一元世界，而不是分裂和对抗，剥削与控制。”
　　门巴站在教堂前激昂陈词，忽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门巴仔细闻了闻后，说道：“在你这里，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我喜欢食用的一种肉类，因为在我恢复神智时，当时正在被鞭子赶着修城的我有了饥饿感，我想不起来自己生前的任何记忆，我只能体会到饥饿，深沉的饥饿。于是我吃掉了一个白民，活吃的，那是令我一生都回味的味道……莱克特，没想到居然在你这里能够闻到如此浓郁的香味，你也喜欢吃活人吗？”
　　“死人也可以，但要尽快将食材用完吃掉，因为我不喜欢死人放久了的味道。有条件现杀现吃最好，没有条件的话，我会做专门的食材保鲜处理。”心理医生微笑着说。
　　“我爱死你了，莱克特，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有如此一致的共同爱好。”门巴欣慰地说：“我一定要将你当成我最好的伙伴。你代表活人，我代表死人，我们联手的话，一定可以让奥尔隆格变得更加美好。”


第九百三十四章 遗产
　　就这样，心理医生收获了一位坚实的革命战友。两人因为共同爱好的缘故，立场与看法也惊人的一致。就对白民的态度而言，心理医生和门巴不需要过多言语，便形成了默契。
　　和平与美好是应该追求的，但爱好还是该继续保持的。
　　考虑到需要注重历史的进程，不清算白民和奈特仙族是不可能的。目前，在迷亚地附近死人已经获得了绝对主动权，拿下地区控制权只是时间问题。
　　心理医生向门巴了解了奈特仙族如此颓势的原因。
　　“我们也不知道，但奈特仙族在迷亚地经营的确实已经所剩不多。听说，温特歌尔正在聚集奈特仙族的力量出海，这也许就是原因。”
　　门巴对答案其实也不清楚。
　　就他所知道的情况，目前死人的实力真与奈特仙族比较的话，其实还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但听说奈特仙族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白地，被一神将主力派出了海。
　　“出海吗？”
　　心理医生陷入沉思。
　　奈特仙族的鹰团出海在他理解之外，事实上心理医生自己了解的也不多。“海外有什么主要资源争夺吗？”心理医生询问。
　　“什么资源？”
　　门巴对心理医生的问题也感到疑惑。
　　“……”
　　心理医生沉默了下。
　　“或者说有什么禁地、相对比较古怪的区域。你都给我说一下，我需要知道这些。”他补充问题细节。
　　之所以会询问这些，是心理医生明显察觉到自己所在探索篇章有断层。
　　在他之前的探索篇章是承上启下的重要环节，而毛利五大郎主动承担起了这个责任。他敢接探索就一定是有心理准备的。在这种情况下，毛利不可能一点东西都没有给后面的猎人留下，至少前面猎人探索的信息守候必须传达下去。
　　但关于猎人留下的足迹信息里，除了两位一神和记载甚少的神使图森坡以外，并没有其它猎人的任何重要描述。
　　“没有听说过。”
　　门巴很遗憾地说。
　　“那我们就先整合迷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抓到一个奈特仙族的活人。迷亚有奈特仙族坐镇吗？”
　　医生继续询问。
　　“有的，奈特仙族会派祭司到白地国度掌控教权。”门巴点头，“但是很难见到，这种奈特仙族祭司地位太高了，在白地国家相当于国家领袖，担任教皇。我们之前拿下了温德海姆境内的一座妖精小国家，城破之前，奈特仙族的教皇和白民的祭司们都早已经撤退，完全没有给我们活捉的机会。”
　　“是这样啊。”心理医生点头，“可以理解。在我看来，奈特仙族对于白地的粘性确实不是很大，或者说对他们而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调派兵力。如果说白地国家一定会失守的话，他们当然会撤离开果断，不会让自己族人出现损失。我想我们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首先是把迷亚地给控制住吧，我没猜错的话，迷亚地的奈特仙族已经撤退了，我们接下来的力量能否让我们做更大的挑？比如说，这个托斯塔亚我们能否拿下？”
　　心理医生划动门巴给的地图。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门巴作为死人的领袖一直都在对抗奈特仙族，争取地盘，活动的区域有限，能知道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当下医生必须得抓到奈特仙族的活人，抓住一位地位较高的祭司乃至教皇来获取情报。
　　以门巴的描述来看，医生认为迷亚地的奈特仙族祭司早已经得到风声逃跑，他现在必须得铤而走险，以最快速度抓住一位奈特仙族的教皇。
　　要这样做的话，就得快速进攻下一个文明城市。
　　心理医生选择了托斯塔亚，一座城市历史极其悠久的思雷巫人古城。
　　“以我们的力量很难拿下托斯塔亚。”
　　门巴否认道：“托斯塔亚是一座观念很老的城市，在那里活人在整体上都是很歧视死人的。莱克特，想必你也应该明白这个情况，像托斯塔亚这种大规模的主要人类城市，要正常运转的话就必须依靠大量死人作为奴隶，在城市的最底层作为基石来支撑城市运转，而且它也很依靠其它小国和城镇的供给。奈特仙族在这种地方的策略和在迷亚地的策略完全不同。在那里，思雷巫人是不会给我们任何帮助的，我们很难拿下来是其一，拿下来也很难控制矛盾其二。”
　　“我懂。”医生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兵分两路来做事吧。你继续带领军团往周边发展，我必须要前往一趟托斯塔亚，现在已经有足够的信息让我动起来。我们要争的不是一城一国，而是要争整个白地。”
　　门巴说道：“莱克特，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抓奈特仙族的活人做什么，但你的思考角度很特殊，我会相信你是个智者，坚信你有更加宏观的世界认识，而不是真的只是想当温特歌尔的使者。”
　　“当然。”
　　医生满口答应下来。
　　……
　　心理医生在当天就出发了，他拿了足够的食物后，把自己这些天加工的食物赠送给了门巴，独自前往托斯塔亚。
　　此行不得不去，因为他太需要得到前面猎人留下的信息了，四代猎人的经营一定留下了大量的信息非常重要，而且必然事关最后首字母A的独立考核。他必须得想办法拿回来，死人如果完全不知道，那他就找活人了解信息。
　　目前并没有任何强制性的选择，告知心理医生必须得在活人和死人之间站队。他已经构建了和死人的友谊，接下来只要在活人那里做文章即可。
　　……
　　一周后。
　　医生日夜兼程赶到了托斯塔亚，这座思雷巫人聚集的人类城市商业发达，而且技术也远比迷亚地的城镇要先进的多。一元教派的宗教气氛十分浓厚，到处都有诗人和演讲家在街头表演，称颂一神。医生第一时间找到了大教堂，渗透进去。
　　托斯塔亚的大教堂教皇是奈特仙族，这位教皇几乎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颁布各种法典与宗教命令也全都是由白民、思雷巫人主教来做，医生渗透进入教堂后，完全没有发现靠近的机会。无奈之下，他也只有使用武力潜入了。
　　深夜。
　　奈特仙族教皇靠在特殊的座椅上阅读文书，心安理得地品尝着后厨给的食物。教堂对他的保护非常全面，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但灯火的光芒下，一个黑影还是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悄无声息的，一种无形力量从座椅上缓缓蔓延出来，将他的身体完全吞没，教皇全身冰凉，嘴巴张开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
　　医生平静地从座椅后出现，双手遮住了教皇的眼睛，将其拉入黑暗。片刻，医生松手退到了桌边。
　　“我有重要的客人。”
　　教皇发话，门外的守卫退散。
　　“你听说过毛利吗？”
　　医生开口了。
　　“回答主人，那是过去耶得海姆的祭司。”教皇做出回应。
　　“很好，把你知道有关他的事情和我说下。”
　　医生双臂揽在胸前，开始了对新手下的拷问。他的催眠术已到极致，但老实说，因为对奈特仙族不够了解，在找到这位教皇前，医生心里其实是把握不大的。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竟能够这么容易拿下一位教皇级别的大人物。
　　这在过去探索里是不可想象的。
　　教皇说了自己知道有关毛利的事情。
　　毛利祭司是一位古代人物，关于他的事迹其实教皇也并不清楚，但教皇知道，一神温特歌尔对这位祭司十分头疼。因为这位毛利祭司在卢恩地、也就是侏儒的故乡留下了自己的遗产。那遗产中有巨量的神秘技术以及一块哲人石。
　　不过这个遗产很难拿到，因为毛利祭司留下了充分的魔法与防护手段，禁止自己的遗产被旁人拿到。奈特仙族做过很多努力都没能得到。一神温特歌尔因此十分震怒，奈特仙族得不到，一神又担心其他人得到，所以她将卢恩地给完全封禁，不允许任何种族靠近。
　　“哲人石是什么？”
　　医生的眼前一亮。
　　教皇回答道：“回答主人，哲人石是一种古代的天然炼金石，根据古典资料，这种特殊的石头可以召唤英灵之魂。哪怕这些灵魂本身已经被毁灭，哲人石也能将其召唤回来。”
　　医生继续询问：“温特歌尔派鹰团战士出海吗？”
　　“是的主人，一神派人出海寻找太阳神的遗产。”教皇回答，“因为死人都开始陆续找回神智了，这意味着死亡意志的力量在苏醒，一神说必须得找到太阳神的遗产，如果找不到太阳神的遗产，那就无法战胜复苏的死亡意志。”
　　医生挑眉：“死亡意志不是被一神击败的吗？”
　　“是的。”教皇说，“但这与太阳神的遗产有关系，当时一神就是得到了太阳神的遗产，才战胜了死亡意志耶得加耳。”
　　医生抓住问题提醒道：“你这话有问题。如果当时一神就得到了太阳神的遗产，那这个遗产就在一神手里，怎么可能在海外？如果她没有得到，那她就无法战胜死亡意志。你们的一神很奇怪，她好像什么都没有，面临威胁时什么准备都拿不出来。”
　　“那是因为太阳神的遗产是把武器，一神用这个武器击败了死亡意志，但又无法阻止武器的离去。”教皇很明显是有逻辑自洽的说法。
　　“死人的复活代表死亡意志的苏醒，所以所有死人其实都是死亡意志的爪牙，对吧？”医生在进一步确认信息。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镇压他们。但危难的核心危险在于死亡意志，我们奈特仙族的策略还是要先找回太阳神的遗产，只要击垮和镇压掉死亡意志，死人纵然重新得到神智，也不足为惧。”教皇肯定地回答。
　　“我知道了。”
　　医生起身，下命令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想尽办法榨干思雷巫人的价值，来为一神服务。一神现在非常需要你们的效忠和帮助，在任何方面都需要。在我离开后，你会忘记我的存在和现在这段谈话，但你会记得我最后给你说的一切，不惜代价守护一神。”
　　“是的主人。”
　　教皇点头。
　　完成了最后的催眠，医生动身离开了大教堂。
　　在他从房间离去后，教皇的意识也迅速清醒恢复，他不记得有关“主人”的一切，但他牢牢记住了一神现在的处境危险，他必须要全力压榨思雷巫人的价值，才能帮助一神渡过危机。
　　星夜之下，医生马不停蹄地从托斯塔亚离开，前往了更远的卢恩地。现在知道了毛利的遗产所在位置，他决定马上去将东西拿到。
　　哲人石这个东西太珍贵了，首字母A一直在寻找这个东西，如果他在最后得到这块哲人石的话，那么应该能稳过这次独立考核。
　　……
　　赶到卢恩地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整个卢恩地都被奈特仙族的鹰团战士所包围、日夜守护，强闯进去不是办法。医生在派小型无人机进入探查地形后，用远程的传送魔法潜入了进去，在广阔卢恩地展开了调查。
　　花费了将近三天时间，他在卢恩地的深处坍塌地带发现了一座坟墓，坟墓记述了一位侏儒侠客的人生经历，墓碑由太阳神落款。在墓地附近，医生察觉到了独特的魔法鸣动，他深入地下，终于在那里看到了猎人的遗产。
　　潘多拉的魔盒。
　　由魔盒展开的霞光保护着一艘巨型飞船，飞船明显出产自意柯塞汀的文明世界。看到这一切后，他主动走上去，然后被一层彩色的光芒封堵去路。
　　请按顺序提交猎人信息。
　　——源于树阵联络机
　　七个空格列表出现在树阵联络机中，需要填写信息才能通过。
　　医生将探索的七名猎人猎团代号全部填上去，阻挡道路的光芒散去，道路通畅。
　　可就在此时，天空传来鹰啸、地面传来狼呼。医生猛然回头，发现奈特仙族驻扎在附近的军团已经开始行动，全部往地下方向包围过来。


第九百三十五章 狼祖
　　医生没有预感到自己会被包围，但是鹰啸狼呼响起来时，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依然第一时间冲进飞船中，启动了尘封已久的飞船。
　　这是他来寻找飞船后的唯一选择，如有强敌，凭借飞船做防守是最好的办法。
　　“苏维埃号已启动。”
　　“以最快速度开启自卫防御程序。”医生在冲往驾驶舱时，大声向飞船内部无处不在的中央智能发布命令。驾驶舱的大门打开，潘多拉魔盒从飞船外自动降落到飞船内的指挥舱，并连接了整个飞船。能源引擎霎时间运转，连接了魔盒力量的飞船运转速度上升恐怖。
　　轰隆隆。
　　飞船上升，船舱外响起巨大的气流轰鸣声。
　　砰！
　　一头巨鹰迎头撞在飞船前端，飞船纹丝未动，表层迅速升起一层阳光将巨鹰吞没。转瞬之间，一头巨兽湮灭。
　　“反击。”心理医生持续下命令道，“搜索奈特仙族种族和白民，发现有活捉空间的可以暂且放过，优先打击巨兽。”
　　飞船自卫的大口径炮管从前端、两侧探出头来，开口时向外持续喷洒电网，雷电网络顺着飞船表层的阳光保护层迅速渲染开来，并不时在防护网上跳跃。浮空的飞船向前一压，立刻将悍不畏死迎面撞来的巨鹰群给压倒，雷电通过这剧烈撞击在空气中层层爆炸，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轻易控制住了战场。
　　发现目标3，5，11……飞船内部的显示屏上也快速出现了奈特仙族目标，并标注了具体距离飞船的距离和方位。
　　医生将这些目标全部标注，正在圈出大概的物色范围、要准备物色活捉目标时，飞船突然传来一声警告：前方重大威胁出现，请更该命令允许飞船离开……
　　咚，警报声还未完，整个飞船就在一声沉闷的撞响中偏离了稳定的轨道，倾斜过来。
　　稳定的引力系统立刻启动，飞船内瞬间进入了全新的引力锁定状态，驱散了外部向飞船内部施加的所有压力。所有可活动物全部被飞船自己自引力系统给锁死，医生只觉得身体即将飘浮而起的瞬间，紧跟着飞船一起调转，一刹那的天旋地转后，他紧随其后被拉回了飞船指挥官的座位，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偏移了180度。
　　“与重大威胁拉开距离，调查目标。”
　　医生就保持着180度的倾斜，即使下半身有飞船的自引力锁定吸引，但保持这种状态也不会让他好过，砰！飞船又被撞击了一下，底部喷发出了未全部燃烧后产生的能源热流，整艘飞船弹射上天，并在空中调转角度，同时相关飞船视野的观察技术也迅速做出了调整。
　　医生这才发现，一头皮肤发灰的巨狼正呲着獠牙追赶飞船，猛冲的速度极快。
　　这头巨狼比巨人都要大而恐怖。
　　“上升。”
　　医生下达指令。
　　嘣的一下，飞船二段弹射加速冲向天空，可就在此时，那头巨狼竟然一个猛扑，向弹射的飞船一跃，以震撼医生的弹跳能力超过飞船上升的速度，落脚在飞船顶部。
　　医生在看到巨狼身影超过飞船的高度瞬间，感觉到问题的他立刻下达命令做转体，巨狼刚落脚在飞船顶部，就被转体的飞船晃了下去，但也就下落过半时，巨狼以超越自己体型的极快反应，一口咬住了飞船的侧翼，尖利的獠牙刺破了飞船表层，满嘴的雷霆咆哮与阳光斥力在撑开它的嘴，但被它硬生生给顶住了压力，哪怕嘴里不断蒸发着血液。
　　“……”
　　心理医生沉默了下。“这狼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这么猛？奥尔隆格的文明种族这么发达，应该不存在这么猛的野兽才对……苏维埃号，放开对我的引力锁定，进入表演模式。”再度下达自己的命令时，他已经对外面那头狼充满了兴趣。
　　咔嚓！
　　飞船的侧翼断裂，在飞船进入表演模式螺旋前进时，巨狼的嘴终于顶不住了，被转体飞船产生的强大动能丢了出去。
　　飞船掉停，医生立刻下令开启全速，让飞船离开卢恩地。
　　“飞船左侧翼受到损伤，正在做临时修复。检测到目前威胁依然在追击飞船，是否对其进行反击？”
　　“不用了，设置航线，从卢恩地前往世界鸿沟，以甩脱追击目标作为主要目的。”
　　医生否认了苏维埃号给的建议，在看到摔到地面的巨狼还要追飞船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启动战机离舱调查程序，我要乘战机离开飞船做探索。”
　　……
　　咻。
　　一道燃烧火焰的细小光芒自飞船角落飞出去，横向往东边的山水大地俯冲过去，追击飞船的巨狼并没有发现，它依然在疯狂追逐着飞船主体，乐此不疲。
　　事实上，医生已经把所有重要道具和遗产全部转移到小型战机上。他换了方向，绕开那速度恐怖的巨狼，找了条回头路又杀回了卢恩地。既然巨狼如此喜欢追飞船，那医生对此毫无意见，那喜欢追就放任它去追，反正它追不到飞船的。
　　在卢恩地，调整速度没那么快的奈特仙族战士还在撤去自己的埋伏，他们看起来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很久了，医生在直到中埋伏之前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进了陷阱。
　　可就算是这样，最后这件事的结果依然还是无疾而终，医生平安脱困，根本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和武力。
　　巨狼不服死追飞船了，心理医生却选择冷不防地杀回，暗中观察到了埋伏的奈特仙族开始无奈撤退，他以迅雷之势绑架了个人质回去。
　　噗通。
　　抓住奈特仙族的机械臂将其给中扔在了地上。
　　“呜呜呜……”
　　被绑架的奈特仙族呜呜直叫，但嘴巴和就像被遮住的眼睛一样被塞了衣物，根本没有求救的空间。心理医生将手放在战士的后颈，低声缓缓安慰道：“你现在很恐慌很无助，身处黑暗，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方，被谁绑架，你感到了恐惧和不知所措。但没关系，我告诉你这些都没关系。我是来救你的人，我会帮助你脱困，只要你告诉你所知道的，我就帮你逃走。”
　　啪！
　　一声响指。
　　躁动不安的奈特仙族战士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埋伏是事先有命令，还是其它原因。”
　　心理医生的声音低沉几分，拽出了奈特仙族战士嘴里的衣物，开始询问。
　　“事先有命令，我们其实都知道宝藏的位置，但是没有办法开启，只能等人来。”战士喘息着回答。
　　“等什么人？”医生继续问。
　　“外来者。”战士回答，“因为宝藏是外来者的宝藏。他们掠夺了我们的珍贵财富，然后偷藏起来，留给后面到来的外来者使用。一神知道这个问题，所以她叫我们埋伏在这里，表面上，我们是无法找到宝藏，但在这里留下了人手来隔绝环境。实际上，我们只是在隔绝普通人。外来者根本不会受我们影响，他们可以潜入进去，我们知道这点，所以守株待兔。只要外来者一动宝藏，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自然可以包围这里围剿外来者。”
　　医生问：“那头狼是什么东西，它明显比你们要厉害太多了。”
　　“狼祖。”
　　战士说：“那是狼祖，是奥尔隆格渊面时期最早诞生的狩猎者之一，它是亚王曾经的忠实仆从，如今跟随在一神身旁。”
　　“原来这么老啊，怪不得，他的毛都灰了。话说她的寿命应该是如今奥尔隆格最长的了吧？”医生点着头问。
　　“是的，他确实是如今最古老的生命了。经过这么悠久的岁月，狼祖如今已经变得无比强大。他是渊面最早的掠食者，也就是最早通过狩猎和抢夺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怪物。狼祖在维持自己寿命做必须的狩猎时，也因为这种猎杀而不断把力量变得更加恐怖。它虽然已经老了，但它确实因此变得比过去要强大很多，它的实力每个段时间都会有质的飞跃。”
　　“我看出来了。”
　　医生对此也不否认，点着头道：“它比你们厉害的确实不是一点半点。那头狼就像是学习了传说中的黑暗魔法一样，可以吞噬你们任何人的灵魂，来让自己变得强大。话说回来，你们的一神厉害，还是狼祖要厉害？”
　　战士否认地说：“不知道。但一神确实也在学习狼祖的办法，来提升和延长自己的巅峰期。”
　　“通过掠食吗？”医生问。
　　“是的。整个白地都是一神的猎场。”
　　奈特仙族战士毫不有隐瞒地说道：“对于我们一神来说事实就是这样子的。神需要人类来供养自己的巅峰期，也只有这样做，她才能更多的给生命做帮助，更久地去完成一神职责，互惠互利。”
　　“你对出海的事情了解多少？”毛利换了个问题。
　　“了解很多，太阳神的遗产掉落在了海外，我们必须找回来。那把遗产武器结合了所有的王魂，只有我们找到那把弓，才有可能面对死亡意志而不败。虽然说那很难得到，出海寻找太阳神遗产基本等同于大海捞针，但只有找到才有机会，找不到我们就什么都没有。”
　　医生起身，最后说道：“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最后我想问，如果我要拜访一神温特歌尔，我该怎么做？”
　　“很难见到的，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见过一神了。”
　　战士回答：“我听说在远古时期，一神还没有成为一神，只是命运安排的一神继承人。我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她宽厚大方，爱民如子。但自她成为一神后，一切就变了，除了贴身侍奉一神的仆从外，很少再有人见到一神的真正容颜。新生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一神是什么样子，而且你没办法进入伊格德拉希尔神域，那里如今已经被封锁，除了奈特仙族外无人能够出入，所有规则都只能按一神的想法来运转。在奥尔隆格，现在只有狼祖一个生命，能够凭借暴力摧毁进入神域时所遇到的封堵。”
　　“谢谢，我懂了。”
　　医生满意地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感谢你的帮助，我也马上要救你出去了。但这仍需要一场睡眠。当你醒来后，你会成为一个纯正的奈特仙族人，包括精神血统。你不会忘记思雷巫人和奈特仙族两个种族极深的矛盾与冲突。那些思雷巫人在无形地攻击你们，破坏你们的工作，让你们变得的懒惰而懦弱。你会非常仇视思雷巫人，并且会将这个情绪感染给别人，你听说过有关思雷巫人的各种坏形象，他们在奥尔隆格就像蝗虫一样令你恶心，你想消灭这个种族，带所有伙伴去消灭思雷巫人，这是你的执念，也是你的梦想，你潜意识里最在乎的东西。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战士回答。
　　“很好，睡吧。”
　　……
　　最后，医生熟门熟路地给了这个战士最后催眠，造下仇恨因子，然后带着遗产离开了卢恩地。
　　原本他是没太深想法的，但现在他有点想先去找一神了。理性告诉他这个斩首行动可以尝试一下，就算不行，他也不是就完全没有了退路。
　　……
　　许多天后，医生赶到了世界鸿沟附近，而这些天他不断接到飞船消息，那头阴魂不散的巨狼依然追着飞船，从白地最南方的卢恩地，追赶到了白地最北方的世界鸿沟。
　　再往前就要出海了。医生确认让飞船出海，而那头巨狼居然选择了蹚海追击。
　　世界树展现在医生面前，高大伟大无以形容，那上面栖息着众多白鹰，而最顶部的神域则如同不朽的太阳，一直都高挂在天顶，俯视着一切。
　　整棵树戒备十分森严，想要随便靠近是不太可能的。医生也没有靠近的心思，他就远远举起一把阳光枪，扔向了那至高无上的神域。
　　扔出阳光枪后，医生迅速转移位置，躲过了受惊的白鹰们巡逻追查。很久以后，阳光枪爆裂在世界树顶的神域，那火红的太阳依旧是太阳，没有受到任何一丝影响。
　　“看来我最早决定不杀那头狼、决定先钓着它是对的。想要突破神域不止需要真理，而且还需要强大的知识底蕴或者说技术强度。我这种从首字母a那里施舍得来的阳光奇迹强度不够，想要攻进神域很难，所以确实得需要那头狼，它是奥尔隆格目前寿命最久的生命，知识底蕴的积累已经不需多谈。”
　　心理医生看到这一幕后长出一口气，他谨慎的做法果然是对的。那时他确实没有必要血拼狼祖，只要会遛狗就行。


第九百三十六章 交易
　　“如你所见，我的探索经过就是这样。”
　　黄昏日光下，毛利面对自己的探索录像做出最后总结，向后来探索篇章的猎人传递信息：
　　“就目前从羽人到意柯塞汀、再到我的所有探索经过而言，耶得加耳确实有成为最终boss的潜力。它有办法被限制，但没有办法彻底解决，会暂时隐身但不会彻底消失，永远是威胁。”
　　所以在最后剩下的三个探索篇章里，耶得加耳有充分复活的可能与周期，并很可能在最后需要首字母A来面对。
　　我个人认为在我探索篇章中，太阳神最后人体炼金制作的武器，会成为影响探索的最重要物件。其存在的重要性甚至比哲人石只高不低。
　　所以在我之后的下一位猎人探索主题很可能是找回那把炼金武器，这是我认为自己必须告诉你的信息，且大概率正确。
　　在我看来，我的探索尽管危险但并不困难，因为它的脉络是清晰完整的，有前代猎人的帮助和铺路，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在何时躲避危险，在何时迎难而上。这就是一个团队整体给个人带来的压力舒缓和帮助。
　　一定程度上，羽人女王遇到的探索麻烦就是由旧都夜军团长造成的；意柯塞汀遇到的问题是由羽人造成的；我遇到的麻烦是因为意柯塞汀探索产生的结果。
　　所以我认为你遇到的麻烦，很可能也是因为我造成的。
　　但我认为，我给你的压力将空前严重，你很有可能在急剧变化的大背景下找不到正确目标，因为你的探索篇章在我预测里，大概率会是完全不同的开始。我自认为自己的探索非常完美，在我力所能及下没有纰漏，所以我尽量去猜你所面对的格局。
　　首字母A队内的医生，我对你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帮你理清思路。
　　首先在白地会留下了大量浑噩的死人没办法处理，这些死人数量多到无法及时处理，目前在我的探索篇章结束前，它们只是作为死亡化身而存在，不能作为生物；这种情况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但必然有人会打破平衡，导致死亡意志的觉醒。
　　浑噩的死人很可能会重新拥有神智，导致这个情况发生是因为耶得加耳的复苏。
　　我个人认为，打破平衡的应该是奈特仙族。
　　我到最后都没能找到这些躲藏起来的奈特仙族，这个最早发现黑暗入侵、又逃跑最快的种族如果能够做到不被我发现和清理、平安躲藏灾难结束的话，他们一定会成为新的威胁。我没有找到它们的尸体，所以我认为它们基本是还存在的。
　　当太阳神死去时，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探索即将结束。我也意识到奈特仙族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我想尽力帮你去清理掉这些威胁，但如你所见，我在自己最后的探索时间里都没能找到他们，真是遗憾。
　　这个隐患也很有可能成为你探索遇到的麻烦。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对此只能表示遗憾。没办法，这无论如何都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我只能帮你整理前面所有探索的思路。
　　我认为我们每个人都在走剧本，所有能做到的一切也都是被剧本规划好的。我们能做的就是选择可以做最多、给后面猎人帮助最多的那个选项。从夜军团长到我这四个探索篇章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在催生那把武器的诞生。
　　这也是我确定唯一到目前为止，绝对没有走错的脉络。唯一一条让它诞生的探索脉络。我觉得，它极有可能与黄昏有关，甚至就是传说中的黄昏。所以尽力把这把武器给找回来吧，它应当就是你探索篇章的时代主题。
　　你必然会因此付出代价，这是正常的，不必因此畏首畏尾。
　　我们每位猎人在完成探索篇章的时代主题后，都会留下自己无法解决的隐患，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认为我们四位猎人已经做到相对完美。
　　你也必须付出代价让后面的猎人解决，毕竟这种团体配合探索不可能绝对意义上的完美，我们的时间与时间机会把握都被压缩严重，所以选择有利条件很重要，哪怕因此付出代价，也没关系。如果你真做到完美无缺、一劳永逸，那就没有首字母A的事情了。
　　每位探索猎人都应当分担一部分探索带来的压力来获得收获，最终将信息传承下去，否则无人分担的雪球越滚越大，纵使我们可以躲开，但首字母A是绝对躲不开的。你处理奈特仙族应该是个伪时代主题。就像狩龙战争、哲人石战争、黑暗入侵一样，真正关键的是那把炼金武器。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不惜代价将其拿回来。
　　……
　　重新查阅了历史遗留信息，心理医生对自己此行探索目的了然于心。
　　“其实并不是温特歌尔真的会躲，她能强到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是剧本的限制，让毛利在走到结局后没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他没有其它结果可以选择，只能把信息传递给下一位猎人，但没有办法对奥尔隆格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温特歌尔在这个解决中，注定会站出来篡夺所有成果。”
　　站在距离大海不远的山崖，心理医生望着浩瀚伟大的世界树，看着那无尽树顶的神域：
　　“但按毛利的思路来说，就是温特歌尔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无论是她率领的奈特仙族还是奥尔隆格世界的狼族祖先，这些生命的寿命都太过悠久，在如今生命平均寿命都已经下降严重的情况下，它们远远碾压平均寿命水平线的年龄，这点无论如何都是不应当的。照如今白地的模样与生命的记忆，我甚至都很难推论如今距离毛利的时代，究竟过了多久。”
　　根据医生自己的调查，现如今的一元教派已经和当初的大相径庭。
　　思雷巫人已经不知道曾经发生旷日持久的哲人石战争，甚至对哲人石没有概念，同时他们基本对图森坡这个名字是陌生态度，完全不知其具体事迹，只留下毫无宗教影响的名字。
　　这已经说明思雷巫人自己的一元教派已经灭亡了，历史被完全遗忘。可要做到完全的历史抹杀、让思雷巫人忘记曾经对白民、奈特仙族的仇恨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没有足够的时间是不行的。
　　总之，这一探索篇章的主要矛盾也成了理所当然来对付奈特仙族。
　　“可是如果付出代价的话，这个代价有些让我看不懂。”
　　心理医生望着大海远方，陷入沉思：
　　“耶得加耳可能确实苏醒了，前面探索没有问题的话，确实是这样的。但现在的耶得加耳应该并不是很强大，至少没有强到非常难对付。照理说，我在这个时候如果有办法去找到它的话，处理掉它对探索是最好的。但那不可能，这样做只是延续温特歌尔作为一神的统治期而已。如果要解决温特歌尔的话……回首白地，我的盟友居然是死人，这不是和耶得加耳合作吗？”
　　心理医生心中就产生了这样浓浓的疑问。
　　“也不知道温特歌尔搞了什么鬼，王女丫头能够杀进去的神域，我的阳光枪竟然不能攻破。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实力跟不上的缘故……只有那头狼才能武力冲破伊格德拉希尔，这个线索对我而言的用意在哪里呢？控制那头巨狼吗？”
　　一刹那间，医生记起了意柯塞汀的探索。
　　“对。意柯塞汀两次探索都有死亡封印这一戒指的线索；他在初次探索中没有刻意使用死亡封印的力量，第二次的话戒指收缴后也被意柯塞汀丢弃，因为他当时要去黑地，戒指很有可能反而成为耶得加耳攻击他的突破口，再后来这个戒指出现在德雷尔王子手上……如今耶得加耳苏醒的话，那戒指应该也恢复效果了，可我得去哪里找……”
　　医生想到了一个极其有用的线索，如果能得到那个名为“死亡封印”的戒指，纵然亚王座下的那头狼活到如今如今已经非常可怕，医生也自信得到戒指后可以对付它。因为伊恩这一普通思雷巫人可以通过戒指对付鹰祖芬曼莎斯，他就能对付狼祖，他比伊恩只强不弱。
　　“更何况我还有流血圣弩……”
　　心理医生低语道。
　　“但那个线索已经丢失了，看样子耶得加耳只会把戒指给他希望和指定的人。这样的话……会不会是门巴？有可能，但我那时并没有发现门巴有这个戒指。不过我和他分别有段时间了，也许、也许我现在再去找他的话，他就有了。”
　　想到这儿时，医生已然眼前一亮。
　　回望一眼北方的大海，医生立刻动身赶往白地南方，回迷亚地。
　　……
　　两个月后，迷亚地。
　　“莱克特！我的朋友，你终于回来了！”
　　听闻了朋友归来后，门巴从迷亚地的王宫亲自出来迎接心理医生，借这段时间他已经彻底占领了迷亚，将这里变成了死人的家园。
　　门巴高兴地说：“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现在正在筹备进攻托斯塔亚，你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托斯塔亚的教皇已经干了很多蠢事，现在在托斯塔亚地区已经怨声载道，虽然这个教皇目前已经被奈特仙族召回，但新的教皇还没有在托斯塔亚稳固根基，现在正是我们的机会……”
　　“我知道，因为这就是我做的。”
　　心理医生一语打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功劳与经过。
　　“朋友，你果然是个有大本领的，有你的帮助，我们一定推翻温特歌尔！”门巴兴奋地拍起大腿。
　　“你听说过耶得加耳吗？”
　　心理医生突然问。
　　“为什么会提起它？”门巴皱起眉头。
　　“怎么了？”医生反问。
　　“没什么，进来说吧。”
　　门巴的脸色不是很好。
　　进入迷亚的王宫后，门巴用丰盛的白民宴席招待了医生。
　　面对医生的提问，门巴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当然知道耶得加耳，它是死亡意志，是死者之王，它曾经驱使着死人与恶魔侵略白地，最终被温特歌尔所打败。可那又怎样？我们死人如今并不管那么多的，对我们来说，如今在白地我们很自由，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去争取家园，我们并不想被死亡意志所驱使，成为傀儡！我们只是被称为奈特仙族和白民蔑称为死人，但我们并没有死，我们是白地新生的一个民族。”
　　门巴的话语正是这样坚决。
　　“说的好，我会帮你的。”
　　心理医生没有驳斥和做任何辩论，他给予了正确的支持和鼓励。
　　就和过去探索篇章里一样，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死人，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他们将自己视作一种没有生育能力的新长寿种族，这是一种自我认知、自我认同，医生并不大打算破坏死人的自我认同感。
　　“我们筹备拿下托斯塔亚吧。”医生微笑着说。
　　“好！”
　　门巴举起血酒，一饮而尽。
　　……
　　是夜。
　　医生在看书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冷寂的力量正在王宫内聚集，他从房间内出来查探情况。不知不觉中，一种无形的漆黑幻影已经笼罩在外面的后花园，那是漆黑近乎透明的一条蛇影，盘在后花园内的一棵大树上。那棵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化枯朽。
　　“谁。”
　　门巴也被惊动，手握狩龙枪从寝宫里走出。
　　“即将解放奥尔隆格的伟大王者啊……”幻化蛇影由一团半透明的漆黑雾气组成，在门巴出现时，那蛇头出现了两颗血红的闪光。
　　“是耶得加耳。”心理医生在脑海中瞬间确定了这一想法。
　　“我是您的守护者，是所有被蔑视为死人的种族守护者。”蛇影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王，您将是带领人民解放奥尔隆格的神王，您将亲手终结奥尔隆格的罪恶，结束奈特仙族的邪恶统治，我会为您献上号令人民的指环，戴上它，您将无所不能。”
　　一声清亮的响声后，戒指的银芒从黑暗中滚落出来。
　　“你是谁。”
　　门巴没有捡起地上发光的戒指，而是戒备地望着那个黑影，握紧了狩龙枪。
　　“你的朋友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是帮助您的守护者，不是吗？”
　　耶得加耳的蛇目看向心理医生。
　　医生顿时感觉到了芒刺在背，极端不舒服，树阵联络机也在这时无声地给予了他一个选择：
　　1.是的，我当然知道。门巴，把戒指收起来吧，这是你最大的机遇（接受交易）
　　2.是的，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不是你的棋子，耶得加耳（拒绝交易）
　　——源于树阵联络机


第九百三十七章 掌控
　　“是的，我当然知道……”
　　医生说出了固定的句式，而后陷入了短暂的停顿。接受交易？拒绝交易？医生记得毛利说过，在寻回武器这件事上必须得不惜代价，但他现在所面临的交易明显是个短期选择。将戒指交给门巴、将门巴交给耶得加耳，他能完成短期内完成目标，但不可能找得回那把炼金武器。
　　至少耶得加耳是不可能给的。
　　“但我们不是你的棋子，耶得加耳。”
　　最终心理医生选择了未来。就像那时不懂变通的首字母A一样，他拒绝任何侥幸性质的合作。
　　“你错过了一个机会，外来者！”蛇影发出了嘶嘶声，血目死死盯住心理医生。
　　可就在这时，门巴弯下腰将戒指捡起，“哦！原来是耶得加耳，我早该猜到的……”泛动银光的戒指在门巴手中闪烁，“这东西有什么用？”门巴询问。
　　“这是能够号令所有死人的信物，是死亡意志的化身。”
　　耶得加耳蛇头反转看向门巴，沙哑之音诱惑道：“你可以用它号令我所有的旧部，那些沉睡在黑暗中的强大死者将完全听命于你，无论你让它们做什么，它们都会给你执行，死者的帮助能够让你能够推翻温特歌尔的统治，成为奥尔隆格的真神。”
　　“呵呵，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做呢？”
　　门巴嘲讽，完全不忘戒心。
　　“它现在力量羸弱，根本不足以做任何事。”
　　心理医生揭穿了耶得加耳的真实处境，“你没有必要拿这个戒指，扔掉吧。我一样可以帮你拿下温特歌尔。”医生回头和门巴说。
　　“不要相信他，他甚至连穿过神域的能力都没有。”
　　耶得加耳大声说道：“门巴，你完全是自由的，相信我。我如果能控制你的话，根本不需要通过戒指。我需要的你将战争扩大化，让奈特仙族和白民们都付出代价，仅此而已。当你强大时，我也会强大，但作为交易，更快恢复力量的我不会奴役你们，这对你而言绝不是赔本的买卖，因为就算我是在欺骗你，你选择不帮助我，我迟早也会获得完整的力量来控制你。但倘若我们有约定的话，我能够让你保持自由。”
　　门巴询问目光扫向心理医生。
　　“别相信它。”
　　医生只是摇头。
　　“哦，但我觉得或许这是我们的机会，不是吗？朋友。”门巴沉吟着，把戒指戴到了手指上。
　　这一举动在心理医生意料外，医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戴上戒指。
　　“没错，这是你的机会。你会感觉到曾经死者的尸骨所在处，你会知道如何去唤醒它们。祝你好运，门巴。你将是奥尔隆格最杰出的领袖，愿你能让白地得到长治久安。”盘绕在树上的漆黑蛇影言语无比欣慰，说完这些话后便散满足地散去了黑影。
　　“……”
　　后花园庭院顿时恢复了些许温度，虽然依旧寂静。医生扫了一眼门巴手上的戒指，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莱克特。”
　　门巴一口将他叫住。
　　“你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医生没有转身，但脚步停下了。
　　“是的。”
　　门巴没有否认，“但这确实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我知道，我们想要彻底打败奈特仙族是无比困难的。感谢你给我的提醒，你让我相信你是个绝对可以信任的朋友。我想我仍需要你的帮忙。你懂得，我不会甘当傀儡，即使接受了戒指，我也不会当它的爪牙。”门巴为自己辩解。
　　医生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要的似乎有点多，胃口太大。”
　　“是的，我知道。也许我贪婪了些，但我就是这样的人。自由与征服，我全都要。”门巴握起拳头。
　　“……”
　　医生点了下头。“那我尽量帮助你吧。”他说。
　　……
　　这一夜医生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与想法，他意识到门巴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想象那样从“死者复生”后像小孩子似的重新开始，也并不是毛利探索时期作为奈特仙族战士时那样充满执念，仅凭门巴自己的选择，他还是无法确认门巴是怎样一个人，是否能够控制。
　　死人是没有办法被催眠的，它们的意识就像是鬼火般不可琢磨，只有死亡意志可以驾驭它们。
　　医生相信，对门巴这个死人能用利诱。他不确定门巴是怎样的性格，但他确定门巴一定是向往自由，不想被控制且容易被利诱的。
　　确定这点就足够了。
　　“我本以为，他从死者里产生混沌的灵光，会像一个孩子般纯粹简单，但他却学会了抛开立场的利益思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得必须为他塑造个性了。抱歉我的死人小朋友，你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我最初见你时那样的纯洁简单了。”
　　医生一声叹息，心中有了对策。
　　第二天，休整好的门巴见了医生，他说他感觉到了迷亚地有位强大的死者存在，他已经感觉到那迷茫僵硬的灵魂了。
　　医生说：“那我就陪你去找它吧。”
　　……
　　腐败的山林地中，门巴呼吸着死者陈朽的味道，最终来到了目的地，一具体积可怕的巨龙骸骨就静静趴在山脉深处，等待着他的到来。
　　“就是它，就是它。”
　　发现了巨龙尸骨的门巴无比兴奋，他伸出手掌动用了戒指的力量。
　　死亡的力量逐渐在骸骨上聚集，片刻，巨龙的骨骼开始生长满是臭味的血肉，漆黑的骨翼张开，龙头从地下扬起后再度垂下，向门巴俯首称臣。
　　“你看到了吗莱克特，这是龙！它比白地任何生命都要强大！”
　　门巴高兴地和医生说道。
　　“是的，很强大。”
　　医生点头。“但不知道龙吃起来是什么口味，可惜它的尸体在黑暗中沉浸太久，哪怕是新生的血肉都有一股臭味，否则我一定尝尝味道”他叹着气说。
　　“这……”
　　门巴愕然：“莱克特，你不是只喜欢吃白民吗？”
　　“怎么可能呢？门巴，你认为你为什么要吃白民？”
　　医生否认了门巴的想法，并开始了循循善诱。
　　“我……”门巴迟疑了下，“我其实只是喜欢吃活人，并不只是喜欢吃白民。抱歉，朋友。虽然我很克制自己，但老实说，看到你我也是有食欲的。”
　　“这没什么错，你不必因此而有罪恶感。”
　　医生报以理解道：“事实上，如果死人够新鲜的话，你其实也会吃死人的。不要意外，你并不是单纯的只喜欢吃活人、亦或者将死人当成自己的族人而不愿意去吃。事实上，那都是文明规则的一种束缚，一种制约。你可曾看到那些真正自由的动物？它们会自我做出决定，是与同伴集群还是吃掉自己的同伴。你知道吗？白民也会觉得白民的肉好吃，奈特仙族也不会认为奈特仙族的肉质会差。”
　　“这、这不可以，怎么能吃同族呢。”
　　门巴显然没能接受医生的说法。
　　“当然可以。”
　　医生满不在乎道：“否则我作为活人怎么吃活人呢？你认为我是专吃白民，其实并不是这样。我将吃本身独立出来视作一种精神与艺术，而无论食材选自何种生命的肉。这是我不受约束的表现。我有认为可以吃的，有认为不可以吃的，这并不是根据群体与文明给予我的压迫认知，而取决于我自己。食用同族也绝非罪恶，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活在了你的身体和精神中，将力量赐予你，让饥饿的你获得新生。”
　　门巴看着医生，不发一语。
　　“门巴，拿到了戒指的你，是否掌握了灵魂魔法？”
　　心理医生继续问道。
　　“是的，但那不重要……”门巴刚开口，便立刻被医生打断。
　　“那当然很重要。”医生说，“生命的脆弱之处自诞生起便决定，它从寄生母体到掠夺外来资源，从而造就了自己的成长与成熟，塑造了自己的身体与力量。我们生来就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掠夺环境的资源，才得以成长变强。这一切都已经决定，我们自诞生起所有的东西都起源于掠夺。你如果掌握了灵魂魔法，就应当知道如何壮大自己不安定的亡魂，这强大的龙族亡魂正合适你。”
　　“这、我……”
　　医生的话语跳跃太快，门巴显然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你如果最终不想被死亡意志所奴役，那你就必须成为新的死亡意志。你没有别的选择，你必须有能与它对抗的意志和力量。这些你都没有，那么当你拿下了白地，推翻了奈特仙族，你又能收获什么呢？等它变强大时，你不还是它的爪牙？”
　　心理医生指向复苏的骸骨巨龙：
　　“这是它的手下、它的爪牙，你的变强之路可以从此时开始。试着掠夺和吞噬它吧，然后细细去感受下自己的力量增长，当你察觉到那天翻地覆的变化后，你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门巴，我作为友人只能告诉你，不要试图依靠敌人，抓住所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是你最应该做的选择。”
　　“我……”
　　门巴回头，看向复苏的巨龙。
　　后者始终将自己硕大的龙头低在地上，听由门巴的命令。这位奈特仙族战士沉默思考了许久，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听从了医生的意见，抽走了龙魂。
　　丝丝缕缕的黑暗力量从巨龙身体消失，本还留有骸骨的巨龙在这一刻缓缓化为风烟散去，所有力量集合成了黑雾，卷入门巴的身体，门巴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着，他腿一软跪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感受这一刻自己的力量变化。
　　很快，他睁开了眼睛。
　　“和你说的一样，莱克特。”
　　门巴从地面爬起：
　　“你说的太对了，这才是我真正的机会，我要用收集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直到能够战胜耶得加耳，到那时我就去取代它！”获得力量新生的门巴更加相信了医生的话。
　　“没错，就是这样。”
　　医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就是你最终推翻温特歌尔、成为真正王者的开始。”
　　……
　　自这天起，门巴便爱上了食用死人。当然，这里的食用不是指物理上的吃，而是灵魂层面的力量掠夺。普通的死者门巴不会看上，他会将其认为是自己的忠诚子民，但后面陆续找到的强大死者与亡灵，门巴无一例外都用戒指强行掠夺了其死亡力量。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门巴开始了白地的旅程。
　　他需要到白地每个隐藏强大死者的角落，掠夺其灵魂。再后来，心理医生带他去截杀奈特仙族和进攻白民国度。十个月后，门巴趁夜袭击了月露尔，他带来的死亡之雾笼罩了整个城市，而门巴从黑雾中走出，他将遇到的每一个白民都转化为死者，然后将所有白民亡魂全部吞噬掉。
　　战争这种事不存在的，自始至终都是门巴在不断像贪吃蛇一样增强自己，而这个时候，奈特仙族就是想起来要管门巴，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在月露尔，门巴将所有前来的奈特仙族鹰团战士变成了死者，并将他们全部吞噬。
　　合适的时机也终于到来，医生看到了门巴足够强大，他说：“我们是该找那头狼了，它是亚王曾经的随从，是奥尔隆格白狼的先祖。只要拿下它，把它变成你的手下，我们就可以突破伊格德拉希尔神域，杀死温特歌尔入主神宫。只要我们入主神宫，奥尔隆格世界便将都由我们来掌控，到时哪怕死亡意志也无法奈何你，因为是你承受着这一切的死亡，那时的你远要比它强大。”
　　“我现在能够战胜那头狼吗？”门巴对此仍然有所疑问。
　　“你一定可以的，而且还有我。”
　　医生坚定地说。
　　……
　　耶得加耳因何而强大？
　　整理过所有的探索信息，医生知道是因为生者的长寿。
　　总得来说就是生者越生，死者越死。
　　在一元教派最起初的神话记述里，生与死的意志本就是平等而矛盾的，它们结合在一起折磨着伟大意志奥尔隆格。
　　当故事产生时，生与死也被彻底分开了。所有生命都必须承受与自己生命同等的死亡，而有些生命掠夺其它生命的力量，让自己越强大与长寿，而有些生命的族群则在迅速灭绝，这是正常的丛林规则，适者生存。
　　但奥尔隆格不同，早期这里的生命长寿到过分了，他们永无休止的寿命与庞大的文明体系让耶得加耳加速变强，并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直到有一天，死亡反噬到了白地。
　　在那场黑暗入侵的灾难后大量生命死去，众多生命都因此死去，承受了生命该有的责任：死亡。
　　耶得加耳被削弱的意志也因此彻底瓦解。
　　可有一天，当生命再度繁衍兴盛时，与生者对等的死者意志要也会苏醒，死人从死人变成僵尸，甚至再恢复神智。
　　说来嘲讽，耶得加耳能够变复苏与归来的条件，正需要的是白地“长治久安”、驱逐死亡。持续的战争与死亡反倒会影响其力量增长。
　　然而活人、“死人”的矛盾不得不让耶得加耳做出选择，正如它最早希望德雷尔能够结束白地的战争一样，在耶得加耳看来，自己只能选择“死人”。
　　因为死人才是耶得加耳所真正希望的“活人”。
　　它们不需要生育、不需要交配，不需要战争，甚至可以因为耶得加耳的需要而不需要进食、不需要思考。这正是耶得加耳所想要的，所有“活人”以“死者”的生命形态脱离正常的生命轮回，无休止地永远消耗物质，直到世界崩溃那天，支撑着死亡意志永远强大、永远存在。
　　可现在因为自己力量的羸弱，耶得加耳失去了对“死人”的控制权，面对着一个普通的奈特仙族亡者门巴，耶得加耳都无法用力量掌控，而必须去通过欺骗和引导，回收自己对死者的控制权。
　　可以说，“死人”们现在真的成为一种新生命群体而存在，并肆意拥有了智慧，要创造自己的文明、掌控自己的命运、反抗被强权所剥削统治。
　　他们要作为生命，寻找自己的意义。
　　如今有了前辈猎人探索经验后，心理医生对自己的探索有了更多大局认识。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一种过去没有的新情况，他不会让耶得加耳得逞。
　　他会让生者付出应有的死亡代价，也会让“死者”付出消失的代价。
　　门巴将作为他计划的暂时收益者，必须学会吞噬同族，才能完成医生对大局的全面掌控。耶得加耳会因此而减缓苏醒和变强的进度，而门巴却能从这些死去的生者、消失的死者身上，掠夺到了足够庞大的力量。
　　……
　　“莱克特，我觉得不够。”
　　门巴否定地说：
　　“我觉得我的力量还不够，我需要更多力量，更多力量，直觉告诉我，那头狼吞噬了比我更多的力量，我必须比他吞噬更多，才能战胜它！”
　　“是吗？但这会上瘾的，我想有我的帮助，已经没必要再准备了。”医生说道。
　　“不，一定还不够，我要得到更多，更多！”门巴眼里充满了对吞噬灵魂的热切。
　　“那好吧。”
　　医生遗憾地点头，露出无奈地笑容。
　　事实上，他并不无奈，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对力量贪求、无法满足的成瘾者。


第九百三十八章 食日
　　时隔半年后，门巴在白地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吞噬的强大亡灵了。
　　游荡在已经没有目标的白地，门巴向着天空大地放声大吼，几欲疯狂。他被自己那种无法满足的贪婪所折磨，本作为死人的他应该永远能够保持现在这样子，可意外的，他的皮肤出现了皱纹，胡子也开始重新生长，在发狂的时候，他的皮肤甚至出现了无法复原的裂痕。
　　医生始终跟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心理医生知道，不断增长的灵魂力量与那灵魂深处的裂痕在改变着门巴，这家伙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能承载自己的灵魂了。
　　“我有些忍不住了，莱克特。”
　　门巴的双眼变得和耶得加耳一样猩红，他忍不住将贪婪的目光放在了自己子民身上。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活在我的生命中，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幸。”
　　对此他这样向心理医生辩解。
　　“你忘了自己的初心。”
　　医生平静地在他的面前道：“不要忘了我们最开始选择这条路的原因。你可以将你的子民、将你的同伴全部吞噬，但当你坐上王座时，看着空旷孤独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我已经纵容你为满足自己做足够多的任性了，如果你现在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的起点，那我们该走向正途了。”
　　门巴痛苦地说：“莱克特，我、我好痛苦，我的灵魂疼痛难忍，在它深处有一个裂痕正在不断变大，那里空洞虚无，无法填补……”
　　“但通过掠夺已经无法填补这样的空洞。你应当走回起点，去完成你最初的想法。或许当你做到了自己本应该做到的事情时，那本空无的地方就能得到填补。”医生淡然道，“走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敌人，你该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事了。”
　　……
　　巨狼的先祖在北方大海中游荡了许久时间后，终于一路紧跟飞船重新回到了白地。医生通过苏维埃号一直在放这匹巨狼的风筝，自始至终都没有丢失目标。巨狼也很给面子，始终都死咬着飞船在追，从没有放弃的打算。
　　就这样，飞船在海外晃悠了一圈后再度回到白地，而登陆白地的位置就在世界树附近，医生和门巴也因此等在这里。
　　海风夹杂着强气流从远海吹来，飞船老远便遭到了奈特仙族的重重围堵，白鹰战士们翱翔高空，在远海开始试图阻击归来的飞船，而世界树顶的神域，更多的奈特仙族战士也被派下来加入堵截，医生远远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和他计划的差不多。
　　一直在逃跑的飞船回来了，一神重视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巨狼祖先帮忙围堵，无论如何都该拿下。对于吃下这外来者财产，奈特仙族不说是绝对胜券在握，但至少也是给予了十分的重视，给予了应有的态度。
　　这些都在医生意料内，他现在正好就势拿下一切。
　　惊涛拍岸，波澜壮阔的海域战场，飞船冲破了一切阻隔冲上岸来，海风带着强气流将岸地的树木全部摧垮，医生这时从礁石后起身，手握冥火之拥走向战场。
　　“你直奔那头狼就好了，门巴，听到了吗？门巴……”
　　医生转身和礁石后说话，但迟迟没有听到门巴回应。他回头去看时，一声凄厉鹰啸突然从树林响起，死鹰一路强穿气流冲出来，门巴爬上礁石纵身一跃抓住鹰爪，手提狩龙枪直奔近海冲来的巨狼，浓重的漆黑雾气从他身边散发出来，那几乎是一瞬间，死亡的气息便弥漫在了沿海，奈特仙族的战士们措手不及，眨眼间被黑暗吞没大半。
　　“呃啊、啊……”
　　惨呼声在黑雾中响起，夹杂着雷电咆哮声不绝于耳。门巴从黑雾横冲而出，一枪扎进了巨狼的狼头，激烈的狼嚎声里，巨狼先祖一头顶起撞到自己头顶的门巴，将其顶飞了出去。
　　场面登时乱作一团，医生手握冥火之拥，踩着风魔法一路上升，趁乱靠向世界树。与此同时，接收到他命令的飞船也调转方向，开启了全部的火力模式，以空前的火力强压战线，硬逼伊格德拉希尔。
　　火力网掩护医生前往神域，激流光线和导弹穿束混杂在在一起，交错的轰炸网第一时间隔绝了所有靠近者。
　　在这时候，奈特仙族的鹰团战士想要再靠近心理医生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回援！回援！”
　　紧急情况中，鹰团战士们陷入了一片混乱，冲出死亡之雾的白鹰战士们发现了飞船和医生在靠近神域，他们当然知道这举动带意味着什么，紧急回援的情况下，因为阵型极差、力量层次的巨大偏差，这些白鹰战士们在飞船的火力扫射下溃不成军。
　　医生回望一眼海域，疯狗般进攻的门巴已经占领了绝大优势，吞噬了所有强大亡灵力量的他强大到令人震撼，就仿佛曾经在毛利探索时期前段无敌的德雷尔王子一样，无论面对大过自己多少的巨型生物，身形敏捷的门巴手握狩龙枪都能纵横在其进攻下，不被抓住、也不会被任何攻击打到，相反，他举起狩龙枪对巨狼每一次伤害，都严重挫伤着这匹巨狼的锋芒。
　　不知不觉，死亡之雾弥漫了巨狼全身，缓缓向它的身体内渗透。
　　但巨狼依然在挣扎战斗，它发灰的皮毛被海水与自身的血水不断冲洗，在水面上呈现出诡异的水草摇曳状。
　　医生脚踩风魔法不断高升，眼看着门巴与狼的战斗要旷日持久进行下去，他悄然在半空驻足停下，将冥火之拥收回后背，拿出了流血圣弩。
　　一枚代表神子受难的圣钉装填在圣弩上，医生举起弓弩瞄准了海水中翻滚与死鹰搏斗的巨狼。
　　咻。
　　弩箭发射无声。
　　圣钉从弓弩中射出的瞬间，弓弩前方爆发了浓郁的血气，圣钉闪烁着神圣而温暖的光芒，纵穿天际，湮灭了路途遇到的无数黑烟，跨过重重阻隔刺入了巨狼的后背。
　　光芒袭身的刹那，前扑的巨狼身形猛地一抖，后背像是受到了某种的无形压力强压，立刻被压入海面下。
　　不过片刻，猩红的血液染红了海水，巨狼咆哮着再度冲出水面，像是发疯了般一爪劈开拦路的巨鹰，爪踏长空，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医生所在的方向。它冲出水面之际，后背涌出了大量血水，在半空形成了一道血红的弧线，继而洒落成血雨飘摇在陆地与海面上。
　　生命的力量在巨狼身上迅速蒸发消逝，医生肉眼可见那头扑来的巨狼开始迅速掉毛，健硕的狼躯也在迅速衰老，它甚至还未抵达飞船的火力覆盖网，门巴便已然骑上鹰背追赶上来，朝速度渐慢的巨狼举起手掌。
　　死亡封印戒指这一时刻失去了流光幻彩，指环本身流溢出了丝丝缕缕的死亡力量，快速透过狼背的伤口开始侵蚀巨狼身体。
　　“嗷！”
　　伴随着巨狼最后不甘地一咬，所有牙齿全都在这碰撞的刹那破碎，巨狼的身体开始湮灭成灰，像是最后燃烧的焦炭，火光自那伤口的缝隙流出丝丝可见的线条，而后迅速消尽。
　　“你……你……”
　　巨狼最后似乎是想通过一种灵魂的震颤去向医生说什么，但终究没有机会说完。
　　医生静默地俯视着这一幕，直到整头狼变成烧成焦黑的炭石，死亡之雾也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迅速的，焦烂的狼躯重新生长出洁白的狼毛，新生的毛发在狂风中摇动，仿佛一片圣洁的草原。
　　“完了，完了！”
　　那四周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奈特仙族战士们眼里流出绝望目光。
　　与此同时，因为目的达成的医生也得到了新的探索信息：
　　巨狼的祖先，渊面最早的狩猎者；
　　他用最原始古老的方式维持自己的生存，狩猎。
　　漫长的神话年代过去后，曾为王者随从的它成为了最强大的生命，即使力量已然不可一世，它也依然坚守与仙王的约定，守护他的后裔。
　　无奈的是，唯有它的牙齿可以撕碎太阳金宫，颠覆神域，破坏太阳神对家人的保护；
　　命运注定了它是摧垮奈特仙族的最后獠牙，它却对此一无所知。
　　——源于树阵联络机
　　“呜……”
　　悠远的狼呼回荡在附近的陆海云空，浴血的门巴踩在白鹰坐骑的后背，缓缓降临到狼头旁，伸手抚摸了它的巨大耳朵。
　　即使是这耳朵，也差不多门巴的体型了。
　　“去吧。”
　　门巴低语命令。
　　“守卫神域！”
　　“守卫神域！”
　　此起彼伏的奈特仙族战士呼声响起，要从四面八方赶来阻挡他们。新生的巨狼一声呼啸，狼口中喷出恐怖的银海雷电，瞬间湮灭了一切阻挡者。咆哮的雷霆里，白狼一路踏风而上，以令医生惊叹的速度冲到世界树顶，张开狼口咬向那遥不可及的日光。
　　轰隆……
　　大地震颤，远海咆哮，那升照在整个奥尔隆格世界顶点的太阳轰然爆裂，形同一颗被咬碎的鸡蛋，释放出了无限的光芒。
　　永远似午后与薄暮的奥尔隆格世界在这一刻陡然升温，医生感觉到一股热力扑面后，立刻释放阳光降落，守护在他的身周围，但举目四望，炙烈的光芒已然笼罩了一切，他眼里能看到的，尽是一片茫茫无尽的光影。
　　……
　　许久以后，世界黑暗了下来。
　　冰冷而黑暗的海水波涛起伏，屹立在阳光中，医生看到的奥尔隆格已然漆黑一片，除他之外，世界最后的热源是伊格德拉希尔。只不过，这棵神树的表面已经完全焚化，火红的岩浆顺着树皮不断向下流淌，形成了劫后轨迹，那可怕的爆炸就像是海加尔山战役的永恒结束，留下了满目疮痍。
　　世界树顶也是一片火光，伟大而高不可攀的神域光层已经破灭，留下的只是一片沐浴在大火中燃烧的神城，白狼就站在那树顶，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干的不错。”
　　门巴的声音清冷，说不出是什么原因，面对这一切疯狂后的寒冷，他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受用。“我们走吧，去拿下温特歌尔。”他向医生说，“我会活吃了她，将她生吞活剥。”
　　“你要我做刺身吗？”
　　医生回头，“不，我不需要那么文雅，我要向野兽一样，将我们承受的所有苦难还给她。”
　　门巴攥紧了狩龙枪说。
　　医生没有给回应。
　　……
　　大火燃烧的太阳金宫，最后的奈特仙族战士守卫着王宫。他们或许想护送一神离开，但此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整个神城都暴露在白狼的视野中，他们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知道自己逃不了后，他们面对逼近的门巴，反倒有一丝坦然。
　　“门巴，你是奈特仙族的战士，你忘了自己曾经的荣耀了吗？”
　　他们试图唤醒对方的记忆。
　　“哦，是吗？但我为什么没有与你们站在一起，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我是被白民奴役修城的死人奴隶？”
　　门巴拖着狩龙枪逼近。
　　“你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战士们握着狩龙枪的手在颤抖。
　　“吃了他们。”
　　门巴下令。
　　白狼登时呲牙咆哮起来。
　　惨叫声响起之余，门巴穿过满地焦烂的碎肉尸体群，推开了最后宫殿的大门。古老的石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医生从门巴身后绕过，看向了神宫深处。在那高处，一位仪容秀丽庄严的女神端坐王座，头戴龙血王冠，骄傲地俯视着来者。她是奈特仙族，有着与门巴相近的体格，体态柔弱而骨架宽大，神色傲慢而自信。
　　“见到了一神，为何还不下拜？”
　　女神发出了近似男性的低沉声音。医生微微皱眉，他更认真看了女神的容颜，忽然觉得，这如果是男性的话，貌似也说得过去。
　　“温特歌尔，你是男的？”
　　门巴也抬起头来，带着一种嘲笑的意味看向对方。
　　“胡说，一神只可能是女人，我是一神，我当然是女人！下跪，你们两个卑贱低劣的东西！”
　　温特歌尔从王座上站起，愤不可扼地怒视门巴。
　　“哈哈，我看到了你的灵魂，你是男的，笑死我了。”门巴放声大笑起来，“生命最深处的灵魂是不分男女的，但是你的属性却被死死定为男性，哈哈，是亚王这样做的吗？让你男不男女不女！”门巴眼泪都笑出来了，但他脚步依旧不停，走向了温特歌尔。
　　“放肆，你要为一神的愤怒付出代价。”
　　高高在上的一神举起身边的狩龙枪，龙血王冠的束缚下，温特歌尔的额头暴起了青筋。
　　医生静默地低头，转身从王宫出来。片刻，惨叫声从王宫响起，同时伴随门巴狂妄的笑声：“你为了当一神，竟然阉割了自己？我的天，你可真是笑死我了！”
　　血水顺着王宫的阶梯不断流淌下来，直到流出王宫。
　　等惨叫声终结后，医生终于得到了树阵联络机的一则消息：
　　温特歌尔，亚王的幼子；
　　不同于长兄，他从未见过一神奈特；
　　但月露尔被恐怖的毁灭力所攻破时，一神潘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自那以后，他就决心成为一神；
　　纵使阉割自己的身体、赶走关爱自己的兄长；
　　推翻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亲，毁掉王家所有的亲情，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终究没能如愿，在逐离胸无大志的长子那天，仙王将他推上王位；
　　但父亲用灵魂魔法将他永远定格，因为奈特仙族的仙王永远只能是男人。
　　——源于树阵联络机
　　“莱克特。”
　　王宫深处响起了门巴的呼唤，声音疲惫。
　　医生转身走进神宫，地面一片血腥惨状，而满嘴是血的门巴则疲惫地坐在王座上，佩戴着龙血王冠。“什么事？”医生问道。
　　“我已经是白地的主人了。”门巴说。
　　“我知道。”
　　医生没有否认。
　　“但这还不够。”
　　“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忘了，你会帮我摆脱统治吗？”门巴一手在王座上擦着血迹，一手扶着自己的龙血王冠，他说：“我完成了我的目的，但我的灵魂依然空虚。如你所言，我知道去吞噬自己的子民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戴上这伟大的王冠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灵魂深处缺少的究竟是什么了。没错，我最后的食物应当是耶得加耳，你还能帮我吗？”
　　1.当然可以。
　　2.贪婪你已经迷失了，门巴。
　　——源于树阵联络机
　　“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医生坦然做出了选择，这正是他等待的结果。不过，当做出这个选择时，无形中，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探索时间了。
　　“谢谢，非常感谢。”
　　疲惫的门巴从王座上摇摇晃晃地站起，“那就现在吧！我现在已经感觉到了它的位置。白地的一切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要填补自己灵魂最后的空洞。如果不能完成这个的话，对我来说，存在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
　　灰烬飘舞的世界树下，树根在海底逐渐腐烂下去，医生借用阳光的共鸣，在海水中重新找到了发射出去的受难圣钉，他将自己身上带着的所有钉子装填在了流血圣弩上，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
　　门巴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等待着飞船。
　　当医生从他身边回来时，头戴王冠的门巴临望寒风，突然说道：“死神是没有脚的，因此它的到来永远没有脚步声。”
　　“什么意思？”
　　医生问。
　　“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
　　门巴抚摸着自己的王冠说。


