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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寝大逃亡[无限]
　　作者：火茶
　　文案：
　　当寝室变成游戏场，你该如何求生？
　　夜晚八点的寝室楼，属于大学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忽然，灯光熄灭。
　　全球所有大学，陷入一片黑暗。
　　“叮叮叮，铛铛铛”
　　“亲爱的同学们，欢迎来到[寝室生存游戏]，愉快的宿舍生活开始啦！”
　　洗手池里流出鲜血，床帐内变成异次元空间，丧尸撞击寝室门，阳台外露出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缺水、断粮、极端环境、生存危机。
　　“学生须知：寝室生存最高规则——”
　　“第一，活人无法离开寝室。”
　　“第二，请守护自己的寝室。”
　　“第三，请守护自己的室友。”
　　“第四，每周末更新全球寝室生存排名，请大家努力冲进双一流、985、211、争做全球大top!”
　　-------
　　听到诡异歌声时，唐心诀正叼着牙刷拆生活用品包装袋。
　　[恭喜同学们，现在你们手上拿的事物，将成为你们的天赋异能！]
　　“……”
　　唐心诀看着手里的马桶搋，陷入沉默。
　　-------
　　寝室是我家，爱护靠大家
　　---------
　　无限剧情流爽文
　　沙雕脑洞大女主
　　内容标签： 恐怖 无限流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心诀 ┃ 配角：室友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寝室是我家，爱护靠大家
　　立意：寝室是我家，爱护靠大家
vip强推奖章
唐心诀是一个饱受噩梦困扰的大三学生，一场生存游戏笼罩全球大学，她的噩梦竟成为了现实。为了生存，在唐心诀带领下，被困在寝室里的四名女大学生开启一场又一场恐怖试炼，克服缺水断粮、极端环境、丧尸围城、生存危机……在互相帮助中共同成长，破解一个又一个谜题，探寻最终的真相。作品世界观新颖，构思巧妙行文流畅，角色塑造生动有趣。是一部以冒险升级为主题的剧情小说，紧张刺激中不失幽默诙谐，展现了危险困境下女生之间的美好情谊，是本值得一读的好文。


第1章 游戏降临
　　[你是否觉得学校生活很枯燥？]
　　[你是否觉得寝室生活很无聊？]
　　北京时间夜晚八点，A大生活区，女生寝室楼。
　　从寝室的阳台窗朝外看去，寂静和黑暗笼罩四野。
　　路灯，寝室楼里的全部灯光，甚至连远处教学楼区域的光都尽数熄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从常识上讲，这一幕不可能出现在开学第一天，晚上八点的大学寝室区。
　　但这一反逻辑的场景又是真实存在的，在此时此刻。
　　唐心诀站在窗前，手机成为了唯一的光源，此刻闪烁着荧荧光芒，嗡嗡震动。
　　黑底红字的对话框接连不断从屏幕弹出，屏幕边缘渗出鲜红的痕迹，宛若一张狰狞的笑脸：
　　“欢迎来到寝室生存游戏……”
　　“愉快的寝室生活开始啦！”
　　*
　　15分钟前。
　　这个狭小的四人寝室一如往常，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寝室里氛围不怎么高昂。
　　由于一个室友航班晚点，现在还没回来，寝室里只有三个人。走廊外时不时响起其他寝室的尖笑，衬得房间里更加安静。
　　四张床铺勉强隔开的过道上，堆了好几个满满的袋子，这是她们刚刚采购回来的日用品。
　　“啊，不想开学啊！”
　　靠近门的1号床铺下方，一声哀嚎悠悠升起，带着黑框厚眼镜的短发少女瘫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郭果是坚定的厌学人士，从开学前一周开始就在寝室群里哀嚎，痛斥教育制度的种种枯燥乏味。
　　“净说废话。不上学怎么找工作？不找工作怎么赚钱？”
　　靠近阳台的2号床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伸下来，然后是曼妙的身材，笔挺的天鹅颈撑着一张精致的脸。吐出的话却粗声粗气：
　　“我要是你爹妈，就把你送去工地搬砖，让你知道什么叫美好生活来之不易。一天到晚丧里丧气半死不活的，看你就来气。”
　　两个床铺紧邻着，郭果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巨大白眼：“废话，你是校花，开学一天收的情书能堵住下水道，当然体会不到我们普通人的大学生活多枯燥。”
　　她又酸不溜秋地说，“如果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去写本自传，名字叫《A大校花和我邻床是种怎样感受》。”
　　A大金融系连续三年的校花，郑晚晴同学高傲地一甩头，将一头乌黑秀发甩到背上，拎着洗漱用品噔噔爬下楼梯。
　　“那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谢谢我了。”
　　得，听不出好赖话。郭果阴阳怪气了个寂寞，把自己气得一个倒仰，一转头正好看见正在拆购物袋的另一位室友。
　　她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唐心诀！你看看她，我快被气死了！”
　　听到叫喊，正在默默拆购物袋的少女抬起眼皮，没什么焦距的目光敷衍地扫了眼空气，“对啊，太过分了。”
　　郭果：“你这敷衍的就离谱。”
　　她动了动嘴想埋怨，但看了眼温和安静，似乎脾气很好一样的唐心诀，却没敢开口。
　　不单单是因为她不敢对着唐心诀嘴欠，也因为今天唐心诀眉宇间挂着明显的疲倦，透着一股不耐。也令女生本就清瘦的身形显得更纤薄，看起来十分弱柳扶风。
　　当然，这表象也就只有胸大无脑的郑晚晴相信，郭果可不会再被蒙骗了。
　　果然，郑晚晴粗声一嗓子吼过来：“没看心诀累成这样了吗？回你一句话不错了！别打扰她！”
　　郭果：“……大姐，你能照个镜子，看看自己多双标吗？”
　　这时郑晚晴已经傲然走到寝室门口，大剌剌把门一开：“我去洗澡啦，你们给我留个门哦……咦，这走廊怎么没灯啊？”
　　从她的视角看去，走廊灯不知什么时候全关了，越远地方越黑黢黢一片。
　　走廊本就狭长，这么一看去，十分瘆人。
　　如果郭果站在这里，尖叫声能直接掀翻房顶。但郑晚晴看了好几秒，却愣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抬腿就要迈出去。
　　“等一下。”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是唐心诀。
　　唐心诀正在拆一只牙刷，没抬头，声音温和：“小心一点，外面太黑了。”
　　“哦好。”郑晚晴答应一声，伸腿迈进黑暗。
　　在她身后，寝室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
　　听见这声音，唐心诀忽然放下牙刷，揉了揉眉心，眉宇不自觉地皱起。
　　从某种程度上，郭果没猜错，唐心诀的确很疲倦。
　　不过不是因为开学，而是噩梦。
　　她已经一周没睡过好觉了。
　　对唐心诀来说，被噩梦缠身不是个罕见的事。但这次的情况却格外严重。甚至影响到了她现实中的状态。
　　刚刚郭果和郑晚晴的对呛，她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耳朵里仅是些模糊的噪音和翕翕簌簌的低喃、一阵阵刺痛从太阳穴扩散开，让人难以集中注意力。
　　这些感觉当然不足为外人所道。
　　原地调整片刻后，唐心诀走到阳台旁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
　　洗漱台上方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属于少女的面容。镜子里的女孩梳着干净清爽的单马尾，只是灯光聚焦下，白皙的皮肤显得有些过分冷白。纤瘦的瓜子脸，嘴唇上的血色也十分淡，乍一看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营养不良。
　　眼尾微微下垂，即使不笑也像盛着笑意，看上去既羸弱又无害。
　　唐心诀对自己这张极具欺骗性的面孔没什么看法，但看着镜中那双黑色的眸子，噩梦中的一些景象忽然在唐心诀脑海闪现。
　　一望无际的黑夜、浓郁的黑雾……
　　没等深入回忆，室友的嘟囔声将她拉回现实。
　　“感谢我们寝室没有独立卫浴，至少郑晚晴洗澡这半小时我能喘口气……”
　　郭果絮絮叨叨抱怨，瞥见唐心诀，眼珠一转：“哎，趁大小姐不在，我们来玩一局碟仙怎么样？”
　　“大小姐”是郭果给郑晚晴起的外号，用来暗戳戳抱怨。寝室所有人都被她起过外号，只是唐心诀不知道自己的外号是什么。
　　唐心诀垂眸几秒，挤出牙膏，把牙刷放进嘴里，“如果晚晴回来看见了，你们肯定又要吵起来。”
　　郑晚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一切牛鬼蛇神极度排斥，更不用说笔仙碟仙这种游戏。
　　非常不巧，郭果是个重度玄学爱好者，书桌常年摆着《周易详解》《塔罗世界》和各种占卜罗盘，热衷于怪力乱神的都市传说和游戏。
　　果不其然，一提这点，郭果白眼翻上天：“她那是朽木不可雕也。但你不一样，我一看你就觉得你骨骼清奇，和玄学有缘分……”
　　见唐心诀已经自动忽略，甚至开始继续拆购物袋，郭果急得跳起来，摇头摆脑地劝：“就当是为了庆祝我们升入苦逼大三，陪我玩一把嘛好不好？六爻占卜、星座排盘、唤灵招鬼也行啊！”
　　唐心诀一抬眼，对方顿时缩起脖子，委委屈屈地偃旗息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自己玩害怕，寝室里除了大小姐，就你一个不害怕这些东西，我……”
　　唐心诀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说话，目光却不小心越过郭果身后，忽然凝滞。
　　室友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话，但在唐心诀的感官中，那一张一合的嘴却没传出任何声音。
　　她的视线死死盯着窗外。
　　在阳台上，她看见了一只占据了整个窗户的，巨大的黄色眼球。
　　这是什么？因噩梦产生的幻觉？
　　那黄色眼球充满恶意地，冷冷凝视着唐心诀，狭长的褐色瞳仁忽然一伸一缩，整个巨大眼球就陡然裂开，变成了无数个拳头大小的黄眼球，争先恐后挤满整扇窗户。
　　嘻嘻嘻，嘻嘻嘻……
　　嗡鸣声和呢喃私语铺天盖地施压下来，唐心诀深呼一口气，咬住后牙槽，没有尖叫或是后退。
　　三年的病症、连续一周的噩梦，当梦中的恐怖怪物出现在现实，她却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的多。
　　几乎只顿了一秒，唐心诀就迅速掏出手机，对着玻璃窗上的眼球飞速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早就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出现幻觉。而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要维持的就是精神状态稳定。通过暗示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回归真实。
　　照片已经拍好，下一步就是查看——唐心诀打开手机相册，在心中默念，这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看到空空如也的照片，大脑就会意识到一切都是虚假，进而开启自我恢复机制。
　　相册打开，随着图片弹出，一堆呼之欲出的眼球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在它们弹出的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甚至能从这些眼球里捕捉到一丝茫然——
　　看到超出认知的精神污染，第一反应却是拿手机拍照，这是什么操作？？
　　唐心诀也皱起眉：她的症状忽然加重，连看照片都会出现幻觉了？
　　不行，她得先联系医生。
　　打开手机通讯录，唐心诀拨出一个号码，同时刻意忽视窗外的眼球，既不回避也不直视，防止诱发更多幻觉。
　　似乎是察觉到唐心诀的忽视，窗外的眼球似乎愤怒了，它们开始颤动起来，一下一下撞击被挤压得玻璃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嗯？谁在拍窗户？”郭果正撕开一袋零食，应声回头。
　　唐心诀一愣，却是因为郭果的这句话。
　　如果正在撞窗户的眼球是她的幻觉，那室友怎么能听到声音？
　　一丝敏锐的不详感猛然划过脑海，唐心诀立即出手阻止郭果回头，然而已经晚了——
　　“——啊啊啊啊——”
　　在一声足以掀翻头盖骨的凄厉尖叫声中，寝室的灯光摇摇欲坠闪动两下，转瞬熄灭。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唐心诀顾不上显示忙音的手机，立即去拉郭果，一伸手没碰到人，室友已经瘫软坐在地上，“卧槽，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诀神诀神、你在哪里啊我好害怕啊呜呜呜！”意识到停电后郭果一个激灵，猛地弹起来找人，抓住唐心诀后才放心地嚎起来。
　　然而没过几秒，一段尖细的笑声就打断了她的哀嚎。
　　“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似乎是从阳台外传来，明明窗户紧闭，却仿佛置身旷野，使人清晰地听见回响。
　　最诡异的是，随着寝室停电，阳台窗外密密麻麻的巨大眼球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一片，仿佛整个寝室区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电力。
　　“你是否觉得学校生活很枯燥？”
　　“你是否觉得寝室生活很无聊？”
　　那声音仿若孩童，哼着欢快又诡异的曲调。
　　唐心诀站的位置离阳台最近，甚至隐隐能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尖叫。
　　欢快的声音仍在吟唱：“回应你们的愿望，满足你们的要求……刺激的游戏即将降临，你想参加吗？”
　　歌声中，唐心诀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昭示着眼前一切的真实。
　　——这正是她萦绕不散的噩梦中，反复出现的景象。
　　“yes……or……yes！”


第2章 请守护自己的寝室
　　YES OR YES。
　　夜空中咯咯尖笑的童声抛下一道选择题，却没有给出否定选项。
　　哼唱声萦绕萦绕不绝，令人毛骨悚然：
　　“欢迎来到寝室生存游戏~愉快的寝室生活开始啦!”
　　“啊，我的手机！”
　　郭果一声惨叫，伴随手机被摔的声音，她颤巍巍指向下方，只见手机屏幕上被扭曲的对话框挤满，鲜红的文字与童谣哼唱内容一模一样。
　　唐心诀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如此。
　　她立即做出反应，先将郭果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拎起身边最近的椅子把通向阳台的落地窗抵住，防止那眼球怪物再突然出现。
　　接着她抄起另一把椅子，走向寝室门。
　　“你你你你你去哪？”
　　郭果已经彻底进入恐惧中的瘫软状态，蜷缩在桌子前什么都不敢做，一见到唐心诀走远就高度紧张。
　　唐心诀开口：“晚晴还在外面。”
　　如果整个寝室区都停电了，公共浴室自然也不会例外。
　　想象一下在浴室洗澡洗一半忽然停电，外面再响起恐怖童谣声，绝对比在寝室里的人受到冲击更大。
　　似乎正和唐心诀的话相对应，她话音刚落，寝室外的哼唱声忽然停了下来。
　　欢快的童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却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
　　“好学生已经进入游戏，坏学生还在外面贪玩，教育家已经迫不及待，试卷已经拆封打开——”
　　“重要提醒：游戏即将开始，请所有寝室外的同学立即回到寝室！教育家不喜欢贪玩的坏孩子，会降下惩罚哦~”
　　“而当游戏正式开始，仍未回到寝室的同学，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童声戛然而止，哼唱曲调也随之消失，环境重新恢复寂静。
　　教育家？试卷？游戏？
　　唐心诀将听到的关键词都记在心里。这时忽然一声闷响，寝室内两人都被震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去，原本虚掩着的寝室门自己关死了！
　　唐心诀几步跨过去伸手拉，但无论怎么按门把手，寝室门都纹丝不动。
　　就像……被从外面反锁了一样。
　　郭果惊恐的声音传过来：“心诀，你快看手机！”
　　只见手机屏幕上，对话框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鲜明的黑色倒计时。
　　距离游戏开始：240分钟。
　　240分钟就是四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八点整，那四个小时后就是……零点。
　　思绪转动间，唐心诀捋出了目前诡异童声给出的信息：
　　她们正处于一个所谓[寝室生存游戏]的规则中，四个小时也就是零点后，游戏将正式开始。按照童声的说法，似乎只有在寝室内的人，才能进入游戏。
　　那么没有回到寝室的人，会受到什么惩罚？
　　当然，这有可能只是一场大型恶作剧，一个逼真的整蛊节目。但如果是真的……唐心诀静静盯着门口。
　　室友的鬼哭狼嚎中，她却格外冷静。寝室门拧不开，她尝试了用膝盖和椅子去撞，却发现这扇原本不甚坚实的单间窄门，连一点微颤都没有。
　　虽然外表弱柳扶风，但她的力气多大，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正常状态下，这个门框不可能连晃都不晃一下。
　　如果童声是真的，那就说明现在，游戏规则不允许已经在寝室内的人出去。恐怕只有外面的人回来，门才能打开。
　　从童声消失开始，走廊里嘈杂的尖叫和脚步声就没有停过。唐心诀放弃了出门，选择扒在门上对外面喊：
　　“能听到我说话吗？晚晴你在外面吗？”
　　连续喊了好几声，门外真的传来回应，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回应声也由远到近，唐心诀听出那是室友的声音。
　　门被重重敲了几下，郑晚晴回来了，平时中气十足的声音罕见地有了几分慌乱：“快开门快开门！”
　　“我们自己打不开门。”唐心诀如实回答，然而还没等继续说，眼前的门就吱呀一声。
　　寝室门竟然自己开了。
　　郑晚晴挤进来，伴随一身的水汽，大声抱怨：“这个恶作剧太过分了，洗澡洗到一半就给我停电，我连洗漱用品都没来得及拿回来！回来时黑漆漆的，刚刚要不是听到心诀的声音，我都找不到寝室位置了。”
　　唐心诀：“你真的觉得，这是个恶作剧？”
　　郑晚晴一愣，“那不然呢？”
　　她已经雷厉风行摸索到自己座位上的手机，气势汹汹要打电话投诉：“也不知道宿舍保安在干什么，学校没有审查吗？这么过分的整蛊也能允许……”
　　郑晚晴的话没说完，除了手机上醒目的倒计时，还因为电话没能拨出去。
　　手机没有信号。
　　唐心诀伸手拉门，眼前的门已经在郑晚晴进来的一瞬间重新自动关闭，恢复为纹丝不动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恶作剧能屏蔽掉我们的手机信号吗？”
　　几秒的沉默后，郑晚晴不信邪般冲过去打开自己的电脑，结果明明电量满格的笔记本，却怎么都开不了机。
　　郭果颤着声开口：“没用的，我刚刚试着开台灯，都没有反应……”
　　寝室里没有光源，漆黑的环境把焦虑和恐惧无限拉长，寝室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却仿佛隔了一层膜，怎么也听不清楚。
　　郑晚晴不说话了，只能求助地看向唐心诀。她知道这时候唐心诀肯定是最冷静理智的人，分析也最靠谱。但是寝室里没有半点光，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位置。
　　“……”她烦躁地一跺脚，怒气冲冲：“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反正这个什么寝室逃杀游戏不可能是真的！”
　　说完，她摸索着走到阳台前，试图掰窗户：“我们不是和隔壁寝室共用一个阳台吗？出去问问隔壁就知道了。”
　　郭果声音都裂了：“你这就很像恐怖电影里的炮灰配置，我们可可可是六楼啊！唐心诀你快点劝劝这傻逼！”
　　万一在阳台上出点什么事……郭果毛骨悚然，还没起身阻止，却看见郑晚晴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黑夜中，女生神色莫辨地扭过头，看着洗漱台对面的墙。
　　“这里……有一道门。”
　　郭果刚想说废话阳台落地窗你想叫门也可以，但转瞬就意识到，郑晚晴指的肯定不是阳台窗。
　　一阵风刮过，唐心诀已经仿若不受视线阻碍般，大步走到这边。
　　过来前为了以防万一，她从地上的购物袋里抽出了一个硬梆梆的长条状物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至少关键时候能防身。
　　来到阳台处，唐心诀立刻明白了郑晚晴话里的意思。
　　郭果也颤巍巍摸了过来，三个人站到一起，看着洗漱台对面的墙。
　　在这扇墙上，有一道字面意义上的门。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她们寝室是非独立卫浴，这面墙上一直空空如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门！
　　坚守无神论的室友沉默了，沉迷玄学的室友却快哭了，“恶作剧……能变出一扇门吗？”
　　答案不言而喻。
　　唐心诀深吸一口气，沉声一锤定音：“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我倾向于，声音是真的，游戏是真的，规则也是真的。”
　　更何况，这些场景曾模糊地出现在她梦中。后面这句话唐心诀没说，现在第一要素是冷静下来，避免进一步恐慌。
　　她看向眼前突兀出现的门。和阳台窗、寝室门不同，这扇门目前没有让她产生危险感。
　　于是唐心诀把已经傻掉的两人揽到后面，用手里的长方形工具抵着推开了眼前的门。
　　手机屏幕光线下，能依稀看出这是一个卫生间，左侧还有设施完备的淋浴区。郑晚晴在后面低呼一声：“墙上是我的洗漱用品！”
　　可她的洗漱工具明明落在了公共浴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反应几秒后，唐心诀意识到：这个游戏，是送了她们一间独立卫浴？
　　还有这种好事？
　　三人关上门，退回寝室中间的“安全区”，站在唐心诀的四号床铺下面，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郭郑二人被冲击得说不出话，唐心诀则是在皱眉思考。
　　现在情况太过诡异，能得到的信息也很少：这个游戏究竟是什么？游戏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面对未知的恐惧，却被困在漆黑的寝室里，只能被动等待，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而且，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唐心诀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处于被吓到半灵魂出窍状态的郭果勉强冷静些许，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张游半小时前刚告诉我，说她已经出了地铁站，马上就到学校！”
　　同一时间，唐心诀也想起了忘记的事情：
　　她们寝室现在人并不全，因为第四位室友，被航班耽误的张游还没回来！
　　其他两人显然也想到同一点，郭智打了个冷战，语无伦次：“那个声音说没回到寝室会有惩罚，是吧？那如果，那如果张游也在寝室区，她是不是得赶快回来？”
　　唐心诀再次看向阳台窗外，沉沉的黑暗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手机上的倒计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游走了三十分钟，分针游走到8点30，忽而一顿。
　　同一瞬间，童声毫无预兆再次响起：“亲爱的同学们，三十分钟过去啦~让我看看，还有哪些坏学生没有回到寝室呢~咦，有好多呀！”
　　清脆的声音语调一转，陡然变得沙哑尖利：“教育家最讨厌不听话的坏孩子，惩罚和危险将提前到来，寝室是唯一安全区……嘻嘻嘻，但谁能保证，它是绝对安全的呢？”
　　“毕竟，”童音咯咯补充：“只有最后活着的同学，才能成功进入游戏——”
　　“叮，第一条规则已解锁：请守护自己的寝室！”
　　空中声音再次消失，只不过这次没安静多久，寝室门外就响起了更加惨烈的叫声和混乱脚步声：
　　“救命啊！有东西在后面追我！”
　　唐心诀所在的六楼属于金融系，很多寝室都是同班的人和相熟的朋友。她很快就从嘈杂中分辨出了熟悉的声音。
　　紧紧抓着唐心诀手臂，郭果也小声开口：“刚刚喊的人是不是隔壁寝室的孙佳？她现在还在外面，是不是……”受到惩罚了？
　　唐心诀凝眉不语，走廊里的声音很快消失了，然而对于寝室内的人来说，此刻的寂静却更加瘆人。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寝室里精神紧绷的人差点跳起来，唐心诀捞起腿软的室友，扬声问：“谁呀？”
　　“是我呀。”
　　门外响起熟悉的女声：“我是张游，我回来了。”
　　原来是室友。
　　另两人都松了口气，郑晚晴急急忙忙就要去开门，却被唐心诀一把拉住手腕。
　　郑晚晴不理解：“外面有危险，我们得赶紧去开门呀！”
　　唐心诀没松手，自己走到寝室门前：“张游，你从成都来的航班不是晚点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门外声音顿了一秒，回答：“我赶路很快的，再说，你们不是都在担心我吗？”
　　黑暗之中，门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确是张游的嗓音没错。
　　但门内的郑晚晴和郭果却同时打了个哆嗦，郑晚晴也触电般收回了要去开门的手。
　　——因为她们知道，张游的航班是国外飞回来的，和成都半点关系没有，但唐心诀说这句话时，门外的声音却毫无反应。
　　门外……真的是张游吗？


第3章 请守护自己的室友
　　“外面好黑呀，我好害怕。快点开门，让我进去呀。”
　　门外的声音还在响起，本该属于少女的柔和嗓音，在此刻寝室内的人耳中，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粘腻与阴冷。
　　这谁敢开门？
　　室内一片静默，唐心诀想了想，轻声说：“寝室门好像坏了，我们打不开。刚刚晚晴回来时，门是自动开的，你站在门口试一试，看它会不会自己打开？”
　　这个所谓游戏，既然要人参加，就没有不给回寝室的学生开门的道理，从郑晚晴回来时门自动开闭，就可以看出来。
　　既然现在，寝室门毫无反应，只能说明门外的“张游”，和她们不是同类。
　　门外沉寂两秒，敲门声忽然更加急促，一下下击打在门上，震得整个门框都微微颤动。
　　“你们是不是不想给我开门？”
　　这次，“张游”的声音变得十分阴森，比之前陡然响了许多。
　　正站在门前的唐心诀听的清清楚楚，那阴沉的声音几乎是顺着门板的共鸣传进来的……就像声音的主人正紧紧趴在门上，整个脑袋埋在门缝处一样。
　　她甚至能感受到，门缝那里有某种粘腻的东西在流动，幸亏此时寝室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要不然被室友郭果看到了，肯定当场厥过去。
　　唐心诀装作什么都没感受到，回到两个室友身边，示意她们不要出声。
　　郑晚晴一向听她的话，郭果现在被吓得灵魂出窍也毫无异议，三人开始装死。
　　见无论怎么叫，里面没有反应，门外的东西也终于放弃伪装，咯咯冷笑伴随咯吱咯吱挠门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在寂静黑暗中格外刺耳。
　　室内的人紧绷神经，生怕下一秒门就会被硬生生挠开。
　　时间在分秒流逝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挠门声终于消失。三人同时松一口气，唐心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才发现已经被汗浸透了。
　　她也只能赌一把，赌对“游戏规则”的猜测，赌寝室既是束缚也是保护，赌外面的东西进不来。
　　幸好，赌赢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内，忽然沙哑的“吱呀”一声响起——这是开门的声音！
　　猛地抬头，唐心诀意识到，这是对面寝室在开门。
　　果不其然，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陶欣是你吗？太好了你可终于回来……”
　　那声音像看到了什么极度骇人的东西一般戛然而止，而后再也没有响起。只能听到隔壁寝室门被缓慢推开——然后在其他室友惊恐尖叫中砰地一声关死。
　　一切寂静如初。
　　郭果在后面发出一声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滑下去。谁也没敢出声讨论，也不敢猜测对门的寝室内此时正在发生什么。
　　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清脆童声猝不及防响起时，三人被吓得一抖：
　　“叮叮叮、铛铛铛、同学们有乖乖回到寝室吗~咦，少了好多人呀——噢，我好像忘了告诉同学们，寝室外面很危险，不要轻易开门哦。”
　　童音听起来很惋惜，唐心诀却从中察觉到一丝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恶意：
　　“无论如何，没能守护好自己的寝室，导致室友被提前淘汰，这可不是教育家喜欢的学生。”
　　“教育家认为，一个寝室的室友必须互帮互助，这样才能在日常考核和比赛中取得更好的成绩，帮助你们的学校成为重点大学。当ta发现寝室人数不够，就会生气，降低你们的评分，取消你们的奖励……”
　　“叮，第二条规则已解锁：请守护自己的室友！”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唐心诀看向手机，时间刚好归拢到9点整。
　　距离上一次童声的出现，刚好过去半个小时。而上一次距离它在8点整首次响起，又是半个小时。
　　难道这个声音，每隔半小时就会出现一次，每次宣布一条规则？
　　那么距离0点游戏正式开始，这个声音还会再出现……
　　唐心诀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开门呀，我是张游，让我进去。”
　　又来？
　　她不假思索：“张游，你看看门框顶端，我们约好了放备用钥匙的地方，还有没有备用钥匙了？”
　　门外：“好呀……你撒谎，没有钥匙，你们过来开门。”
　　唐心诀面无表情，温和的音色此刻却十分冷漠：“你忘记了，我们寝室从来不留备用钥匙。”
　　这个也不是张游！
　　接下来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了，任凭外面如何哀求威胁，声音多么恐怖瘆人，唐心诀三人都坚决装死，绝对不靠近门口半步。
　　漫长的30分钟后，门外声音再次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叮叮叮、铛铛铛、同学们有乖乖回到寝室吗？”
　　“啊！！”郑晚晴终于受不了了，她跑到阳台窗前愤怒大喊：“够了！放我们出去！我不想玩你们这个游戏！”
　　那童声依旧恶意地嘻嘻笑，似乎学生的抗议对它来说十分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顾。
　　笑声中，另一个室友郭果已经开始哭着背大悲咒。面对一团乱麻的环境，唐心诀拍了拍又开始发痛的头，叹一口气，抄起一旁的长条状工具，狠狠往桌子上一拍：
　　“安静！！”
　　气吞山河的大喝伴随震耳欲聋的撞击令寝室瞬间安静下来，不止如此，两个室友甚至感觉自己耳朵有些嗡嗡作响。
　　郭果没什么意外，郑晚晴却很愕然，不知道一向病怏怏的唐心诀怎么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听它说的话，仔细听。”
　　唐心诀抬起头，凝视窗外的黑暗。
　　那诡异童音笑了一会儿，没再假惺惺表示什么，干脆地宣布第三条规则：
　　“从游戏降临伊始、寝室已经全面封锁，活人再无法离开寝室！”
　　这是早已经知道的事。
　　郭果瑟瑟发抖：“什么叫[再无法离开]？它也没说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啊？”
　　——它甚至没说游戏会不会结束。这个念头在唐心诀脑海一闪而过，没说出来。
　　而这时，门外也又一次响起了机械的敲门声……
　　随着时间过去，三人终于逐渐适应了“诡异童声——宣布规则——鬼敲门”这一规律。
　　好在外面的东西智商不高，一模一样的套话都不知道换一换，露馅后就无能狂怒挠门。直到下次刷新，就仿佛没有之前失败的记忆一样，重新敲门。
　　一次次重复下，几人对“鬼敲门”也不再那么害怕。毕竟实践已经证明，只要她们不主动开门，外面的东西就进不来。
　　唐心诀则在心中一条一条记录童声带来的规则：
　　第四条：到达零点时，只有一个寝室内不少于两人存活，才能成功进入游戏，否则将视为失败，全体淘汰。
　　第五条：乖学生会获得奖励，坏学生不会。
　　第六条：只有游戏最初降临时，正好在寝室内的学生，才是符合[教育家]要求的乖学生。
　　唐心诀皱眉：把一条就可以说完的规则拆成两条，这样她们得到的信息就更少了，这个诡异童音倒是挺鸡贼。
　　如此看来，这个不明身份的童音，似乎对她们抱着天然的恶意。表面上一再提醒规则，实则跟挤牙膏一样断断续续，每次都恰好晚一步。要不是唐心诀在这里，第一个开门遭殃的恐怕就是郑晚晴和郭果了。
　　这时，手机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60分钟，时针来到11点整。
　　已经麻木的几人对敲门恍若未闻，甚至在适应了黑暗后，开始研究与外面沟通的方法。但无论是敲墙还是大喊大叫，隔壁两面的寝室都没有任何回应。
　　三人莫名有一种感觉，明明窗外是熟悉的校园，却仿佛身处孤岛。四面只有无边无际空旷的海水，没人能来救她们。
　　这种无助感，在最后一个规则被宣布时，达到了顶点：
　　“零点游戏开始前，仍未停留在校园内，未能回到寝室的同学，将被抹杀……”童音仿佛不小心说漏了嘴，嘻嘻笑着换了个词：“将被淘汰，失去游戏资格。”
　　“……”
　　郭智低声惊叫：“看，手机屏幕又变了！”
　　只见猩红的倒计时下方，多出了四个圆框，其中三个圆框里闪烁着白色光点，还有一个圆框内没有发光，仍处于黯淡状态。
　　唐心诀很快领悟：这些光点象征着寝室里的四名室友，不在寝室内的人，光点就不会亮。寝室里现在是三个人，所以光点也只亮了三个。
　　随着念头同时响起的，还有已经令人麻木的急促敲门声：“让我进去！”
　　郭果自暴自弃地喊：“你敲吧你敲吧，敲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开门的~”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就是暴怒大喝：“郭果你XX！等我进去之后剁了你！给我开门!”
　　“……”
　　唐心诀瞬间抬头，郭果和郑晚晴也一愣。
　　“雾草！这个怪物怎么有新台词了？”郭果一跃而起躲到唐心诀身后，扬声学着唐心诀的方法试探：“咳咳，张游，你不是去见男朋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唐心诀扒开她：“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或许，这次的不是怪物？”
　　或许正应她的话音，外面声音再度飙进来：
　　“见你ma！我单身二十年什么时候有过男朋友？鬼倒是见了好几个，追了我一路！”
　　外面十分暴躁，话音伴随几分哭腔：“我可求求你们动作快点，现在外面都是黑雾，它们追上来我就死定了！”
　　“……这是张游，是张游没错吧！”
　　郭果又兴奋又忐忑，郑晚晴更是十分冲动要急吼吼直接开门，被唐心诀用手里的长条工具一挡，挡了回来。
　　郑晚晴这次急了，第一次对唐心诀大声说话：“你也说了外面是张游，怎么不让开门？来不及了怎么办？”
　　唐心诀刻意忽视掉太阳穴里的阵痛，语速极快：“你忘了刚刚的规律是什么？门口每半小时就会出现一次鬼敲门，从不例外。说明它一直在我们门口。”
　　“所以，如果这次站在门外的是真的张游，那么原来的[鬼]，在哪里？”
　　唐心诀没有压低声音，寝室内外都能听见，空气瞬间被寂静充斥，连外面的敲门都停了。
　　半晌后，张游声音颤抖：“靠，别吓我，人被吓就会死——”
　　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音响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张游艰涩开口：“我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趴在我后背上。”
　　郭果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无声软了下去，郑晚晴薅着人的领子防止到底，犹犹豫豫看向唐心诀：“那我们还要开门吗？”
　　郭果快崩溃了：“你说呢？”
　　她们现在开门，进来的就不止是张游一个人了！
　　“我们能不能等下一次宣布规则时再开？”她忽然灵光一闪：“心诀你说过，每次那个恐怖童声响起，门外的鬼就会刷新一次。”
　　趁着鬼不在，她们给张游开门，不就安全了？
　　唐心诀却毫不犹豫否定：“下一次童音出现，就是12点整。”
　　12点整，游戏开始，所有未回到寝室的人都会被抹杀。谁能保证在那一瞬间，是她们开门更快，还是张游被抹杀更快？
　　气氛又回到焦灼的起点，几人沉默不语。郭果忍不住开始抹眼泪：“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呜……”
　　郑晚晴喝她：“别哭了！现在情况你哭有什么用！”
　　张游更暴躁地拍门：“郑晚晴你不许骂郭果，我都快死了你喊有什么用！！”
　　郭果哭着破罐子破摔：“开门，我要和那个鬼决一死战！大家一起死！”
　　……
　　一顿滋哇乱叫鸡飞狗跳后，唐心诀异常冷静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醒耳。
　　“谁说你会死？”


第4章 游戏开始
　　哭喊和暴躁只会消耗注意力，加速理智的崩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是唐心诀深谙的道理。
　　但道理之所以只是道理，就是因为在非常情况下，人往往难以自控，这亦是本能。
　　从三年前，第一场虚弱的怪病伴随噩梦找上她开始，唐心诀就被迫把道理结合实践、学习如何在不被逼疯的情况下，克制本能，保持冷静。
　　“世界上没有无解的噩梦，也就没有无解的现实。”
　　她轻声开口，脑海中浮现这些天噩梦中的景象。
　　连心理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噩梦为她生活带来许多负面影响，但这次，它却似乎提前预示了意外的到来，那么同理可证，梦中其他细节，是否也能对应现在的情况？
　　思绪浸入被压制的回忆，梦中浓稠的黑暗和黑暗中隐藏的怪诞怪物扑面而来，但除此之外，唐心诀隐约记得，梦中还有一个规则……
　　片刻，唐心诀睁眼。
　　如果这一规则也能作用于此时的“游戏”，她应该知道怎么解决当下局面了。
　　从外人视角看，唐心诀一动不动，沉默须臾后忽然开口：“可以开门。”
　　室友：“？？？”
　　郑晚晴不喊了，张游也不说话了，连郭果都止住哭声，谁也不敢相信唐心诀居然这么莽：“你确定？”
　　黑暗中，少女声音沉静而果决：“确定。张游必须进来，门也必须开。”
　　门外张游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太抖：“那我后背上的东西……怎么办？”
　　她现在不敢回头，更不敢想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
　　唐心诀贴心回答：“你身后的东西会扑出来，先攻击开门的我，然后趁机钻进寝室内。”
　　郭果：“……这么可怕的事情你怎么说起来这么冷静啊！”
　　郭果看不见的地方，唐心诀握紧手中的工具，指腹按在物体外裹的包装袋上。从这几个小时来看，这东西长度约为50厘米左右，手柄坚硬，尖端似乎为厚实的碗状。把它想象成一个小锤子来用时还算趁手。
　　示意两名室友后退，唐心诀站到门前，目光紧盯门缝，左手慢慢落在把手上。
　　身后的郭果吞咽口水：“诀神，你确定有办法让张游进来吗？要是失败了，咱们可全都完了。”
　　唐心诀摇摇头：“不，如果失败，大概率完蛋的只有我一人，你们还有机会。记得那道童音说过的话吗？没守护好寝室会导致室友淘汰，却没说会全寝室一起淘汰。”
　　话音未落，她手心一沉，寝室门应力打开。
　　门外露出张游微微发抖的身影，室友急促喘着气，投来求助的目光。
　　而同一时间，尖锐笑声从她后颈处迸发出来，张游条件反射地就要转头，被唐心诀眼疾手快拽住。
　　“别转身。”
　　与阳台外茫茫黑夜不同，走廊里的黑仿佛覆盖了一层流动扩散的雾，似乎有无数东西藏匿其中。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幽光，唐心诀看见一只惨白枯瘦的手从张游后颈伸出来，牵引出一团更加庞大的，白花花的物体——在它扑过来的瞬间，她已经毫不犹豫抬手狠狠砸下。
　　伴随尖锐到非人的尖叫，塑料杆和橡胶尖端撞到了一团粘腻的东西，砸中了！
　　一股阴寒沿着手臂迅速窜上，唐心诀没精力分心管这些，挥舞手臂更用力把它向下掼，同时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张游大喊一声：“进来！”
　　室友如梦初醒夺门而入，黑暗中白花花的东西尖啸一声就要往上扑，长条工具外的包装袋被撕裂，在可怖的响声中，橡胶顶端竟然还牢牢压在那团一看就不是人的白色生物上，硬是没被掀翻。
　　连白色怪物自己都愣了一下：它一个鬼，和人类女生怼力气，竟然还没怼过？？
　　唐心诀也愣了一下：她本来一击得手就要迅速抽身退回去，但刚刚一拔，手里的“小锤子”竟然纹丝不动，她又下意识用力一拽，反倒把白色怪物拖出来两厘米。
　　白色怪物：“……”
　　唐心诀：“……”
　　她当机立断就要把工具往黑暗中一扔，但被激怒的怪物速度更快，刹那就已经窜了上来，枯瘦的四肢和头颅从白色扭曲肉团中伸出，头颅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宛如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朝唐心诀脑袋咬上来。
　　[游走在黑暗中的低级鬼怪，不可接触、不可直视，会被吞入黑暗。]
　　收缩的瞳孔中映出急速窜近的怪物头颅，四周是席卷而来的阴寒和黑暗，有一刹那，唐心诀恍若自己仍身处噩梦中。
　　[——但一旦与之触碰，受到攻击的瞬间，也能攻击到对方。]
　　和梦中一样，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既然无法抽身而退，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逆着头颅的方向，狠狠向下一掼！
　　伴随肾上腺素的急剧飙升，目光盯着熟悉的怪物，唐心诀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完全依靠噩梦中锻炼出的经验本能行动。
　　[畏惧光明、巨响、可以用强大的力量将其撕碎，扔回黑暗……]
　　白色头颅被短暂甩下去，很快便攀着工具重新窜上唐心诀的手臂，手腕上的血管因过于用力而凸起。
　　“小心！”
　　室友的尖叫让唐心诀猛地一激灵：这不是她孤身一人的梦，这是现实！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旋即脱口吼出：“叫！大声叫！快！”
　　或许是生死关头会加快人的反应，半秒不到，郭果足以掀翻房顶的尖叫声就拔地而起，郑晚晴和张游紧随其后，二话不说扯着嗓子开始嘶吼。
　　尽管她们不懂唐心诀为什么忽然提出要求，但紧急关头哪管这么多，嚎就对了。
　　白色怪物怕光和巨响，此时没有光，但屋内有三个20出头，已经持续撞鬼4小时的女大学生。
　　如果声音能转化武器，她们在三秒内就创造出了足以轰平整个A大寝室区的巨响。唐心诀明显感受到怪物的变化，它的力量减弱了！
　　全力一捅下，怪物身躯被撕裂贯穿，它似乎开始感受到畏惧，四肢垂到地面想退回黑暗，却像唐心诀之前一样，怎么抽都抽不出去。
　　怪物；“……”
　　唐心诀这才发现，这支“小锤子”的橡胶末端似乎能把东西给吸住，她用力越大，末端吸得越牢，因为最初掼怪物时用力过度，现在双方谁都拔不出来。
　　没等思维自动捋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怪物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开始改变身体结构试图一口吞下上面的橡胶，唐心诀岂能让它得逞，顿时更快更狠向下捅，不知道连续捅了多少下，粘黏的感觉忽然消失，橡胶顶端径直怼到了地面上。
　　怪物被捅裂了！
　　裂开的白色怪物立刻分裂成无数条手臂状的物体，唐心诀手上一松就立即缩身退回门内，那手似乎还想来抓，在探进来的瞬间被砰然关上的门挡回了外面的世界。
　　“咚！”
　　碰撞在寝室门上留下沉闷的声响。
　　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熟悉的敲门声又缓缓响起，与之同时，唐心诀的声音出现在门缝外：
　　“开门呀，外面好黑，我好害怕。”
　　其他三人打了个冷战，明明唐心诀已经回到门内，但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却同时在外面敲门，诡异得难以描述。
　　唐心诀缓了几秒，上前一步举手，也清晰地在门上敲了三下，剧烈动作后的声音依旧温和轻柔：
　　“你爹在里面，退下吧。”
　　“……”恐怖氛围被大幅驱散。
　　“呜呜呜！！！”
　　郭果最先动作，她一个猛扑抱住唐心诀纤薄的身体，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诀姐、诀爹、诀神，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爸爸！”
　　张游很无奈地薅她起来：“我才是被心诀救进来的人，让我先哭好不好？”
　　郑晚晴插不进来，急得团团转：“你们别太用力，唐心诀身体不好，你们把她抱坏了！”
　　郭果泪眼朦胧：“大小姐，睁开你的钛合金双眼皮看看，我爹刚手撕了一只鬼！亲手撕碎的！”
　　这要是能叫体弱，她们是不是算重度伤残了？
　　唐心诀挣脱乱认亲的室友，有些哭笑不得：“晚晴说得没错，别抱我，我手疼。”
　　刚刚在爆发全力下胶着太久，现在手臂酸痛冰冷，全身都有些脱力，她需要好好休息。
　　张游细腻敏锐，立即去帮她找医药包。剩下二人靠着她，从惊吓过度状态稍微恢复后，问出心中疑惑：
　　“你怎么知道要怎么对付外面那个怪物的？”
　　唐心诀没详细回答，只简短道：“我只知道，对于很多低级鬼怪来说，它们碰到我们的瞬间，就是我们能攻击到它们的时刻。加上我们有寝室门保护，只要抓住时机拖住它两秒就够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手里的攻击武器差点把她拉下水。
　　想到这里，唐心诀忍不住举起手里的“小锤子”，想用手机的光照一下这到底是何方宝物，然而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却更快映入眼底。
　　10、9、8、7……
　　零点到来、长达四个小时的倒计时归零，屏幕陷入黑暗。
　　“叮叮叮，铛铛铛~”
　　悠扬的童音环绕在每个人耳边。
　　“背上书包，来到寝室，愉快的大学生活从这里开始”
　　“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每个同学都需遵守寝室守则”
　　“努力比赛，勤奋考试，优秀成绩能让你们生存更久 ”
　　“学分制度，奖惩分明，教育家在最好的大学里等你”
　　唱到最后，童音变得越来越远，仿佛升到极高的空中，声音也变得朦胧悠扬：
　　“时光宝贵，珍惜当下，[寝室生存游戏]开始啦！”
　　声音彻底消失，手机屏幕变为白色，界面依旧陌生，唐心诀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姓名：唐心诀
　　寝室：606寝室
　　学校：三本大学
　　学分：0
　　在基础信息栏下面，有几个小信息框，分别是【寝室情况】、【考试/比赛记录】、【异能道具】、【身体信息】四栏。
　　唐心诀正待细看，就见到【异能道具】这一栏忽然闪了一下。
　　“恭喜你，由于游戏开始前的良好表现，获得了一份奖励！你手中此刻的事物将成为你的天赋异能～”
　　手中的事物？
　　唐心诀低头看去，正在这时，寝室灯光突然大亮，视线借着有如白昼的光线、看清了她的“天赋异能”。
　　质地坚硬的塑料杆、橘红色橡胶皮质的碗状末端，约50厘米长的崭新工具，赫然呈现出一副并不经常出现，但男女老少无人不知的面孔——
　　一根货真价实的马桶搋。
　　唐心诀：“……”
　　她现在读档重来，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
　　怪物：我裂开了！
　　唐心诀：我也裂开了


第5章 寝室文明守则
　　此时此刻，唐心诀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砸怪物的时候，会反而被吸住挣脱不开。
　　——因为她是拿马桶搋砸的！皮搋子被压干空气，橡胶口自然牢牢吸住对方，要是当时再配合一个抽水马桶，怪物差不多也就被直接冲漏了。
　　等等？马桶搋是哪里来的？
　　搜寻稀薄的记忆，唐心诀终于想起来了，这是超市办活动，她们买洗衣液的赠品。
　　然后它就机缘巧合被唐心诀从购物袋里抽出来做工具，顺便搋翻一只怪物，现在就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天赋异能。
　　“……”一阵无语后，唐心诀打起精神查看异能介绍。
　　[物体类异能：马桶搋小兵]
　　[你有一个得心应手的马桶搋，它对自己的主人也很满意。使用它，你的行动效率将大大提升。]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异能？
　　唐心诀还是有点没法接受现实，和马桶搋绑定在一起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力度甚至超出了游戏本身。
　　这时，其他三个室友也已经分别查看完了自己手机上的内容，神色各异地抬起头。
　　“无论如何，”郭果干巴巴开口，“好在我们四个人都成功活着进了游戏，现在是不是暂时安全了？”
　　安全了么？谁也不敢肯定。寝室的灯光虽然已经恢复，但阳台外还是黑茫茫一片，门打不开，手机也依旧没信号……不，现在他们连真正意义上的手机都没有了。现在这个只能算绑定了[寝室生存游戏]的游戏专用机。
　　“对了，你们有看见这些吗？”郭果翻开屏幕指着上面的个人资料：“姓名寝室倒是对的，但为什么上面显示学校是三本大学？咱们A大不是一本吗？底下的学分又是什么意思？”
　　“上面的信息，估计已经和我们现实情况没什么关系了。”唐心诀推测：“它显示的，应该是我们在游戏里的身份和属性。”
　　三人立即懂了，郭果一拍大腿：“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成了游戏里的玩家？怪不得我看到下面还有什么异能……欸，这是什么？”
　　郭果盯着弹出来的消息框，一字一句念：“游戏降临时在寝室内等待的好孩子，教育家为了表示赞赏，向你们发放了一份随机礼包……我抽中了一个新手护盾！”
　　唐心诀看见那边显示的介绍：[新手护盾，被动出现，可以抵挡一次鬼怪攻击。当它发出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建议你赶紧跑路。]
　　是个很实用的Buff，尤其是对于胆小的郭果来说，绝对是个救命良药。
　　8点停电时，张游没回来，郑晚晴恰巧出去洗澡，寝室内只有唐心诀和郭果两人，因此这个礼包也只有她们得到。
　　同一时间，唐心诀打开自己的消息提醒，提示框跳出来：
　　[恭喜你你获得了随机食物礼包。]
　　塑料袋掉落声响起，她面前的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瓶水和两袋面包。
　　郭果大失所望：“它倒是给个技能啊，给吃的有什么用？”
　　唐心诀却怔了一瞬，旋即意识到什么，神色凝重起来。她转头，看到张游也露出同样若有所思的表情，两人交汇目光，唐心诀深吸一口气：“不……它或许很有用。”
　　“你们想想，如果我们一直无法离开寝室，怎么解决一日三餐？”
　　郑晚晴和郭果直面这句问题，脸上呈现出被雷劈中般的呆滞，沉默几秒后，得出一个惨痛的答案：“那我们可能要饿死在寝室。”
　　她们谁也没有囤积食物的习惯，尽管刚刚采购完，零食和水加起来也撑不了几天。
　　唐心诀更是太阳穴突突跳：“我应该在看到卫生间时，就意识到这点的。”
　　游戏不可能做无缘无故给她们送温暖，如果学生被封锁在空间内，至少要解决生态循环问题，突然多出来的卫生间就是明示。
　　众人顿时细思恐极。郭果瘫在桌面，脸上写满绝望：“如果我既不想被鬼杀死，也不想被饿死，还有什么办法能苟且偷生活到最后吗？”
　　张游：“那就要首先分析这个游戏的目的……”
　　郭果：“它想要我死！”
　　张游：“……”
　　“张游说的没错。”唐心诀已经趁这个时间把手机快速浏览一遍，提取了几个重点信息，眉心微微舒展：“对于一款游戏来说，里面包含了玩家的升级系统，奖励机制，就说明它不是专门来赶尽杀绝，而是让我们通关的。”
　　她斟酌一瞬，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学分]是至关重要的数值，或许相当于我们的通关证明，而[学校]代表我们现在的游戏等级、就像青铜、白银、黄金等分类。”
　　其实在游戏正式“开始”，童音唱诵的几句话，大抵就是对游戏规则的暗示。只是她们现在还不能完全分析，需要一点点验证。
　　郑晚晴听得一愣一愣，“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是什么水平？”
　　和三本大学相对应的话，唐心诀想了想：“新手青铜？”
　　“毕竟三本上面还有二本、一本、甚至一本大学还会分成双一流、211、985……”
　　“……”
　　看着室友怀疑人生的表情，唐心诀莞尔，“当然，这只是初步猜测，游戏应该不会这么变态。”
　　“然后，”她点开个人信息下方的【寝室情况】，“这里应该相当于我们的任务栏，看见里面了吗？”
　　只见手机屏幕上排着一句话：
　　[寝室文明守则：1、团结友爱 2、互帮互助]
　　唐心诀的手指轻轻在“守则”上点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凭空出现：“是否进行文明守则测试？”
　　郭果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差点栽倒，捂着脑袋一阵后怕，幸好她刚才看手机时没有手贱瞎点，要不然现在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心诀轻轻开口：“我能了解关于测试的信息吗？”
　　一秒后，女声竟然真的回复：“文明守则测试规则：本次测试不限时，及格后将成为正式学生、获得考试资格以及更多寝室相关功能。”
　　“如果没及格呢？”
　　女声只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不再透露更多信息。
　　唐心诀放下手机，看向室友：“这就是任务栏。”
　　“文明守则测试……”郑晚晴自言自语：“怎么测试？用纸笔吗？有题库吗？”
　　郭果一言难尽：“你是不是学傻了？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它肯定没有字面上这么简单！”她转头求唐心诀：“诀神，我们能不能不做这个任务？”
　　唐心诀回答得很干脆：“可以，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在寝室里等，只要不出意外，几天内应该死不了。”
　　只是……几天之后呢？众人默然。
　　郭果掂量了自己的零食储备量，捂脸放弃：“我不选了，交给你们了，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至少她还有个护盾，郑婉晴和张游最惨，手里空空如也。但或许是因为有唐心诀在，听完分析后，又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张游谨慎开口：“我觉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逃避只会消耗大家的精力，让我们很被动。”
　　郑晚晴也赞成：“我还有三篇论文一个开题一个竞赛等着搞，在这里干耗着我宁可去和鬼鱼死网破。”
　　意见统一，唐心诀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需要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开始测试吗？”
　　郭果哭丧脸：“不知道，但反正我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
　　她现在一闭眼睛，脑袋里要么是敲门声，要么是之前糊满阳台窗户的黄眼球，只有靠近室友才有些许安全感。
　　“要不然……直接开始？”张游试探着开口问唐心诀，“刚刚那个声音说，通过测试才能成为正式学生，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不是正式学生。这是不是会影响我们的一些权限，比如没法开启全部功能？”
　　见唐心诀点头，郑晚晴重重一拍手：“那还等什么，当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冲了！”
　　众人转头去看郑晚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找出寝室的扫把和拖把，高挑的身躯往中间一站，像个杀气腾腾的门神：“冲啊！”
　　郭果：“大小姐，形象！你蝉联三年A大校花的形象！”
　　校花冷笑：“我人都要没了，还在乎形象？想来也惭愧，我作为年龄最大的一个，竟然不仅没看顾好你们，竟然让最小的心诀承担危险，实在太没担当了，这种事必不可能有下次，冲啊！”
　　“……”
　　郭果不再理犯病的室友，翻出所有的美工刀指甲刀吹风机，外加零食加起来分成四部分，往三人怀里狂塞：“呜呜呜室友一场都是缘分，我们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大家保护好自己呜呜呜……”
　　唐心诀哭笑不得地看她们闹，这也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面对这种巨大的变故和冲击，没崩溃已经算是内心坚强。
　　张游叹一口气，她从听到童音到赶回寝室，到现在也又累又饿，却一点食欲和困意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不一鼓作气，等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可能除了唐心诀外，就没人再有勇气了。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消化情绪，过了半晌，等郑晚晴和郭果都冷静下来，张游也恢复了点力气，唐心诀才虚按着手机屏幕，敲了敲桌面。
　　“其实，还有两件事我觉得应该说一下。首先，我得到了一个异能。”
　　她斟酌几秒词汇，“一个……比较特殊的异能。”
　　室友：“！！！”
　　郭果张大嘴：“雾草大佬你不早说！是什——”
　　她的嘴忽然被捂住，唐心诀食指抵嘴，面色凝重地转头看向门口：“嘘。”
　　门外有声音！
　　下一秒，所有人都清晰听见了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一个重物，摩擦着地面在走廊里。
　　是人在走？这个可能性很快被排除。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极其沉重。当走到她们寝室外时，似乎不经意的刮过寝室门，刺耳的滋啦声令人汗毛倒竖。
　　几人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消失。唐心诀一摸额头，发现上面已经不知不觉渗出一层冷汗。
　　是危险感。尽管没见面，她已经能确定，这次在外面走的“东西”，比游戏开始前敲门的怪物要可怕很多。
　　游戏在催进度，又或是警告——待在寝室也不是绝对安全。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进测试。”她声音沉下来。
　　进入测试，需要四个人同时在手机上点击并确认。点完后，提心吊胆的室友们第一时间观察四周，确没发现什么变化。
　　沉默的等待有点难熬，郭果忽然想起来刚刚没完成的话题：“对了心诀，你还没说，你的异能是什么来着？”
　　唐心诀刚要开口，骤然响起的机械女声就传入耳中。
　　[寝室文明测试开始，检测到该寝室人数完整，额外获得十分基础分……试卷已开，请同学们牢记文明守则，努力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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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中，唐心诀缓缓睁开眼睛。
　　她大脑有些昏沉，似乎在睡眠中被什么东西惊醒。模糊地看了一眼，被子好好盖在身上，四周也很安静，于是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觉。
　　忽然，她皱起眉，察觉到床边有声音。
　　是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她床头踱步。隐隐能从余光中看到一条黑影，头发偶尔摩擦着床帐顶端，发出沙沙声。
　　室友还没睡？唐心诀想转过头去问问，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停住动作。
　　——她的床铺在书桌上面，距离地面一米五以上的距离，床边的人究竟是有多高，头才能到她床帐顶？
　　刹那间，唐心诀无比清醒。
　　记忆回笼，寝室生存游戏、无边的黑暗、敲门的怪物……记忆停在测试开始的瞬间，再醒来就是再这里。
　　躺在床上，她的困意却已经一扫而空。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可以继续睡觉，要么她正身处测试中，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
　　唐心诀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她放缓呼吸，眯着眼睛假寐，观察床边人影的动作。
　　约十几秒后，床边的“人”不再走动，床头顶部响起沙哑的女生声音：“心诀、你醒了吗？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声音很陌生，不属于任何一个室友。唐心诀装睡不答。
　　女生反复问了几次，沉默半晌，古怪地咯咯笑两声，沿着床边走开了。听着声音，她似乎向右侧走了过去。
　　唐心诀判断着床位，她是靠门的四号床，右手边是一号床铺，一号床属于郭果。
　　脚步声又停了下来。唐心诀听不见女生说了什么，但几秒后，她赫然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郭果的防护盾，碎了！
　