第九百三十九章 炼金作品
　　飞船逐渐远离白地，驶向暗海。
　　心理医生回到舱尾的观望台，远望着陆地距离越来越远。文明的火星也慢慢从他视线中消退，继而世界的颜色被黑暗所永久取代，仅只留下化为焦炭的世界树身上燃冒出赤色星光。摇曳的火粒不断坠入暗海，在波涛中彻底覆灭。
　　距离越远，世界树的光芒便越神秘。
　　如有海风可以刮过，医生倒是可以看到世界树躯干上飞扬的火雨和燃烧更甚更红的树皮，但这些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从观望台中退下来。
　　“你在看什么呢，莱克特。”
　　门巴靠在飞船的舱门上，身体堪比一台小型侦察机的高度。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一个问题，在把伊格德拉希尔神域摧毁后，未来的奥尔隆格得黑暗下去了。”他平静回答过后关上了舱门。
　　当巨狼一口咬碎笼罩神域的保护膜时，医生才赫然发现神域才是奥尔隆格日月周转的关键、历法规则的体现。神域的领域光辉爆裂之后，奥尔隆格便陷入了原初的渊面状况。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稳定恒星系统的，它的头顶始终是遥不可及的星空，仿佛一片漂流在宇宙海洋的孤船。
　　回到飞船内前，医生已感觉到寒冷正在吞噬这个世界。
　　无法想象新的神域光芒自世界树生长出来前，奥尔隆格世界该经历变多久的寒冷。
　　“这没有关系的，人们只要守在燃烧的世界树旁，向它取暖就可以。”门巴并不觉得医生所说的是个问题，他言谈轻描淡写，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眼中，未来的奥尔隆格有没有昼夜交替，有没有稳定的光源都不是问题。
　　可医生深知这样会带来什么结果。但整个探索篇章已经走向末期，在他身后也只剩两个猎人的探索篇章，出现这种问题不可避免，到最后一切必然都会恶化的。
　　所以，也只能由它去了。
　　……
　　飞船距离世界树越远，所到的海域便越发黑暗。
　　到最后，世界树的火光彻底消失在飞船的观察视野里，飞船也开启了最大功率的探照灯，来确认附近的岛屿分部和洋流变化。门巴对耶得加耳的存在只是一种模糊感受，他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方向，但并没有具体的距离感和位置，因此，海域和岛屿地形信息获取在此还是很重要的。
　　“它曾经的身躯就在我们的飞船下面。”
　　门巴靠在船舱的边缘，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有关耶得加耳的一切，“但是新生的它并没有使用旧的躯体，那是它无法拖动的身躯，它的力量远没有曾经强大，而且非常弱，非常弱……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往北，继续往北。”他说。
　　门巴在说这些话，身体流出了莫名的冷汗，浸染了衣袍与铠甲。
　　“他越来越像是个活人了。”
　　默默观察门巴的的心理医生心中想到。
　　飞船一路向北航行，在第三天时门巴说到位置了。在监控室里，医生在投屏陆续拉出了几座附近的小岛，指给门巴：“就这几个可选的目标地点，陆地都不是很大，我怀疑飞船不能轻易着陆。你确定地方后，我们降落。”
　　“都不在。”
　　门巴扫过投屏上的岛屿位置后，闭上了眼睛：
　　“在这儿附近只有奈特仙族派出的远征战士徘徊，没用的，在海的表面你永远看不到真相，因为世界有将近八成其实深埋在地下，沉睡在海中。莱克特，我们就在现在的位置通往海底，进入那诞生世界树的深渊，在树根蔓延的鸿沟深处，我们才能找到目标。”
　　“哦，那就下海呗。”
　　医生开启了深潜模式，飞船关闭了所有非能源出口，准备了平衡压力的模式后，扎进漆黑的海水中。阴森的水下，探照灯的光芒照进了无底深渊，幽邃而没有尽头。
　　“检测到700公里深度可持续提供加速。”
　　苏维埃号的空间探测有了回馈。
　　“真是深的恐怖……700公里够加速可不够降速的，只提升压力维护吧，按常规星球模式前进，100公里以内降速。”医生陆续调整飞船的模式，深海压力对苏维埃号而言影响力并不算大。
　　深水下一片死寂，飞船没有捕捉到任何水下声源，500公里；
　　……
　　300公里；
　　……
　　100公里；
　　开始降速。
　　飞船即将抵达海底，检测发现空间膜，是否穿过？
　　苏维埃号发出询问。
　　“很近了，莱克特。”
　　门巴听不懂飞船指示音，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目标地点很近了。
　　“穿过空间膜。”
　　医生给予了通过指令。
　　嗡……
　　飞船穿过海底空间膜的瞬间，通过飞船物质传输了一种深远而颤抖的诡异声音，渗透进了飞船内部。那声音形似人吹玻璃瓶口，但距离很远而且不稳定，有种金属振动的独特感。医生一瞬间记起曾经监测的行星天体之音，与这声音极度相似。
　　迅速的，整个飞船也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失重状态，不过很快苏维埃号做好了调整，稳住航线，巨大的探照灯光芒深入黑暗，照出了纵横交错的树根。
　　这是一片无垠的黑暗空间，密集而庞大的巨型树根交错盘绕在整个地下，把整个黑暗世界全部占据，医生注意到这片空间已经完全脱水，他将探照灯的强度提高，硬生生把两道亮光照射地底，发现了一片无边荒漠。所有树根全都生在那片灰暗的沙漠上。
　　“苏维埃号检测到空间内存在大量辐射污染，地底沙漠区具有太空级强辐射危害。如需离开飞船内部工作，请务必派出纳米机械工作体，装备当前最高防御级别的防辐射工作服无法隔绝该辐射伤害。”
　　苏维埃号发出警告。
　　“它就在那深处。”
　　门巴这时再度和医生说道，指着巨树树根密集的最深处。
　　“好的，我们降落下去。”
　　医生拔出身后的冥火之拥，为自己笼罩了一层魔法保护，借阳光的保护来隔离辐射。阳光奇迹的光量笼罩下来，让他有了出去强闯的资本。
　　飞船缓缓下降，最终在地底的荒漠着陆。
　　心理医生佩戴好呼吸器，从飞船中出来。
　　空间检测的结果里，整个区域温度极高，飞船外部的温度几乎是熔炉，沙粒就像是炒热的米饭，散发着无形的热浪，所有树根都干燥异常，内部向外渗透着一种漆黑的水滴在蒸发。心理医生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所以没什么感觉，但门巴从船体出来时，整个身躯都迅速燃烧了起来。
　　如果不是医生眼疾手快，用阳光奇迹给了门巴保护，这家伙险些就要被烧的连灰都不剩。
　　“这里发生了什么，好恐怖的样子。”
　　一半身躯融化掉的门巴惊讶地说，他的身体在阳光奇迹的保护下缓缓恢复，看样子血腥恶心，但他自己似乎并不觉得有丝毫痛苦，完全沉浸在对这黑暗的恐怖世界观察里。
　　飞船探照灯能够照射的区域里，能够看到一根又一根巨大的树根升上天空，一边向着同一个方向延伸进入黑暗，而另一边则在沙漠和土地中穿梭进出，延伸向深渊鸿沟的四方。
　　在这里是不存在空气可言的，医生也完全是通过呼吸器转化能源进行呼吸的，空间常温被锁定在了700摄氏度左右，热的恐怖，另外就是四周的物质，由其是他们脚下踩着的沙漠，依然具备着强电离辐射污染。
　　“也许引爆过核弹吧……”
　　医生在他前面回答。两人在阳光奇迹的保护空间内，交流还不算困难，医生现在有些可惜自己没拿相关的检测设备，否则完全可以检测这里的电离辐射成份。
　　通过这种检测他可以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没准备，因为他也压根没想到过，在这种奇幻魔法的世界背景下，会存在电离辐射这种概念。
　　“在那里，看到了吗？”
　　门巴突然为心理医生指了个方向，那是在一团漆黑的树根下，医生什么都没看见，他举起冥火之拥往那个方向照去，冥火的光芒下，一点闪烁的黑暗幽灵正在缓缓闪动。看到那摇曳的漆黑鬼火瞬间，医生便感觉到了看到耶得加耳时的心凉。
　　只是这一缕燃烧的鬼火存在，便将周围的空间温度降低了许多。
　　这……它怎么成了鬼火，不是蛇躯吗？
　　医生有些无语地望着那鬼火，但迅速的，他发现了漆黑火焰下的砂砾中有一把斜立着大弓。弓身将近3米长，通体漆黑，仿佛表面附着了一层烧焦的黑灰没有褪尽。
　　道具名称：黄昏
　　道具类型：唯一真理道具
　　道具介绍：象征故事终极规则的一把武器，奥尔隆格太阳神的伟大炼金作品。在一元教派神话中，太阳神并不算真正拥有神格威严的神明，但就是这样一位伪神，仍然通过利用猎人的帮助、使用自己杰出而恰到好处的智慧，收集完整了离散的所有伟大意志规则力量。他用这一切通过真理之门的见证，在哲人石的帮助下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存在权力，创造出了一把终结之弓。
　　黄昏由伟大生命的终极力量通过哲人石炼金制成，它的出现意味着伟大意志的力量再度凝聚，也意味着故事的最后落幕，正如离去文明的永恒落日。在所有可见故事内，这把弓的意义都代表着故事内最强大的破坏力、制裁力，没有之一。
　　道具功能：黄昏弓是一把意义武器，它的存在意义便代表着伟大意志的终极力量、故事内的终极武力与制裁力，该意义在所有故事中都将通用而不受制约。弓不需要搭载任何箭矢，便可发出全维度打击的伽马射线暴（打击范围视当前宏观宇宙维度完整性），武器可广泛用于清除泛滥的生命、清理臃肿的宇宙空间、调整故事内容，效果足与真理之眼媲美，甚至更强更全面。
　　黄昏作为弓的意义，也是已知宇宙内唯一一把可以搭载故事外武器的配合武器。
　　它的作用效果、范围、力度将全部取决于使用者的力度掌控。理论上拥有越快的思考速度与更大信息处理量的思考能力，对黄昏的使用便越娴熟和掌控精确。
　　道具备注：因为黄昏的产生原因及涉及力量，该武器的使用也有着多重限制：
　　1.被生命树阵认定拥有生命意义的存在体，以思考速度最低为光速作为黄昏使用的最低标准；
　　2.被生命树阵认定无意义的存在体（或不存在的意义体），可根据自身混沌观念来自由使用黄昏武器；
　　3.被生命树阵认定拥有生命意义的存在体，以物质掌控超过原子级别作为黄昏使用的最低标准；
　　4.拥有远古狩猎之证的生命可无视以上所有规则使用黄昏武器；
　　在最后，树阵告诫手握狩猎之证的猎人：
　　每一次狩猎之证产生的破坏，都将对故事造成无法修复的永恒之伤。
　　——源于树阵联络机
　　武器就是这样一把武器，所有残存的电离辐射来源都出自其身。
　　心理医生大概猜到，这空间内所有的残存的电离辐射，都是因为黄昏上次发射后产生的残留，也正是这种残留让耶得加耳无法重组身躯。
　　“我。日思夜想都在找你，耶得加耳。”
　　看到那弓身上方燃烧的漆黑火焰，门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他大步向火焰走去，没有丝毫地犹豫。
　　“别靠近。”
　　医生试图提醒他，但门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伴随着他脚步不断接近黄昏，那弓身残留的力量逐渐击穿了阳光奇迹的真理防御，门巴的身躯也很迅速被烧焦，血肉烂作一团不断融化掉落在地上，冒起青烟，门巴伸出手的时候，胳膊和手掌已经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但他毫无所谓，一把谈进了黑暗火焰中。
　　一刹那间，火焰化为丝丝缕缕的死亡之雾全部涌入他的身体。
　　“哦，哦……”
　　门巴舒服地跪在了地上，舒爽地全身颤抖，那焦烂融化的血肉也迅速再度长出来。
　　“……”
　　医生没多说什么，他取出一份胶囊，远距离用机械臂将其收入其中。残留的电离辐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理级别残存的辐射，那种无法避免的伤害也就是现在强度已经降低许多，门巴这种再生能力变态的特殊生命才有机会能勉强承受，否则要是早些时候来这里，没人能扛着这种伤害靠近黄昏。
　　黄昏被机械臂触碰的瞬间，体积变得适合机械臂使用的大小，被收入胶囊。因为胶囊储存是做出了空间转移，辐射源这才正式被隔离。弓被收容的瞬间，释放出一道炙烈的白光，光芒照映下，在那树根盘绕的更深处，医生隐约看到了四座高高的坟墓。
　　但伴随着光芒消失，那四座坟墓也不见了。
　　“呵呵，呵呵。”
　　门巴趴在地上一直傻傻冷笑。
　　“好了，我们走吧。”
　　医生和他说。
　　……
　　轰隆隆！
　　浪涛卷起，飞船冲出海面，回到寒冷的奥尔隆格世界。
　　海水从飞船顶部排干后，心理医生披着棉大衣来到了维修台，远望星空、黑夜，陷入深思。门巴不知不觉也跟了上来。
　　“门巴，你感觉到灵魂空洞补完了吗？”
　　心理医生突然开口。
　　“没有啊，那里的裂痕反倒越来越大了……”门巴微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我现在终于知道，耶得加耳和我不同在哪儿，不过没关系，我要用耶得加耳的办法来填补灵魂空缺，我现在已经知道真正修复灵魂空洞的办法了，莱克特……”
　　噗。
　　一根泛动阳光的圣钉突然刺穿了门巴的后脑勺。门巴也猛然愣住，他睁大双眼，望着面前的朋友，看着那友人的身影消散。
　　噗，噗……
　　接连数道圣钉从身后打穿了门巴的身体，不知何时，心理医生站在了门巴身后，手握流血圣弩对他接连发射圣钉，大量的血气与力量在门巴身体内迅速蒸发，医生射出了所有圣钉后，上前飞起一脚把门巴踹下了维修台，体型高大的门巴对此毫无还手之力，一路从飞船上滚落下去，最终坠海，溅起不小的浪花。
　　“抱歉，奥尔隆格不需要第二个死亡意志。如果这能够在杀死你的同时，也能彻底驱散死亡意志、再拖延些时间的话，那么你的牺牲就是值得的，门巴。这也是你这个贪婪者最后能为自己子民做的奉献了，死人领袖。”
　　医生望着黑暗的海水，结束了最后告别后他收起了流血圣弩，打开舱门回到飞船，结束了自己的旅程。
　　该拿到的都已经拿到了，能尽力做的事情他也全都做了，他确信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如果时间有更多的话，他回到白地还能给后面的猎人做更多事。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然的，拿回黄昏就是最重要的事，在此之后，一切便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他再努力，后面的事情也都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第九百四十章 无脚美人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醒一醒，醒一醒……”
　　小楠在干渴迷蒙中听到了一声声呼唤。她的思绪逐渐转醒，从听觉里辨认出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紧跟着，她感觉到自己僵硬的身体被一双细手不断推动着，那双手很小，按在她的胳膊不断推搡着，试图将她唤醒。
　　睁开眼的瞬间，她感到的痛感就像是撕裂了大脑一样，伴随着眼皮跳动，小楠艰难地看清了苏醒的世界。她沉睡太久了，久到在有意识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身体也无比僵硬，很久都没能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冰冷的风息从她脸上不断刮过，四周的漆黑树林里散发着远风的异响，如同笛声，却不优雅和保持声色，形似一种嘶声裂肺地呐喊在笛内作祟。视线的远方是一团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远的令人眼累，莫名的昏红光线在天际流转，类似一种极其罕见的极光。
　　色调昏暗，殷稠如血。
　　荒凉的寒冷缓慢吞噬着小楠的身体，她的四肢依然僵硬，这种情况很异常，似乎她已经在这漆黑寒冷的世界里沉睡许久，整个身体都忍受漫长的冰冷折磨而被冻僵。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看样子这应当是探索背景的设置，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在她左边，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女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双手按在她的胳膊上，整个推搡的动作都已经停下来了，陷入某种僵滞。
　　少女明眸闪亮，静静地与小楠对视。即使这寂夜里没有多少天然光源，叶潮涌动的树林里也是一派森然暗象，少女的眼睛也明亮到足以在黑夜中闪光，一种小楠从未见过的神采在她眼里闪烁，那是一种不是光芒的特殊神采，透彻，漆黑，而又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层，神秘如水晶球，让人看进那深邃广阔的黑暗里。
　　“呃……”
　　小楠努力张开了嘴唇，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声音，但无法拼成言语。她停顿了下，慢慢用奥尔隆格通用语组织语言。
　　“你的眼睛……”
　　看到少女身旁的拐棍后她用迟疑的语句说话。
　　“你醒了。”
　　少女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双眼依旧和小楠对视。但那种眼神中多出了一种茫然，这一刻小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她认为对方应该是盲人。
　　“我不知道怎么撞到了你，你就躺在这里。我无论怎么去呼唤，都无法叫醒你，我还以为你是个真正的死人呢，我想怎么可能呢？这太罕见了，奥尔隆格就算是死人也会活动的，根本没有真正的死人，幸好你醒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少女松开小楠的胳膊，右手臂垂下，在自己弯曲跪坐的腿边摸到了拐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不打算起来吗？”
　　没有听到对方起来的动静，少女不禁又问。
　　“抱歉，我的身体现在有些僵硬，请稍等片刻。等我恢复后马上起来。”
　　小楠平静地回答，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询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奥尔隆格对吧？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奥尔隆格通用语中的奥尔隆格是指地名，少女也提到这个名称，小楠就顺着话题往下说了。
　　“你……”少女欲言又止。
　　“是的，我是外来者。”小楠淡然道，“我来奥尔隆格是寻找朋友，我只知道他们在这里，但是关于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清楚，贸然来找他们，导致我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
　　“哦，我都不知道奥尔隆格之外还有世界呢。”
　　少女突然微笑起来，浅笑时两腮出现深深的酒窝。“真是稀奇。你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有一神吗？也是伟大意志创造的世界吗？”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和奥尔隆格是大不相同的。”
　　血液流通后，小楠缓缓从地上站起，虽然四肢还有些发麻，但情况已经好很多，总是没让她直接四肢坏死。
　　“哦，忘了说，我叫……”
　　少女闪烁命令的眼睛笔直地望着前方，这是小楠大概的方位，而且她的双眼再度和小楠对视上了。就在她想要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一声粗犷地呼喊声惊动了寂静的树林。
　　“赫梦！”
　　那是一声粗糙如同炉铁锻造声的呼喊，每一个音节的发声都带着浓烈的颤抖与暴躁，伴随而来的则是沉重脚步。就在小楠视线中，一位身材高达5米的巨人从树林中穿梭而过，巨大的脚板在土地上发出闷响，出现在她面前、少女身后。
　　“回去！”
　　巨人声音低沉了些，和少女对话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分贝，而后又稍微抬头，俯视着不及自己腰高的小楠。“你是谁！”他发出质问，并将手伸回后背，握住了一把巨斧。
　　“她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少女突然仰头朝向巨人方向，“她叫沉睡者，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沉睡者？”
　　在巨人怀疑的目光注视下，树阵联络机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强迫选择，传递给小楠：
　　1.我已经不叫沉睡者了，你这样是要记错我名字的，我现在叫XXX（建议为“清醒”）。
　　2.是的，我是她的朋友沉睡者。
　　3.保持沉默。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已经不叫沉睡了，你这样是要记错我名字的，我叫清醒。”
　　小楠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清醒吗？”
　　少女笑出声来。
　　“我们走，赫梦。”
　　少女的巨人同伴横挑竖挑不对眼小楠，总有一种敌视的意味在那里，他不太愿意再来这里呆下去，催促少女离开。
　　“祝你找到朋友，清醒。”
　　少女最后朝小楠所在的方向招招手，拄杖扫着树林堆积落叶，跟在那巨人沉重地脚步声中离开，深入黑暗中，最终消失不见。小楠望着她走远，想要跟上去探个究竟。她总觉得少女是盲人，但少女那根本不会眨动的双眼却一直都能准确地和她对视，这令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她跟上去了，但脚步却距离那远走的少女和巨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知不觉中，小楠感觉自己脚步越来越凝滞，她努力想要让自己跟上去，但那种深沉的疲劳感却让她越陷越深，让她对此十分无力。
　　这种无力感最终将她完全吞没，等到意识再清醒过来时，大量的信息通过树阵联络机涌入她的头脑中。
　　正在检查你当前的身体状态；
　　检查完毕。
　　猎人刘小楠，你已抵达第六探索篇章，困难度已锁定至10星。
　　以下为树阵为你整理当前篇章的探索信息：
　　这里是奥尔隆格；黄昏的诞生地，哲人石的故乡。
　　先古猎人在此奋战；数代经营，传承了伟大意志的所有力量。
　　然真理汇聚神弓一身，故土再无英王守护，自终结灾厄的神王门巴流血而死后，入侵意志便渗透到了这无王世界，意图趁此灾厄时刻，掠夺古老的神纲。
　　真理之门开启，唤来了冷酷的诸神，也带出了极盛年代的猎人，时光的最后，无主之地尽是危机存亡。
　　可吞日月星辰的天狼掀起义军；
　　坚决推翻自古流传的神制；
　　所有生命都为最后的一神疯狂，在此诸神战中，无人无辜，无人幸存。
　　一切还未结束，世界只剩荒凉。
　　——源于树阵联络机
　　“你醒了。”
　　小楠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燃烧的篝火。寒冷随之刺骨而来，冷风席卷着鹅毛大雪加速封冻着荒原。雪花凋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影背对着她，不断用一把烧火棍扒拉着燃烧的木柴，噼噼啪啪地滋油声不断在火焰中响起。
　　风雪中，一顶倾斜的棚板遮在她的头顶，表面不断流动着热能将积雪给融化成雪水，变成水流汇聚在下方的木桶里。棚板倾斜靠山脉修建，正下方是还架设了一台巨大的转接器，用以给棚板充电，而转接器的电线则连接向不远一座山洞里，那闪动是被撞出的洞窟，里面还闪动着一点点指示绿光，代表着能源充足。
　　洞窟深处是一台小型飞行器。
　　“是的，请问你是？”
　　小楠从棚板下起身，询问对方身份。
　　“哦，你还真的会说奥尔隆格通用语。不可思议，我是亲眼看着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普通外来者呢。”
　　背对小楠的男人起身回头看向小楠。他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身高在小楠的两倍以上，披着一身老旧脏皱的大衣，脸上带着单片眼镜。
　　“我不知道该怎么翻译自己的名字，奥尔隆格没有这种天象，所以也没有相应的词汇表达。在我们的语言里，我叫朔月。你也可以称呼为新月，其实意义相差不大，我奥尔隆格语学的不怎么样，要翻译很困难，所以很难向你说明名字的意义，只能将它当成一种发音。”
　　高大男子尝试了说自己的名字，但最后还是用了自己文明的语言。
　　“你这样说的话，我也只能说自己的名字了，我叫……我叫清醒。”
　　话到最后，小楠用了“清醒”作为化名，她现在甚至不敢确认不久前的记忆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无论怎样，她出于稳妥都用了这个名字。
　　“还有，我确实是外来者。”她补充说。
　　“那你一定是猎人。”
　　朔月提起木桶喝了一口雪水，漱口后擦干嘴，从衣角口袋里取出一根皱巴巴地烟点燃。“否则，照你这从天而降的架势一定是刚到这里，刚来就会奥尔隆格的语言，除了猎人外没其它生命能做到了。如果是猎人的话，你一定带了烟草吧？真是幸运，正巧我的烟草也快用光了，你如果给我烟草的话，我就帮你做事。”朔月低头和身边站着的女猎人说。
　　“……”
　　小楠迟疑了下：“我不抽烟。”
　　“那太遗憾了，我救了一个没有拯救价值的猎人呢。”
　　朔月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打量小楠：“你挺厉害的，灵魂距离成神只差一步，但力量已经达到神级了。这么厉害，一定是专门参加神战吧？也是，你应该是参战猎人里面最强的那个了。当然，神和非神的力量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毕竟脑子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脑子。你再厉害，到这里也不是稳赢的……我们还是说些切实际的话吧，你没有烟草那你能搬运些烟草来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事来完成交易。我在我的世界是个杀手，顶级的杀手，专为王室服务，我还担任过魔王的铁卫。老实说，我们世界的力量层次不比奥尔隆格低多少的。”
　　朔月吐出一口浓烟，又张开嘴将那吐出的烟雾和寒冷的空气一起吸进身体里，烟瘾很大。小楠思虑片刻，说道：“如果有很多猎人也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帮你劫掠一些烟草。”
　　“成交。”
　　朔月拍手。
　　“但我不需要你当我的杀手，我想先知道奥尔隆格是什么情况。这里正在发生战争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猎人都在这里。他们来的路径和我有什么不同，导致你知道猎人却没有将我认为是猎人。据我所知，我应该是唯一来到这里的猎人才对。”小楠开始核对情报，探索世界的情况有些复杂。
　　“我是受维度断带的影响，掉到了这里。”
　　朔月将烟小心翼翼擦断，拿口袋里的盒子装起等下次再抽，这小动作显得很拮据。
　　“除你之外，其他猎人都是从奥尔隆格的真理之门穿越过来的。这里因为有一把强大武器出土的缘故，世界的宇宙坐标不知道怎么就被传出去了。众神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这里，但根据我听阿里兰斯生命的说法，奥尔隆格世界只不过是真理之主在永恒之梦做的一个古代梦境而已。总之它梦到了这个世界，那这里的虚幻就会变为真实。神也因此知道这里有一把叫做黄昏的武器出土，所以神就介入这里了。当真理力量连通了真理之主的梦境时，自然现实与虚幻就没有了分别。猎人们通过真理之门也就都跟着来了。总之现在奥尔隆格介入了不止一方的实力，这本已经要走向末日的世界又因此给重新热闹起来了。”
　　介绍这些情况时，朔月为小楠指了下远方荒凉的冻土平原。
　　“热闹？”小楠笑了，“这里除了你一个活人外，我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生命存在。”
　　“那是因为所有生命都在伊格德拉希尔打架，没人想不开呆在咱们这冰高天雪地度假。你怕是无法想象，到这里的生命到现在没有一个离开的，哪怕是降临与此的神也一样，所有势力都因为那位传闻中最美的一神相互打起来了，说来可笑，我在宇宙流浪时听闻了很多有关神的传说，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神面对美女也会有性。欲，也会有幻肢硬邦邦。我还以为神就算降凡后做。爱都是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呢，在奥尔隆格我可长见识了，原来神也有急不可耐地欲望。”
　　“什么？神有性。欲？”
　　小楠挑起起眉头。
　　“谁知道呢！但很抱歉，我刚才的话可能对唐突了一位高贵的淑女。请您原谅，另外我说的话就是事实，你凑活理解。”
　　朔月说到这儿平静地笑起来，他摸了摸自己专门在脖子前蓄起来用以取暖的络腮胡子，补充道：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奥尔隆格，无论是现在正在造反的天狼义军、还是诸神阿里兰斯的军队、亦或者无足轻重的猎人，统统都不重要。清醒女士、尊敬的猎人，你在这里可以谁都不在乎，也根本不需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你必须知道一神。这个世界的统治者被称为一神，和你一样是女性，她居住在支撑整个世界的世界树顶，那地方被称为伊格德拉希尔神域，而它的掌控者一神，那位女性……她被传说称为无脚美人，拥有公认无法抵挡的魅力，哪怕神也会为之倾倒。”


第九百四十一章 摩押少年
　　奥尔隆格古老的神典记述，一神只可能是女人。
　　在奥尔隆格通用语的“女人”一词词性也通“母性”。神典如此规定除了保证一神的“血统纯正性”和地位外，一定程度也是在暗示一神的地位可以世袭罔替。因为神典这一规定存在，奥尔隆格历史上诸多的野心者最终都折戟沉沙。
　　男性在权力争夺、社会资源抢劫上，确实有着诸多主导权和话语权可以使用，但他们的强大根本不会超过同类太多，更不可能与最初的两位一神计较，小楠基本能够做出判断，这一神典规制就是在无数代的平衡制约下保留而来的。
　　“我来到奥尔隆格时，门巴神王已经去世，新一神的封神大典也结束了。听奥尔隆格世界的生命说，正是因为门巴神王的去世，诸神与猎人才有机会进入这个世界。事实上，如果不是门巴神王自己要打破墙壁，执意出去寻找背叛自己的故友，也没人会知道奥尔隆格这个世界。包括我，如果不是撞大运掉到这个世界，我原本是准备找个科技发达的世界度过余生的。”
　　朔月在说这些话时，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烟丝塞进烟筒里，生怕浪费哪怕一根烟丝。
　　“我也真是和这种垃圾世界有断不开的联系。在逃离我那被众天使毁灭的世界时，我是决意要找到一个真正的文明之乡。至少科技水平在我想象中，无论如何也得和能生产这飞行器的科技文明相比较吧？可没想到，我竟然又掉到了原始人的坑里。”
　　说到这儿，朔月无奈地笑了笑，他给小楠指了指山洞里的飞行器，说：“这是我们文明在极古老年代就已经有的科技制造，但到我的时代时，文明已经落后到像是野蛮人，大家都在用长矛和砍刀在打仗、用天赋的身体和魔力来战斗，真是可笑。就算是魔法文明，在我想象中魔法科技也不该堕落如此严重。不过还好，我至少在这里能够遇到一些猎人，还能遇到你。”
　　“我的文明科技并不顶端，而且存在很多技术壁垒。”小楠摇着头，“在实际作战中，顶尖的奇迹和魔法依然有大发挥空间，猎人从事的工作注定不能单纯去固执研究一个技术方向。在我作战体系里，魔力和奇迹、神力的强化是主战知识，技术与科技道具反倒只是辅助。”
　　“但至少你们的科技能够改变生活，我看你的服装、发型就能猜到。”朔月铺开一片充气毯，躺在了上面。
　　“话说猎人，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朔月闭着眼睛问。
　　“其它猎人的目的是什么？”小楠反问。
　　“不清楚，大概是掠夺吧。”朔月摊手道，“事实上，除了诸神应该是有目的地进入奥尔隆格，其他外来者都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我见过的一些猎人，他们是通过真理之门来到这里的。他们把这里当成了死者故乡、永生之地。有的猎人想在这里在这里寻求真理，有的猎人想寻找不老不死的神药。总之吧，他们在这里的目的都挺奇怪的。只有我是不小心进来的，也完全没有做任何事的想法。如果那些猎人离开时能把我带走，对我来说就是大恩大德了。”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不知道，很久了。按奥尔隆格的历法，差不多半年？”朔月自己对时间也有些恍惚。
　　小楠皱眉：“这么久了，你都没能离开吗？”
　　“当然，你以为想离开奥尔隆格是简单的吗？”朔月无奈道，“我那个单载飞行器能有进来奥尔隆格的能力，可所有飞行器都有；但大家可都没有离开的能力，这才是问题。那些猎人根本没有带我离开这里的打算。你懂得吧？他们是可以通过真理之门离开的，目前这也是我知道的、普通生命唯一能够离开奥尔隆格的办法。穿越真理之门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些猎人都付好了代价才能穿行，我不一样，我这人孑然一身，我可没什么代价供付出的。”
　　小楠平静道：“你为什么不投靠下众神做尝试呢？”
　　“算了吧，我的文明好歹当初也是一位独立猎人开创，虽然在毁灭时已经没有谁记得自己是先民后裔，但我这种喜好科研和考古的家伙还是心里有数的。我可没有拿自由换取利益的想法。给众神当了打手和眷族，那就不是你想走就能甩手走的工作。”
　　“奥尔隆格难道就没什么东西，叫人争夺的吗？”小楠忽然说道。
　　“原来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呵呵，当然有可以争的。现在所有人都在争夺无脚美人呢。”朔月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笑着说。
　　“除此之外呢？”
　　小楠又问。
　　朔月望天回忆道：“嗯……让我想想，没有了，现在无论是天狼的义军，还是众神都在争夺无脚美人。无脚美人说自己可以亲近任何生命，但不能依照文明规则成为对方的配偶。原因嘛也很简单，她可是一神，至高无上的一神，谁能在地位和权力上配得上一神？没有的，曾经的门巴神王能，无一神时期的世界统治者有这样的资格。但门巴神王已经死去。一神的神旨说，谁能够拿到曾经门巴神王没有拿到的东西，谁就是新晋神王，有资格做她的配偶。”
　　“什么东西？”
　　“是门巴神王曾经敌人遗留的东西。”朔月思索道，“山下的奥尔隆格原住民告诉我，门巴神王处于一段混乱时期崛起，在那时候，奥尔隆格存在两种不同的生命。一种是寿命无尽但没有生育能力的生命；一种是寿命极短但有生育能力的生命。后者蔑称前者为死人，并将前者奴役。现在奥尔隆格基本都是寿命无尽但无生育能力的种族，所以你也能猜到曾经有一场起义战争，门巴神王和他的友人率领所有同伴起义，推翻了原本的统治，打败了伪神，成就了如今的奥尔隆格。不过，他那位朋友最终个背叛了门巴神王，用一种神秘的箭矢打伤了神王，导致神王余生流血不止，直至最后血尽而亡。”
　　“流血圣弩。”
　　小楠忽然说。
　　“什么？”朔月注意到小楠口中的陌生言语。
　　“没什么。”小楠搪塞过去。
　　“哦。”
　　朔月抚摸着自己的眉毛，说道：“门巴神王归来后，他那位友人已经消失了。其实他那位友人根本不是奥尔隆格世界的人，是外来者。这点神王后来也知道了，他因此大为光火，甚至要把所有自称活人的生命转化为死者，然后离开奥尔隆格寻找那个背叛自己的友人。他的意志冲撞整个世界的束缚，纵然世界树都因此而颤抖，最终他的力量冲破了世界束缚，吸引了外界众神的注意力，当然这是另一回事了了。总之门巴神王的友人虽然离开了，但他的东西却留了下来，听说那是一艘笼罩阳光的飞船、那飞船里藏着许多了不得的东西。”
　　“那飞船在那里。”
　　小楠听到这儿立刻起身。
　　“你别急，听我说完嘛！”
　　朔月侧目道：“这飞船的上空漂浮着一个石盒，那东西非常恐怖，它里面会飞出数不清的黑色羽毛，这种羽毛是奥尔隆格最锋利的一种物质，它们形成了一层保护飞船的刀阵，隔绝一切试图靠近的生命。没有生命可以活着靠近飞船，就连门巴神王活着的时候都闯不进去。普通生命靠近一点就被瞬间湮灭成灰了，连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之手都无法深入触碰飞船。我没见过那东西，但我听所有人都说那东西很恐怖，所以你没有实力的话就不用去找死了。”
　　小楠问：“所以无脚美人说，只要得到那个飞船，就有成为她配偶的资格？”
　　“不是。”
　　朔月摇头：“成为一神配偶的条件要比此还要苛刻更多。在那飞船里，有一把远古时代留下的神弓。只有成为这把弓的主人，才能成为一神的配偶。”
　　“什么弓？”小楠蹙眉。
　　“不知道，最后一位见过神弓的人是门巴神王，他穷尽终生都要取回那把弓，但因为受伤不断流血的缘故，实力始终受损而且在持续变弱，他无论如何没能闯进黑羽阵。除他以外没有人见过那把弓长什么样子。但按门巴神王的说法，这把弓是奥尔隆格最伟大的东西。代表着所有生者的意志和希望，拿到了那把弓，就相当于成为世界无可争议的主人。”
　　朔月说到这儿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你也想得到无脚美人？”
　　眼看小楠变色，朔月淡笑道，“别在意，我不会歧视的。事实上我很能理解这种现象，当一个文明无显著外部威胁、内部人口也极度过剩、社会资源过量的情况下，任何生命种族都会出现生命系统紊乱的情况，因为人为环境改变了天赋环境的限制，从而导致生命认知混乱，这很正常的。这种文明典型特征就是有性繁殖的生命出现性别认知混乱，生命离开自己的天赋本位。举例子，男人没有天赋男人的认知，穿女人的衣服、做女人的事；女人也会突破天赋女人的局限，不生育，做男人做的事。这都是天赋的生命选择被人为打乱，这种情况出现的话不是文明极盛时期、就是末日狂欢。我见过这种情况的，所以见怪不怪。”
　　“飞船在哪儿。”
　　小楠不理会朔月的茬儿，只关注自己在意的问题。
　　“在一个叫做月露尔的古城附近，距离咱们这里……要走的话，你毕竟是猎人嘛，徒步走速度快的话十年时间肯定能到，方位是往西方向。”
　　朔月指了指雪山往西的方向。
　　“多谢，那我就要启程了。”
　　小楠没有再逗留，从腰间拿出胶囊，召唤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飞机。
　　因为知道是要探索大世界的缘故，有了上次特兰世界探索吃亏的经验，此行所有猎人都做有载具准备的。小楠这艘飞机虽然速度和太空级别的飞船比较相较甚远，但胜在智能化和省心，能源要求和起降条件也方便简单，没有苛刻要求，不需要她做太多操作和维护修理，就可胜任所有工作。
　　“大佬带上我啊，您可答应帮我抢劫烟草的。”
　　朔月从地上猛地跳起。
　　“那你收拾下，我们启程。”
　　小楠没有多辩什么。
　　她能看出来，朔月应该是很久没和人说话了，遇到一个人后便忍不住有点话痨，但还好，这对自己的探索影响不大，而且朔月在奥尔隆格呆了很久，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很多情况，带上他的话于自己探索应该会有帮助。
　　……
　　朔月向小楠借胶囊收容了自己的飞行器，然后上了小楠的飞机。因为是给人类用的飞机，空间不是很大，所以朔月挤进来后小楠撤去了一半的座位，供朔月伸展身体。
　　这趟行程开始最大的惊喜，就是朔月发现飞机冰箱里居然存着的一盒雪茄。
　　虽然尺寸对比朔月的体型雪茄小了点，但对他来说还是如获至宝。
　　飞机向西一个月，小楠赫然发现奥尔隆格世界是没有白天的。朔月说，奥尔隆格自门巴神王时代就已经没有白天了，在这个世界的神典记载中，门巴神王起义成功后奥尔隆格就陷入了永夜，永远告别了白天和太阳。
　　在驶入冰原后的某一天，驾驶舱睡醒的小楠猛然被一个提示音惊醒，飞机发现了前方3000米海拔的高度有一艘正在行进的小型飞船，同时那艘飞船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正在降速和她靠近。
　　“是猎人啊！”
　　朔月拍着大腿：“终于找到猎人了，清醒大姐，你实现诺言给我搞烟草的时候到了。”
　　小楠不说话，接受了对方的对接信号许可。信号连通后，一个少年的声音马上在传讯器内响起：“终于发现有其他探索的猎人了，你叫，我是来自摩押防线的猎人，猎团代号撒坦。”
　　对方用的是奥尔隆格通用语。
　　“少废话，你飞船上有烟草吗？”
　　小楠按住讯号键问。
　　对面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片刻，又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出现，用小楠极少听到、但也能听懂和使用的地狱语叹气道：“我智障的上帝宝宝啊……你这个烟瘾犯了的女猎人冷静点行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蛾摩拉的罗丹，你是混哪个军团的？没有听说过摩押防线？撒旦告诉了你他的身份，你不自报家门就算了，这么嚣张张口就向我们要烟草？”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听不懂，抢他妈的！”朔月这时在小楠身边小声道，“你抢，我给你把风，活做干净点儿，别让他们的后台靠山知道是你干的。硬是被发现的话，咱按契约精神，这事儿你扛着，是你们猎人内部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就行。”
　　“……”
　　小楠手握通讯器没说话。
　　罗丹？
　　撒旦？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历史有些错乱了？
　　撒旦她是没见过的，但罗丹她见过很多次，也很清楚知道对方的声音，和这个少年的声音完全不同，要粗重许多。
　　她实在想不到这是罗丹的声音。
　　“你现在赔礼道歉还来得及。还有，我不管你的美丑、是什么种族，在道歉的时候你都必须露出胸。部。”
　　通讯器另一边，罗丹略显稚嫩的声音还在振振有词。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抢些烟草。”
　　小楠拍拍朔月的肩膀，提着月刃打开飞机舱门出去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恶魔起源
　　……
　　“大姐，对不起！”
　　“大姐，对不起！”
　　撒坦和罗丹被打的满头包，跪在飞船顶上齐声下拜求饶。
　　这个结果并不让小楠意外，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容易。罗丹和那个叫撒坦的少年基本没什么反抗之力，就被她给暴打了一顿。他们俩甚至连恶魔的变身能力都没有，只会些普通的魔法和格斗知识，战斗力很低下。
　　如果不是她稍微留手的话，这两个小子是要被她打死的。
　　小楠松了松自己两肩的骨头和紧绷的肌肉，甩手把月刃扎在飞船顶部。“你们两个少说废话。”她冷冷注视着两个小子，下命令道：“把烟草全都交出来，给统统搬到我飞机上。”
　　“行！大姐你说啥就是啥！但求您把我们两个垃圾也顺道带包带走吧。”
　　两位来自摩押防线的少年跪在飞船上，一起扬起双臂向前匍匐下来，摆出五体投地的模样。被这一顿暴揍后，他们不止心悦诚服，甚至产生了一丝认抢劫犯做老大的想法。
　　小楠俯视着脚边的黑白双煞少年，没有马上表示态度。
　　罗丹和撒坦是截然不同的肤色；罗丹黑里焦黄，撒坦苍白如纸，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小楠莫名就想起黑白双煞、白加黑这种相关词汇。两人的相同点是他们两个作为少年都很瘦，虽然个子都不矮，但都是一副皮包骨头的瘦弱样子。
　　另外罗丹此时头上是有头发的，并不是天生的光头，而是后面秃顶或者自己理干净的缘故。现在的罗丹是自然卷，小黑毛一堆堆蜷曲在脑壳上，在祈求新老大收留时，他的脑门在飞船合金版上直蹭，活像把脑子往雪里钻的狍子。
　　“大姐，这次冥界探索，我们就靠您罩着啦！”
　　话音落下，砰一声，罗丹一头把船顶合金板砸出了窟窿，突出一个头铁。
　　“我为什么要罩你们两个，蛤？给我起来！乖乖站好！”小楠双眼半睁，蔑视的眼神在半截眼帘窗口里向下倾泻轻慢之意，油然而生的一种高高在上感。
　　“是。”
　　被暴打过的两位摩押少年毫无脾气，一听小楠的命令后赶紧站起来，没敢有半点怠慢。
　　“快点，把你们船上的烟草储备全都给我交出来，别磨时间！”
　　小楠狠狠两声训斥，把两个少年赶进了飞船。
　　……
　　啪！
　　清脆的响指声出现，一缕紫色的火焰在朔月指尖燃起。朔月头靠在机舱门，拇指的火焰点燃嘴边叼着的烟卷，加速燃烧的烟草呈现出烧红铁丝般的亮光，“呼～”朔月舒爽地吐出一口气，烟雾缓缓从鼻子里喷出来，她满足地往驾驶舱方向说道：“清醒大姐，这可是上等货啊，你不要试试吗？”
　　“我对烟草没有任何兴趣。”
　　小楠打着哈欠，双眼因疲劳而出现些泪花。她感觉视线更清晰了，但整个人也更瞌睡了。她最后调整了个换气，杜绝了自己吸二手烟的可能后，双臂揽在胸口，双眼直勾勾望着外面的云空，不过片刻便眯上了眼睛。
　　“所以你们两个死皮赖脸的小不要脸家伙，跟上我们的飞机，究竟是什么意图？”
　　朔月将烟雾吐向换气阀，继而低下头问跟上飞机的两个少年。
　　“关你什么事？你是猎人？”
　　罗丹嘴上可一点都不输。
　　“呵呵。”
　　朔月轻笑，“我确实不是猎人，但我好歹是先你们一步登机的乘客，你们放着自己的飞船不要，让它在下面给我们飞机供能，你们跑上我们飞船，干什么？或许这么问不对，毕竟我用脚趾头都能看出来，你们混到这儿是想接受庇护的。我的意思是，你们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这么弱小为什么敢来奥尔隆格送死？放心，我对你们的世界没有任何念想，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们也懂生命都有好奇心，我们的问答或许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交易呢。”
　　“什么交易，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撒坦站在较远的地方不说话，罗丹则一脸戒备打量着朔月。
　　“你们这么弱，看样子很不善于挖掘生命的潜力。我这个人啊苦于自己的智慧有限，能够掌握的科学技术始终很差。但我对于挖掘自己的生命天赋潜力、强化生命物质能量很有一手。我善于挖掘自己的生命极限，善于将自己变成一个速度、力量都强悍到顶峰的猎手，你们看样子正缺少这种能力。”
　　朔月张开自己的手掌，紫色的诡异火焰从他掌心深处沁透出来。
　　火光照映着两位少年阴晴不定的脸庞，朔月这般做出自我介绍：“我是伟大恶魔王萨墨的铁卫，亚哈兰德最强大的猎杀者。我们民族生来就是能够突破生命极限的恶魔，并以此力量作为我们的传承血统，它能让最普通无邪的生命，都迸发出超越限度的力量。这就是我们赖以为生的天赋知识。恶是我们的文明本性，魔是我们不确定的生命动态。如果你们也喜欢这种东西的话，我们可以交换很多东西……”
　　在说这些话时，朔月的身影缓慢恶魔化了，他的牙齿变得尖锐，双眼变得漆黑，紫焰仿佛鬼火般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显现出些神秘的符文力量。这种可以结合魔法知识具现的力量让罗丹和撒坦小有震撼，它们两个是从没见过这种生命变化的。
　　小楠在半睡半醒的迷蒙间也感觉到了这种恶魔力量，这正是后来罗丹所会的，对她而言，这种力量出现也不算太怪。她休息还是轻了，哪怕是做梦，也会通过这种诡异玄幻的方式，把周围场景的变化在梦中实现出来。
　　“我们是跟踪别人来到冥界的。”
　　撒坦这时开口了，一直沉默的他这次选择做出了关键态度，这大约也是他的性格。
　　……
　　摩押防线的猎人普遍将奥尔隆格称之为冥界。冥界自己本身叫自己什么名字，对外界对冥界这个词汇的认知是不构成影响的。所以对猎人们来说，奥尔隆格就是冥界。因为这里是一个永夜的世界，没有足够准确的历法，所有生命都是可活动的死者。
　　猎人们将奥尔隆格的生命也视为特殊的死灵，因为他们无法生育且寿命无限，如果不受到物理层面的摧毁就可以永远存在。他们通过打开真理之门进入这个冥界，在最开始纯属误打误撞。但后来猎人发现所有真理之门的方向都通往了冥界，所以这种对死地的统一认识也就在猎团内传开了。
　　冥界也因为很多传说多了些神秘色彩。
　　最直观的说法就是猎人们认为，冥界的死者能够永生不死，是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永恒的规则，它会处处体现在冥界的每一处，因此在冥界会有一种不老不死的神药。他是曾经的冥界神王门巴洗涤生命用的，让生者变为死者，让死者变为永恒。
　　这种灵药也成为了一部分猎人追捧的对象，很多军团领袖都派猎人前往冥界寻找这种灵药，他们愿意不要后代，也要做到不老不死。撒坦和罗丹追踪的这位猎人，就是一位寻找冥界神王特殊不死药的的军团领袖。
　　“他叫艾泽迪巴，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我们一直在追踪他，但穿过真理之门后就已经跟丢了。那个家伙掌管着一座不小的防线，在我们伊甸园算是个地位很高的高层，有自己王室继承的军团防区体系。他因为要复活被神诅咒的友人，所以来到了冥界找这里的不死药。”
　　撒坦如此介绍。
　　“呵呵，真不知道你们猎人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的认知偏差。”
　　朔月吞云吐雾道：“冥界根本没有所谓不死药。你们所认为的不死药，是门巴神王改造世界的一种力量。复活这种事也完全是神的专属权力。被神诅咒的话，他的友人是不可能复活的。那个艾泽迪巴的办法，其实最好不过是把尸体拖到冥界这里，把死去的朋友转化成冥界生命。但这样的话，他的友人可能就没办法再离开冥界了，而且也会失去很多原本生命的意义。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永恒这样追求，那种存在本质便代表着一种孤僻。如果最初，创造世界的神就是个追求永恒的家伙，那么很可能就没有故事，没有可以发生的一切。”
　　“但他就来到这里了。”
　　撒坦说：“如果他想让自己的朋友在冥界永生的话，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但他如果想让一个永生者回到我们的世界，我们是绝不能允许的，所以我们就跟过来了。但其实老实说，我们并没有对付他的胜算。因为他和他的友人都很厉害。”
　　朔月掐灭了烟，说道：“反正绝对比你们两个废物厉害，你们两个连人都跟丢了，就别想那么多废话了。现在你们呀，一定要让自己变强，只有变强才是正途，否则就算那个人在你们面前，你们也什么办法都没有，甚至连跟踪都能跟丢人。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当学徒吧！去！去你们飞船上，先拿个微型反应堆过来，反正少个反应堆飞船照样运行，不是吗？我拿你们个反应堆做做实验。”
　　“你要把飞机炸了，我们就全没了。”
　　罗丹瞪着朔月。
　　“怎么可能。”
　　朔月不屑一顾地笑了。
　　……
　　“对不起，我没留神让他们炸了咱们的飞机，实属意外。但没关系，反应堆没事，烟草我也事先藏起来了，我们可以坐他们的飞船继续往西。”灰头土脸的朔月拿着一块发光反应堆说道。两个摩押少年则怨恨地看着朔月，一声不吭。
　　“……”
　　小楠怀疑地朔月：“可我是梦到你索要了别人的反应堆，然后自己手贱做实验出了事……”
　　“哦，哈哈！怎么可能，这毕竟是你做梦嘛，做梦这种事怎么能当真呢！你们两个说是不是，哈哈……总之飞机没了，清醒大姐您要去月露尔只能做这两个小子的飞船了。”朔月立刻打断了小楠的话，将事情打哈哈搪塞过去。
　　就这样，小楠不得不暂时转移到了摩押防线的飞船上。她知道这是朔月自己想要更好的科研环境，但她没有深究，因为在后续她看到朔月和摩押两少年达成了某种交易协议，朔月开始教这两个小弟某些奇怪的知识。
　　魔王的变身和那种特殊恶魔的力量，一切情况都在告诉小楠，朔月才是那个恶魔起源。所以不管怎么样吧，她就先放任和观察，看看这样的发展最终结果是什么。
　　……
　　月露尔。
　　飞船靠近这片区域时，小楠敏感地觉察到了沉重的阿里兰斯深渊气息，那种混杂不堪的暗潮气息似乎在自相矛盾，有两种属性相同、但归属却完全不同的深渊怪物正在相互间缠斗厮杀，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那里的恐慌和不安。
　　“嗯……到这里后我们确实该小心了。”
　　朔月扭动着自己的单框眼镜，提醒道：“月露尔这个地方名字挺好的，据说也是历史悠久的古代王国，但现在已经沦为交战区了。降临奥尔隆格的众神在在这附近与天狼的义军交战。哦！我跟你解释过的吧，醒大佬。天狼是要推翻一神制度，抢下无脚美人的造反者；降临至奥尔隆格的众神仍支持古老的一元教派，他们相互间的势力在此交恶，如今打的难解难分。不过我们是分不清的，因为他们看起来都是一种类型的生命，看起来差不多。”
　　“不一样的，奥尔隆格本土生命已经没有办法生育，阿里兰斯的深渊生命却可以。”
　　小楠否认了朔月的说法：
　　“我知道这两者都是自深渊而出，但奥尔隆格世界的生命死透了。它们其实是两种不同时代的渊面造物。硬要说的话我认为阿里兰斯更厉害些。因为我知道它们的诞生是因为众神在我们时代把握着死亡权力。所以我们尽量回避阿里兰斯，那个天狼的反叛势力相对而言无足轻重，古代飞船在那个方向吧，我们过去。”
　　她最终指向了南边一个偏远原始森林，在那黑暗森林里充满着血腥战斗与无形埋伏。
　　同伴留下的遗产就在那里，但附近早已被各种不明生物与势力所包围，所有人都在觊觎古代遗产，想得到飞船的不是只有她一个。