第6章 寝室文明守则
　　护盾被触发，代表郭果受到了鬼怪攻击。破碎声响起时，唐心诀确信听到了一声不太真切的呜咽。
　　看来郭果也已经醒了。
　　护盾碎后，床边的长发黑影没继续停留。哒、哒、哒，脚步声调转方向，走向唐心诀正对面的3号床铺。
　　3号床是张游，张游没有任何异能道具，而鬼怪大概率可能开局就攻击。
　　唐心诀心一悬，借着黑暗，她在床上摸到了手机，手机旁还静静躺着刚绑定的马桶搋。
　　“……”一想到和马桶搋躺在同一张床，唐心诀心情十分复杂。但现在也来不及想太多，把道具全攥到手中，她集中注意力，准备随时起身。
　　黑影果然在张游床前再次停下，这次唐心诀看得清楚很多。
　　那是个极瘦的女生身躯，只不过脖子以上的部分，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向前伸着，几乎是整个头吊在上方，头发长长垂下来，紧紧贴着床帐。至于身体下部分没入黑暗，看不见双腿双脚到底有多长。
　　唐心诀听不见长发黑影说了什么，只能通过停顿时间来判断，它很可能正在对张游下手。
　　心念陡转间，床帐忽然一抖，沉重感从四肢上涌来，原本蓄的力气尽数消失，她意识到不对，但意识沉入睡梦前熟悉的昏沉感已经缠了上来。
　　“咯咯咯……”
　　女生尖细的笑声在寝室内响起，唐心诀竭尽全力不让眼睛完全闭合，一丝目光盯着床帐外的动静。
　　不知道张游床前发生了什么，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再次出现，开始伴随翻动桌柜的声音，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
　　桌椅被狂躁地扯开，带动床铺也晃动不止。女生的声音十分慌张：“不见了，我把它放在哪里了？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狭小的寝室里重归寂静。
　　床上，唐心诀屏着呼吸，模糊的视线内只有死寂般的黑，看不见光线和人影。她不放弃地继续和强加在身体上的困倦对抗，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寝室里，刚刚有这么黑吗？“女生”去哪了？
　　察觉到什么，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头顶的床帐顶端，赫然吊着一张正对着她的惨白面孔。
　　光秃的白色眼球死死盯着她，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
　　“帮帮我，帮我找到丢失的东西……你们会帮忙的，毕竟我们是好室友，对吗？”
　　原来刚刚看到的黑，不是夜幕，而是它整个身体都贴在床帐上，覆盖了所有视线。
　　下一秒，一切陷入黑暗。
　　……
　　再睁开眼时，唐心诀下意识抄起马桶搋就弹起来，床边人影和头顶的人脸却已经消失无踪，寝室灯管将屋子里照得有如白昼。
　　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此时的时间：早上八点整。
　　唐心诀注意到【身体信息】闪了一下，点开，用绿色电量格来表示身体健康度的状态栏上，出现一个“-1”标志。
　　[直视鬼物的后遗症，san值受到污染，健康度-1]
　　想起黑暗中的正面暴击，只是san值掉了一点已经很不错了。唐心诀抬起头，1号和2号床铺发出翕翕簌簌声，2号床的郑晚晴直接掀被子，声音诧异：“咦？我们怎么睡着了？”
　　1号床的郭果则紧紧捂着被褥，只探出一个萧瑟的脑袋：“我，我的防护盾没了，呜啊啊啊……”
　　一个是午夜惊醒还损失了护盾，另一个却很明显一觉睡到大天亮，运气对比一目了然。
　　当然，运气最差的或许还另有其人。
　　确认这两人没什么事，唐心诀立即上4号床铺去看，踩上爬梯的瞬间，心底便是一沉。
　　4号床空空如也，没有张游的身影！
　　得知张游失踪，其他两人也没了调整状态的心思，飞速下床。
　　卫生间、阳台、除了寝室门无法打开，她们甚至连衣柜里都找了，都没有张游的身影。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女鬼是怎么对张游下手的？
　　“我，我能想起来的就是，”作为另一个受到过女鬼攻击的人，郭果忍着恐惧回忆，“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就睁眼睛了，然后就看到一个长头发吊在床前……”
　　当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吓得甚至连尖叫都忘记了，而那个声音还在问：
　　“能帮我一个忙吗？”
　　和长头发里的白眼球对视上，郭果顿时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张嘴就要回答。而就在出声的前一瞬，护盾被触发的提示音也响起。
　　“然后我吓傻了，它就走了，等过了几秒，我忽然感觉特别困，一睁眼睛就是现在。”
　　郭果有些语无伦次，手还在不规律地发抖，“张游怎么不见了呀，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心诀，我现在特别害怕，我，我……”
　　郭果的状态不太正常。
　　唐心诀看出来这一点，移过对方的手机，果然在她的【身体信息】界面，看到了san值受创的标记：
　　[精神受到较大污染，身体健康-10]
　　郭果的健康电量格已经下降了一整个，只差一点就要脱离绿色范围，进入黄线内。
　　同样正面看到了女鬼，唐心诀自己掉了1点，郭果却直接翻了十倍。所以精神伤害也是因人而异的？
　　郭果看了唐心诀的属性值，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哇！”
　　“先别急，这里既然是测试，那就肯定有需要我们做的任务，我们得把情况搞清楚。”
　　仿佛正应唐心诀的话，熟悉的机械女声在空中响起：
　　“小红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学女生，她有着感情真挚的男友、团结友爱的舍友，生活在一个和谐幸福的寝室里。”
　　“但是有一天，小红发现自己有一样东西找不到了，那是她非常重要的事物，为此，她不得不拜托室友帮忙，她相信，乐于助人的室友们，一定会帮她完成愿望。”
　　“身为小红的室友，你需要在白天找到失物，放到小红的书桌上。当夜晚降临，小红就会把它取走。”
　　提示音消失，唐心诀第一时间去看手机，这些信息已经转化成文字，出现在【考试比赛】界面，下方还有两个小提示：
　　1、早八点到晚八点为白天时间
　　2、小红爱整洁，请不要弄乱她的书桌。
　　“还好还好，我们还有11个小时，在咱们这么大点的寝室里找一个东西应该不难。”
　　郑晚晴松了口气，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始翻箱倒柜。
　　“但是，找什么呢？”
　　郭果已经懒得和她杠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提示根本没说丢了什么，我们找一天万一找不到正确物品，到了晚上女鬼索命怎么办？”
　　两人都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主心骨”，唐心诀凝视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她若有所思抬头，声音轻柔，却十分清晰：
　　“首先，我们要确定两件事。”
　　“一、小红是我们的室友，我们找到东西后要放到她的桌子上——可她的桌子在哪里？”
　　另两人猛抬头，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们现在待的地方可是自己的寝室，住了三年的四人寝，没人比她们更清楚自己的地盘。莫名其妙多一个“室友”也就算了，上哪再多一个书桌出来？
　　唐心诀揉了揉眉心继续说：“二、规则说白天的时间为早八点到晚八点，但现在，手机上显示的却已经是9点整了。”
　　郑晚晴没听懂：“9点怎么了？”
　　唐心诀抬眼：“我们是8点准时醒来的，但你们真的感觉，现在过去的时间有一个小时吗？”


第7章 寝室文明守则
　　别说一个小时，从起床到现在撑死了也就几分钟，手机显示的时间显然有问题。
　　示意室友安静，唐心诀低声数数：
　　“1、2、3、4、5……”
　　第五秒，时间跳到9：01。又过五秒钟，屏幕变成了9：02。
　　郑郭两人屏住了呼吸，瞳孔收缩。这什么情况？
　　“由此可知，”唐心诀放下手机，得出结论：“测试中时间的流速，比真实的时间要快大约12倍。”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表面上是12小时，但其实留给她们实际的行动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更准确的说，如果去除刚刚的5分钟，现在已经只剩下55分钟。
　　这点时间，就算能把寝室地毯式搜索完，也不一定能弄清楚小红要的东西是什么，更何况现在张游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只剩三人。
　　郭果神色崩溃：“这游戏也太坑比了吧！！那我们现在能做啥？”
　　“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就像做题，要先捋清题目的逻辑和切入口。”
　　唐心诀却反而镇定下来，她取出一张纸，写下两个词：小红、寝室。
　　小红和寝室之间被一条线连接起来，“由题可知，小红是我们寝室的一员，这里有她丢失的物品，有她的书桌，当夜晚降临，她就会在寝室内走动。”
　　郭果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认真听。
　　唐心诀在线上画了一个圈：“既然如此，小红肯定会在寝室里留下她的生活痕迹。也许是生活用品，也许是其他线索，找到这些东西，就能进一步破译小红的身份信息。”
　　测试的题目和提示里，都提及“小红有男友”“小红爱干净”等字眼，如果小红的信息不重要，就不会给出这些提示了。
　　确定了初步行动，三人立即动身行动。
　　因为每个人对自己的东西最为了解，三人首先搜寻自己的床铺、书桌、衣柜和洗漱区，一旦发现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多半就和“小红”有关了。
　　“找的时候小心一点。”
　　唐心诀垂眸，“毕竟，小红不喜欢自己的书桌被弄乱。”
　　郑晚晴爽快应下就继续动作如飞，郭果却愣了一瞬，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发白地抿了抿嘴，小心翼翼挪到自己的位置查看。
　　屋子里一时间只有桌椅挪动和翻找的声音，约莫过了五分钟，郭果那边忽然响起一声压抑的惊叫：“我这里多了一本笔记本！”
　　郭果哆哆嗦嗦指着自己桌边的小书架，上面是露了一半封皮的暗红色笔记本，显然郭果发现它的时候由于太害怕而不敢直接取出来，只抽出一半。
　　唐心诀过来取出它，皮肤接触到封面，能感受到上面不正常的低温，令她想起昨晚的白色怪物，也是同样冰凉阴冷……这是游戏里鬼怪的共同之处么？
　　翻开内页，第一页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火柴小人，穿着裙子，长发直垂到大腿，特征很明显。
　　“看起来像是小红本人。”
　　唐心诀翻到第二页，上面潦草的记着几行字。
　　[9.01 要约会了好紧张，万一（划掉）不喜欢怎么办？室友建议我好好准备，哦，她们真贴心，我的室友是全世界最好的室友。]
　　下一页。
　　[9.02 倾家荡产网购的化妆品到了，我不懂该怎么用，只能坐在镜子前哭，室友却远远躲着不过来帮我化妆，她们是故意的吗？一定是想害我出丑，看我笑话！恶心的贱人！我要惩罚她们……]
　　再下一页。
　　[9.03 好了，她们已经付出代价啦，暂时原谅她们。]
　　[对了，今晚就要去和（划掉）约会了，我可要好好准备。室友说会帮我记着东西，弄丢了找她们要就好，哦她们真贴心，我的室友是全世界最好的室友。]
　　……看完最后一句，几人不约而同在内心吐槽：我信你个鬼。
　　哦，不对，这位好像还真是鬼。
　　再往后翻，后面的页数是空白，记录到此中断。
　　空气寂静两秒，郭果忽然小声问：“我们，今天是几号？”
　　“9月4号。”
　　“……那今天不就是？”
　　按照日记本上的时间，今天小红会再写一篇新日记。结合9月2号的记录，不难推测出，如果唐心诀几人没能找到小红弄丢之物，就会像之前那些没给她化妆的室友一样，受到惩罚。
　　惩罚的内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唐心诀看了眼时间，12倍速流逝下，现在已经到了中午11点。
　　郑晚晴肚子发出咕噜一声，然后是郭果，二人都面露难色，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按上小腹的位置：“我也感觉很饿，饥饿感就像真的过了半天一样。”
　　如果只是昨晚惊险几小时加上一早上不吃饭，她们尚可以忍受，但连着几顿饿下来谁也受不了。唐心诀毫不犹豫，“我们先吃东西。”
　　郑晚晴咬咬牙，“你们先吃，我还能撑……”
　　话音未落，她就见到唐心诀身体一晃，连忙扑过去扶到椅子上，“你没事吧！”
　　唐心诀本就看起来纤薄得十分营养不良，此刻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能散，孱弱得不行。她抬起眼皮，轻声细语安抚：“没事，我就是有点低血糖，刚刚晕了一下。”
　　郑晚晴根本没听进去，急吼吼把自己桌上的零食全抱过来，拆袋子就要把面包往唐心诀嘴里喂，“郭果你愣着干嘛，赶紧接水啊，没看心诀都快晕了？”
　　“我真没事，吃点东西就行，你们不用管我……”
　　对上郑晚晴完全不信的目光，唐心诀无奈地叹口气，知道自己说了白说。毕竟她这副弱柳扶风的尊容，说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况且，她刚刚的确感觉不太妙，查看【身体信息】，见上面又多了一条负面属性：
　　[过度饥饿，健康值-3]
　　郑晚晴和郭果那边也减了健康值5点和7点。郭果的健康栏直接掉到黄线下方，从[健康]变成了[轻伤]状态。
　　郭果欲哭无泪，“我血条怎么掉这么快啊！有没有人来关心一下我啊！”
　　折腾半天，看起来最虚弱的唐心诀，居然是受损最轻的。吞下两个奶油小面包，休息不到一分钟，就摇摇头站起来，“我好了，先去继续。”
　　为防另两人不信，她打开【身份信息】往前一伸，饥饿状态已经消失，就连san值影响都恢复了，血条直接拉满到百分百。
　　还在狼吞虎咽与负面状态抗争的两人：“……？？？”
　　郭果：“诀神，你外表和身体素质绝对是按照反比例函数长的吧？好家伙，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就是以你为原型写的吧？”
　　“你见过拿着马桶搋的林黛玉么？”唐心诀笑笑，拍拍手回到衣柜前。
　　两座双开门的衣柜分列在寝室门入口处，柜门上标着1到4号。或许是为了节省寝室逼仄的长度空间，衣柜被设计得窄而深，一眼望去里面黑黢黢，需要把头伸进去才能看清内侧。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现在才发觉，这些幽深角落无不透露出足以酝酿恐怖片的危险气息。唐心诀皱起眉，将念头暂时按下，专心翻找。
　　几秒后，她突然心念一动，沿着直觉看向柜内右侧角落。
　　虽然还没看见，但忽然出现的强烈预感告诉她，那里大概率有某种事物。
　　压下心悸，在衣物中翻找几下，果然摸到一块冰凉的金属硬物，抽出手时，掌心已经多了一只手机。
　　“这是什么玩意，手机吗？”
　　“你傻啊，这手机在心诀衣柜里却不是她的，肯定就是那个小，小红的啊！就是……怎么看起来这么，复古？”
　　两人捏着吃了一半的面包飞速赶过来，大眼瞪小眼。
　　不怪郑晚晴认不出来，贴着水钻的粉色翻盖手机，款式和大小都是许多年前的设计，浓郁的年代感扑面而来。要不是打开后真的可以用，看起来倒像是玩具。
　　唐心诀若有所思：“看来我们这位室友小红，入学时间有点早啊。”
　　正如那个年代没有锁屏的手机一样，刚开盖手机界面就亮起。里面没有什么程序，只有基础的电话、短信和相机等功能。
　　“没有网络信号，但是有通讯信号。”
　　打开通讯录，里面有且仅有四个联系人，手机号码显示为一团乱码，只有备注勉强能看清。
　　白底黑字，依次排列着四个备注：“亲爱的，闺蜜小绿、辅导员、超市老板。”
　　唐心诀把备注逐个读出来，挑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东西却忽然震动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陌生来电提醒。
　　“雾草，鬼来电？”郭果拉着郑晚晴就往后躲，俨然惊吓过度已经成了条件反射，眼底盛满恐惧，“你不会要接吧？”
　　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以午夜凶铃为首的一百种死法。却见唐心诀垂眸思考两秒，还是点击了接听。
　　“嘟——嘟——”
　　“喂，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伴随急促喘息，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焦急声音。


第8章 寝室文明守则
　　听到通话声的刹那，寝室内三人均双目大睁，连呼吸都停了一秒：
　　这分明是张游的声音！
　　“在吗？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张游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又急又快，听起来十分急迫。
　　“有人。”唐心诀反应过来，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一连串问题压了下去。
　　张游那边也愣了一瞬，而后狂喜：“心诀？电话真拨到你们那边了！你们现在都在寝室吗，寝室怎么样？我这边……咦，你们怎么不说话？”
　　似乎是察觉电话另一边室友过于安静，一向心细的张游立即反应过来：“我原名叫张智慧，大一跑到公安局给自己改名叫张游，大二从金融系转到外国语专业，大三联合你把骗了我钱的渣男送去非洲当扶贫志愿者，后来他爸妈打电话求你才放了他一马……这些够证明我身份吗？我真的是张游，活的！”
　　唐心诀：“……足够了。我是唐心诀，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现在我在一个超市旁边的电话亭里，四周全都是雾，找不到回寝室的路。时间很紧，我现在不能说太多……糟糕，它回来了！”
　　“谁回来了？”
　　“是超市老板，我得赶紧藏起来，”张游声音中透着恐惧，“最早十五分钟后，我才能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能等我十五分钟吗？一定要等我！”
　　手机传出忙音，电话挂断了。
　　尽管时间短暂，张游没来得及说什么，但得知对方还安全活着，寝室内的三人多少都松了口气。
　　只是短暂的通话带来更多谜团，只能等到十五分钟后再询问答案。唐心诀松开捏着手机的手指，上面已经出现一圈青白色痕迹，残留着阴冷凉意。
　　[不可触碰之领域  健康值-1]
　　因为使用了鬼怪的物品？
　　三人专心忙碌，约莫十三四分钟的时间就把各自的位置彻底翻完，没再看见其他陌生事物。就又凑到一起，等待张游的电话。
　　唐心诀还在研究小红的翻盖手机，一抬眼却见两个室友蹲在她面前，看上去欲言又止。
　　唐心诀：“……想说什么就说。”
　　郭果干笑两声：“那个，张游的渣男前男友差点去非洲当矿工那件事，真是你干的？”
　　郑晚晴：“当时不是都说，他是骗了有权有势前女友被报复导致精神出问题吗？”
　　唐心诀回忆了一下：“哦，那是我编出来转移视线的说法，他手段太Low，骗不到有权有势的。”
　　两人：“……”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啊不，始作俑者真的是你？”
　　见眼前少女默认，郭果潸然泪下：“诀神，我只知道你深藏不露，不知道你竟然还这么凶残，怪不得连鬼你都敢正面刚，以后小弟就靠抱你大腿活了！”
　　郑晚晴眉头紧皱，十分不赞同郭果这种有奶就是娘的态度：“你少来，心诀从小体弱多病，大腿还没你胳膊粗呢。她之前肯定是因为张游被骗，不得已才那么做。你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要自强自立，懂吗！”
　　郭果白眼翻上天，刚要反唇相讥，却听一阵震动声响起，唐心诀手里的老式翻盖手机再次传出刺耳的彩铃。
　　张游的电话来了！
　　“喂，心决，我现在只有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我们得长话短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天好像黑得很快。”
　　“因为时间流速不同。”唐心诀回答。接着，她就快速把寝室里得到的信息向张游陈述了一遍，“……我们得到的任务，就是找到小红弄丢的东西。”
　　张游那边轻轻抽气，而后也把她的情况字句飞快说出：
　　“昨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喊我名字，让我帮忙，不由自主就起身下床，跟着它的声音走。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了，手里还握着一张纸条。”
　　通过电话，她把纸条上的信息读出：“墟无超市外五十米，颠倒巷口，路灯下，提醒小白别忘记晚上的约会。”
　　她叹一口气，“这就是小红给我的任务，可是我在这里找到现在，也没找到超市外有什么颠倒巷，可能要等天黑雾散去，才能看清楚。”
　　“我来电话亭，本来想打你们的电话，但是电话亭提示不在可接触区域内，将会自动转播到附近的其他号码……”张游声音有些发颤，“幸好接的是你们。”
　　铤而走险一旦失败，她都不敢想象后果。
　　“而且，每过一段时间，我的健康值就会自动下降。现在已经掉了十几点了。”
　　唐心诀理解张游的恐惧。夜晚降临伴随鬼怪出没，张游却要孤身一人在外面对恐怖环境和未知危险，这是寝室内的人无法为她分担的。
　　她只能根据现有信息做出推测：“日记本里写小红有男朋友，看来或许就是小白。今晚小红会去和小白约会，在此之前，她会回到寝室里来找那件[失物]，趁这个时间你去找人完成任务，然后就躲起来。如果实在遇到危险情况，就来电话亭打电话。”
　　白天无法打开寝室门，未必代表夜晚不行。她有[马桶搋小兵]这个异能，至少比张游更有自保之力。
　　张游重重嗯了一声，“你们也一定要小心。小红不是人，它们对我们有天然的恶意，千万不能用人的思维来分析它们！”
　　五分钟时间到，通话再次终止。
　　屋内一时无言，既是对张游的担心，也是对自身情况的忧虑。还是唐心诀率先起身，“这里的时间还有三小时就到晚八点，现实时间只剩15分钟，我们抓紧时间把剩下地方搜完。”
　　为节省时间，唐心诀干脆直接用温度来判断是否有鬼怪物品存在。不大的寝室很快被搜遍，除了郭果桌上的笔记本和唐心诀柜子里的手机，依旧一无所获。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笔记本，还是手机？”
　　眼见截至时间逼近，三人开始分析起目前的两个物品。
　　“哪有约会带个笔记本过去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手机。”郭果猜测。
　　“非要只能放一个吗？规则又没说，干脆一起放上去，让小红自己挑呗！”见唐心诀赞同自己的想法，郑晚晴把头抓得乱糟糟：“我更想问第二个问题，[小红的书桌]究竟在哪里？”
　　按照测试要求，她们就算找到正确物品，找不到正确的地点也是完蛋。
　　谈到这点，唐心诀声音一沉，她先看向郭果，对方沉默不语，脸色却更加苍白。
　　明白郭果已经有所察觉，唐心诀叹了口气：
　　“我认为与其说，小红的书桌在哪里，不如说，小红的书桌是哪个。”
　　——很显然，寝室里只有四张书桌，没有减少也没有增多。她们只能选择一张书桌，把物品放在上面。
　　“而被选中的那张书桌，就是[小红的书桌]。”
　　但是，如果那张桌子现在属于小红，那它原本的所有者，又算什么呢？
　　郑晚晴不能理解这个逻辑中的恐惧，郭果又过分敏感这种恐惧，两人一个摸不着头脑，一个抖若筛糠。时间却已经来不及和她们细细分说，唐心诀只能直接推断结论：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它一定存在某种判定条件。被选中的人，一定存在和小红关联的某种特性。”
　　她顿了顿，“这个人要么是我，要么是郭果。”
　　郭果的哭腔打断了她：“是血条。”
　　她一边抽鼻子，一边打开【身份信息】，上面的健康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20]，仔细一看，其中大部分都是精神受损，san值降低的影响。
　　“我现在已经开始产生幻觉，耳边总是有声音，还能看见我桌面上出现黑气。”
　　郭果强忍着打转的眼泪，视死如归地说：“把东西放到我桌子上，那就是正确的位置。”
　　放完东西后，郑晚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我们只要放对东西就可以直接通关，不会有事的。等到测试结束，我们的血条就会像心诀一样自动恢复……”
　　寝室灯光忽然一闪，旋即随着郑晚晴的声音消失，灯光熄灭。
　　……
　　唐心诀睁开双眼，她依旧躺在床铺上，四周是浓稠的黑暗。
　　屋内寂静无声，其他两人应该也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没人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寝室门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是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了。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你们有把我要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吗？”
　　“小红”的声音在入口处转了几下，声调诡异地扬起：“哦……看来你们找对了位置。”
　　唐心诀只能在门口看到一条几乎比门还高的瘦长黑影，她紧盯着那道黑影。
　　哒、哒、哒。
　　脚步声径直走向郭果的1号床铺下方，黑影缓缓弯腰。
　　“咯咯咯，感谢我亲爱的室友，帮我找回……不，这是什么？”
　　沙哑的女声忽然变得尖锐刺耳，几乎划破人的耳膜：“你们骗人，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第9章 寝室文明守则
　　物体被扫落，金属撞击地面，木桌被拖拽的刺耳摩擦声同时响起，宣示着黑影的愤怒。
　　唐心诀不动声色地握住马桶搋，全身心注意力凝聚在黑影身上。
　　歇斯底里的尖叫过后，“小红”森然发问：“你们是不是故意骗我，让我找不到东西，在约会时出丑，看我笑话？”
　　和日记本里一模一样的台词，唐心诀脑海里甚至已经提前浮现了后面的话。
　　果然，“你们这群贱人，我要让你们受到惩罚！！！”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小红的尖叫，鬼影似乎变得越来越长，头发一直垂到脚面，覆盖在细骨伶仃的手臂上。身躯很快因为过长而佝偻起来，头颅僵硬地转动。
　　“我要让你们……”
　　似乎实在忍受不了，侧对面的床铺忽然重重一晃，郑晚晴焦急的声音响起：“我们没骗你！”
　　糟糕。
　　唐心诀心骤然一沉，但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昏暗中甚至能看到郑晚晴从床上半坐起，身体直愣愣冲着小红方向：“我们把所有找到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了！”
　　小红动作一顿，沙哑的声音被拉长，方才的暴怒被一种诡异的语气所取代：“哦，是吗……”
　　瘦长鬼影转身，一步步靠近2号床，脖子迫不及待地高高向前伸，头发空落落垂在空中，“亲爱的室友，是你在说话吗？”
　　明明黑影在两米开外，声音却出现在耳边。唐心诀喉咙一痛，腥甜味涌上来。
　　“亲爱的室友，是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吗？”
　　刚咽下腥味，尖锐刺痛就从耳内环道蔓延开，耳中瞬间嗡鸣一片，唐心诀眉头紧锁，知道鬼怪的攻击被室友触发了。
　　此刻，黑影已经挪到2号床前，半个身躯贴在窗帘上，不用想她也知道，此刻那张惨白狰狞的脸正在一眨不眨盯着郑晚晴。
　　“亲爱的室友，是你看到了，我的脸吗？”
　　没等眼球的痛楚爆发，唐心诀就忽然扬起马桶搋，重重打了下床铺的栏杆。
　　“咚！”的一声，成功打断小红的声音，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脚步声一转，开始向唐心诀这边挪动，咯咯笑声愈发清晰，很快就近在咫尺。
　　唐心诀幽幽说：“你真的想找到东西去约会？我看你找不到好像还挺开心的。”
　　小红：“……”
　　鬼影的动作和笑声同时一顿，过了好几秒才寒气森森地说：“我当然要去约会，但没有找到东西就不能过去，都怪你们！”
　　唐心诀：“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小红紧贴着床帐，声音有掩盖不住的贪婪：“要么把东西给我，要么，就像你们消失的室友一样，受到惩罚……”
　　唐心诀：“张游？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就像你们的结局一样。”小红歪着脑袋，说话时似乎舌头般的东西长长伸出来，长长拖在纱帐上，发出粘腻恶心的声音。
　　“亲爱的室友，你怎么不睁眼看看我呢？”
　　从她走近开始，唐心诀就双眼紧闭，只靠耳朵辨认对方的动作和位置，“我一直睁着眼睛呢。”
　　小红：“哦……是么？”
　　它狐疑地在纱帐上摩擦挪动，“你骗人！你根本没睁眼睛！”
　　“我真睁着，是不是床帐外面太黑了，你看不清？”
　　唐心诀语气笃定。
　　她的声音和外表一样，纤薄细阮，怎么听都柔弱无害，十分真挚。
　　小红就真的趴在床帐上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半晌才勃然大怒：“骗子！！！”
　　唐心诀对它震耳欲聋的尖叫已经麻木了，甚至对方越暴怒，它反而越平静。
　　她已经确认了一点，小红无法越过床帐进来。
　　连续两个夜晚，它都只是趴在外面，看起来贴脸杀，实际都隔着层纱帐，从没有实际性接触到人。
　　——寝室门是一层保护，床帐也是。
　　哪怕是鬼怪，十有八九也要受到条件约束，只要不被蛊惑走出去，在里面受到的攻击就有限，更多是精神污染。
　　唐心诀对于噩梦中司空见惯的景象心平气和，没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污染。
　　她一动不动装死，小红越觉得被戏弄，气得半个身体都覆盖在床帐上，指甲在上面刮擦不止，仿佛随时都要撕碎纱帐。就这样半天后，意识到自己在无能狂怒，它冷静下来，试图诱使唐心诀说话。
　　唐心诀岿然不动，如同睡着。
　　小红：“……啊！！去死吧！！！”
　　又一轮尖叫中，唐心诀忽然从被窝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小红：“……你还有心思玩手机！？？”
　　放下手机，唐心诀冷不丁开口，“还有一分钟。”
　　小红下意识问：“什么？”
　　唐心诀：“还有一分钟，就到早上八点，天亮时间。”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7点35，根据晚上的感官和时间推算，夜晚的时间流速应该是24倍。而小红只能在夜晚出没，到天亮之后就会离开。
　　“这里是寝室文明守则测试，你也是寝室的一员，也和我们一样会受到约束。”唐心诀声音轻柔，“顺便，你今晚的约会又吹了。”
　　小红：“……”
　　杀鬼诛心？？？
　　它终于直起面条般的身体，第一次直视这个人类，声音冰冷沙哑。
　　“明天是最后期限，如果明天你们拿不出我要的东西，就会全部留在测试里，变成和我一样的东西。嘻嘻，我等着你们……”
　　声音消失，灯光亮起，唐心诀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查看郑晚晴和郭果的情况。
　　郭果从被窝里伸出一根手指证明她还活着，郑晚晴却毫无动静，床铺上鼓起一个大包，掀开被子一看，女孩蜷缩在里面，脸色铁青，耳朵和嘴角都渗出鲜血。
　　“晚晴！”
　　唐心诀立即打开对方手机，看见负面状态：
　　[无法承受的交流 健康值-30]
　　负面状态下紧接着又弹出一条：
　　[达成成就：上当的猎物。中性Buff(短期):反应力-5 耐力+2 耐力上限+1]
　　[buff效果：短暂昏迷]
　　唐心诀悬着的心弦微微放松，如果晚晴昏迷是因为Buff，那情况还不算最糟糕。
　　她打开自己的【身份信息】，也看见了新的提醒：
　　[超出界限的交流 健康值-2]
　　[达成成就：愤怒的NPC。正面Buff(短期)：反应力+5 反应力上限+2]
　　再次点击成就，屏幕上竟弹出一条解释：
　　[想不到吧！如果NPC提前知道被你气得嗷嗷叫会给你增加成就，它死都不会来找你的。]
　　唐心诀：“……”
　　就在这时，旁边床上，郭果惊恐的叫声乍起：“我的脸！救命，我的脸！”


第10章 寝室文明守则
　　“我的脸！我的脸！”
　　郭果惨叫着在床铺上打滚，被唐心诀掰过肩膀的时候，头发已经蹭得如同鸟窝，眼泪糊在脸上，除此之外，面孔上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你的脸怎么了？”唐心诀问。
　　“呜……刚刚有东西扑到我脸上……嗝，像个骷髅又像是蜈蚣，我还感觉脸特别痛，好像烧着了……”
　　郭果渐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她又摸了摸脸，一瞬即逝的痛感已经不见了。
　　唐心诀了然，安抚道：“这是幻觉，不要相信它。”
　　再看郭果的【身体信息】界面，健康值已经下降到了黄色底层，镀上一层近乎暗红的颜色。
　　[理智崩塌（轻度）：你的san值已大幅度下降，四周环境对你而言不再安全，受到的攻击可能会发生不规则畸变]
　　[注：此过程内，你的健康值将持续下降]
　　看着手机界面，郭果深呼吸几下才找回语言能力：“昨晚自从那个鬼出现，我就感觉浑身冰凉、无法动弹，手机一直弹出提醒。我知道健康值一直在下降，只是没想到，居然下降了这么多。”
　　健康线才降到黄色底部，恐怖的幻觉就已经缠上她，要是跌到红色线，甚至归零……郭果哆哆嗦嗦开口：
　　“心诀，你说健康值如果归零了，我会死吗？”
　　“别想不会发生的事，你现在需要休息。”唐心诀将她按回去。
　　越悲观紧张，精神防线就越摇摇欲坠。从某种程度上，郭果现在的状态比郑晚晴还要危险很多。
　　郭果却用力摇头，挣扎扑下床，“我们必须找到任务要的东西，今天是最后期限，如果交不上去，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或许是绝境中能爆发更大的人的潜力，郭果的动作速度甚至比昨天还快。她不想才第二天就死于非命！
　　唐心诀没再说什么，确认郑晚晴的安全后，也同样搜寻起来。
　　第二次翻找同样的位置，比第一天要轻车熟路许多，再加上唐心诀对鬼怪物品的特殊感应，不到十五分钟就将整个寝室翻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新物品。
　　二人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呢？”
　　郭果脸色苍白，不信邪地冲到自己座位上重新翻找起来。
　　唐心诀翻看半晌小红的手机和笔记本，去取了两袋包装完整的面包，叫住室友：“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我不饿，我找完再吃。”
　　郭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水汽。
　　唐心诀声音坚定：“先吃再找。”
　　在这场测试里，一天的时间被压缩为一个半小时，她们昨天相当于一整天只吃了一块面包，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种饥饿和消耗。
　　郭果闷不做声，忽然，她浑身一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尖叫一声后瘫软在地，“这里面有只鬼！”
　　她指着桌面下方的竖柜：“就在这里面，它在里面看着我，还要把我抓进去……”
　　唐心诀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这依旧是郭果的幻觉。
　　郭果喘息半晌，放弃搜找，沉默地转身接过面包。咬了几口后，她肩膀抖动的弧度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为什么总是我啊……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
　　明明大家是一样进游戏，一样承受鬼怪攻击，她受到攻击时伤害却最大，san值降得也最多？难道就因为她胆子小么？
　　听着室友的抽泣，唐心诀也一时无言。
　　这句质问，从她遭遇车祸那一天，一直到噩梦缠身这几年，也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
　　为什么只有她要经历无边无际的噩梦？为什么她会得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病？为什么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思绪不知飘散到哪里，与这两天稀少的线索糅合到一起，唐心诀不自觉皱起眉，喃喃自语：“为什么总是你……”
　　脑海中某一点忽然被戳中，她眸光一锐，忽地抬眼，目光盯向室友：“对啊，为什么总是你？”
　　郭果：“……嗝？”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唐心诀起身，反复翻看手机和小红的物品。时间一点点过去，少女神情也越来越凝重，仿佛发现了什么。
　　几分钟后，唐心诀重重吐出一口气，“我想，我好像明白了。”
　　*
　　货架里，张游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半尺之外，隔着摆满食品的简陋木架，一个肥胖臃肿的身体慢悠悠走过去，每一步都落下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透过货架缝隙，男人随手扯下一袋膨化食品，撕开袋子大口大口地嚼，在厚重的咀嚼声中，肥硕背影渐渐走向货架尾端。而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男人明明是在往前走，脸却长在后方，双眼紧闭，说不出的怪诞诡异。
　　直到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张游才敢轻轻呼一口气。
　　她知道，超市老板并不是脸长反了，而是同时长着两张脸——每当时间过去十五分钟，男人就会睁开另一张脸的眼睛。上一次她就是这样差点被抓到。
　　还好超市老板不能离开超市范围，她可以躲进外面的茫茫白雾，遇到其他怪物再躲回来，只是没办法再去电话亭了。
　　昨夜她虽然完成了小红的任务，见到了普通青年模样的“小白”，但临走时对方的目光俨然是在看一个死人……张游不敢再细想。
　　她现在健康值不断下降，身体也仿佛真的整整两天没进食般饥饿虚弱，能不能撑得过超市老板的下次巡视还不一定。
　　饥饿，极度的饥饿。
　　张游从出生到现在，从没体验过这种饿到快昏厥的感受。而此刻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超市零食，唾液不停分泌，她却不敢伸手拿。
　　这片区域里根本没有人类，超市老板也不是人，在这样的超市里售卖的东西，她怎么敢吃？
　　可是真的好饿……好想回到寝室……
　　每过一秒，饥饿感就愈发强烈，张游无力地靠在墙上，意识开始涣散。
　　按照这场测试中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还有一个小时，黑夜就会再次到来。
　　不知道唐心诀她们有没有遭受危险，能不能完成任务？
　　随着神智越发模糊，张游终于无意识地伸出手，触碰到货架上的一包薯片。
　　“终于找到你了，小同学，小客人……”
　　阴冷的气息沿着手臂窜至后背，张游悚然惊醒，就听见了来自货架外，超市老板粘稠阴仄的声音。
　　*
　　“心诀，你明白什么了？”
　　寝室内，郭果忍不住开口问，满眼都是疑惑。
　　唐心诀看向她，“我大概明白，小红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郭果一喜，可随即看到唐心诀的眼中并无笑意，嘴角便僵住，不妙的预感涌上来：“是，是什么？”
　　唐心诀无声叹口气，拉出椅子让她坐下：“从一开始我就在想，这个游戏给的提示信息太少，少到与它的难度根本不符。”
　　第一天夜晚就会下手的鬼怪，仅容一次的试错机会，几乎完全未知的任务物品……放在前两天还完全是普通女大学生的她们身上，几乎是必死局。
　　这显然不是一个新手场应有的难度。
　　郭果愣愣抽鼻子：“所，所以呢？”
　　“所以，一定有某些提示蕴藏在测试中，并没有放在明面上，而被我们错过了。”
　　“你还记得第一天夜晚，小红出现在寝室时，唤醒我们的顺序吗？”
　　“一开始我并没注意到这点，但现在回想，鬼怪受规则限制，它的行为本身即蕴含了某种规则。而当时的顺序，可能就是我们正处于的某种顺位。”
　　唐心诀取出第一天用来画关系图的纸张，在“小红——寝室”后面，依次写上四人的名字。
　　“首先是我，而后是你，然后是张游，晚晴。”
　　“如果按照这一顺位排列，那么第二天时，被选择成为[小红书桌]的应该是我的书桌才对，但却变成了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受到的伤害最大，当时最虚弱。”郭果垂头丧气。她是重度玄学和灵异故事爱好者，知道人越虚弱，也即所谓的“阴气”重，越会给鬼怪可乘之机。
　　“所以从第一个白天开始，我们的顺位就发生了变化。”唐心诀将郭果的名字调到最上方。
　　“通关的唯一条件是找到正确的人物物品，但我们刚刚却一无所获。要么，是它根本不在寝室内，要么，是它需要某种特定条件，才能被发现。”
　　郭果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具体的线索，san值降低令她意识也变得有些混沌，艰难地跟着唐心诀思路走。
　　唐心诀继续开口。“而同样，测试给出的另一条提示，清晰写着：小红爱整洁，请不要弄乱她的书桌。”
　　“爱整洁，不喜欢书桌被弄乱，这个性格特征是不是很熟悉？”
　　这句话宛若一道电流，令郭果模糊的思维一凛，于刹那的清醒中睁大双眼：“……是很熟悉。”
　　“因为在我们的寝室里，恰好有两个人有这一特点。”唐心诀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对方。
　　“我和你。”
　　“从一开始，测试就已经给出了暗示。”
　　唐心诀一字一句：“小红的确是我们寝室的一员，这里有她的书桌，有她的物品（手机），有属于她的记忆和性格特征（日记本），现在缺少的只是最后一样：一个身份。”
　　小红是谁？
　　宛若响木敲定，郭果终于彻底醒神，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颤抖。
　　“小红……是我？”


第11章 寝室文明守则
　　从头顶凉到脚底是什么感觉，郭果终于深切体会到了。
　　她想问，如果小红是她，那么她是谁？可是张了张嘴，却抖得发不出声音。
　　似乎看出她的心声，唐心诀轻声回答：“在你拥有理智、意识，自我认知和思考能力的时候，你当然还是郭果。”
　　只有当失去了自我和理智，才会真正如测试所暗示的那样，成为“小红”。
　　郭果一愣，她想到什么，猛地掏出手机查看身体信息界面——
　　[理智崩塌：你的san值已大幅度下降，四周环境对你而言不再安全]
　　已经看过好几次的字重新映入眼帘，郭果却如同坠入冰窖。细碎模糊的线索也终于随着唐心诀的陈列串连到一起，把冰冷恐怖的事实呈现在她眼前。
　　为什么总是她？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选中的猎物。
　　唐心诀重新在纸上落笔，只不过这次，小红的旁边是郭果的名字，两个名字被拴在一道天平上，摇摇欲坠。
　　属于自己的身份，和渗透而入的“小红”身份，同时叠加在郭果身上，就像天平的两端。
　　每一次san值降低，每一次出现幻觉甚至崩溃，都会使天平越来越向“小红”的方向倾斜。
　　而当天平彻底倾斜……郭果咬住下唇，“到那时，会发生什么？”
　　她会变成真正的“小红”吗？
　　唐心诀摇头：“无法完全确定，不过如果以上分析成立，这应该就是任务物品的隐藏条件，也是测试的隐含逻辑。”
　　“——小红的物品，需要由她自己来拿。”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们第二天的寻找一无所获。
　　事实上，夜晚小红的反应已经令唐心诀起了疑心。鬼怪的贪婪暴露出它根本不是真的想让人帮她找东西，同时却又毫不担心她们会找到。
　　这种情况，要么是任务物品有坑，要么是任务本身有坑。甚至更离谱的情况……
　　“……张游说得没错，小红不是人，鬼怪对我们有天然的恶意。”唐心诀目光沉沉：“现在想来，如果我是NPC，我也会这么做。”
　　怎，怎么做？
　　郭果瘫软下去，在这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没有思考能力，这样就不会为马上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了。
　　现在已经逼近下午六点，不到十分钟后，夜晚八点就会再次降临。拿不到任务物品，她们或许会死，拿到了任务物品，她们或许还是死。
　　左右都是一个死？
　　不……郭果忽然从绝望中意识到，既然唐心诀能分析出这一切，那么或许也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她挣扎起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唐心诀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暗藏着某种她听不懂的锐利：“等待，时间马上就到。”
　　“记住，哪怕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也别忘记你自己的名字，别忘记你是谁。”
　　这是唐心诀从无数梦魇中总结出的经验。
　　不确定有没有听懂这句话，郭果的目光呆呆落在正在飞速流逝的电子钟界面，她感觉大脑开始胀痛，耳边响起熟悉的幻听，只能用最后一点清醒抓住唐心诀，
　　“心诀，如果我万一真有三长两短，等你通关游戏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唐心诀回握住室友的手。
　　室友气若游丝：“一定要删掉我D盘里的内容……还有p站账号……还有百度云……”
　　唐心诀：“……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郭果显然不相信，她悲伤张口还欲说话，声音却陡然停止。
　　从唐心诀的视角看去，郭果目光开始涣散，脸庞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开不祥的青白色，整个人的气质骤然阴冷下来。
　　[健康值-70，获得负面状态：生命垂危]
　　[理智崩塌（重度）：环境变得对你而言极其危险，某种力量侵蚀了你的意志和自我……此刻的你，还是你自己吗？]
　　手机摔落在地，而郭果却浑然不知，她僵硬站起来，忽视外界一切，转头看向自己的书桌。
　　郭果似乎被书桌的某个地方吸引了注意力，产生了极大兴趣。她直勾勾扑过去，缓缓打开书桌下方的竖柜门。
　　而就在郭果之前产生幻觉时，尖叫柜中有鬼的地方，此刻静静陈列着一样物体。
　　看到它的瞬间，唐心诀瞳孔一缩。
　　那是一颗人头！
　　“咯咯咯……”
　　郭果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嘴角却勾起一个怪异的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碰那颗头颅。
　　“郭果！”
　　唐心诀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头颅已经落入郭果手中，长长的黑发被分开，露出下面的面孔——一片空白。
　　这颗头颅没有脸？
　　“找到了，我找到了。”
　　郭果痴痴地笑，与此同时，阴冷从她的手臂一直窜到唐心诀身上，冰块般冰凉粘腻的触感令唐心诀下意识收手。
　　她随即意识到，这股阴冷不止来自郭果身上，而是整个屋子。
　　寝室内温度急剧下降，仿佛有一层稀薄的寒雾从地面升腾起来，覆盖在视线里。而雾气下方，难以言喻的危险感喷涌而出——
　　唐心诀猛地一拉郭果，后者被拽得身形踉跄，手里的头颅跌到地上，骨碌碌滚出两米开外。
　　下一秒，她却分明看到头颅空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正在咯咯笑的嘴角，然后是皮肤的肌理纹路，再向下……一只手从头颅下方的地面里伸出，五指青白张开。
　　“亲爱的室友，恭喜你们找到了我丢失的东西……”
　　唐心诀冷眼看它：“你弄丢了自己的头？”
　　那还真是怪不小心的。
　　人头上的嘴角沉下来，它没想到这时候唐心诀还敢顶嘴，在它下方，一条缝隙在寝室地面上无声裂开，两只青白的手摸索着爬出，手臂后是扭曲的瘦长身体。
　　——和夜晚时“小红”的身躯一模一样。
　　唐心诀能感觉到，随着地面裂缝的出现，寝室与外界，白天与黑夜的某种界限被打破了。
　　从“小红”借助人头在白天进入寝室开始，规则限制对它不再起作用。
　　这才是整场测试内，最大的危险与陷阱。
　　小红越爬越快，转瞬之间大半个身体已经出现在寝室中。与此同时，身躯顶端的头颅也开始逐渐长出人脸，只是无论眉眼五官，都与郭果越来越像。
　　而站在唐心诀身旁的郭果，五官却仿佛被薄雾覆盖住，越来越模糊。
　　“为了感谢你们帮我找到物品，我决定让你们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呀~”
　　小红扬起脸，那上面已经生出一双眼睛，下一秒，它咯咯笑着睁开眼。
　　“抓到你们……了？”
　　眼前一片黑暗。
　　小红笑容一僵，难道被选中者是个瞎子？
　　随即它反应过来，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它的脸上，导致眼前一片黑暗。
　　不仅如此，那东西仿佛把它的五官全部扣住，还没完全生出的五官顿时被阻挡了生长，被迫固定在原地。
　　小红：“？”
　　它下意识甩了甩头，然而脸上的吸附力强得超出它想象，两个相反方向的力一挫，登时压得五官一扁，陷进了脑壳里。
　　小红：“……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在它看不见的地方，唐心诀持着马桶搋，橡胶塞严丝合缝地扣在小红的脸上，牢牢抵住了它向前爬的步伐。
　　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唐心诀目光冷冽，轻声细语。
　　“抓到你了。”


第12章 寝室文明守则
　　昏暗冰冷的屋子内，一只爬出了一半的女鬼在奋力挣扎，而它脸上扣着一只无情的马桶搋，柄端被一个身量纤薄的少女握在手中。
　　[马桶搋小兵：有一个得心应手的马桶搋，它对自己的主人也很满意。使用它，你的行动效率将大大提升。]
　　此刻，这一异能的效果体现出来。唐心诀感觉自己的力量、速度都无形间得到了加强，马桶搋下事物的状态也分毫毕现传递到脑海中，甚至比身体直接接触还清晰。
　　“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们！！”
　　小红凄厉的嘶嚎仿佛刀子划着玻璃，宛若一层层翻涌上来的精神污染，唐心诀却无动于衷，手上灌注的力量稳步增加。
　　小红越是挣扎撕扯，脸越被死死焊在橡胶头里，气得失智却又挣脱不得。它何时受过这种挫败？
　　就在这时，它下半身也忽然一沉，仿佛有人一头撞了上来，差点把它砸回地面裂口下。
　　“晚晴？”
　　唐心诀叫出声。
　　原来郑晚晴刚刚转醒，见到唐心诀正和一个白花花女鬼僵持，身体又没有力气，干脆直接从床铺滚坠下来，整个人砸到小红身上，正好把它的脸往马桶搋里夯实地送了几分。
　　“赶快，跑。”郑晚晴只来得及吐出几个字，就因冲击太大又晕了过去。
　　“……”见下半身不能动弹，小红冷笑一声，两条手臂猛地向前一伸，橡皮筋一般绵延拉长，抬手就要抓向唐心诀！
　　唐心诀握着马桶搋无法闪躲，却并不慌张，泠然开口：“你不要这张脸了？”
　　小红动作顿时一僵。
　　它这才意识到，方才激烈的挣扎已经导致这张脸上五官错位，别说继续进化出完整模样，估计现在和一团浆糊已经没什么区别。
　　“没有这张脸，你能真的进来么？”
　　半晌，小红咯咯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
　　唐心诀也勾起唇角：“那你怎么不动呢？”
　　小红：“……”有本事你把这东西拿下去，再问我这个问题试试？
　　唐心诀猜得没错。小红想在白天进入寝室，除了需要一个“身份”，还需要拥有一副真正属于这里的面孔，才能被规则所承认。
　　真正要害只有一个，除此之外都是用来迷惑她们感官的虚张声势。
　　她动作的时机正好卡在鬼怪看起来最瘆人，其实也是最虚弱的时候。鬼怪被控住，果然进退两难，形势在转眼之间两级反转。
　　小红沉默几秒，竟然真的不再张牙舞爪，声音从皮搋子下挤出来：“你很聪明嘛。”
　　换做平常人，这时候要么吓得无法动弹，要么涕泪横流尖叫逃跑，连攻击鬼怪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提在几秒内猜出真相并精准找到要害。
　　而面前的女生，从拿起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到扣在它脸上，显然早有准备。
　　唐心诀心平气和：“人在危险时总会爆发出潜力嘛。”
　　小红：……你分明连手都没抖!
　　主动权已经被迫转移，它也是个能屈能伸的NPC，语气一变诱哄道：“你就算毁掉我的脸，只要天黑前没把它放到书桌上，也不算完成任务啊。”
　　“更何况，这个胆小鬼室友除了拖你后腿还会干什么？没了她，你以后的考试和比赛都会更加顺利，你难道不想通关游戏，回到现实吗？”
　　“把她的脸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还会送给你很多道具……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
　　为了表示真挚，小红甚至连五指的指甲都缩了回去，还把晕过去的郑晚晴抖落到地上：“我只想要一张脸而已，你同样能完成任务。相信我，游戏中没有任何一只NPC比我更好说话了。”
　　它充满期待等着唐心诀的回应。
　　黑暗中，只听到女孩轻笑一声，“既然谈到交易，我就比较感兴趣了。”
　　“你说，连续三天鸽掉约会，或是顶着一张五官错位的脸去约会，哪个对恋爱比较有帮助？”
　　小红：“……”
　　她阴气森森开口：“你在威胁我？”
　　“看来这个选择不太吸引人，那么第二个选择：你的手机被冲进下水道，又或者你的头被吸进下水道，你选哪个？”
　　小红尖叫：“你敢把我的头塞进下水道试试？！！”
　　“又或者第三个选择……”
　　女鬼差点跳起来：“你还有？？？”
　　“如果我向你手机里的通讯录同时发出一条短信，”唐心诀不疾不徐，“你猜猜看，我会发什么呢？”
　　“……”小红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你是活人，怎么可能用得了我的手机。”
　　真当她没有智商吗？
　　唐心诀诧异地挑起眉，“这个规则我倒是不知道。”因为……
　　她抬起手，古旧的翻盖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正在拨通的号码：“我的确可以用。”
　　电话拨通，手机另一端响起中年男人粗里粗气的声音：“阳光超市，白天不外送，美甲没到货……小红？NM的我正要找你这个小兔崽子呢！你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
　　超市内，货架七倒八斜散落了一地，张游拖着几乎没有知觉的身躯躲在柜台下面，柜台外是肥胖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要不是白天我行动不便，早就把你抓到了。躲藏是没用的，现在乖乖出来，我可以给你食物，你现在一定很饿吧？”
　　说到食物，超市老板反而吞了吞口水，他目露贪婪，手里的斧子用力向旁边一砸，正好砸在了柜台上。
　　张游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恐惧、痛苦、饥饿……等我抓住你，用你做出来的零食一定很受欢迎。”
　　超市老板充满恶意地自言自语，刚要迈过柜台，脚步忽然一停。
　　咯吱咯吱转动头颅，超市老板露出一个咧到耳根的笑容：“让我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肥厚的手掌落下，柜台发出即将被掀翻的颤动，张游运起最后的力气，准备不顾一切向超市外跑，哪怕黑夜马上降临。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转移了肥胖男人的注意力，他一愣，骂骂咧咧掏出手机：
　　“阳光超市，白天不外送，美甲没到货——等等，这号码，小红？NM的我正要找你这个小兔崽子呢！你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唐心诀！！！！”
　　短暂寂静后，从另一端爆发出一道直冲云霄的暴戾尖叫，震得超市老板手一抖，手机啪嗒一下掉落，正好掉到柜台下方。
　　屏息的张游看着掉到脚边的手机，屏幕仍显示着“正在通话”，尖叫声还没结束，却被熟悉的少女声打断：
　　“耳听为实，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声音落入耳中，分明是她的室友，唐心诀的声音！
　　通话另一端，寝室内。
　　“你想怎么样？”
　　小红竭力压抑着怒火，毕竟她越生气，头就在脸上该死鬼东西的吸力下越扭曲，再歪就硬生生被拧成葫芦瓢了。
　　脸不是她自己的脸，头却是她自己的头！
　　唐心诀：“首先，我们要通关。”
　　“人头到我手里，就算你们成功找到失物，等到八点你们就能成功通关了。”小红不耐烦地回答。
　　她之前果然是在撒谎诈人。
　　“让我室友张游安全回来。”
　　小红嗤笑：“这可不是我能管的。不过，有你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室友在，她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郭果呢？”
　　“测试结束她自然就好了，不要废话了，快点把我放开！”
　　唐心诀点点头：“那道具……”
　　“你不要欺鬼太甚！”小红勃然大怒，她都这么尊严扫地了，这个变态人类还想薅毛薅到底？
　　她刚想破口诅咒，脸却猛地一痛——光线涌进来，唐心诀拔出了马桶搋，同时扔了手机过来。
　　小红忙不迭接住，可手在上面刚点了两下，本就青白色的脸又白了两分：
　　“你，你怎么敢？！！”
　　唐心诀悠悠开口：“这两天我们寝室承蒙你照顾，于是，本着寝室文明守则的要求，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作为全世界最好的室友，我决定帮助沉溺恋爱的室友专心学习，于是特地帮她删光了通讯录。我做的对吗？”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女鬼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撕毁约定扑上来，歪斜的余光却瞥到一样东西，整只鬼一呆：“等等，你刚才，用来扣住我脸的，就是这……个？”
　　举起马桶搋，唐心诀温声细语：“没错呀。”
　　“……啊！！！”
　　前所未有的凄厉叫声从崩溃的鬼怪口中发出，它身上升腾起阵阵白烟，整个头都在白烟中开始融化。堪称七窍生烟。
　　与此同时，时针终于落到八点，光线陡然变暗。宛若考试结束时的铃声从空中悠扬响起：
　　“恭喜，你们已经成功找到小红需要的物品，小红也拿到了它，她会感激你们的！”
　　小红：“……”
　　它看起来像是感激的样子吗？
　　可测试规则并不在乎它的想法，所有事物都在这一瞬间被暂停，只有悠扬的声音继续：
　　[寝室全体获得buff：小红的感激]
　　光束从空中落下，落在身形扭曲的小红身上，似乎是要提取什么。
　　小红终于慌了，它拼命调整面部表情，可无论怎么改都覆盖着浓浓一层怨憎，无法露出“感激”的表情。
　　完蛋！
　　光束闪了闪，发出电流故障时的滋滋声。小红立即痛呼起来，身上白眼冒得更厉害，顷刻之间将它彻底融化，只剩一滩黑水和一颗面目模糊的人头。
　　[叮，分数核算出现故障……故障已排除，将发放随机补偿奖励，核算继续。]
　　[测试基础任务完成度：100%]
　　[寝室成员存活率：100%]
　　[寝室完整度：70%]
　　[测试完成时间：2天（少于最长完成时限6天）]
　　[基础得分：67分]
　　柔和的白色光束淡化消失，新的金色光束却投了下来：
　　[检测到附加分，核算中]
　　[游戏开始寝室满员：+10分]
　　[对一名鬼怪型NPC造成毁灭性打击：+10分]
　　[起承点题，符合寝室文明守则要求：+10分]
　　“此次您的[寝室文明守则测试]，总共得分97分（满分100），评价等级为：完美！”
　　悦耳的欢庆音乐响起，屋内的阴冷气息一扫而空，一个巨大选项也弹到唐心诀面前：
　　“即将开始进行寝室成员个人表现评价，检测到寝室内成员并不完整，是否开启评价？”
　　“是/否”
　　唐心诀想都没想就喊道：“张游还没回来！能让她回来吗？”
　　选项闪了闪，字幕竟真的出现变化：
　　“可消耗一次随机奖励机会，使所有寝室成员同时传输回寝室，并恢复满生命状态，是否消耗？”
　　“是/否”
　　毫不犹豫点击“是”，寝室门豁然自动打开，没过两秒，张游拼命奔跑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后面追着一个提斧头的肥胖男人。
　　光芒一闪，张游瞬移到门内。肥胖男人不得不止住脚步，不甘且贪婪的目光在寝室内转了一圈，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地上的人头。
　　只剩下一颗头的小红瞪他：看什么看！
　　超市老板：“……”
　　他一抬眼，看见一名手握马桶搋的文弱少女。耀眼的高分buff不要钱般一层层往她身上叠加，少女沐浴在金光里，朝他友善地温和一笑。
　　“……”
　　他脸上肥肉抽搐两下，脚步后挪，果断匿回了黑暗。