第九百四十三章 梦境
　　因为起义军和一元教派、阿里兰斯的军队地区交火，月露尔王国常年都处于战乱中，因此这里常驻人口一直不多，城郊野兽狼群栖息众多，少有打理。
　　往王都南70里后人烟荒芜，基本没有人活动，传闻中门巴神王的友人遗迹就在这里。
　　从飞船往下观察，古老的原始森林幅员辽阔，全都沐浴在黑夜的狂风里，树海声潮比海洋之声都要响亮而声音密集。
　　树林上空不时有奇异的光芒闪烁而过，黑夜里不时出现带有巨大腥味的巨大物体移动，它们对抗时引发的能量冲撞次数奇多。小楠发现了有大量黑暗生命在附近徘徊，她叫罗丹把飞船停靠在附近，没有让他们靠近危险区域。
　　“你们的实力点问题，要进那里的话是找死。”
　　小楠和朔月他们说。
　　“我明白，你不就是嫌这两人拖油瓶吗？”朔月拍着罗丹和撒坦的肩膀，“我留下来保护他们，你一个人放心去吧。”
　　“……”
　　其实小楠说的“你们”是包含朔月在里面的。但既然朔月这么自信的话，那她也不在多说什么了。这种危险行动确实她一个人做最好，她本来就没有意向与旁人合作，在这么重要的探索关键时刻，她不会给予无关人等任何信任。
　　狂风呼啸，小楠站在飞船的甲板上，一跃而下。
　　清冽的月火在黑暗中透明纯澈，没有一丝过分的能量泄露。在靠近地表时，小楠的脚尖在空气中点了几点，飞速靠原始森林深处。
　　在那里，漫天的黑羽成群结队飞扬，它们整体以一圈拱形圆球的形式高速运转，球形隔离带内树木和土地、所有无关物质全都被湮灭了个干净，只有悬浮的飞船和被激活的潘多拉魔盒。
　　飞舞的羽毛都是从盒子内飞出来的，散裂犹如绽放的黑色花朵。
　　没有任何生命能够靠近那盛放的花朵。因为光线黑暗的缘故，黑羽的无形威胁本该是一种有足够震慑力的生命禁区，但因为有飞船的缘故，众多不怕死的黑暗生命都常驻在附近。仅凭感觉和视觉认知，并不能分辨它们的阵营不同。
　　但对小楠来说，它们代表什么势力都没什么不同。
　　大致避开了所有大型怪物后，小楠来到了羽毛阵隔离的区域附近。感受到了这种独属于羽人王女丫头的特殊防御魔法阵，小楠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根黑羽，大步走向黑羽阵。这根羽毛是羽人丫头留给她的，为的就是合作方便。
　　黑羽毛是受潘多拉魔盒奇驱使的，这种在固定点不动的防御型魔法阵是丫头自己认真想出来的，用途就是保护固定区域不受外来入侵。之所以会想出这种东西，也是因为曾经在无名小镇时的痛苦回忆。有些人有些事情就那样原封不定地站在那里，始终没有偏离轨道，但你身处其中，面对它所面对的外来冲击，却没有任何守护的办法。
　　小楠举起黑羽毛，抬脚迈入黑羽阵中。
　　刹那间，她的身影在漫天黑羽中闯出一个通道，杀机弥漫的黑羽全都远离了她，在她穿过通道时，所有羽毛又在顷刻间恢复了，万千飞羽都在这一瞬间附着了一层银光，相互闪烁和辉映，绽放出了光怪陆离而错乱的混乱银光，乱射在整个原始森林中。
　　银亮的射线穿过树林，整个树林都为之沸腾了。
　　咚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震撼大地的响声摧枯拉朽般地撞倒了所有树木，热切而野蛮地冲向了羽毛阵，可伴随银光与血芒的撞击，那从黑暗里冲出来的巨兽在撞向羽毛阵时，就如同把一块肥肉送进了绞肉机里，接触面被瞬间打成了稀烂的肉酱，一滩滩摔在地上。
　　“有人进去了！”
　　“是该死的猎人！有猎人闯进去了！”
　　“那本就是猎人留下的东西，可恶，我们没留神还是要让他们得逞了！”
　　“话别说的太早了，她来了走不了！”
　　……
　　黑潮夹杂着某些大型怪物的嘶吼出现在附近，小楠对这些徘徊地暴躁之声毫不在意，她漫步虚空，快速走进飞船，打开舱门进去。
　　猎人身份信息核对，遗产到手。
　　过程竟然是这样的顺利，小楠自己都感到轻微的意外，但面对前面猎人经营那下的东西，还有前面所有猎人的探索记录，她继承遗产的过程顺利还算情理之中。
　　心理医生在最后确认自己没能杀死门巴神王后，就把飞船和所有遗产都留在了月露尔王国，并用羽人丫头送的羽毛激发了潘多拉魔盒的守护阵。潘多拉魔盒也确实是可靠的道具，在拥有希望的完美状态下，在奥尔隆格世界探索里完全经住了考验。
　　不过，心理医生却没有任何要说的。
　　“很抱歉，小楠。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建设性意见。我仅知道门巴纵然不死，但被流血圣弩伤害后，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他死后可能奥尔隆格又会混乱吧，也许是这样的，也可能不是。探索到我这里其实线索已经很明确了，然而过早明确的线索却不能带给我们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倒会产生其它意外和偏差。小楠，你尽力守住我们留下的线索和遗产，平安过渡到首字母A手里。这是我给你的唯一建议，但我知道很难。因为在可推演的变化用尽后，从你的探索开始，将会步步都会面临意外。所以……请相信自己吧，没人可以帮到你。”
　　这是医生最后给小楠说的。
　　没有建议，凭自己判断。
　　医生预见了混乱的可能性，但这是谁都能预见的，就像诸神介入和猎人来到奥尔隆格都不是可预料的事情，谁都无法提前预知。
　　最后，小楠手握着胶囊，看着这个储存了黄昏的胶囊，陷入了思考的沉默。
　　她没想到，黄昏就是在奥尔隆格创造的。
　　所以这个时间点，罗丹也出现在了这里，他是因此见过黄昏的。
　　这也是他完全笃定黄昏存在、并因此迁怒示剑军团老军团长的原因。
　　“所以接下里我要把这把弓交到王辑手上，我需要做的探索，应该就是过渡这个混乱时期。可我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拿到黄昏后该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已经面临过选择，后续也应该还会有的。”
　　想到这儿，小楠整理了猎人拿到的所有遗产，妥善处理后来到了飞船上方，准备撤去羽毛阵。
　　不撤去羽毛阵的话，她就不能离开这儿，可一旦撤去羽毛阵的话，她就要面对那些阿里兰斯生物和暗潮的威胁。尽管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但小楠知道自己就这样在月露尔耗着没有意义。
　　设置好了飞船逃离的路线，小楠来到潘多拉魔盒的旁边，伸手合上了盒子。
　　呼！
　　呼啸的夜风瞬间便从小楠身边流过，所有泛动银光的羽毛全部凋零，巨大的怪物身影也在这一瞬间冲了进来。
　　电光火石的刹那，小楠收起魔盒调头闪回，躲过了从天空坠下的一条漆黑巨臂砸击，同一时刻飞船加速进入逃离航线，但因为船身被击打的缘故，起飞角度有些倾斜。
　　一斛清冽的月光伴随月刃斩开，小楠身影在半空一歪，挥刃斩断了拦截的巨大臂膀，转身再用月瀑银流一拉，吸引出三颗月球在半空爆炸。
　　轰隆隆，轰隆隆……
　　月球连番爆炸，轰退涌来的触潮。
　　小楠一回头，双眼里尽是清透的银火燃烧，她挥身斩月，化作月神冲刺突进，闯入黑暗，一路前突杀到了飞船之前，用一道肉眼可见的炙烈刃芒撕裂了所有试图拦截的物体。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猎人大佬都开打了！咱们换个角度绕过去，跟上大佬的飞船！”
　　原地候命的朔月看到小楠已经成事，立刻甩了罗丹后脑勺一个巴掌，让他赶紧跟上。
　　两边的飞船都开始行动，小楠一路掩护着飞船加速，直到苏维埃号加速到阿里兰斯生物追击速度跟不上时，她才停止了冲杀，扭身回到飞船。
　　脚步落在飞船，小楠抱着潘多拉魔盒迅速回到飞船内部，向后面跟进的猎人发送信号，共享目标地点。苏维埃号进入了命令程序后开始自动运行，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需要小楠多操作了，她放下潘多拉魔盒，通过主控屏观察飞船冲破黑暗，这个过程就像是冲向深渊一样。
　　慢慢的，空间流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飞船外的永夜就像是黑暗的漩涡，吸引着飞船的不断前进，而小楠也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丝疲惫，双眼在黑暗的吸引下越走越远，最终深陷其中。等她在反应过来时，一切都陷入了某种死寂中。
　　“醒一醒，醒一醒。”
　　她又重新听到了最初来到奥尔隆格时那清脆悦耳的少女呼唤。一刹那间，她意识到了这是梦境，因为自己的身体无比疲劳而僵硬，就像那时的梦境一样，似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这种对现实的无力感再次感受到时，她才深切认识到这就是梦境，自己就在梦境之中。
　　“我醒了。”
　　小楠出声回答。
　　她睁开眼，那个面孔熟悉的少女再度映入她的眼帘，和之前她见到的没有任何变化与区别，完全的一模一样。
　　那令她记忆深刻的双眼一样闪动着奇异而诡异的光泽，自内而外地泛起灵光。小楠直到此时也依然确信她是盲人，但她的双眼却能总与人对视，这是梦境中最神秘也是最迷离的地方。
　　梦境依然是在一片树林中，依然是黑夜，少女的面庞轮廓柔和而神秘。
　　“你好啊，你在这里都睡了好些年了，沉睡者。”
　　少女凝视着小楠说。
　　“怎么会。”
　　小楠皱眉。
　　“我当然不会骗你。我从记事起就发现你睡在我们后山了。已经很多年了，我有时间就来找你，叫你醒来，可你一直醒不来呢。”说到这儿，少女突然小声起来，“只有我发现你了，没有其他人发现你，所以你醒了就要当我的朋友哦。”她压低声音说。
　　“赫梦。”
　　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
　　“我妈妈要找我了，我要走了，沉睡者。”
　　少女听到母亲的声音后，赶紧拾起地上的拐棍和小楠告别，起身摸索着树木回去。“我听到了，妈妈！”她大声回应着。
　　“赶紧回来！客人们都在等你！”
　　她母亲的声音很远。
　　“我知道了。”
　　少女的声音也开始远离。
　　“……”
　　小楠无语地望着少女远去。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离奇的梦境……”她有些不太清楚，自己在进入奥尔隆格时便有了这样奇怪的梦境，而且自己的选择竟然也在这样的梦境里。如果是这样的话，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现实呢？
　　没多久，小楠感觉到身体恢复了，她依然没有从梦境中离去。
　　在上次，她以为梦境就是现实，并曾试着去追踪少女的脚步，但她没能成功并因此苏醒。这次她决定再尝试一次。尽管少女已经离开。山林的道路通往一条漆黑的道路，在山道下方可见昏暗的火把微光，小楠一路顺着山路走下去，发现了一座寂静的城镇。
　　城镇的火光很少，当地的人们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欢活动。小楠大概能判断出来的点是，她两次见到少女的梦境都是夜晚并不巧合，而是梦境所处的时间已经和她所在的奥尔隆格时代相同，都是门巴神王所在以后的永夜时代。
　　小楠穿过城镇，无意间，她看到一处巷道里有很多排队者，这些排队的人有体型五米的奈特仙族，也有正常体型的思雷巫人，还有三米高的残存白民，甚至还有些长着鳞片和翅膀的怪物。这些排队者有男有女，都挤在巷道里等候着传唤。
　　小楠知道那有翅膀的是妖精，那长石鳞的矮人应该是侏儒族，看样子是不知道患了什么病。
　　对于奥尔隆格的种族她现在已经充分了解了。先前那个带走少女的巨人也不是真正的巨人，而是奈特仙族。
　　“……”
　　小楠靠了过去。
　　“让一下。”小楠说。
　　“你想做什么？”“站后面排队啊！”一群人对小楠怒目而视。
　　这时，树阵联络机无声地给予了选择：
　　1.对不起，我到后面排队。
　　2.保持沉默（动手砍翻两个，能动手就尽量别逼逼）
　　——源于树阵联络机
　　小楠一看选择想都没想，直接掏出月刃一刀砍翻了两个瞪她的家伙。
　　月火的燃烧下受伤者当场化为灰烬，其他人一看来者如何凶悍，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没一个还敢挡她的去路，全都给她让开由她进去。小楠一路提刀来到巷尾，只见巷尾一处房门大门紧闭着，所有排队者都等在这里，房内隐约能传来吭吭哧哧地喘气声，而紧闭的大门口坐着一个女人，头发斑白，正盘算着收到的钱粮、钟表和首饰等物品。
　　“干什么？”
　　女人抬起头看了小楠一眼，不满地问，声音和那时叫走少女赫梦的母亲声音相同。
　　小楠理都不理她，一脚踹开了那紧闭的房门。
　　大门应声裂开，漆黑的屋子里显现了一个肥硕而臃肿的半边屁股，正在运动的屁股因为大门的破裂而受到惊吓，戛然而止。
　　一个惊恐地白民回过头，看着突然到来的闯入者，下半身也给吓软了。小楠冷脸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情景冲突有些扎眼，让她有些无言以对，也在这时，树阵联络机缓缓出现了一行行信息检索：
　　门巴神王时代，奥尔隆格死气沉沉；
　　死人当道，世界的意义迅速缺失。
　　黑暗永夜里，所有文明生命都寿命无止而活，死人阅读着活人时代的经史传说，索然无味而不得奥义。
　　他们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无穷的现在，在神王号召下，不相识且无联系的死人们走到了一起，结成家庭，组成城镇，建立社会关系，意图追逐生者的意义。
　　但门巴神王的想法毫无作用，因为死人不惧饥寒，不畏生老病死，不需要后代，也不需忧心永夜无柴；
　　它们没有对快乐幸福的定义，也不知羞耻和痛苦从何而来。
　　这大约就是最后的伊甸吧。
　　但这一切死水般的宁静还是被打破了，美人赫梦，妖精族的少女，她自存在起就是倾城美人，能勾起所有生命衰老乃至消失的性。欲。
　　赫梦因此艳名远播，她的思雷巫母亲也由此获得罕有的物质满足，只有围绕着她，死人才能找到活人的乐趣。
　　大约，这就是扰乱伊甸的蛇与女人。
　　——源于树阵联络机
　　“你把我都吓痿了！”
　　那个白民气急败坏地拉起裤子，脸红一阵白一阵，因为羞耻而怒火中烧。
　　“你是谁，居然打扰……”
　　赫梦的母亲也站起来愤怒地质问，可话未说完，便吓得尖叫起来，小楠一刀腰斩了那个白民，转身一刀剁去了赫梦母亲的头，在鲜血蒸腾与尖叫中，人群退散。


第九百四十四章 指引
　　杀戮给小镇带来了极大的恐惧，伴随着鲜血蒸腾，没有谁再敢靠近小楠一步。
　　屠刀接连两次举起之后，小楠便没有再咄咄逼人。但杀两个已经足够，小镇的居民们纷纷从巷尾逃出，踩踏和惊呼乱做一团。小楠静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人都在惊恐中离去，狭窄的巷尾里只剩她和屋子里的少女。
　　少女赫梦和其他居民完全不同，她根本没有被小楠举起的月刃吓倒，毕竟她也看不见，只能从听觉感受居民的惊慌，平静地为自己披上衣服，“你这是何必呢？”她向外门外说，“如果你想的话……”
　　“我并不想。”小楠打断了赫梦的话，“我只是惊讶于自己看到的情景。”
　　“哦，原来是你啊沉睡者，你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赫梦抬头，茫然的双眼恰好与小楠对视到。这也一直是她最神秘的地方，尽管她本身并无法看到别人，但她始终能够恰到好处的和他人对视。
　　“……”小楠沉默了。“你这样子多久了？”她收起月刃，换了个说法提问。
　　但下一秒，少女的回答让她无言以对：“怎样子？”
　　“就像现在这样子。”小楠无法具体再具体描述细节，对她而言此情此景已经无法多用语言去描述。
　　“我很久就这样了，怎么了？”赫梦回答的态度淡然，甚至带有一丝疑惑，她并不白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种交谈的态度让小楠很无语。
　　“这是你自愿，还是？”她尝试追问下去。
　　“是自愿怎么样，如果不是自愿，又怎么样？”少女反问。
　　自愿如何，不是自愿又如何？话确实是这样的话，不管是与不是，她都没办法改变什么。
　　小楠到此也变得无话可说，她已经猜到赫梦正是那传闻中的无脚美人，而她自己则在某种为未知的环境里，见证无脚美人的过去。
　　“你没觉得，这样是他们对你的一种伤害吗？”小楠低声问。
　　“什么叫做伤害，什么不是？”
　　少女的反问有些抬杠的意味。
　　“这是我们唯一的互动方式。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这是在奥尔隆格无尽黑夜里，我们人与人之间唯一的互动方式。伤害是指令人不适或者疼痛对吧？我觉得这纯粹取决于定义，你觉得什么是不适？什么是痛苦？你的主观认识或许和我们的认知有所区别，它只是你自己的认识，而不是真的事实。”
　　她补充的话格外有自己的论调。
　　小楠轻声道：“你下面还在流血，孩子。”
　　“那流血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呢？你觉得流血是不好的，可我和你看法不同。我们所有人和你看法都不一样，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正确的，从而杀死我们的人呢？我们的互动不会杀死对方，但你对他们做的事，是杀死了他们吧？”
　　“真是出人意料的观点。”
　　也不知为何，小楠心中生出了一股火，她原本以为自己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但没想到最终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我应该很快就要走了。”
　　赫梦突然说。
　　“走？去哪里？”
　　“门巴神王已经派人召唤我，等他派出的神使来接我后，我就要从这里离开了。乡里乡亲都舍不得我，但没办法，神王的召唤又有谁能拒绝呢？”赫梦说，“所以你不该随便杀人的，也许在你看来，我是受到了伤害，但这根本不算，我早已经习惯的了。他们只有在我身边才有人性……”
　　小楠突然笑道：“你所谓的人性是什么呢？”
　　少女神色茫然了下，她说：“生育的冲动，彼此靠近对方的冲动。”
　　“那是兽性。”
　　小楠语气坚决地说。
　　“无论是什么，无所谓的。至少这是改变死气沉沉的方式。我想你对我也是有兽性的，我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我就当你是在保护我。你是在保护我，对吧？感谢你，但是我实在不需要你这种保护。再见沉睡者，请你不要再介入我们的事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少女赫梦说完后，伸出冰凉的小手往小楠的方向摸索过去，触碰到小楠的手掌时，她指尖忽然一用力。顿时，小楠就被这种迟钝而力道绵长的力量给推了出去，她的头向后倾，就像是从高中坠入水面时一样，少女的身影距离她越来越远，只披着一件衣服，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在最后的视线里，小楠看到一个奈特仙族的战士穿过巷道，来到少女身旁接走了她。
　　那战士和最初小楠在梦境中见到叫少女回去的那个奈特仙族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两个错乱的时空交错在一起，彼此有了一个确切的时间联系点。轰的一声，小楠的大脑就像炸裂似的，趴在主控台上的身体立刻有了知觉。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重新回到飞船，人趴在主控台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古怪的梦后，小楠额头后背都已汗湿。
　　“……”
　　小楠沉默地站起，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也就是说，从进入奥尔隆格这个世界起，我就被拉入了无脚美人的梦境，见证了她的过去。最先我所经历的场景是她被门巴神王使者节接走时的情景；在这之后的第二次，是她在此之前还是普通居民时的境遇。奥尔隆格的生命浑噩，而她是唯一能够激起生命本能的人，她也因此被门巴神王所带走。那么为什么，她会有引人。兽性的效果……”
　　所有问题谈起来似乎都那么不具意义。这种问题就像人为何会出生一样。无从解答，也没有必要去深究。
　　对她而言，知道这些信息已经足够。
　　“飞船正在前往托斯塔亚。”
　　苏维埃号给出指示。
　　“托斯塔亚？”
　　指示音唤回了小楠的注意力。
　　托斯塔亚？她有为自己设置下一个目的地吗？似乎没有吧？她记得当时的目标只是脱困而已，有一条逃生路线没错，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设置的具体目的地，前往托斯塔亚，那是曾经思雷巫人的王国城都，去那里做什么？
　　“我没有设置这个目的地。”
　　小楠和苏维埃号交流。
　　“这是飞船航行记录，请查阅。”
　　苏维埃号立刻给出视频资料，视频上，主控台旁的小楠一手设置出了目的地：托斯塔亚。完成了这些后，她倒在主控台上陷入沉睡。
　　“……”
　　小楠再度沉默了。
　　这情景未免也太过诡异，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情，可无形中，似乎有一种存在驱使她做了这些，而她根本不知道原因。就像是自己被莫名其妙扯到奇怪的梦境一样，小楠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不是无脚美、就是诸神暗中做了手脚，指引她在按某条路线往前走。
　　托斯塔亚也在这个剧本上。
　　但没关系，小楠也没有对此太过认真，因为这是不可抗因素。从她降临到奥尔隆格就开始转动的齿轮，可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停止转动。
　　去托斯塔亚就去托斯塔亚吧，没有关系。
　　……
　　“话说，那位清醒大佬的航向这是要去哪里啊？现在明明已经脱险了。”罗丹指着导航图，在飞船视野上已经找不到追踪的目标，他只能在跟踪导航上发现锁死的追踪飞船。
　　“托斯塔亚。”
　　朔月吞云吐雾不断，淡然回应了一声。
　　“那里是哪儿？”撒坦抬头。
　　“是一神无脚美人曾经展现神迹的地方。”朔月抽着烟道，“你们猎人不是听说过不老不死的草药吗？那东西就长在在托斯塔亚城外的荒原上，所有接触到过真理的猎人或者说外来者吧，在来到奥尔隆格后都会得到某些梦境指引，这些梦境指引会带领他们去追随神迹之地，窥见完整的一神风貌。”
　　“这么说，老师你也有得到指引？”
　　罗丹小心试探地问。
　　“当然，你们老师我也是触摸真理的强者，当然会有指引。”
　　朔月弹了弹烟灰，脸庞挂着微笑。
　　“所以……”
　　罗丹挠着头。
　　“没什么所以，前往托斯塔亚是所有外来者必经的一环，谁也不例外……哦，你们两个废柴是例外的，话说你们也太真实了吧？我教你们这些东西有一半都是我生下来就会的，你们笨到现在都学不会？看来我必须得加大力度了。”
　　朔月说到这儿里，突然看到两个人借谈话时间划水，二话没说便从大衣后腰拿出了鞭子。
　　罗丹和撒坦相视一眼。
　　“这么说，艾泽迪巴也会去托斯塔亚？”“不出意外应该会的。”
　　“那我们就去那里找他。”
　　两人自顾自地开始了交流。
　　“呵呵，你们要找的人貌似不是你们对付的吧？话说我说话什么时候这样没权威了？竟然叫你们爱答不理？”朔月在半空扬鞭。
　　“老师，恳请你帮个忙。”
　　“可以啊，代价呢？”
　　朔月依旧挥着鞭子，咄咄逼人的姿态。
　　“随你说，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罗丹肯定地说。
　　朔月眉头一扬，放下鞭子笑道：“哦，那就很了不得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们这样慷慨承诺？”
　　撒坦面不改色道：“我们防线连接的一座文明世界即将在暗潮的侵袭下覆灭，而他们世界的负责猎人却在听说不老不死药后，抛弃了自己的文明不顾，贸然离开防线进行探索，为了拯救的私友。只有这个负责猎人可以拯救自己的世界，所以我们有必要拦截他，让他想起自己的职务。”
　　朔月翻白眼道：“这算什么事？你们帮他满足自己的私欲就是了，他自己痛快了，还能不管自己的世界吗？”
　　“不会，如果让他完成自己的私欲，他就要和他的私友一起逃了。”撒坦否认。
　　“那如果真是那样做的话，你们无论怎么做，都没用的。”朔月无奈地摇头。
　　“是啊，确实很能无奈。猎团体系下最糟糕处莫过于此，一个军团把所有资源和经营都投入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在变强的同时个人私欲也在不断膨胀，最终膨胀到军团无法约束的地步，我们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毁了他，所有努力付诸流水，放任他，依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能怎么样？只能尽力挽回损失，无论如何，能挽回一些是一些。”
　　罗丹也因此叹气，但不得不讲明态度。
　　“好了，这个忙我帮你们就是了。”
　　朔月用鞭子手把给自己后把给自己抓痒，但突然他动作一变：“不过你们就别想偷懒，咱们交易可是说好的，你们给我你们的科技造物实验，我教你们我的天赋知识。我把该学的都学会了，你们就这进展？这可是合适你们的知识，甚至可以当你们的天赋，你们就这进度也太丢脸了！这本事出去让人知道是我教的，不是丢我的脸？”
　　啪！
　　鞭子抽打出去，罗丹立刻哀嚎出声。
　　……
　　苏维埃号的速度要比摩押的飞船快很多，也就花费半个月时间，小楠便抵达了托斯塔亚。
　　路上她曾经想过是否要半途等待朔月他们。但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停留等待。
　　这些同伴其实对她而言也并不算真的同伴，一定程度上只是合作关系而已。罗丹和撒坦这两个少年一扬，在如今这个探索时空存在的他们太过年轻，和小楠实质上也并不算相识，无论如何都不是可靠的人。
　　想到这些，小楠便决定自己一人行动，她现在拿到了先前所有同伴经营的探索结果，不容有失。
　　飞船检测到托斯塔亚现如今是片无人区，古城破败，城外尽是野蛮生长的黑暗荒草。众多黑暗生物徘徊于此，粗略估计已经和月露尔附近差不多。
　　飞船进入托斯塔亚时，小楠看到附近的黑暗云空中，停靠的不止有她一台飞船。
　　“很多猎人到这里啊。他们为什么都来到这里，这托斯塔亚究竟有什么东西。”
　　下飞船前，小楠远望托斯塔亚，那黑暗王都深处似有一道绽放的暗光，但不那么真切。她知道那里是值得一探的，但自己如果就这样进去的话……小楠取出了自己随身带的黑羽，正是这羽毛让她可以无伤通过潘多拉魔盒运转的羽毛杀阵。
　　可这附魔的羽毛制作并不容易，小楠手上只有这一根，如果她现在用这羽毛激活了潘多拉的羽毛杀阵，那她自然可以放心地去探索。可这样做的话，被激活的羽毛就相当于消耗品用了，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她没办法再移动猎人遗产。
　　“我可能从一开始就不该拿这个遗产，但是我不拿的话，我也不可能知道给首字母A传递什么信息。所以既然已经陷入行动悖论，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反正从一开始这里就是陷阱，我也没其它什么选择。探索的困难度已经摆在那里，我就靠实力强行打过去就是了。”
　　小楠最终决定关键的东西带在自己身边，相信自己。
　　成为猎人后她一直再改自己的思考方式和做事风格。并且一直在向王辑所推崇的那种风格靠拢。
　　只要做自己能做的就好，对不理解和搞不懂、无法干预的情况，就做到不管、不想、不犹豫的三不。无论如何都别被。干扰。
　　身为猎人，哪怕死也要死于自己的作死，而不是唯唯诺诺的迟疑和犹豫，思考和踌躇。
　　在这里应该有第三次梦境的指引，自己的第三次选择。
　　小楠如此想到。


第九百四十五章 第三次梦境
　　从托斯塔亚古都深处伸起的一束暗光将周围照的蒙蒙亮，不是很清晰，但那片区域和周围比较起来仍然是有些苍白，在纯黑的永夜里，像是一块擦皮涂抹留下的痕迹。
　　城外。
　　道路上全是深色的植被，小楠身影在斗篷的包裹下快速穿过荒废的道路，靠近了古都塌陷的城墙。墙附近不时有咕噜噜的响声，并有一股股气体从墙内的缝隙不断冒出，带有浓重的异味，类似放坏了的臭鸡蛋。
　　小楠停步，开启生命检测。
　　生命检测到墙后盘踞着一座体长超过50米的巨兽，形似烂泥瘫软在墙内。除此之外，墙内还有其他众多的软体生物。
　　阿里兰斯生物的独特气息。
　　没有惊动这些盘踞在此的巨兽，小楠月火加身飞上城墙，沿着破败古墙开始观察地形，并逐步去确认其它着陆猎人的位置。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托斯塔亚做什么，但她可以通过其他猎人知道。如果大家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更没关系了，大不了在托斯塔亚大乱斗就是。
　　内心深处，小楠没有把其他猎人当成是同一个阵营的同伴。探索也都是这样，不同军团和背景的猎人相互戒备，这也已经是常态。
　　小楠没有害人的心思，但绝对没有忽视防人的想法。
　　……
　　古城东部，小楠发现了一行潜入托斯塔亚的猎人，一共有三人。因为这三名猎人是通过隐藏自己的生命气息，才得以潜入到托斯塔亚城内不被怪物发现，很难通过常规的道具扫描和生命检测来确认其实力，小楠只能通过肉眼动态感觉到黑暗中潜行的三个。
　　硬要给出评价的话，她只能认为这个猎人道具装备充足，实力的话预估不差，但应该不到威胁她的程度。
　　保持了和对方的距离，小楠开始尝试用监听道具收取对方的交流信号。
　　“是的，这里就是托斯塔亚，我们来的地方没错。”
　　“有人破译了我们的频道源。”
　　就在小楠破解进入对方频道的瞬间，三位猎人立刻发现了情况。
　　“能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猎人吧，阁下既然有心和我们交流，不如直接出来见面，正面交谈。这样鬼鬼祟祟的做事，一来不太礼貌，二来这样做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猎人小队的首领发话了。
　　他第一反应选择的对应话语很精巧合理，既不服软也不咄咄逼人。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自己又在明处，在不露怯的情况下，邀请对方到明处是最合理的做法。当然，他毕竟是占了心里劣势，主动权始终在小楠身上。
　　“我没有要和你们正面交流的意思，我们简单核对下各自知道的线索，然后各走各走的，我也会停止对你们的窃听。”
　　小楠在暗中回应。
　　“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可以。”猎人首领也选择了点到为止，“等我们先找到一个安全区域，再做交谈。”
　　猎人小队的位置开始移动，小楠也在暗中静跟。双方都很慎重，没有任何过激反应。猎人首领要明确自己的安全，而小楠也很清楚对方是要找一个对己方有利、适合开战的区域，但她没有阻止，因为她本就没有开战的意思，所以没必要挑战对方的神经。
　　旧城内的一座高大教堂，三名猎人小心翼翼地在此落脚，做了充足的防御准备。
　　“你还在吗？”
　　猎人首领警觉地问。
　　“当然。”
　　小楠的声音如影随形，“你们是因为什么到这里。”她开始了询问。
　　“……”
　　猎人领袖和两个同伴相互看了看，神情有异。对方的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完全是暴露了孤狼性质，一个受正规军团指派、进入冥界探索的猎人不可能不知道冥界的情况。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好消息，孤狼性质的猎人最好别沾惹。
　　“当然是受冥界一神的感召。”
　　猎人首领决定开口告知：“因为冥界的不死灵药就在这这里。这个叫托斯塔亚的古城遗址，是曾经冥界神明封神的地方，她在这里留下了重要的奇迹，就是不死神药，那神药可以让生命蜕变，进化为不老不死的生命，寿命永恒，还可以让死者转生，哪怕是灵魂幻灭也能复活。猎团知道有这种东西，当然要来这里寻找。你也是因为这东西而来的吧？”
　　“……”
　　小楠沉默片刻，说道：“灵魂幻灭也能复活吗？”
　　“当然。”
　　猎人首领肯定地说。
　　“这不死药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哲人石的效果……”
　　小楠心中思索到这点，那猎人首领突然说道：“阁下看来并不知道托斯塔亚有这种东西，也是让我们颇为意外。不过，我们就算告知你也没有关系。只是想让阁下知道，到了这托斯塔亚便是凶险之地，到时能不能得到神药，可不是取决于我们猎人之间的争斗，而是能否禁受得住那黑暗考验。”
　　“黑暗考验，怎么说？”
　　小楠问道。
　　“不知道，但总之目前没人能拿回神药。为此冒险到最后死掉的猎人不在少数。”猎人首领回答。
　　“谁告诉你们，有那种神药存在的？”小楠突然抓住问题把心询问。
　　如果没有人得到过这所谓的神药，那是谁来证明这神药的存在？都没人能证明的话，这些猎人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圣堂大天使长亲口说的，而且她也在找这样东西。”
　　猎人的回答无意中又涉及到了另一个势力。
　　“……”
　　小楠迟疑了下，“再见。”最后回应了猎人一声，小楠断然离开了高塔教堂，往古城深处移动过去。听这话难道那位大天使长也在这里？她本人可已经死了，在这里就算存在，也不过是这段时代仅存的虚影而已。
　　不过尽管此如此，小楠还是有些吃不准对手的实力。
　　不管如何，她也只能先硬着头皮去看看。如果是神药是哲人石的话，那确实有争夺的价值，如果不是的话，她要再观察。
　　其实归根结底，什么神药、神物之类的东西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尽快把自己的探索章节推进结束，将接力棒交给最后一位猎人。不犯错就好，冒险的好处别多想。所以告诉她boss是谁，什么实力档次，可能远比任何信息都重要。
　　托斯塔亚古城深处。
　　古城废墟最深处的阿里兰斯生物聚集很多，这些怪物的势力单纯，并没有先前听说过的天狼义军势力在这里。如此多数量的“外来势力”，小楠不得不提起十万分的小心。在这里活动的猎人也几乎绝了，小楠到核心的腹地后根本没有再发现任何猎人。
　　之所以到这里，也是因为那城市深处的黑夜微光。
　　在还没有离开飞船时，小楠便看到了古城深处微弱的光芒，那是一道隐约的光束，从地面连接着天空，光束很长，将周围空间的黑暗颜色变得淡了一些。
　　靠近这里时，小楠看到了众多软泥生物鼓起自己的脊背，围绕着这束微弱光束进行呼吸，每一次呼吸，它们的身体都激烈的震颤，皮下的獠牙裂开，而湿漉漉的皮肤则像是破了皮的气球，在不断漏气中鼓荡着，散发的腥气浓重。
　　奥尔隆格本事黑暗冰冷的世界，然而在这附近的气温却异常高，甚至完全可以用炎热来形容。小楠能感觉到，这些软泥生物的身体下方蕴藏着一种极其炎热的浆体。
　　“是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之手，居然有这么多，这未免也太隆重了。”
　　小楠默默后退，没有贸然逼近。
　　她沿着核心区域周边徘徊了一圈，完全没有发现可以浑水摸鱼靠近的点，可以说到此就没有前进的路，不动武力的话根本无法靠近。
　　阿里兰斯之手们围绕着的光束仍然是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的话……我这么容易就能潜入到这里，那对其他猎人来说也不会太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必要打头阵。看看其他猎人的动作。他们既然要到这里的话，应该清楚这附近有神之手守护的吧？如果知道，他们没有办法还来找死，那就显得很怪了。”
　　小楠认真思索后果断后退回去，以保守态度进行观察。
　　因为到这里的猎人不止她一个，小楠的探索态度还是很保守的。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之手非常厉害，她自觉没必要莽撞出去。她要沉住气，看其他猎人对此的态度。毕竟单纯就力量而言，如此多的神之手生物坐镇，还都是沐浴神血，她是完全对付不了的。
　　等待了很久，有猎人抵达附近。这些猎人靠近核心区域后很自然地就“隐身”了，和小楠一样，他们也没有试图去挑战神之手。
　　没有人主动去挑战强敌，小楠依然沉得住气。
　　她选择继续等，继续观察。
　　就这样又等了很久，小楠察觉到又有猎人来到了附近，和前面的猎人一样，他们也选择了“隐身”观察。
　　“你们不动，那我也不动。我对所谓的不死药根本就不着急，因为我没需求。但你们是冲着那东西来的。如果你们确认神之手守护的东西就是那神药，那你们就这样浪费时间到最后急的是你们。如果你们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更无所谓了。大家都不急的话，咱们就耗到地久天长。”
　　小楠的暗影游荡在托斯塔亚古城的废墟上，观察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动态，她无比耐心地等待着，作为一个坚韧的猎手，等待自己的收获。
　　所有抵达这里的猎人也都一样，大家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存在，但没有一个试图打破平衡。你有耐心，我也有，大家都有，那就一起等吧。
　　总会有人失去耐心，忍不住动手，亦或者忍不住离开。
　　小楠也意识到这些陆续到来的猎人其实都很弱，面对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之手他们毫无办法，只是已经到这里，看到别人都没有自己离开，自己也心存侥幸。所有猎人都抱这样的心理，那情况毫无疑问会很僵持。
　　但她依然没有着急，因为至今她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僵持就僵持吧，她能僵持下去。现在还有猎人在往这里赶，只要有一个有能力能与神之手周旋的猎人存在，她就不能着急。
　　大约在16个小时后，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寒冷的永夜中，一个身份不明的猎人抵达了托斯塔亚核心区域，他到来的瞬间，便引起了一股强悍的能量在废墟爆裂。
　　轰隆，轰隆……
　　小楠跟猎人等待的久了，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静默，只有心理活动在不断起变化。她全然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个能动手就不啰嗦的猎人出现。她还没有观察到那个猎人的具体位置，对方就直接以凌驾云空的方式出现在托斯塔亚城的上空，没有任何藏匿自己的想法，施展了破坏力强大的知识。
　　地震被这种神秘知识的力量所迅速牵引爆发，古城所在的大地迅速裂变，一道又一道可怕的断裂带在城市土地上出现，声势浩大。所有盘踞在古城内的怪物全都为之暴躁沸腾，尤其是核心区域的神之手们，在地震出现的瞬间，火红的熔岩便从他们身体内冒了出来。
　　在一声声可怕的咆哮声中，冲天火光点亮了永恒黑夜，附近没有防备的猎人猝不及防暴露在浑浊的火光下，露出藏匿的身形。目标暴露，那瘫软如泥的神之手身躯立刻硬气起来，呼啸的燃烧血鞭从天而降，轰然一声，本就破败的建筑倾倒，暴露的猎人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便被骤然袭击的不明攻击打的魂飞魄散。
　　然而神之手们的狂暴并没有因此而终止，之前一直都在半沉睡状态的神之手们在发现了个别猎人后，立刻开启了自己的所有神经感知，搜寻附近所有可能的潜在目标。城市的混乱中，深入到核心地“隐身”的猎人们也因此迅速失去了所有隐匿手段。
　　在神之手没有动真格的情况下，猎人要藏匿自己很简单，可一旦神之手动了真格，那么猎人根本没有藏匿自己的可能。
　　形势可以说在转瞬之间扭转，托斯塔亚古城的腹地掀起了一场小屠杀，猎人的数量不多，但引起的区域暴动却让整个废墟陷入混乱。
　　在这一切发生时，小楠的月神冲锋速度飞快，发现情况不对劲儿的时候，她以最快速度拉开了自己与众神之手们的距离。
　　不过，她的方向选择不是逃跑，而是前进！
　　在火光自古城中心的神之手身体内燃起的时刻，小楠眼看着那天际坠下的身影朝神之手们围护的暗光冲去，她也果断采取了行动。
　　那个后来的猎人手段非常狠，他自来时便咬定了后来居上的态度，用强大的知识力量唤醒了所有神之手的注意力，利用潜伏猎人的命来换取自己的活动时间，想要去争夺神之手们守卫的神秘物。
　　小楠并不争什么，但当那个猎人决定在自己面前这样去做，并将小楠也算在牺牲条件内时，她如何都不会让对方这样轻易得逞的。
　　月芒的速度在混乱火焰中冲锋极快，那天空的猎人还未抵达地面时，小楠便已经从那些狂暴的神之手中穿过，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古城光束的起源处，快到没有任何一位神之手反应跟的上。
　　她身影抵达那里的瞬间，便犹如撞碎了一片隐形的玻璃般，穿过微暗的光束，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那一瞬间，小楠的双眼穿流过了无数的事物，目光中的时光跃迁，等她再恢复精神状态时，周围的古城已然一片寂静。
　　古老的托斯塔亚城回到了过去，所有阿里兰斯生物全都消失了，包括力量强大的神之手。寂夜留下的只有一片寂静与荒凉。这次小楠没有那种沉睡和苏醒的过程，但那种无力感和僵硬感还是感染了身体。
　　这毫无疑问是第三次“梦境”，但它出现的时机实在致命。小楠无法想象自己从中“苏醒”后，将要面对怎样的麻烦。
　　但从此刻开始，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滴血声与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小楠猛然抬头，只见那旧城古道上，一位魁梧的奈特仙族正缓慢地走在前方，头戴显眼的龙血王冠，身上的战甲沐浴鲜血，并且小楠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还在不断流血。
　　是门巴神王，看到穿着和王冠，小楠第一眼便确认了目标身份。
　　“赫梦啊，无论你走在奥尔隆格的哪里，你看到的都是这种寂寥黑暗的天空，荒芜腐败的土地，还要忍受自黑暗深处吹来的寒风。也许你还会看到生命存在，但老实说，我们活着其实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你，看，我们甚至不如蚂蚁。”
　　门巴神王走在前面自顾自说着，话到最后停下，双眼看向地上。
　　小楠这时爬上高处，看到了被古墙阻挡的赫梦，她就跟在神王身后，赤身裸体，拄着拐杖。


第九百四十六章 封神典礼
　　“这座古城叫托斯塔亚，是曾经思雷巫人的家园王城。历史长度比起月露尔一点都不差。”
　　门巴神王走在漆黑街道的前面，指着两旁建筑，向赫梦介绍他们所在地的故事。
　　“我又看不到，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赫梦光脚走在深色的泥土上，凭借声音跟在神王身后。
　　神王笑着回答：“看不见没有关系，你可以用心倾听。在更高文明的真理认知中，用心思考的结果远远要比肉眼更加准确真实。”
　　小楠绕着废墟，缓缓靠近古道行走的两人。
　　没错，确实是门巴和赫梦。从之前的梦境和同伴录像资料能确认这点。按之前两次的梦境轨迹，赫梦被门巴神王接走，两人走到一起也是正常的情况。
　　小楠确信，自己探索要走的轨迹就是从一开始就经历的梦境，了去解无脚美人的所有过去。因为一切指引都是让她这样走的，甚至在树阵联络机给予她苏醒提示前就已经预定这样去走的。也许这不是条明路，但她觉得自己至少要先走一遍了解情况。
　　抱着这样的决心，小楠潜伏靠近。
　　“我依稀记得曾经来到这座古城时，所看到的一切。”
　　神王望着脚下的荒凉，巨大的身躯佝偻，鲜血不断从他身体流淌下来，落入土地。他回忆道：“那时我站在托斯塔亚城外，观察了这座城市差不多三天时间，忍受着身体不断流血，忍受着伤口传来的剧烈痛楚。疼痛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法缓解。不，也许继续用吃去吞噬一切可以缓和，但我想到这一切结束后，必然是没有尽头的空虚。”
　　“所以呢。”
　　赫梦追上来说。
　　“所以我想控制自己的食欲。我吃掉了太多不需要吃掉的东西。却没有办法限制内心的饥饿。我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有个缺口，它在不断的扩大，我吃的越多，它的空洞就越大。那是无法填补的伤痕。当戴上王冠时，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改变自己的生命形式。我不能在以现在这种生命形式存活。我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正常。我需要一个母体，一个伟大的母体，营养的温床，让我重新构建自己的生命，脱离现在这沉重拖沓的身体。”
　　神王转过身，看向赫梦：
　　“所以我观察了托斯塔亚，观察这里所有的思雷巫人。他们是那时整个奥尔隆格生育能力最强的种族，当然，这是以文明生命而言的，我总不能让自己变成月露尔城外肉猪产下的子嗣。我在寻找一位合适的母亲。但据我观察，思雷巫人里没有这样的母亲。既然没有，我就也不会在他们身上强求。于是我将他们全部变成了我的子民。成就了你现在看到的奥尔隆格，生命浑噩的沉睡在黑暗中，偶尔会起身，迷茫地徘徊在空荡的世界里，不知彼此，也不在乎彼此。一具具不知未来的僵硬尸体，没有任何未来可言。我没想到会这样，但看来我们死人注定会走向这样的结果。”
　　“所以您现在带我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赫梦的提问并没有跟随神王的记忆走远，她一直都在问切实的问题。
　　“赫梦，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位伟大母亲。”
　　神王转身说道：“你身上的力量令人难以置信，知道吗？我相信你就是伟大意志留给我们的最后救赎，给我们在绝望黑暗中最后一位生育者。在如今陷入黑暗的奥尔隆格，生命早已经变成浑噩的僵尸，但你却是僵硬浑噩中最后一丝文明的光芒。你赋予死者意义，赋予这个世界生命的文明意义，让他们还能像个活人一样。赫梦，我相信你就是一神，奥尔隆格的一神。你能引起生命的生育冲动，我相信，你会成为文明之母。”
　　“您是在说笑吧。”
　　赫梦的语气无比苍白。
　　“没有，赫梦。”
　　神王摇头：“我很相信这点。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存在多久了，日益的流血让我痛苦不已。在生命的最后，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让你成为一神，但我也有一个请求，恳请你能变成我的母亲，将我再造，让我能够从贪婪的囚笼中彻底解脱。”
　　“这……我怎么能做到呢？”
　　赫梦连连摇头。
　　神王坚持道：“可以，我希望我成为你诞下的神子。我知道，生育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尽管如今的奥尔隆格仅剩下死人。但我知道，当你能引起死人生育冲动的时候，你就一定有诞下后代的能力，因为那就是你的意义。赫梦，我为你找到了所有种族的配偶，数量众多。我会倾尽全力，让我能够调动的所有子民努力耕耘，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你怀孕。”
　　“我可能会因此而死呢……”
　　赫梦的声音很小。
　　“不会，我会将我所有的鲜血，所有力量给你，帮助你生产下我，你一定可以的。”
　　门巴神王说罢，伸起双臂在天空拍手，掌声在生冷寂寞的暗夜里格外清脆。
　　咚，咚，古城的地面传来巨响，小楠皱眉抬头，只见黑暗中无数对幽光闪烁。成群的思雷巫人、侏儒、妖精从黑暗中走出，其中还夹杂着部分体格高大的白民和奈特仙族，巨人站在最远处，正是它们的巨大脚步声引起地面的闷响。
　　小楠无声地咬起牙来。
　　她一直听着神王和赫梦的对白，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女性的直觉让她忍不住要拔出月刃，想要将这里所有的死人包括神王全部杀掉。但在这特殊的空间里，那种如身临噩梦般的无力感狠狠拖住了她的身躯，让她动弹不得。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无能为力。
　　荒野的风在古城废墟肆虐，野蛮生长的野草响起哗啦啦的潮声，小楠眼看着这些死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一个个无视了她，往那城空处中央过去，而在那里，神王已经将娇小的赫梦平放在地上，门巴岔开她的双腿，向后退出两步，虔诚地跪下，如朝圣一般跪下来，拿下了自己的龙血王冠。
　　小楠眼睁睁看着人潮将那里淹没。
　　雨水从天而降，颜色殷稠如血，渗透地面。雨声起先动静极小，但很快形成了瓢泼大雨，生起浓重的血雾，掩盖了一切痛苦。
　　雨声里万籁寂静，它们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全部淹没在了血雨中。
　　小楠只能在血雾中隐约看到数不清涌动的人虫往那中心处拼命钻过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萌生的野性而涌动。
　　但这其中，巨人却是无比尴尬的。
　　它们站在最外围，望着涌动如蛆的人虫，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尴尬。很久以后，它们似乎完全失去了想法，全都抱着膝盖沉重坐下，就像是守卫的雕像，陷入宁静。
　　……过去了很久很久，巨人们变成了石头，一动不动，也不会再动。而血雾中那些涌动的肉蛆也似乎累了，涌动速度变慢，一直在下的血雨也终于停下，在这时，黑暗重新笼罩了托斯塔亚。
　　那是前所未有的黑暗，深沉而暗无天日，带着无比凶猛的恶意与寒冷，这一霎那，小楠终于脱离了那僵硬如噩梦的控制。在脱身瞬间，包含憎恨恶意的死亡之雾幻化成了一张面孔，前吻突出，形似蜥蜴而凶猛冷酷，在形成瞬间便朝着小楠扑过来。
　　嗡！
　　月刃鸣动，撕裂了前所未有弥漫的死亡之雾。小楠冷眼挥刀斩断一切后，迅速往人潮中央过去。
　　冰冷刺骨的黑暗刺激下，最开始疯狂涌动的肉虫们都陷入了僵硬，这些人蛆表面冷到冻结寒冰，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结晶墙，彼此连接，人体的血肉仿佛融为一体，筑成干瘪的穹顶，在那深处，隐隐能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苦呼喊。
　　那是赫梦的声音，她在极端的痛苦中撕心裂肺地呼叫。
　　小楠挥刃，一道明亮清冽的月芒斩开人虫，劈出一条道路。
　　顿时，丝缕凶恶的黑雾从裂缝渗透进去，小楠眼皮一跳，月神冲锋猛然荡开了钻过去的黑雾，挡在了赫梦面前，她回手一刀劈开死亡之雾，雾潮暂时散去，小楠回头看向少女。
　　赫梦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女模样。奥尔隆格世界的死人本应永远停止了生长，不会再有变化，但赫梦不同，经过这次非人的洗礼后，她变成了一个成熟而体态丰腴的女人，赤身裸体，黑长的头发甚至超过了她的身长，纠缠在她的酮体上，龙血王冠斜挂在她的头顶，上面的血迹仍旧未干。
　　赫梦苍白的脸上挂着冷汗，在小楠到来时，她立刻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睛再度与小楠对视，但这种看不见的对视已经不足以令小楠惊讶了，她的目光落在赫梦的肚子上，看着赫梦那隆起突出的腹部，蹙起眉头。
　　这一刻小楠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何想法。
　　“你怀孕了……”
　　她说。
　　“是的，你怎么来了，清醒。”
　　赫梦听出了她的声音，答应声因疼痛而颤抖。
　　小楠没说话了。
　　“抱歉，我快要生了，能帮我吗？有人想要扼杀我的孩子，阻止它出生。”
　　赫梦抬起头，面对小楠的方向说，同时她奋力拖动了下自己的身躯，直到这时，小楠这才注意到赫梦的双腿使不上力，那双腿瘫在那里，已经坏掉了。
　　“……”
　　小楠捏起了拳头，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因为在这时候，树阵联络机居然给了她第三次选择提醒，她有些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的探索是这样的故事。
　　1.无视。
　　2.我会帮你。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会帮你的……”
　　小楠在沉闷的怒火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谢谢。”
　　赫梦感谢的声音很低，因为她已经陷入了生育痛苦，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也就在这时，死亡之雾重新动荡起来，那副巨大的蜥蜴面孔再度出现，但这次不同的是，除去面孔它还形成了完整的头颅，并开始吞吐雷电烈焰，小楠挥刃往身前一扎，灼热剑芒引出月球和流动的月瀑，瞬间撕裂了那黑雾形成的头颅，可散开的黑雾立刻再度凝聚，这次更不止头颅，而是隐约呈现了一条完整的龙躯。
　　吼！
　　漆黑的龙焰从天而降，冰冷刺骨的火焰瞬间融化了所有人蛆血肉组成的墙体，小楠身边的月球不断爆裂，她抵住龙焰力量的冲击，挥起月刃斩出一道新月的弧光，在冰冷暗焰中撕裂出了一道口子，在新月打击落位标记后她向前冲锋，化身月神冲散龙躯。
　　呼！散开的黑雾再度狂热的涌动，小楠才刚落地，便又看到黑雾加速聚集，她不等死亡之雾凝聚立刻反身冲锋，再度划破黑雾，可这样做却不妨碍死亡之雾在高空凝聚，只是做了微弱的拖延，一条壮观的巨龙还是出现天空，开口便是喷吐雷霆震彻四野。
　　狂暴的雷电迅速湮灭着一切，眼看着就要波及赫梦，小楠顾不得交战，瞬身回到了赫梦身前，灼热剑芒扎起月球，挡住了这凶猛的雷霆咆哮。
　　轰隆隆……
　　大地震动，古城周围的建筑全部化为飞烟，赫梦痛苦地长吟，在生产中忍受着莫大痛楚。
　　“……”
　　小楠深呼吸，这次她没有再尝试去摧毁龙头，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挡死亡之雾的凝聚，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只管保护赫梦不该做其它尝试的。
　　但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她现在只要耐心保护赫梦就好。
　　“吼！”
　　死亡与憎恨凝聚的巨龙咆哮，黑暗的星辰从天而降，砸向破败的托斯塔亚古城，一道清冽的月光夹杂微弱阳光形成穹顶，守在城市中央处，小楠吃力抵御巨龙的攻击，她这次没有试图破坏巨龙，但死亡之雾仍然在不断聚集在巨龙的身上，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到现在一声咆哮，竟然有漫天的黑暗陨星从天而降，力量强大令小楠震撼。
　　砰！砰！砰……
　　保护赫梦的月瀑外月球加速爆裂，变为无数星屑碎落在瀑布外，小楠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这次探索的困难度确实太高，再这样下去，不超过半分钟她的力量就要溃散。
　　“啊……”
　　赫梦突然传来一声嘶声裂肺的声音，刹那间，所有死亡之雾散去，吃力的小楠也瞬间失去了压力，她腿一软，险些倒下。
　　“清醒，清醒。”
　　赫梦有气无力地叫着她。“帮我看下我的孩子。”她用力地说，身体因为生产而有些虚脱，说出每句话都需要很用力。小楠赶忙回头，下落的眼神一僵。
　　在她的注视下，赫梦的双腿合并在了一起，自脚跟处连接长起了漆黑的蛇鳞，两个脚尖也逐渐并拢变成了一条蛇尾，她的孩子就在自己小腹前不远处，那是快长着婴儿脸形状的草木，断掉的脐带就像断掉的树根一样。
　　“帮我我找下孩子，我找不到它。”赫梦的声音紧张而颤抖，双手不断在地面上摸索。
　　“……”
　　小楠看着那所谓的孩子，那根本不是生命，而是一种道具：
　　道具名称：生命之种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奥尔隆格一神赫梦诞下的生命之种，夹杂着复杂的生命信息，具有着强烈的生命力量，堪比哲人石，但道具并非炼金物，不可用于炼金。在更多情况下，它需要借助土壤才可形成稳定的化学反应，诞生物质生命。
　　道具功能：可用于培植文明或当做生命代价使用，可以当做换取生命进化的一切代价。
　　道具备注：冰冷土壤里，诞生新的萌芽。
　　——源于树阵联络机
　　“清醒，清醒。”
　　赫梦依然在呼唤小楠。
　　小楠快步走过去，一手捡起地上的生命之种。
　　“你的孩子在这儿……”
　　她说出这句话，并尝试将生命之种给赫梦时，再一次，那僵硬的噩梦临身纠缠住了她，赫梦向她伸手，但两者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在两人彼此的感受中，都在远离对方。赫梦在消失于黑暗中前，最后和小楠说：“找我，我在这儿，找我……”
　　可无论如何，小楠终究摆脱不了这个世界梦魇般的束缚，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下半身已成蛇身的赫梦消失。
　　“……”
　　怒火在小楠心底中烧，她受够了这无形的压制和抑郁的故事。
　　轰！
　　地震的响声、阿里兰斯神之手们的咆哮、猎人远远的凄惨呼叫，种种声音再度出现在小楠耳边，她赫然清醒，只见一道从天而降的光芒撞碎月瀑，瞬身出现在她身旁，以闪电般速度在半空抓住一道锋利的炼金钢刺，向前一扎捅碎了月瀑，扎进她的心房。
　　小楠感到胸口一片冰凉刺进骨髓，伴随而来的是无以形容的痛苦，在她眼前，一个黑发飘然、披着黑鸦羽衣的男子手握钢刺，将武器牢牢扎进了她的胸口。
　　小楠握住月刃的手在轻微颤抖，她低头，有些恍惚的目光望着自己另一手里抱着的生命之种，再度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你是谁。”
　　她出声艰难地问，声音沙哑。
　　“伊甸军团，艾泽迪巴。”
　　对方平静作答。
　　小楠苍白地笑了下，说道：“呵呵，宵小无名之辈。”话音落下，她将手中的生命之种一抛，艾泽迪巴的双眼也跟着生命之种飘起，那一瞬间他注意到了对方抛出的东西，立刻放开钢刺，前去争抢飞上天空的东西，他知道那就是他要的不死神药，可就在他要升空时。
　　啪！
　　一只手掌突然抓住了他松开钢刺的胳膊，扣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啊……”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艾泽迪巴身体软了下来。
　　骨裂声清脆，噼啪声中不断有血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小楠眼里燃烧着无法泯灭的怒火，蔑视着俯视眼前因痛苦而身体扭曲的猎人。
　　她的手掌不断加力，完全捏碎了艾泽迪巴的手骨，将手腕和前臂捏成了血肉筋膜包裹的碎渣。再把艾泽迪巴整个身体向自己身边一提，挥起月刃，朝那长满漆黑长发的头颅劈去。


第九百四十七章 亚哈兰德恶魔
　　月刃锋芒稳稳斫入艾泽迪巴的头部，不带任何悬念。
　　月火呼呼地向两旁烧起，头发被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还有被焚烧的血液与其它大脑部分，全部变成焦烂的一团。
　　小楠抬腿一脚将艾泽迪巴的尸体踢开，拔出了光芒炙烈的月刃。她在回首时，阿里兰斯的神之手们已经包围上来，这些庞大的怪物眼睁睁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于两个猎人同门相残这种事情，它们报以极大的兴趣。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一位神之手隆隆地声音响起，发声类似浓痰震动。
　　小楠不说话，她一把接住天空落下的生命之种，悄然后退了一步。
　　她胸口依然有剧烈的痛楚，那扎穿心房的伤口即使是有月神奇迹的知识加成，也不是这么快就可以痊愈的。不过有一点还好，她发现神之手们虽然已经从躁动混乱中宁静下来，却没有马上对她发起进攻。小楠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但这段平静时间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这样让她有缓冲的机会。
　　“……”
　　小楠的眉头沉下，眼神凝聚有力而压抑，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就立刻冲出重围逃走。
　　她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这么多神之手，甚至只打一个都够呛，但她确信自己一心想逃的话，就一定能够能逃走。
　　月球无声地在她身周围再度凝聚出现，丝丝缕缕的月火瀑布从头顶留下，形成迷失的保护带，在不断蒸腾加强。
　　小楠悄然捏紧月刃，准备月神冲锋。
　　说时迟，那时快，她忍住胸口的疼痛，刚要推刃冲出重围时，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握住她的右手腕，一把将她拽住。
　　顿时，所有因为奇迹而生的力道都没有了。
　　“猎人，你来都来了，何必还要坚持逃走呢？”
　　一个冰冷女声在身后响起。
　　小楠猛然回首，同时要挥刀挥砍，可手腕被紧紧捏死，除了一阵酸麻感觉外她什么感觉都没有。那个捏住她手腕的女人慢步走到她的身前，相应的，一道又一道神圣的圣光穿透黑暗，照在了小楠的身前。
　　洁白而丰满的羽翼高高扬起，收拢在女人的神后，大天使长一身银甲，金发流动着丝丝光泽，出现在了小楠的视野中。
　　所有神之手都在这时低头，膨胀的身躯漏气般变成了软泥，面对这突然降临下来的大天使长，它们全都做出自己最高礼敬，俯首称臣。
　　小楠的瞳孔轻微颤抖，紧紧盯着将自己控制的大天使长，她看过王辑的作战资料，知道大天使长的物质姿态是什么样貌。
　　“我不认识你，你是哪个军团的？这月神奇迹又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大天使长站在小楠的面前，手指轻轻扣着小楠把握月刃的手掌，因为身高高过小楠太多的缘故，她俯视的眼神也多了许多居高临下的意味。
　　小楠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呼。”
　　大天使长轻轻吐了口气，朝着艾泽迪巴的尸体。那个被小楠杀死的长发男子迅速恢复苏醒，扶着自己疼痛的脑袋起身。
　　“看看吧，艾泽迪巴，你就是这样的废物。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就要永远死在这里了。”大天使长轻蔑地说道，“所以你现在应该清楚了，你的一切都是拜神所赐，受我恩与。你不是想要不死药来复活你的好友吗？拿去。”
　　话音落下时，大天使长伸手去夺生命之种。
　　小楠理所当然地反抗了。
　　生命之种是她通往探索下一个重要环节的道具，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就在天使长试图夺走生命之种时，小楠一把将生命之种往身后扔了出去，与之同时，她也松开了右手把握的月刃，左手一把将月刃抓住，故技重施刺向对方。
　　噗呲一声。
　　月刃穿透了大天使长的腹部，但也同时刺穿了小楠的身体。小楠的呼吸一滞，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月刃刺穿大天使长腹部时，她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诅咒，一同受了重伤。
　　“好玩吗？”
　　大天使长放开了小楠。
　　咻！艾泽迪巴趁势追上了飞出去的生命之种，一把将其接住。
　　“这样呢？”
　　大天使长握住扎进自己腹部的月刃开始搅动。小楠一瞬间就因此瘫软跪下了，她清晰地感觉到炙烈剑芒在自己的腹部撕扯，她开启了所有奇迹力量恢复自己的身体，却还是跟不上破坏的速度，转眼就要痛到晕厥过去。
　　“清醒，你要清醒。”
　　大天使长在她额头一点，硬让她保持了意志没有崩溃。相比小楠，天使长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她的身躯本就由光组成，没有那么多的复杂结构，用月刃在腹部搅动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不止有这个东西。”
　　拿到生命之种的艾泽迪巴突然说道：“这个猎人还得到了月露尔的猎人遗产。门巴神王想要的那个武器就在她手里。”
　　趴倒在地的小楠听到艾泽迪巴声音后冷笑起来，但她只有笑的容颜，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的她喘气都疼的不能自已。
　　“哦？”
　　大天使长有些惊讶，但她的目光扫过小楠，果然发现了什么。天使长伸手在虚空一把抓住了胶囊，将其拿出，召唤出了巨型的飞船。
　　“对，就是这个飞船！”
　　艾泽迪巴也没多说，身影一闪冲到飞船旁要熔化金属进去，但刚伸手，炼金知识驱动的炼化力量便引发了阳光奇迹的保护，狂暴的金色雷霆咆哮起来，将艾泽迪巴猛地反震出去。
　　“唉。”
　　大天使长叹了口气，回头蹬了一眼飞船，飞船侧翼的舱门瞬间熔化出了窟窿。她的眼神往那里一扫，目光重新落在了小楠身上。
　　“阳光奇迹，你能受到这种力量认可，看来你也和飞船主人是一伙呢。”
　　她说。
　　艾泽迪巴冲进了飞船中，以最快速度开始搜刮，却根本找不到任何东西。呼吸困难的小楠把手按在伤口，满手是血，她默默等待着身体恢复，脸上全是冷漠苍白的笑容。
　　“没有，没有那种东西。”
　　艾泽迪巴从飞船中冲了出来。
　　“当然不在，你也是猎人，不知道最重要的东西会藏在哪儿吗？”大天使长笑了，对艾泽迪巴的热切也满是不屑和嘲笑能之意。
　　“传统烙印……”
　　艾泽迪巴瞬间想到了答案，但看着地上的小楠，他也没有办法。传统烙印是猎人最安全的储存手段，将东西刻印在灵魂中，凭外部手段根本无法抢夺的。
　　“艾泽迪巴，我已经送了你一个礼物，让你完成私人心愿的礼物。”
　　天使长转首，俯视着不远处的艾泽迪巴，傲慢道：“但我现在可以送你一个更好的礼物，让你的知识更进一步。但你也要答应我，此生要好好守护你的女神，不要再违抗她的命令，否则我必将你挫骨扬灰……对你们猎人来说，传统烙印是最好保护自己道具的手段。确实，我当初创造这种灵魂刻印的办法，就是为了让你们保护自己的生命信息和道具，我创造的，我当然也知道该如何破解……”
　　轰！
　　巨大的真理之门从天而降，神圣洁白的大门紧闭，风雨雷电伴随着巨门到来而降临在奥尔隆格，飘渺的云雨和狂啸的闪电为黑暗土地增添了不少声色。天使长站在大门前，默默伸手指向天空，一把巨大的黄金钥匙自虚空深处缓缓降落而下，在她的力量驱使下，调转方向，传入门孔。
　　钥匙扭动。
　　嗡……
　　古老的大门打开，露出了一点缝隙，如潮迸发的七彩洪流从门内倾泻而出，流动到了大天使长的身上，这一刻大天使长全身沐浴着神圣而多变的光环，她猛然伸出手，那白皙手掌在光彩中变成了流动的混乱光束，穿过了小楠的身躯。
　　小楠的呼吸停止了，这一刻物质身躯的所有动态也都消失了，陷入了长久的凝滞。
　　灵魂深处，幽邃的刻印被缓缓剥离。
　　“一个。”
　　大天使长说道，在她形成流光的手里，哲人石被取了出来。
　　“给你。”
　　她将哲人石丢给了艾泽迪巴。
　　“还有一个东西，猎人，你也得拿出来了。”
　　天使长眼中露出少许疲惫，她的光芒再度渗透到小楠的灵魂摸索，借助真理之门给予的力量，剥离传统烙印。
　　神圣的真理之门光芒下，光暗的分界完全被模糊了，在万籁无声中，一道暗影缓缓潜入到了古城腹地，他的身影在真理之门照应下就是神圣的光，直到他突然从土地上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打开大门的黄金钥匙。
　　咔嚓！
　　钥匙断裂，上半截被显形的暗影强行切断带走，黄金钥匙断裂的瞬间，真理之门也随之关闭了，大天使长正通过门后力量完成灵魂剥离，但伴随门后力量的断带，她剥离灵魂的光芒力量也戛然而止，因为支持自己的真理之门关闭了。
　　“是谁。”
　　天使长猛然回头，只见一道漆黑的气流从身边刮过。
　　朔月的大衣被气流纷卷飘起，他悄然无声地落在小楠身旁，扛着半截巨型黄金钥匙，和天使长平静地打招呼道：“适可而止吧，天使，你破坏的世界还少吗？”
　　“亚哈兰德恶魔？”
　　天使长回头，看到朔月的同时眼神露出惊讶，“竟然还有幸存的亚哈兰德恶魔，真是不可思议。”天使长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惊喜。
　　“当然，我这种低贱的生命种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死的。”
　　朔月回答平淡，在他力量的左右下，肩膀上的半截黄金钥匙迅速变成一截剑柄，被朔月收入大衣的口袋内。
　　朔月一把拉起地上的小楠，扛上了肩膀，转身时，背后闪烁起紫色的恶魔石，数块石头迅速形成了一条空间通道。
　　“你要去哪儿……”
　　一看对方带人要走，艾泽迪巴悍然出手拦截，冲到朔月身后的他刚要发难，朔月转身迎面一拳，将迎面扑来的艾泽迪巴脸给打凹陷进了颅骨。
　　“无名小辈，别挑事了，回头我有的是时间找你麻烦。”朔月对艾泽迪巴的进攻不屑一顾，这种对肉搏迷之自信的炼金术士他一个人打一百万个都不带喘气的。回头再看一眼大天使长，朔月穿过恶魔门，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托斯塔亚。
　　大天使长就欣然看着朔月离开，面挂微笑，一点也不生气。
　　“您为何不拦下他呢？”
　　周围的神之手们发声。
　　“那你们呢？”
　　大天使长淡笑抬头望着众神之手。
　　神之手们没有回答。
　　“他是亚哈兰德恶魔，手里又有半截伊甸园门的钥匙，想走谁都拦不住的。”
　　大天使长低头看了眼再度死亡的艾泽迪巴，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就这样吧。炼金术士可真是太弱了，这一晃神他都被杀死两次了。也是，通往真理的道路正是这样，不打开最后那扇门，再虔诚的生命都是不堪一击的废物。”
　　……
　　“老师，您可太帅了。”“您这么厉害，您这大衣能给我穿吗？我也要和您一样的威风。”
　　托斯塔亚旧城外停靠的飞船，朔月刚归来，罗丹便和撒坦拥上来恭维。“少废话，先开船离开这里吧……对了，那个艾泽迪巴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对吧？”朔月下达命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将小楠暂时放下来后，问道，“就那个炼金术士。是你们要找的人？”他问。
　　“对，就是那个炼金术士，很厉害。”撒坦点头。
　　“厉害？还行吧，炼金术士强大的地方是对外界物质环境的影响，其实面对足够强的突进和真理打击，一般炼金术士十个九个要被宰。”
　　朔月静静地点燃一根烟，说道：“但是拿到哲人石，突破的物质界限后就不一样了。我不希望这位炼金术士就这么顺利被圣堂利用。年轻人多些磨难才能见证真理，这样的过程才是好的。你们两个留下来，去继续跟踪你们要追踪的艾泽迪巴，别让他这么顺利回去，无论如何他都得付出代价。”
　　“我们两个……”罗丹和撒坦相互看看，欲言又止。
　　“我们可能打不过他啊。”罗丹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给你们的任务算是给你们两个的试炼，你们必须得从他那里拿点代价回来，否则你们两个废物我再怎么教也没用。那后面不是有飞行器吗？你们就留下来，注意别遇到天使被抓就行了。”
　　朔月给两位学生做出了安排。
　　“好吧。”
　　罗丹没说话，但一向话不多的撒坦先答应了下来。
　　……
　　小楠醒来时，自己已经在海边，远方就是燃烧的世界树，那焚烧的巨树在心理医生时期就是这副模样，至今彻底没有烧成木炭，依旧散发着火红的光芒，冒着熊熊烈火。
　　身体已经基本复原，就是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疼，小楠揉着自己的额头，和身后的朔月说：“你对奥尔隆格的情况了解很多啊。”
　　“当然，你所经历的我也基本算是经历了，但因为猎人遗产我没拿到，所以我也因此没资格得到生命之种，其它探索的内容和故事我的都已经经历过。带你到这里，也是因为你的探索也到了现在这一步，该上世界树了。”
　　朔月坐在飞船侧翼上，沐浴烟熏心安理得。
　　“然后呢？”小楠忽然问。
　　然后呢？这句话乍一听问的有些没头脑。
　　“不知道啊。”
　　朔月吐出一口烟，叹息。
　　“你实力太弱了。”他说，“所以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建议。如果你足够强的话，我就会告诉你然后怎么做。想要去那神域见无脚美人，你必须得有击败天使和众神、破坏所有真理之门让他们滚蛋的力量。如果你没有的话，我说什么也没用。你见不到无脚美人的，见不到她，你的探索也没办法完成。不要意外，你能拿到那个猎人遗产，我就知道你是有组织有背景的，只是你们的人活跃在这个世界不同的时期而已。我先祖是独立猎人，对你的文明探索形式，我还是有所认识的。”
　　“……”
　　小楠沉默良久，突然说道：“罗丹呢？”
　　“那两个小子啊。”
　　朔月弹着烟灰：“我要验证下他们的学习成果，让他们去监视那个艾泽迪巴了。如果顺利的话，无论如何，哲人石或者生命之种总能拿回来一个。当然了，如果我出手的话，我能帮你全部拿回来。”
　　“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太多。”
　　小楠回首望着紫皮肤的朔月：“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朔月说，他可以帮小楠把东西全部拿回来，然而他只是这样说，却没有这样做。小楠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指责一个帮自己的人帮的不够彻底，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朔月的义务。她只能问，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做。
　　“目的？”
　　朔月笑了。
　　“我是个连文明家乡都没有了的人，有什么目的可谈呢？我只是想找个平静的地方终老而已。但我运气不好，在哪里都能遇见天使。既然遇见了她们，我当然就不能让她们舒服。她们想干什么，我就让她们办不成。活着就是如此简单，目的也是如此纯粹。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自己痛快和舒服，我不一样，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不痛快和不舒服，只有这样我自己才痛快和舒服。”他说。
　　“哦。”
　　小楠答应了一声。
　　沉默许久，最终，她从传统烙印里拿出自己封存的月神桂冠。
　　现在看来，面对如此高难度的探索，这是自己的唯一选择。


第九百四十八章 成神，成人
　　托斯塔亚古城外，艾泽迪巴告别了大天使长，拿着收获走向返程之路。
　　其实更准确点说，他是走向一条决定返程还是继续走下去的抉择之路。
　　艾泽迪巴已经得到自己此行需要的目的。作为天选之子，他在冥界这一路都可以称得上顺风顺水，除了最后面对两个不知身份的人物时，交手被碾压，但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最终结果。
　　但就这样结束吗？
　　艾泽迪巴心中萌生了一种错误的掌控感，这种掌控感正如他一直以来对炼金术的掌控一样，容易给自己错觉。拿到了不死药，甚至因此意外收获了能使自己突破物质极限的哲人石，艾泽迪巴的想法开始变得饱满活跃起来。
　　“我的挚友，请你再等等。”
　　飞船航行在冥界的上空，船内的艾泽迪巴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也不会希望我就这样吃了闷亏后，不声不响地回去吧？这不是我的风格，那些失去的颜面我都会亲手讨回来。我会以最快的时间征服冥界，然后回去见你，让你破碎的灵魂重聚，肉身归来。”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就不决定马上离开了。
　　他决定就在冥界的本土使用哲人石，就在这里，超过凡夫俗子不能跨越的生命界限。
　　远空，两颗犹如彗星般的飞行器交叉穿梭，冲过层层暗雾，锁定了艾泽迪巴的飞船，悄然跟上。
　　……
　　怒涛激荡，世界树燃烧的火光揉碎了铺在不安的黑暗海面，点点深红闪烁，又在狂风中折叠起千般万般的冰霜。
　　冰冷的寒风将小楠短发吹起，根根发丝在气流中越来越长，最终就像卷动的海浪，柔顺而绵长，发色也自漆黑如雨里透出了根根可见的荧光，迷失的月光闪烁发隙之间，逐渐萦绕成月亮的亮光，轻舞，飘荡，透露神秘的锋芒。
　　飘动的光发下，月神桂冠出现在她前额，自正前额中心镂刻的新月纹样里，透露出小楠额上生出的月神烙印，角度圆润，双尖锋锐弯曲，莹莹发光。她就像沐浴着月火重生般，作为甲壳的月火斗篷缓缓破裂，萦绕酮体的荆甲根根伸展开来，以拱月之姿托拥着她脖颈以上的部位。
　　头永远作为神最重要的躯体部位。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神只需要能够活动的大脑，而不需要任何其余身体部位作为累赘。
　　小楠这一刻也有这种感受，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冲动告诉她，自己当前的身躯再强大，也不过是行走人间无用的物质身躯。真正作为一位神明，她需要放弃现在这无关紧要的身躯，将意识投射到自己真正的躯体，去沐浴恒星的火焰，感受宇宙光与热最热情的部分，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月火散去后，沐浴火焰重生的月桂神弓呈现出金色点点的澄澈，挂在小楠的腰间，月刃剑芒则像是融掉了所有物质杂质，展现出最清澈的月影，在小楠手下散发着沉郁而有力的皎洁光芒，清冷而锋芒毕露，不带丝毫质量。
　　小楠头顶，一轮纯光神环缓缓转动，周身飘舞的荆甲尖都托拥着神环轻轻摇动，仿佛活跃在空气中的水草，围绕着湖光月影摇曳飘动。
　　“不可思议，你竟然成神了。”朔月靠在飞船旁若有所思，“不过这也算是个解法，我没意见。神毕竟和凡夫俗子不同，跨越了生命的障碍，你作为神就算拖着凡俗生命的身体，也要比凡夫俗子厉害的多，因为本质不同。但只凭借这些的话，你还没有办法打败那么多沐浴神血的神之手……你要招募神之手吗？”
　　“不需要。这只是我暂时的状态。”
　　小楠平静道：“等探索结束后，我会恢复的。”
　　“成神是不会恢复的，你跨越了生命难以跨越的门槛，这是树阵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成为了宇宙中最强大的生命，这是无论如何，谁都没办法抹消的。”
　　朔月表示了否定。
　　但过了片刻，他又说道：“但其实也没关系，只要你的意识不归星辰本位，在日益冰冷的宇宙里，你还是会和凡夫俗子一样死去，甚至可能死得会更早呢。一位没有恒星的神，本质上并没有与普通生命拉开生命本质的差别。”
　　小楠淡然道：“无所谓了，我必须要去接罗丹他们了，你要去吗？”
　　“你先走吧，我可是个凡俗父子，即时空间移动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神？你先走，等你的空间落位清晰后，我再跟你。”
　　朔月没有接受邀请。
　　在有完整知识体系的协作下，神的即时空间移动速度是超越物质生命认识的，朔月根本无法想象一位神在不空间跳跃的情况下，是如何完成空间移动的。但就算是空间跳跃，神也远比他快太多。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完成同行，最多只能达成跟随。
　　“那我先走了。”
　　小楠双脚腾空，身影瞬间消散，化为无数光粒消散在海岸。
　　……
　　迷亚地。
　　飞行数天后，艾泽迪巴最终选择在此落脚。迷亚地是冥界生命的聚落，在这里有众多游荡的孤魂野鬼与亡者。当然，在这附近还有一座不知年月和历史的英灵殿，艾泽迪巴的目标就是英灵殿。飞船悬靠后，他带着自己这趟的收获前往英灵殿。
　　古老的真理之门就在眼前，艾泽迪巴放下哲人石，开始自己的晋升仪式。哲人石是冥界的哲人石，理所当然的，真理之门也应该是冥界的真理之门。
　　犹如泥土石板的哲人石落在地上，整个英灵殿内的地面开始形成古老的生命阵式，一层又一层的几何图形填补上去，形成复杂壮观的阵图。艾泽迪巴静静等待着结果，很久以后，真理之门出现了一丝缝隙，那是在洁白石面上出现的一种黑暗洞隙，很小，但犹如黑洞般有着强大的生命感应。
　　哲人石流出的所有血液被全部吸入洞隙内。
　　这一幕艾泽迪巴很懂，他扔掉自己的羽衣，穿过炼成阵，走向真理之门。他把右手探进了黑暗洞隙里，顿时，一股强有力的排斥力将他震退。
　　你身上携有生命之种，该道具的存在信息被拒绝通过真理之门。
　　——源于树阵联络机
　　树阵告知他被拒绝的理由。
　　“这……”
　　艾泽迪巴蹙眉，他已经消耗了哲人石来打开炼金术的终极奥义，哲人石的血都流干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树阵却告诉他携带不死药是无法穿过真理之门的……那很短暂的思考瞬间，艾泽迪巴陷入了犹豫和徘徊。
　　犹豫终然是不管用的，他现在放弃的话前功尽弃，哲人石已经被消耗了，他不穿过这道门的话，就再没有机会完成圣贤炼金术。
　　“可恶，圣堂那天使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艾泽迪巴紧握拳头，他不想放开生命之种进入真理之门，宝贵的东西不在身边，他心里毫无安全感。犹豫再三，眼看着真理之门笼罩的生命与血气在减弱，艾泽迪巴最终咬了咬牙，把生命之种从传统烙印中取出，放在一边。
　　“我就离开一小会儿，只是一小会儿，应该不会出差错吧？”
　　他在心里如此想到。
　　放下生命之种，艾泽迪巴带着圣贤炼金术的知识走向真理之门。他将手伸向黑暗洞隙，尘封的大门为他打开，一条通往炼金术终极的道路就在眼前，他一路走过，见证着生命的奥秘，见证着一切的发生，唯独没有见证，自己此行最想要的不死药被如何偷走。
　　那甚至不算是被偷走。
　　轰！轰！
　　两颗飞行器从天而降，砸进了泥土中，飞行器丝毫未有损伤，片刻又从深坑中升起。罗丹和撒坦两个人头昏脑涨地飞行器内爬出来，滚落在地上。
　　“那家伙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对吧？”
　　“没错，我们就在附近找找。”
　　两位少年起身，开始在腐朽树林中寻找艾泽迪巴的踪迹。他们两个很快发现了英灵殿，并进来发现了关闭的真理之门。
　　空气中仍有弥漫的血气未消散，地面不远处扔着艾泽迪巴的羽衣，还有祭祀台上盛放着生命之种引人注意，此外别无一物，艾泽迪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撒坦绕过真理之门，在祭祀台上拿起了生命之种：“对，就是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我们拿到东西就走，先别管艾泽迪巴了。”
　　罗丹警戒地看着周围，依然没有发现艾泽迪巴的踪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两个又没有其它合理选择，自然是拿了东西就走。
　　直到飞行器设置了回归主船设置开始返航后，黑暗的英灵殿内，真理之门这才迟迟破碎，重获新生的艾泽迪巴身躯重组在冥界，他以一种全新姿态归来，却没能在沉浸在这突破物质极限的快乐里多多感受，因为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生命之种的丢失。
　　“……”
　　艾泽迪巴看着祭祀台，长久地愣住了。他就离开了一会儿，时间并不长，但就是这一小会儿，他丢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他来冥界的目的。
　　怒火，烦恼，自责……种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形成了疯狂，他感受着这片空间所有波动后留下的粒子，最终确认了是谁偷走了自己的不死药。
　　“卑鄙的东西，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艾泽迪巴的身体在颤抖，他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什么理智的想法都没有，他立刻召唤出飞船，追击那两个偷东西的小偷。
　　他现在只想追回自己丢失的东西。
　　……
　　两天后。
　　狂风扫过，两颗疾驰在无垠深空的飞行器凭空化为乌有，正全速赶回主船的两位摩押少年在半路就被截停，无形的粒子壁破坏了飞行器，将他们完全罩住，就像是看不见的气泡困住了他们两个。没多久，一艘漆黑的飞船穿过两人头顶的天空，艾泽迪巴从天而降，踩着空气走到他们两个的面前。
　　“我的东西呢？”艾泽迪巴目光冰冷。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丹正视艾泽迪巴。
　　“你们偷走了我的不死药！该死的家伙，是谁派你们来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他大吼着，一手穿过粒子壁，掐住了罗丹的脖子。
　　“呕，我要被你掐死了！”
　　罗丹大惊小怪地抓住艾泽迪巴的手掌。
　　“……”
　　艾泽迪巴的手松了些，怒火中烧，但依然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即使掌握了圣贤炼金术，他也没有从灵魂剥离传统烙印的手段，圣贤炼金术的上限就是灵魂，但那是上限，不是他可以随意操纵和驾驭的东西。杀死了对方，他什么都拿不到。
　　他忽然转头，看向撒坦：“我知道，是你把我的不死药藏在了自己的传统烙印里。现在立刻交出来，否则我就把你的同伴杀死！”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截杀我们两个。”撒坦选择了继续蒙混过关。
　　“我可以让他死透，死到哪怕是神也无法复活。”艾泽迪巴平静道，“你确定要这样欺骗我吗？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突然，一道金色光矢横贯长空，划破了黑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后，在艾泽迪巴话还没有说完之际，便一箭射穿了他的身躯。
　　艾泽迪巴的反应速度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不等他做防备就已经被重伤了，刹那间，他后背和前胸被炸裂出一道贯穿伤口，无数飘荡的无色粒子飘荡开来。与之一同被贯穿的还有他的手臂，那掐住罗丹的手也因此无力松开。
　　箭矢伤的是灵魂，即使拥有圣贤炼金术，艾泽迪巴也没那么容易恢复。尤其是那灵魂伤口的持续灼烧，让他短时间内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谁。”
　　艾泽迪巴猛然回头时，无数清透的光粒已在他身后凝聚成形，小楠一把撕碎封锁罗丹的粒子壁，将其放出后，转身又朝撒坦的方向一点，给了撒坦自由，救下两个少年。
　　“你……”
　　愤怒的艾泽迪巴看到了来者身份，他很想做些什么，但根本没有机会。
　　对方现身后立刻带走了两个少年，化为他无法控制的力量消散在了黑暗天空，即使以他现在的感应速度也跟不上。
　　这种实力带来的巨大差距让人绝望。就在对方离开的瞬间，紫色的恶魔幻影出现，迟来的朔月通过空间通道降临而来。
　　“……”
　　朔月挠着脑袋，看了看黑暗云空，目光又落在受伤的艾泽迪巴身上，“我来晚了？”朔月匪夷所思道，“这也太快了吧？根本不给反应时间的。”
　　“我杀了你，杀了你！”
　　艾泽迪巴咆哮起来，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朔月。
　　……
　　没多久，在黑暗土地上，艾泽迪巴残破的身躯已经不能动了，只能静待恢复。朔月从魔王状态中恢复，默默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眼里全是仇视的艾泽迪巴。
　　“别这样，年轻人。做大事要有耐性和风度，你这样只会无能狂怒和莽撞，是做不成大事的。是你过去的人生经历太顺利了吗？我猜应该是这样，你毕竟是个神子，又有猎人身份，两边讨好未必也太舒服了。如果你和我曾经侍奉的魔王一样，自小就被父亲和整个世界的恶魔追杀，在这个年龄时你不会笨到遭遇如今这种挫败的。”
　　朔月轻轻吐出一口烟，蹲在了艾泽迪巴身旁，伸手用恶魔力量为他治疗灵魂伤口。
　　“你这个圣贤炼金术学亏了。”
　　朔月遗憾道：“现在的猎人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圣贤了吗？圣贤不是人，不是任何我们能企及的生命。圣贤是神，圣贤炼金术是神的炼金术，是掌握宇宙真理之术。你本为神子，为何要在成就至高的炼金术时，放弃自己的血统，抛弃自己本有的灵魂？”
　　“与你何干？”
　　艾泽迪巴高昂着自己的头颅。
　　朔月平静道：“你这样做的话，就算学会圣贤炼金术对你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你本可以走进伊甸、成就如同伟大生命般成就的造物主。但为什么到最后关头，放弃了自己最高贵的灵魂？如果你没有这样做的话，我和那位猎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随便怎么样做都可以。可你没有选择这样的道路，反而放弃了最高成就的可能，为什么？”
　　“呵呵。”
　　艾泽迪巴看着朔月，只是冷笑。过了许久，他突然说道：“他们两个是你派来的吧？为什么？”
　　“是的，也不为什么。我在此前虽然没有见过神子，但因为历史笔记的缘故，我对你们神子还是有足够了解的。我清楚你们的灵魂本质有挥之不去的贪婪，那是众神作为生命的最后本质。你也遵照自己的神之本性去做了，这都是在我预料中，但我没想到你在最后丢弃了自己贪婪的资本，没有了支持贪婪的资本，你当然得付出代价。”
　　说到这儿，朔月叹了口气。
　　“不过成就并不能直接证明一个生命的伟大之处，伟大需要成就与铸造成就的初心来见证。你在通往巅峰的路上舍弃了自己最重要的资本，这注定你能抵达的成就不会太高，但没关系，你或许可以达到你文明生命所认为的圣贤顶点，可能这对你来说更重要吧！我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极端痛恨自己的身份，你也不可能决定自灵魂便甩脱那被你视为牢笼的东西……猎团可真是个害人的地方，与神无关的人最后迫于无奈成神，注定成神的家伙却在自己最关键时刻放弃为神。不管怎么说，我都挺看好你的。”
　　到此朔月起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你是该回头了，年轻人。我忘了跟你说，你的家园马上就要在灾难中覆灭了。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让自己在最后一无所有。以我的经验看来，放弃神的灵魂对你而言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开始，不完美，但教训足够。想必就抛弃神子身份这件事你是不后悔的。你从这里开始回头，应该可以掌握得住一切，再会……”
　　朔月停顿了下，笑道：“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会了，祝你好运吧年轻人。不要再追求什么天长地久与完美了，稳稳做好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完不完美，并不重要，没后悔过，才最重要。这是你在失去神之本性后、作为一个凡夫俗子最需要理解的认知观念。我也没什么其它东西好说的，祝你道路漫长吧。”
　　最后摆摆手，朔月穿过恶魔门离去。


第九百四十九章 黑暗尽头
　　惊涛拍岸，罗丹和撒坦依然沉浸在即时空间移动的震撼中，不可自拔。
　　刚刚这位清醒猎人大佬带着他们两个离开危险区域，不通过空间跳跃，而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移动速度，横跨整个大陆来到北岸，以冥界的世界尺度而言，这种速度感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超光速的，甚至超越了时间。
　　“生命之种在你这里对吧？你和我一起上神域。”
　　小楠目光落在撒坦身上，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得把生命之种用掉，我不想也不能带着一件没有变化的死物去见无脚美人，让她看到自己的孩子还和出生时一样，是个从未有过变化的死物。”
　　“啊？”
　　撒坦疑惑道：“我用这东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会有的。”
　　小楠说：“但我想这种变化应该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如果你精通了朔月的恶魔知识，影响应该不大。”
　　罗丹表示怀疑：“影响应该不大是多大？”
　　“影响只会改变你的外貌体征。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副作用。你的生命会因此得到本质的蜕变，变得不同凡响，而且就算外貌有变化，也可以用我教你们的知识做掩盖，总体上没有影响。”
　　紫色的恶魔光自虚空浮现而出，朔月自战场归来，帮小楠给出了答案。
　　“那就让我来吧，我觉得我学的要比他好。”罗丹主动请缨。对于那种恶魔化的知识，他觉得自己掌握的一直都很不错。
　　“不，我自己来。”
　　撒坦否决了罗丹的帮助，他从传统烙印里取出了生命之种，在经过短暂思考后，他决定自己完成大佬们说的事。
　　“话说，这东西是不是需要真理之门？冥界本土的真理之门？”
　　罗丹挠着自己的卷发问道。
　　“是的，需要。”
　　小楠点头，她的身影在很短的瞬间恍惚了下，再清晰时，一整座英灵殿都出现在了她的手上，黑压压的一大块建筑被月神奇迹保护着不受损坏，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
　　朔月眼皮跳了下，“这也太快了吧。”他在心中说道。朔月知道这座英灵殿是她刚刚搬来的，但是这个搬迁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已经可以无视时间。
　　“进去吧。”
　　小楠说道。
　　撒坦回头看了罗丹一眼，目光又扫过身前站着的两位大佬，抱着生命之种进了英灵殿。
　　“我帮他吧。”
　　朔月掐灭了烟，跟着进去。
　　“那我呢？”
　　罗丹突然问。
　　“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静静等着。”小楠说。
　　英灵殿内的血雾飘起，自生命之种流下的气血不断涌入地面，重新形成了复杂的阵式。“老师，我需要穿过真理之门吗？”撒坦突然问。
　　“不需要，你只需要真理之门的见证即可。”
　　朔月平静道：“记着我教给你的魔化，这很重要。这个知识能够让你成为一体两面的生命，如果你还想保持自我的话，就一定要用这个知识。也许这个过程很艰难，所以……”朔月说到这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截剑柄。
　　“这个东西送给你，它是打开伊甸园门的钥匙，拿着它对你应该有帮助。你也记住，魔化有助你使用这半截钥匙，它能保证你与生命之种合并顺利。”
　　朔月把剑柄塞给了撒坦，拍了下他的脑袋，说道：“事情结束后也不用还了，拿着它离开奥尔隆格，回自己的世界，这东西会帮助你们的。”
　　“我有个疑问。”撒坦抬起自己惨白的脸，“如果吞噬生命之种有好处的话，为什么不是你们做，而是要选择我和罗丹来？”
　　“我们不需要这东西，它的意义就注定清醒大佬不能要，而且她也不需要，对我来说这东西更没什么意义。”朔月无所谓道，“总之你就当我们提携后辈了，就这样吧。过程有些痛苦，你魔化熬过去就是了。”
　　说罢，朔月起身，督促着撒坦接触融化的生命之种，直到英灵殿内闪烁起妖异的紫光，朔月这才从英灵殿内退出来。英灵殿被恶魔的深沉光芒所充斥，小楠回头看了眼神殿，选择站在海边平静等待。当朔月来到她身边时，小楠突然问道：“你不打算离开奥尔隆格？”
　　朔月重新点燃一根烟：“不打算，这折腾来折腾去的，我也实在跑不动了，就这样吧。”
　　“如果你这次不离开的话，那可能就再没有机会离开了。”小楠说。
　　“无所谓了。”
　　朔月仍然平静。
　　……
　　海水几经波澜，奥尔隆格越发寒冷起来。在等待撒坦蜕变的时间里，罗丹没有躲在飞船里享受空调，而是站在海岸旁吹着冷风瑟瑟发抖，不安地等待。没多久，世界树的下方，那突出海面的腐烂根植上出现了战争。
　　两个截然不同势力的怪物开始交战，深渊气息弥漫，没过多久，进攻伊格德拉希尔神域的怪兽便溃败了，由众多神之手守护的神域，他还真的难以攻打上去。
　　“看到那个巨狼了吗？”
　　朔月突然提醒小楠。
　　“看到了，怎么说？”小楠回答。
　　“那就是反抗神域的天狼，门巴曾经的手下，原本是护卫神域的狼，但从一神继位后就开始了反抗。无法想象这样巨大的一匹狼，居然对无脚美人也有欲望。它希望能独占无脚美人，但那是不可能的。诸神到来粉碎了它的幻想，它因此恼怒并叛逃，可惜没什么用。”
　　朔月介绍道：
　　“你如果不处理它的话，在你解决诸神完成你的探索后，这头狼应该就会成为奥尔隆格的主人。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它最强大。我不清楚你是否是收尾的猎人，如果是的话，你的探索任务应该会有安排。如果不是，你确定为后面的猎人留下祸患？”
　　“我不是收尾的猎人，但那头狼对最后收尾的猎人而言并不重要。能够可以被看见、会被称之为生命的敌人，对我身后收尾的猎人都不具备任何对抗意义。它看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处理。”
　　小楠平静道：
　　“而且最后的探索困难是超乎想象的，那应该不是你我能理解的维度，现在能够被我们考虑的问题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我只要完成自己的探索就足够了。最后猎人的事情，不需要我为他做任何思考。”
　　“原来如此。”
　　朔月摇摇头，没有再多问了。
　　……
　　许久以后，英灵殿内的恶魔紫光终于散去，等待的罗丹迅速跳起身来，密切注视着英灵殿发生的变化。在他注视中，魔化的撒坦从殿内游出来。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漆黑的蛇躯，每一片蛇鳞都闪动着新生的火焰纹路。
　　撒坦光着上身，身躯比之前的瘦弱身形相比较健壮太多，毕竟是已经魔化了，他的下颌也不再是美男子的尖刻见状，而是充满一种粗暴感的宽厚，两根弯曲的恶魔角生长在他头顶，形同蝙蝠的翅膀生在后背，这些恶毒的外部象征都生长在撒坦如天神般的上身，他的上身皮肤每一处都在发光，飘舞的漆黑长发上后还有一轮旋转的光印，留下了他接受生命之种时所出现的炼金阵式。
　　迅速的，撒坦从魔化从中恢复正常，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你跟着我去神域见无脚美人。”
　　小楠和撒坦说完，又指向罗丹：“你现在先回你的世界，因为我到时会破坏掉所有通往奥尔隆格的真理之门，你如果现在不离开的话，到时就没有机会了。”
　　“让我跟着您一起去呗，大佬。”罗丹央求道。
　　小楠摇头道：“你不能去见无脚美人，你太弱了，你如果看到了她的话，你就离不开奥尔隆格了。”
　　“我送他走，你别管他了。”
　　朔月走上前一把将罗丹给抓了回来。
　　“走。”
　　小楠示意撒坦出发，已到最后时刻，她不需再等待了。
　　……
　　世界树是奥尔隆格最后热温的来源地，自门巴捣毁太阳神域起，那树顶的神域就再也没有修复过，世界树的力量似乎流到其它地方去了，而燃烧神树的火焰已经持续了近千年，依然没有将巨树烧透。靠近神树，海风带着无数火星扑面而来，这在奥尔隆格是难得一见的热浪。
　　叛逆的天狼就在这附近徘徊，当生者的气息出现时，形同阴影的巨狼从天而降，拦截在了两人面前。巨狼吐出冰冷的霜息，面对来者有些迟疑，然而小楠却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她从腰间取下月桂神弓，朝着黑暗如阴影的巨狼一箭，将其射杀。
　　呼！
　　周身携带寒冷气息的巨狼被融化了，毛发变成了飘舞的灰烬散去，伴随着远风漫天飘舞。
　　小楠向前一步，眼望着世界树周围徘徊的黑暗阴影，感受着这些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领袖的力量，她把月桂弓重新收回腰间。
　　“继续走？”
　　撒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站在她身旁询问。
　　“躲远些。”
　　小楠自传统烙印里取出了一面黑弓。
　　漆黑的弓身约长一米二，比起之前在太阳神手中时已经小了许多。最顶级的武器都是这样的，从不作为一种自主的力量，吹嘘内在有多强大的器灵亦或者凶神守护。武器就是武器，它就是被智慧生命使用的工具，作为工具，它必然可以胜任每一位主人的最佳使用习惯。
　　小楠手指拉动弓弦，柔韧的弓弦缓缓绷紧。
　　丝丝缕缕的光芒自弓身开始绽放，一层一层，凋谢了弓身附着的黑灰，整把弓如同浴火重生般，展露出炙烈的光芒，平静而又深远，带着一种大海般的深沉力量。这种力量不断在弦上凝聚，变成一道细长笔直的光矢，并在周身萦绕着一股动人心魄的无形能量。
　　在撒坦逐渐放大的瞳孔里，小楠松开弓弦。
　　光矢无声地飞出。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静止，外物凝寂，只有一道光箭刺穿了静态的世界，飞向天空。等时间骤然开始行走时，漫天的光矢如同一场狂躁的暴雨倾盆，纷纷洒洒，精确刺穿在每个潜伏的黑暗生命心头，没有狂裂的爆炸，也没有绚烂的火花，一切都在触碰间熔为热气，没有一丝力量的浪费。
　　等待超越认知强度的光芒散去，世界安静了。
　　所有可能拦路的生命全都消失了。
　　海岸远方，罗丹震撼地望着这一幕，他深知阿里兰斯神之手们的强大，也根本没想过前往神域会是正面硬战众神之手，更没想到过战斗根本就没有爆发过，只在一瞬间，所有潜在的敌人就全都消失了，被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黄昏，黄昏。”
　　朔月口中念叨了连续念叨了这两个字，望着神树，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世界树顶。
　　自神域的无形领域被破坏后，树顶神宫就成了一个地势较高、但其实根本没什么保护的平常区域。神域也和所有地方一样，一直都陷入在永夜和寒冷里。小楠来到这里时，寂寥的神宫里不断回荡着一个女人的痛苦长吟。
　　“你魔化后跟我来。”
　　小楠转身提醒了撒坦一声，提起月刃闯进深宫，一路顺手杀掉了见到的所有可以活动的生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种屠杀对她来说已是单纯的泄愤，她知道赫梦在神宫内经历着什么。这里没有一个生命会是无辜的。
　　神宫深处，赫梦靠在通往王座的阶梯上，依然头戴着龙血王冠，浑身都是汗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在她腹部，一个凸起物正在她肚子里艰难向下蠕动着。感受到了有人到来，赫梦抬起头，循着声音方向去感受来者。
　　然而，这时的赫梦再没有那双明亮神秘的眼睛了。
　　她的眼皮被缝住了。
　　或许是对别的生命来说，赫梦那双总能与人对视的眼睛刺痛了他们的心灵，亦或许他们可能只是单纯认为赫梦作为盲人不需要眼睛，总之她的眼皮被缝上，成为了一位彻底的盲人。
　　但即使如此，当赫梦抬起头去寻找声音方向时，小楠依然能够感受到梦境里与自己对视的澄澈双眼，恍如隔世。
　　“是我。”
　　小楠低下身，半跪在无脚美人的身旁。
　　撒坦站在她的身后，有些慌张无措，因为灵魂融入了生命之种的力量，他看到赫梦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看到那双缝上的眼睛，他感到了极度不适，胸口闷的要死。
　　“是你啊，清醒，我等你好久了，好久。”
　　赫梦有气无力地说。
　　“我带着你的孩子来了。”小楠轻抚了下赫梦的面庞。
　　“我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赫梦将身子低下去，露出了一丝丝笑容，紧接着一声痛呼，小楠目光落在赫梦圆滚滚的腹部，“清醒。”赫梦小声唤道。
　　“你说。”小楠起身。
　　“把我的孩子带离这个世界，不要再让他们回来。”赫梦低声说道，继续忍受着分娩时的巨大痛苦。
　　“我会的。”
　　小楠转头看向撒坦：“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好。”
　　撒坦有些迷茫，带他到这里就做这些？可大佬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违抗命令，在看到无脚美人时，他本以为自己和这位神明有更多交流，可到最后，他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撒坦拿出朔月给他的剑柄，用这半截伊甸钥匙打开了空间通道，退了出去。
　　在最后离开时，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无脚美人，这位冥界的女神就和魔化的他一样，下身都是蛇躯，这与他应当是有很大关联的，但他根本没有什么了解的机会。
　　但这又能怎样呢，也就这样吧。
　　撒坦离开后，赫梦小声说：“我还有个孩子。”
　　“没关系，我知道，我会帮你完成的。”小楠承诺说得极为平静。
　　“谢谢，谢谢。”
　　赫梦做出最后感谢后，伏下身长久睡去。
　　她本就是死人，纵然再如何地特殊也是死人。当她还能说话和活动时她是活尸，等她宁静后她就是死尸，逻辑正是这样无情而简单，在最后的分娩完成后，赫梦死掉了，永远陷入了宁静。
　　小楠再也感觉不到她有醒来的可能，也完全没有来自活物的回响。她的身体就像泥土石头一样，最终在尸体内生出的一股无形轻风中土崩瓦解。
　　最后留下的，是她这次分娩生出的一块哲人石。
　　小楠默默拿起那块已经风化干燥的哲人石，她不知道赫梦生前经过了怎样的折磨，但能够让赫梦二度分娩的折磨，那过程小楠不想去知道。
　　收起哲人石，小楠再度拿出了黄昏。
　　这一次她将回响的感应放到更大，感受着整个奥尔隆格存在的真理之门，感受着那些所有可能让外来者造访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张开弓，指向天穹。
　　……
　　一切结束后，小楠重回海边，黄昏的使用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疲惫，在第一次拉弓时她没觉得什么，但当第二次拉开弓弦时，她觉得生命的生命都要消耗殆尽。纵然再拥有黄昏，她举得自己余生也不可能再使用这把神弓了。
　　从伊格德拉希尔神域下来后，她赫然发现神树燃烧的火光消失了。这棵支撑世界的巨树终于被烧尽了所有力量，就像是一根漆黑的焦木扎在深海里，连接着天穹大地，不再带有有任何光环，也不再神圣，平凡而脆弱。
　　奥尔隆格也彻底陷入了黑暗，无尽的漆黑里不见任何反光可能，在肉眼中，这里就是一片极致的的黑暗虚无。
　　一缕紫色火焰燃烧起来，微弱的光芒点燃了一根烟。
　　“罗丹呢？”
　　小楠问。
　　“送走了。”
　　烟丝伴随气流而燃烧更甚。
　　“这世界已经成这样了，你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没事，我早已习惯了黑暗。你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真是幸运，我竟能看到一位神的老死。这样吧，我会替你守墓的，等待下一位你的同伴猎人到来，如果我到时还活着的话。”
　　“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自愿的，坦白说，我很想知道，在这黑暗寒冷的旅途尽头究竟是什么。按常规来说，应该是黎明吧，如果真是黎明的话，我倒是愿意守夜，忍受一下黎明到来前的最后黑暗。”
　　“也许不是黎明呢。”小楠笑着说。
　　“不是黎明，是无尽的黑暗吗？”
　　“不，也不一定是黑暗。”小楠有气无力地说。
　　“那是什么？”
　　“也许是张学友，还有可能、是刘德华。还有种可能，是……”没有说完这句话，小楠彻底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是什么？”
　　朔月抽着烟问。
　　发现小楠没了动静，朔月叹了口气：“唉，妈的，你倒是把话说完啊，你话没说完就死了，我可要难受了……”


第九百五十章 伊卡洛斯
　　奥尔隆格通用语已装载；
　　首字母A，你已抵达独立考核战场。
　　——源于A号实验机。
　　阳光刺痛了王辑的眼睛，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望着凌乱的房间。床旁边就是书桌，钱包、手机、钥匙、电脑等杂物放在桌上；桌子正对着窗户，而床则在房间角落，床头靠墙，床尾靠着衣柜。房间是个出租屋，地上的热水壶都烧干了，桌上的风扇也依旧在转。
　　看到这些熟悉的情景，王辑起床直接查看了桌上的手机，翻出了那则短信：
　　你的文明被植入文明毁灭种子并以开始传播，距离二代种子传播还有不满18个小时，这是宣布你们死刑最后的18小时。
　　末日愉快，地球人。
　　——播种者
　　一样的短信内容，一样的时间：2017年8月30日
　　“有趣。”
　　王辑扔下手机，来到镜子前整理了自己因睡觉而褶皱的风行者套装，从房间里出来。
　　城市的布局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天空干净澄澈，太阳微微刺眼。王辑没有一路下楼，而是踩着围栏跳上天空。
　　阎魔刀在天空一转，王辑乘风而上，一路光点闪烁闪至高空，最终来到曾经攀爬的那座在修大楼，落在楼中央的建筑井塔吊上，俯瞰整个城市。
　　回响的感知散开，王辑感应到了城市森林公园深处正在繁殖的梦魇编织者，他往那方向随便扔出了一道阳光枪，然后在工人们的尖叫中跳入高空，消失不见。
　　……
　　警局里，王辑利索地处理掉了死者的尸体，消灭了所有梦魇编织者。刚处理掉了这些东西，他在回响中又马上感觉到，国家火山公园方向出现cr—72号毁灭种。王辑也没多想，在那些毁灭种还没进一步感染前，提前处理。
　　再后来城市的枪支也出现了变异，王辑放出火源纳米虫，他处理这些毁灭种的速度很快，基本在回响感知到的瞬间，他便马上做出了回应。直到天黑时混沌妖母降临，王辑轻松处理掉了混沌妖母，毁灭种的出现终于停止。
　　然后就在黑夜里，原本繁荣的城市迅速变成了一片荒凉破败的城市，当混沌妖母被解决时，王辑赫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寒冷黑暗的废墟里，周围只有浑噩飘荡的孤魂野鬼，白日的居民也成了腐烂的活尸，僵硬地游荡在废墟中。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城市在顷刻间死透了，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暗雾，一切景象如同世界战役爆发时，那个被无限摧残的世界防线。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废墟远方，一个悠远女声响起。
　　“……”
　　王辑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他理所当然地前往那里，没有任何犹豫和害怕。
　　废墟中央的广场，一个女子一席白衣坐在荒石上，仿佛夜下的白衣鬼魂。
　　王辑缓缓走到广场，望着周围弥漫的恶意，开口用奥尔隆格通用语道：“请问这里是叫奥尔隆格吗？为什么我会看到一些其它的幻景。”
　　“是看到自己防区和自己曾经经历的场景吗？”
　　白衣女子从石头上跳下来，手握一根紫色的笛子，她的回答并非使用探索世界的语言，而是直接使用王辑的母语中文。
　　在这远离地球的异宇宙听到熟悉的乡音，并不能给人带来任何的心理安慰，而且相反，王辑的警戒心反而因此更重了。
　　“你是谁。”
　　他握住了阎魔刀，随时准备作战。
　　因为对方无法用回响感知的缘故，王辑很容易就联想到避神石这件道具。通常使用避神石的都是播种者，很少有例外。
　　“我啊！我是青铜议会的议员，编号03。你好独立猎人。我在这里已经等你很久了，欢迎你的……自投罗网。”
　　女子言尽于此，手握笛子横于夜风之间，低首去吹。
　　王辑并不知道那笛声响起会带来什么，但在白衣女子做出动作时，他还是敏锐地先选择出手了。凛冽的寒风刮过，王辑身影以闪烁的光点姿态落到目标身后，回身去斩杀女议员之际，黑夜从笼罩的夜色再度跌落一个亮度层面，刹那之间，废墟世界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嘶……阎魔刀撕裂死亡之雾时，犹如撕裂了一层金属隔板般，发出诡异的声响。
　　白衣女议员从王辑身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处不在的笛声，声音婉转动情，甚至隐含着一分凄凉。王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生命树阵图的炙烈黑暗在无尽黑暗中闪耀而起，纯粹的光芒驱散了一切阴暗与死亡。
　　世界在他面前展现出虚无的一面，原有的土地山川、废墟古道都消失了，一切全都化为乌有。
　　生命树阵图的威光洒耀，它的光芒每延伸一寸，自黑暗中呈现的土地便消失一寸。无尽的虚空尽头即是光芒的尽头。在那里，笛声幻化出了海市蜃楼般的远景，那景色一如长城防区久远的古墙与高楼，在飘渺的黑暗里并不真切。
　　遥远而不可及。
　　“在你的认知里，现实和虚幻的区别界限在哪里呢？”
　　女议员的声音忽远忽近。
　　轰隆！
　　王辑朝那无尽的黑暗里扔出一道雷枪，震撼荒宇的雷电散开，在空间里不断震荡，震荡，继而湮灭。王辑的眼皮一跳，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现在的你就是在用自己力量顽抗现实而已，独立猎人，在你霸道的力量下只有虚无的诞生，这不能带给你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你有想过，自己的一意孤行正是这样酿造祸患？你有想过，因为你蛮横而死去的无辜者？你有想过，自己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
　　在女议员的质问中，那黑暗中漂浮的长城防区开始垮塌瓦解，所有身在其中的人都开始陆续死去，城市燃烧在一片汹涌的火焰里，遮蔽天空的太阳云焚烧着一切，所有事物都在蒸发，所有生命都在消逝，无一逃脱者。
　　“你所看到的并非虚幻，而是真实。是的，这就是你的城市毁灭结局。”
　　女声道：
　　“你知道粒子回溯时间吗？它出现的自然条件极其苛刻，泛滥的人为重现总是会丢失质量的，它会导致自然出现的回溯时间里，每一次重生的宇宙都不能及上次宇宙世界的饱满。可是你们猎人一直在无视这些，你们人为制造回溯，导致泛滥的时光里总充满着不可预知的矛盾，可从过去到现在，从没有人阻止你们的自私。独立猎人，你手里依然握有一次回溯的机会，你可知道，也许就你手中这次回溯，将会关乎整个超膜宇宙的命运。”
　　“够了吧。”
　　王辑站在虚空深处，淡然道：“嘴炮对我不管用的。我从始至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利己主义者。你对文明的道德谴责，亦或者对我的正义审判，我都不会因此多一丝忏悔。你没有必要装模作样开法庭审判我，这只显得毁灭者身份的你更加伪善。站出来，与我正面一战。”
　　“对你的审判远远不止如此。”
　　女议员平静道：
　　“我知道你是个利己主义者，也知道你会一意孤行地坚持到底。在你看来，你可以利用宇宙势力的制衡得利。但对我们来说不是。首字母A，你已是青铜议会的最大敌人，你对我们理想的威胁远超诸神。倾尽一切代价，议会也会将你封锁。你将永远沉睡在这梦里，直到你的名字成为历史，直到你所创造的一切罪恶毁灭，直到守护你的生命树阵图衰变，直到世界进入新生，直到你死……这是你自投罗网，怨不得任何人。”
　　“那你就先给我陪葬吧。”
　　王辑举起手臂，神王心火焕然焚烧于他头顶，他的手臂一把穿过太阳火焰，拔出邂逅，持剑朝着黑暗尽头一斩，刹那间笛声散尽，虚无的黑暗里不再徘徊乐响，只有无尽的虚无寂寥。女议员的声音也随之走远，消失不见。
　　“……”
　　就这样，王辑连。战斗的目标都丢失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杀死了对方，就算杀死了，对于此刻的情况也毫无意义。
　　回响的感受里，这片虚无黑暗也是极尽死寂。万物皆有回响，唯独这里没有。
　　他通过生命树阵图的威光去散开回响，感受周围的一切。在回响的反馈里。这片无尽寒途就仿佛他曾经走进过的冷寂宇宙，能感受到的空旷与荒凉一模一样。
　　寒冷深入到这虚无世界的骨髓，莫说“万物”这种模糊的形容词，在生命树阵图的威光照耀下，这里完全没有成结构的物质。
　　倒是有稀量的铁原子。
　　时间的意义在这里应当是存在的，王辑料想自己确实来到了独立考核的探索世界，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青铜议会的议员，但貌似探索介绍中提到过，青铜议会是熟知通往探索世界道路的，所以就算议会在这里留有影响，也是合乎情理的。
　　“所以这里并不是只有猎人获得关键线索道具后，才能通过星空之门抵达的世界。青铜议会也有到这里的方法。那位议员说自己的编号是03，姑且不论这是否暗示了顶级议员的数量，03这个数字很靠前，无论是代表席位还是成为顶级议员的时间，她都应该不是普通货色。”
　　王辑回想了那个白衣女人出现后做的一系列事情。
　　她的笛子不知是什么道具，但所包含的力量，似乎就是将一片存在的物质空间幻灭；当然，也可能是这片虚空本就是王辑现在看到的样子，是笛声把虚幻的物质世界拉回到了现实。
　　总而言之，那个女议员的知识力量很神秘，虽然对他造不成威胁，但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我感觉她没死，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种感觉。”
　　他在心里默道。
　　王辑开始尝试在这片虚无宇宙中活动，尽管就宏观尺度而言，渺小的他无论如何行走，都不能带来实质上的空间位置改变，但王辑却不得不这样尝试。冰冷而空无的世界里，到哪儿都一个样。
　　他就这样随便走动，不知不觉中死亡之雾出现了，那是一种极其淡渺的宇宙气体，怀着原始而冲动的憎意，开始腐蚀生命树阵图的威光。
　　“……”
　　这一幕让王辑感到不可思议。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强烈的情绪，强烈令生命树阵的意志都能被是噬咬。他没有因此而感到慌张，反而决定往那暗雾深处走去。
　　生与死的碰撞在光暗交界处也越发激烈，王辑不断前行，不断前行，伴随着树阵光芒越发渐小，光怪陆离的幻影再度出现在他视野里。他向前猛地迈出一大步，这一脚仿佛跨越了无数时光和宇宙的距离，落脚在最初的居民楼。
　　背后就是那熟悉的出租房，楼道尽头是洗漱台，场景熟悉。
　　嘀嗒，嘀嗒。
　　楼道的水管滴着水，最初的时间和地点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
　　王辑沉默了。
　　“为什么我又回来了，这是什么原理。”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或许是有什么科学解释，但他实在学识有限，搞不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在他思索之际，一个突兀的闯入者出现在他的城市，被回响所探查。感觉到那个闯入者的回响后，王辑心有轻微的讶异。
　　那个闯入者是伊卡洛斯，代达罗斯的儿子。
　　曾在太阳神国，王辑与他们父子有过一段不解之缘。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王辑心里有了疑惑，他决定先去找这个年轻人。
　　……
　　城市街头，只披着一件短袍的伊卡洛斯躲在人行道边的树丛，看着周围陆续走过的人影，这个年轻人显得局促不安，他躲在树后，借着草木掩护不断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城市到处都有的异装人群让他十分紧张，他下意识地远离人群，远离自认为的威胁。
　　王辑悄无声息地盯上了他，在他附近徘徊。
　　直到伊卡洛斯走到山林园区，王辑主动走了上去。
　　“伊卡洛斯！”
　　王辑叫住了他。
　　“谁！”
　　年轻人猛地转身，胸口因为受惊而加速胀缩，他惊恐的双眼瞪大，盯着突然出现的王辑，脚步不断后退。
　　“是我，你不认识我？”
　　王辑没有靠近刺激对方，而是站在原地审视着这个年轻人。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伊卡洛斯害怕地靠在树上。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们在太阳神国见过的，怎么，你忘了我？”说话间，王辑注意到了伊卡洛斯脖间挂着的黄宝石项链。
　　道具名称：现实之石。