第13章 寝室生存专用APP
　　“寝室成员个人评价加载中……加载成功”
　　“姓名：唐心诀”
　　“关卡：寝室文明守则”
　　“输出：95.9%”
　　“抗伤：5%”
　　“辅助：45.2%”
　　“有效得分：5分”
　　“解锁成就：2个”
　　“最终评价：输出型MVP”
　　“最终得分载入……奖励载入……学生信息载入……”
　　“恭喜你，已成为正式学生！尽情享受愉快的宿舍生活吧！”
　　一道道信息伴随机械女音在脑海快速划过，声音消失，唐心诀一个激灵，猛然睁眼。
　　她正坐在自己书桌前，其他三人围坐在旁边，维持着进入测试前的状态，仿佛离测试开始只是几秒之前。
　　然而事实上，她们度过了惊险无比的整整“两天”。
　　刚刚醒来几人都有些发懵，郭果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脸还在不在，郑晚晴举胳膊看自己能不能动，张游则立即扑回自己座位，撕开一袋饼干就往嘴里塞。
　　刚结束的测试都给她们留下了不同的心理阴影，估计还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那种。
　　唐心诀第一反应是看手机，成为“正式学生”后，主屏幕已经从单调的黑白变为红黑相间，虽然依旧是阴间色调，质量和内容丰富度倒是上了一个台阶。
　　【寝室生存游戏专用APP】
　　姓名：唐心诀
　　寝室：606寝室
　　学校：三本大学
　　学分：1
　　学生积分：18
　　除了学分位增加一分，信息框也有所变化。在原本的四个信息格后，新增了一个【疑难解答】和一个【学生商城】。
　　唐心诀眼前一亮。
　　正式学生和临时生的区别，果然在于游戏信息的开放程度。
　　点进【疑难解答】，索引简略却清晰，包含了[寝室安全指南]、[考试规则]、[比赛规则]、[学分制度]、[在线客服]等项。
　　顿了顿，唐心诀挑眉点击[在线客服]，信息框弹出来：[申请在线客服需要消耗1学分，是否申请？]
　　算了，申请一次辛辛苦苦的测试就打了水漂。在她们有足够学分之前，还是勤俭谨慎为上。
　　如唐心诀之前所猜，离开游戏的最终关键在于学分。
　　[寝室全体成员学分均大于等于100时，可开启结业考试，考试通关即可从游戏毕业]
　　“这，这意思是不是，只要我们攒够一百学分，就能回到现实了？”
　　郭果揉着脸凑过来，惊呼出声。
　　“大概没错。”
　　唐心诀一条条认真浏览规则，将它们都记在心里。毕竟正式开始“考试”期间，可不一定有时间再查找。
　　“快看我们的寝室情况！”
　　室友喊出声，只见原本空荡荡的信息格里面，多出了两条数据栏，分别为[寝室安全状态]和[寝室成员状态]。
　　点击前者，一个小型的寝室平面图就出现在屏幕上。图中的寝室门、床位、书桌、衣柜、洗手池、卫生间、阳台等位置分别做了标记，图标是绿色：[您的寝室现在非常安全]
　　后者则显示了四人的健康值，此时均已恢复为满格：[寝室成员现在精神饱满]
　　状态旁边有电话标志，可以即时联系。
　　“正式版的APP，更像一个游戏了。”唐心诀低声道。
　　只是这游戏，却要她们承担送命的危险来玩。
　　室友忙着看考核结果。
　　团队方面，APP显示的是：“团体成绩97分，获得[完美]评价，每位寝室成员获得1学分，9点学生积分，健康值上限增加5，四项体质分别随机增加1~2。”
　　“获得成就：优秀新生buff（提高抽奖幸运度，在3场考试内持续生效）”
　　郭果忽然一声哀嚎：
　　“我的输出只有0.3？可是我差点就被搞死了啊，就不能给我多加点吗？”
　　她正在查看个人评价，获得的最终评价是辅助。
　　郭果又转头看其他人的，郑晚晴的评价是坦克，张游的评价是打野。
　　“无语，这是生存游戏还是塔防游戏？”
　　“生存游戏也可以是塔防游戏。”唐心诀打开【学生商城】，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悠悠道：“看来游戏对我们的期望很高啊。”
　　*
　　打开【学生商城】，寝室陷入一片静默。
　　“多功能防护罩、驱鬼黄符、大力丸、精神复原药剂……”
　　每一个都令人垂涎欲滴。
　　唐心诀叹口气：“只可惜买不起。”
　　商品下方的价格，最少也在10积分以上，就连一套《女子防狼术》，也要15积分。
　　郑晚晴愤愤不平：“我也会女子防狼术啊，我还会跆拳道和散打，我可以现场写书，能换积分吗？”
　　“这不是普通的《女子防狼术》，你看它的分类。”张游观察后提醒，“它被分在异能类里。”
　　唐心诀：“这应该是技能书。”
　　故而贵也是有道理的。
　　前一分钟还为测试奖励欢欣鼓舞，下一分钟就只能对着商城里的高昂价格望洋兴叹，几人心情十分复杂。
　　郭果不经意瞥到唐心诀的界面，登时忘记唉声叹气，惊问：“等等，诀神，你怎么有18积分？”她们都只有9分啊。
　　马上她就明白了原因——MVP奖励，积分翻倍。
　　郭果：我常常为自己是个凡人而流泪。
　　“不过不用担心，商城顶端有抽奖转盘，一分有效得分可以抽一次。”唐心诀提醒。
　　这是除了积分兑换和属性强化以外，第三个提升实力的途径，只不过要拼脸。
　　郭果顿时支棱起来：“我有3分有效得分！”
　　张游：“我有1分”
　　郑晚晴挠头：“我0分。”
　　唐心诀看了看，“这项得分，应该来自于任务关键节点，比如我有5分，分别是找到线索物品、辅助取得关键任务物品、对Boss造成毁灭性打击，最后一项直接加了三分。”
　　从任务角度使Boss失败，加一分。
　　从精神层面使Boss崩溃，加一分。
　　从身体层面使Boss摧毁，加一分。
　　其他三人：“……”
　　在她们没能亲眼目睹的时候，小红到底遭遇了多么惨无人道的虐待？
　　*
　　短暂的休息过后，众人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直接抽奖。
　　张游：“我先来吧。”
　　她在屏幕上点了点，须臾露出一丝笑意：“我抽中了一个一次性防护罩。”
　　一发入魂。
　　郭果羡慕地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这次欧皇行不行！”
　　[一瓶纯净水][一包压缩饼干][一份异能]……
　　郭果嗷地蹦起，欣喜若狂：“同志们，我抽中了一个异能！异能啊！”
　　从现在开始，她也是有异能的人了！
　　然而唐心诀在一旁，神情却有些微妙：“你再仔细看看。”
　　郭果不明所以，仔细一看笑容才忽然僵住：
　　[恭喜你获得异能：阴阳眼。这个异能可以帮助你更好地识别鬼怪，世界在你眼中将更加丰富多彩。]
　　郭果：“……这个异能是想让我死。”
　　在郭果的崩溃声中，唐心诀也开启了自己的转盘。
　　第一次，积分+1；第二次，一顶毛绒帽子；第三次，积分+1；第四次，一罐蜂蜜……
　　到了第五次，屏幕终于从白光变为蓝光，代表抽中了道具：
　　[一瓶后悔药（低级）：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干了这瓶后悔药，你有百分之十的几率可以改变过去某个节点的决定。就比如，选择不再抽到这瓶假冒伪劣药片。]
　　“……”
　　虽然不知道使用起来怎么样，但至少有比没有好。
　　唐心诀正要收手，却看见一条新提示：
　　[你有一个随机奖励尚未兑换，是否现在兑换？]
　　对了，唐心诀想起来，测试结束时，由于[小红的感激]buff因女鬼抗拒出现故障，变为双倍随机奖励。她把张游传回寝室时用掉一个奖励，现在还剩一个。
　　[兑换中……兑换成功，获得buff“正道的光！”]
　　这是什么buff？唐心诀还没仔细看，忽而听到一阵异响。
　　咚、咚、咚。
　　寝室门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和拖曳声，在走廊里循环往复。
　　然而此时寝室内四人已经经历过女鬼索命，阈值拔高了不少，就连最胆小的郭果都毫无反应，沉溺在新异能的悲伤中。
　　不过门外的声音倒是让她冷静下来，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心诀，你的异能是什么来着？”
　　她记得唐心诀开局就有异能，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结合对方全程超神的表现，一定很强，郭果羡慕地想。
　　“哦，”唐心诀抬起手边的马桶搋，“这个。”
　　“噗哈哈哈哈，马桶搋异能？”郭果以为她在逗自己，“怎么可能有这种异能，讲笑话还是你厉害哈哈嗝。”
　　唐心诀笑了笑，把手机送到她面前。
　　“叮”一条新消息弹出。
　　[熟练度满，异能升级——]
　　[马桶搋小兵(2级)：你的马桶搋现在有了新的功能，将使它更加完美。]
　　郭果：“……”
　　郑晚晴和张游：“……”
　　靠，还真有这种异能？？
　　那这么说，在副本中，唐心诀用马桶搋攻击女鬼……也是在使用异能？
　　众人：肃然起敬。
　　“除了异能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唐心诀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这次，她的声音格外严肃：“关于另一件事，关于这场游戏，也关于我。”


第14章 四季防护指南
　　其实在第一场测试前，唐心诀就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不过测试中没有喘息机会，只能出来再谈。
　　现在是时候了。
　　“其实，我曾经梦见过游戏中的景象，在一周之前。”
　　“不，更准确的说，是三年之前。”
　　“？？？！！！”
　　在唐心诀的徐徐陈述中，众人睁大双眼。
　　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唐心诀在三年竟前出过一场车祸。
　　也正是这场车祸，才导致她现在看起来纤薄孱弱，无论怎么补充营养和锻炼身体，哪怕练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身手力气，外表都永远停留在这幅营养不良的状态。
　　也是从那时开始，唐心诀开始被梦魇和幻觉缠绕，学业生活受到影响，不得不转了专业，把时间精力用来维护精神安全。
　　而在她萦绕不散的噩梦中，永远徘徊着挥之不去的黑暗，各种各样的怪物，逼迫她在生命危险中逃亡。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逃亡场景，就是寝室。”谈及这点，唐心诀慎重：“第一天敲门的怪物，曾在梦中一模一样出现过。”
　　接触即可攻击，撕碎方能脱身，这也是梦中的潜规则，在这场游戏中同样生效。
　　三名室友久久说不出话，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唐心诀强悍的实力后面，竟然还有这一层隐情。
　　“那你还梦到了什么？”
　　张游想了想，挑重点问，“如果这是某种预示梦，那梦中或许蕴含了很多游戏内容。”
　　几人集中精神，唐心诀却摇头：“梦的记忆大多是重复而模糊的，我只有在现实中接触到时，才能回忆起具体的梦境内容。”
　　“不过我猜，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梦境，才导致我对鬼怪和危险的气息比较敏感，有时能忽视规则，直接使用它们的物品。”
　　郭果紧跟着补充：“还有san值！怪不得你的san值就像铁打一样，我都掉光了，你还巍然不动。”
　　原来不是因为她太菜鸡，而是因为对比出伤害——队友强得过于离谱！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事。”简单讨论无果后，张游叹了口气，“我虽然一直觉得你有秘密，但没想到你独自承受这么多……如果能搞懂你的梦和游戏的关系就好了。”
　　连续几天的噩梦就能让普通人精神衰竭了，唐心诀忍受了这么久，精神耐性却越来越强，让人既震惊又钦佩。
　　“既然它存在，就不会白白存在。”唐心诀微笑起来，“我们总有一天会搞懂它。”
　　交代完梦境和异能，唐心诀重新拿出手机，把尚处于震撼状态的室友唤回现实，“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认下一步怎么走。”
　　【考试/比赛】界面，已经有了新的提示：
　　[当天测试已完成，你现在正处于休息状态，明早八点刷新考试信息]
　　“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寝室安全指南里说，从现在到明早八点，处于我们的绝对安全时间，可以尽情休息。”
　　唐心诀话音落下，寝室里就响起长长的叹气声，几人仿佛被抽掉骨头般软倒，紧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至少，她们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夜晚九点。
　　唐心诀洗漱完毕，确认身上除了肌肉酸痛以外没什么受伤，便开始查看异能。
　　虽然不太愿意接受……但马桶搋这一异能是她目前手中最好的牌。伤害或许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现在它已经升到2级，介绍显示有了新功能，唐心诀尝试感应了一下，发现它的手柄顶端多了两个按钮。
　　这就是新功能？
　　按下第一个按钮，马桶搋的橡胶头翕动两下，“噗”地喷出一道水流，溅在地面上。
　　[自动冲水功能：疏通前无需手动蓄水，只要按下按钮，让你的马桶畅通无阻！]
　　唐心诀：“……”
　　这玩意竟然是按照马桶搋的本职功能在升级进化？
　　她需要的是异能，是武器！就算给她进化出一个抽水马桶来有什么用？
　　面对女鬼，唐心诀心情平静无波，但是面对自己的异能，一口老血郁在胸口，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缓了两秒，她按下第二个按钮。
　　下一瞬，马桶搋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她掌心。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一个卡通版皮搋子图案，显示出它的属性：
　　[2级物体类异能，熟练度：72/100，攻击力：待开发，防御力：待开发 ]
　　[初级辅助（已开发）：将该异能收回识海，每小时可恢复1点健康值]
　　（开发来源：持有者的强恢复特性）
　　终于看到有用的能力，唐心诀若有所思。如果物体类异能的开发，是来自于异能持有者本身的特点，那它的判断方法是什么呢？
　　耳边忽然喧闹起来，是郭果的喊声：“我的随机奖励兑换了2点学生积分！”
　　张游和郑晚晴也一样兑换了积分，虽然数目不多，对于当下也是一笔“巨款”，三人颇为满足。而成功兑换出buff的只有唐心诀一人。
　　“正道的光？这是什么Buff？”
　　室友凑过来看，却发现Buff上竟然没有解释，十分朴实无华地挂在那里，令人摸不着头脑。
　　“有一种buff，只有触发时才会出现解释。”
　　既然找不到，唐心诀也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猜测上，她回到自己座位前，专心研究目前的信息。
　　室友们也各自忙碌，每个人都十分珍惜这段休整时间。郭果翻出一大堆灵异书籍，誓要把阴阳眼研究明白，免得下次遇到鬼自己把自己吓死。
　　郑晚晴在练习跆拳道，整个人悬在床上倒挂金钩，歪头对室友说：“我感觉自己的耐力和关节韧性好像提高了。”
　　郭果：“滚啊！！你要把我吓死啦！！”
　　张游则花了两个小时，整理出宿舍的全部食物和物资清单，满满十张草稿纸，用她的打印机人手一份，要求所有人睡前背诵。
　　众人：“……”
　　*
　　早上七点五十五分。
　　唐心诀准时醒来，目光清明。
　　这是她三年以来，第一次没做任何梦，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也不再头疼疲惫，而是耳清目明，身体充溢着一股轻盈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形容这种感受，那只能是……仿若新生。
　　屋内十分安静，室友还没醒。唐心诀按下翻腾的心绪，拉开床帘，目光却一怔——
　　天亮了。
　　光线并非全部来自寝室里的灯，而是来自外面。
　　走到落地窗前，只见阳台外密不透风的黑暗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白雾，覆盖了视野中的一切，看不见雾中的任何东西。
　　唐心诀下意识将手贴在玻璃窗上，掌心贴合的刹那，窗外的白雾忽然仿佛有生命般涌动起来，对着掌心狠狠咬下！
　　隔着阳台窗的屏障，她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只有一股阴冷触感钻入掌心，附骨而上，宛若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同时呢喃。
　　贪婪、觊觎、恶意、轻蔑……
　　过了约四五秒，声音无法渗入她的意识，才不甘地消失。
　　唐心诀不动如钟，冷冷看着窗外。看来无论是黑暗还是白雾，本质都相同，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她面无表情抽回手，手里白光一闪握住马桶搋，橡胶头对着窗外白雾吐出一道水流。
　　“不好意思，你们只配吃这个。”
　　白雾：“……”
　　白雾又恢复静止，仿佛从未流动过。其他也室友也相继醒来，见到这景象无一不嘴角大张，纷纷跑来窗前围观。直到被唐心诀提醒不要触碰窗户，几人才回过神。
　　“叮咚咚、咚咚叮——”
　　一阵调子奇怪的难听音乐从白雾中传进来：
　　“快乐星期一，上课时间到，考卷已分发，大家准备好~”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今天有努力学习吗？”
　　室友捂住耳朵：“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起床铃，指甲刮黑板都比它好听。”
　　“八点到了。”唐心诀打开手机，提醒三人：“这是考试刷新的时间。”
　　匆匆吃完几块饼干当早餐，几人查看考试信息。
　　APP界面已经更新，最上方列着考试规则：
　　[周一至周五为学习时间，周末休息]
　　[一周内及格课程少于一门，视为全寝室淘汰]
　　[一周内及格课程大于等于三门，可在周末报名参加课外比赛]
　　[勤奋使人进步，懒惰使人倒退]
　　规则下方，三个选项简洁醒目：
　　[请从以下考试内容中选择一项，倒计时：15分钟]
　　A卷：《海洋文明简史》
　　B卷：《四季防护指南》
　　C卷：《丧尸围城之寝室生存试验》
　　……首先，C卷肯定第一个排除。
　　确认过眼神，四人谁也不想体验一次丧尸围城，她们只是四个手无寸铁的大学生，连个菜刀都没有，怎么打丧尸？
　　至于A和B两项……
　　“海洋文明简史，不会让我们去打海怪吧？”郭果问。
　　唐心诀在上面一点，选项上出现一条简介：
　　[学习历史的最好方法就是亲眼见证，海洋也是这么想的。]
　　[注：本卷属于课程《海洋与人类生活》，可根据考试成绩获得相应课程证书（挂科除外）]
　　……亲眼见证？怎么个见证法？
　　唐心诀凝眉：“至少可知，这个副本需要对海洋生物有一定了解，以及会游泳。”
　　而她们四人就有郑和郭两个旱鸭子，张游和她的水性也一般，都不适合水下作战。
　　“那就只能选B卷了？”
　　众人盯住最后一个选项。
　　[众所周知，世界上有四个季节，而它们都有各自的可恶之处。如何借助寝室在四季中生存，是每个学生都需要面对的问题，也是本场考试的主题。]
　　[注：本卷属于课程《学生生存概要》，可根据考试成绩获得相应课程证书（挂科除外）]
　　“这是什么鬼——什么学校需要学生专门学习如何生存？”郭果崩溃抱头，“我过四季也不需要艰难求生啊！”
　　“很显然，在寝室生存游戏的学校里，学生是需要的。”
　　唐心诀心里有了大概认知，抬头看向室友，“这个副本里，大概率会出现极端环境。”
　　张游赞同，“而且可能时间比较长，毕竟是[四季]，所以食物也是问题。”
　　但至少，她们对每个季节可能发生的情况有基础了解，如果是酷暑，寝室有扇子和水，如果是严冬，寝室有羽绒服和棉被。
　　相比其他两门，这个主题令人更有安全感。
　　没什么悬念，B卷高票当选。趁着选择时间还没结束，唐心诀打开商城，扫视可以用于该考试的道具。
　　两分钟后，她退出商城，手中多了一沓蓝色符纸。
　　“冰冻三尺符，可以指定一平方米区域温度下降50到70度并结冰，10积分10张。”
　　如果是在炎热的极端环境，说不定有奇效。
　　其他人也纷纷迅速扫了一遍，眨眼间倒计时进入尾声。
　　[叮，报名成功，考试载入中……]
　　[四季防护指南考试开始，试卷已开，请大家努力答题！]
　　……
　　……
　　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连阳光也因寒冷而覆盖一层蒙蒙雾气。
　　冬季降临得总是猝不及防，不过买个早餐的功夫，外面的温度已经骤降三十多度，你需要赶快穿过这条走廊，回到寝室。
　　唐心诀站在走廊楼梯口，手里握着一杯豆浆和一袋包子，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她转头看向走廊深侧。
　　——你能成功回到寝室吗？
　　“如果没有第二人称游戏旁白，我的成功率应该会上升很多。”
　　唐心诀淡淡开口。
　　声情并茂的游戏旁白：“……”
　　诡异的画外音消失，她感觉身上一松，恢复了行动自由。
　　看来这次副本是以关卡制开端，唐心诀看着眼前黑黢黢的走廊。这次她一睁眼就站在楼道口，身上只有一层衬衫和牛仔外套，寒冬的低温令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疙瘩，生理性抖个不停。
　　春夏秋冬，没想到副本竟直接从冬天开始，是她疏于准备了。
　　毫不犹豫疾步往寝室方向走，606在走廊中间，快步走只需要10秒左右……然而不到两秒，唐心诀就被迫停了下来。
　　一只手从602大门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救救我，唐，唐心诀……”
　　抓人的女生抬起头，是和她们寝室关系不错的周晓，以前也经常去606寝室分零食。
　　此刻，周晓已经形容枯槁，身体仿佛被抽条了一圈，眼球布满血丝，嘴唇上全是干燥的死皮：“我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真的快死了……救救我……”
　　女生目光直勾勾落在唐心诀手里的豆浆和包子上，泪水从干涸的眼角簌簌滚落。