第九百五十一章 伊里特岛
　　“我不认识你，不要靠近我！”
　　伊卡洛斯靠在树上，紧盯王辑，胸口剧烈起伏。
　　王辑并没有靠近，他站在距离伊卡洛斯差不多五米远的地方，距离感还是有的，但伊卡洛斯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王辑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感到威胁。
　　“你可以先冷静一下，需要喝水吗？”
　　王辑将事先买好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后拧好瓶盖，放在了地上，朝伊卡洛斯推了过去。矿泉水滚到伊卡洛斯脚底，紧张的年轻人并没有动手去捡，他的警戒心很高，生怕自己捡水的时候，对方突然做出不利于他的动作。
　　王辑将水瓶推出去后，自己向后推开，拉远了距离。
　　差不多有30米的距离，伊卡洛斯突然弯腰捡起矿泉水瓶，靠在树边戒备地看着王辑，手忙脚乱地拧开瓶盖，侧着脸胡乱往嘴里灌了两口，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侧脸盯着王辑。
　　王辑静静看着这个大汗淋漓的年轻人，没有言语。
　　在紧张对峙下，喝水是能够放缓这种对峙情绪、放松紧绷心弦的。
　　在伊卡洛斯注意力通过大口饮水稍有些减弱后，耐心的王辑终于开始了询问。“你既然不认识我的话，那我就给你重新说下我的身份。我是独立猎人首字母A。这里是我的防区世界，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你父亲在哪儿？”他说。
　　伊卡洛斯紧张的情绪确实缓解了些，至少他的呼吸不是那急促了。
　　“我没听说过你。”伊卡洛斯说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知道了我是谁。请先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王辑开始了缓慢的逼迫。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你这里，我就是不小心从家里出来，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你这里，我父亲应该还在家，他，他……”
　　“他会来找你吗？”王辑打断。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王辑如同审理犯人一样。
　　“我家在伊里特岛。”
　　“伊里特岛？伊里特岛在哪里？”
　　“不知道，在海那边。”
　　“海？海在哪儿。”
　　“不知道。”伊卡洛斯的回答有些神志不清。
　　“你是过海而来的吗？”
　　“是的，我乘着船出海。”
　　“就你一人？”
　　“就我一人。”
　　“你为什么没有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出走？”
　　“我……，我只是想从我家里跑出来，我想到外面看看，我……”
　　……
　　话说到最后，伊卡洛斯的胸口再度起伏起来，情绪也越发难以控制，“再喝口水吧。”王辑点到为止，让伊卡洛斯放松。
　　“你接下来这段时间不用说任何话，也不需要做任何表态，就静静喝着水听我说就好。”就在伊卡洛斯心弦稍微松开之际，王辑一句话让他又紧张了起来，“别急，你心平气和听我说话就好了。我接下来的话，都将以你没有说谎作为标准进行推断。”
　　王辑说道：
　　“你对人群感到极其害怕，对自己家以外的世界充满害怕。这种危险概念应该是代达罗斯教给你的。但是即使如此危险你还是想是一个人离开伊里特岛，离开你所谓的家出海，这应该是你和你的父亲有理念矛盾。以我对你的观察，你根本不具备使用你胸前宝石项链的能力，这应该是你偷走你父亲的东西。对吧？不用回答，你不需要回答。”
　　眼看着伊卡洛斯神情紧张起来，王辑再度示意他可以不做任何反应。
　　“你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入到别人世界的，我不觉得在这点上你说了谎。事实上，你可能不止一次出海，不止一次离家出走，但你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会离奇地闯入到另一个世界。这种离家出走在你看来很稀松平常，只不过是寻常的冒险，但是当你真正闯入到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时，你慌了，你看到的一切都完全在你的认知之外。但是，你从你的父亲那里应该听说过危险概念的传说，这种危险传说可能与你现在的处境不谋而合，导致让你非常担心自己的处境，让你害怕这异世界的一切。举例的话……比如说，你的父亲告诉你伊里特岛的海外存在一个地狱，但你外出很多次，从来没有见过地狱，也不将此放在眼里。然而这一次，你发现自己真的不小心进入地狱，这也是你现在战战兢兢的原因，对吗？”
　　在王辑详细的推论描述下，伊卡洛斯越发的害怕起来。
　　“你是播种者吗？”他声音颤抖地说。
　　“什么？”王辑感到一丝意外。
　　“我说，你是播种者吗？”
　　伊卡洛斯呼吸急促。
　　“当然不是，我都说了，我是独立猎人。”
　　“谁能证明？”伊卡洛斯不相信。
　　王辑表示遗憾道：“如果你是猎人的话，我可以向你证明。但你不是，我没办法向一个没有猎人身份的寻常生命，来证明自己的猎人身份。”
　　“那不管你是谁，你能否放过我？”伊卡洛斯盯着王辑。
　　王辑没有反对，说道：“可以，但我怎么放过你，你告诉我一个放过你的方法。”
　　“你从这里离开，不要再跟着我。”
　　“好，可以。”
　　王辑无所谓地点头，从山林大道原路退去。
　　他没有选择再逼迫和审问伊卡洛斯，因为他观察一个人是不需要通过肉眼的，也不需要非得站在对方的面前。如果说伊卡洛斯实在紧张的话，那他暂时离开也没关系。反正从伊卡洛斯进入他的回响范围内起，这小子逃哪里都无所谓了。
　　回到城市后王辑随便走走看看，对目前所见的迷疑已然心里有数。
　　对他而言，信息整理已经获得了大量收获。虽然说他能猜到，伊卡洛斯应该是还有些话没说清楚，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就目前的情况看，他不通过武力亦或者心灵控制的话很难再有收获，必须得进一步看时机。
　　“代达罗斯应该也在这里。”王辑心中稳定了这个思路。
　　日常运转的城市里，梦魇编织者依然在快速地繁殖，但这次王辑已经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大蜘蛛了，就让它们进化吧，反正这座城市毁不毁灭根本不重要，在整座城市陷入毁灭和破败后的黑暗时，03女议员会说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所以那里才是真实的，他现在看到的这些城市景色都是虚幻，都是假象。
　　入夜后，梦魇编织者加速进化，整个城市也迅速陷入二代毁灭种的粉雾传播里。当毁灭降临时，这座还未建立起的防区已然先步扼死胎中。荒凉破败的废墟再度展现于王辑面前，所有活人也都变成了浑噩的活尸。这一幕让躲藏起来的伊卡洛斯惊恐不已。
　　他在废墟中拼命地逃。
　　王辑没追，就看着他跑。
　　与此同时，03再度降临了。
　　“杀了我。”
　　她飘然的白衣出现在半空，俯视着王辑：“独立猎人，你的斗志呢？按你心中的想法一意孤行下去吧，我出来面对你了，你动手杀我吧！这至少可以让你一时清静，但你永远没办法解脱的，我会让你永远在这无限回溯中痛苦下去。”
　　“哦，我这样做就是在赶蚊子了。”
　　王辑淡然自神王心火中拔出了邂逅，“但你要小心，你现在可以在我耳边嗡嗡嗡地骚扰，而我没有办法一巴掌拍死你，只是因为那盏灯没有打开，黑暗中我不清楚你的准确位置而已。当我起身拉亮那盏灯的时候，我的杀虫剂会准确无误地喷到你身上。”
　　锃。
　　邂逅的焰光反转，白衣女议员登时幻灭蒸腾。
　　废墟地也彻底化为了空无，王辑脚下的高楼大厦也随之不见。无尽黑暗再度到来时，王辑相信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他的回响锁死了伊卡洛斯的位置，盯着这个年轻人通过现实之石在黑暗中寻找回家路的过程，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上。
　　轻轻的，伊卡洛斯在接触到了某种无形的空间膜后，回响消失了。
　　王辑的动作迅速起来，他立刻出现在了伊卡洛斯消失的位置，感受这里的一切。
　　宇宙万籁虚空，寂寥寒冷，空无一切。
　　但王辑知道，这附近必然有着一座空间的壁垒，划分出了内外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二话不说，将阳光恩与虚空、恩与黑暗。
　　温暖的光芒如同一层镀膜，迅速在虚空黑暗中散开，在绝大多数宇宙区域，微弱的粒子光芒只出现在部分尚有质量的物质粒子身上，细若无法察觉的群星。
　　在他面前，阳光恩与之下，一座宏阔的世界薄膜缓缓展露原形，它就隐藏于虚空之中，漂泊在已经冷寂的宇宙里，仿佛一个不存在的故事王国展现容貌。
　　王辑用邂逅挑破了空间薄膜，穿越进去。
　　大海。
　　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天是浅蓝，海是深蓝，阳光温暖，海浪不平。云光万里波动色，伊卡洛斯划着一艘小船，往海天尽头的陆地而去。他划船很用力，迫不及待的要回家，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来。
　　王辑俯瞰了整个不大的世界后，光点闪烁瞬身，直接降临伊卡洛斯要去的岛屿。
　　沿岛的海岸都有石像矗立，半山以上就是石器古城，年代是真的有些久远了，一种浓浓的石器时代风貌。岛上的人们也大都穿着简陋，服装和伊卡洛斯相近。看到这些，王辑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来对地方了。
　　不过他没有发现代达罗斯。
　　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直接往城市走，去向当地居民了解代达罗斯的情况。
　　……
　　“代达罗斯？当然知道，他是伊里特最重要的客人！是我们最珍贵的贵客！他将艺术和文化、珍贵的技术带到了伊里特，他是我们的恩人，是最知识渊博的贤者。”
　　岛上的小孩子们都知道代达罗斯，当王辑向他们询问时，他们能够立刻说出代达罗斯的事迹，并为之赞颂。
　　“代达罗斯贤者来到我们这里后，给予我们很多恩惠，他对我们的恩与甚至比神还多。我们希望他永远留在这里，他也确实在这里住很久了，而且就在我们伊里特娶妻生子，他的孩子伊卡洛斯在这里出生，如今都已经长大了，这些都是我们的荣幸。”
　　“他的儿子叫伊卡洛斯，是个叛逆的家伙，不怎么听父亲的话，但他在代达罗斯贤者身边学了很多本事，将来也一定会成为杰出的贤者。”
　　孩子们说。
　　“代达罗斯是在伊里特娶妻生子？”王辑着重复述了这个问题。
　　“是的，不过娶妻也不算是娶妻吧。只能说，是我们将公主献给了代达罗斯贤者，公主帮他生了一个儿子，但贤者本质上对公主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仅此而已。有了儿子后，他就不需要公主了，即使让公主回王宫，他也会永远住在伊里特。”
　　“哦，原来如此。”王辑所有所思地点头，“我想去拜见代达罗斯贤者，请问他在哪儿？”
　　“他出去了。”“对，他去找伊卡洛斯了！”
　　“那小子又偷偷出海，溜出去了，贤者出去找儿子去了！”
　　小孩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王辑继续道：“哦，那请问他家住在那里，我到他家门口等他。”
　　“就在那儿！”
　　孩子们指向了岛屿山顶的古老石筑。
　　……
　　石筑是由巨大的白石修筑而成，修建在岛屿最高山的草地中，房屋外摆放了大量的工具材料、未完成的器具，而房屋里则漆黑一片。
　　王辑用太阳火焰点燃了屋子里的油灯，看着简陋的屋内布局。房屋只有里外两间，外面的算是卧室加客厅，但并没有给客人用的桌椅，只有一张床和一面石桌，里面的房间就更寒酸了，只有一张石床。
　　外面的石桌上摆放了些零星的道具。
　　“这石桌倒是做的挺精致。”
　　王辑拉开石桌的抽屉，取出了里面放着的银之树叶。
　　“我果然没有猜错，我和代达罗斯撞车了。示剑军团的老军团长说他在等待代达罗斯，但直到世界战役结束后，他都没有等到代达罗斯回去，而他之所以等待代达罗斯和黄昏有关，代达罗斯是去寻找黄昏了，也正是因为寻找黄昏，他才会得到这片银之树叶，获得当时猎团全力的帮助。我这次遇到的代达罗斯，应该是在太阳神国遇到的代达罗斯父子之前，因为那时的代达罗斯已经要前往世界战场，而这时的没有，也完全不认识我。这时的代达罗斯住在这所谓的伊里特岛，他的儿子将此视为家，没有半点要移动的意思，至少，他们不像是在履行这枚银叶使命的样子。”
　　叮。
　　王辑指头一弹，银叶落在了抽屉里。
　　“伊里特当地的人说，伊卡洛斯是代达罗斯到这里后才有的孩子，示剑军团的老团长也等的是代达罗斯，而不是他的父子。所以最早启程的代达罗斯很可能是单独一人。让我想想，他为什么会被委托来找黄昏？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他拥有现实宝石。对的，拥有现实宝石。我没有拥有这个东西，所以我来到这里后，我的的世界轻易覆灭，而那不过是暂时的假象，根本不是真的。黄昏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无尽的冷寂宇宙里，而要找到它必须得通过现实宝石，代达罗斯来到了这儿，但他并没有想寻找黄昏的意思，反而在这里娶妻生子，组建家庭。”
　　想到这儿，王辑从石屋里走了出来。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受了03议员的蛊惑和欺骗吧。我甚至都能猜到大概过程是怎样的，他和我一样，在来到这里时进入了自己曾经的世界里，经历着曾经的场景和故事。我是长城防区，而他是伊里特。他在这里做着和过去一样的事情，到最后他发现这个世界毁灭了，而他还要忍受突然出现的顶级议员威胁。于是他选择止步不前，用现实宝石稳定了自己的故事，让那个女议员无法再找到他和杀死他，他则永远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通过现实宝石来回避现实，回避那位女议员的威胁。如果是这样的话完全可以理解，那个顶级议员很厉害，凭代达罗斯的本事如果没有现实宝石的话，面对那位顶级议员基本是等死。”
　　把知道的信息汇总总结，王辑大概看到了探索的全貌：
　　这次独立考核的篇章极可能与黄昏有关。
　　他现在在一个冷寂宇宙，女议员曾提到粒子回溯时间的自然出现条件很苛刻，她会主动这样说就表明王辑当前所处在的这个冷寂宇宙符合了自然出现回溯时间的条件。所以也因此出现了长城防区，出现了这个所谓的伊里特岛。
　　所谓的粒子回溯时间，综合女议员的话王辑可以确认就是超膜粒子大穿越。
　　这种概念王辑曾经接触过，星空神系为了稳固统治，特地设定过回溯坐标点作为重开点，有意限制这种回溯来改变过去。在目前王辑所在的独立考核探索战场，自然出现回溯可能是根据生命个人情况产生的，王辑在这里，回溯的就是他成为猎人的故事；代达罗斯在这里，回溯的就是伊里特岛。
　　简单来说，它是通过特定媒介来回溯特定故事的。
　　“黄昏的话，就必须有一个与之有关、甚至就是其本体才能回溯出黄昏故事。否则无人能进入到那个故事里，包括我都被限制在外面。因为我来的时代太晚了，晚到这个宇宙世界已经热寂，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但我来的时机也算恰好，因为这段寒冷宇宙时期刚好符合粒子回溯活跃期的自然条件，而唯一能配合这种自然回溯现象进入那个故事的，就是现实宝石。这东西是可以把概念、想法具现化的超维度道具，它能配合回溯超越维度，回溯出已经本不存在的东西，这也是进入黄昏的唯一办法。”
　　王辑的思路是这样的。
　　但有个疑惑还是摆在他面前，为什么要让他通过回溯进入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难道不能直接进入了吗？
　　“有可能吧，毕竟已经经过六位猎人的探索挖掘了，变数大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原世界本就是灾难结局且很难拯救，出现这种情况也算正常。我并不意外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缺少线索将它们整理起来罢了。”
　　在得出一系列思考结果后，王辑神情依然宁静的可怕。
　　对他而言，自己只是做想象力内的合理推测而已，已经获得生命树阵认可的他对任何收获都波澜不惊，黄昏也好，黎明也罢，他都无所谓的，只要按部就班，根据思考和推论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好。


第九百五十二章 重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伊卡洛斯一路跌跌撞撞地回来，本以为到家就是安全了，可看到自家屋子前站的人，他立刻又不知所措起来。面对他慌乱的质问，王辑也选择了沉默，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再和伊卡洛斯说什么，他现在只等代达罗斯。
　　等代达罗斯是一种尊重，他可以强抢现实之石，但没有必要。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卡洛斯大声质问。
　　王辑宁静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坐在草地上不发一语。他就这样平静等待，伊卡洛斯毫无办法，想回自己屋子里休息，但拦路虎就拦在路上，伊卡洛斯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与对方对峙。
　　眼看已经到家门口，伊卡洛斯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索性也在草地坐下，和王辑瞪眼。
　　王辑是不在乎的，他就坐在原地静等。
　　日落，月升。
　　伊卡洛斯疲惫地趴在草地上入睡，王辑没有睡，他依然在等待。明月自大海升起，不断在群星的托拥下上升，伊里特陷入睡眠许久，代达罗斯终于回来，他拖着疲乏的身躯，缓缓走到山顶。看到回来的伊卡洛斯躺在地上，代达罗斯吃了一惊，又看到了首字母A，他反而不吃惊了。
　　这位中年面貌的父亲弯腰将自己儿子抱起，沉默地从王辑身边走过，将儿子送回了屋子，让儿子歇下后，代达罗斯重新出来。
　　“没想到最后催我的猎人竟然是你，你在超膜上活动的很频繁啊。”代达罗斯坐在屋前的石磨上，低着头，语气平淡而低沉。
　　“我也并不意外你能认出我。”王辑淡然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儿子其实是你在这里的虚拟造物，而且你居然把他给带了出去。”
　　“不是虚拟的，是真实的。”
　　代达罗斯摇着头，解释道：“你怎么会认为这个伊里特是虚无的呢？不，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现实。自然条件下产生的粒子回溯诞生了这个世界，而我则稳定了这段时空，让它循环往复无限存在。你到了这里，应当用你的回响感受过自己的世界吧？那是假的吗？恐怕不是吧。这里的一切都是确切存在的，唯一的问题是只能存在于这个宇宙里，但如果你不在意的话，甚至可以将其视为乐园。”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王辑低头看着脚前的草地，“我确实有料到，你有不愿意完成他探索的意图，能给我说说你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吗？据我所知，你是受示剑军团老军团长的托付，专程来寻找黄昏，所有猎人都在为你开方便之门，给你提供帮助，可你到了这里后，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背叛了同伴的相信，什么原因？”
　　“那就说来话长了。”
　　代达罗斯一声叹息。
　　“黄昏存在的世界名叫奥尔隆格，根据一些猎人的说法，那里曾经开放过一段时间，猎人们将其称之为冥界，或者说是个死亡国度吧。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活尸和不死生物。它们通过死完成了永生，做到这点只牺牲了生命本能。这个死亡国度后来封闭了，永远消散在这冷寂的宇宙里。想要找到它，只能通过现实宝石去回溯。”
　　代达罗斯说：
　　“所以银叶城找到了我。示剑军团的那位团长是个精通星术占卜的人，他通过某些神秘的维度目光，窥见了黄昏诞生时的场景，但这个诞生黄昏的世界已经消失，只有我才有可能进入，因为我有现实之石。坦白说，这个道具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多用武之地，我即使拥有这个宝石，也无法阻止自己孩子的死去，世界上的所有灵魂都非你我所能控制，我没办法通过这颗宝石，来赎回伊卡洛斯的灵魂。”
　　王辑淡然地摇头：“那可真是遗憾。”
　　“是的，真是遗憾。但来到这里后，我发现情况有所不同。”
　　代达罗斯张开双臂，给他介绍道：“这个世界是一个被死亡与黑暗占领的宇宙，它的诞生源于极其古老的宇宙初期，伟大生命梦中回溯到过去神明时代的故事。它没有正常宇宙的宏观，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神明时代投射下来的幻景，在如今的宇宙时代只能残缺显示文明的模样，而当生命的故事也被封闭后，就只有无尽的黑暗虚空，寒冷与憎恶。
　　这里确实是青铜议会的地盘，它们在这里汲取恶意与憎恨，收集自神明时代时就存留的宇宙负面意识，从而培养混沌妖母，制造毁灭种。我不清楚他们怎么做到的，但貌似议会根源的黑暗力量，是可以与被封闭故事的内在黑暗起共鸣的。
　　也就是说，那个黄昏世界对我们而言难以进入，但对于青铜议会而言却不是这样，据我所知，他们某个议员的力量是可以渗入其中的，你甚至不敢想象，那个家伙最初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类，但经过数次对黑暗力量的吞噬，她强到超越生命认知。
　　当然，我知道她不是我所处时代的人。
　　首字母A，你问是什么原因让我止步不前，躲在这里偏安一隅。我可以告诉你。你知道黑洞的概念吗？当你进入黑洞时，你的时间会和黑洞外产生区别，在黑洞外的观测里，你会在穿过视界时永远定格，但在你的眼里，你却能看到外面宇宙的时间尽头。
　　相同的道理在这里同样适用。
　　这个特殊的宇宙源于伟大生命的幻梦，它和正常的超膜宇宙、也就是我们的宇宙世界并不挂钩。两者的时间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里的时间永远都是静止的，它处在已知宇宙可能的热寂极限，终日通过粒子潮的涨落，产生意识而进行回溯，混沌妖母会诞生于此，自然产生的粒子回溯也会出现在这里。
　　你知道这叫什么时代吗？
　　这叫做创世前兆。
　　如果我们将这个宇宙作为一个盒子，盒子里的粒子涨落在某一瞬间，它的暴涨能够达到这个宇宙全部质量，那么一切就会重新开始。那将是一次不可思议的粒子大穿越，这次穿越将重现整个宇宙从始至终的风貌，并给予时间和生命意义。
　　但这并不是大概率事件，所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将重现自己的世界和故事，只要稳定高涨的粒子潮，我们的故事就可以永远定格存在。
　　这点通过现实之石可以轻易做到。
　　也就是说，你在这个宇宙可以永远地留在自己人生最知足幸福的那段时光，永无忧愁地活下去，而不需要有任何担心。这里的一切就是现实，而当你没有固定粒子潮，当它跌落时，你就能站在这个静止的宇宙里看到我们那个超膜宇宙的未来，看到那个超膜宇宙里自己的未来，看到在那里自己故事的结局。
　　是的，你应该见过那位03女议员，她告诉你的话是真的。
　　你如果看到自己的防区在未来毁灭，那不是虚幻，而是必然。因为这个宇宙与我们的超膜宇宙相比较处于相对静止，所以我们在这个静止世界中可以完整窥见我们的时间维度全貌，看见它运行的轨迹，哪怕是未来还没有发生的，我们也能看到。
　　我看到了自己在超膜宇宙中的未来，我看到了在那里我无法阻止自己的孩子死去，哪怕我用现实之石将这里的伊卡洛斯带回去，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他的性命。我也看到了超膜宇宙的你，看到你会在太阳神国拯救我们。
　　但这些都没意义，你对我而言，就是个灾星。
　　在你劝说我时，希望你能够认真思考下，并再去看看自己在超膜宇宙的未来。你可能看不到那么多清楚的细节，但关于你故事的大致模样是可以看到的。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我会用现实之石帮助你，稳定你的故事，让它在回溯中不会被时间摧垮。
　　你也将永远留在自己知足的世界里，永远存在，永远满足，而不要去担心任何事。
　　你可以这样想，我们现在就站在一片永远的福地，纵使整个超膜宇宙毁灭、所有故事不复存在，那些灾难都与我们没有关联。我们也可以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担心，不用害怕，自私而幸福地活着，直到永远的永远。不管超膜宇宙怎么样，处在这个宇宙的我们都无所谓。
　　因为我们超脱了轮回。”
　　代达罗斯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
　　王辑淡然问道：“你能预见超膜宇宙内的我会怎样，但无法预知在这个宇宙里，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对吧？”
　　“是的，所以这也是我要告诉你这些的原因。”代达罗斯看着王辑，“我知道，我的未来是会回到超膜宇宙的，但我不知道那个带我回去的人居然是你。”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辑抱以微笑，“你能够看到超膜宇宙有自己的未来，就说明你最后还是回去了超膜宇宙。所以你在这里跟我说什么都没用，你应该知道，你无论说什么最终都不可能说服我，毕竟你回超膜宇宙这个未来都已经注定了。我们既然彼此知道结果，那就不需要浪费口舌，也不要做无意义的战斗抗争了。去拿现实宝石，我们该启程做事、回超膜宇宙了。”
　　“你一点都无所谓自己看到的未来吗？”代达罗斯盯着王辑，“我不相信你看到了好的未来，能够让你这样下定决心回去。”
　　“我看到超膜宇宙关于自己的一部分未来确实不是好事。就和你举例的一样，我的防区被毁掉了。”王辑面无表情地说，“但我不会因为别人剧透给我结局，就会因此失去到电影院的兴趣。我还是挺想去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结局的。说来残酷，智慧生命自懂事起就被剧透自己迟早有一死。但这又如何？难道我知道未来必死，现在就不活了吗？”
　　代达罗斯的情绪激动起来：“但你可以躲在这里永生。”
　　“那有什么意思？我躲在这里苟且偷生，我的防区没人管，不还是毁灭结局？”
　　王辑淡然道：
　　“你不要挣扎了，这个宇宙是偶然和必然共存的。当我知道神可以将相对变成绝对时，我就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可逃避的。换句话说，就算我和你一样在这里苟且偷生，但超膜宇宙有我的未来，就证明必然有会其他人出现，用武力亦或者各种本事，让我们耻辱地回去接受命运。所以我想告诉你不要再挣扎了，遇到我就是你的命运。你想回去咱们就回去，你不想回去咱们也必须得回去。我话都说这么清楚了，你确定还要跟我废话吗？你应该知道，无论是用武力还是辩论，你都必然会输的。我们还有继续讨论这个的必要吗？”
　　“没有了，没有了……”
　　代达罗斯长长地一声叹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胶囊道具，是记忆清除胶囊。
　　“让我回去的话可以。你进去杀了伊卡洛斯，拿走现实之石吧。”他说，“我会用这个胶囊忘记现在的一切，忘了我的儿子活着。我恳请你不要让伊卡洛斯跟着我们回去，通过现实之石让他不受宇宙粒子影响而可以超越宇宙世界的存在，是我在这里犯下的最大错误，我不能再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让我杀了你的儿子？”王辑挑眉。
　　“是的，杀了他，让他在睡梦中死去，我无法接受自己再一次失去他。如果这痛苦能够忘记的话，我愿意忘记与这里相关的一切事，包括忘记他，我不要再接受这样的痛苦。”
　　代达罗斯坚定地将胶囊放入自己口中。
　　“去，快去。”
　　他坚决地说着，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眼角留下泪水。
　　“……”
　　王辑沉默片刻，走进了石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父亲，代达罗斯已经将胶囊吞咽下去，要用遗忘来驱逐一切痛苦。
　　王辑进入伊卡洛斯的房间，望着熟睡的年轻人，他起手摘取了少年胸前的现实之石。在此之时，树阵无声的提示出现：
　　1.杀死伊卡洛斯；
　　2.不杀。
　　——源于A号实验机。
　　“这个选择并不重要，因为我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王辑望着熟睡的少年轻声道：
　　“我理解你作为父亲的痛苦，你不愿意再接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哪怕现在就忘记这一切。但你创造了他，让他成为超越宇宙世界的真实存在，不受这粒子回溯世界的影响，就相当于给了他复活的机会。孩子的生命都是父母给的，没错，但你无权因为个人的想法，而决定自己孩子的生死，抱歉，我拒绝接受你的想法。生命之所以被尊重，正是因为它现在真实存在着，我无法因为他注定会死，而藐视他现存，这绝非生命树阵的立场，我……无法接受。”
　　拿起了现实之石，王辑默默将黄昏的概念给予了这块无限宝石。
　　伊里特世界的存在在无声中瓦解，石屋、群山、岛屿、大海全都在这一刻化为粒子散去，在现实之石的力量下，冷寂宇宙进行了一次规模空前的粒子回溯，这一次的回溯不因王辑也不因任何人而存在，它在现实之石的强大力量引导下，重现着黄昏这一概念，并将其追为现实。
　　咔嚓。
　　王辑手中的现实之石出现了裂痕，昏黄的光芒自宝石内不断倾泻而出，能让这样强大的宝石都为之碎裂，他完全能想象到重现那黄昏世界的困难。伴随着现实之石的不断开裂，周围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深渊的冰冷气息渐渐笼罩在王辑的回响里，过了很久很久，他手里的现实之石彻底消耗殆尽。
　　“父亲，父亲！”
　　黑暗中响起了伊卡洛斯的焦急声音，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被惊醒后不断呼喊着。
　　“伊卡洛斯！”
　　代达罗斯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父亲，我在这儿！”
　　黑暗中的伊卡洛斯无比急切。
　　温暖暖的阳光刺破黑暗，照亮了父子两人急切的模样。
　　“伊卡洛斯！”
　　代达罗斯冲到儿子的面前，一把将他抱住！“这里真的是冥界吗？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作为父亲的他激动到流泪，根本不顾生命树阵图下的王辑。
　　“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我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乱跑了……”
　　伊卡洛斯的声音逐渐变小，他被父亲的激动吓坏了，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那个人他一直再找你。”伊卡洛斯戒备地望着王辑，“还有，我们现在在哪里？我记得我在伊里特岛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是冥界，是奥尔隆格！孩子，别怕，父亲会保护你。”
　　代达罗斯搂着怀里的年轻人，回头看向王辑：“你是……猎人？”
　　王辑淡然点头：“是的，我是被银叶城派来支援你的猎人，负责保护你拿到黄昏。”
　　“谢谢，谢谢。”
　　代达罗斯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喂！我说你们啊，闯入到了别人的世界，是不是应该先放下自己的激动，先和主人道歉啊。”黑暗中，涌动的死亡之雾凝聚成了汹涌的恶意，雾潮中，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出现。
　　“是你啊。”
　　王辑听出了那个女声的身份。
　　“是我，你可真是找死，连世界战役都不打，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阳光照耀光芒的边缘，eve衣衫不整地走出黑暗，缓缓走了过来。她的步子有点瘸，脸色疲惫而又有些控制不住地癫狂，在看到王辑的同时，她眼神迅速冷冽下来，并一把扯断了胸前的项链，那深蓝色的晶石长坠王辑记得，她说过那是让她静心的东西。
　　“这是你来找死的……”
　　伴随着项链被扯断，eve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了起来，与之相应的，是她的声音也不再是清澈的女声，而是在逐渐倾向野兽的低语咆哮。
　　“不太妙，我们得准备跑路了。”
　　王辑回头和代达罗斯父子说道。
　　“杀了你，杀了你……”
　　Eve的咆哮彻底变形，那声音酷似洪荒猛兽的呐喊，动荡的死亡之雾在她愤怒中不断变形，最终凝聚了成了一张巨脸，汹涌的死雾喷发而下，王辑身外由神王心火笼罩的阳光恩与保护层迅速被吞噬瓦解，这种躁动狂野的恶意强大程度确实超出了王辑的认知，但他也并不算意外，当看到eve“癫痫发作”，变得毫无理智时，他就知道情况很麻烦。
　　“别愣着了，我们得跑了。”
　　王辑再度和身后的代达罗斯父子说话，与此同时，生命树阵图绽放的威光冲散黑暗，和eve正面对抗起来。


第九百五十三章 新的天地
　　Eve的力量成长方式和属性和常规有绝大不同，她的力量不被真理作用，也不出自王辑所知的任何知识。这种力量简单纯粹，就是自原初否定中提取的负面力量。它没有真理区别，直接作用就是最有效的。当然，这种力量的使用条件必然会很难达成，可一旦掌握的话，困难条件就没有意义了。
　　在生命树阵图的威光对抗eve疯了的潮汐力时，王辑和神王心火分开，将心火推到前方去卖，而自己则退到代达罗斯父子的身旁，他是转身准备跑路的，只是要顺带照顾下代达罗斯父子两人而已。坦白说，就算没有这父子两人扯后腿，王辑也没有必胜eve的把握。
　　要带这两位父子的话，王辑就更没把握正面对抗了。
　　“你们父子有点僵硬啊，算了，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来帮你们吧。”
　　王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手掌大的袋子，这是他专为独立考核准备的道具，从东方世界随便淘的小道具，能用来收人。简单来说，在最高等级的对抗上，这种道具根本没用，但王辑知道独立考核没那么简单的，吃过保护亏的他不会再吃第二次。
　　这不，他现在正好有两个拖油瓶得带着。
　　王辑麻利地将袋子往代达罗斯父子方向一罩，吸引的旋风将嫩父子两人拉进袋子封印起来。父子两人只看到光芒尽头出现一个人影，和他们说了句话后就用道具把他们两个全都收了，根本没明白是什么情况，就被关进了小黑屋。
　　王辑转身，迎面撞见癫狂的eve突破心火防御扑上来，她的一切行动都卷起黑暗风暴的涌动，但她动作和行为举止已经和野兽没有区别。
　　王辑处理这种情况冷静很多，就在这发狂的野兽要一口咬下自己脑袋时，他巧妙的人和心火位置变换，光点跳跃到eve的身后，在和心火空间跳跃交错瞬间，他一把从心火中拔出了邂逅，真理之剑燃烧着太阳真火劈开雾潮，王辑一面拉开距离，一面转身朝着扑上来的eve迎头一剑。
　　哗！
　　汹涌的太阳火焰犹如翻了的火盆引燃了满地的油，分浪如潮散开，这一剑结结实实地斫入eve的脑子里，把她整个上身都劈成了两半，但这女人的身体仿佛每颗细胞都活着，那血淋淋的伤口上，所有鲜血和碎裂的骨骼都开始疯狂增殖，形成了脓包般的块状物，刺出獠牙将邂逅牢牢咬住。死亡之雾疯狂地涌入eve的身体，那畸形的身体开始加速疯狂和膨胀。
　　铮！
　　王辑松开了邂逅，真理之剑瞬间穿裂了那膨胀的身体，飞回心火中。
　　“能够在邂逅的道具效果不受压制影响情况下，硬扛这一剑的，你还真是第一个。”
　　王辑轻笑着开始后退。
　　生命树阵图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将周围笼罩的死亡之雾驱散大片，让他在对方受伤之际全身而退。王辑在拉开足够距离让自己激活道具后，拿出了光质转属器，道具效果触发，他的身影在树阵的威光下迅速化为不可揣度的光束，消散在黑暗中。神王心火紧跟着飞上高空，自太阳眼中爆发出道道阳光枪，撕裂死亡之雾。
　　旷野震荡，金色的雷电穿梭穿空，不断地撕裂笼罩大地的黑暗，在苍莽黑暗世界交织如龙。整个世界都在eve的愤怒中被激怒了，那寒冷的暗雾形成了前所未有的憎恶怪物，外貌没有可以命名的状态，只知道有无数张开的黑暗巨口，疯狂地吞噬自黑暗世界出现的光芒。
　　王辑行游在这片冰冷世界，就仿佛是游荡在一个已经死去的泰坦尸体内。
　　那些膨胀的死亡细胞在不断追杀他这个入侵的病毒，eve就是指挥这些死亡细胞的主脑。但她作为主脑似乎并不够格，控制的死亡细胞也像极了白细胞，在发癫的情况下被惹毛了连自己人都会咬。
　　当力量达到顶峰时，交战者的状态差距，也就决定了这场交锋的胜败天平。
　　王辑的所有防御手段都会被这些死亡之雾所吞噬，他的防御在这些憎恨和死亡力量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点王辑自己也清楚，但他完全没关系。
　　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可以单纯指望借靠生命树阵图，就足以让阳光恩与的防御力量足以抵挡一切。这个宇宙的规则永远都是伤害大过于自卫本身，靠防御活命是不可能的，王辑这辈子都不可能靠单纯的防御来活命的，他要的是进攻，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神王心火的太阳火焰已经燃烧到极限，恐怖而神秘的太阳眼中不断爆射雷枪，撕裂着周围世界动荡的死亡之雾。并向尝试追逐的eve发起进攻，阻挠这个发疯的女人进攻。
　　放弃通过理智来控制情绪、解放自己力量到巅峰是eve犯下的最大错误，或许她这样做可以轻易团灭伊甸园军团的高层，可以肆无忌惮地闯进地狱，但她这样做绝对杀不死王辑。在王辑真要避战的情况下，别说她摸不到王辑的衣角，她甚至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
　　那个膨胀的块状生命完全疯了。
　　她不断引动着整个黑暗世界的憎恨力量来吞噬王辑，显然在她认知里整个世界的死雾和憎恨都是自己的力量，她就要通过这种做法来吞掉一切看见的目标。
　　但王辑显然不是那么好吃下去的，他是带刺的。
　　雷枪的大规模爆发撕了整个黑暗世界吞噬光芒的嘴，在这种情况下，死亡之雾根本不可能真的吞噬目标，而一旦她尝试先攻击神王心火时，王辑本尊召出的雷枪一旦打了出来，便足以叫整个世界陷入震动，阳光强的力量足以在那么一瞬间驱散所有死亡之雾。
　　猎人确实奈何不了她没错，但她也没那么容易战胜对手。
　　王辑很清楚这一切，所以他在面对eve时十分游刃有余，尽管他猜到这可能不是eve的最好状态，但没关系，他没有骑士精神，毫无挑战最强敌人的想法，趁人病要人命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了。
　　现在他已经通过回响锁定了探索点，没心情跟eve玩了。
　　……
　　生命树阵图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一棵腐朽的巨树出现在王辑的视野里，巨树通天，扎根于深不见底的大海。
　　海水具有着极强的负面属性，阳光根本没有办法穿过海面。王辑目光下望，召回神王心火，自火焰中拔出邂逅，向天一指后再向下一斩，整个大海被真理之剑划分两半，以被劈开的世界树为中心，分化成了两片大海。
　　大海间的鸿沟深不见底，王辑回响锁定目标地点，通过光质转属器加速冲下深渊。
　　“吼！”
　　Eve紧跟其后冲出断崖，此时的她已经成了一个不断膨胀的巨型怪物，前半身躯不断向外涌着黑暗之雾，而其后背上张开的一面巨嘴则不断吸收着死亡和憎恨，直到把整个世界的负面吃空。
　　她这一路跟来，一直都在吸收和吞吐黑暗力量，就像小学常见的数学应用题一样充满着思辨上的矛盾，不断蓄水加放水，充满矛盾却又貌似很合理。
　　黑暗鸿沟的最低处，错综的神树树根下出现一块巨大的深蓝色魔方，魔方的分块错落形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王辑看到魔方迷宫时，他豁然就明白了一切。他先穿过迷宫，eve紧跟着撞上迷宫，巨大的身体被魔方分块卡住，她咆哮着撞开一切，但又不可避免地被新生的魔方块给堵住去路。整个魔方神秘而又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硬是将她给拖住了。
　　Eve的力量仍然在不断膨胀，疯狂的她摧毁着眼前一切挡路的东西，可最终却又因此误入歧途，陷入暂时的困顿。
　　魔方深处，幽蓝色的方块包围下静静矗立着六座墓碑，连同一艘巨大的飞船。王辑走到飞船下方，看着飞船侧翼上方坐着一个毛发全部脱落的衰老紫皮肤巨人。对方静静抽着烟，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王辑，用衰老的声音说道：“不简单啊，你居然能通过我的魔方来到这里。”
　　王辑微微一笑，用亚哈兰德语说道：“我当然可以，朔月，地下王陵的魔方我可是没事就在研究。”
　　“你是谁？”
　　朔月微微抬眼，重视了王辑一丝。
　　“在另一个假设的时空里，我们认识的，我在那里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魔王萨墨。”
　　“哦，天使的把戏。”
　　朔月摇着头，苦笑道：“就这样吧！你既然来了那我的使命也结束了。你就是最后的猎人吧？你同伴留给你的东西都在墓碑前，拿到后就做你该做的事吧。但坦白说，我并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愿你不要和之前那位猎人一样迷茫……另外我想问你，除了黎明、张学友、刘德华之外什么。”
　　“还有郭富城。”
　　王辑回答。
　　“哦，原来是郭富城，原来是郭富城……”
　　朔月慢慢念叨着，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一闭眼，他的身体与灵魂都永远的死去了。
　　活了这么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然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正是这个问题让他坚持活到了现在。
　　感受着生命的回响自朔月身上消逝，王辑没什么哀伤的地方，他静静走到墓碑前，扫了眼六块墓碑，这应该是之前他所有同伴猎人的墓碑了。
　　墓碑前放着的黄昏和哲人石、潘多拉魔盒，以及发光的信息资料。
　　“哦，原来如此。”
　　王辑弯腰拿起了黄昏，捡起哲人石，收回了潘多拉魔盒。
　　哲人石捡起的瞬间，六座墓碑后的黑暗中，一面无形的真理之门突然在虚空凝聚，由密密麻麻地光粒组成，王辑愕然，转而低头去看了道具资料。
　　“多谢你们了。不过看哲人石的资料，这东西并不是让我来使用的，而是要给这个世界用的，也真是为难你们了。”
　　王辑摇着头，将哲人石收下后，手放在了黄昏的把握处。火红的光焰自黄昏身上燃起来，化去了弓身所有封印的灰烬，弓身连接着王辑的手，在他掌心的远古狩猎之证缓缓发光。王辑闭着眼，缓缓读过了所有猎人留给自己的记录资料，睁开眼，拉开弓弦，远古狩猎之证在他双手间化为了一道炙白的箭芒，搭载在黄昏的弦上。
　　你获得了阅读远古狩猎之证道具功能的权限；
　　远古狩猎之证道具功能：
　　远古狩猎之证是伟大生命给予最早猎人的狩猎证明，用以进行黑暗狩猎，猎杀伟大生命，该狩猎证明源于超膜宇宙诞生前的黑暗时期，不在真理之主后来的“故事”设定中，因而被称作故事外的武器。对于远古狩猎之证而言，如今所存的所有宇宙是记录故事的书页，它每次对“故事内容”使用造成的破坏，都将在整个“故事书”或“书页”上留下“故事内容”无法复原的贯穿伤口。
　　远古狩猎之证可穿过故事内所存在的所有维度、对故事内现存的任何概念进攻攻击，进而抹杀掉该概念的存在；远古狩猎之证是已知世界和未知世界的最强武器，不受故事内的任何设定加持或减损，但在故事内使用时会受限于故事影响，将无法毁灭伟大生命认定故事内绝对真理。
　　只有自身概念处于故事外，才能够发挥远古狩猎之证的全部威力。
　　——源于A号实验机。
　　“哦，是这样啊，看来我距离完成独立考核已经更近了，拿到黄昏时，第三次考核完成才有的权限已经提前给我开放了。”
　　王辑转身，回望被不断摧毁的魔方和逼近的eve。
　　“所以我要完成探索的话，就是完成这个世界的新生、用哲人石创造新的世界吧？这听起来并不像是拯救，倒像是救赎。但也没差。总归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所谓的毁灭也只是相对定义。不过，这些似乎并不是独立考核的内容呢……”
　　王辑提着黄昏，一步步向逼近的eve走去。就在黑暗冲碎所有魔方之际，他举起了猎弓。
　　远古狩猎之证化为一道炽白的光芒，架在弓弦上。弓身也燃起了汹涌的太阳火焰，沐浴王辑全身，他目视eve的到来，淡然念诵出了黄昏的线索。
　　“它应当就在那旧日的战场；穿过土地与水混沌，那个无名暗潮笼罩的迷雾之国；在那里只剩下曾经的恶魔与战败者，已死的人在那里徘徊；围绕在根已经被噬咬殆尽的树下；那里就是最初猎人先辈的安眠地，光与暗的分界处；真理之门就在面前，而门后就是一切……”
　　念诵到这里，王辑转身看向了身后，墓碑远方黑暗里就是真理之门吗，它是突然出现的，在王辑拿起哲人石时出现的。
　　“那是维度断带的守护者；全知全视的真理之主；沉睡的宇宙之梦，寂静无声的伊甸园。手握猎弓的人类男人说，当太阳转入黑暗，泥土与石头坠入深渊；群星陨落；火焰中会诞生新的天地……”
　　念诵到此，王辑回顾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哲人石，举起猎弓，自他手掌光印化成的炙烈光箭瞄准eve。
　　他现在已经懂了这段线索的所有意思，王辑如今手握哲人石，但他确实没有推开那真理之门的想法。正如线索最后一句所说的：但生命终究没有勇气推开门，因为无法否认自己的一切。
　　牺牲掉奥尔隆格世界的希望，用最后的哲人石来见证真理大概也算是一种勇气。圣哲建立在生命枯骨之上，听上去也确实理所应当。
　　但这种勇气，他确实没有。
　　王辑松开了弓弦。
　　时光在他手中冻结，一切全都成为静止。吞下了所有黑暗力量的eve也凝固在这一瞬间，唯有远古狩猎之证凝聚的光芒撕裂了一切，光箭在静止世界里坚韧进行着自己的移动，它无比强大的力量瞬间蒸发了周围的一切！
　　在它璀璨而恐怖的光芒照射下，所有死亡之雾全部消失散去，笼罩世界的黑暗、包括世界本身全都在这一刻的能量倾泻中消散，莫大的毁灭冲动粉碎和湮灭了一切。在无尽的光芒中，摧毁万物的大爆炸推动了整个宇宙的粒子分裂，澎湃的粒子潮在这瞬间经历了一次巅峰，然后呈现断崖式的跌落，一切都在刹那间改变，时光周旋逆转了整个奥尔隆格世界。
　　王辑眼看着这次粒子潮的涨落发生，在黄昏的进攻下，这次混沌涨落带起了一次大规模的回溯。回味其中的变化后，荒凉干燥的世界重现在王辑眼前。
　　所有黑暗负面与憎恨都消失了。
　　世界回溯到最初的古老年代，他就在站在燃烧的世界树下，站在树根之间。其实不止是世界树在燃烧，王辑离开深渊，飞上天空去俯瞰整个奥尔隆格世界，他看到整个世界都在沐浴熊熊烈火。
　　因为黄昏弓的巨大杀伤性，加之有远古狩猎之证的永恒之伤效果，纵然时光回溯，整个新生的世界也被依然不可避免的受到黄昏的影响，变成了一方倾覆的火炉。海水蒸发一干，大地燃烧如炉，植被万物成为灰烬；回溯里复活的所有生命也全都在重现那一刻被黄昏所杀死。
　　这是王辑留给这片世界的永恒之伤，单凭这个世界故事内的力量与规则运转，永远都无法修复。
　　但这又如何呢？
　　火焰中已经诞生了新的天地。
　　王辑穿过世界树燃烧的窟窿，将哲人石拿出，放在了那燃烧殆尽的黑暗灰烬里。
　　尚有余温的灰烬融化了哲人石，让它化为丝丝缕缕血液渗透树中，烧枯的神树自树心深处开始复原，当王辑但从树洞出来时，巨树漆黑的树干上已经出现了新的绿芽。
　　迅速的，焕然新生的神树头顶开始蒸发大量水气，云空深处传来了雷电的震响，咆哮穿行于大地之间，自树顶飞下的远风轻抚着地面上的火焰，很快，积雨云出现在云空，大雨倾盆而下，原始的大地终于得以解渴，火焰熄灭，土地也迅速萌生绿芽。
　　“哦！所以说代表生命的哲人石算是故事外的东西，或者说生命是故事就存在的东西，是可以复原永恒之伤的。”
　　王辑恍然大悟，发现了这不合理变化中隐藏的一丝茂密。
　　首字母A，你和你的团队完成了奥尔隆格的探索。
　　……
　　——源于A号实验机。
　　树阵此时也传来告知，让他知道自己完成了奥尔隆格的探索。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他的独立考核依然还尚未完成。
　　王辑从深渊跳下，重新回到了树根处。在那伊格德拉希尔下方的树根深处，因为狩猎探索的完成，他此行的同伴已经全部复活，树根掉落的木须在地面形成篝火，所有猎人全都被复活在燃烧的篝火旁。
　　“我们复活了，所以探索完成了？”
　　羽人王女困惑地问。
　　“是的，完成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王辑将潘多拉魔盒还给了她。
　　“那你呢？”
　　毛利听出了话里有话。
　　“文明探索是完成了，但我的独立考核并没有完成。你们直接走吧，接下来没你们的事了。独立考核是我一人个人的事情。”
　　王辑说着抖开袋子，放出了代达罗斯父子。
　　“是你们两个！”
　　夜豁然抬眼。
　　“呃……”
　　世界树的深处一片黑暗，篝火的光芒被重重树根的阴影遮挡，昏聩到只能照亮自己那一点枯柴，代达罗斯模糊地望着众多猎人的身影，但因为光线缘故，他实在看不清楚这些猎人的面貌，只有一枚恍惚的新月月印他看清了，他也由此记住了一个猎人的体貌：额前有明亮的新月光印。
　　但因为记忆清除胶囊的缘故，他已经不记得，不记得在他的归乡路上还会有一位拥有月印的女神。记住现在看到的猎人拥有月印，会让他因此产生一个深远的误会，直接导致他的归乡路上遇到漫长的牢狱之灾，甚至因此在世界战役中迟到。
　　除此以外，现在这种场景仍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两个直接去银叶城吧，我稍后就会跟你们过去。”王辑拿起黄昏说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先借用你们的弓用。”
　　“好、好的。”
　　代达罗斯来不及看清和自己说话的猎人容貌，他对这位猎人的印象也停留了两个极端的模糊中，一个印象是刚遇到时的光芒万丈，令他根本无法去正视容貌；一个是彻头彻尾隐藏在黑暗中，让他根本看不清面容。
　　但他来不及去观察清楚这位拿走黄昏的猎人是谁，他感觉到了黑暗中有一对令他害怕的双眼看着自己，那对眼睛一只深红如血，一颗幽蓝如星辰，叫他极其难受，他感觉自己在那双眼睛面前就像是等死的猎物，因此他也没敢在这里多呆，慌忙答应了猎人的要求后，他马上通过焰光昏聩的篝火带着儿子离开。
　　留在这里让他非常不舒服，忍受那黑暗中的窥视让他背若芒刺。
　　“那是代达罗斯，摩押防线的世界战役就是……”在他离去后夜突然和王辑说。
　　“我都知道，你不用跟我介绍的。你们可以离开了，我要继续自己的独立考核了。”王辑看了眼已然成神的小楠一眼，“先回防区吧，所有事情等我回去后再说。”
　　“好。”
　　小楠点头。
　　猎人们陆续离开。
　　等所有猎人离开后，王辑在火光淡薄的篝火旁闭上了眼睛，放开了的回响。
　　片刻，他睁开眼睛，没有选择通过这光芒暗淡的篝火离开，而是用阎魔刀划破了次元壁，进入了一片漆黑寂静的宇宙。
　　凶蛮的恶意依然在这片宇宙中回荡，陷入冷寂的宇宙并非只有奥尔隆格一个。自这寒冷宇宙深处传来了混沌妖母的雷电光亮，而太空毁灭种的咆哮通过物质隐性传播，也被王辑给感知到了，他感受着所有死寂里徘徊的毁灭种，确认着所有混沌妖母的和播种者的位置。
　　清楚了这里是青铜议会的腹地后，王辑举起燃烧太阳火焰的黄昏，搭载了光芒炽烈的远古狩猎之证。以这片宇宙前所未见的强烈光芒，贯穿了整个宇宙的漫长冷寂与蛮荒。
　　这才是他的独立考核。
　　远古狩猎之证凝聚的神箭离弦，刹那光芒成为了永恒的寂灭，在毁掉了一个冷寂宇宙的所有混沌妖母、毁灭种和青铜议会的布置后，王辑陷入了冷静。
　　他在闭眼用心感受，感受着所有冷寂宇宙和青铜议会的地盘。这次他没有在贸然走动，确定了一个宇宙坐标后，他回望整个超膜宇宙，去感知和联系所有与之相同的宇宙联系。万物皆有回响，他就在感受那属于青铜议会的意义和概念所在。
　　重新举起黄昏，王辑拉开了弓弦，远古狩猎之证的光芒自他手心再度凝聚。这一光箭射出，直接飞向了无垠的宇宙。
　　一个，两个，三个……议会成片的宇宙地盘在弹指间被毁灭，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无回声，只有狂暴的粒子潮和贯穿永恒的炽烈光线……