第15章 四季防护指南
　　唐心诀目光在女生脸上停了半秒，而后面无表情转头继续往前走。
　　“心诀、心诀！”周晓拽着她的腿不放，苦苦哀求：“我只吃一个包子，或者你给我点水，一点就行，救救我吧，我才20岁，我不想死……”
　　女孩如泣如诉。
　　唐心诀拔不出腿，又不想对着熟悉的脸抽马桶搋，于是低下头，对着哭泣不止的女生说：
　　“你舌头掉出来了。”
　　女生愣了下，立即低头找，发现没有后刚要抬头，却又听唐心诀道：“真掉了，就在你脖子下面，马上被压碎了。”
　　它一惊，瞬间拱起身体仔细看，手也下意识松开。唐心诀立即抓住机会迈腿就走，很快把“周晓”甩在身后。
　　没过两秒，身后响起尖啸，唐心诀如若未闻。
　　怪物的伪装在她眼中不起作用，更何况还是梦中出现过的怪物。仅仅一眼，她就明白这是个“老熟人”。
　　噩梦中，有一种怪物名叫贪食鬼，会幻化出熟悉之人的模样索要食物，一旦把手里的食物给出去，会被同时打上标记。入夜之后，贪食鬼就会沿着标记过来吞食这个人。
　　仅仅十五秒步程不到的关卡，也有这种大坑，唐心诀更不敢掉以轻心。
　　604，605……到了。
　　606的门牌下，唐心诀停住脚步。门是虚掩的，直接可以推开。她已经冷的牙齿止不住打颤，却没急着伸手推门。
　　有哪里不对劲。
　　已经住了三年的寝室，从走到门口再按下门把手，本该是一个流畅自然的身体记忆，可在伸手之前，她却感受到了一闪即逝的违和感。
　　门内响起室友熟悉的声音：“心诀，是你回来了吗？”
　　“门开着，快进来快进来，这可太冷了，谁有厚羽绒服？”
　　“我有我有……”
　　杂七杂八的对话声冲淡了门口的不适感，唐心诀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开门。
　　顿了两秒，她从口袋取出钥匙，放到虚掩门的钥匙孔外，停放在约5毫米距离处。
　　隔着上半身的距离，她依旧能清晰分辨出，钥匙和锁孔的形状不合。
　　这不是606寝室！
　　后退一步，唐心诀找到了不适感的原因：是方向感不对。
　　转向身后，在相反的正对面，大门紧闭的“616”寝室门上，唐心诀插进了属于606寝室的钥匙。
　　开门的瞬间，身后“室友”的对话声骤停，下一瞬阴森气息扑向后背，最终还是没赶上她进门的速度，悻悻消失在门外。
　　“心诀！你终于回来了！”
　　寝室内，郭果和郑晚晴裹成两只企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乍一看到面前两只胖团子，唐心诀还以为自己还是进错了地方，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嘴唇却扬不起来——已经被冻僵了。
　　室友连忙拿羽绒服和棉服往她身上套，唐心诀把牛仔外套换成厚毛衣，又飞速套上最厚的一件羽绒服，戴上手套帽子围巾，这才感觉自己能喘气了。
　　张嘴第一句，她哑声问：“室内温度多少？”
　　室友捧出一块钟表：“现在零下，零下27度。”
　　室内比室外还冷！
　　这是郭果斥10积分巨资从学生商城买来的环境测量表，可以瞬间检测零上零下一百度以内的温度，还能进行简单的危险预警。
　　“刚才你没进来的时候，这只表一直对门口警报响个不停，把我们俩吓个半死。”
　　郭果叹气，空中吐出一道白雾。
　　唐心诀了然：“那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身后的怪物。不过现在它们已经被拦在门外了……等等，张游呢？”
　　现在寝室里只有三个人，却不见张游的身影。
　　郭和郑一起摇头，“我们从进考试到现在，就没看到过张游。”
　　郭果是十分钟前在卫生间里清醒的，画外音让她撞开被冻住的卫生间门。郑晚晴的任务则是要疏通被冻住的水龙头。
　　唐心诀立即掏出手机联系，刚刚开机，张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通后，耳边便响起室友崩溃的声音：
　　“我又被扔在外面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又字啊！”
　　三人十分能理解张游的崩溃，换做她们两件单衣被扔到冰天雪地的户外，心态只会更差。
　　唐心诀问她：“你的任务是什么？”
　　张游：“任务让我找到回寝室的路，但是外面全特么是白雾根本看不见路！我现在非常担心会碰到上次那个超市老板，走得胆战心惊，等一下，有人来了……%￥#……&*……”
　　通话后面变为一串不明意义的电流乱码，然后中断。
　　“张游真的很倒霉……”室友喃喃自语。就像大家都在泉水，只有张游次次被扔到野区，运气之背难以言喻。
　　寝室门从里面无法打开，她们不能出门找人，只能随时等待电话支援。而与此同时，检测环境温度的测量表也发出轻微警报声，上面显示的数值赫然已经是零下30度。
　　室内温度仍在下降！
　　唐心诀：“空调，吹风机，台灯，热水袋，热水卡系统，饮水机加热……所有和用电相关的都不能用，我们只能人工取暖。”
　　她们能找出来的只有一盒生日蜡烛和火柴，取暖作用十分有限。
　　“其实零下三十多度，在东北的室外并不算最低气温，最北端的漠河可以达到零下五十度以下。尤其室内没有风雨雪等因素影响，比室外要容易忍耐一些。”
　　唐心诀把棉服羽绒服都叠在床铺被子里，减缓它们冻硬的速度。她总结道：“真正可怕的，在于我们不知道室内温度会下降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它何时停止。”
　　刚进门时，室内温度以1分钟1度的速度飞速下降，到达零下30度后，开始减缓为5分钟一度。
　　“再这样下去，等到一个小时后，屋内就是四十度了。”郭果从小在四季如春的城市长大，从没体验过这种严寒，有种连大脑也一起冻凝的错觉。
　　如果真的降到六十度以下，那她们谁也受不了。
　　“到必要时，我会直接使用冰冻三尺符。”唐心诀开口。
　　室友：“？？？我们都这么冷了，还要降低温度吗？”
　　她解释：“冰冻三尺不仅会让温度瞬间降低，还会附带结冰效果，由它制造出的冰块是零度。”
　　这也是为什么，寒冷地区有人会建冰屋住，冰的温度实际上比环境温度要高很多，还能起到防止热度流失的效果。
　　郭果哭了：“……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觉得冰很暖和。”
　　一小时后，上午10点。室内温度零下42度。
　　为了抵御寒冷，三人开始疯狂做热身运动，用身体创造的热量来抵消冻僵感。没过多久，室友相继放弃，被唐心诀拖起来继续跳。
　　“必须坚持，累了就吃东西补充热量。”唐心诀十分冷酷。
　　两小时后，中午11点。室内温度零下48度。
　　郭果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冻伤，不得不钻进被窝缩成一团，哀嚎声从被窝内传出：“我的健康值已经降了！”
　　“我的也是。”郑晚晴眉毛上结满冰霜。
　　[轻度冻伤：你的体温开始缓慢下降，已经无法再维持你的活动需求。每小时健康值—2]
　　唐心诀眉心紧皱，视线盯着APP屏幕，然而另一端的张游并没再打来电话。
　　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信息被她遗漏了。
　　如果这场考试只能依靠寝室物资硬抗过去，那么对于从开始就被分配到外面的张游来说，岂不是必死局面？
　　一个平衡的游戏系统不会出现死局。除了硬抗以外，多半有其他方法度过这次的极端环境，这就代表，她们身边肯定有某个尚未触发的线索。
　　片刻后，唐心诀忽然起身，从门口开始，对整个寝室进行地毯式搜查。
　　她们所有的活动范围都是寝室，如果有线索，那它也一定在寝室内部。
　　距12点还有五分钟，室内温度零下50度。
　　郑晚晴开始披着棉被练蹲起，宛若一只不断塌缩又膨胀的大型企鹅。她忽然停下，凑到郭果床边摇晃她：“醒醒！你不能睡觉！”
　　郭果睁开沉重的双眼：“我这是大脑自动冬眠……”
　　刺啦——巨大响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让两人脑子同时一清。
　　忙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唐心诀，竟然硬生生挪开了张游的整个床铺，连同书桌一起向外推移两寸，又搬走旁边的饮水机，让墙角露出了一大半。
　　“找到了。”她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墙角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收音机，款式老旧，一看就不是寝室成员的原本物品。
　　“这是？”室友探头看。
　　唐心诀将收音机挖了出来，“这应该是考试道具。”
　　打开收音机调频，约两分钟，一道声音就在里面响起：
　　“……各位同学们好，这里是学生会电台，我是记者小明，相信你们已经发现了，这个星期一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我们学校迎来了一场气温骤降，预计在今晚8点将降温到零下70度，请同学们做好防寒措施，按照规定待在寝室，冻死者需清理到门外，学校环卫会来收集……”
　　零下70度？
　　此刻三人心里的温度比外面还凉。
　　收音机里的声音又继续介绍了一些情况，大意是鼓励学生用恒心和毅力抵抗严寒。说了半天废话后，才话锋一转：
　　“当然，很多同学可能要问，为什么这次冬天，学校没有进行取暖抗寒措施呢？”
　　“请不要担心，这就是今天学生会将带领大家一起尝试解决的问题。那么首先，我们要先随机采访几位违规出行的同学，问一下他们对于此次冬季降温的感受。”
　　几秒的嘈杂后，讲话人换成一个女生：“大家好我是学生会记者莉莉。我旁边这位同学在降温期间并没有按照规定待在寝室，属于重度违规行为。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请问你为什么选择在外逗留？”
　　半晌，被采访者幽幽回答：“……我出来买早餐，迷路了。”
　　寝室内，三人精神一凛，这赫然是张游的声音！
　　“啊，那你可真是幸运，”只听莉莉咯咯笑了两声，“毕竟按照规定，所有违规同学都要被集中处理。但是现在，你有一个机会避免受到惩罚，只要你能配合采访答题，并帮助我们找到供暖失灵的原因。”
　　“我们学生会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得来这次的采访机会。如果你回答失败，就很遗憾了——”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莉莉用飞快的语速问：“你知道此次供暖失效的原因吗？”
　　“我虽然不太清楚，”张游咬牙回答，又连忙补充：“……但我的室友或许知道，我可以打电话联系她们问。”
　　“场外求助吗？这倒是个好方法，只不过因为天气太冷，同学们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你好像无法联系她们呢。”
　　莉莉扬起尾音：“除非，你的室友能在广播时间内主动拨打电台热线过来，采访才能正常继续。”
　　“不过——采访时间有限，我们只会等待30秒。”
　　张游急忙追问：“可是电台未必能被所有人收听到，你们要不要再确认一下，或者我可以再附近找一个电话亭……”
　　“现在只剩20秒了。”莉莉笑嘻嘻打断她，“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哦~”
　　张游：“可，你们没有说过电台的号码！”
　　“还剩15秒。”莉莉甜腻的声音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虚伪和冰冷，“我们不需要提醒，学校里所有学生都知道该怎么联系我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吗？”
　　看着“学生会”的笑脸，张游心里一片冰凉。
　　只有她能看到，这些学生的后脑上，和上个副本的超市老板一样，长着第二张人脸。
　　它们根本不是人！
　　而现在，对方显然笃定，根本不会有人打进这个电话来。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7、6、5，啧啧，看来很可惜，让我们把话筒递给下一位同学……”
　　一阵悦耳的铃声忽然出现，莉莉的笑声戛然而止。
　　“叮咚。电台热线来电，已接通——”
　　“你好。我是张游的室友。”
　　一个温和清冽的声音响起。


第16章 四季防护指南
　　古旧的收音机沙沙作响：“采访时间有限，我们只等待30秒。”
　　“30秒！我们得抓紧时间！”
　　听到张游说想求助室友，郭果和郑晚晴把被子一掀扑腾到收音机前，然后便马上发现：她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这个电台！
　　连电话号码都没说，摆明是故意挖坑。答不答得出问题是另一回事，如果不能成功打电话过去，那她们就连为张游拖延时间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三人中间，唐心诀沉默不语，视线凝聚在收音机上。
　　“现在只剩20秒了。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哦~”莉莉甜腻的声音伴随着咯咯笑声，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恶意。
　　收音机里，张游焦急地为自己争取机会，却只得到一个冰冷的回答。
　　[——我们不需要提醒，学校里所有学生都知道该怎么联系我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吗？]
　　这句话萦绕在耳边，唐心诀目光一动。
　　下一刻，她拿起手机拨出一段数字。室友惊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电台的号码？”
　　“在学校里，学生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么一座寝室楼的楼道里会张贴出它的联系号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游戏果然不会给出任何完全无解的死局。回忆着刚刚走回寝室时，走廊两边墙上悬挂的各种海报，唐心诀按下拨通号码：“三分之一的几率。”
　　瞬时记忆只能记住一部分，唐心诀一共能想起3串号码，却记不住它们分别属于什么社团和活动。在倒计时结束前，她们只有两次试错机会。
　　所幸，第一次尝试，连线接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接电话的人是莉莉，或许是隔着不稳定的电磁波，她的声音隐隐有几分磨牙：“你好，这里是学生会。”
　　“我是张游的室友。”唐心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刚刚听了广播，你们会为我们解决供暖问题的，是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客为主，电话那边一噎，莉莉准备好的措辞被堵住，假笑两声：“当然了……毕竟学校可不会坐视学生们全部冻死。只不过，能否找到解决方法，还要取决于同学们给的答案是否正确。”
　　仅仅通过采访，让学生回答几个问题，就能改变供暖？从现实角度，这显然是不成立的逻辑。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这是考试的关卡任务之一。
　　唐心诀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
　　[叮咚，任务提示：请配合学生会的广播，寻找供暖失灵的真正原因，帮助全校同学度过大降温之夜。]
　　[若任务完成，冬季将提前结束]
　　触发新任务！
　　寝室内几人交换了下变亮的目光，便听到电话另一边发问：
　　“那么，亲爱的同学，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唐心诀。”
　　“很好，我们会记住这个可爱的名字。那么接下来，相信你一定能帮助你的室友回答这个问题——你知道此次供暖失效的原因吗？”
　　面对问题，唐心诀沉吟两秒：“我可以提供几个思路。”
　　“首先，供暖主要通过电力设施提供，并且从寝室内所有电力能源全部失效来看，供暖失败，可能是校内的电路网络出现了问题。”
　　“很好。”莉莉迫不及待打断：“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还没等莉莉继续说话，唐心诀就语速清晰毫不停顿继续道：“当然，作为一座为学生考虑周到的大学，肯定不会只简单依靠电力能源来维持冬季供暖这一复杂工程。”
　　莉莉：“……”
　　“因此我更偏向于，校内的管路也出现了故障。因为早上的时候，我的室友不得不疏通被冻住的管道。所以很有可能是管道堵塞，导致无法提供热水和暖气等供暖措施。”
　　“哦——那么这就是唐同学的答案——”
　　“以及，综合以上两点后，我又得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就是从生物以及人工角度出发。因为这场降温来得太过突然，很多人在没有做好保暖措施的情况下被冻在户外，所以也有可能是负责供暖的工作人员不小心受到冻伤等意外伤害，进而影响了学校的供暖。”
　　唐心诀一秒的停顿都没有，宛如念稿一般流畅，一气呵成说完三点。
　　“……所以，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莉莉的声音有竭力压抑的暴躁：“唐同学，我们的电台时间是有限的，请你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冷静，莉莉同学。”
　　唐心诀反而微笑起来，“我最终的答案是，出于物理性、生物性、巧合性等多种因素相结合，导致今天的供暖遭受了不可抗的延迟，但是相信学生会肯定有方法尽早将其解决，以上。”
　　“……”
　　“嗯，嗯，好吧，我们已经收到你的答案。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们期待它是否正确吧。”
　　电话被粗暴挂断，显然对面已经连阴阳怪气都懒得做，彻底不想再听唐心诀讲话了。
　　寝室安静片刻，直到收音机重新开始沙沙作响，室友们才从愣怔状态回过神，问：“这些信息……是你从哪里发现的？”
　　相比之下，她们好像过了假的四个小时。除了“卧靠冻死了”之外，竟然一无所察。
　　唐心诀轻吐出一口气：“现编的。”
　　三年文科加上三年的汉语专业，依靠着就算一个知识点都不会也要把卷面飞速答满的技能，她临时总结出的三点，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性，多少都能擦点边，简称打太极。
　　室友：“……”
　　无以言表，只有牛逼。
　　接下来，收音机里，学生会又开始采访下一个人，莉莉假笑着问：“依然是同样的问题，学生会希望你能在三十秒内给出答案。”
　　吃了唐心诀的教训，他们这次增加了时间规定。
　　“我，我……”第二个男生几乎是磕磕巴巴把唐心诀的话重复了一半。
　　他讲完，莉莉愉悦地笑起来：“呀，真是可惜，你与上一位同学的采访答案重复了百分之三十以上，回答无效~”
　　“不，我还可以再说一次，不，唔！”
　　挣扎两声后，男生没了声息，远处隐隐有女孩子惊恐的抽泣传出，是下一位被采访者。
　　收音机外，郭果小声开口：“后面这几个被采访的，是真的学生，还是？”
　　如果是真人，说明这场考试里不止她们一个寝室，还有其他“考生”，甚至可能有的人已经在开头环节就遭到了淘汰。
　　唐心诀眉心紧蹙，“七成以上的可能，他们和我们是同类。”
　　至于所谓的学生会，则百分之百不是人。
　　后面又采访了四人，能听出都是大学生的年纪，声音里有着压不住的恐慌，被淘汰时的挣扎也声嘶力竭。而里面最冷静的，竟还是张游。
　　最终，只有张游和一名男生以“天灾导致怪物出世破坏供暖”这一答案成功生存下来。
　　寝室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通过说话状态来看，张游此时应该有了一定保暖措施，暂时没有冻伤的危险。
　　莉莉用甜腻的声音拿起话筒：“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实地考察时间~”
　　“两名同学都给出了十分可靠的答案，从中，学生会检测出了四个可供选择的考察地点，它们分别是——”
　　“一，发电室；二，供水室；三，供暖人员休息室；四，学校沼泽。”
　　“然而，很可惜的是，我们每次只能选择一个地点去考察。先去哪里？后去哪里？哪里才能找到真相，又或者……一个都没有？选择权交给收音机前的同学们！你们的票数，将决定最终的地点！”
　　“友情提示：投票时间只有三分钟哦，每位同学仅可投一票~”
　　收音机陡然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唐心诀最先反应过来，“我们要立即选一个选项，然后把短信发送过去。”
　　郭果通红的鼻头猛抽一口气，睁大眼睛问：“如果选不出来，会怎么办？”
　　“如果选不出来，就会被[其他同学]决定选项。”
　　唐心诀脸色凝沉的时候，身上自然发散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郭郑两人清楚，这是她在快速思考问题时的表现。
　　唐心诀的确在思考。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脑海里交织呼啸，塑造又剥除，一一衍化出相应答案。
　　学生会的语言陷阱，信息又太少，四种选项对应她和另一个男生提出的四种可能性。从某种程度上，她的答案拓宽了选择空间，但前提是，其中要有正确选项。
　　假设其中真的有正确选项，要想选出来，还需要经历投票环节，投票的主体是谁？和她们一样被拉入生存游戏的“考生？”还是和“学生会”同类的存在？
　　如果是前者，那么正确率无疑会提高，因为她们的目的相同——在被冻死前结束这场凛冬。
　　而如果是后者……它们的目的，显然恰恰和她们截然相反。
　　前者向生，后者向死。这一点逻辑在脑海成型，唐心诀心中一松，顿时有了计量。
　　她让室友掏出手机：“我的回答中，涉及到的前三个位置选项，我们一样投一个。”
　　“啊？”郭果茫然，“这样不是选不出来了吗？”
　　“不需要我们选。”唐心诀按下发送键，目光清冽：“会有人帮我们选。”
　　——“叮咚，三分钟时间到！”
　　莉莉的声音有些兴奋，她似乎还咽了下口水，才读出结果：“让我们看一看，呀，有整整百分之七十五的观众选择[学校沼泽]，百分之十五的观众选择[发电室]，百分之八的观众选择[供水室]，还有仅仅百分之二的观众选择[供暖人员休息室]。”
　　“看来，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咯咯笑起来：“我们第一个实地考察的地点，将会是[学校沼泽]！”
　　“那么，让我们一小时后见吧~”
　　“靠，怎么还要再等一个小时？”
　　要不是担心这个老旧收音机扛不住，郑晚晴都想伸手把它拍飞。
　　她们现在冷得快没有知觉，又痛又饿，一想到还要再硬生生等一小时，就感觉一阵窒息。
　　“话说，这个学校沼泽，会有可能找到供暖真相吗？”郭果满腹忧虑。
　　唐心诀斩钉截铁：“不可能。”
　　“……”
　　这次郭果真的要哭了，“真，真的吗？这是坏消息吧？”
　　如果她没看错，唐心诀似乎表情还松了口气？
　　郭果不懂，郑晚晴就更不懂了，两个室友缩在羽绒服和棉被里，瞪着迷茫的黑眼珠望向唐心诀。
　　“四个选项中，沼泽是最不可能正确的一个。”唐心诀解释。
　　如果唐心诀的答案，至少还是根据早晨三人的任务和寝室情况总结出的套话，那么那名男生的答案显然是胡编的，只是语气佯作镇定才被判定通过。
　　如果是参与考试的学生投票，哪怕盲投，也不会把票投给这一项。
　　“但现在，最离谱的选项，却以七成以上的票数压倒性胜出。这说明什么？”
　　室友想了想，脸色渐渐发白：
　　“说明……他们不想让正确答案被选出来？”
　　投票者是故意投错的？


第17章 四季防护指南
　　“靠！故意投错？”郑晚晴暴躁拍桌：“他们想让我们被冻死？他们还是人吗？”
　　暴躁完，她却发现两个室友都沉默不语。唐心诀眸子沉静，似乎早有预料。而郭果则面色煞白，不知是冻出来还是吓出来的。
　　她逐渐意识到不对，“我哪里说错了吗？”
　　“呜呜，你没说错。”郭果欲哭无泪，“因为很明显，他们真的不是人啊！”
　　能在这里投票的，要么是正在闯关的学生，要么是NPC。而游戏里她们遇到的NPC，几乎全都是小红、超市老板，还有学生会这种充满恶意的存在。
　　用后脑勺想，也知道它们肯定更愿意看到学生被冻死。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郑晚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那我们还有希望吗？”
　　唯一的任务线索，都是在一群NPC的操控下把她们当猴耍，那岂不是随时可以将学生搞死？
　　这次，唐心诀的回答也很坚决：
　　“有。”
　　甚至当下情况，在她判断中是最好的情况之一，仅次于投票者全员为正常考生。
　　室友：“？？？”
　　唐心诀不疾不徐：“最差的情况，其实是四个选项票数所差无几，这样无法从票数上得出任何消息。”
　　“像现在这样，只能代表大多投票者为NPC，而NPC与普通考生不同的是，它们了解很多学生不知道的考试信息——比如，哪个答案最有可能正确，哪个答案一定错误。”
　　“在此条件下，为了让我们死得更快，就会出现一种票数比例——错误选项票数最高，正确选项票数最低。”
　　唐心诀抽丝剥茧般的分析下，室友的眼睛渐渐亮起：
　　“也就是说，[学校沼泽]肯定是错误答案，而票数最低的[休息室]，反而是最有可能正确的！”
　　“没错。”唐心诀点头。
　　NPC的恶意投票，一边是挖坑，另一边也让正确答案不费吹灰之力就浮上水面。
　　学生会一次只会考察一个地点，第一次绝大概率会调查失败。她们需要等待的，是第二次投票机会。
　　“可是，”郭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算有第二次投票，投票者里也有这批npc吧？万一它们还故意投错误选项呢？”
　　两方人数悬殊，她们岂不是要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到那时，就是拼主观能动性的时候了。”
　　唐心诀笑笑，她并不过分担心投票一事，相比之下，即将到来的沼泽考察，让她心中的危险预警更加强烈。
　　“风雪怪物出世影响供暖”这一答案，如果衍化出了某个具体位置，那十有八九和“怪物”脱不了关系。
　　她们在寝室尚不用直接接触，可张游却有直面危险的可能。
　　下午两点，室内气温零下54度。
　　收音机咯吱两声，莉莉再次出现：“叮咚～还活着的同学们大家好，这里是学生会考察现场。”
　　你也知道时间越久考生伤亡就会越多，这是巴不得我们早点死吧。三人一脸冷漠。
　　“哇，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沼泽都被冰面封住，宛若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嘻嘻，真是美不胜收……”
　　经过其他记者提醒，莉莉才从废话转回正题：“咳咳，那么接下来。就请给出这一答案的孙同学，亲自去沼泽内探索一下，并将结果汇报给我们～”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过去吗？”另一个男生惊慌起来，“里面太黑了，而且上面只有冰，万一冰破了……”
　　“孙同学，这是你自己给出的答案，当然要由你一个人去检测正误。”莉莉贴心回答。
　　见男生还要挣扎，她声音陡然冷下来：“当然，如果你坚持不配合，我们也只好使用强制手段了。”
　　说完，收音机里有几秒的混乱和痛呼，很快，莉莉捂嘴笑的声音响起：“刚刚发生了某个小意外，不过现在已经恢复正轨啦。孙同学现在已经进入考察地点，现在他正走在冰面上，我们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哦，孙同学的腿在微微发抖，看来他对自己的答案不是很自信……”
　　“啊，”她声音一顿，带着诡异的兴奋：“冰面裂开了！”
　　*
　　寝室内，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学生会应该是将话筒绑在了那个男生身上，从收音机外，可以清晰听到沼泽冰面上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只有男生的急促喘息和冰面的缓慢咯吱声传过来，然后，听筒里忽然有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和翻涌声。
　　可冰面上，怎么会有水声？
　　唐心诀眸色沉郁：“除非，冰下面有东西在跟着人游动。”
　　——还是一个足以穿破凝固沼泽的庞然大物。
　　“喀嚓——喀嚓——”
　　宛若数道裂缝突然出现，男生脚步一僵。
　　“呀，冰面裂开了。”
　　紧接着，在莉莉幸灾乐祸的解说中，脚步声陡然变快，仿佛男生正在冰上急急奔跑，而在他身后，冰面碎裂声不断叠加，冰面下的咕噜声也越来越大。
　　忽然，男生爆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重重磕倒在冰面上，身体还在拼命往前挪。
　　“嘭！”
　　这是另一样重物落在冰上的声音。
　　“嘶——嘶嘶——”
　　这是它在冰上滑动的声音。
　　过了四五秒，男生的声音没再出现，只剩下某个物体沉重的摩擦和蠕动，最后又重新沉入沼泽。
　　唐心诀闭了闭眼睛，重重呼吸两下，不让反胃感涌上来。
　　随即她取出马桶搋，在书桌上重重一敲！
　　表情痛苦而茫然的郭果和郑晚晴身体一抖，清醒过来。
　　她们刚刚随着收音机里的声音，被阴冷粘腻和身临其境般的紧张痛苦包围，差点喘不上气，胃里也翻涌不止。要不是被唐心诀突然敲醒，不知道要沉溺多久。
　　郑晚晴伸出手，上面的血痕在低温下迅速凝固。她刚刚竟在无意识中把自己的手抠破了。
　　郭果努力吞咽两下，还是没忍住，弯腰干呕起来。
　　[寝室成员状态]界面，除了唐心诀，每人都增加了不同程度的负面状态。最严重的则是张游：
　　[精神受损：你的健康值-10，san值有所降低]
　　[直视巨怪：免疫力-5 耐力-3 反应力-3。你的体质大大降低，环境对你的危险度增加了。]
　　即便没有正面接触怪物，甚至只隔着收音机接受信息，也可能会受到伤害。
　　必须立即做决断，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唐心诀心中有了决断。
　　电台还在继续。
　　莉莉的声音十分满足，带着仿佛饱餐过后的饕足感：“看来很可惜，孙同学的答案并不正确，供暖进程毫无进展呢。张同学，你觉得呢？”
　　没等张游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不过都不重要啦，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个要去考察的地点是哪里吧！”
　　“一、发电室；二、供水室；三、休息室。选择权在收音机前的同学们手中，那么，投票开始——”
　　铃声打断了莉莉的声音，她一僵，“谁打了电台连线？”
　　一阵翕翕簌簌声后，莉莉接通了来电，声音透露出肉眼可见的不情愿：“呵呵，看来同学们对电台的反应很踊跃呢，让我们看看这次来电者是……”
　　“你好。”
　　收音机前，唐心诀握着手机，语气平静。
　　“……”莉莉立即就想挂掉。
　　又是一阵翕翕簌簌，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假笑着问：“你好，请问突然联系我们是因为……”
　　“事态紧急。”唐心诀打断她，“我刚刚发现，供暖人员休息室有异常情况，里面很可能就是解决这次供暖问题的真相。”
　　“这样啊——”莉莉拉长调子，“可是考察地点只能通过投票选出，所以很可惜……”
　　“可今天学生会的目的，不是解决供暖问题么？”唐心诀又一次把她打断，语气却不急不躁：“从逻辑上讲，应该是过程服务于结果。”
　　莉莉：……她现在是记者，她不生气，忍！
　　“呵呵。”电话那边冷笑一声，“可你怎么证明，你说的一定是正确的呢？你的分析依据在哪里？”
　　“有人给我托梦。”唐心诀毫不犹豫。
　　“我有一个朋友叫小红，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她恰好对此次供暖有所了解，于是在刚刚给我托梦，告诉我解决关键就在休息室。众所周知，好朋友是不会骗人的，所以这个答案一定正确。”
　　学生会：“……”
　　全程看她面不改色编完的室友：“……”
　　莉莉忍住爆粗口骂人的冲动：“这个理由好像可信度不是很高呢。”
　　等等，先前叫小明的学生会记者忽然插话：“我好像的确记得有小红这么个同学……”
　　莉莉尖叫：“你闭嘴！”
　　“当然，我也坚决支持公平决策。如果有谁有其他提议，可以同样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反映，我不介意现场辩论。对于不知该怎么联系电台的同学们，也欢迎致电7543……”
　　没来得及阻止，莉莉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心诀把电台号码一口气报了出来。
　　“毕竟，如果只有我一人打电话，而其他人只需要发短信，并不能判断投票者的身份，如果有人偷了几十个手机投票，未免太不公平不是吗？毕竟——我们的[任务]是相同的。”
　　重音强调最后一句话，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唐心诀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在赌，赌那些NPC只能通过投票的方式浑水摸鱼，而不能直接干涉考试内容——但是真正的学生可以。
　　同时，也是赌游戏规则的平衡性——哪怕是学生会，也肯定受到某些层面的约束和压制。例如，不可以拒绝学生的主动致电。
　　又例如，不能通过拒绝合理要求的方式，阻碍供暖任务的完成。
　　他们有意模糊淡化这一点，唐心诀却不会忽视。刚刚那番话也不是说给学生会，而是在试探可能以某种方式覆盖的游戏规则。
　　收音机里，学生会一方陷入长长的沉默。
　　半晌，小明开口：“关于这一问题，我们还需要进行商讨，判断它是否更有利于寻找供暖进度。请大家再等一个小时，谢谢。”
　　唐心诀知道，她赌对了。
　　只有在被抓住痛点，无计可施的时候，对方才只能用拖延时间的权利，尽量增大她们的损失。
　　最好在这段时间里，她们全被冻死，这样学生会就可以沿照原本的流程走了。
　　电台眼见就要又一次暂停，连线铃声忽然再次响了起来。
　　莉莉终于无法忍耐的尖叫从远处传来：“还有完没完了！打你&*%$##@……”
　　小明：“抱歉，现在记者情绪有点失控，唐同学，请问现在还有事吗？”
　　收音机前，唐心诀挑起眉。
　　她现在好好坐在这里，根本没打电话。
　　下一秒，电台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孩的声音：“你好。我不是唐同学，我姓刘。我打电话来是想支持唐同学的建议。我也认为，下次考察地点应该是供暖人员休息室。”
　　小明：“……好的，你的意见我们会记住的，再见。”
　　挂断电话，连半秒间断都没有，铃声忽然又一次响起。
　　“我也支持她们的意见。”这次是个憨厚男声：“对了，学生会能给我们提供点热水袋和保暖装备吗？实在不行，烧盆木头到门口也可以啊，毕竟你们是那个什么，为学生服务……”
　　学生会：“……”
　　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连绵不绝的电话中飞快过去，他们甚至连一句结束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新的来电连线淹没了。
　　就连郭果和郑晚晴也参与进了打电话队伍中，听见学生会吃瘪，她们连挨冻的痛苦都暂时忘记，长舒了一口郁气。
　　下午三点，电话连线终于暂停。小明迫不及待把话筒转给莉莉，“经过商讨，我们决定采纳唐同学的建议，这次的实地考察就直接去供暖人员休息室！”
　　“幸运的是，休息室就在学校沼泽附近，所以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莉莉努力恢复职业假笑：“可以看到，休息室内没有灯光，窗户里漆黑一片。真奇怪，难道工作人员不在里面吗？”
　　“接下来，就请张游同学进入其中，为我们查探真相吧！”


第18章 四季防护指南
　　漆黑的房屋前，张游深吸一口气。
　　学生会分发的保暖装备让她浑身沉坠坠喘不过气，但确实很管用，至少现在能在凛冽极温中正常行走。
　　学生会的人在身后阴仄仄看着她，这让张游想起了前一个男生在冰面上被拖入沼泽的场景。
　　隔着漆黑沼泽上的雾气，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既像巨型泥鳅，又像黑蛇的怪物。人类的力量在怪物面前微弱得不堪一顾，男生连反抗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直接被吞没消失了。
　　张游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但挣扎时的绝望、冰冷、剧痛和失去意识的僵硬，却仿佛能顺着雾气传导到她的感官中，令人四肢灌满寒气，思绪惊悸难安。
　　张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唐心诀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既然“逼迫”学生会把考察地点选择为这里，说明这里多半有能帮助她们通关的契机。
　　集中百分百的注意力，张游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
　　“好的，张游同学已经到达休息室门外，让我们祈祷她不会太怕黑……怎么不走了？”
　　莉莉捏着嗓子提醒：“难道张同学想临时放弃吗？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到底是违规的惩罚更严重，还是答题失败的结果更残忍？啧啧啧，这就需要同学们自己寻找答案了。”
　　张游依旧没说话，足足好几秒，她犹豫不定的声音才传出来：“我想联系一下我的室友。”
　　莉莉：？？？你场外求助上瘾了？
　　“不可以！”她想都没想就尖叫起来，然而唐心诀的电话比她更快，连线已经自动接通。
　　“请转告张游，我在这里。”
　　隔着电话，唐心诀如同一股镇定剂，让张游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一点，但她还是迟迟没继续行动，似乎脑中在做什么挣扎。
　　唐心诀立即察觉到室友的异常，对学生会说：“我要和我室友视频。”
　　莉莉：……这是真把它们当工具人，呼来唤去了？
　　“不可以。”学生会毫不犹豫拒绝：“没有这种规定。”
　　“可我的室友患有先天性色弱。”唐心诀也毫不犹豫。
　　莉莉冷笑：“休息室里没有光线，色弱不影响她的行动。”
　　“可除此之外，她还患有黑暗恐惧症，幽闭空间恐惧症诱导的心脏抽搐并发症，多次身体骨折导致四肢不协调后遗症，并且曾经有癫痫发病经历，因重度色弱导致的间歇性视力失明——综上所述，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室友，一个重度残障人士，现在并不算一个完整的人。只有我们连线视频，我负责帮她看路，我们合作才能完成一个正常人类的行动系统。”
　　唐心诀对答如流。
　　忽然多了十几项疾病，被迫成为残障人士的张游：“……”
　　学生会：“……”
　　场面僵持了约半分钟，另一边才十分不情愿地满足了她们这个要求。
　　莉莉近乎恶狠狠的提醒：“留给你们的只有一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依旧算你们失败哦。”
　　终于成功连接视频，唐心诀能感受到张游手在微微发抖，没时间交谈，她立即让对方调转手机镜头，眼前便多出了一片黑暗。
　　浓稠，冰冷，隐藏或者说汇聚在面前的屋子里，让人瞬间就想起了第一天，游戏降临时寝室外化不开散不去的黑暗。
　　张游轻声开口：“这场考试开始前，我从商城内兑换了一个限时道具，它可以提醒我周围的恶意。”
　　如果说在“学生会”旁边，它提醒的恶意已经几乎满溢。那么在这个休息室的门口，它差点就直接在张游口袋里自爆。
　　这也是张游不敢动弹，必须和唐心诀等人视频的原因。
　　幽灵鬼怪藏匿于黑暗，而眼前的黑暗究竟有多少非人的存在伺机窥探，她几乎不敢想象。
　　而此刻寝室内，正在凝视手机屏幕的不止唐心诀一人，还有瑟瑟发抖的郭果。
　　[阴阳眼（初级）：它可以帮你更好地分辨鬼怪，世界在你眼中将更加丰富多彩。]
　　这是郭果刚刚拥有的阴阳眼能力，用在此刻简直是天选外挂。
　　她咬着牙看了半天，颤声道：“我感觉里面全都是影子，左边也有，右边也有，一个堆着一个……”
　　这屋子里到底有多少鬼啊！
　　“没关系，你只负责看到什么说什么，顺便锻炼经验——毕竟不用实战的锻炼机会不多。”安慰完郭果，唐心诀开口对张游说：“后退，然后向左走，现在可以进门了。”
　　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休息室的门被彻底推开，比室外更低的寒温令人狠狠打了个寒战。
　　“不要回头，不要向任何一侧看，直视前方，继续左转。”
　　张游依照耳边的声音，转身。
　　唐心诀：“向前，那里是墙体，应该有光的开关。等等，你在抖，为什么？”
　　室友却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嗓音：“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不要相信，那不是人。”
　　“可是……”张游咬着牙，“声音越来越近了。”
　　一开始是在远处，每喊一声就离她更近一点，而刚刚的喊声……分明就在她身后！
　　唐心诀眯眼：“蹲下！”
　　张游迅速下蹲，一道冷风从原本头顶的位置刮过，伴随潮水般飞速褪去的呢喃，屋内又重归寂静。
　　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外，张游感觉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在寒冷天气下迅速和皮肤粘在一起，十分难受。
　　“那应该是长舌鬼。”
　　唐心诀简洁解释。
　　其实噩梦中的怪物并没有名字，是她自己根据它们的特征取了这些称呼。
　　长舌鬼，顾名思义，可以用舌头来说话，模仿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呼唤，但本体也只有一条细长的舌头，专门埋伏在人身后吞食头部。
　　张游缓了两秒，忽然皱起眉，嗅了两下：“我好像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很臭，很酸，有点像死老鼠，但……”她话音微凝，“还有血腥味。”
　　方才站的时候没感觉，直到蹲下，才在靠近地面的空气中闻到异样。而且这味道均匀似乎均匀分布在房间内，捕捉不出方向。
　　“找不出方向，那就是到处都有。”唐心诀淡淡开口，“长舌鬼常出没于尸堆里，这屋子里应该有至少好几具尸体。”
　　张游：……别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这种话，她也会害怕！
　　好在唐心诀没有继续描述，郭果也小声补充：“左右都有很多影子，但是刚刚那个，长舌鬼扑过去的地方，它还在那里，旁边影子好像格外多。”
　　唐心诀若有若思，然后忽然指挥张游沿着长舌鬼刚刚扑上来的方向走。
　　“长舌鬼是少数有智商的鬼，它们应该会守着光源，阻止你过去。”
　　按照要求，张游把视频屏幕上唐心诀的脸正对着黑暗，小心翼翼问：“这样会提高我规避危险的概率吗？”
　　唐心诀：“不，这样它们扑上来的时候，我俩会更清楚地看到它们的模样。”
　　张游：哭了。
　　郭果：……也哭了！
　　话虽如此，当张游成功挪到光源附近，隐藏在黑暗中的鬼怪一拥而上时，唐心诀和郭果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最不危险的行动方向，帮她左支右闪。
　　[你正在受到某些存在的侵蚀 健康值-10]
　　[你的精神正在遭受持续攻击 san值快速下降中]
　　[你已获得负面Buff：血流如注]
　　[你已获得负面Buff：冻伤]
　　……
　　黑暗中的怪物是不可能全部规避的，它们层层叠叠涌上来，让张游本来就已经被大幅削弱的体质雪上加霜。唐心诀眉心紧蹙，在最短时间内分辨每一个鬼怪幽灵。
　　突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目光一锐，厉声喊道：“迎上左侧那个大脑袋！撞过去！”
　　张游其实已经根本看不见哪里有“大脑袋”，她凭借本能扑向左侧，而后便寒毛倒立地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恶意。
　　只不过，这股恶意针对的并非是她……而是她手中的视频屏幕？
　　寝室内，唐心诀放下手机，马桶搋握在手中，把两个仿若身临其境上蹿下跳的室友推到远处。
　　“这种幽灵叫幻魔，它有借助电子用品穿越空间的能力。”
　　郭果和郑晚晴：“！！！”
　　能借助电子用品穿越？？那手机……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一只枯瘦漆黑的手已经猛地从手机屏幕上伸出，直勾勾向唐心诀抓了过来！
　　[叮咚，受到高阶鬼怪攻击，触发被动Buff：正道的光]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一道耀眼的金光忽然从唐心诀身上爆发，将方圆几平米的距离照得恍若烈日当头，不过两秒又一闪而逝，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没出现过。
　　而恰好伸出了一整节的枯瘦手臂，已经被猝不及防活生生烤成了焦黑风干，掉下两粒碎渣。
　　在它摇摇欲碎之前，唐心诀按下马桶搋按钮，从橡胶头里滋出一股水，落在手臂上瞬间结冰，把它变成了一截长冰棍，啪嚓掰下来放到一边。
　　目睹这一切的张游无声地张了张嘴，在她那边，形势也陡然发生变化。
　　[正道的光]的影响似乎并不受手机屏幕的限制，它爆发出的瞬间，张游附近的鬼怪也退后了好几米，她趁机摸到墙边，找到了灯的开关。
　　同一时间，收音机里响起莉莉惊讶到不经思考的声音：“她竟然没死……咳，张同学竟然成功了？”
　　“啪嗒。”
　　开关被张游用力按下，冷白的灯光照亮了休息室。
　　借助黑暗游走的生物消匿于光线下，而室内的景象，也清晰落入了所有人眼中。


第19章 四季防护指南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四人胃里还是一阵翻涌。
　　破旧荒芜的休息室内，陈列着四具冰冻的尸体。
　　每具尸体上都有被撕扯和吞噬的痕迹，紫黑色的血液均匀泼洒在地面，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这也是为什么，张游分辨不出尸臭和血腥味的方向，因为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了血液和残肢碎片。
　　“真是出人意料。张同学竟然成功来到了考察地点内部。”
　　学生会等人姗姗进门，看见张游还好好活着，顿时大失所望。
　　莉莉干巴巴拖长语调：“不过，进入休息室仅仅只是开始，还需要在室内仔细考察才行。记住，我们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哦。”
　　张游隐忍地看了他们一言，没有说话。默默迈动腿，忍着胃液上涌依次走到四个尸体旁边。
　　“把手机放近一点。”唐心诀专心致志观察现场。
　　噩梦中比这反胃的场景数不胜数。唐心诀几乎没受到狼藉的干扰，很快辨认出：“这四个人都是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死亡原因应该都是冻死，身上的伤是死后被黑暗生物撕扯出来的。”
　　后面还有话，唐心诀没说。
　　正常的尸体，不可能短时间内汇聚这么多黑暗生物。更何况刚刚那些东西中，有一些对尸体没什么兴趣。
　　更大可能，它们是被故意释放在此，不知是为了摧毁现场，还是为了阻止前来寻找的人。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唐心诀知道，她的确误打误撞猜对了一部分答案。
　　“供暖故障的真相就在这里。”
　　她轻声开口。
　　“四具尸体，就是负责供暖的工作人员。他们身上服装制式统一，挂着工作牌，又都在这间供暖人员专属休息室里，显然是准备好要上工的。”
　　但是在凛冬到来之前，他们遭到意外，纷纷冻死。供暖自然也无法再施行下去。
　　“不过……”唐心诀皱起眉，“这里本来应该有五个人。”
　　桌子上的保温杯是五个，屋内的椅子有五个，地面上还有一个被封在冰里，落单的工牌。
　　莉莉慢吞吞开口：“唐同学的视力……很好嘛。”
　　唐心诀没有理她，对张游说：“去窗边看看。”
　　房间有四扇窗户，张游推了三扇，都是封死的，而且封死的方向是从外到内。只有到了最后一扇时，张游一用力，窗户就啪嚓嚓往下掉碎渣，慢悠悠开了一条缝隙。
　　“看来第五个供暖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看着这扇明显被暴力破坏过的窗户，唐心诀得出结论：“或者说，只有第五个人成功逃出了生天。”
　　张游将唐心诀的话重述了一遍，转头看向学生会。
　　对方挤出一丝虚伪的笑，用惊讶的语气对着话筒说：“哎呀，原来我们学校的供暖工真的出了意外。这就麻烦了，没有供暖工，供暖该如何进行呢？”
　　说完，莉莉又像模像样观察了一下屋内，发问道：“更奇怪的事情是，供暖工怎么会突然被冻死呢？难道是可怕的怪物？还是坏心眼的学生？这真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唐心诀冷笑一声：“那你自己探究吧，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莉莉：“……”
　　“呵呵，”她吃吃的笑：“亲爱的同学，难道你们不想配合学生会考察了吗？”
　　“哦？”唐心诀反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任务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张游精神一振。
　　唐心诀语调清晰：“从一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你们成功解决供暖问题。这个过程分为三部分，第一，推测原因，提出假设，确定考察地点；第二，实地考察，如果推测正确，探索出供暖失败的原因；第三，找到解决供暖的方法。”
　　学生会：“……没错，那你们都完成了吗？”
　　“当然。我们已经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找到了正确位置，发现供暖失败的正确原因来自于供暖工横死……”
　　莉莉紧紧追问：“那解决办法呢？”
　　“五个供暖工，死了四个，跑了一个。解决办法当然是找到跑掉的那个啊。”唐心诀理所当然回答。
　　有理有据，逻辑完整，令人无法反驳。
　　“那么，”莉莉还不死心：“要怎么找到最后那名供暖工？”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唐心诀温声细语，“发现现场的第一时间，学生会就应该已经上报或者派人去找，按照你们的能力，找一个供暖工应该轻而易举吧？如果找不到，我就要怀疑，是不是你们故意不想解决供暖问题了。”
　　先把帽子扣到别人头上，让想扣帽子的人无从下手。
　　当然，她也并非无的放矢——学生会的要求显然已经大大超出考生的能力范围，难道要她们这些被困在寝室的人去追踪供暖工么？
　　一切基础逻辑链条之外的事情，包括供暖工为什么会冻死，剩下的供暖工跑到了哪里等等，都与她们无关。
　　果然，随着学生会的沉默，任务提示声再次响起：
　　[叮咚！任务已完成，供暖恢复流程被触发，请在寝室内等待降温结束！]
　　心上石头落下，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学生会也不得不放弃挖坑，宣布她们成功。没了兴致，他们连伪装的语调都省了。莉莉捏着话筒，阴仄仄地走流程：“恭喜你们，成功帮助我们完成了实地考察。尽管你们又懒又阴险，但很显然，学校是宽容且仁慈的……鉴于这点，我们决定送给你们一个礼物，亲爱的同学，你们想要什么呢？”
　　说不激动是假的。尤其是刚刚脱离危险心神俱疲的时候，忽然得到结束和奖赏，张游顿时感觉连学生会后脑的第二张脸都没那么瘆人了。
　　她看向学生会提供的奖励选项，里面有“学生会的赞赏”、“一件随机道具”、“一个考试提示”……五花八门，令人一时间竟难以抉择。
　　正在恍惚，手机里突然响起唐心诀严肃的声音：“让张游先回寝室！”
　　声音传进耳朵，张游顿时一激灵，脑袋里的昏沉感一扫而空，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莉莉捂嘴咯咯笑，精心打理的卷发一颤一颤：“这也算是一个礼物哦。”
　　垃圾学生会，竟然在这里也挖了坑！
　　如果刚刚选了其他礼物，张游就失去了回到寝室的机会。要不是通话中骂人学生会能听见，寝室这边早就开骂了。
　　“让张游回来。”唐心诀沉声敲定。
　　“确定了吗？那就满足你们这个愿望。今天的学生会广播到此结束~”
　　郭果忽然出声：“等等，你们还没说什么时候能恢复供暖呢！”
　　“啊，我没说吗？”莉莉佯装惊讶，这才慢悠悠讲：“夜幕降临之前，温暖将重新降临，但学生会相信，同学们一定能坚持到入夜，对吧？”
　　说完，收音机刺啦一声，只剩下广播关闭后混乱的信号流。
　　没过两分钟，寝室门被大力推开，张游跌跌撞撞进来，手无力地指着自己脸上的面罩。
　　几人连忙七手八脚帮她扒下来，张游已经憋气到发青的脸这才露出来，也顾不得冷空气对胸腔的伤害，用力呼吸几口，才虚弱开口：“给我点吃的……”
　　下午四点，气温零下60度。
　　寝室里所有的被褥和床垫已经都被拿下来，全部堆到寝室中间地面上，加上桌子椅子的围叠，建出了一个厚厚的小型帐篷，三人躲在帐篷里。羽绒服穿一件披一件，所有露出来的皮肤全遮住防止冻伤。
　　吃饱喝足，三人决定就这么抗过最后的时间。
　　唐心诀取出那截冻成冰棍的幻魔手臂，颇感兴趣地研究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们的肢体以这种形式存在。”
　　这还要多亏[正道的光]buff，否则她虽然有办法将其击退，却也未必能得到根这么完整的标本。
　　“等等，从这条手臂来看，它是有实体的，那到底算是幽灵还是怪物啊？”郭果把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这根手臂随时能破冰复活，又忍耐不住好奇心，小声问道。
　　唐心诀仔细想了想：“严格来说，黑暗生物除了极少数，是不能主动离开黑暗的。但如果依托某种能量或物质，比如冰、水、火、甚至电子信号，都可以让它们短暂以实体形式出现。”
　　“更何况，这只是它一根被烤焦、失去力量的残肢，在成渣之前被冰冻住，正好保存下来。”
　　唐心诀又让马桶搋喷出一股水流，水在半空中就已经飞快结冰，掉下来后变成一摸一样的冰柱。她把两个冰柱敲在一起，纯冰的啪嚓一下碎裂，而包含了幻魔残臂的冰柱完好无损。
　　“看，附魔武器的形成。”唐心诀举起冰柱开玩笑。
　　郑晚晴眼睛却腾地亮起：“如果把它们都绑在身上，是不是就刀枪不入，可以放心冲锋了？”
　　几人：……你这个想法很野啊。
　　郭果幽幽开口：“如果有那么一天，请离我三米开外，免得我san值先掉光，谢谢。”
　　张游忍不住笑，但是嘴一弯就牵动伤口裂开，只能继续自闭。
　　……
　　下午七点，室内温度达到零下68度。
　　[中度冻伤：健康值-20 你的健康值将以每10分钟1点的速度下降]
　　一天提心吊胆的疲惫，加上低温下身体僵硬，几人已经昏昏欲睡。哪怕知道健康值不断降低，也没有力气去管了。
　　极端环境的困境，就在于人的身体往往比想象的还要脆弱。
　　但它的希望也在于，人的生命力比想象得还要顽强。
　　唐心诀将马桶搋收了起来，如果仔细感应，能看到脑海里同时存在两个标志，一个是卡通皮搋，一个则是浅金色的[正道的光]buff。
　　而此时，应该是已经使用过一次的关系，buff的颜色比之前暗淡不少，看来它有非常严格的使用次数限制，只能作为暂时性辅助。
　　要想在一次比一次危险的考试中安全通关，破局的关键，还在于提升自身实力：五维属性……以及异能。
　　这样想着，唐心诀扶着头，在铺天盖地的沉重感中缓缓闭眼。
　　[……叮咚，供暖已恢复，在你们的努力下，冬季已成功度过……]
　　[考试进度：25%]
　　一片寂静中，唐心诀睁开双眼，几乎是下一秒，眼泪就流了出来。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汗水随着睁眼渗进眼角，被酸痛感刺激出了生理眼泪。
　　唐心诀艰难伸出手，抹掉脸上水珠，然后用力将身上的被子掀翻。
　　太热了！
　　再晚一分钟，她可能就会在厚厚的被褥里直接闷到窒息，还没开始考试就直接一命呜呼。
　　被子一掀开，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唐心诀低头一看，她正躺在床铺上，身上却仍然穿着羽绒服，一重重衣服几乎有十斤，没闷死真是奇迹。
　　其他人呢？
　　这个念头升起，提示声同时出现：
　　[叮咚，通过你的不懈努力，冬季已经结束。但因为供暖工没能控制好火力，供暖过度，导致夏季提前到来，请控制好室内温度，努力生存！]
　　……好家伙，冬天之后直接夏天？
　　四季顺序打乱就算了，这个原因是什么鬼——供暖过度？
　　无语几秒，唐心诀翻身下床，把险些闷死的室友一一救了出来。
　　“啊啊啊！！”
　　郭果一醒来就疯狂脱棉衣棉裤，尽管上一个季节她还吸着鼻子发誓自己宁可活在极度炎热环境，也不想被低温冻死，但现在——
　　“热死我了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再看温度检测表，指针已经撇到了截然相反的方向：37度。
　　唐心诀抿了口水：“如果只停留在这个温度还可以忍受，但按照冬天的经验，温度肯定会不断攀升。”
　　话音方落，下一秒，测量表指针就又向上移了一格。
　　众人：“……”
　　把厚重衣物全部换成短衣短裤，汗流浃背的几人才松了口气。
　　“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张游检查完水龙头，神情严肃：“我们没水了。”
　　这次罢工的不仅是空调，还包括寝室的水龙头。寝室内可用的水，便只剩下饮水机上的半桶，还有从商城抽奖得到的几瓶瓶装水。
　　高温之下，身体水分会迅速蒸发，用水量比平时提高十倍都有可能，更别提清洗和降温用水的需求，这点水根本撑不了多久。
　　凝重的氛围中，唐心诀取出马桶搋。
　　“噗嗤”——一股清水从橡胶头喷出。
　　几秒后，她迟疑开口：“这算水资源吗？”


第20章 四季防护指南
　　……
　　“严格来说，抽水马桶里的水，和洗手池水龙头里的水，是来自同一个供水管道。
　　诡异的沉默中，张游率先开口。
　　她神情严肃，以一个后勤部长的眼光判断：“如果这只马桶搋提供的水，和抽水马桶是一个性质，那么同样可以储蓄起来当日用水。”
　　“从另一个角度看，马桶搋本质上是心诀的异能，那么异能创造出的水，也有可能是纯净度更高的可饮用水。”
　　总之，无论怎么分析，马桶搋里的水都有很高利用价值。
　　半晌，其他人弱弱同意：“有，有道理……”
　　只是，一想到水来自马桶搋，包括唐心诀在内，哪怕能克服心理障碍，也不禁有种一言难尽的诡异感。
　　谁能想到，世界上不仅有一种异能叫做马桶搋，而它的重要功能之一，竟然是提供日用水呢？
　　……
　　将物资细细清点一遍后，众人有些欣慰地发现。寝室内饮用水大概够四人普通情况下喝五天左右，各种食物加起来省着吃，差不多也能吃一周。
　　最重要的是，唐心诀三人在游戏降临那一天，刚好去超市采购了一大批物资，其中就包含足足两大袋，四五种水果。
　　苹果、橘子、柚子、红提……想到里面饱满的水分，几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高温水果很容易腐烂，我们最好先吃完。”唐心诀拎出一个橘子剥皮就开始吃，果肉里喷薄的浆液有效缓解了口干舌燥。
　　把水果当早饭吃完，气温已经升高到40度。趁着没有热到难以行动，几人又按照上个“季节”的经验，迅速把寝室从里到外搜查一遍，但还是只有一个已经调不出任何频道的收音机。
　　难道这次只能硬抗了么？
　　唐心诀拿出一个水盆，一直用马桶搋向里面喷水，很快积满一整盆，然后把温度测量表放在里面，测出为25度常温。
　　“从理论上讲，只要马桶搋不坏，我们就会一直有常温水可以用。”
　　甚至如果室内温度太高，她可以直接满屋子滋水降温。
　　简单粗暴，但有奇效。
　　把还挂着冰渣的幻魔残肢扔到水里保鲜，唐心诀开始挨个往寝室所有水盆里滋水。
　　现实中，她们所处的这座城市位于中部偏南，夏天虽然算不上十分潮湿，但也绝不干燥。
　　然而此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的水分似乎也被高温抽干了，每个人都感受到难耐的干燥感，对水的渴望被放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郭果坐在水盆旁咸鱼瘫：“我错了，我再也不吐槽咱们学校夏天发潮了。”
　　和干到快裂开相比，发点潮算什么！
　　“这还只是开始，今天有我们难受的。”
　　唐心诀换了身清爽衣服，开始吃红提。即便处于这种极端环境，她看起来也像个斯文清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即便朝夕相处的室友，时常也很难把她和手撕怪物的凶残风范联系起来。
　　“你说得对。”郑晚晴一骨碌跳起来，“我们不能现在就认输。不就是热么，高中老师怎么说的来着，心静自然凉！我们要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这样才能提高身体耐力。”
　　半小时后，郑晚晴积极暗示不下去了，皮肤出汗的地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不出汗的皮肤又干裂得惊人，一张嘴嗓子就冒烟，有如戴上痛苦面具。
　　“给我，口水。”她虚弱伸手，和郭果抢饮水机里最后一口水。
　　中午11点，室内温度升高到48度。
　　“据说有的城市，夏天最高温可达到四十多，甚至将近五十度。鸡蛋敲在马路上可以直接煎熟。”
　　为了避免运动变热，四人选择各自一盆水一把扇子，静静躺尸，在如同蒸笼般闷热的空气里喃喃自语。
　　郭果双目无神：“你们看，我们现在，像不像即将被煎熟的蛋？”
　　唐心诀轻笑一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APP的[寝室成员状态]界面，此时终于微微闪烁，道：“我们的健康值变了。”
　　郭果泪流满面：“呜呜呜，不用看也知道，刚落了一身冻疮，又马上暴烤，现在肯定伤上加伤……”
　　“不，是回升了。”
　　“呜呜……嗝？”
　　室友纷纷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
　　看到各自身体信息，几人才确认，健康值不仅有所增加，还增加了不少。
　　[冻伤]负面状态消失，目前尚未有新负面状态出现，再加上几个小时里，根据各自体质的缓慢回升，健康值纷纷脱离警报区，顺利摸到绿线边缘。
　　毕竟，和攻击性极强的寒冷相比，高温只要没高到瞬间烤伤皮肤，还可以用水苟一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季节最难挨的不是炙热，而是缺水。”
　　唐心诀有些莞尔。
　　没想到误打误撞，在马桶搋新功能面前，这一极端困境竟变得形同虚设。
　　极炎高温，竟恰好成为了她们喘息歇憩的缓冲阶段。
　　下午三点时，温度升高到54度。
　　“诀神！我需要你的马桶搋！”
　　“别听郭果瞎嚎，我手背裂了先给我！”
　　对于马桶搋供水，室友已经从心里建设到接受得毫无压力，用了一次就想用第二次，俨然已经把那块曾经暴打鬼怪的橡胶头当成了即时水龙头。
　　最重要的是，无论环境温度升到多高，它出的水永远都维持在25度，淋在皮肤表面，简直是神一般的降温外挂。
　　至于唐心诀准备的10张冰冻三尺符，直到零上60度，才用出了第一张。
　　“啪！”
　　无视了仿若融化一切的极炎高温，仅剩的几瓶瓶装水瞬间结冰，连带附近一平方米范围内所有事物也覆盖上一层厚厚冰霜。
　　复活了。四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穿上被冰冻过的薄衫，冰冷和余温虽然加起来只能维持不到半小时，但熬到入夜已经足够。
　　……
　　[中暑：炎热使你的身体机能开始紊乱]
　　[烤伤：高温使你皮肤生出水泡]
　　[皲裂：当你皮肤开始龟裂，上面最好没有什么伤口]
　　入夜时分，一个个负面状态重新悄然出现，昭示人的身体已经进入濒临负荷的极限。
　　“诀神，你说，我们明早一觉醒来，是会成功通关，还是因为没及时补水而被烤死呀。”
　　室友暗哑的声音惺忪微弱。唐心诀举起皮搋向空中滋了一口水，水滴像雨水一般落在几人身上，又在皮肤表面蒸发。
　　“睡吧，阈值很快就会到了。”
　　平衡规则下，考试便不可能把温度升高到如沸点之类，普通人完全无法生存的度数。
　　大概率，它会在80度之前停止增长，或者……直接结束。
　　如唐心诀所料，十点整，温度检测表忽然一停，指针在炽狱般的高温中竟开始缓缓下移！
　　[叮咚，供暖已得到控制，温度成功得到调节，从现在开始，温度将变为令人舒适的常温状态，春季到来～]
　　提示声令已经神智混沌的几人猛地清醒过来，转头四顾，环境温度果然已经骤然下降，痛苦大为缓解，用重返人间形容也差不多。
　　“呼，终于能睡个好觉了……”郭果掩面长叹，往桌上一瘫，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提示音吓得差点跳起来。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考试提示一闪而逝，没留下一点其他信息。令人摸不着头脑。
　　唐心诀仔细端详APP考试界面的信息，上面关于冬夏两季的地方空空如也，唯独到了春季这里，却突然多出这样一句话。
　　这预示着什么？
　　郭郑二人一脸懵逼，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危险性，张游倒是有点犹疑不定，却也分析不出什么，只能担忧地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眉心紧蹙：“万物复苏，从字面意义上说，指的是花草树木等植物恢复生机，以及一些昆虫动物也重新开始活动……”
　　这其中的危险之处是……？
　　将这句话重复两遍，唐心诀忽然声音一顿，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室友只见她骤然起身，快速说道：“把我们寝室内养的所有植物花卉，全部找出来！”
　　*
　　自从前端时间，学校寝室里开始流行养多肉，郭果就一口气买了四五盆小多肉回来，还怂恿别人也买，说要搞一个“多肉寝室队”。
　　郑晚晴不喜欢养植物，被磨叽得头大，干脆买了两盆仙人球回来，面对愤怒的郭果振振有词：“反正长得都差不多，这个还绿，绿色健康。”
　　结果几盆以生命力顽强著称的绿植，在第二场考试副本里经历了堪称毁灭性的摧残，零下六七十度的冬天冻成冰块，又在零上六七十度的高温直接烤死——就连人都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何况几盆植物呢？
　　此刻再想起这回事，把所有室内绿植全部找出来，四人忍不住瞳孔收缩：
　　花盆里的颜色娇艳欲滴，植物几乎挤满整个盆口，不仅看不出半点萎缩之意，反而比以前还增大了好几倍！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唐心诀开口，脸色凝重。
　　“嘶。”郑晚晴忽然低呼一声，她的手放在仙人球花盆边缘上，竟然被刺伤了，血从手指滴进花盆里。
　　下一瞬，仙人球竟然以令人瞳孔地震的速度飞速膨胀起来，仿佛补充了某种急需的养分般，短短几秒就增大了两倍有余。仙人球上的刺更是变长了好几倍，每一根刺都向郑晚晴所在的方向倾斜而去！
　　“靠！！”郑晚晴下意识把花盆拍飞，陶盆碎裂，土壤散落在地，露出植物的根茎。
　　而此刻，哪怕没了扎根的土，仙人球根部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蠕动着，甚至有逐渐从一团分化为多个小型球瘤的趋势。
　　这是什么鬼情况？
　　几人还在惊愕，突然打了个冷战，四周温度骤降——是唐心诀扔出冰冻符，将几盆植物全部暂时冰冻凝固住了。
　　唐心诀一刻不停，立即寻找工具：“趁它们还没有变异得太厉害，我们必须全部处理掉。”
　　室友反应过来，立即紧跟着开始行动，这次是半点困意都没了。
　　原来“万物复苏”指的是这个意思——谁知道这些植物会“复苏”成什么样？
　　张游找出剪刀，把她在水瓶里养的绿萝连根剪断，剪刀触碰到植物枝叶，竟宛如剪到凝胶一般艰难，幸好上面覆盖着一层冰霜，可以直接用剪刀尖端砸碎。
　　而多肉和仙人球就比较难处理了，它们比平常更加坚硬，寝室里备用的美工刀根本捅不穿，把郭果和郑晚晴忙得气喘吁吁，也没能破坏多少。
　　“让开。”
　　唐心诀拖了把椅子过来，直接往上砸，木头星子和植物碎片一同飞溅，巨大的响声听得人脸色发青。
　　明明是本该脆弱的植物，砸起来却像铁石对撞……没过一会儿，唐心诀起身，手里的椅子断了个腿。
　　连椅子腿都砸不断的，是刚刚吸收过郑晚晴血液的仙人球。就在这一会儿，它甚至又扩大了三分之一左右，比两个篮球加起来还要大。而且仿佛有生命一样，疯狂蠕动着，球体上的尖刺试图攻击人类。
　　唐心诀没说话，从水里捞起幻魔残肢，往上面施了个冰冻符，冻成冰柱后对准仙人球用力一砸，终于碎了。
　　已经碎裂的花盆，土壤，混合着四分五裂的植物，让整个寝室地面一片狼藉。
　　几人都喘着粗气，“这样，这样安全了吗？”
　　唐心诀摇头，又取出火柴，划出一簇火：“斩草除根。”
　　确认过植物烧出的烟没什么毒后，所有绿植，甚至土里的残渣，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为了以防万一，四人甚至连以前曾在夏天起过潮，长过苔藓的地方，都用火燎了一遍，再做上标记，防止什么时候再多出一层微生物。
　　忙完，时间已经到半夜十二点，几人松一口气，终于解决了植物变异问题。
　　唐心诀拎着寝室里的两瓶杀虫剂，走了过来。
　　“……”
　　对啊，万物复苏，昆虫也属于生物！
　　新一轮行动又火速开始，洗衣液和肥皂兑水，洒到寝室所有黑暗的角落。郭果一边胆战心惊的洒，一边问：“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除蟑螂。”正调制喷剂的唐心诀冷酷回答，“像蟑螂这样的虫子，壳上覆盖一层油脂，很难打死。肥皂兑水化油，它们只要碰到就活不成了。”
　　当然，这只限于普通状态下的虫子，毕竟谁也不知道，春季特殊buff下，那些“复苏”过来的虫子会变成什么样，只能尽所能提前防备。
　　除了主要活动区域，卫生间更是重点消毒对象。不仅喷了厚厚一层杀虫剂，她们还堵住下水道口，在墙壁喷满肥皂水，又让最高温度的热水在地面堆积整整三四厘米，保证杀虫流程顺畅无阻。
　　整理完一切，四人一起爬上唐心诀的床铺，把床帐内外彻底消毒用杀虫剂阻隔后，这才捂着鼻子抱团入睡。
　　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寝室里已经毫不意外出现了令人密集恐惧症发作的场景。不难想象，如果昨晚几人直接睡过去，醒来要面对的就绝不止如此了。
　　好在有提前做好的缜密准备，刚刚复苏并打算占领人类空间的小生物们出师未捷身先死，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呜呜太可怕了！诀神！诀神？”郭果哪见过这么壮观的场景，抱着唐心诀就要哭，却发现唐心诀也脸色发白双眼紧闭，看起来比她还柔弱可怜。
　　唐心诀：“……我也有洁癖。”
　　和鬼怪对线或是头脑风暴的时候，她可以无视精神污染，但现在……属实有点刺激。
　　最后，张游和郑晚晴负责下去清理，废了四五个垃圾袋，终于让寝室看起来正常了一点。
　　“我们下去帮忙吧。”
　　唐心诀把恶心感压得差不多，正准备下去，却忽然被郭果拖住了胳臂。
　　“我，我不敢……”背后，郭果的声音听起来瑟瑟发抖，“我们再等一等吧，外面太吓人了。”
　　“虫子已经被清扫的差不多了，收个尾，还得继续研究通关的事。”唐心诀劝了她两句，回手就要把人捞下去。
　　而碰到郭果胳膊的瞬间，冰凉触感蔓延而上，唐心诀动作微顿，目光一凝。
　　郭果没察觉，犹自在劝：“那些虫子好可怕啊，先别下去了，你就当是陪陪我，再等一会，我不敢下去……”
　　“郭果。”唐心诀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啊？”
　　“既然春季万物复苏。那么你说，鬼怪邪祟，也包含在万物里面吗？”