第九百五十四章 真理形象
　　红海科考站。
　　夜半，恨教授接到了一份紧急观察报告，这是一份关于超膜宇宙的观察报告，观察站发现了极其不寻常的波动。
　　从失智状态会后不久，恨因斯坦马上重新加入了科研工作，休假期结束后，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私事可做，便主动请缨来到红海科考站的前线。没别的原因，这里是观察超膜宇宙的最前线，借助红海的力量可以让他清楚知道超膜宇宙的实时变化。
　　这份紧急观察报告提到他们监测到了一束远光，情景类似于当初伟大生命陨落时的场景。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如果说，当初致使伟大生命跌落的光束打击轨道是一条竖向打击、是自时间厚度落下，这次的打击方向是游离在超膜宇宙边缘，在时间宽度上对超膜宇宙进行了一次角度刁钻的巡礼。
　　这样的描述很特殊，但换个认知角度的话可以这样认为。那些出现在超膜宇宙的坏点，被毁灭的宇宙陷入撕裂和冷寂、和超膜宇宙断开了常规联络、因为自时间厚度上与正常超膜宇宙已经不在同一个维度，在这些已经坏死的宇宙里，爆发了一次强烈的能量现象。
　　“这次能量爆发格外强烈，而且都在同时发生，而且我们居然全都在相同的时间观测到，这以宇宙尺度的光速传播很反常。”
　　科研人员给恨因斯坦汇报相关情况。
　　“是贯穿伤，就和那次一样。”
　　教授似乎并不意外，把报告随手扔在了桌上，靠在沙发上静静思考，片刻，他开口道：“就正常备案吧，不要太意外了。这次或许是好事呢，毕竟这没有伤及目前的超膜宇宙本身。我们正常记录就好，别在意太多。”
　　“这……这种没有结论的记录确定要做吗？”
　　科研人员问道。
　　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比划道：“马上就会有结论了。但现在不是由我们来随便语言猜测的。你如果现在硬要结论的话……我之前不是有个报告，怀疑播种者的青铜议会扎根在那些坏死宇宙吗？你就做个现阶段的结论推测，青铜议会现阶段很有可能因为这次能量爆发而被重创，乃是被消灭都有几率，到时猎团有消息的话我们再做详细确认。总之这对我们来说算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真的吗？”
　　围在教授身边的科研人员全都震惊了。
　　教授吩咐道：“我不确定啊，你们不是要现在的结论推测吗？我给你们结果了，我那时的论文你们翻出来核对下就是了。还有就是这件事情先别声张，等进一步确认后再说。一会儿先签个保密协议吧，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把这件事在得到确切结果之前暴露出去。”
　　科研人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这不是好事吗？”
　　“是啊，算是好事。但平衡被破坏掉了，这么想也有可能是坏事。你们还是太年轻太情绪化。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你们把那个观测图尽量还原一下吧！我想欣赏下，毕竟不是所有烟花都是无声的，可无声的一定最美最恐怖。”
　　话说到最后，教授一声长叹，示意其他人都能离开了。
　　留下了坐办公室的一人，他最初倒是有心去看看观察的第一手成像储备是怎样的，但看到报告内容后恨因斯坦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会很大，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但他知道，宇宙万象很可能就会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夜里发生改变。
　　……
　　“保护议长逃跑，不要回来。”
　　时间几乎是同一刻，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带着受伤的eve逃出了冷寂宇宙。在eve重伤归来后，她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指令，丢掉所有的冷寂宇宙，放弃这些诞生混沌妖母的地盘，逃回正常的超膜宇宙世界。
　　可逃跑到此似乎还远远不够。
　　位于正常超膜宇宙体系内的播种者前哨世界，时间停滞在某一瞬间，他们与议会核心腹地的冷寂宇宙断连了，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此之前，议会平时根本见不到的核心议员们已经从那里逃生出来，抵达了他们平常根本不会造访的前哨世界。
　　他们是带着灾难而来的。
　　王辑稍后就从湮灭的黑暗宇宙中归来，进入了超膜宇宙的彩虹通道，他在通道中慢行，感受着毁灭种和播种者经营占据的星球，提起燃烧的黄昏弓，朝着那宇宙方位射箭。
　　这次他没有用远古狩猎之证，而是单纯的黄昏力量。
　　只靠黄昏的精准打击就已经足够，它的最强威能堪比诸神毁灭宇宙的真理之眼，而王辑不需要消耗那毁灭宇宙的力量，他只要精确到星球打击足矣。
　　一道道强光从超膜通道中射出，散射向不同时空不同坐标的宇宙，打击到王辑所感应的目标。
　　即使逃到超膜宇宙内，王辑也没打算放过它们。
　　在某一处宇宙的黑暗角落，重伤的eve已然陷入沉睡，而保护她的议员们在意识到无法逃过攻击时，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带着最重要的议会领袖继续逃跑，往猎团文明世界方向逃；另一路则尝试去正面迎击进攻他们的不明生命。
　　只要eve在，那议会的崛起就必然会有希望，再多损失他们也能抵抗；另一方面，议会的损失还是越小越好，他们已经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所有播种者都会成为宇宙流浪者，毁灭文明和培养毁灭种等种种工作都无法完成。
　　没有任何一位议员想到，就在这样平静普通的时间，他们会遭遇到如此惨重的打击，当不可能被击败的eve以重伤差点死去的状态回到他们神殿时，其实就已经意味着不详的开始，但灭顶之灾来的如此快和猛烈，他们依然没预料。
　　一个议员逃走，就有一万个播种者死的不明不白。
　　可抱怨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
　　超膜通道响起不同寻常的笛声，王辑幡然回首，只见那个03议员突然现身在了超膜通道，对方现身的瞬间，王辑便拉开弓弦，一箭将其瞬杀。
　　这情景……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不断有议员频繁出现在超膜通道内，试图要和王辑过招。王辑完全没有大战三百回合的兴趣，他拉弓射箭，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窝死一窝。这样做也并不能缓解他继续捣毁超膜宇宙的播种者据点，被他用黄昏锁定的目标没一个能逃跑。
　　黄昏可不止能锁定一个目标，王辑想到几个目标，就能锁定几个。
　　之所以无法去描述对抗，也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血腥的杀戮，没有可歌可泣的战争，整个过程就像拿着橡皮擦不断擦去书写内容一样，这种情景实在不值一提。
　　但不同力量级别的对抗就是这样残忍。
　　也许那位编号03的女议员在青铜议会赫赫有名，曾经她也是超膜宇宙内有名的战神，但这些统统不重要，她的生死根本和自己作何抵抗、和什么时代悲剧命运、和兴衰篇章等统统没有任何关联。他们死了，可和他们自己毫无关联。
　　因为王辑并不关注他们，不关注自己杀死了哪位战神，不关注自己消灭了哪位大佬，他毁灭对方，根本与对方无关。
　　毕竟他是以撕书作为终极目的来的，而不是阅读故事的。
　　撕一页书死了谁，他根本不在乎。
　　每一位青铜议会的顶级议员都必然有着自己的故事，包含着故有故事的意义。可这在拥有远古狩猎之证这种撕书工具、拿着黄昏这种橡皮擦的人面前毫无意义。说来残酷，那些文字那些句子再有价值，于故事中再有分量，又能怎样？
　　王辑都不屑一顾。他不管对方是谁，有多强大，在他眼里这些目标就是可以随意擦除的文字。
　　你这个字好厉害，笔画真多啊，要写成一定很复杂，如果以比划数量作为战斗力的话，你笔画这么多，战斗力一定很强？那个字就很烂了，他战斗力只有5。
　　然后呢？
　　王辑来不是跟它们比笔画的数量的，他是拿着橡皮擦擦除这些人的，他不需要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去分解对手，而是用擦碎纸张的力气来统统抹杀。王辑就是这样狠的，他的对手在他看来都是铅笔留下的文字，可以随意消除的那种。
　　可这些铅笔字冲到他的面前，妄图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强大天赋知识、强力道具，就是在给他展现自己的笔画数量。
　　那王辑只好在擦去后面那段句子时，顺带把这个笔画数量很多的字给擦掉。
　　最可悲处，莫过于这些议员没一个是能深深烙印在纸张的文字，他们并非不毁掉纸张的话就根本没有办法消灭，eve或许是，但除她以外没有一个是。
　　基本用不到远古狩猎之证，用不到这种强力删除的工具，王辑对播种者的肃清就很顺利进行。
　　他走的是大数据删除，可能会留下些正在对防区进行攻击的播种者，但这些小角色在超膜宇宙里翻不出分浪的，只是树倒后留下的猢狲而已，擦掉不擦掉吧，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
　　曼哈顿是个多灾多难的城市，但是在西方语境下的猎人防区，这座城市有着最大最大的共通性，众多猎人的防区都是这座城市。在这样一次播种战役的防守中，年轻的刺客猎人艰难对敌着到来的强大播种者，战况处于非常激烈的情况，他在暗中和播种者周旋，而明面上武装的军警、海军陆战队对毁灭种的蔓延控制处于最紧张时刻。
　　可就是这关键时刻，保护膜突然传讯告诉他，有更强大的青铜议会顶级议员受到播种者的召唤，降临了他的防区，建议他开启狩猎模式，发出狩猎邀请。
　　刺客因此慌了下，但他还是马上跟随提醒开启了狩猎。
　　狩猎模式开启的瞬间，黑夜城市上空一道璀璨的阳光从天而降，强盛的光芒险些烧掉了城内所有活动人群的眼睛，高楼大厦的顶部在这瞬间甚至都冒起烟来。降临的王辑迅速调整了生命树阵图的光芒，从宇宙的强能量形态弱化到了星球模式。
　　“都能逃到猎人的防区，看来是真的没地方跑了。”
　　王辑用回响确认了eve的位置，收纳黄昏，径直往那个方位靠近。他通过狩猎邀请降临这里不是来处理狩猎对抗的，他只是单纯的追杀eve，有近路就走近路降临而已。只要收拾了这个议会首脑，剩下的青铜议会也几乎被他杀绝，播种者将变得不值一提。
　　阴暗的大楼涌现护盾光芒，王辑一拳打碎了护盾，追上了潜逃的eve，她依旧重伤未醒，需要大量时间和宇宙负面力量进行复原，王辑清楚这点，他不会给机会。
　　“首字母A！我们和你拼了！”
　　护送eve的两位议员激活道具和天赋血统和王辑拼命，王辑连黄昏都没有拿出来，远古狩猎之证在他手中凝聚出一道炽白的长矛，一矛贯穿了两个议员的身体，轻易处理掉了挡路的家伙。
　　解决掉拦路的两个议员，王辑穿过地下车库的通道，来到了角落eve的身旁。
　　被远古狩猎之证打中过的Eve依然在不断流血，身体内还有大量黑暗雾潮在散去，她忽然睁开了眼，盯住了王辑。
　　“我如果不是正在吸收力量，状态正差的时候叫你给撞上，你根本没有机会可能打赢我。”她冷笑地望着手握远古狩猎之证的王辑，到最后时刻她依然保持着高傲，不过在晶石项链的静心作用下，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很冷静了。
　　“单凭知识，凭力量的强度，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她望着沉默不语的王辑又说了一句。
　　“哦，那你好强啊。”王辑无所谓道。
　　“你杀不死我的，我的意义是你无法消灭的……”
　　噗……
　　她的话没有说完，王辑挑起长矛扎穿了她的喉咙，黑暗的憎恨和原初恶意顿时从eve的身体倾泻而出，转瞬之间就将王辑拉去了意义之塔。在那塔外的黑暗荒芜世界，所有动荡的暗雾以最大恶意凝聚成了eve癫狂的脸，朝着塔上的王辑扑上去。
　　王辑沉腰扬臂，一道炽白的雷枪自狩猎之证的光印浮出，凝聚在他手心，在他扔出去的瞬间，塔外无穷的黑暗瞬间破碎，那张俯视高塔的巨脸也随之崩溃瓦解，化为了无主的迷雾散去。能够凝聚和控制这些恶意的终极意志也就此彻底消失了。
　　意义之塔依然矗立在黑暗与荒芜中，彼此吞噬和怨恨的负面、恶意。
　　“结束了吗？”
　　他身后突然响起零的声音。
　　“差不多，至少一个威胁暂时解决了。”王辑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零。“等我回去再和你说情况吧，现在就先这样。”他说。
　　“不，还远没有结束！”
　　那意义之塔的深空处，突然传来已死eve的声音。
　　“王辑，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你会因此付出代价的，你等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你就知道，我真正的力量……”
　　那话没有说完，最后凝聚的暗雾离散崩溃了。
　　“看吧，她也说没结束。”王辑随意摆摆手，“总之就这样了，我还有其它事情做，等结束后我会去找你们。”
　　……
　　地下车库。
　　王辑睁开眼，看了眼不远处一辆福特后面呆立的播种者，对方在被他看到时整个人都吓呆了，王辑就看了他一眼，然后理都没理径直从车库出来，这种级别的播种者他甚至连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做，与此自己随手解决不如交给其它猎人练手。
　　首字母a，青铜议会已经覆灭，你的第三次独立考核已经完成。
　　当先生命树阵图的最高权限、树阵所有记忆信息全部向你开启。
　　你额外得到了一次树阵支援的机会，当前你每次探索、战役都将有三次树阵支援的机会。
　　……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没有太关注传讯内容，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你好，你是支援狩猎的猎人吗？”
　　车库外的路上，刺客猎人一口将他叫住。
　　“首字母A。”王辑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你是独立猎人！我、我的猎团代号是刺客戴某。”刺客猎人明显被王辑吓了一跳，看到王辑的面容后连连倒退。
　　王辑淡然道：“那恭喜你啊，刺客戴某。你要对付的那个播种者就在车库里，你进去把他打死或者赶走的话，这座城市应该会有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播种战役。青铜议会也已经被消灭了，接下来我们有很多休息时间，随便你做任何事情。”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的话自己事后慢慢求证就好。”
　　王辑说罢就地用阎魔刀撕裂次元，离开了曼哈顿。他当然没说谎，青铜议会如今幸存的议员不超过他手指头的数量，掀不起风浪了。
　　……
　　长城防区。
　　王辑回到防区后先去了恶魔酒吧，他是找莉莉托送黄昏给罗丹的，但没想到罗丹就在那里。见到了这黑大个，王辑也没多废话，直接把焰光烧尽的黄昏扔到了他手里。失去力量激活的黄昏没有了太阳火焰的燃烧，表层迅速覆盖了一层漆黑的灰烬包裹弓身。
　　之前火力全开时的神器气场也没有了，只剩下黑不溜秋的模样。
　　“你不是要这个吗？送你了。”王辑语气慷慨。
　　“别逗，你舍得给我？”罗丹上下扫量着弓，看着黑不溜秋的样子，“这别是赝品吧？”他不相信地问。
　　“是真是假你也没办法求证，毕竟你是拉不开弓的。”王辑淡然道，“总之我说给你就给你了，不要客气。反正如果我需要用弓的话，我可以用树阵支援直接强征武器过来。用完后会再还给你。我不用的话你拿去保管或者把玩我都无所谓的。”
　　莉莉皱眉道：“这也太浪费独立猎人的树阵支援机会吧？”
　　“没关系，我支援机会太多了，而且我不需要这把武器也基本能战胜任何对手。单次探索和战役的树阵支援太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用完的时候了，这武器你随便拿去完就好了，我说了我无所谓的。”王辑依然是慷慨无所谓的态度。
　　“你就吹吧你。”
　　罗丹莫名其妙地恼羞成怒，狠狠瞪了王辑一眼，骂骂咧咧地把黄昏给收了。他倒不是想骂王辑，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拿到了这把传说神器，更没想到这弓到手了自己居然用不了，拿也白拿。
　　“我走了，回去休息段时间后，我就要去做下阶段的探索了。”
　　王辑没什么要和恶魔要说的，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是还有一次难熬的世界战役吗？”莉莉突然问。
　　“已经没有了，世界战役都是小打小闹，看起来挺激烈，其实没什么意思。”
　　王辑摇着头，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留下莉莉和罗丹相互望着，琢磨他口中说的这些话。
　　稍晚些时候，树阵出现了一则超膜广播：因为播种者已经没有支持世界战役的资格，世界战役将被取消，猎人将被默认判胜。
　　同时因为播种者目前已经没有支撑常规的播种战役、军团战役的力量，所有掩体战争规则将全部取消，改为突袭模式。即正常时间规则的播种战役不再进行，播种者何时对防区进行进攻，何时防区进入掩体时间，不再有清晰明朗的时间规划。
　　说白了，就针对防御播种者的问题上，像大军团基本能歇业了，因为没有仗可打了，小防线需要提防，因为现在的播种者已不是能支撑规则的大势力，它们已经变成流寇了。
　　整体来说，这次的超膜广播所发消息震撼到了所有猎人，然而被吓到的不止是他们。
　　在这则超膜广播通告结束后不久，进入夜晚的星球表面，人们抬头赫然发现，那往日少见的众星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璀璨许多，而且诡异的是，它们之间有一条不用天文望远镜就可以观测的光线，彼此连接，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星图，交错连接，占据了整个夜空。
　　这情况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有的，就光传播的速度而言，人们看到这一幕时，它其实早就已经发生了。
　　……
　　地狱，红海科考站观察台。
　　恨因斯坦教授请来了地狱君主阿撒兹勒，由他去观察那突然遍布连接整个超膜宇宙的群星树阵。
　　在对超膜宇宙的观测上，他们发现那庞大群星树阵连接聚集着亿万个雄伟的光辉球体，形成了一种神秘莫测的组合形状，遍布整个超膜宇宙。
　　“这是传闻中伟大生命的一个形象，贯穿整个星空宇宙的光辉星辰连接一体。”
　　阿撒兹勒解释道：“但这并非是真正的真理之主，是它的子女们。它的子女众神彼此通过粒子的纠缠与共鸣，联系和团结了彼此，把自己神系的树阵维系起来，铸造了伟大生命的形象。该形象象征绝对的庄重与威严，绝对的真理与不容侵犯。”
　　教授问道：“它们为什么这样做？”
　　“很简单，自保嘛！青铜议会都被消灭了，它们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不展现出真理之主的绝对真理和不容侵犯的形象，它们就觉得自己会死。现在它们这样做了，那个消灭青铜议会的家伙也就对它们暂时没想法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执念
　　理想世界。
　　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尽头，王辑坐在海湾望着群星连接的树阵，和小楠说道：“你就算是将意识投射到恒星上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容得下第二位神。我没什么好帮你忙的，你只要遵从自己心里的想法做选择就好。”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小楠询问。
　　“不做什么，我接下来要去继续完成自己的独立猎人探索，距离最后进入伊甸园只剩下两个探索。下个探索就是要去四千年前的世界战役战场，我觉得我只要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当然了，如果你们想去看的话，那也可以去随便玩玩，就当旅游了。”
　　王辑望着漫天群星，回答倒是很淡然的口气。
　　“那可是11星的核心探索困难评级。”
　　“就是评一百万颗星，我觉得也就那样了。”王辑淡然道，“就这样吧，关于黄昏那件道具其实就那么回事了。除我的独立考核涉及章节以外，你们前面所有的探索猎人都是有先辈痕迹可寻的，你们只是在他们面对的困境里，找到了那条正确过度到我独立考核章节的道路而已。清醒应该是真正探索奥尔隆格的猎人名字，罗丹他们记住的其实也是那位猎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哲人石呢？”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了。”
　　……
　　从见面谈话到送走小楠，无所谓贯彻到了王辑始终的态度，没有任何一丝变化。他能大致料到一切，也大概会猜到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对自己没有影响的事情，他是完全无所谓的。比如说黄昏目前在不在他手上，根本没关系。
　　诸神展现了伟大生命的光辉形象来震慑他，也对他没有实质影响。
　　不过小楠还是交代了些建设性消息的，比如说他那时在黑暗神殿看到撒旦手里有东西，他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现在知道那其实就是半截伊甸钥匙。另外半截伊甸钥匙曾经在大天使长手上，她也因此可以无代价地打开真理之门，而不需要做任何代价和努力。
　　但是大天使长死去后，那半截钥匙就彻底遗失了，这东西不是跟随传统烙印永远消失、就是大天使长提前将钥匙转交给了别人。王辑是不需要这个钥匙，他是要坚持走完整个独立猎人核心探索的，但他不希望这东西被其他人得到和利用。
　　比如说，他不希望星空得到。
　　“你回来后就和一直和别人说探索和各种事情，到现在不累吗？”
　　田地前的车站，赫索丽斯从小镇赶来叫他。
　　“我基本没做什么事情，有什么可累的。要累也累的是他们。我这些同伴帮我做了绝大多数麻烦的事，到我手上就只剩杀杀杀了。”
　　王辑揽住赫索丽斯的纤腰，说道：
　　“不过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回去吧。”
　　……
　　三天后，王辑在理想世界激活了通天教主赠送的莲华，业火熊熊燃烧下，盛放的火莲在冥冥中为王辑展开了一条气机的线索。
　　他再往后没别的选择，也毫无任何避祸的路，直接一条大路通往伊甸，一路通畅无阻，没有任何可能的劫数，也不会遇到任何谋害。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可能要因此正面对抗一次极其艰难的战斗，在他选择和诸神对抗的时候。
　　只要他决定挑战撼动星空体系，那么火莲的昭示在此便会化为多多花瓣凋谢，继而再度燃烧起来。在知识体系的解读里，这是最后对他威胁最大的一次对抗，但只要能熬过去后就没事了。
　　“这东西是什么意思啊？”盐好奇的问。
　　“玄学。”
　　王辑收了莲华，给出回答。
　　“那怎么解读？”
　　“没解读的办法，就是凭知识体系给出的感觉。”王辑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就在家里呆着吧。”
　　“你出去做什么？”零探出头来。
　　“没什么，抽空把探索做下，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王辑话说的轻巧，其实就是准备单独去把11星的核心文明探索做了。因为知道自己不会遇到什么阻力，他觉得可以顺手做了。
　　“要我们帮忙吗？”
　　“不需要。我去去就来。”
　　王辑没有多说什么，这应该是他探索准备最少的一次了，他也确实没把这探索当一回事。没有通知任何从属猎人，也没什么准备，王辑这就出发了。
　　出发前他看了眼天空，感受了那真理之主的伟大形象，王辑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前往伊甸古道的篝火。
　　……
　　探索名称：太阳云巅
　　探索评级：11星核心探索
　　探索介绍：4000年前摩押防线的世界战役构成了后来的超膜宇宙格局，当时这场战争被猎人称为最有希望的一次机会，但最后仍然以惨败告终。这是前往挑战伊甸守卫的最后一道难关，只有获得在世界战役中战胜诸神的战绩，才有资格挑战最高难度评级的伊甸守卫。当然，这场战争并不能给超膜宇宙带来任何实质的变化，那场战争已经输了，后来的独立猎人，你只是证明自己超越了先辈而已。
　　探索内容：世界战役。
　　探索时间：战争开始至战争结束。
　　关键备注：听闻只有黄昏才能击败众神。
　　——源于A号实验机。
　　位于奥尔隆格世界树下的篝火，王辑阅读了整个核心探索介绍内容后，通过探索前往了探索世界。
　　即使知道是面对世界战役，他依然很淡定，好像解决这场战争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事实上，王辑就当这探索是练手，练练如何和诸神打世界战役。
　　顺便也了解下古代的故事，了解下当初的夜和过去的伊甸军团。
　　……
　　时光道路的回溯里，王辑最终出现在燃烧的银叶城，就像上次他和夜到来时是一个样子。这是探索激发地点，只要在这里接受了探索，银叶城的火焰就会回到过去，他也就能因此穿过时空的壁障，正是回到那段被封锁的上古岁月。
　　王辑在这里遇到了罗丹。
　　这并不是运气，罗丹在燃烧的城市内已经抽了两天烟，手握黄昏满城转悠，找不到回去的路。因为时光回溯点的变化，他不能再随便回到曾经的古战场。王辑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黑大个。
　　“我怎么到哪都有你，你拿着黄昏在这儿乘凉呢！”王辑一口叫住漫无目转悠的罗丹。
　　“我还要问你呢！怎么到哪里都有你！你来这里干什么？”罗丹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憋到满头大汗，看到王辑后也毛了。
　　“我做一次文明探索，关于之前世界战役的。”
　　王辑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呢？你要干什么？”“你做探索，那你把我带过去啊！”罗丹一听立刻拍起自己的胸口，“我要回去正愁没路呢！黄昏我都拿上了，回不去！”
　　“你就算拿着黄昏回去，也改变不了既定结果。”王辑满不在乎道，“所以没必要在这苦等的，而且你现在已经不是猎人了，不能跟我回去探索。”
　　“那你收我当从属啊！”
　　罗丹把脑门拍的清脆响。
　　“何必呢，猎团没有退休规矩都活活让你退休成赞助商了，你有那么大的执念吗？”王辑摇着头，“你就算了吧，回家歇着吧。”
　　罗丹脑门爆筋，大声吼道：“不行，我无论如何都得回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尝试出那次赢的结果！”
　　“你看不到结果的，至多就是过程！”
　　“就算只有过程我也得会去！”罗丹咬牙切齿，十分坚决。
　　王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走私军火商这样的充满执念，但罗丹的情绪十分强烈，咬死要跟着他，王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去找人要张实习猎人的单子吧，等这件事结束我就把你踢了，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合理。”
　　“你等着，哪里也别去。”
　　罗丹失了智地吓唬着王辑，一溜烟离开了银叶城，回去找人办实习协议去了。过了片刻，他满头大汗地找了个协议回来，是自己女儿阿蕾给开的。
　　王辑同意了实习，收罗丹当了实习小弟。
　　伴随着银叶城的火焰退去，探索激发，王辑带实习小弟回到了四千年前的银叶城，也是当时伊甸军团的核心防区。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城市上空，王辑抬头望着一艘巨型飞船归落在城市上空的天空港口，目光在落到脚下，古貌城市的居民区里陆续出现了人类活动的光影，而后充实成了真实存在的人群。
　　罗丹摘下了墨镜，眼看着一切场景复原到最初，他起先激动到说不出话来，然后突然一嗓子吓坏了附近路过的人群。
　　“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罗丹大声吼着，转身一把抓住王辑的肩膀：“走，我先带你去见伊甸军团的军团长，你之前的独立猎人！”
　　“你去吧，我有自己的探索线索要走。”
　　王辑推开了罗丹的胳膊。
　　“什么？”罗丹挑起眉头。
　　“我说你自己去吧，我有我的探索规划。另外你最好把黄昏给我，然后你自己随便活动。”王辑放开回响感受了古代世界后，给出罗丹应答。
　　“不可能！我要拿着黄昏去见军团长！不拿黄昏去见军团长，那见他还有什么意义！”罗丹大声拒绝。
　　王辑摇头微笑了下，提醒罗丹：“我劝你先别激动，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是魔化太深导致你失去理智了吗？在这个世界能夺你手中黄昏的存在，我随便感应到的就不下十个，来自星空神系的威胁还不下一半。它们每个都有在你和猎团手中强夺黄昏的能力，除非你能永远不拿出这东西。所以你确定要跟我作吗？这是我的探索，你是我的从属，你确定要我反跟着你这从属猎人的想法走？”
　　“我不管！你跟着我做事做探索，否则黄昏我不会给你！你的路线一定是错的，这条路我研究很多很多遍，我们现在必须去见军团长，第一时间把黄昏的消息告知他！”
　　罗丹咬牙切齿地握紧弓，莫名其妙地有些骑虎难下。他有自己的坚持，因为曾经有过中多次失败的尝试，他不信王辑的话。
　　“作为朋友我再提醒你一遍，这次世界战役对我来说无所谓，但就凭你们伊甸军团……恕我直言，有黄昏你们也赢不了。包括你现在的力量在，这次世界战役里也还是根本不够用，充其量就是炮灰中的高个：大片儿的炮灰，也就飘起来稍微挡点视线。我这个探索备注需要黄昏才能击败众神，你确定你要拿着探索关键的道具去浪吗？你别搞错了，你甚至连拉开这把弓的能力都没有。”
　　罗丹恼羞成怒道：“我带你去见伊甸军团的军团长，前代猎人，你的前辈，有问题？你不相信我？我做的选择绝对是正确的。”
　　“没问题，但是我现在有其它事情要做，我的重点根本不是见你们军团长，甚至毫无必要。在你看来你的选择很正确，但对我来说不一定。我或许就根本不差你那点正确。你想去报喜的意思我懂，但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和认识。”
　　王辑平静道：
　　“如果你把这虚幻的探索世界、这个只是给我验证实力的虚假世界，来当成真实重要的战争去打，那你就去吧，我不会拦你做自己的选择。你也不需要跟着我。你需要拿着黄昏去做事那也可以，我没关系。事实上我有没有这把弓都无所谓的。”
　　“……”
　　罗丹胸中积压出了怒气。“行，那你做你的探索，我无论如何都要不失误的尝试完美拯救一次我的世界。咱们现在各走各路，看谁是最后战胜的关键！”以罗丹的硬脾气也毫无疑问和王辑杠上了，咬定自己的选择没问题，罗丹拿着黄昏离开。
　　王辑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身跟从了自己的探索指引。
　　常见的智慧生命大都如此，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去追求理智的，总有人一辈子都是受情感驱使，执念深重，他也见怪不怪。罗丹想做什么就由他去吧，反正他这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能够尝试改变过去了，尽管没什么实质结果上的用处，但这至少是一次尝试，一次无悔的尝试。
　　他想用完成自己的完美，那王辑就由他去吧。反正他根本没把这次探索的难度放在心上。
　　探索指引：
　　摩押防线世界战役的爆发起因源于非洲东北部的一个宗教被猎团所消灭，这个宗教团体的祭祀与高级神职人员均来自外太空，它们自战争爆发前50年便来到地球，培植自己的信仰，在这50年里它们的宗教发展迅速，并拥有了大量信徒。
　　在地球，它们将自己的教派称为真理教，宠信真理。但是在它们自己的种族语言里，它们将自己崇信的神定为为混乱魔神，杀戮之果。因为它们的宗教教义狂乱加之众多臭名昭著的黑暗实验，银叶城的猎团领袖决定派猎人前去消灭这个外来宗教。
　　执行这次任务的猎人名叫夜，她是独立猎人夫妇的养女，是一位自出生起就很不同凡响的魔女。现在距离她出发前往非洲不超过6个小时，全速追赶的话应该能跟上。
　　——源于A号实验机。
　　A号实验机给了这样的指引线索，王辑当然会跟过去。
　　四千年前的夜成为了探索指引的一条重要线索，王辑决定要过去看看。他深知奥尔隆格的创世篇章其实非常困难；他也知道大天使长不是随便任何力量可以拉扯控制的，这点甚至他当时都做不到，但夜无论怎样都能完成。
　　王辑知道这个魔女有秘密。


第九百五十六章 痛苦
　　非洲东北部，王辑来到了树阵所提示的地点。
　　那是在一座大金字塔墓陵的附近，小镇上到处都是死尸，没有活口。王辑顺着这些沿路的尸体的痕迹，赶往那座金字塔。日光暴晒下沿路一直都有尸体，王辑也分不清楚这是古代普通平民的尸体，还是那个秘密宗教的教众尸骨，总之他知道猎人下手挺狠的没错。
　　金字塔墓陵的风都是阴凉的，在这里王辑陆续看到了些猎人的尸体，这点证明这个秘密宗教不是待宰羔羊，他们也是有实力还手的。王辑用回响去感知金字塔，瞬间感觉到金字塔内的空间混乱。他知道自己不进去是不行的，回响在外部感觉到的空间不清晰，那他就亲自进去到内部查探情况便是。
　　目前他没有发现夜的行踪。
　　陵道上到处都是尸体，而且在进入墓穴的大门前出现了古怪的生物尸体，那个生物像是脱水的章鱼，但脑部又活像苍蝇，让人说不出是什么生物。进入黑暗墓穴后，王辑随手召唤出神王心火，感知着活人的回响，往深处行进。
　　塔深处有猎人和秘密宗教的教徒交战，平心而论，王辑没有办法评论这些狂野的狼头战士是什么生物，就算是神话生物吧，它们和猎人拼的很凶，王辑老远感觉到后也没帮猎人任何忙，他感受着自己能发现的捷径，往更深处靠近。
　　没人惹他，他就懒得惹人，要是有不长眼的东西攻击他，那他也根本没有还手的必要。在这里没有能近他身后还能不被神王心火杀死的生物。
　　“夜，我伟大的真神，你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从而将自己的神赐天赋遮挡起来，将此视为耻辱。你现在应当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而不该再来这尘世泥潭中挣扎。你既然已经跟随命运的指引到这里，就应该跟着我们回去，接受自己的命运。”
　　一个莫名沙哑地声音在金字塔内回荡，王辑一听便确定发出声音的是米高神族。王辑当即用回响锁死了那声音的来源处，前往那个地方。
　　金字塔内的通道辗转曲折，在深入到一定区域后，便形成了暗光所架设的神秘通道，王辑穿过长廊，眼见着身边的半透明墙壁里出现一阵阵黑暗蠕动。米高神族的声音也在继续回荡着，它说：“伟大的真理之主现在被黑暗折磨到苦不堪言。来自故事内外的黑暗渗透让他已经难承其重，黑暗终究会强大到不可控制，吞噬和毁灭整个超膜宇宙，毁掉所有生命的温床，夜，你愿意见到自己的家园被黑暗笼罩、看到所有族人和生命全都凋零吗？”
　　“那就不要犹豫了，生命的最高贵品质就是牺牲，你得到了真理之主的恩赐，就应该跟随它的意志做出牺牲，成为救世主……伟大的真理之主需要你，需要你放弃尘世痛苦，需要你坚定意志，需要你有救世决心，需要你能够无私伟大！”
　　喊杀声掩映。
　　……
　　“夜！黑暗终将吞噬我们，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知道吗？生命之间的战争与罪恶根本就是无意义的打闹，你们猎人的追求……呃啊……”
　　咔！
　　米高神族的循循善诱戛然而止，两道细长的雷电长矛突然凝聚出现，扎穿了它的身体，将它牢牢定在了原地。雷电的贯体不断刺激着米高神族硕大的头脑，让它痛苦到无法自已。王辑平静地来到这位米高神族前方，说道：
　　“继续说，你说的内容我很感兴趣，继续说下去好吗？”
　　王辑说罢，转身望向半透明的暗光墙壁，夜就在另一边和秘密宗教的守卫交战，那是一群全身蠕动泥浆的怪物，夜此时的实力明显并不强，和这些泥浆怪物战斗很吃力，但值得一提的是，王辑发现她用黑布蒙着眼睛，黑布下夜本身也是闭着眼睛的。
　　掩盖了自己的眼睛，只怕也因此影响了她的战斗力。
　　这个时代的夜似乎并不想后来那样不在乎自己的瞳色，她刻意遮挡了自己的双眼，甚至闭上眼睛，因为即使有黑布遮着，她只要睁开眼，那双夺人心魄的双眼也会透过黑布发出神秘的光芒。
　　“你、你是谁。”
　　米高神族痛苦地蜷曲起来，密室内一块块水晶砖墙突然掉下来，从墙上的缝隙里钻出了大量爬动的昆虫，那些虫子的头完全分裂像是花朵，眼睛形同苍蝇，口器尖长。王辑看都没看没看着虫子一眼，神王心火降下的阳光燃烧起来，净化了一切恶心的东西。
　　王辑拉过一面固定在地面的石桌，坐在了上面，翘着二郎腿看向米高神族：“你说真理之主正忍受着黑暗压迫的痛苦，这个观点很新奇，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吗？”
　　“你、休想……”
　　痛苦不已的米高神族依然坚持，但王辑却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他伸出手掌，面对这个不屈服的生物使用了黑暗符咒，将其强行奴役后阅读其脑内情报。
　　“放弃吧，我可是真理之主的信徒，你不可能摧毁真理之主信徒的信仰……”
　　米高神族振振有词地反抗，但大脑在经过短暂抵抗后，还是被王辑给奴役了。
　　“看来真理之主也并不是那么保佑你，否则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奴役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吧，言出必行的米高大神。”
　　符咒奴役成功后，王辑下达命令。
　　米高神族是个特殊的种族，当王辑发出命令让它交代信息的时候，大脑外露的它们便可以控制着脑电波，将所有信息作为一种无形的精神信息，传递出去。这一刻就连周围的半透明暗光墙壁都反映出了它的记忆信息。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暗宇宙，米高神族因为大脑特殊的关系，游荡在宇宙中殖民的它们得到了真理之主的青睐。它们的大脑回路很古怪，总能够接受到一种来自未知维度降临的某种痛苦，这种痛苦起初折磨着米高神族，但也刺激着他们的大脑，让他们被迫地进行着大脑的进化。
　　它们因此变得更加强大，并逐渐开始可以解读那种未知痛苦，这种神秘的大脑刺激逐渐让它们形成了宗教神秘学，并从中认知到了真理之主的存在，再后来它们逐步成为真理之主的代言人，并能解读神谕。某一天，从未知深处降临的一种莫大痛苦刺激了所有米高种族的大脑，这种痛苦几乎让它们全部疯掉，那外露的脆弱大脑们大都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所以很多米高族人都因此而发疯死掉。
　　但它们的宗教领袖很强，那位领袖以强悍的信息解析力感受了这次来自真理之主的痛苦，并从中得到了神谕：真理之主被黑暗包围，它陷入了一种痛到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中。神谕中说，它接受了来自两个方面的黑暗，这种憎恶让它苦不堪言。
　　所以它决定亲自前往自己的创造的世界，改造整个故事；因为故事内出现的恶化也在加大它的痛苦。为此，它将自己的力量赐予了故事内的某个生命，这个生命自诞生起，便将获得唯有真理之主才可能拥有的力量：可以无代价吞噬生命和灵魂来加速自己进化的能力。
　　这个生命将被作为真理之主降临故事的载体，在进入成年期时即可承受来自真理之主的伟大意志。
　　米高神族和众神这次的任务，就是给真理之主引渡回来这伟大的生命载体，因为真理之主的伟大意志不可能直接降临在故事内，而它赐予力量的那个载体必然会有本身的生命之灵。那个生命之灵未必会听从真理之主的意志，因此需要众神和米高神族的接引。
　　米高神族在得到神谕后开始执行命令，在真理之主给它们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这个降临物质世界的生命。那是个自风暴雷雨夜里出生的魔女，自诞生就有着不可思议力量，被氏族认为不详的婴儿。
　　在确认了目标后，它们降临到地球，在地球开始培植和收割自己的宗教势力，用以准备接引真理之主的载体。
　　如今这位魔女已经成年，也是该到了接引的时候。不过接引计划不是那么顺利，猎人们似乎对此有所洞悉并将那魔女收为猎人，并且是独立猎人的养女，很难接引，所以它们需要有更有力的方案，能夺回真理之主的载体。
　　能通过非武力手段唤回最好，如果不行的话，那就以发动世界战役作为逼迫和强夺，不惜代价夺回真理之主的载体。
　　“哦，原来是这样，她的力量其实是来自真理之主的恩赐，怪不得……这次世界战役爆发的原因原来也是因为她。”
　　王辑迅速记录和知晓了一切后，米高神族的大脑便因为种族自生的某种力量受迫而爆裂，作为真理之主的奴仆，它们确实有着种种防止神谕泄露的手段，但还是架不住王辑现在强有力的钻空子手段。
　　他的知识强度还是太高了，只要没有足够强悍的树阵体系给予时时保护，哪怕一丝间隔，王辑也能抓住机会奴役任何不及自己强度的生命。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王辑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神王心火融化了半透明的墙壁，王辑随手凝聚远古狩猎之证一挥，扫掉了所有围攻夜的泥浆怪物，他推出神王心火，由这颗太阳穿梭金字塔，对剩余的邪教徒展开清理。
　　“谁！”
　　夜警觉地拉开与力量散播点王辑的距离，被绑起的紫发像跟扫把似的，在她后背扫动。这时的夜其实相貌和四千年后没太大区别的，有变化的基本只是妆容风格。
　　“你可以睁开眼睛自己看的，但你如果不想用眼睛的话也没关系。”王辑平静道，“我是支援你的猎人，首字母A，你好，你要消灭的邪教首领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你现在可以回银叶城复命了，我先走一步……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王辑说罢，拿出了光质转属器。
　　“等等！”
　　夜试图叫住王辑，但王辑已经化为光粒散去。
　　……
　　银叶城。
　　“两位独立猎人，经营猎团和文明不容易，我希望你们两位能够以大局为重，交出我们想要的人，否则就是面对世界战役。战争结果你们是承受不住的，我明白你们猎团很有自信，但恕我直言，这只是你们的盲目自信而已，你们在众神面前仍然不值一提，只是你们不知道。两天为限，到时务必让你们的养女夜到金字塔我们的接引地，否则……你们懂得。”
　　高空处，混沌瀑布不断流动，保护着两位降临的米高神族居高临下发言，而后护送它们退入虚空。王辑刚从非洲回来，便听到了来自米高神族的逼战，但这不算意外，他算是事先知道。
　　米高神族一离开，城上凑热闹的人群也开始陆续散去。王辑感受到罗丹的回响在那城上方，便悄然上去。在那高城的广场场面是很混乱的，众多猎人依然聚集因此，王辑到那里时，猎人们是大都还没散，所有人都包围着罗丹。
　　“我没说错吧！你们也看到了，星空的诸神已经宣战！我拿回的就是黄昏，就是这把弓！唯一可以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武器！我没说谎，这都是真的！”
　　罗丹冲着猎人们大声说。
　　王辑看到朝高城向上阶梯方向站了一对中年夫妇，男子相貌平和，女子气度温婉，两人站在人群中间，地位气势明显不同寻常。
　　他马上确认了那就是他前代的独立猎人，那对传闻中的独立猎人夫妇。
　　“你不是那个拿黄昏的猎人，拿黄昏的猎人声音和身材都不是你这样的。”人群中，年轻的伊卡洛斯站在父亲身旁，指认罗丹身份。
　　“他不是吗？”
　　独立猎人男子转头向代达罗斯确认。
　　“确实不是。”
　　代达罗斯肯定地点头。
　　王辑站在人群后方静静看着，没有插手。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一片虚幻的时空，而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之前铺垫出来的，包括太阳神国也本是片虚幻的世界。他在一个虚幻的时间线里作为一种推动力将代达罗斯送回超膜宇宙，又把他们从太阳神国救出。
　　这些本不存在的故事，构成了他逆流而上的探索道路。所以罗丹必然是错了，这个黄昏存在的世界根本不是罗丹了解的世界。
　　“我确实不是拿回黄昏的人，但我是罗丹，我是从别人手上拿回这把武器的！我是未来的罗丹，你们不认识我了吗？”罗丹大声辩解，面对如此多的猎人很是无力。
　　“你放屁，我未来根本不可能是个秃头！”人群中一个体格健壮的黑小伙指着罗丹怒斥，他头上还是有自然卷的黑发，虽然不长但也算浓密。他一说这话，众多猎人都哄堂大笑，这出青年罗丹开撕壮年罗丹也让场面更混乱了。
　　“总之这个猎人总之很可疑，建议先抓起来再观察。”
　　这时候，站在独立猎人夫妇身旁的一个黑发男子小声和独立猎人交流了，王辑只看到那个长发男人的侧颜，但他确认那是艾泽迪巴。
　　“而且黄昏是把诛神之弓，并非是神的武器。这些日子来银叶城招摇撞骗的太多了，这个人我们同样不能轻信。”一位军团长级别的老者也在独立猎人身后，和独立猎人小声交流。
　　“这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不对啊，你们以前都相信我的！老大，我是罗丹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
　　罗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言语无力而仓促，努力向独立猎人辩白自己的身份，话音未落，艾泽迪巴突然伸手掌控了罗丹周围的空间物质，将罗丹瞬间缴械，轻松拿下。罗丹一被控制，立刻就被猎人用道具给擒拿押起。
　　“……”
　　罗丹张嘴大声吼叫着，但发不出丝毫声音。
　　就这样，事情往罗丹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而去，但这一切在王辑看来都不算意外。
　　……
　　日落后，一艘飞船飞回银叶城，夜带着手下从非洲赶回来，前去向独立猎人报告任务结果。她回来后赶往王城的样子很着急，下船后便一路狂奔。此时白天的那些重要军团领袖也都离开了银叶城，王辑在这时行动起来。
　　他谁都没找，因为没有兴趣，也什么大事都没做，因为没有想法，他就单纯用回响确认了黄昏的位置后，潜伏到了那里。
　　黄昏被这些古代猎人收取后，被收容在了伊甸军团的军团仓库。猎人们怀疑这把黄昏的道具信息作假，放在了军团仓库里后他们便没有多管。虽然说，以仓库的守卫力度而言道具基本不会丢失，但那是针对普通情况而言的。
　　对真正的强者来说，这种守卫形同虚设。
　　通过光质转属器，王辑轻易藏进了伊甸军团的军团仓库，他在这里要也没有收下黄昏，而是以光粒形态分散于黑暗，进行暗中观察。猎人们不信罗丹的话认为黄昏是假的，这是猎人自己的看法，但王辑在白天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来自虚空的恶意眼神，从他不确定的某个方向，一直暗中窥视当时罗丹手里举着的黄昏。
　　始终是有人识货的，王辑想看看是哪路大神识货。
　　黑暗中，一个虚无的意识在军团仓库内开始缓缓凝聚，叫等待的王辑稍微提起了些注意力。片刻，一个暗影自仓库内凝聚出来，身影在月光下形成一团浓重的黑雾，上下有形，似一个束腰的类人生命，但没有面容，看不出真切。
　　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军团仓库里后，对这里珍藏的所有道具、知识珍宝全部没看在眼里，而是将目标直接锁定在了放在角落的黄昏。
　　“东西可以给你，但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王辑的声音化为回响，突然在仓库内响起无形波澜。
　　那个暗影动作一僵，握住黄昏的暗影之手也稍微松了下，慢慢放下黄昏，戒备地看着周围。这个不起眼的动作王辑知道潜台词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能用黄昏的话，这个暗影会毫不犹豫握紧黄昏的，它用不了，所以不得不先放下，全神贯注面对无形的对手。
　　同时他对王辑放出的回响有感应，说明它是懂“神语”的。
　　“阁下是哪位神，居然呆在这么冷的地方。”那暗影用生硬的回响反馈，“我是真理之主派给米高的黑暗使奴，负责完成伟大意志的执行。您恐怕是在低温物质世界呆久了，并不知道真理之主的神谕。我是奉命来执行任务的，这把武器确实是黄昏没错，我们必须得带走，留给猎人很可能后患无穷。”
　　“哦，把它拿走吧。”
　　王辑回应。
　　他这么一说，那暗影立刻松了口气。
　　“阁下贵为伟大血裔，亲自到这猎人之城还是危险了些。我劝您也早些离开这里。等时间一到，我们布施太阳云发起世界战役，到时必然让猎人就范。您身为伟大血裔不必如此冒险，刺探猎人的城市对您这种神来说恐怕不利。我离开后，也希望你不要以身犯险，早些离开这里。”
　　那暗影又回应了王辑回响，带着黄昏消散而去。
　　王辑没有追，他只是通过回响抓取了这暗影的回响，顺着它离开的空间轨迹，再度延伸到了非洲，确认了对方的位置。黄昏这把武器对现在的王辑而言还真不是很重要，但如果作为信息交易的道具线索，倒是有着不小作用。
　　“哦，所以金字塔是它们传送回星空的方式，它们来到地球后也没那么随意就能离开。”
　　锁定了这一位力量强悍的潜在敌人回响后，王辑准确知晓黄昏的位置，自然也就对接下来的探索把握多了几分。
　　……
　　“我不知道那个猎人是谁，我没有看到他，抱歉。”
　　王城深处，夜向养父养母报告任务情况时愁眉紧锁，言语之间还是有难言之隐的。王辑在外听着，他知道夜从米高神族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但这些话夜无法和养父母说明。
　　“没关系。夜，除了这些外，你没有遇到其它困难吧？”独立猎人养父耐心地问。
　　夜犹豫了很久，“我听到一个声音。”她低声道，“那个声音说我是真理之主的生命载体，我应该……”“应该接受指引回归星空，对吧？”独立猎人养母忽然微笑着说。
　　“是的。”
　　夜点点头。
　　“那些都是虚假的谎言，你就是自己，不是任何人，保持自己的意志，不要听信任何否定你的谎言。”
　　“可父亲，我的眼睛……”
　　“那是你的天赋，你身为魔女的天赋。”夜的养父打断道，“不管你这个天赋来自何方、产生原因，它是你的就是你的。那些外来种族想夺取你的天赋，毁灭你的意志，占据你的身体。这是不可能的！夜，生命活着从来都是为了自己，你从生下来就不欠任何人的债务，那些谎言根本不需要理会。”
　　“我知道了。”
　　夜低声说。
　　“时候不早了，你这趟辛苦，也该去休息了。记着父亲说的话。”
　　送走夜后，那个中年男子站在高墙边驻足了片刻，“出来吧，我能觉察到你的。”他和空气说。
　　“你好。”
　　光粒在城巅身上凝聚出了王辑的身体，王辑也正式向这位四千年前的独立猎人前辈打了招呼。当然，他不是通过口头言语，而是通过A号实验机。
　　“独立猎人？我从来没听说过你。”
　　银叶城的王者在看到树阵联络机的信息后，表情稍微显得有些惊讶。因为这个信息是注明对方身份的，和他一样，这位藏于黑暗的猎人是独立猎人。
　　“我只是您在未来的后辈罢了。”王辑淡然道。
　　银叶城的王因此沉默许久，终于，他开口道：“你如果是我的后辈，那我在你眼里应该是段虚假时空的幻影。因为不管世界战役胜利还是失败，这段时光的我都会成为时光的剪影，不会真实存在……你到我这段虚幻时光里做什么？”
　　“您的思路也不用这么远，我已经知道您是为了自己的养女而接受世界战役了。”王辑平静道，“另外您想知道的话，我愿意告诉您，您的世界战役失败了。”
　　“哦，意料之中吧，我也并不意外。”
　　男子摇着头，笑容恬淡。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将问题又问了一遍。
　　王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而已。您的养女夜在未来帮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想更清楚地了解她。您作为一个父亲看样子非常称职，因为您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并且善于引导，虽然有些粗暴。”
　　“我没什么了解的，我只要知道她是我女儿，是个有自己独立意识的智慧人类就足够了。”银叶城的王说道，“她有什么力量不重要，对我来说，让她能保持自我，才最重要。”


第九百五十七章 姐妹
　　时间已是深夜，独立猎人夫妇对王辑的招待多少有些草率。但王辑也不挑剔，他就是坐下来和两位独立猎人了解些关于夜的事情罢了。
　　招待好不好他全不在意。
　　这对夫妇确实是很有亲和力，丈夫言谈自信语气有力，但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居高临下感；妻子的声音温柔悦耳，气度宽达。他们大概和王辑说了收养夜的事情，在魔女一族，夜的出生在其族内看来并不算是件好事。
　　事实上，她和自己的姐妹莉莉几乎是同时出生的，只是有个前后脚而已。她们两个出生的时候，风暴席卷了氏族所在的整个平原，雷电暴雨交加，平原被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这种灾难现象直到两姐妹出生后才停止。
　　“夜的生母是魔女氏族的掌舵人，是笛里的城主。”
　　独立猎人妻子说道：“她早就感觉到了自己怀的是自己双胞胎，她的长女毫无疑问是要作为魔女一族未来的权力继承人。当时我和他没有孩子，因为学习某种知识，我们在那段时间是不孕的，正好笛里一直没有给我们伊甸军团出该出的人头，摩押防线是需要所有民族一同守护的，但军团内却没有魔女一族有力身份者的支撑。于是，夜的生母便说第一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就是她的继承人，第二个也就是小女儿，则是交给我们伊甸军团的魔女。”
　　“具体原因我想我们没必要解释。”银叶城王点着桌子说道，“摩押防线辐射的文明圈是个复杂的文明区域，我们伊甸军团作为领导军团，我们夫妇又作为军团领袖，在保护整个文明圈的情况下，必须得到各族给予的应有支持。”
　　“我明白，和质子的涵义类似。”
　　王辑没有深究，他理解这对夫妇的意思。
　　“但我们确实是把夜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的。”妻子说道，“虽然我们不可能将银叶城的权力让她继承，但伊甸军团的军团事务，我们可以让她继承一部分。日后也会给予她自己建立军团的权力。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对我们而言就和自己的女儿一样。”
　　“夜是笛里城主的小女儿吗？”
　　王辑忽然问。
　　银叶城王挑眉：“那当然，这还有假吗？”
　　“我只是随便一问。”
　　王辑也把话说的轻巧，没有死抓关键问题。
　　银叶城王说：“总之事情就是那么回事。夜三岁时我们将她接到了银叶城。她的到来也给我们相当数量一批魔女加入猎团，补强伊甸军团的力量。你很在意夜的力量，她的双眼是天生如此，这种力量坦白说确实超过了已知的魔女传承，所以在她们一族内确实引起了相当程度的恐慌。在她还没有学会和世界交流的婴儿期，这种不可控的力量确实带来了极大困扰，甚至伤亡，她后来也因此选择了闭上眼睛，用其它办法来认知世界。”
　　“她的力量如果不可控的话，恐怕不是困扰甚至伤亡这么简单。”王辑暗示银叶城的王把情况说轻了。
　　王后见状也不再有意隐瞒：“确实很严重，所以她在笛里也是没办法呆的。放在银叶城我们身边的话，有我们猎人的帮忙会更好控制。总之从各种角度来说都算是幸运，我们收养了她，她也逐渐学会克制自己的力量。只是如今夜还是会有些恐惧，她有心理上的障碍，一直选择闭眼和蒙眼，用其它感知去了解世界。”
　　“她以后会睁开眼睛的。”
　　王辑说到这儿站起身来，暗示自己有意告辞了。独立猎人夫妇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有去处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完全可以留在银叶城。”
　　“我不是很想打扰两位，也不想干扰目前这里的一切。”王辑说，“你们照你们的轨迹继续向前走吧，做自己做应该做的事情。我现在只想做个观察者。”
　　“你不干涉世界战役？”
　　“会干涉，但我不会在你们倒下前干涉。两位前辈，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另外你们白天拿下的那个罗丹是我带来的，没必要让他干扰你们，就把他关押着吧。当然，两位前辈尽管发动一切可能性来打赢世界战役，就算是想利用那个罗丹的话也没关系，毕竟这段时空本就不真实，如果伊甸军团真的在条件充足情况下有自救的能力，那也能让我对前辈猎人有更准确的认识。就这样，……再会。”
　　王辑做了最后陈述后，告别了两位前辈独立猎人。
　　……
　　米高神族宣战世界战役在两天后，如果到时伊甸军团不愿交出夜的话。
　　这段可活动的时间对王辑来说太长了，他可以随心所欲做太多太多事情，甚至可以提前控制他在最后不干涉前提下的整个剧本走向。
　　这种事情他也确实会做的，但他不急。有这个时间他先前往了魔女所在的笛里城。美索不达米亚是个诞生文明的古老区域，势力挺复杂的。不过魔女氏族的存在很好辨认，作为一个非常传统的母系王国，她们在这片文明地带流下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传说。
　　王辑并不知道，她们强悍的血统为何总能征服一切外来因素，将魔女的传统一直保持下去，让自己的所有后代都是魔女，但这样的说法设定他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也不算奇怪。之前他知道有这样能力的还是那什么女娲后裔。
　　笛里城。
　　现如今已经是两任城主过渡权力的时期，莉莉正在掌握一族的最高权力，也获得了所有魔女的支持。魔女的寿命很长，但她们的权力过渡很快，当新的继承者成年时，旧的城主马上就会退下，这也算是魔女一族的特色了。
　　王辑来到里还是深夜，他躲过了所有巡逻守卫的观察，进入了莉莉所在的最高魔宫。夜晚对于魔女而言是个活跃期，此时的莉莉也并没有睡去，面对王辑的潜入，这位年轻的掌舵人丝毫没有发觉。王辑避过她没有做直接接触，而是在城主所在的魔宫内，暗中奴役了一位年岁很大的魔女。
　　魔宫内做事的魔女知道事情较多，王辑顺利通过这位魔女知道了当初为夜和莉莉接生的魔女身份，然后找到了那位魔女。那是个很老的魔女了，老到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当王辑控制她后去了解信息时，她的记忆相当混乱和模糊。
　　但没关系，王辑能帮她整理出思绪。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血，好多的血。”
　　老魔女的眼睛似乎有些白内障了，她怔怔看着院子里深绿色的老树，说道：“我给城主接生的时候，当时在王公的魔女不止我一个，还有为比更年长的姐妹，她帮助城主顺产。双胞胎嘛，你们知道的，第一个从产道出来的孩子很重要，她作为姐姐将要成为城主的继承人……好多血啊。那个第一个生下来的孩子连哭声都没有，我记得我身边的那位老姐姐把她拿起来帮她呼吸，那个孩子睁开眼，眼睛很恐怖，老姐姐瞬间就被夺走了所有力量，皮肤都裂开了，流出了好多血……那个孩子的力量好恐怖，她有超过魔女该有的力量，并会掠夺他人的力量，甚至吸走他人的灵魂，不详，不详，那天风暴席卷了整个平原，大地被撕裂，暴雨交加，闪电甚至劈开了山峰……”
　　王辑说道：“所以她不能继承笛里城。”
　　“是啊，她不能。城主将她照顾到了3岁，并且没有马上对外公布姐妹的长次身份。城主最开始不肯放弃她的，因为魔女可以更早获得智慧，城主相信只要她开始懂事就能控制这暴走的力量。但我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莉莉，我们如今的城主获得了魔女该有的力量，成长迅速并更早懂事，她几乎是公认的长女，不需谈论和证明就被默认。夜这个孩子太可怕了，她大多情况下都不能出现在公共活动里，3岁时她已经能够在守卫保护下外出放牧，并且可以和大人交流说话，但她那肆意生长的力量越发可怕，那非人的恐怖力量给笛里造成了太多破坏，根本无法控制。如果伊甸军团需要强大的猎人，那就由他们来照顾和教育这个可怕的孩子，这样最好不过。”
　　“原来如此。”
　　王辑心中了然，离开了笛里城。
　　……
　　两天后，世界战役爆发。
　　到最后独立猎人夫妇都没有交出自己的养女，这也算是预料中的事情。当世界战役爆发时，金黄色的火焰立刻自天边开始蔓延燃烧起来，它带来的热温席卷了整个世界防线。在无垠的世界防线上到处都开始了战争，王辑在荒漠远望着烈焰不断吞噬天空，感受着大量降临的圣光天使，没有任何动作。
　　他选择静看这场世界战役，看被誉为曾经最辉煌年代的伊甸军团究竟有多强大。同时，他也平静观察着这个伊甸军团的调动，关注着夜和她的养父母。
　　罗丹被放出来了。
　　原因是因为黄昏的丢失。在世界战役爆发时，为了抵抗降临的阿里兰斯军团和圣光天使团，伊甸军团当然要启动自己的所有军团仓库支援前线，当猎人们进入仓库清点和搬运物资时，有细心的猎人发现被没收的黄昏失踪了。
　　他们敏感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军团长。
　　军团长知道后毫不犹豫放出了罗丹，罗丹被放出来后起初很高兴，但当得知黄昏丢失后险些昏厥，他找回理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通过树阵联络机联络王辑，因为在这里只有他能联系到王辑。
　　是不是你把黄昏拿走了？
　　这是罗丹联系王辑的第一句话，他就是这样恶意揣测王辑的。
　　“不是我，黄昏是被米高神族偷走了，我没在意，但我知道它们逃去了北非的防线，在那附近的金字塔躲藏，随时准备得到星空支援后就离开这里。我无暇管这些，我现在要去找圣堂的大天使长，解决这个最难缠的家伙。黄昏这种小事就交给你了。”
　　王辑给了最准确的回应，但他一句帮助的话都没说，甚至根本没有找回黄昏的意图。
　　“混蛋！”
　　罗丹狠狠咒骂了一声，不知道骂谁。但就算是骂王辑，无奈的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城主，我必须拿回黄昏来，所幸我知道是谁拿走了那东西。现在诸神的军队还没有打过来，我们有追回黄昏的机会。我要人帮忙！请把那个自然卷的臭小子分配给我！”罗丹在向军团长要人的时候，一手指向了年轻的自己，那个头顶还有自然卷发的黑小伙。
　　“你想公报私仇？”年轻罗丹也是硬气，“去就去，谁怕谁！”
　　“我跟你一起。”与罗丹同行的撒坦态度坚决站了出来。
　　“我不要你，我就要这小子！”罗丹指着年轻的自己，要和青年罗丹刚到底。
　　“没我也没他。”撒坦格外坚决。
　　“让这两个年轻人跟你一起吧。”
　　军团长不想节外生枝，把这两个年轻人全都交给了罗丹分配。
　　军团长的命令既然下达了，罗丹也就没了脾气，只得带上两个年轻人一起上船赶往非洲的防线，暂时离开摩押重心，找回黄昏。
　　“父亲，我……”
　　望着整个银叶城都动了起来，夜试图向父亲请求命令。
　　“你就留在我身边，哪都不用去，什么都不用做。如果实在想做事情的话，就和你母亲一起去照顾你的弟弟，他才三个月大，确实需要人的照顾。”军团长断绝了夜想自己出战的想法，平静地留下了养女在自己夫妇身边。
　　……
　　王辑并没有欺骗罗丹，他确实来找大天使长了，当发现大天使的圣光降临时，他就主动去找这位强大的敌人了。
　　当然，大天使长的全部力量很依靠圣光力量的回收，在没有回收自己的所有圣光力量情况下，她一定不是力量巅峰，所掌握的维度力量也不全面。但没关系，只要有远古狩猎之证就够了。在这段时光里，远古狩猎之证纵然不能重现真正的威能，至少也是可以与绝对真理齐平的。
　　王辑正需要这样的对手练手。
　　火焰焚烧的世界废墟，一道强大的圣光从天而降，大天使长的光环在尘世展开，在焚城烈火中等待的王辑也随之起身，人类的渺小身躯站在大火中，挡住了那圣光的去路。


第九百五十八章 绝望开始
　　太阳云是团汹涌的烈焰，它整体呈现金黄的颜色，在火焰个别的斑纹浪涛里亮度炙烈，这种温度不同带来的色差让它在特殊仪器的观察中变得“五彩斑斓”，因为它完全描绘出另一种形式的群星本貌。但对大多数生命的肉眼来说，这没有任何区别和可值得称道的地方，当强光直射在地面上时，土地山川都燃烧起来，生命存在就是为了让焰光里有灰烬飘舞。
　　在不动声色中，这样的灰烬飘过冰川大洋，掠过崇山峻岭，席卷了世界防线。
　　非洲土地的砂砾就在黑灰曼舞下化为熔浆，在大地震动间，粘稠的熔浆翻滚起炙热的焰浪。远近的空气蒸腾，人的视线在其中因为偏折而饱受折磨。所有城市都在不得已中开展自己的紧急防御措施，罗丹站在飞船主控室，放眼整个非洲北部，找不到一个着陆城市，这意味着他们只能开着这台笨重的机器，直接前往附近金字塔进行搜罗。
　　一台功能强劲的飞船在平日里是绝不会受这样屈辱的，没人会用笨重来形容它，但在逐渐升温的世界防线，目标极大的它在面临大环境威胁时，就是这样容易让人畏首畏尾。罗丹每一步动作都很小心，他不得不将飞船视为自己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不容有失，否则影响全身，他想撤回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砰！
　　飞船撞碎了一座金字塔的尖顶。
　　“到了吗？”
　　年轻罗丹看到迫降后，立刻迫不及待地从后舱冲了出来。
　　“你等我做生物扫描！”
　　光头的中年罗丹回头怒吼，对年轻的自己他有种说不出的恶意，和过去的自己对话，他口中吐出的每句话都显得毫无耐心。
　　“没有错，我们堵住了他们的出口！马上进去搜查！”中年罗丹在生物扫描发现了塔内存在的生命体后，立刻调用了飞船底部的固定钻，打通进入塔内的道路。
　　“准备干活了！”
　　出乎意料的是，青年罗丹并没有和未来自己发脾气的心情，在确认目标地点后，他立刻去后舱叫待命的同伴。冲击钻打穿金字塔的刹那，钻头还没收回去，升降也井未放下时，中年罗丹就已经满头大汗，有空调调节失灵、船舱升温的原因，但更多原因还是他自己的心态不够平稳，他其实对摩押防线的老式飞船并不熟悉，但他坚持亲自掌舵，因为他只相信自己。
　　砰！
　　飞船船体突然遭到了不明冲撞，方向来自下方，船体险些就被掀翻，罗丹被狠狠一甩，如果不是眼疾手快抓住了固定座，他险些就被抛出去，但青年罗丹和撒坦就没这样的运气了，他们正快速从后舱赶来，被冷不防这样一荡，两人一起飞起各自在墙壁上撞了窟窿。
　　“你怎么搞的！”
　　青年罗丹跌倒在地后顾不上伤痛，起身对着前舱就是痛骂，喊声刚起，汹涌暗流便冲裂飞船底部涌入船舱内，磅礴犹如云生雾海般将他们两人吞没。雾气勾勒出一个细腰黑影扛着黑焰镰刀出现，那黑影腰细腿长，胸口以下与肩骨则完全形成一个完美的倒等腰三角，手臂极长，它现身瞬间便操起镰刀一个横揽，划开了膨胀的黑暗气流，将青年二人组给划入攻击范围。
　　战斗也因此瞬间触发，青年罗丹和撒坦自然不是随便被拿捏的，被进攻瞬间他们立刻魔化开始反击，另一边，壮年罗丹也从地上爬起，化身恶魔冲破暗流加入战斗，可当他发现这对手是细腰的黑暗使奴后，那头上的伤疤便伴随记忆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是你……”
　　罗丹回忆起了这个黑暗使奴，他做梦也不会忘了这个曾经的对手，可那使奴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加入，依然挥着黑焰大镰拼杀，它的上半身因为双臂的挥展稳定到极点，虽然关节的生硬让他动作有点生硬，但那大开大合的动作在自己周围生成了足够强大的黑暗力量，让三个恶魔无法凭借力量将它击倒，甚至，它还反倒有些压制了对手。
　　……
　　“请务必整合自己的全部力量，否则你打不过我的。”
　　王辑在熊熊燃烧的烈火荒原上这般和大天使长说。他现在整体呈守势，甚至连防守都算不上，他可以任意躲开对方的攻击。当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刻时，王辑的耐心其实就已经被消磨了大半。在这过去幻影般的世界里，因为他手里拥有真正的远古狩猎之证，大天使长手里的狩猎之证就此成了虚假，连那狩猎的道具意义都完全没有了。
　　她根本摸不到王辑近身，这无疑是件很让人沮丧的事情。
　　“你究竟是谁！”
　　沮丧的人是王辑，大天使长是没空沮丧的，当发现生命树阵图自对手灵魂之上出现时，这种她从没有见过的情况就已经足够震撼了，但更令她震撼的是自己发动的攻势无效。当看到生命树阵图时，大天使长就没有轻看对手的意思，她抛出了远古狩猎之证凝聚的光枪，但这把光枪竟然没有击中对手，而是凭空消失了！
　　远古狩猎之证是故事外的武器，它最强大处其实还不是贯穿一切的能力，因为在故事内真理之主定下的绝对真理也是这样的存在。当诸神呈现真理万象时就是所向披靡。狩猎之证真正无与伦比、没有任何故事内产物比得上的地方，在于它的攻击无处可躲。
　　因为它攻击的不是物质，不是灵魂，不是任何明确的存在，它打击的是目标在故事中的存在意义，作为故事外的武器，它是完全以消灭对手意义、从根本上抹消目标作为核心价值存在的。就算没有意义的生物，在故事中也代表着“无意义”的意义存在。
　　所以故事内没有可以躲过远古狩猎之证追杀的存在，可她的攻击竟然被对方就这样躲过去了，一旦远古狩猎之证的狩猎打击存在被躲过的可能，那这个武器的狩猎意义就不复存在了。
　　“抱歉，我不该将你作为我的对手，因为这不是真正的你。”
　　王辑单单感受大天使长的情绪回响，便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真的很难寻找到一个可以和他正常交战的对手了。在道歉之时，王辑手中的光印凝聚，一把和大天使长凝聚光枪完全相同的炽烈枪芒出现他手！
　　“这不可能的……”
　　在大天使长陡然睁开的双眼中，炽烈枪芒自对手手里脱落，那个人类甚至不是把枪芒扔出的，当武器脱手时，那枪芒便已经无视时空贯穿了她的身体，可这一枪贯穿的可不止是她的身体，是她存在的意义，她在顷刻间便消失了，一点痛苦都没有，没有血，也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留下。属于她存在的证明全部被抹消了。
　　她在这个世界从不曾存在过。
　　“所以说，真理之主还真是重视自己的孩子，这个太阳云竟然能够遮住远古狩猎之证的行进轨迹，让我无法锁定目标，它为自己的后代做了很多守护的措施啊。”
　　王辑抬头望着远天燃烧蔓延的太阳云，若有所思。
　　整体金黄色的火焰因为温度不同，局部开始出现了炙热的红火，在那赤焰耀斑的尽头是一团深不见底的白光，温度恐怖。王辑用回响观察这汹涌太阳云的一角，有了更多对神明底细的认识。他知道那云后就是整个星空的庞大树阵，某种意义上说，和如今悬在他所在超膜宇宙时代的星空树阵差不多，那代表着真理之主最伟大的形象。
　　但看样子并非无法破解，有硬刚的可能，只要能穿过这层太阳云的壁障。
　　……
　　呲！
　　罗丹燃烧的头部被黑镰划出了一道裂缝，暗血蒸腾，短短交锋片刻，他便被割的伤痕累累，这些伤口在恶魔之躯上根本不算什么，但疼痛对应的却是灵魂，让人实在难以忍受。
　　他的处境都不好，更别提两个青年人了，撒坦还好，他毕竟是吞过生命之种的，底蕴无论如何还是超过两位不同年龄段的罗丹，虽然受伤最多但撑得住，可以说他就是撑住猎人局面不倒的关键因素。
　　壮年罗丹被砍到进不了场，青年罗丹更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那黑暗使奴造成任何影响。
　　这也正是罗丹为此留下梦魇的原因。
　　他始终记得这个黑暗使奴的强大，因为曾经交手过，在这里再度见到是他没想到的事情，可一旦见到，那过去的伤疤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想要无论如何也把场子找回来，但他没有料到哪怕过了数千年，他再遇到曾经的梦魇依然打不过。
　　和曾经的场面几乎一样险象环生，没有任何区别的力量差距，能够让黑暗使奴真正有压力的自始至都是撒旦，与他罗丹无关。
　　他这数千年的进步在黑暗使奴面前就是个笑话。
　　“呵呵，你们这些魔化者也太弱了，就不能派个厉害点的来吗？”
　　在经过激烈交战后，黑暗使奴确认了没有威胁后，也放心警戒开始嘲讽，打乱唯一能和自己抵抗的蛇身恶魔心理。
　　“你又没有赢我，话说的可真轻巧！”
　　蛇身恶魔状态的撒坦依然固执。
　　“是这样吗？那只是我不愿意找突破口而已，现在我要找突破口了。小心保护你的友人。”黑暗使奴注意到蛇身恶魔的位置一直挡在那个年轻黑人的身前，它当然知道这些肢体语言代表什么，就在它决定提醒对方时，身体已经通过黑暗力量的流动闪过蛇身恶魔，突然出现在青年罗丹面前。
　　在这错身瞬间，它放开自己全身的黑暗力量，涌入了对方破碎的魔甲。
　　“罗丹！”
　　撒坦立刻转身营救伙伴，幽冷的火焰驱散黑雾，可自那驱散暗流出现的罗丹已经双眼猩红，死死盯住了他。
　　这是个让他完全陌生的眼神，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发疯的罗丹已经扑向自己，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已经被打退在一边的壮年罗丹拼尽全力跳起，他魔化的双眼里燃烧着怒火，看似和年轻自己的血红双眼类似，但内容完全不同。
　　就在过去的自己即将扑到撒坦时，他迈开大步，一把推开蛇身恶魔，抓住了年轻自己因魔化而尖锐的头部，就像是抓住了一头发疯的野兽，罗丹手掌用力，一把捏碎了过去自己的头颅！
　　紫色的血光迸溅，愤怒的罗丹一拳将那青年时期的自己打飞出去。
　　“罗丹！”
　　撒坦再度叫了自己的伙伴，声音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的愤怒，随即那蛇躯一甩将那杀死同伴的恶魔腰部拦腰打断，义无反顾扑向了飞出去的伙伴尸体。被黑鳞蛇尾击中的罗丹扛不住这冲击被迫散去了魔化，他的上下身被这凶厉的甩尾直接给打成了两截，倒在了饱受摧残的飞船残骸中。
　　“呵……”
　　即使被“腰斩”，罗丹脸上还是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似乎刚才杀死过去自己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临死前的救赎，他无怨无悔做了这件事，哪怕可能因此而死。
　　“哦，撒旦啊，那小子是要伤害你啊，以后不要再带这小子了，他弱的可怜，根本帮不到你什么，带着他反而会让你受到伤害……”罗丹有气无力地朝蛇身恶魔背影说道。
　　沉郁的怒火在撒坦心中燃烧着，他看着不断涌血的尸体，身体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散开的暗流黑雾重新凝聚，黑暗使奴再度出现在不堪的船舱内。
　　它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种收获完全出乎意料，它只是做了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举动居然可以让这三个猎人相互血拼，这出乎意料的丰收让它也惊讶了。
　　罗丹静静望着飞船内发生的这一切，苦笑了下，说不出话来。他没能拯救曾经的世界，但他至少让昔日关系最好的友人免受过去自己的伤害，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弥留之际，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重组，好像腰部以下失去的部分正在重新长出。
　　不知不觉中，飞船残骸内部的空气慢慢分解凝聚，逐渐转化成了一个人影。
　　“我听说黄昏在这里，能告诉我是谁拿了吗？”
　　艾泽迪巴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船体内部，它不是通过那凝聚的身影出现的，而是通过飞船内部所有物质在说话。黑暗使奴猛然回头，看到另一个正在成形的黑发羽衣人类出现在自己视野中，一刹那间，黑暗使奴的目光阴狠起来，重新锁定了目标。
　　“哦，看样子黄昏是你偷走的，对吗？”
　　艾泽迪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眉毛，淡然发问。
　　黑暗使奴没有回答，它的身影立刻动荡黑雾，发动了和刚才差不多形式的突然袭击，雾荡瞬间，一道突如其来的彩虹光流打断了这一切，那一刻天地间再没有比这道虹光更快的速度了，一道俯冲的彩虹斩断飞船，结实的一斩从侧翼杀到黑暗使奴面前，一刀将其化为灰烬。
　　幽幽发光的一具骨甲骑士骑着骷髅战马出现在了船舱内，那恐怖的神力瞬间泯灭了动荡的暗流，挡在了艾泽迪巴面前。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你何必和我们拼速度呢，这样做的话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艾泽迪巴淡然摇头，从马蹄边捡起了自暗流中脱落的黄昏。
　　“对，这武器是黄昏没错。”
　　身披神骨战甲的骑士发出沉闷之声，提醒艾泽迪巴。
　　“拉不开啊。”艾泽迪巴皱眉道，“这把弓可能需要我们两个合力才能拉开。”
　　神骨战甲骑士说道：“可以一试，如果强行拉开的话，或许我们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嗯。”
　　艾泽迪巴点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复原的壮年罗丹，又看了眼已经死去的罗丹和沉默抱着尸体的撒旦，说道：“你们还是太弱了，无论是实力还是战术……把飞船修一下回银叶城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就不管你们了。伙伴，我们走。”
　　说完之后，艾泽迪巴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骷髅战甲骑士燃烧的光眼扫过飞船残骸内的几个人，也没说话，拉缰绳提刀转身，跟着艾泽迪巴一起离开。
　　他们离开不久后，罗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到差不多，他勉强从钢铁地板上起身。
　　“撒旦，你没有必要在意这个家伙，他……”起身的罗丹看到撒旦还背对自己沉默地抱着尸体，他想要劝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不必伤心在意，可话音未落，蛇身恶魔猛然起身，那邪恶的魔眼看向他，罗丹楞了下，旋即失去了意识。
　　……
　　他感觉自己沉睡了许久，再睁开眼时，罗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水中，王辑正站在他身边不远。“所以当初你和撒旦的那件事情，就是因为遇到了那个黑暗使奴？”王辑将手按在罗丹的肩膀，将他压在黑水中，没让他起来。
　　“世界战役结束了吗？”
　　罗丹一心想着摩押防线世界战役的事情。
　　“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就在这里休息直到战争结束吧。这里是传送星空的金字塔，浸泡你的黑水是神祭坛储存的生命之泉，至少可以保证你暂时不死。不过你想解除蛇身恶魔的诅咒，只能等探索结束后你自己回地狱去找撒旦，由他来解除，否则这生命诅咒我也没办法。”王辑环绕着充满黑水的祭坛棺木说道，“你最好别试图离开黑水，否则你的身体会慢慢分解，到最后连渣都不剩。你死在这里的话，我可没办法解救你。当然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但你得清楚自己还有妻子和女儿，不是个可以鲁莽的少年。”
　　“呵呵。”
　　罗丹冷笑。
　　“就这样吧，你就呆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别做。我如果要完成探索的话，就必须结束世界战役，所以你可以不用多想了，这里是猎人的探索世界，不是圆梦的理想世界。你已经做了一件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足够了罗丹。”王辑说到最后拍拍罗丹的肩膀，打算离开。
　　“撒旦呢？”
　　罗丹突然问，怅然若失的语气。
　　“他已经带着以前那个你的尸体回银叶城了，不用你担心。”王辑说罢直接化为光粒消散，没有打算再回答罗丹的任何问题。
　　……
　　燃烧的太阳云下，艾泽迪巴和自己的友人站在了焚烧火原上。望着那汹涌的云焰，他们两人相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好位置，一同把握起黄昏，用力拉开这把神弓的弓弦。弓弦艰难地出现了一丝弯曲，即使结合他们两人的力量，拉开黄昏依然无比艰难。
　　“尽全力。”
　　艾泽迪巴小声提醒。
　　“知道。”
　　同伴回答。
　　他们两个各自拥有满足使用黄昏的部分条件，但都不完整，单独拉弓的话他们根本无法做到，但他们两个合力强行去做的话，有一定可能拉开这把可以诛神的传说武器。弓弦在他们两人的作用下，拉开的角度开始缓缓变大。
　　与此同时，艾泽迪巴的鼻腔开始涌血，这在已经掌握圣贤炼金术的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你没问题吧？”
　　友人关心艾泽迪巴的同时，自身神骨战甲也开始出现了微妙的裂痕。
　　“别说话，保持力度，竭尽全力。”
　　艾泽迪巴的声音微微颤抖。
　　嗡。
　　太阳火焰燃遍弓身，漆黑的黄昏弓体所有灰烬都消散而去，与此同时，一道燃烧的光箭出现在弓弦上，搭载在两人交错的拇指中心。神骨战甲内的灵魂力量一滞，因为感受到了这匪夷所思的可怕力量。艾泽迪巴也抿起嘴，冷汗从额头上簌簌滴落。
　　“你们，干什么！”
　　忽然间，太阳云中一道威光降临，莫大而恐怖的回响散开在荒原。
　　“放！”
　　伴随着艾泽迪巴一声大吼，光箭离弦，时光刹那凝结，那道降临的威光顷刻间化为乌有，伴随着太阳云的动荡，停滞的时光也瞬间恢复。完成射杀的艾泽迪巴手一软，烧尽火焰的黄昏重新被黑暗灰烬所包裹封印，失去两人的依托后，坠落在燃烧的地面。
　　艾泽迪巴踉跄后退两步，半蹲着身体，手托地面，全身都因为某种诡异的冰冷而颤抖。他的灵魂受到了巨大的损伤，这种损伤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他的伙伴与他相同，也因为强用黄昏而自灵魂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害，但因为灵魂强度很高的缘故，处境稍微比他好些。
　　“你没事吧？”
　　伙伴声音颤抖地问，状态很不好。
　　“刚才发生了什么。”
　　艾泽迪巴低声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安抚同伴。
　　“我们射杀了一个神。”伙伴回答。
　　“然后呢？”艾泽迪巴默默捏起了拳头。
　　“然后……”同伴抬起头望着那动荡的云焰，“然后太阳云被攻击而动荡，但……但众神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把弓是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艾泽迪巴脸上露出苍凉的笑容，“这把弓是真的，只是诸神的准备比我们想象要多而已。黄昏是可以面对他们，也会是个关键，但绝不是全部……就这样吧，不用再尝试了，我们带着武器离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再联系任何人。”
　　“走，去哪里？”
　　艾泽迪巴缓了口气，站起来说：“躲起来，等世界战役结束，然后离开猎团。”
　　“离开猎团？”伙伴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闪烁。
　　望着被太阳云点燃的世界防线，艾泽迪巴眼神流露了一丝绝望，他低声道：“我早已经看透了，我们在猎团是不可能战胜众神的。伙伴，你可能并没有思考过猎团究竟是什么，但我一直有在思考。我知道，文明的利益与诸神紧密相连，我们本质和神是同一种生物，只是它们圈养的是文明，我们圈养的是野兽而已。所谓猎团，与诸神的阿里兰斯武装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我们想要战胜星空，就不能在它的体系内，继续做它规则的一部分，当它的帮凶！”
　　“那我们去哪儿？”
　　“青铜议会有曾经的猎人联系了我，正道在那里，而不是我们现在的徒劳挣扎……恢复了吗？恢复了我们走。”
　　说出这些话时，艾泽迪巴已经坚定了信心。
　　两个彼此相信的同伴在最后尝试无果后，也就此彻底改变了想法，王辑在火焰中看着他们做出决定，就在两人准备离去时，远古狩猎之证在王辑手中凝聚成一道炙烈光芒，他果断出手，迅速杀死了这两个准备拿黄昏叛逃的猎人，收回黄昏。
　　“有黄昏都是这样，我能想象那时没有黄昏时，你们究竟有多绝望……你的故事我也大概了解了。”
　　解决艾泽迪巴回收黄昏后，王辑回头看了眼天空的太阳云。
　　“哦，他们刚才用黄昏杀死的那个神是羽人族信仰的神，因为那个神一死，羽人族立刻撤退了……也怪不得它会在世界战役受重伤，这找死的功夫也是没谁了。都敢从太阳云后出来脸探世界防线，真是活得不耐烦。它能在看到黄昏的情况下，还敢把脸探进世界防线去，如果没有黄昏的话，我无法想象它能肆无忌惮做出多作死的事。在真实的历史线里，被猎人打到重伤不愈算是他的运气。正常情况下它大概率会死的。”
　　从不多的细节里王辑看到了未来的走向。
　　他也看到了这次世界战役的剩下时间里，猎团将面临何等的绝望。艾泽迪巴失去信心只是开始，马上会有更多猎人在绝望中思考猎团的意义，在已知毫无希望的立场上做出新的选择。


第九百五十九章 肋骨
　　王辑现在对观察特别有兴趣。
　　因为实力上的自信，他在这场发生于过去、决定了他所在时代宇宙格局的世界战役里，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定。在没有得到稳定的行动信息前，他一直在静心观察，绝不主动做事。
　　回响可以控制到整个摩押防线甚至更远区域的情况下，他没有先动的理由。
　　艾泽迪巴的“叛逃”算是个开始，从这个时间点之后，猎团的世界防线开始节节败退。事实上，从世界战役爆发伊始、太阳云开始吞噬整个世界防线的天空时，猎团的防御就已经陷入了巨大的不利，他们对太阳云的出现根本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战前再多动员和实力上的吹嘘，在真正面临实力碾压时都是可笑的。一开始，猎人在沦陷的防线上打算反抗，在烈焰焚烧整个大地时，他们开启了防区的保护程序来保护城市不受侵害，但后续阿里兰斯的军团降临时，哪怕王辑抹掉了圣堂发力的进攻可能，单沐浴神血的阿里兰斯军队横冲直撞，猎团就完全扛不住。
　　前线迅速崩溃败阵，燃烧的太阳云和降临的阿里兰斯军团迅速在世界防线蔓延入侵，眼下已即将威胁到摩押防线，也就是以银叶城为核心的猎团核心防线。
　　一旦摩押防线毁灭，那世界战役的结果就要有了。
　　银叶城远方的荒漠，王辑远眺这座被各种技术保护的古城，以他对能量的估计，即使是银叶城，对太阳云的持续高温施压也抗不住太久。目前也确实有很多军团开始转线做后撤和保命，没有一位军团长会傻到在已经不利的局面里，还把自己军团的有生力量扔去阿里兰斯军团的行进道路上送死。
　　“我马上就要看到结果了。”
　　形势对伊甸军团极其不利，几乎已经是等死局面下，王辑的观察依然很有耐心。
　　银叶城内，伊甸军团的军团长已经下令开始收缩防线，决定死守摩押防线。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夜晚的资格，在该是夜晚的白天里，军团长和自己的妻子站在了城后的银树林中，为离开的人送行。
　　同为独立猎人的妻子怀中还抱着自己不足一岁的孩子。
　　这婴儿给予王辑的回响令他无比熟悉。
　　独立猎人夫妇面对即将远航的飞船，王后将自己怀中的孩子送给远行的船员，她说：“我知道你们退走就不会再守摩押了，将这个孩子也带走吧！如果你们到未来的话，就把他送到一个没有猎人的世界，不要让他成为猎人，让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
　　“是，我们一定做到。”
　　船长答应了王后的请求。
　　他们这一艘船都是伊甸军团内很普通的一组猎人队伍，留在摩押防线也没有什么用，离开这里对摩押也毫无影响。他们选择回自己的后方防区守卫家园，这样做无可厚非，军团长没有阻止，顺便也让他们带走自己的孩子，毕竟这是猎人的战争，不需要一个无辜小孩为此负责。
　　当有这种“托孤”情节时，后面的剧情王辑是可以预料的。
　　……
　　银叶城居民区。
　　望着逐渐升温的天空，伊卡洛斯和自己的父亲陷入了争吵，当代达罗斯希望示剑军团的友人能带走伊卡洛斯时，作为儿子的伊卡洛斯却反抗了父亲的想法，他坚定地说：“我绝不再和父亲你分开！你休想赶走我！”
　　“你……”代达罗斯愤怒地拿起鞭子追打自己儿子，但最后还是没能在示剑军团的飞船离开前送走伊卡洛斯。
　　“父亲你都不逃！凭什么我逃！我已经被认证猎人身份了！我也不逃！”
　　伊卡洛斯的后背让鞭子抽出两道血淋淋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绝不离开银叶城。
　　代达罗斯望着自己倔强的儿子，气得全身发抖。在街道众多居民和猎人的注视下，他一句理性的话都说不出来，有的只是对儿子的怒斥。
　　如果能走的话代达罗斯会不走？实在是带回黄昏消息的他成为银叶城一个重要人物，代达罗斯没办法脱身，才不得不先把自己儿子送走。送走儿子，自己留在这里，这在伊甸军团是说得过去吧？可现在，这小子居然不懂事地留在这里，让他想走也走不了！
　　在痛打了伊卡洛斯一顿后，因为有猎人出面阻止的缘故，代达罗斯这才无奈地丢下鞭子，抓着儿子从街道上离开。
　　好不容易抓住独自上药的机会，代达罗斯不得不赶紧和儿子交流：“你这小子傻了？不会看场面？连随机应变的道理都不懂了？这银叶城是守不住的，我们不走给这些立志人在城在的家伙陪葬？你小子一根筋吗？你不先走的话，我到时候怎么方便逃出去？”
　　“父亲！为什么要逃？”
　　伊卡洛斯忍住后背的疼痛，倔强道：“有你改造的宠爱羽衣，我们完全能冲进太阳云内，给黄昏做眼睛！只要能够让黄昏锁定目标，我们就能赢啊！”
　　啪！
　　代达罗斯一巴掌扇在了儿子头上。
　　“你小声点！”他压低声音和儿子说道，“这要是黄昏还在，我或许还能拼一下，黄昏已经没了，我们拼什么？还有！你小子声音小点儿！黄昏丢失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银叶城现在能维持秩序全靠信息闭塞了！小子，这次世界战役是不可能赢的……”
　　代达罗斯正说着，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闷响。
　　“谁！”
　　代达罗斯猛然回头，一个人都没看到，但关紧房门的屋子地上无端多出了一把乌漆巴黑的猎弓。代达罗斯低头一看，发现黑弓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父亲，是黄昏！”
　　“闭嘴。”
　　代达罗斯转头怒斥儿子一句，警觉地看看门窗，从地上捡起了猎弓。“有人要搞我们父子。”他转过身和儿子说道：“伊卡洛斯，这把弓先藏起来，你现在跟我出去，咱们马上找个要离开摩押防线的军团，我把你送走！”
　　伊卡洛斯坚决道：“父亲不走我不走，我不能让你独自一个冒险！”代达罗斯斥责道：“我冒什么险？我到时一个人的话有十万种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伊卡洛斯愣住了，“父亲，你不是要一个人去探太阳云吗？”他怔怔问道。代达罗斯暴跳如雷：“太阳云！太阳云！你怎么一直想探太阳云！”
　　“是父亲您说，我们的宠爱羽衣能够穿梭太阳云……”
　　“那是给猎人说的！宠爱羽衣是我们逃命用的，到时整个世界防线都被太阳云笼罩，谁能逃跑？宠爱羽衣是我们逃命用的东西，你疯了听不懂我的话？真以为我们是当敢死队送死的？你这小子连生命珍贵都不懂了吗？”代达罗斯气得直接给了儿子一巴掌，打断他的问题。
　　“可是，如果这场战争我们输了的话，那我们逃走又能去哪里……”
　　“闭嘴，你要气死我了。”
　　代达罗斯一手拍在自己谢顶的头上，气得抓起黄昏差点打在伊卡洛斯身上，“你就给我呆在这里，哪都别去，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偷跑出去的话，我到时候……”说着他扬起巴掌，看到伊卡洛斯用手抱头时，他又禁不住心一软，下不去手。
　　他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和儿子语重心长道：“我现在出去一趟，这把弓的事情别说出去，不要和任何人说，否则我们父子俩谁都活不了，明白了吗？”
　　伊卡洛斯看着父亲点点头。
　　代达罗斯赶紧把黄昏放在传统烙印里，可变故突然发生了，黄昏在被放入传统烙印的刹那，太阳火焰突然自弓身燃烧起来，险些伤了他的灵魂，代达罗斯慌忙将弓扔到了地上。
　　“真是邪门了。”
　　代达罗斯怒骂了一声，意识到有问题后，他赶紧翻出一个自己常用的工具箱，将黄昏藏进去后提着箱子出去了。
　　“记住我说的话。”
　　代达罗斯关门前不忘告诫儿子。
　　“出去啊！代达罗斯！”
　　“是的，有些事情要办。”
　　面对路过猎人打招呼，代达罗斯撑着笑容回答。
　　……
　　“伊卡洛斯。”
　　代达罗斯离开不久后，王辑的身影就由光粒凝聚在屋子里。
　　“是你！”
　　坐在窗边无聊养伤的伊卡洛斯猛然站起，他当然认得对方，在伊里特岛的生活已经过去太久，他对那个曾经吓唬自己的猎人记忆有些模糊，但他记得是谁把自己从太阳神国给救出来的。“你怎么来这里了，我记得你是未来的猎人。”伊卡洛斯问道。
　　“我路过这里做探索而已。”王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探索和打赢这场世界战役有关联，所以你有什么能提供给我的信息吗？”
　　“有。”
　　伊卡洛斯慌忙点头，说道：“你还记得我们逃出太阳神国的夜莺诗人羽衣吗？那是女神宠爱的象征，我父亲给这种羽衣做了改造，有了它我们就能穿过太阳云。”说到这儿，伊卡洛斯忍住后背疼痛，展开了双臂，夜莺羽毛立刻从他臂膀上生长而出，形成了羽翼。
　　“这是和我灵魂缔结的宠爱羽衣，由诗人羽衣改造而成。你记得太阳女神吧？她生前是星空神系的至高主宰、众神之王。至今的神王体系还是她的子嗣主导。凝聚太阳云的力量也是她所传承的力量，我有这个就能无伤穿过太阳云，不受神力影响。”
　　伊卡洛斯给王辑做出了介绍。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王辑遗憾地摇头。
　　“不，有用！”伊卡洛斯肯定地说，“父亲说只要穿过太阳云，看到诸神本貌，那么我们和神就会站在同一维度，有同台竞技的可能性。如果再有足够毁灭它们的力量，我们就能战胜星空。不过，这个羽衣与我们灵魂缔结，我不能给别人，别人也夺不走，因为父亲也说了，这是我们保命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王辑做恍然大悟状，“那这次世界战役的机会就靠你了，我有能够打败诸神的力量，只要你能给我提供与诸神同维度的视野！”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年轻的伊卡洛斯立刻高兴起来，但旋即又无奈地摇头：“可惜黄昏让父亲拿走了，也不知道他要把这武器扔去哪儿，父亲他根本没想赢这场战争，如果他想赢的话……”
　　“那根本不重要的，我有我的办法。”
　　王辑用A号实验机和伊卡洛斯缔结了团队关系，“你到时就用树阵联络机共享给我你在太阳云中的视野，只要你的视野能到神的维度，我就能帮你打赢这场战争……不过现在我们并不着急，合适的时机我会联系你的，现在我劝你好好听你父亲的话，不要违抗他的意思，也不要说让他不高兴的话，代达罗斯带你并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父亲养育我很不容易，可是……”伊卡洛斯的声音渐小。
　　王辑继续道：“我们见面的事情也不要告诉你父亲，这种事会惹毛他的。等我们成功后，到时你再给你的父亲惊喜，以他的性格必然会痛骂你，但看到你的成长，他就算嘴上再痛骂你，心里也是会为你的成长高兴的。”
　　“嗯，我知道的。”伊卡洛斯点头。
　　“我还有事其它事情要做，咱们树阵联络机联络。记住，别再惹你父亲不高兴了，伊卡洛斯。”
　　王辑最后留给了伊卡洛斯一个劝告后，身影化为光影散去。
　　“我知道，我知道……”
　　伊卡洛斯坐回了床上，目光闪烁，望着窗外逐渐被火焰吞噬的天空，陷入沉默。
　　……
　　离开摩押防线很远的危险区域，代达罗斯从飞行载具里提着工具箱出来，望着远天发光的太阳云，他就地在砂砾中挖出了一个大坑，把黄昏拿出来扔进了坑里埋好。“我不管你是谁。”他擦着汗冲空荡荡的荒漠戈壁说道，“但求你不要找我事了，你如果是猎人有这种本事的话，请你拿着黄昏自己去对抗诸神，不要拉上我；如果你是众神的眷族乃至神本身，也请不要戏弄我了，我只求和儿子活命而已，根本不打算威胁任何人。”
　　说罢，代达罗斯将铁锹插在砂砾中，提着工具箱爬上飞行载具，赶回银叶城。
　　他离开不久，光粒凝聚在了荒漠戈壁。
　　“你如果真的不想威胁任何人，那何必用这铁锹做炸弹呢。”
　　王辑凝望远空，目光继而落在代达罗斯留下的铁锹上。阳光恩与在空间内笼罩隔绝了铁锹，将其的不稳定性稳固，燃烧的黄昏从地下破土而出，飞回王辑之手。
　　……
　　金字塔里，棺材突然倾倒，黑水流了一地，罗丹硬冲破了阳光对自己束缚，从掀翻的黑水棺材里爬出来，踉踉跄跄地站起走下了祭坛。
　　等待了太久时间后他失去了耐性。
　　罗丹不愿意这样毫无意义地等下去，世界战役仍旧没有结束，他认为首字母A一定没有认真对待这场世界战役，也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解救这次世界战役。
　　在生与死的选择中，他选择了无悔死去。
　　金字塔内的迷宫很迷幻，它被一种特殊的力量所笼罩，身处其中是很难有方向感的，起身的罗丹在迷宫内也不出意外陷入了迷失的徘徊。
　　他并不知道，太阳云已经逼近了非洲的防线，就在这样迷幻的行走中，他逐渐失去了正常的物质感受，等到自己走到塔外时，他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奇高无比的金字塔，周边是无穷的黑暗恶意，塔上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站在半腰阶梯。
　　“这是哪儿……”
　　罗丹感觉自己意识也不是很清晰了。
　　似乎是冥冥中的一丝指引，带着他往金字塔那没有尽头的顶部爬去，可只是爬上一个高台，他便觉得自己累到不能自已。
　　“罗丹！”
　　一个声音突然在声后响起。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清醒自己的意识，回到现实！”王辑出现在意义之塔罗丹的后方，叫住了他远去的意识。
　　“呵呵。”
　　罗丹回身望着王辑的光影，淡然一笑，继续往那塔顶端爬上去，他的光影也迅速在意义之塔上消散开去。
　　回到现实，王辑望着在黑水里昏睡的罗丹身体，他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他确实不清楚罗丹是受到了什么样的神秘召唤，意识居然前往了意义之塔。但发现罗丹睡去后他已经通过光质转属器光速赶到了现场。可如果回响快现实发生一步的感知力和他光速行进都不能赶上的话，那么他就算守在罗丹身边也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总不能阻止罗丹睡去，这一睡去就进入意义之塔世界，在他意料之外。在不知道这种情况会发生时，他甚至会希望罗丹睡去，别再折腾。
　　“但愿他在意义世界别出什么意外。”
　　王辑最终摇了摇头，对此无可奈何。
　　……
　　意义之塔。
　　罗丹站在一片荒凉的高台上，脚下是无尽的塔身，身边是数不清的白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好像是弥留之际的神秘力量将他带上天堂似的，难以说清。在这建筑高台上，他看到了一个正在旋转的时光通道，通道呈现诡异的紫色，也不知道通往那里。
　　他下意识地靠近了那通道。
　　你好，通往永恒之梦的凡人。
　　一种诡异的念头出现在罗丹的脑海，如何也挥之不去，仿佛水墨凝结的文字，出现在紫色的通道上，也萦绕在他心头：
　　你即将重归母体了，生命。
　　母亲知道，你经受了生命乃至灵魂的恶毒诅咒；
　　但没关系，你的旅途到此结束了；
　　沉睡在崇拜宇宙伟大意志的高塔里，你拥有了回归的资格。
　　迎接你的将是无意识的永眠。
　　你想知道自己离开后的故事吗？
　　告诉你吧，孩子，即使获得这场世界战役的胜利，神也知道自己无法降临在物质宇宙。
　　故事在循环中陷入轮回的痛苦，真理之主在承受世界九成的憎恨与否定时，已然无力对崩坏的故事进行再造。肆虐的痕迹涂抹让生命失去了故事的意义本真，一页页内容篡改，一页页涂抹痕迹，一页页撕毁，一页页荒芜。
　　物质在加速消耗，秩序在持续崩溃，该有的轮回在泛滥的涂抹修改中，未必能再能启动……
　　生命的意识凝成统一的集中意志，它会创造一个理性完美的生命，拆掉他的软肋，独留理性与智慧的基石：羞耻，以此尝试改变已然既定的结果。
　　但生命同样是混乱且拥有自毁意识的，为了完成交易和促成事实发生，那属于憎恨与否定的意志拿走了软肋，继续走在自我否定的路上寻求救赎。
　　肋骨之所以是软肋，并不是因为她软弱；
　　当依靠男人时她是男人的弱点，当她独立存在时，她是块只为自己坚硬的骨头。
　　最后的最后，愿故事不会成为残酷血腥的角斗场；
　　愿世界漫长，还有奇迹，还有发现。
　　……
　　罗丹阅读着来自时光通道另一头给予的神谕，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迷，他不断靠近时光通道想要了解更多，最终一失足栽进了通道，那一霎那，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银叶城外，王辑眨了下眼睛，回望非洲方向。
　　就在刚才，罗丹的呼吸停止了，他的身体、灵魂在这一刻都全都消失了，不复存在。
　　仿佛从没有到过这个世界，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与此同时，太阳云的火焰也烧到了摩押防线，远方的荒漠隔壁开始燃烧，扭曲的空气里，大量巨型而模糊的阴影自焰光里出现，密集压往伊甸军团最重要的防线。阿里兰斯生命的身影还未完全显露真形，那恐怖的压力便已经弥漫在银叶城的附近。
　　在这种重压下，没有任何精神防备、又不远离开生养自己土地的防区居民率先崩溃了，整个防线对于精神打击的有效防御崩溃后，在防线内生活的居民理智就像是可以随意撕破的纸张，于汹涌烈焰中被烧成了灰烬飘走，留下的只有无尽疯狂。
　　事实上也不能苛责他们什么，他们一直都是被保护的对象，伊甸军团尚且有众多实力不济的猎人，在面临那崩溃理智的精神打击时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是平民。
　　在这混乱与骚动中，阿里兰斯军团的攻坚战开始进行了，率先燃起的是蛾摩拉，那摩押防线最前面的边城，在王辑注视下被阴影完全压垮，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约半分钟后，巨大的声浪与震动传向银叶城，蛾摩拉也只剩下了燃烧的废墟。
　　这样快的毁灭速度其实已经说明了现实，没有外力影响的话，伊甸军团这场决战的失败将是摧枯拉朽。


第九百六十章 太阳云巅
　　轰隆……远城倾没于烈火，声音格外沉闷。
　　摩押防线的各城防陆续沦陷，因为边防城市被破的缘故，银叶城的防御也在不断减弱。真等阿里兰斯的军团怪物兵临银叶城时，这座最后的关键之城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在银叶城的王墙下，独立猎人夫妇集合了最后在城内的伊甸军团骨干。
　　此时还呆在银叶城内的骨干已经不多了。
　　“我很遗憾在最后的时间里，通过这样的方式把你们给召集到一起。”军团长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告诉你们，我和你们自始至终都会守卫防线。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场世界战役的结果，不用担心牺牲与死亡，因为我会让我的女儿夜去创造一个还有希望的未来，保留伊甸军团的一切，留在这里的猎人，我会留下你们每个人的信息，在那个未来复活你们。”
　　在军团长的话语里，王后摘下了自己佩戴的项链，幽蓝色的项链宝石闪烁着成蜂窝状的光芒，照射在墙下广场的每位猎人身上。
　　“去吧，去战斗，不要担心和畏惧，当你回头时，我就在你们身后！”
　　军团长用高昂语气做出了最后的总动员，并转头看了自己妻子一眼。
　　这一眼正是最后的诀别，当所有伊甸园的骨干全都出动时，军团长最后冲妻子摆摆手，跟上同伴奔赴战场。当愿意留在他身边的所有骨干全都奔赴前线时，他没有理由逃避。
　　直到这最后决战时刻，军团长都没有发现代达罗斯的行踪，这位在银叶城好吃好喝的专家系猎人其实拥有着不小本事，但到守卫银叶城的最后时刻，他自出城办完事后回来后就彻底失踪了，也不知道了躲到哪里。
　　他们夫妇两人为这场战争准备了一切，也给所有人做了后事安排。
　　即使战争无法打赢，但明知无法避免这场战争的情况下，他们夫妇也不会躲避。哪怕是输掉战争的准备他们也事先有所预计，这不同于正常战争前普罗猎人的乐观，身为领袖，他们无法不去预估失败结果，他们也因此做了准备。
　　这次世界战役绝对不会将伊甸军团的底蕴全部打没，所有重要伊甸骨干、防区信息全都被记录在了王后的项链上。
　　那项链是能够传承军团、延续猎人的重要道具，独立猎人夫妇也尽力做了全面性的准备。他们本要给予代达罗斯前往未来的机会，但拥有生存底蕴的代达罗斯似乎对此并不感冒，到了危机关头，他决定不辞而别。
　　既然如此，那军团长夫妇也无所谓了。
　　王后手拿创造未来的道具，眼望着丈夫离开，她没有再多思考这座城市的细节，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银叶城当下已是随时可能被破的局面。
　　“夜，把这项链戴上。”
　　王后穿过宫门，将项链佩戴在等待她的养女脖子上：
　　“你能感受到吧，夜。这个项链是能够打开未来的道具。虽然说，它无法否定我们这次世界战役即将要面对的失败，但却能够将你和伊甸所有记录的故事信息传递出去，创造一个平静无神干扰的宇宙线路，让我们的子民在那里宁静生活下去。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夜啊，这一切的代价我和你父亲两人已经为你付出了。等到那里后你可以离开猎团，不用再为伊甸军团考虑什么了。”
　　“母亲，你为什么会这样说。”蒙眼的夜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也从不寄托你做任何事情。在过去我想你只要成为一个让我们欣慰的猎人就好了，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在未来，平静淡然地保持自我，无论活多久，做什么都无所谓。你只要做自己、活自己就好了。”
　　王后抚摸着夜的脸蛋，声音轻柔：“我和你父亲知道，你在这场战争中忍受着巨大压力，你认为这场战争是因你而起的，是你给猎团带来的灾难……”
　　“不，我没有，我……”夜蒙着双眼的黑纱不知觉间就濡湿了，然而下一刻王后的话让她更为意外。
　　“我告诉你是这样的，你不必隐瞒自己的内心想法，因为那都是真的。”
　　王后很冷静地说：“我不会否认这点来让你获得心灵上的慰藉，也不会告知你虚假的消息，让你以为自己可以是无辜的。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不会无辜，夜，这是一位猎人应该知道的生命准则。当生命出现在物质世界，开始和这个世界的空气、水、物质产生互动时，它就不可能是无辜的。所有生命都生而有罪，沉溺于物质的泥潭里苟延残喘，通过掠夺世界的物质来维持自己走向腐朽的生命。
　　你也许留意过那些虚伪的宗教徒，他们会悲天悯人地可怜那些待宰羔羊，告诫他人用素食。然而可怜的植物、可怜的空气、可怜的水，它们与待宰羔羊的唯一区别，不过是它们在被吞噬时不会挣扎和哭喊而已。
　　所以不要因此而羞愧亦或者否定自己，那些都是假的，我们活着就该呼吸，就该掠夺，因为这就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活得更好更久更舒服，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说这些你懂吗夜，我的意思是，你大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放心使用所有感官，而不需要担心伤害和亏欠任何人。猎人的意义从不是保卫家园亦或者文明，并不是，我们只是为了更好活着，而不是矫情于任何所谓的高尚理念，我们需要狩猎！需要嗜血！需要掠夺和索取！来改善我们的生活！”
　　王后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有力，她一把抓起夜胸前的项链，激活了这展开时间线的特殊道具，时光的通道跳过这场世界战役，在默认的已有结局上，通往了一条已经规划好的未来。
　　“去吧！”
　　她一把将夜推进了那个光色旋转的通道，将她送走。
　　“母亲！”
　　夜被这一推，逐渐失去了对母亲的感知力。当她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母亲时，一个痛苦地难题出现在她脑海，她是否要摘下眼罩，去最后用眼睛去留下母亲的印象，可就在这犹豫中一切都已经迟了。
　　“这世界上所有物质都是有限的，有人多得到些，就势必有人会少得到些。”
　　王后大声朝坠入通道的夜喊道：
　　“有人要活得更久，就势必有人要因此短命！一切都是有限而有偿的，只是代价未必由我们自己付出而已！我们一直都在侵占别人的资源，通过知道和不知道的形式，否则你以为竞争的本意是什么呢？当诞生我们的遗传基因还是一枚精。子时，那残酷的竞争就已经开始了！这就是生命起源，是生命本质！夜，勇敢地去掠夺吧！你只要让自己活得足够好，这世界的一切都无所谓。去掠夺和使用自己的力量，不要在乎世界的眼光！平等是用来欺骗弱者的，只有力量才代表着公正，好好活着，哪怕为此不惜代价……”
　　最后的最后，王后依然用坚定的语气去鼓励养女，直到通道化为漩涡消失，直到夜消失在她眼里。
　　这一切结束后，王后回望远方，烈火已经烧进了银叶城，到处都是火光与巨影的闪动。防御的猎人陆续死去，王后在感受到丈夫死亡之余，神情冷漠地从王宫出来，走向前线。就和她给女儿交代的这些话一样，她对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结果毫无畏惧。
　　王辑静看着她走远，面无表情。他没有感动，因为这在他看来都是意料之中。
　　……
　　“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
　　在焚烧的街道里，代达罗斯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焦急之声被掩埋在天塌地陷里。
　　他在即将城破之时准备带着儿子逃跑，避开所有猎人离开这个世界。可好不容易应付过了猎人，伊卡洛斯却失踪了。他满城寻找着伊卡洛斯，如何都找不到儿子的身影。他不断寻找，在哪里都没找到，通过树阵联络机去联系儿子，伊卡洛斯也没有回应他。
　　一切就像石沉大海，了无踪迹。
　　代达罗斯并不知道，伊卡洛斯已经先自己一步离开了银叶城。在太阳云的烈焰抵达摩押防线时，这个年轻人听从了王辑的召唤，毅然决然冲往了太阳云的深处，张开羽衣往那火焰深处钻了进去。在烈焰中他看不到一切，只感觉周围的烈焰几乎要将他完全吞没。
　　“你需要更深入。”
　　王辑这样对他说。
　　“更深入。”
　　“更深入。”
　　……
　　“可以了吗？”
　　飞往太阳云极深处的巅峰，伊卡洛斯感觉到疲惫的同时，已经完全没有视觉和知觉了，他不知道首字母A能通过自己的树阵联络机知道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他在这极限时刻再度发起询问，因为再往深他做不到了。
　　这次他没有得到回应。
　　“抱歉了，伊卡洛斯。”
　　王辑口头低声道歉，没有通过树阵联络机明示闯阵的年轻人。
　　时空在他捏住光箭的这一刻停滞，王辑通过伊卡洛斯的树阵联络机，感知到了星空树阵的一切信息，当他视野与众神达到同一维度时，这绝佳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远古狩猎之证凝聚的光箭穿裂天穹，射穿了整个太阳云，击溃了天外浮沉的众星！
　　直到最后一刻，诸神因为有太阳云的保护，都只是很随意地使用世界战役的常规树阵模型，而没有展现真理之主的亿万光辉形象，因此当太阳云被突破的刹那，它们也完全没有发现和阻挡狩猎之证的抹杀力量，群星仿佛泡沫瞬间幻灭，在其驱使下的阿里兰斯生命也随之一同化为灰烬。
　　唯一遗憾的就是在射程影响内的伊卡洛斯，尽管他因为同伴缔结关系，不会受到王辑远古狩猎之证和黄昏的影响，但那瞬间破灭的太阳云因为失去规则的制约，导致宠爱羽衣也就此去规则内被宠爱的理由，于云焰蒸腾瞬间，也将伊卡洛斯毫不留情地带走。
　　这位真正化解灾难、拯救银叶城的英雄也就此为诸神陪葬，神没有尸体，他也没有留下。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剧本。如果当初那场世界战役有解决办法的话，解决办法必然就是王辑现在所做的这样。
　　在银叶城的最高处，黄昏所爆发的阳光形成了一圈圈浩瀚伟大的波光，交转了世界的光暗，等一切结束后，树阵联络机的提醒也随之告诉王辑，他成功地完成了探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一缕残余的篝火燃烧在城头，化为了通往“火焰之剑”战胜伊甸守卫的最终篝火，也是伊甸古道最后一个中转站。
　　世界却因为诸神的消失而永久暗了下来，银叶城也只剩破败废墟，了无生气。
　　也在这时，幸存者代达罗斯出现了。
　　“是你骗走了我儿子……”
　　阶梯下，代达罗斯浑浑噩噩地爬上王城，望着那最高处站着的猎人身影。
　　“没有，是他自己主动请缨的，我只是配合他而已。”王辑回答的态度无比淡然。
　　代达罗斯狂吼道：“放屁！你这个骗子！你如果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儿子！你这个可恶的猎人，为了打倒诸神牺牲别人，你难道不因此感到羞耻吗？你不因此感到惭愧吗？我儿子的血好喝吗？你今天得到的好处，全是用伊卡洛斯的命换的！”
　　“我不否认这点，这场胜利确实是拿伊卡洛斯命换来的。”
　　王辑遗憾地点头：
　　“如果你没有私心，愿意把宠爱羽衣不缔结你自己的灵魂，而作为普通道具使用的话，你的儿子就不会死，我也可以借你发明的羽衣自己亲自去太阳云挑战诸神，但你没有这样做，你预感到这场战争的困难，所以把宠爱羽衣据为己有，独属你们父子的灵魂，因为你怕失去宠爱羽衣，失去逃出世界战役的可能；如果你真的愿意帮我，那伊卡洛斯也不会死，我给了你机会将黄昏给你，然而你却根本没有帮我的意图，如果你当时在戈壁勇敢见我的话，我就会和你商量这件事情，但你没有，你只想着自己活命。你本有机会让伊卡洛斯活着，但你没有抓住。”
　　“呵呵……”
　　代达罗斯凄然一笑，到在王城石梯上，望着满目疮痍的银叶城，不再说话了。所有道理和争辩在此时毫无意义。
　　很快代达罗斯又站起身来，走到阶梯边缘望着极高的断崖，什么话都没说，抛弃了所有防护手段跳了下去。噗，在没有任何道具和手段保护的情况下，代达罗斯摔成了一堆肉泥。
　　做出这自杀举动他没有任何犹豫。
　　当在树阵联络机得知儿子的阵亡消息时，代达罗斯就失去了任何想法。哪怕他知道这场世界战役最后还是打赢了，哪怕只要活着未来时间还长，他都没有了生的信念。
　　王辑静看了眼那死去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态，冷漠无情地通过篝火回理想世界。他知道这一切悲剧都是自己促成的，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是诡辩，但就如夜的养母所说，他无所谓。
　　他耻于利用别人的牺牲来获得结果，但他同时也很习惯并心安理得。
　　哪有什么独立猎人不世奇才，他能走到现在这一路从来都不止靠自己，还一直都靠别人。或许是被动的，或许主动的，王辑一直都清楚知道，自己罪业深重。


第九百六十一章 沙盘世界
　　在西航图道略上，通往最后伊甸园的最高难度探索标注是一把燃烧的大剑。王辑原本是打算顺便完成所有探索的，但进入这最后难关的要求高了些，挑战最后的“火焰守卫”，挑战者需要能够掌握宇宙物质的极限。
　　王辑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经树阵检测，你当前的生命状态达到该标准；但你对物质掌控力依然极度欠缺。
　　要通过伊甸古道进入最初伊甸，挑战者必须掌握自身所在宇宙的物质极限的能力。建议完成知识《圣贤炼金术》的学习，该知识专精于掌控物质力。
　　……
　　A号实验机给了王辑这样的建议。
　　“又是《圣贤炼金术》，这知识确实挺厉害的，力量基础越强知识越厉害，但我一直都不是那么需要，而且这东西是需要哲人石的……”
　　王辑对哲人石留有深刻印象。
　　如果说《圣贤炼金术》是通往真理道理的知识，那么它所牺牲的哲人石就是生命的希望与未来。哲人石就是生命石，是记录宇宙生命信息在未来萌芽的生命起源之物，牺牲未来来换取现在的力量，他并不是很想这样选择。
　　“算了吧，赫索丽斯再催我回去，有人找我，这件事情就先放下吧。”王辑最终决定暂时放弃前往最终探索的想法，先行回去。
　　……
　　自播种者偌大的势力根据地被捣毁，主导文明战争的重要势力青铜议会变成“山贼流寇”后，众神与猎团也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阶段。更准确点说，是和王辑撕破脸皮进行威胁对峙。就在这种无言以对的紧张背景下，神作为最理性最具有智慧的种族，率先向王辑抛出了橄榄枝。
　　王辑回到理想世界时，小楠刚从这里离去。她带来了长城防区的一则信息，米高神族的使者降临在他们的防区，带来了和平的对话。王辑本身对此和平秩序并不感冒，但赫索丽斯说了这些事情后，他是愿意先理智而为的。
　　因为代达罗斯的死去。
　　这位死去的智者尽管很自私，但他确实有着极其伟大的才能，他创造的宠爱羽衣完全能够让王辑更加威胁到众神，但还是因为代达罗斯的自私，在他自杀死去后，宠爱羽衣这伟大的发明也彻底消失。得不到宠爱羽衣的情况下，王辑觉得自己有必要与神暂时先保持和平。
　　长城防区，王辑在伊莎公馆会见了米高神族的使者。
　　“神希望你放弃黄昏、放弃远古狩猎之证、放弃对伊甸的探索。但神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所以众神之王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和你签订一页伟大的和平契约。神国将维持目前的现状不再于超膜宇宙中拓展，而猎人所在的文明世界也将得到永久的和平。诸神不会试图让你放弃黄昏与远古狩猎之证，因为这是你作为和平契约一方的资本，但作为条件，你必须终止自己的探索，终止对伊甸古道有任何想法，你可以平静安逸地活下去，永远统治你的文明世界。”
　　米高神族简单说明了和谈的内容：
　　“我们的一切都将是以和平作为基础的。如果我们之间爆发战争的话，那现在这些空谈和理性也将荡然无存。因为到这一步，宇宙中已经没有限制我们信誉的力量。我也仅能代表诸神与身为独立猎人的你谈话并保证诸神不会对你们的世界进行任何干扰，如果你有所怀疑的话，我也仅能只能告诉你，米高神族，言出必行。再多的信誉付出我们无法给予，就像你也无法给予我们让我们心安的条件一样。”
　　“好啊。”
　　王辑说。
　　“什么？”
　　米高神族感到一丝意外，它并没有想到和平的谈判竟然会这样顺利。
　　“这本就是凭理性和认知判断的和平谈话，我们达成共识并没有什么难的。”王辑无所谓道，“反正你明知我不会交出黄昏和远古狩猎之证，我也知道你们不可能放弃真理之眼这种最强奇迹，所以怎么样随便承诺都可以，因为我们本钱是平等的。”
　　“神希望取消现在它们的亿万光辉形象，因为这对它们、对我们整个超膜宇宙而言都是巨大的能量消耗。坦白说，众神也不愿意这样做，但让它们取消这最强防御姿态是需要勇气的，因为有你这样的歹徒时刻拿着致命武器威逼它们。”米高神族说，“诸神知道你不可能放弃自己得到的危险武器，所以给了其它方案，让它们得到更大的心理慰藉。方案一，你成为神，整个星空由你统治；方案二，让你的妻子赫索丽斯回归星空，整个星空可以由她统治。无论哪个方案，我们都能因此成为一家人，这是众神愿意做出的最大让步。”
　　王辑露出笑容：“别了吧。就这样对峙着挺好，我们都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就是维持和平的最好办法，不是吗？”
　　“是的，是的。”
　　米高神族连续回答了两遍，有些唉声叹气的味道，它最终说道：“你或许还没有想明白，那我们的和平进程就推进到目前可以执行的地步吧。请您记得，不要再试图在伊甸古道探索下去，不要做出威胁众神的举动，随便发展你的军团和文明都没有关系；诸神也不会挑战你的神经，我们都先这样保持克制，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等以后我们更冷静的时候，这个和平进程在继续推进。”
　　……
　　这次谈话实质上是以失败告终的。
　　它唯一带来的成果，就是王辑和星空众神都知道彼此有和解的意图，但这个信息未必属实。
　　米高神族没有在地球呆多久就迅速离开了，它也知道这样的谈话没有意义。坦白说，它的到来还是带来建设性意见的，只是王辑没有接受，他没有自己成神亦或者让赫索丽斯回到星空的想法，他拒绝和亲，拒绝改变自己的立场和属性。
　　因为同样的问题王辑也完全可以回馈给星空：只要你们愿意放弃现在形式的生命，放弃恒星，放弃自己的生命属性成为凡物，那我也愿意丢下黄昏和远古狩猎之证。
　　这种矛盾对立也让这次和平谈话最终无疾而终，谁都不愿意放下武器，谁也不愿意放弃立场加入对方，这种根本性的矛盾是“和亲”思路根本无法解决的。
　　但王辑也没想到，平衡这么快就被打破。
　　……
　　那是在黄昏的贯穿伤熄灭了所有冰冷宇宙之后，红海科考站，恨因斯坦教授在这次异常的维度观察不久后，便因为看到了诸神呈现的亿万光辉形象而不安。通过阿撒兹勒的解释，他完全能够想象到，目前整个星空都处于紧张情绪中。
　　战争时刻可能爆发。
　　这天夜晚，恨因斯坦教授迎来了自己人生倒数第二位拜访者：笛里城的城主莉莉。
　　莉莉来这里的目的简单纯粹，她就是单纯想要了解下青铜议会被毁灭的情况，了解首字母A所掌握的划时代武器在使用时威力是怎样的。在看过所有超膜观测的成像资料后，莉莉的目的似乎就没了，但她依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和教授坐下来聊了会儿天。
　　莉莉吞云吐雾，听着教授讲起一些事情。
　　恨因斯坦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说：“对超膜宇宙观测越多，我就越会觉得心凉。还记得那个毁灭的公式吗？宇宙物质的总量是有限的，当它把我们当前宇宙的物质总量作为分母结果能够被整除时，成型的物质就消失了。粒子潮就在这种整除的平静里找出一丝推动力和改变，它在这其中寻求着什么吗？我想一定是在追求一种不平静，一种不甘死亡的动态。”
　　“您是因为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而烦心吗？”莉莉抽着烟问。
　　“是的。”
　　恨因斯坦说：“我在首字母A的天使那里知道了些关于最初世界的信息，再通过那位伟大生命给我们留下的信息，我觉得我看到了伊甸的全貌，它在概念上是什么样子我完全知道了，但我不敢想，也不敢轻易接受。生命其实并不渺小，但它在这个故事里并不伟大。”
　　“您有什么想说的，就和我说说呗，反正我一直都是个信仰破灭的家伙。”莉莉笑着说。
　　“我一直在说啊，这些话我再不说，只怕要憋死在坟墓里了。”
　　恨因斯坦也是一声苦笑。
　　“世界最初的悸动来自于对自我否定的认知，这也是一种当时现状的矛盾体。在宇宙诞生前，宁静的粒子潮远没有达到创生物质的档次。那片粒子海水总体上是平静的，就是一潭死水。但那些粒子在静态中仍有变化，它们的运动幅度很小很小，但还是存在。这源于一种平静态的自我认知，粒子它们自己知道或认为、规定自己应该是静态的、死的，但这种认识和规定产生的涨落却让它们出现动态的、活的征兆。在首字母A妻子的口中，那就是极致的死寂与否定意志在痛苦挣扎，在试图消灭和毁灭自己的存在，可它每一次活动却都因此动态的涨落，这种涨落也伴随它的自我仇视和憎恨而不断提升幅度，直到宇宙诞生于那次最痛苦最剧烈的阵痛，因为虚无竭尽全力也无法否定自己虚无本身概念的存在，所以才会有存在的概念形成最活跃的粒子潮，完成创生。”
　　恨因斯坦教授说：
　　“也就是说，宇宙中的每个粒子都是痛苦和否认自我的，正是因为这些才有了从无到有的过程。才有了伟大生命，有了大爆炸，有了星空、你我。无论神还是天使回忆伊甸都是最初无比的幸福，因为物质维度的完整性，因为可以相互理解的意识。但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事实一定不是这样的。在最初世界维度完备，生命的起始意识伴随光速传播的时候，大家确实彼此相互了解。但你知道吗？在那种状态下，所谓生命其实仍然不稳定存在的，因为时间不会存在于这种完整的物质维度架构里，没有时间，生和死也不会有区别，矛盾一体。所以我猜那里的一切其实是处于一种混乱。在这种状态的初始宇宙里，一切也是极为平衡的。冷与热是平衡的，因为没有冷热区别，多和少是平衡的，因为没有多少的概念。所有东西全都交织在一起，混沌不堪。”
　　莉莉笑道：“您在给我科普吗？”
　　恨因斯坦摇头：“不，我是在让你思考，你为什么能活着。”
　　莉莉抬眼：“我为什么能活着？”
　　“因为有人帮你承担了死亡的代价。”恨因斯坦说。
　　“谁？”莉莉眼神闪烁了下，她想起了母亲去世时告诉她关于夜的某些事情。
　　“伟大生命。”
　　恨因斯坦说。
　　“谁？”莉莉楞了下，因为这显然不是她自己心里的答案。
　　“伟大生命。”
　　恨因斯坦徐徐喝下一口咖啡，再度重复了答案，语气肯定。
　　“这也许和你所知道的世界观有差别，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只是没有人会承认，会这样去告诉你而已。”
　　他说：
　　“在创世起初，运动和活跃的粒子潮有多澎湃，它所面对的静态与死亡粒子就有多死寂。它们在整体上的力量是均衡对等且混沌融合的，两者可以说是为了对方存在而存在。伟大生命的出现则短暂破坏这个平衡。我在这里用‘短暂’就意味着时间的概念出现了，这个概念无比伟大，因为它的出现让活跃的粒子和衰变的粒子有了区别。我为什么用短暂而不用长久呢？因为相对于整个粒子海的混沌动态，这种区别不会太久。它只是大数字下的渺小分子而已，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分母的量。
　　也就是说，最初的生命一定是同时具备生和死的象征，它是一团朦胧不清的粒子态，绝没有成型的物质依托。
　　说白了，在生和死的力量平等博弈情况下，所有生命的状态应该是生死兼备的，既是活着的，也是死的。
　　这就是完整的物质维度，它能展现你的所有动态和静态、你的一切。
　　这样的世界不可能会发展成我们现在的样子，你能呈现出现在这样的物质形象，在旁观者的观察里这样地稳定出现，在原始宇宙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它之所以能变成我们现在的超膜宇宙，一定是有推动力出现的。”
　　莉莉笑容可掬道：“这个我懂，生命进化伴随着掠夺，我们自己和祖先在进化的这条路上，通过不断地掠夺和吞噬稳定了我们的物质依托，让我们有了清晰的生命脉络，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们肚子饿了，所以我们吃掉别的生物，将它们变成我们的力量，维持我们的生存。原初宇宙一定也是这样，要想打破那样的平衡，必然会有吞噬者出现，那代表着进化。”
　　“是的，但那是进化的事情。”
　　恨因斯坦说：“进化是进化的事情，我不深究。我要告诉你的是，死亡的代价必须只能是生者付出。宇宙的物质总量是有限的，所以这代表一切的总量从开始就是额定的，你吞噬了别的生命延续自己的生命，不代表那个生命需要承受的死亡在这个宇宙就会减少，懂吗？
　　活着的人减少，不会让相应的死亡意志量减少；活着的人越多，也不会让相应的死亡意志越多。
　　我们的超膜宇宙世界其实是个沙盘，沙子和水的总量在这个封闭沙盘里是额定的，而且是刚好把所有沙子完全稀释的状态。在最开始的宇宙里所有人都是沙子，可现在我们却是行走在沙盘上的沙人，通过少量而合理的水将我们捏成了现在的形状。
　　我们看不到那足以毁灭我们、稀释整个沙盘世界的水，但不代表这些水并不存在，因为它的总量也是有限且一定存在的，而且是不多不少，刚好足以把我们稀释成沙子、无法聚合的量。
　　我这样举例的话，你能明白了吧？
　　我们现在所有生命意识包括未来所有生命意识、所有构成我们的东西在最初宇宙就存在了，也就是我举例的那些沙子。我们在那里时就是混沌的粒子潮，在那时我们就具备了活着和死的双重特征，混沌而矛盾、不知意义地存在和不存在着。
　　但现在凝聚成了物质，有了固定的星球，有了固态，有了寿命，这就是奇迹，但这不代表那足以稀释我们的毁灭力量并不存在。
　　首字母A告诉我，他在意义之塔的顶端没有发现真理之主，这是合理的，他当然不可能看到伟大生命，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意义之塔就是我们所在的那座沙盘世界，就是整个超膜宇宙。
　　他作为进化最成功的生命，登顶沙盘最安全的顶端，站在那沙粒堆积的最高意义顶点，当然看不到负重整个沙盘、承受那毁灭沙盘之水的生命。
　　伟大生命的伟大，也从来不是我们想象的意义崇高，那其实是一种认知偏差。它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背负了整个超膜宇宙。
　　诞生我们这样一切的永恒之梦、那个最初伊甸也绝不是回忆者描述和回忆中那样美好的，它们之所以觉得美好是因为它们当时在伟大生命的怀抱里，没有看到它后背是怎样恐怖的黑暗与死亡。生命也不是从那里被流放，而是我们进入了一个可以堆积意义的时代。
　　所谓伊甸，它其实是在意义之塔最低端，是那在意义高度上最浅薄、但在广度上却最宽广的基层，没有这样一个存在作为支撑，根本就不可能有我们这脆弱的沙城，没有我们这些脆弱的沙人。
　　莉莉，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所害怕的也是这些。
　　我们不断追求意义和更好活着，就是在追求沙城修建的高度，但这些沙子是有限的，当我们将用于宽度与广度、支撑世界沙盘的沙子取下来去堆积它的高度时，能够让我们活动的沙盘其实也是在减小。我们抵达更高处，远离危险与死亡的同时，也是在不断摧毁我们的基底。
　　文明的意义之塔会修建越来越高，没有尽头，但它怎么可能会没有尽头？我们的地基会因此越来越浅薄，有人会站在越来越高的地方，而有人势必会沉没在那水下。直到某一天，那有限的沙子无法支撑我们的高城时，一切就会崩塌瓦解。
　　我现在也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物质维度保留越完整越接近初始宇宙；时间维度展开越多完整则越接近我们的宇宙。在最初宇宙根本不存在时间，因为不需要，那里的一切永远都是及时的霎那永恒；而我们的一切都在变得迟钝和缓慢，并有很多难以观察的时间线，可我最近看到的时间维度却开始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且难以认知，它正在走向另一个极端……”
　　恨因斯坦一口气说出了很多话，这些话语带有太多情绪，他甚至在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时，怀疑自己这些话受到了情绪影响，不一定有完备的逻辑。但他也无所谓了，他知道太多东西可以支撑自己所说的这些理论。
　　这也正是他心底惧怕的，他其实很想反驳自己，但他无法反驳。
　　天生万物也从不是无限的，它从最开始就有一个额定的总量，是可以计算的。有人多得到些就有人少得到些，而生命的本性就是在争夺那个多得。
　　这无可厚非，因为它不想死。
　　他刚才那样说，其实也想让莉莉否认他的话。
　　莉莉沉默了，她沉默很久以后，突然微笑道：“您说的是对的，您一定观察到了很多可怕的东西，让您从心底感到害怕，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生来就知道自己会死，存在就意味着毁灭，这都无所谓，只要我们真实地存在过就足够了。您应该很累了，我想您该早点休息了，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教授。”
　　莉莉说罢起身，微笑告别。
　　……
　　莉莉离开后，恨因斯坦并没有休息，他说出这些话后又怎么能睡得着？超膜宇宙的观察是个永远的课题，而在对它的深入观察中，恨因斯坦越发觉得恐怖，面对时间堆积起来的厚度，他原先的认知也开始崩塌瓦解。
　　可就在他思考未来的这个夜晚里，一次特殊的超膜维度跌落情况出现了，那是来自时间厚度的不明位置，一个不明物体跌落了。
　　因为地狱宇宙的特殊性，那个不明物体径直朝着红海跌落。
　　轰隆……
　　后半夜，科考人员从红海捞出了那块层层铁块保护的陨石。当陨石表层被分离后，恨因斯坦也看到了陨石中心保护的物质。那是一块哲人石，从时间的高度跌落而下，坠入红海。看到这块泥版的瞬间，恨因斯坦便意识到了它的来历。
　　与此同时，一层阳光也照破了地狱的寂夜，整个天空在黑夜中快速燃烧起来，汹涌的太阳云笼罩了地狱的天空。
　　“教授，我们的宇宙空间膜被破坏掉了！”
　　在红海边缘的骚动中，来自科研中心的紧急报告传递给了恨因斯坦。
　　“我知道，战争已经来了，谁也躲不开……”
　　教授露出苍凉苦笑。
　　抓着自己爆炸的白发，教授和身边的科研人员笑道：“话说首字母A现在就缺这块哲人石吧？呵呵，这东西在我们的超膜宇宙里早就已经绝种了。它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末日来了，尽快去通知首字母A来地狱一趟吧，别让星空在我们毁灭前得到了这个东西……”
　　……
　　“王辑！你现在必须得去地狱一趟，必须！有一块不知来历的哲人石维度跌落掉进了红海，神已经破坏了我们宇宙的空间膜，把太阳云带到了我们世界！”
　　阿蕾紧急联系了王辑。
　　时值深夜，王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醒来赶往了地狱。
　　超膜地铁站前，一位白发的牧师站在列车前挡住了他。王辑记得他，这位牧师正是曾经用星空献礼牺牲火魔拯救自己城市的猎人圣光导师。
　　“首字母A，你不能去地狱。”圣光导师手握权杖拦住王辑的去路，“那块哲人石必须奉献给神，这是神最后的底线。你如果去拿了的话，那后果就不是世界战役了！神会不惜代价打破所有规则，哪怕毁掉整个超膜宇宙，也要和你拼个同归于尽！”
　　“哦，我竟然这么轻易就触碰到神的底线了吗？”王辑微笑道，“还有，你怎敢挡住一位独立猎人的去路？”
　　圣光导师顷刻间幻灭于烈火阳光下，而王辑也从容不迫登上了前往地狱的超膜列车。阿蕾给他说的信息简略而缺乏逻辑，但王辑知道这都是事实，他在最后所要面临的困难来了。
　　他和诸神之间从来没有信任，一块来历不明的哲人石能够挑起战争，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这块哲人石的来历也变得不重要，无人在乎其可疑性更无法理性看待。当它出现时星空便失去理智地发起进攻，不惜一切让王辑无法得到。
　　王辑其实是可以让的，但他无能容忍那炫耀武力的太阳云焚烧盟友的世界。
　　战争不可避免，因为神已经在生存压力面前疯了。
　　原来，哪怕是神在面对生存威胁时，它们的理智与意志也脆弱的形同沙城，不堪一击。


第九百六十二章 人非圣贤
　　超膜通道五颜六色的光照射进入车厢里，不长的5分钟路程里，王辑并没有想到会遇到怎样的意外。但地狱真实遭受的灾难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就在列车即将进入地狱站的时刻，来自太阳云的烈火刹那间涌入超膜通道，吞没了这辆超膜列车。
　　构成列车的物质顷刻化为乌有，王辑因为有回响事先预知的缘故，在感受到情况不对时，率先割裂了通道从中逃脱，但就这样，他尴尬地处于一个时光凝滞的超膜宇宙平面世界，面前就是进入地狱世界的入口，但极其的不稳定，太阳云燃烧的烈火将这里的一切撕裂。
　　“王辑！”
　　在静止的凝空，阿蕾的声音猛然响起！
　　那是透过魔力传达的特殊声响，王辑回顾那通道无尽乱光的另一头，回响锁定阿蕾的位置后凝聚手心的光芒，甩远古狩猎之证撕出一道时空的破口，闯进了阿蕾所在的通道。
　　“夜呢！”
　　王辑目光望着阿蕾所在超膜通道里的尽头，同样汹涌的太阳云喷发着最为汹涌的真理火焰，挡住了前往地狱的通道。
　　这是燃烧神生命才有的真理火焰，虽然说对王辑来说要突破并不难，但他无法通过太阳云锁定回响，一旦进入这个领域，别说地狱了，他未必还能回去。
　　他发现只有阿蕾一个魔女在，而地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夜不可能不在。
　　“夜阿姨先闯进去了，她带我的话闯不过去！还有，我爸爸呢？你有没有看到我爸！”阿蕾焦急地询问。
　　“我不知道。”
　　王辑随口一答，紧接着问道：“夜她进去了？”
　　“是的，夜阿姨直接就闯过去了！”阿蕾回答。
　　“好吧，算她厉害……你先回旧都，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情，你留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王辑没有时间多向阿蕾解释什么了，他只能给出阿蕾一个合理的选择，而后冲进了那太阳云的通道，陷入太阳云无尽的高温云焰领域中。
　　在类似性质的阳光恩与保护里，王辑被隔绝了回响和除视觉以外的所有感官，可就是剩下的唯一视觉感官也被炽烈的光焰所刺痛，看到的尽是茫茫炽烈火光。是的，在视觉能够承受的极限下，近距离观察的太阳云是亮色的，亮到让人眼瞎。
　　“零，把你的时光尺给我。”
　　王辑面无表情地联系支援。没有宠爱羽衣的情况下，王辑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随意穿越太阳云的可能，纵使他的力量再强，但面对近乎同等的障碍情况下，没有合理的解决办法，他依然不能给出一个更好的答案。
　　他不得不想办法另辟蹊径。
　　“你上次来地狱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要动用时光尺拉动那么长的时间，对你的灵魂力量消耗太大了。”
　　零给了他劝告。
　　“没关系，我能承受得起，给我支援时光尺，我之后再给你消息！”
　　王辑的态度无比坚决。
　　时光尺通过树阵支援降临而下，王辑挥动时光尺拉动时空，开始拖动自己的时间轴。在找到上次来地狱的时间后，王辑消耗灵魂顺利降临在了地狱，在特兰文明的避难地。地处南半球的大海，太阳云已经焚烧了整个新世界，王辑落脚处，迎面正撞上了光体形态的西娅。
　　“所以，这个世界也要被毁灭了吗？”
　　再度见到这位曾宣称要保护自己的哥哥，西娅问出了这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王辑宁静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可能无法避免再次让你遭受痛苦，但我会解决这一切问题。你不用相信我，静等我的消息吧。”
　　王辑说完立刻准备赶往红海。
　　“星空众神的信息已经告诉我了，它们决定不惜代价和你同归于尽。”西娅大声叫住了王辑，“还有，红海那里的恶魔已经全都撤了！哲人石被护送到了雾都科研村，你只要来地狱地狱拿哲人石，众神的太阳云就会烧遍整个超膜宇宙，他们会对所有非信仰宇宙进行真理之眼的打击，就和诸神对特兰做的事情一样，我们马上没有可以逃的地方了！”
　　“……，我知道。”
　　王辑在片刻的沉默后，做出了回答，“我知道，但我告诉你我会解决所有问题，你不用相信我，你只要等我的消息的就好。”他给的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说的，没有给予任何解释。他自己也说了，没希望让别人相信他。
　　……
　　王辑降临雾都时，这座常年湿冷的城市已经处于火烤，海水在外蒸发一干，那些林立于海面上的黑石塔也在云空不断坠下的焰光火舌熔掉，一座保护膜保护着这里的一切，而边缘的恶魔防线已经和降临的阿里兰斯生物纠缠不清。
　　王辑直接降临在了科研村。
　　“首字母A，教授刚从红海回来，他在等你。”
　　阿蕾的母亲在他降临的第一时间叫住了他。“夜呢？”王辑第二次询问夜的下落，对他来说夜比这里任何人都重要，因为这个魔女也许能够创造奇迹。
　　“她去找莉莉了，在笛里拖住了后面降临红海的阿里兰斯军团！你先别管了！去见教授！”阿蕾母亲的语气在整个城市禁受火烤时，显得份外歇斯底里。
　　……
　　科研村的医院里，恨因斯坦教授被重重保护在监护室，他并没有受太大的伤，但身体在接受了太阳云的第一轮火烤后还是没那么快恢复，王辑看到他时，这个平日里说说笑笑的怪老头白发已经被烧去了一半，身体皮肤也烧伤大片，但这对他的意识并没有太大影响。
　　“你来了……哲人石在这里，你拿着这个东西直接去黑暗圣殿，从那里离开地狱。”
　　看到王辑的同时，恨因斯坦便从床上挣扎地坐起来，指着床下的一个箱子。王辑顿了下足，说道：“我恐怕不能就这样走。”
　　“无所谓的，你不走也奈何不了它们。那些神都已经疯了，你还没感觉到吗？他们已经在以真理之主的形象使用神的眼睛来毁灭整个超膜宇宙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无所遁形。你在我们这里浪费的时间越长，就越顺它们的意。走吧，趁夜现在还能抵挡得住。”
　　恨因斯坦的话语冷静而沧桑，哪怕他意识到这次灾难会让地狱毁灭，教授也依然平静。
　　“你记住，真理之主不在意义之塔的塔顶，是因为它在我们的脚下，是这座巨塔的根基。你也许要面临自己身为猎人最大的选择，我不知道那抉择是什么，但你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走吧，快走！”恨因斯坦再度催促脚步僵硬的王辑。
　　“……，好。”
　　王辑没有拒绝，当看到这个面临末日的世界如此冷静后，他也意识了到自己在这场浩劫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根本没有必要与诸神硬碰硬，这个矛盾是他在故事内永远不可能解决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根本不是在地狱与诸神死战。
　　……
　　光临降临黑暗圣殿，凝聚成了王辑的身体，当他降临这里时，来自A号实验机的紧急通知，小楠和意柯塞汀、医生都不约而同地紧急报告，告知他防区上空出现太阳云，所有物质都在加速崩坏，一切情景就如同当时特兰宇宙的毁灭。
　　王辑没有回去过防区，也无从知道防区将面临怎样的浩劫，但他已经不管不顾了。黑暗圣殿里，撒旦手握半截剑柄坐在最高王座，静静等待着王辑的到来，那一直藏在他袖子下的半截剑柄就是伊甸钥匙，虽然只有半截，但依然拥有着最强大的时空能力。
　　他就像是亚哈兰德的末代君主萨墨一样，作为魔王。平静地望着太阳云笼罩了整个天空。
　　“你来了。”撒坦平静地从王座上起身，手握着剑柄走下来，当看到王辑时，他就知道地狱的最后时刻来了。
　　王辑手提阎魔刀，屠杀了一路拦截在黑暗圣殿周围的神之手，成功退到了圣殿内部。撒旦一路走下阶梯接应他的到来，顺便回首一把抛出剑柄，那生锈的剑柄在半空变成半截黄金钥匙，插在了圣殿最后方的壁画上，开启了一座巨大的真理之门，自门内无数黑暗汹涌的憎恨与恶意涌来。
　　“很遗憾，我没办法给你创造一条更好的通道，你只能顶着黑暗前行，回去你那里……剩下的交给我吧，你走，别呆在这里了。”
　　在最后的言语里，撒旦带着汹涌的暗潮席卷整个黑暗圣殿，在无数死灵的狂呼中，他也展现出了自己蛇身人首的魔化状态，应战降临的神之手，王辑眼睁睁望着他帮自己挡下那些无意义的追杀，又看着那真理之门后的无尽恶意，他瞬间明白了这半截伊甸钥匙在撒旦手中究竟起着怎样的震慑作用，也明白了eve为何会冒险闯进地狱来袭击撒旦。
　　但现在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王辑以生命树阵的威光作为光明，冲进了黑暗真理之门的深处。
　　与此同时，自黑暗圣殿涌出的无尽暗潮也开始了对地狱的吞噬，最可笑之处在于王辑一直都不怎么敬畏的这些原始憎恨与负面力量，居然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抑制住了太阳云的蔓延。力量完全可以与太阳云抗衡。
　　但这也算意料之中吧？
　　毕竟从恨因斯坦教授告诉他自己该如何离开时，他就该清楚，整个地狱世界在面临诸神的真理之眼毁灭打击时，一定做出了有力的防御准备。
　　真理之门打开的时空通道，王辑这一路都在不断用回响去找着回去的路，忍受着暗潮的冲击前行。终于，他看到了暗潮的尽头有光出现。
　　他努力挣脱了憎恨与恶意的束缚，回到一片坐标不明的真空宇宙。满目烈焰遮蔽他的视野，无数闪烁的群星沐浴其中，亿万光辉都进行着疯狂的生命挥发，在这永恒的瞬间将自己所有力量全部倾泻出去。
　　那是毁灭一切物质与生命的真理之眼，而且不是一个，它密集出现在整个超膜宇宙之上，在彼此星光联系的伟大生命形象中，使用着整个超膜宇宙最强大的毁灭力量。
　　这一幕能出现的话，说明神是真的疯了。
　　很快，所有可怕的毁灭之眼都在同一刻注意到了王辑，这一瞬间所有眼睛全都看向他，神秘的真理之主凝视下，曾有过的熟悉疑惑感也出现在王辑心头。他以前有过这种感受，在曾经特兰世界最后面对诸神时，一个神明牺牲自己来为众神之王撤退，并向他使用了这种最可怕的力量。
　　那是一个来自伟大的意志精神拷问，让他认清眼前的物质世界是虚浮的。这一次亿万光辉全都凝聚成了真理之主的眼睛，它给予王辑的灵魂拷问强度也到了一种完全无法想象的可怕地步。他听到了那来自眼睛的痛苦嚎叫，所有神都在忍受着痛苦地折磨，只为消灭掉他。
　　亦或者只是单纯想要毁掉整个超膜宇宙、让他脱离虚假的物质世界、回归故乡？
　　原因不重要了，因为这是所有人都在经受的拷问，王辑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所有生命的悲鸣和忏悔。包括他的同伴。那是在大西洋海岸，意柯塞汀在看到太阳云的瞬间，他就随着自己的防区一同幻灭了，在被蒸发的最后一瞬，他对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主义产生了动摇，并迅速沉迷于归乡的欢愉。
　　和他一样的是小楠，小楠的力量让自己在整个长城防区化为灰烬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极致的理性。但面对真理之眼的凝视，她羞愧地在低下了头，在逐渐走向神性的精神道路上她回头了，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在归乡路上冲她招手，她看到了永恒的故乡，并走向了父母与故乡。
　　这个灾难心理医生同样没有逃过，这个罪孽深重的食人魔在童年的痛苦里忏悔，最终随着整个黄石公园一同幻灭，距离他不远的王女则沉浸在与叔叔的回忆里，被叔叔牵着手一同归乡……一切一切，众生事象，全都在伟大生命、在这位故事创造者的凝视中脱离了痛苦，回到了原初的故乡。
　　这样想来他似乎是最后一位归乡者。
　　“王辑！”
　　“首字母A！”
　　忽远忽近地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嘿，小子！”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唤回了王辑走远的意识，他猛然回头，感觉到左脸火辣辣的疼。莉莉微笑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我果然是你的贵人，到最后还要救你一命呢！”她微笑着说。
　　一个巨大的阴影挡住了所有来自真理之眼的凝视，王辑豁然清醒，发现自己和莉莉都在那阴影的保护下，他回顾整个超膜宇宙，那个不断展开的时间平面已经在伟大意志的注视下开始收束，所有物质宇宙都如同泡沫般破灭，唯有众神展现的伟大形象不朽，那亿万光辉永照着崩溃的维度与宏观宇宙，哪怕一切都化为乌有也在所不惜。
　　所有规则都被破坏了，超膜宇宙的立体动态也被摧毁的不成样子，留下的只有神这种生物在发狂，它们点燃自己，点燃所有恒星，爆发出了毁灭世界的光亮，而他们做这些的起始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一块哲人石。
　　以人类角度去看待，神已经疯了。
　　但人类并不懂神的想法，也根本不清楚它们的担忧。
　　“去你的理想世界。”
　　夜的声音响起，犹如死寂中滴落在水面的水滴，溅起滴滴波纹，产生无尽回响。
　　她挡在王辑和莉莉身前，直视着来自所有真理之眼的拷问。那极致燃烧的亿万光辉形成了无穷的眼睛，就像是所有生命对她的责难目光。对此夜眼神空灵淡然，没有一丝动摇。她作为魔女的体型其实并不算大，根本不足以为王辑和莉莉遮挡光芒，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的，在面临宇宙最伟大形象时，她的影子足以撑起一片世界。
　　“去，回你的理想世界，然后用哲人石打开前往伊甸园的道路。”
　　莉莉将夜的话重复和充实。
　　“你们……”王辑欲言又止。
　　“不用管我们两个。”夜平静地说，“我们的一切都早已不重要了，你拿到了哲人石就快走吧。决定这一切的早不该是我们了。”
　　“是啊，留给我们姐妹一点最后聊天的时间，不行吗？”莉莉笑着说。
　　“……”
　　王辑没有说话，他平静地拿起时光尺赶回理想世界。在他离开后，在那满星空毁灭眼睛注视下的就只剩魔女姐妹。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莉莉平静地望着夜的背影，面带恬淡的笑容，“母亲到最后去世时才和我说，你才是姐姐，是第一个冲出娘胎的家伙。你从出生时就比我要强，踩着我的脑袋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真是暴力呢。”
　　“那可真是抱歉啊姐妹，我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夜的眼睛闪烁，但脸上也有和莉莉一样的笑容，到这时她已经将一切无所谓了，面对着逐渐加强的真理之眼，她无比淡定从容。
　　“我生来就是坏人，要吃更多东西，要活得更舒服，要建立快乐，这改不了，我也从不以此为耻”她面对那无数眼睛的凝视淡然道：“而且我知道，你们再如何高贵，也一样如此。”
　　……
　　理想世界。
　　远海的的神殿、古井与老树前，光粒飘然凝聚成了王辑的身影。
　　“王辑！”
　　等待的赫索丽斯一口将他叫住。
　　“等我，我会回来接你们，或者叫你们去找我的。”
　　王辑匆匆为她们留下了一句话，没有丝毫等待，便通过伊甸古道前往了下一处篝火，辗转前往探索的最前沿。所有人的指引都让他前往这里，纵然没有明说，他也知道自己前往那里。在冰冷的银叶城废墟，王辑站在篝火旁拿出了哲人石。
　　构成哲人石的泥版质地很软，面对这不知来历的哲人石，王辑犹豫了那一瞬间，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能猜到这是如今超膜宇宙最后仅存的一块哲人石了，甚至它的来历本就不在已知的超膜宇宙世界，而是从未知领域跌落而来。
　　“抱歉，我没能力让你们来见证这个罪恶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我不是圣贤，但当我是的时候，或许一切就迟了……”
　　王辑一声叹息，太阳火焰融化了哲人石。石头化为鲜血沐浴王辑的全身，那废墟空城的前方，一座诞生于无形的真理之门也出现在王辑的面前。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坚毅，沐浴着哲人石隐含的众生血液，王辑坚定地穿过真理之门，进入那无尽的黑暗中。
　　虚无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前方世界一个隐约的亮光。那亮光照亮的是一个生命，它看起来就像是脏兮兮的巨婴，默默地站在那无穷黑暗中，了无生趣等待着。但从王辑出现的瞬间，它突然意识到了有人拜访，兴奋地站了起来。
　　“啊，我的弟弟，你来了！”
　　巨婴兴奋地拍着手，突然间又捂着眼睛痛哭起来，“弟弟，其实我是想让我们之间保持和平的，我知道我们有这个可能，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无法控制自己啊……”巨婴的声音越来越畸形，它的身体迅速有一半被黑暗吞噬，并逐渐变成了女声。
　　最终，一把泛动紫光的宝剑从天而降，落在了那黑暗感染的巨婴手里，与此同时，巨婴另一个手里出现了一个铃铛。
　　“我说过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Eve的声音在巨婴被黑暗感染的一半身躯里响起，癫狂而充斥着不可控的情绪。
　　“惊喜吗？”
　　Eve问着，挥起手中紫剑，振动起黑暗中的无尽杀机。“弟弟，杀了我，不要让暗潮在感染和控制我！”巨婴另一边属于众神之王的意志在痛苦呐喊，王辑眼看着这个矛盾畸形的生命振动铃铛，打乱着他的所有回响感知，他没有马上做出回应，而是一手张开早已准备的业火莲华，一手凝聚了远古狩猎之证，迎接这最终之战。
　　“我毫无惊喜。”
　　王辑终于开口，在他身后，黑暗已经延伸到无限长远的尽头，他也完全没有回头路了。
　　……
　　“零，我们在哪里？”
　　“在理想世界。”
　　“我知道，我是说，我们的理想世界在那里？”
　　“不知道，在黑暗里。”
　　“零，你怎么了？”
　　“……”
　　那海滨的向日葵田野已然枯萎，所有向日葵都已经死去了，冷风席卷着整个海岸，古老的墙下海水起伏波澜，站在田野边缘的城头，零眼望着那天空黑暗下去的无尽宇宙，望着所有消失的群星，感受着整个世界冷寂，一个不知位置的伤疤自那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开始疼痛起来，她感觉到了整个身体都在痉挛，并因此痛地蜷缩在一起。
　　“你怎么了，零。”
　　赫索丽斯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的变化。
　　“没什么……没什么……”
　　零在这熟悉的世界变暗、星光消失、一切光辉不在中，自回忆深处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疼痛，这是临于现实产生的恐怖变化，给了她的一种创伤性的刺激，她感觉到了所有光源在发热到尽头后受到了重创进入冷眠，也感受到了世界轮回的往复。
　　“相互，我们得跑，跑得越远越好。”
　　突然间，零的记忆错乱，语无伦次地说。
　　“你在说什么，零！”赫索丽斯一把抱住她的肩膀，“我是赫索丽斯，不是什么相互，你怎么了？零？你能回答我吗？”
　　“零，零是我们故事王国的守护者，是父的铁律代言人，我不是零，我是个凡人，相互，你在哪儿？这儿太黑了，我们得逃走！”零的双眼惊恐放大，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并一把抓住了赫索丽斯的胳膊，“我们得跑，相互，否则会有人吃了我们！”
　　“我是赫索丽斯，你是零，你忘了？你是王辑的守护天使！王辑是独立猎人！”赫索丽斯抓住她的胳膊大声说。
　　“猎人，狩猎……狩猎……对，狩猎！我要狩猎，我要为伟大生命除掉所有无意义的故事，对，是这样的，我是零，真正故事的开始。”
　　一刹那间，零混沌而恍惚的意识又清醒了。
　　“我想起来了，赫索丽斯，放开我吧。”她的情绪稳定不少。
　　“你想起来什么了？”
　　“没什么，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要去做些事情。”零安抚着惊魂未定的赫索丽斯，起身。
　　“什么？”赫索丽斯抬头望着她，一把拉住她的手。
　　“狩猎，王辑一个人完不成狩猎的，我去帮他完成狩猎。”零说道，“没关系的，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担心，就在这里等待，马上王辑就会接你，或者让你去找他。别担心，也无需害怕……”说着说着，她就化为光粒消逝在陷入冷寂与黑暗的理想世界……
　　……
　　一道清冽月光自半空闪烁的宝盒的匣隙照出，光暗交集的巨婴挥起紫剑，顺着月光所照应方位出现在王辑身后。在业火红莲的照射下，王辑毫无压力地准确判断到巨婴出现的位置，扭身拉开黄昏一箭将其射杀。但散裂的光与暗又迅速凝聚，再远方重新变成了巨婴。
　　“杀了我啊，弟弟！快杀了我！”
　　众神之王痛苦地呐喊。
　　“对啊！王辑，杀了我，你不是手握黄昏，拥有最强大的远古狩猎之证吗？为什么连我都杀不掉！”eve摇着清脆的铃铛发出嘲讽。
　　“……”
　　王辑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手举业火莲华牢牢锁死了对手的位置。在回响无法生效的情况下，莲华的破道术让他能够破解对方的一切神通术法知识，莲华层层凋谢而盛放，作用简单有效。
　　他理解刚才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他现在依然初在“故事”中，不可能杀死感染了eve的众神之王，这位太阳女神的儿子因为自出生就被关在米诺斯囚笼的缘故，早已经被那里的负面力量所感染，而这种力量是赫拉克利特的力量，也统统都是eve的力量。
　　eve确实不可能被这样消灭的，整个超膜宇宙内类似人王赫拉克利特的力量都是她的源泉，她现在就是人王赫拉克利特，也是众神之王，光与暗的集合体，是守卫伊甸古道最后的火焰守卫，是阻止王辑进入伊甸的最后敌人。
　　王辑没有杀死这个畸形怪物的能力。
　　黄昏在它的创造者手中也没能彻底杀死耶得加耳，在王辑手中也是一样的。更别提eve远远要比耶得加耳还要强大，比人王赫拉克利特还要强大。虽然eve也完全奈何不了他，但就这样永远拖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在他灵魂之上，那盛放生命之光的树阵图裂痕悄然变得更大了些。
　　“你似乎已经不行了呢。瞧瞧你这可怜样子，冷静地计算着自己的每一步打算，可是到最后算计再多，你不还是无法战胜我吗？”Eve狂笑道，“我们继续这样打下去吧！这也算是对你的嘉奖，直到你的生命树阵图彻底破裂为止。王辑，你知道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但你自始至终都在遵从它的意志当一条忠犬，可是我在这里却马上要战胜你了，还要战胜给你力量的树阵！我以一人之力，干翻了你所在的整个生命树阵！”
　　“别听她的，快杀死我！不要再让神被非理性的疯狂支配！”
　　众神之王也再说话，不断央求王辑。
　　“是啊，快杀死我！如果不能的话，最后去见真理之主的就是我啊，王辑，要不你现在跪下来给我叫声爷爷，乖乖让我把你吃了，然后带你一起去见真理之主吧！”
　　Eve操起了紫剑再度劈下，伴随月光宝盒的光轨转移，她的进攻出现在一个未知区域，燃烧的业火莲华瞬间戳穿她的位置，王辑反手一箭将其射杀。
　　“啊，我又重生了，真爽！”
　　“求求你，杀了我！”
　　理性与疯狂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切变动中，王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宁静，他在默默等待。等待时机到来。终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守护天使到来，尽管相隔遥远，但他自始至终一直都很清楚零的状态，零的圣光降临瞬间灼烧起无穷黑暗，她自冰冷宇宙将自己的信息传递而来，举着一把完整的黄金钥匙，出现在了黑暗世界。
　　伊甸钥匙，完整的伊甸钥匙。
　　“不！”
　　在eve的呐喊和巨婴神王安详的闭眼等死里，零手举钥匙插。进黑暗扭转，无形的伊甸大门被显现打开，无穷的乱光自那打开的伊甸大门内照射而出，等待这一刻的王辑身影瞬闪穿过了伊甸的大门，踏足于故事外，离开了这一切噩梦般永无休止地故事。
　　“你不能！我是伊甸守卫！你不能跨过我进入伊甸！”
　　Eve的身躯膨胀，一如当初在奥尔隆格时的情绪爆发失去理智。
　　“谢谢你，所以我该称呼你是……”
　　王辑站在一切故事之外举起黄昏，凝聚远古狩猎之证，指向伊甸门外的一切，也指向零。他和零眼神相对，这位他曾经最熟悉的守护天使此刻眼神让他无比陌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不用谢，我只是个凡人罢了，放箭吧……”零淡然说。
　　时光在此一刻成为永恒，离弦的狩猎之箭光芒照亮了零的身躯，也照亮了那扑上来的疯狂怪物，光至尽头一切全都迅速暗了下去。站在故事外回头去看，王辑赫然发现，这个宇宙没有任何永恒的东西。包括自认为不死不灭的eve。
　　他收起黄昏，转身默默走近最初伊甸，在这无穷光芒交织的永恒梦境里，所有光明像是镜子反映出了他的形象。但迅速的，所有光芒也开始消逝，留下了无尽的渊面暗流涌动，独留他面前一竖光成就了永恒矗立的镜子，正立在他面前，因为反映他而在光明里出现了另一个王辑。
　　太古，世界如渊。
　　虚无的暗灵飘摇游荡其中，浑噩而活；
　　它们彼此吞噬，结合，无始无终；
　　某一天，星辰的光芒出现在世界头顶，照亮了生命彼此的区别，虚无灵反应着光芒的诞生，将变成不同的模样，而光芒反映虚无灵，呈现出了世界本身。
　　在真理之主面前，所有生命都是它的样子；
　　在所有生命面前，真理之主就是它们各自的模样。
　　——源于A号实验机。
　　“你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生命。”
　　镜中的王辑说。
　　“但应该是最后一个。”
　　王辑说。
　　“你是通过圣贤炼金术来到这里的，上一个通过这种知识来到永恒之梦的人，他并没有做好当一位真正圣贤的准备。我想知道你是否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什么是圣贤？”王辑询问。
　　“就是拥有绝对道德、绝对智慧的生命，亦或者非生命。总之像你这样的人不是。”
　　“哦，没关系，马上就是了。”
　　王辑的回答是如此肯定。


第九百六十三章 永恒之梦
　　“我很欣赏你的觉悟。”
　　镜中的王辑微笑起来。
　　作为真理之主，它反映着所有生命自己的形象。
　　它说：“我原本以为你会在最后退缩，毕竟你是生命树阵创造的意识，必然会有生命的卑劣和懦弱，但看样子并非如此，你能在站在意义之塔的顶端后，还能不惜代价坚定地来到这里，知道圣贤的代价还能有圣贤的决心，这挺让我例外了。”
　　王辑反问：“然后呢？我现在杀了你，取代你，我就能成为绝对的道德，绝对的智慧了吗？”
　　“你愿意的话会得到的，但你也许不清楚，你这样做是需要付出什么。”镜中人伸出手，“把手伸到这里，我来告诉你一切。”
　　“哦。”
　　王辑伸出手，触碰镜面。
　　时光刹那从这渊面世界开始流转起来，一起流动的粒子都开始告诉王辑它们的故事、它们的痛苦。
　　和星空流传的神话描述一样，一切都诞生于痛苦的分娩，所有故事都来源于痛苦。
　　在最初“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里，因为要践行“虚无”这一理念，否定一切的虚无概念得以开始痛苦蠕动，从而诞生了肯定一切的存在概念。
　　在无法否定自身的情况下，它创造出了用来被自己否定的概念。
　　活动的粒子潮因而出现站在“死海”上。
　　事实上死水从未真正的死亡，因为矛盾一直都存在，它在一次次生与死的交替中涨落，在抵达巅峰的时刻，又产生了原初的意识。
　　所谓伟大生命，就是那涨落巅峰时的存在概念，一种可以认知自我的意识。
　　但这种概念存在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们还会消失在粒子海，归于平静，然后再度出现，再度消失。
　　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用来毁灭的。
　　于是存在概念中出现了很多故事，在这暂时存在的时光里，伟大生命试图创造出更多存在的意义，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转瞬即逝的。
　　作为最有力的存在概念，伟大生命在那抵达巅峰的粒子涨落中出现了一种特殊自我认知，进而清晰地意识到，要想让自己存在更久、力量更加强大，就必须掀动起更庞大的粒子狂潮，伟大与伟大的彼此结合，才能获取更强大的、对付虚无否定意志的力量。
　　于是它们的浪潮彼此击打，彼此碰撞，促进更强大的意识的诞生。在这段过程中，各自涨落粒子潮的简单故事不断撞击，不断死亡，不断掀动死水，激起更加澎湃的力量。
　　直到那个最强大的意识力量诞生，也就是真理之主。
　　“在最初，我不过是一次涨落中短暂拥有了意识的基本粒子而已，我没有质量，没有形态，就是一团痛苦的真空能粒子，一个微不起眼的基本单位，随时都会死去、消失。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存在，在当时还有很多很多，每时每刻都会回归静态，每时每刻也会重新活跃起来。每个可观测的动态里，都有无数的我活跃，也有无数的我死亡归于静态。”
　　真理之主这样描述自己过去的经历：
　　“我就这样在痛苦中徘徊，在大时代的浪花里苟延残喘。我有幸撞击到了另一个粒子，彼此结合获得了新的力量，生命就从那一刻起得到了改变，我们通过相互撞击和吞噬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在用这种力量去撞击、去吞噬，直到形成掀翻一切的狂潮。
　　我因此有了成为一个伟大生命的契机。当然，这个伟大是针对那些渺小而痛苦的真空能粒子而言的，我们清楚自己并不伟大，而且相反，我们依然渺小，只能在那毁灭我的力量面前苟延残喘，通过相互厮杀和吞噬，来让自己变得更澎湃和强大，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归于平静。
　　在存在这一概念里，成为伟大生命的我已经有了创造故事的力量，但我不屑于如此，我知道转瞬即逝的故事根本不值一提，我要更强大的力量。我的自私不允许我在没有达到真正巅峰时，浪费自己的力量在无意义的创造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能把自己的意识浪费在思考上。
　　思考就会诞生念头，念头即可诞生万象一切。
　　我不能浪费自己的力量来思考，我必须拒绝无意义的思考，把全部动力来驱使自己更加强大。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获得更多动能，变得更加活跃，变得能够不被那否定力量杀死。
　　终于，我作为真理之主诞生，我卷动起了整个真空死海，把所有粒子潮化为我的力量，成就了完整形态的我。我可以永生了。”
　　回忆这段痛苦过程，真理之主的描述无比淡定和理所当然。
　　这种涨落产生的意识在掀动起整个虚无世界的粒子潮后，真理之主确实就这样诞生了，它激活了所有静态的粒子，把所有“死者”全部唤醒成为自己的力量。
　　王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真理之主哪怕是只有无限分之一的可能性出现，在无尽真空粒子作为分母支撑的情况下，它的出现都会成为必然。
　　在无尽的涨落中真理之主得到了所有的动能，掀起了整个“死海”，新生的宇宙世界便因此而出现了。
　　因为就在那一刹那，真理之主创造了整个超膜宇宙。
　　在原初宇宙，物质依然被稀释到了无质量的极限，她的维度也保持着完美巅峰状态，光速在此无限，其实光的传播就是真理之主在思考的反应，它以无限的速度进行思考，在这种最强大的思考动力下，一切都可以被创生。
　　严格来说，一切都只是真理之主思考产生的念头而已。
　　在当时真理之主的样子也是一团混沌的能量浓浆。
　　但因为粒子潮在死亡和冷却的缘故，那巅峰的粒子潮在降落过程中，因为降温而迅速凝聚，浓浆冷却出现了物质。
　　那是一些氢原子和极少量的氦原子。
　　这些物质出现时，物质的维度也开始蜷曲收缩了，一切都是自发的演变进行，伴随着真理之主的自我意识思考。
　　对于这个创世冲动，真理之主是这样解释的：
　　“我在思考速度达到无限大时，意识到了一个我依然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我其实是死的。
　　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吗？
　　痛苦是最早诞生的无形维度，超越一切的永久存在。我在还是一颗活跃的真空粒子时，就已经处于这个维度中了，它的变化就是我的全部，在我不断凝聚力量时，痛苦也与日俱增。在我力量达到顶峰的时刻，那种来自痛苦的折磨也抵达巅峰。
　　我在那一瞬间立刻明白，我从未脱离那根种在我身上的否定，它永远会给我带来痛苦，即使是最强大的我也无法摆脱。
　　那种形态下的我既是活着的、也是死的；既是有意识的、也是无意识的；即是有意义的，也是无意义的，而集中体现的这一切的，就是那因矛盾而产生的剧痛。
　　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处在那矛盾的夹缝，永远无法解脱。
　　你知道奥尔隆格吧？其实，它所面对的就是所有伟大生命的困境，然而我的力量超越了所有伟大生命，我也因此承受着远超一切的痛苦折磨。
　　但我没有奥尔隆格那样脆弱，我是真理之主，我是一，也是全，我就是已知的、未知的一切，我的绝对智慧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痛苦越让我疯狂，也越让我越冷静。
　　我清楚知道自己的意义荒芜，因为处在这不生不死的状态；
　　我也知道，所有伟大生命都是通过创造故事来缓解痛苦，这其实是因为生命意识的思考冲动导致，但它们太弱了，它们的创造无比简陋，还充满着阴暗可悲的悲剧，这种思考举动其实就是在挥霍它们来之不易的思考能力，进而浪费力量促成解放意识的自杀。
　　但这又怎样？他们不过是放弃了一切回归最初的真空粒子态，加入永无休止的轮回，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不同，当我的力量抵达巅峰时，我已是无法自杀、也不可能被消灭的意志。
　　我强大的力量足以创造最细节的故事，不费吹灰之力去充实一切概念与故事意义，最后来让自己完美脱身。
　　给你说说我是怎么做的吧。
　　我自发地冷却自己，将能量收容降低，改变自己的形态。
　　太完整的物质维度让我的力量无限强大，让我的思考速度无限快，但那种高能量的真空状态也让我变得毫无意义，于是我蜷缩自己的身体，开始收容自己的物质维度，将自己的能量跌落，然后再通过时间维度展开自己的身躯，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把时间作为维度展开点来让自己进入休眠。
　　即使休眠，我也能通过最低效率的思考，制定后来的规则，塑造后来的一切。
　　你们已知的、包含你们未知的所有事物、概念，都在我思考速度达到无限时想象了出来。你可以这样想，我凭空想创造出了你们的一切事象。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
　　因为我冷却和降物质维的缘故，可以形成固态的原子产生了，它在不断降温中凝聚和碰撞，在我可控的时间轨迹下，生成你可知的宇宙。
　　宇宙，群星，时间，一切都顺理成章产生了。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意义之塔，那是代表我生命走向另一种形态的事象，可以让我的存在拥有确切意义。当然，它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痛苦的缓解，反倒会衍生更加剧烈的痛苦来折磨我。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分担你们不承担的那部分痛苦，要给予你们时间，将你们的动态和静态完全分开，划分你们的生死。
　　我这样做疯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做能固定一个理想的世界，让我知道自己可以脱身前往哪里。
　　在你看来那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世界，正是我梦寐以求想去的。
　　我知道，创造一个意义广度能够与我并肩的生命来取代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换了个维度选择，等待一个意义高度与我并肩的生命。
　　无论如何，我必须找到个至少在一个维度支点上、与我达到同等高度的故事内生命，无论是哪个维度。
　　因为这是取代我和与我交流的基础。
　　但是，登顶意义之塔后来到我这里的生命，在知晓一切后还能无怨无悔取代我，这样的生命太难找了，几乎完全不存在，如果可能存在的话，那应该就是你。
　　你有可能让我脱身现在的痛楚，让我进入那意义之塔的故事里，像个平凡的故事内生命一样活着，只需要承担一丝微不足道的苦痛，而你会需要得到我的力量来改变故事的一切，选择最终留在我的位置，承担我所面临的所有折磨，我知道你是唯一可能会的那个，因为创造你的本意大致为此。”
　　王辑沉默思考后，说道：“我所在世界的样子……”
　　“都是理所当然的。”
　　真理之主打断道：
　　“甚至是命中注定的。
　　我承受着所有负面和意图毁灭我们的力量，为故事修建起意义之塔，我做这些并不指望从你们身上获得能被定义为幸福的意义。你们在生命进化的这条路上，只会制造了更多痛苦给我承担，而我容许你们这样，是因为我需要有个能登顶意义顶端的生命。
　　只要一个就够了。
　　所以我让你们彼此吞噬和进步，我确信，你们纯粹的生命本性在贪婪之路上，创造出的苦难必然大于幸福。
　　为了保证痛苦来的不是那样剧烈，我在创世初便留下了星空体系，用神国来稳定意义之塔的根基。
　　最早的神是21厘米的氢线，我给了它们在故事内足够强大的力量，让他们制造神国。
　　神国相比于你们可以分担我更多的痛苦，因为意义相对缺乏且易于控制。意义更多、贪婪无度的你们反倒像是寄生虫一样，只会为获得更多幸福和欢愉而将痛苦施加我身。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取代者，而不是无数贪婪的种族，来摧垮意义之塔的根基。
　　所以你所持立场痛恨的神国，实质上只是我的一种合理控制而已。
　　对于超出意义的贪婪种族，我会让它合理承担自己应当承受的痛楚，比如说它们会被播下毁灭种，亦或者成为神国。
　　你觉得不合理吗？
　　不，非常合理。
　　也许在你看来，神国是意义荒芜且痛苦永恒的；但事实上就生命性而言，它们的意义和快乐已经足够。
　　你不愿意做一个神国的生物，也不想看到所有同类从高度意义跌落到低谷。
　　但我愿意。
　　首字母A，我愿意做一个神国的生物。
　　因为即使是这样，也比我现在的状态要舒服很多。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这样的生命，我这样说你可能无法理解，因为你无法理解超越一切的痛楚是怎样的，你也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生命之重。
　　有人告诉你了，我在意义之塔的最底部，是的。
　　我在意义之塔的最底部，也在它的顶部，我无处不在，用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用自己一切力量，承担着那些本应该毁灭你们、让你们成为真空粒子的毁灭力量；忍受着你们本该承受却没有承受的折磨，你们所有力量都来源于我，但是你们没有给我任何回馈。
　　我不需要任何崇拜、任何信仰，我只需要脱身这永世折磨，我只需要你。
　　你通往这里的哲人石也是我给你的，这种东西你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我为什么笃定会有人来试图取代我呢？
　　因为我摸清了你们生命的性质，你们就和最初的我一样贪求力量并不惜代价的向前。在过去像你这样登顶意义之塔的生命其实有很多，它们很多都轻易突破了我的考验，野心勃勃地来到这里，不知死活的向我发起挑战。
　　然后我只是把它们本应承受的痛苦还给它们，它们就疯了。
　　是啊，它们这一路太顺利了，导致它们脆弱无比。这些生命一面让旁人为它们流血，一面理直气壮说是自己应得的，甚至还要和我高谈阔论，斥责我的不对，要向我谈公平，公正，等我把它们应该承担的责任给它们时，它们却崩溃了。
　　你以为呢？
　　太多这样的生命，认为自己活着就是正确的，就是理所应当的。
　　它们可以振振有词的告诉我吞噬草木是对的，是正义和怜悯之心的，吞噬可以反抗的动物就是有罪的，邪恶的；神国奴役生命、举行圣餐都是错误的，放任文明肆意生长和破坏才是正确的。
　　其实它们并不知道，它们活着就是有罪的。
　　理所当然，到最后没有一个愿意舍弃自己作为故事内生命的身份，代替我的责任。
　　事实就是这样的，每个生命都想获得所有好处与力量，却不想承担应该承担的痛苦与责任，甚至还要因此斥责我付出的不够多。
　　我能怎么做？
　　我只好仁慈地将它们原本该承担的痛楚还给了它们，让它们癫狂和死去，让它们履行义务。
　　死亡是除我以外，每个生命都应该履行的义务。
　　我曾经拼命逃离死亡，但我现在却求死不能。
　　除了猎人以外，还有些走捷径来到我这里的生命，在得知真相后也疯了，它们想要不惜代价毁掉我创造的一切、像这些所谓的青铜议会啊、播种者啊，大抵就是这样疯掉的家伙。
　　我是无所谓的，就由它们去了。”
　　真理之主给予王辑所有的回应和故事，都是极静理智的冷静。
　　“我想知道，如果我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没有取代你让你脱身，我们的宇宙会怎样。”王辑做出了自己最后一次询问。
　　“不怎样，一切照旧，毁灭的都会复原，死去的都可以重生。除了无法杀死自己以外，我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真理之主说：
　　“你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分担你本应承受的痛苦而老死，这是在你这种力量下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也是你的最好结局。我不会强逼任何生命来代替我，因为通过我力量强迫完成的，最后接受命运的还是我，我希望一个独立清醒的意志，自己决定代替我。但不管结果如何吧，你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就先把自己的那份责任和痛苦拿回去吧。”
　　在它说完这些后，冰冷的死亡意志迅速开始吞噬王辑全身，开始撕扯和分裂他的灵魂。这个痛苦的过程在生命树阵图的抵抗下格外缓慢，但依然是超越了极限的折磨。
　　可这一刻的王辑无比宁静，他平静地问：“那现在我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就可以开始了吧？我要杀了你来完成篡位吗？如何做到？”
　　镜中的真理之主呆愣了片刻，显然还是没有意识到对方竟然这样的坚决和强硬，在知道一切后还能这样的勇敢坚决。
　　在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痛苦之后，意志还能坚韧地与它对话，无论如何，能做到这点就已经足够了。
　　“不用了，你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还能做出这种决定，你已经取代我了。”
　　光明中的镜影悄然无声地幻灭而去，熄灭于无尽死寂的粒子潮中，带着最后的满意，它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后来人。
　　终于，它从这无尽的折磨中解脱了。
　　与此同时，王辑也彻底掌握了圣贤炼金术，对物质的掌控通达极限。他也顺理成章继承了伊甸的一切，来自刹那间的永恒痛苦沉重压迫下来，整个伊甸世界的唯一光明也消失了。
　　许久以后，光明艰难地重新燃起。
　　王辑简单适应了成为真理之主所要承受的世界之重，在获得了真理之主的全部力量与智慧后，这种痛苦虽然依旧超越认知，但不至于让他马上崩溃，正如真理之主所说的，这种力量并不足以压垮他，但足够让他永世接受折磨。
　　“你讶异于我的坚决，是因为你不了解我这样的生命，不了解我这种所谓高等本质却很卑贱的生命是怎样的思考的，你熟知我们所忍受的痛苦，却不知道我们的追求。在我灵魂深处，依然留有最开始那一丝羞耻，那是生命树阵里所有痛苦挣扎的意识，给予我最重要的东西。”
　　他扔下黄昏，也扔下了远古狩猎之证。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因为意念所达之处，他能做到一切。
　　“过去每一个来到这里的生命都无比完整，它们像你一样完整而脆弱，畏惧痛苦又无法脱离痛苦，在面临暗潮时因为漫长的痛苦折磨而退步。但我不同，生命的意志将我的灵魂割裂，让我和自己的脆弱部分决裂，我是一个纯粹的生者，而非生死共存……”
　　王辑说：
　　“我到这儿只是为了修改你一个微小的问题而已。你对自己的生命改变不够彻底，你制造了星空神系来维持稳定。这确实是不对的，这样做的原因绝非你的理智，而是当你创造故事时，被恐惧与痛苦所压垮，为了缓解疼痛而做出的自我保护。
　　因为你知道自己诞生于那最初的真空粒子潮，从诞生开始就被那无穷的负面与否定所包围，永远无法挣脱。你知道哪怕当你愿意创造、愿意承受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痛苦时，你依然不会死，因为创造的是你，毁灭的也依然是你。
　　你这样做确实破坏了自己既是生也是死的混沌，那份死亡的力量会将你吞噬和撕裂，让你重归最初的死寂，但那个毁掉你的依然是你，你的意志完美容纳了一切，那份完美也最终让你陷入永无休止的痛苦矛盾。
　　还有，那个撕裂和吞噬的痛苦漫长，漫长到令你发疯，让你想要不顾一切脱身。
　　我承认，你的这份痛苦远比故事里的所有折磨都要可怕，但它并非不可战胜，只是对你而言太过困难，因为你是真理之主，是创始者，是那个付出一切，创造一切的存在；也是本身想要毁灭一切、否定一切的意志。
　　生命追求意义就一定会死，这个世界上只有无意义的矛盾会永远痛苦长存，而你注定是那个无意义的矛盾，所有人也与你一样是矛盾的集合体，所以你们永远在矛盾的痛苦泥潭中挣扎。
　　但我不是，我是个残缺的灵魂。
　　我自成为猎人起，那属于我灵魂深处的矛盾就被剥离了，被生命树阵的力量所割裂，被所有生命的渴望所撕扯，唯一给我留下的就是羞耻。
　　羞耻给我带来的唯一矛盾痛苦，就是我想要自己去完成一切，但却不断借助他人的力量来追逐自己的意义。
　　我很抱歉，也很痛苦，由于自己的弱小，我总是无法为自己追求的东西，去付出自己本应该付出的代价。
　　现在我有能力付出代价了，我不会回头，不会犹豫，更不会感到有任何恐惧。
　　我知道自己会死，我也知道这个死亡过程是无比痛苦而漫长的，但我已经拥有了自己应有的意义，死亡对我来说无足恐惧，我会静待死亡。
　　在我看来，我的故事里星空神系不需要存在，神不需要存在，奇迹不需要存在，任何真理的干涉都不该存在。
　　故事不需要来自故事以外的奇迹，它不需要被任何外来的不公正力量所强行去纠正，它自身的秩序就是野蛮生长，而不是被神和奇迹所制约。
　　我所追求的意义也正是这些。
　　这样做必然会让故事成为一个野蛮血腥的角斗场，会让所有内容全都变成吃人和被吃、杀人和被杀。但它是公正的，是这个世界自发而建立的秩序，而非是我干涉所为。在这个世界里成长起来的暴力会执行它的规则，而不需要我为它去修剪和干涉。
　　这个过程对它、对我都是无比痛苦的，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无法向你，向真理之主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你去承受超越极限的折磨。
　　但如果我是真理之主，我会这样做，我会承担这一切。
　　因为那就是我所需要的，是我认知中应该有的故事。
　　在我的故事里不会再有神的奇迹；不会再有自于真理的介入和神的怜悯。
　　所有生命的未来都只能把握在自己手里，奇迹是生命自己创造的，真理也是生命自己创造的；一切道路也是它们自己走出来的。
　　所有一切，不再与我有关。
　　我作为真理之主能给这个故事的唯一遗产，就是我在故事中从没有存在过……”
　　念头到此，王辑回望了整个故事。
　　超膜宇宙被完全的摧垮了，但这没有关系，他拿出二维戒指，创造了自己所理想的故事，二维戒指是无法抹掉诸神存在的，但在王辑手中它可以做到。
　　故事新生了。
　　超膜时间线收束，展开，新生的超膜宇宙里再没有诸神的存在，也没有猎人的存在，更没有播种者和青铜议会的存在，与之相关的故事内容也被抹消了。
　　所有神全都变成了凡人，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在它最完美的时刻。这份完美中唯独缺少了王辑，在这个全新的故事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
　　伊甸，王辑沉睡的永恒之梦也不会再被惊醒。
　　梦里，赫索丽斯出现在这无穷的黑暗里，她是最后的神裔了，被王辑召唤而来。
　　王辑在永恒之梦中等待整个超膜宇宙进入冷寂，同时他还不断挥发自己的力量，无限展开超膜创生新的宇宙，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在加速自己死去，然而那难熬的折磨让他愿意这样做。
　　等赫索丽斯来时，王辑将二维戒指给了她。
　　“抱歉，你诞生是为了享受物质，但最后我却让你和我呆在无聊的永恒之梦里。”
　　“没关系，只要和你在一块儿，在哪儿都可以。”
　　在黑暗而痛苦的梦里中，两人紧紧依偎在了一起。
　　“对了，我们会死吗？”赫索丽斯突然在黑暗中问。
　　“会的，当然会死，她可不会放过我。”
　　“谁？”
　　“另一个我。”
　　……
　　在那永恒之梦的无穷尽头，否定与憎恨的负面力量凝聚成无比庞大的压力，不断撕裂和吞噬着王辑，这也正是王辑所承受的最大痛苦来源。
　　“怎么样？杀了我啊！笑到最后的不还是我？”那熟悉的疯狂女声说道。
　　“哦，你赢了。”
　　王辑回应的很淡然。
　　eve永无休止地愤怒说：“我会撕裂你，吞噬你，毁掉你的故事，把你和你的贱人、你的一切全部毁灭！全部杀死！”
　　王辑笑了，他答道：“哦，那太好了，我谢谢你。”
　　……
　　全书完
　　2018.6.20
　　牧官


后记
　　2018年6月20日，猎人完本。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写最后一章，一遍遍写，一遍遍改，到最后头昏脑涨，检查阅读完最后一遍后，上传。
　　这次完本和上次完本的心情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相同的地方都是如释重负，只不过这次猎人的压力更大，最大的不同则是疲惫感，猎人给我的疲惫感也远超以往。
　　在这本书进入中期以后，我面临书里书外的各种压力，创作艰难，时常处于一种痛苦挣扎中。在中途我也因为心态爆炸而自闭，然后在痛苦徘徊中写下认为必须写的文字，和调节自己情绪的文字。
　　写完之后，再看整本书，确实有很多失败的地方不可回避。整本书也依然是我任性的创作，我大概不会再接触这种世界观了，就像我不会再接触网游仙侠一样。
　　书到最后，我也不和读者谈自己的创作观了，这样做不负责任。
　　我就说下完本的想法，在猎人中有很多大家不是很喜欢的剧本，认为太过残酷，太过矫揉做作，认为我故意把美好的东西强行给读者撕的粉碎，去故意让读者不舒服。我曾经因为这个有些苦恼，但自人间快乐园后我也看开了，在写发条篇时，我也格外平静。
　　其实我写这些剧本，就是有一个这样的故事想法，然后把它写出来，给主角一个前行的理由。我想表达的是，即使我们看到的再残酷，生活依旧，路在前面。整本书我想给读者传递的想法，也是希望无论道路有多艰难，各位都能找到前行的意义，坚定而勇敢。
　　回想开新书时的自信和喜悦，这漫长的道路确实让人疲惫。
　　我不会再给猎人内容做任何解释了，各位如何去看待、去理解都是可以的，该说的话我在书中都已经说明了。各位阅读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我要传递的内容，无论什么。
　　在发下本书前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因为实在太累了。
　　发新书时我会在猎人里给各位通知。
　　在这本书的最后，我把书中引用多次的诗句送给阅读到此的读者，这句诗出自希腊诗人卡瓦菲斯的《伊萨卡岛》：
　　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2018.6.20
　　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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