第21章 四季防护指南
　　“什么，你说什么？”
　　郭果缩在靠墙的位置，整个身体半佝偻着，苍白的脸上一片茫然，“我没听懂。”
　　唐心诀眸光凝肃。
　　要不是这次回头，她还真没发现，郭果的脸已经苍白到这种程度——靠在阴影里几乎让人有种半透明的错觉。周身温度却很正常，只有肢体接触时，才能感受到那股异样的凉意，宛如蓄积了薄薄一层冷水，阴冷逼人。
　　之前的考试关卡中，寝室一直展现出防御鬼怪的保护姿态，也让她下意识忽略了来自这一方面的危险。
　　但事实证明，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考试规则何时说过，面对鬼怪侵袭，寝室是绝对安全的？
　　就像第一个副本中的小红，只要满足某种特定条件，鬼怪就能出现在寝室内。
　　思绪流转，现实中仅是一瞬，唐心诀已经出手如电般一拽，右手按住郭果的脖颈将她向下一压！
　　一个未来得及跟着附着而下的虚影，就出现在郭果后背上方。
　　空气中的影子极淡无比，人眼几乎难以捕捉。只不过对于唐心诀异常敏锐的感官而言，这么近的距离，它的隐匿完全没有作用。
　　下一秒，手中光华一闪，马桶搋便当头砸下！
　　虚影似乎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被击中，瞬间从郭果身上向外脱离了几厘米，影子也变得更淡。
　　反应过来后，它似乎被激怒了，竟放弃郭果直接向唐心诀扑过来。
　　唐心诀冷眼看着，这下连她动手都不需要。
　　[叮咚，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连挣扎和尖叫都没有，虚影被buff金光一晃，直接烟消云散。
　　郭果这才一个激灵，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她茫然抬头摸自己脑袋：“心诀，你突然揍我干嘛？还把马桶搋拿出来了……不对，怎么这么冷啊？”
　　看着唐心诀严肃的表情，室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嘴唇刷地白了：“我想起来了，你刚刚说，鬼怪邪祟算不算万物复苏的一部分。为，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你刚刚被鬼附身了。”唐心诀直接回答，“再晚一步，就不只是感觉冷了。”
　　郭果：“！！！”
　　“我说我刚刚怎么脑袋浑浑噩噩，没法思考东西只想睡觉……”郭果欲哭无泪：“没想到床上也不安全，这些东西怎么总冲我下手啊！”
　　“你本来就胆子小易受惊吓，现在多了个阴阳眼异能，阴气更重。”
　　简单来说，就像个发光的靶子，不找你找谁。
　　唐心诀道，“不过，也未必只是盯上了你。”
　　身为噩梦中泡了三年的体质，她在黑暗生物眼中，估计也是个亟待吞噬的捕猎对象。只不过受限于身上的Buff不能靠近而已。
　　更何况，春季到来，万物复苏，如果这一规则对鬼怪也有效果……
　　唐心诀转头看向床下，在她眼中，张游和郑晚晴正在勤勤恳恳收拾屋子，似乎丝毫没意识到上方的动静。
　　她转头对郭果说：“你看一下，现在下面是什么情况？”
　　郭果小心翼翼探头，一愣：“她们俩怎么趴倒在桌子上了？睡着了？”
　　唐心诀心下一沉——郭果与她看到的场景截然不同，说明寝室里还有问题。
　　挑开床帐，直接用皮搋子向下滋出两道水流，从她的视野看去，水落在“室友”身上，室友却毫无反应。
　　违背常理的一幕出现，脑海里的逻辑系统被唤醒，眼前场景顿时出现变化。露出了和郭果所讲一模一样的场景：两个室友趴在桌子上，身体平缓起伏，仿佛真的睡着了。
　　“等等，现在下面不会有很多鬼吧？”
　　郭果紧抱着唐心诀瑟瑟发抖。
　　“那要下去看看才知道了。”
　　将张游和郑晚晴唤醒，两人都一脸茫然，她们明明是下来清理东西，怎么反而自己睡着了？
　　看见浑身发抖的郭果，郑晚晴满脸问号：“寝室差不多都收拾干净了，还有啥好害怕的？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郭果面色惊恐：“……不是你吓人，而是你背后趴着的东西吓人！”
　　“……”
　　“晚晴别转身！”
　　唐心诀疾声之下，郑晚晴硬生生克制了自己下意识转头看的动作，但与此同时，她双眼也倏地睁大，五官覆上一层不协调的狰狞阴翳。
　　郭果尖叫：“那东西要钻进身体里了！！！”
　　唐心诀直接一步上去把人拉到怀中，按照感官中气息最阴冷的地方，皮搋子落在后背对应心眼的位置，用力一按再拔出——
　　“郑晚晴”似乎感受到向外的吸力，顿时奋力挣扎起来，然而被唐心诀一只手无情压制，最终伴随“砰”的一声，一个褪色的虚影弹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皮搋子狠砸几下，尖嚎一声消散。
　　“没了，现在没了。”郭果腿软地扶住栏杆，看起来比刚刚差点被附身的郑晚晴还受惊吓。
　　郑晚晴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我差点以为回到冬天了。”
　　仅仅几秒，她就仿佛从冷水里涝了一趟，浑身无力。
　　郭果在那边解释。唐心诀没说话，垂眸检查马桶搋。等室友解释完，以为可以短暂放松时，她忽然开口：“张游，你帮我拿一下这个。”
　　她把马桶搋递过去。
　　张游一愣，抿了抿唇：“怎么突然让我拿？”
　　“帮我检测一下温度。”唐心诀淡声回答：“我被冻太久，感受不出温度差别了。”
　　张游笑笑：“这是你的武器，我拿过来不太好，万一有鬼攻击你怎么办。”
　　郑郭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转头看过来。
　　“没关系，”唐心诀也笑了，“你有恶意感应道具，如果有鬼靠近，应该也会立即发现，不是么？”
　　张游嘴张到一半，后面的话音没发出来，微微怔住。旋即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神情骤变，转身就要跑！
　　“这里是封闭寝室，你现在在人身上，想怎么跑？”
　　在唐心诀冷笑下，对方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它的反应比前几个快很多，只见张游身形一晃，整个人就要倒下来。
　　“见势不妙就想溜？”
　　唐心诀速度比对方更快，直接一搋子把人拦下，冰冻符不知何时已经拍出，新凝聚起的，包含了幻魔残肢的冰柱散发着幽幽寒气。
　　“出来就死。”
　　张游身上的东西：“……”
　　一分钟后，张游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满脸生无可恋。
　　郑晚晴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等等，为什么忽然绑张游？”
　　郭果缩在唐心诀身后，恨铁不成钢：“大小姐，你傻啊，看不出来张游已经被附身了？连张游身上的鬼反应都比你快！”
　　就像唐心诀说的那句——张游口袋里分明有恶意感应道具，可这个早上，无论是郭果被附身，还是近在咫尺的郑晚晴背后趴鬼，她都毫无反应，就像完全没收到预警一样。
　　再加上给郑暴力驱鬼的过程中，张游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事后也不愿意靠近唐心诀，本身就很反常。
　　种种反常加起来，只有一个合理解释，那就是张游其实早就已经被附身了。
　　这是唐心诀出言试探之前，就已经确定的答案。
　　而且张游身上的鬼，比前两个要更加聪明，不仅会伪装，还能及时判断时势，显然更强一阶。如果寝室里只有郑郭两个人，就算发现张游的异样，也未必能抓住附身的鬼。
　　聪明，就代表着可以交流。
　　“几个简单问题而已，不用紧张。”
　　唐心诀抱臂站在被绑住的张游面前，声音柔和客气。
　　“张游”：……我信了你的鬼！有本事你把手里的马桶搋放下再说！
　　但在灰飞烟灭的威慑下，它还是不得不收敛气焰，瓮声瓮气说：“你，想问什么？”
　　“首先，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寝室里的？”
　　“张游”慢吞吞开口：“春季到来，我们自然就醒了。”
　　果然，鬼怪的出现和季节变换有关。
　　“你叫什么名字，属于什么鬼？”
　　“我们是游魂，没有名字。”
　　对方冷笑一声，“不过如果能成功吃了你们，或许就会有名字了。”
　　几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看来即便游戏中的鬼怪，也有明显的等级强弱区别。有些是实力强的NPC，有些是藏匿在黑暗中的邪祟，有些则是集群出没的小鬼。
　　和考生可以提升实力一样，杀人，或许就是鬼怪等级攀升的阶梯。
　　一秒没耽搁，唐心诀继续问：“寝室里总共有多少只像你这样的鬼？它们都藏在哪？”
　　好家伙，你还想一转攻势？
　　听到这句话，“张游”表情复杂，“我是最后一个……本来有很多，在你们睡着的时候想附身，结果一靠近你，全没了。”
　　不知为何，从这句话里，几人似乎听出了一丝憋屈与惆怅。
　　唐心诀神色不变：“那还会有新的出现吗？”
　　“当然了……”对方缓缓咧开嘴角，阴仄仄笑起来，“春季到了，我们就是源源不绝的……”
　　马桶搋被悬在头上，“好好说话。”
　　“对不起，”附身鬼瞬间收回笑容，神色端庄，“我刚刚想到了开心的事。”
　　唐心诀垂眸俯视，纤瘦的身体落在旁人眼中，却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来自本能的危险和压迫感。
　　她声音很轻，也很清晰：
　　“你们出现的时间、频率、数量，弱点、触发和终结机制。”
　　“全部说出来。”
　　附身鬼：……这就是你说的[简单问题]？
　　怎么，它都成鬼了，还逃不过考试答辩吗？


第22章 四季防护指南
　　问题提出后，寝室一时陷入寂静。
　　附身鬼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五官扭曲，痛苦程度甚至比被[正道的光]buff灼烧还厉害。
　　围观的几人：……回答个问题这么煎熬吗？
　　难道是受考试规则约束，不允许透露？
　　半晌，“张游”放弃挣扎，宛如条失去希望的死鱼：“我，答不上来。”
　　眼见马桶搋要落下，它急忙补充：“不是我不想回答，是你问的太难了！”
　　经过它磕磕巴巴的解释，众人才明白了大概。
　　向它这样的幽魂小鬼，很多只是被本能和微弱的意识支配，连“思考”这件事都做不到，更别说在脑内完成复杂的系统性问题。
　　像附了张游身体这位，能思考交流的，已经是非常罕见，很有可能继续升阶的存在了。
　　也正因如此，它格外惜命，才愿意和唐心诀交流。
　　唐心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给你一分钟时间，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全部说出来。”
　　“顺便，既然智商有限，就有点自知之明，不用尝试撒谎了。”
　　附身鬼：……鬼生从未如此憋屈过！
　　不敢耽误，它只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闻到人的气味，我们就会飘过来。以前一般会被门挡住。但是[春季]不一样，我们可以随机进入寝室。人越多的寝室，就会有越多同类进来……哦，对了！”
　　它忽然想起来什么，神情露出一丝恐惧：“当钟声敲响，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否则就会被醒来的——”
　　“张游”的声音戛然而止。
　　[检测到副本生物存在考试内容剧透，抹杀处理！]
　　提示声落入众人耳畔，张游身体一抖，身上的阴冷感陡然消失，双眼焦距扩散又收缩，转瞬恢复清醒。
　　与此同时，屋内光线忽然陡然一变。
　　阳台窗外，不知何时竟从白雾蒙蒙变为藤枝缠绕，绿色的枝叶密密麻麻挤满了整扇窗户，把室内光线也染得昏沉发绿。乍一看，仿佛整个寝室外层都被疯长的植物层层包围了。
　　——随着寝室内最后一只鬼被抹杀，最后的障眼法也消散，露出了春季的真实景象。
　　“我感觉到，刚刚那只鬼消失不见了，就像忽然蒸发一样。”
　　张游心有余悸地开口。
　　自从附身鬼被唐心诀一吓，她就恢复了一点意识。虽然无法支配身体，却能全程听到唐心诀与它的对话。
　　活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如果我没听错……刚刚是抹杀吗？”郭果声若蚊呐，脸上写满惊恐。
　　“没错。”唐心诀一边解开张游身上的绑缚一边回答：“那只鬼刚刚不小心说出了剧透，所以被考试规则抹杀了。”
　　她并不意外。
　　游戏本就是双向约束，第一个副本的小红，就因为没能给出NPC的感激而被无情惩罚，整只鬼只剩下一个脑袋。
　　但除她之外，寝室内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规则降下惩罚，一时没能回神。
　　“不过既然如此，”唐心诀唤回室友的注意力：“除了当下处境外，我们还要弄懂，它到底剧透了什么内容。”
　　她眸色明亮：“而这份剧透，或许就关系到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关卡。”
　　从某种程度上，她们捡大便宜了。
　　*
　　按照附身鬼所说，只要春季还继续，就随时可能有新的鬼物进入寝室。
　　未避免再有人被突然附身，四人紧贴着挨在一起，这样只要身边人温度降低，就会立即有所感应。
　　四人围坐成一圈，张游拿出自己的恶意感应器，郭果也拿出具有示警功能的温度测量表，两个感应道具放在中间，三百六十度感应四周危险。
　　忙完这一切，几人才有心思吃早饭。
　　被鬼趴过背后，不仅浑身冰凉无力，健康值降低，连胃口也会下降。张游等人吃了几口就停下手，专心等唐心诀吃完一起分析现状。
　　被三只苍白小脸盯着啃饼干的唐心诀：“……”
　　三下五除二吃完，她打开手机，一个沙哑的声音便从里面飘出来：
　　“当钟声敲响，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
　　室友：“？？？你什么时候录的音？”
　　她们那时候注意力都在鬼身上，竟然忘了还有这一方法！
　　“……跑得越远越好，否则就会被醒来的……”
　　“张游”未竟的话音截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留白。
　　“如果没猜错，这一段应该就是被认定为剧透的内容。”唐心诀道。
　　只是问题在于，醒来的是什么？钟声敲响又代表什么？
　　郭果忧伤地摸了摸脑袋，感觉自从游戏开始，头就日益变秃，脑细胞死得惨不忍睹。
　　张游想了想：“我猜测，它可能在指一个更强大的怪物。当钟声敲响，怪物醒来，也会吞噬掉这些小鬼，所以它们要逃走。”
　　郭果摸头，“没准醒的是个捉鬼道士呢！钟声一响，道士就捏着捉妖幡空降寝室，清扫妖邪匡扶正义……”
　　郑晚晴双眼放空，似乎放弃了思考，“那也有可能是奥特曼。”
　　郭果：“我们现在在讨论考试内容，你能不能严肃一点？还奥特曼？”
　　郑晚晴：“你很严肃吗？林正英？”
　　“行了行了，先别吵。”张游连忙一人嘴里塞一块饼干，堵住她们的嘴。
　　唐心诀沉吟几秒：“我觉得张游推测的可能性比较高。”
　　“万物复苏，实力较弱的群鬼先行苏醒，而后是更强大的鬼怪，难度依次提升，按照以往副本的关卡顺序，是较为合理的。”
　　“小鬼吃人，大鬼未尝不能吃小鬼。所以它们的活动时间只能在大鬼醒来之前。”
　　郭果拍掌：“这样的话，那钟声就是boss醒来的提示！get！”
　　唐心诀却皱起眉：“可如果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只有这一个，会被判定为剧透么？”
　　即便她们没提前得知，当钟声响起，群鬼逃窜，也依然会意识到事情不对，加强戒备防御。
　　——但也仅仅止步于警戒，因为她们并不清楚关于“boss”的更多情况。
　　总之目前来看，知道与否，对这个寝室的影响，甚至不如了解小鬼的出没规律大。
　　能被判定为“考试内容剧透”，甚至使剧透者被直接抹杀的信息，会这么简单吗？
　　唐心诀眉心紧锁：“如果我是规则，那么我至少会认为，这一信息的透露，足以对考试通关产生决定性影响，改变一整个寝室人的命运。”
　　张游认真思考：“你的意思是，还有隐藏的信息，我们没能找出来？”
　　点点头，唐心诀亟要开口，四人中间的温度测量仪忽然响了起来。
　　张游的恶意感应器紧随其后，两个巴掌大小的道具滴滴作响，一声比一声急促。预示着敌人的靠近。
　　有新的鬼魂进入寝室了！
　　几人瞬间紧绷起来，唐心诀沉声道：“凝聚注意力，不要给它们可乘之机。”
　　在与鬼怪附身的博弈中，意志力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此消彼长。一方露怯，就会让另一方变得更强。
　　寝室成员手臂两两相握，唐心诀分出一只手握着马桶搋，郑晚晴拎着附魔冰柱，两人站在靠近寝室门一侧，也最先感受到身周扑上来的冷意。
　　“小心！”
　　唐心诀一搋子挥过去，把阴冷感拍往郑晚晴方向，郑晚晴同时大喝一声狠狠向下一砸，冰柱发出清脆响声，一个虚影在空中散开。
　　一套配合，解决一个！
　　郭果声音飞快：“门口还有，心诀小心！”
　　唐心诀立即反手捅向背后，然而buff比她反应的更快：
　　[叮咚！]
　　两只虚影同时化灰。
　　唐心诀皱了皱眉。
　　被动buff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无法控制如何使用，很容易消耗在并不紧要的地方。
　　几次下来，脑海里的金色小标志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显然没法再撑多久。
　　“卧靠！灯上有一个！它掉下来了！”
　　随着一声惨叫，郭果身上气质骤然一变，五官垮下来，咧嘴咯咯笑起来。
　　毫无疑问，郭果又中奖了。
　　张游和郑晚晴同时飞快出手，把人死死按住，鬼怪尖嚎着被赶出来，又被三下五除二打散。
　　“现在暂时安全了。”
　　带着感应器在寝室内仔细检查两圈，确认没有鬼物藏着，张游才松口气。
　　下一秒，感应器又嘀嘀响起。
　　众人：“……”
　　还没完没了了！
　　新一波袭击显然更加危险，就连隔着寝室门，几人都似乎听到了鬼魂们尖锐的嚎叫，正朝着门口方向飞速飘来。
　　门内屏息等待，所有人都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动作。
　　——就在尖嚎即将出现门内的前一刻，一切动静忽然停了下来。
　　“咚——咚——”
　　钟声响起。
　　迫近的阴冷感如潮水般褪去，群鬼奔逃散去。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阳台外，声音传来的方向。敲钟声仍在继续，总共响了十二声才停下。
　　“怪物要出现了么？”郭果很紧张，“我们该怎么办？”
　　唐心诀没出声，她在思考一件事，眉心蹙得越来越紧，眸光闪烁不定。
　　半晌，眉心忽松，她猛然抬头：“钟声不止代表怪物！”
　　“什么？”
　　“钟声不止代表怪物，代表的应该是某种规则。”
　　终于想通了一直存疑的问题，唐心诀语速飞快：“而且这一规则，应该直接关系到考试进程——更大可能，它并不属于春季副本。”
　　这也是她疑虑的关键：如果附身鬼当时透露的是当下副本内容，为什么前一句没问题，偏偏说到钟声才被截止？
　　除非——
　　“钟声和群鬼复苏，并不属于同一副本。或者说，截至到钟声响起时，两个副本仍有交错。而到了钟声结束，未知怪物苏醒，就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副本的内容。故而，游戏规则才会判定剧透。”
　　剧透是什么？是对未来事物的提前泄露。
　　唐心诀一字一句：“因为它说的，是属于秋季的考试内容。”
　　秋季？
　　张游迟疑：“可是，现在游戏并没有提示春季过去……”
　　“这恰恰就是关键所在。”唐心诀不假思索，“就像没说过寝室绝对安全一样，游戏规则也从没说过，每次季节转换，都会有提示。”
　　寝室门第一次能阻挡鬼怪，第二次能阻挡鬼怪，第三次就一定阻挡吗？
　　同样，从冬到夏有提示，从夏到春有提示，那从春季到秋季，就一定也有提示吗？
　　从没被明确指出的规则，就不会百分之百生效。
　　“如果现在是秋季……”张游脸色发白，“考试为什么要隐藏这一点？”
　　唐心诀呼出一口气，嘴角轻轻扯起：“一切变化都有目的。让寝室门的防护作用消失，鬼魂就会对学生产生危险。那么，让季节转换的提示消失，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危险？”


第23章 四季防护指南
　　“季节提示……”一旁苦苦思索的郭果忽然一拍脑袋，脱口而出：“季节提示会告诉我们每个季节的特点！”
　　同时，这一特点，通常就是该季节的关卡和危险所在。
　　冬天和夏天的特点是极温环境，看起来一目了然，但春秋两季的特点就有些难以分辨。
　　考试给予春季的特点是[万物复苏]，其内核与规则，是一切生命体都“复苏”出对人类的危险性。
　　也正是知晓了季节特点，唐心诀才能猜出来自植物和昆虫的危机，提前做准备。
　　如果唐心诀推测属实，那无疑代表了一个非常不妙的事实：
　　在对季节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们要怎么对抗来自秋季的危险呢？
　　“也未必一无所知。”唐心诀摇摇头，“我们还有常识。”
　　“游戏如果真的连季节转换都要隐藏，说明秋季的特点肯定是广为人知的……它怕我们猜到。”
　　“秋天的特点……秋高气爽？秋风扫落叶？”郑晚晴头疼地捂住脑袋，“我真不适合想这个，救命，来个小鬼让我砍吧。”
　　“秋天有两种意象最广为人知，一是凋零，二是丰收。”
　　张游勉强维持冷静，沿着唐心诀的思路走，“如果非要选一个，我猜是丰收。”
　　郭果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紧跟着反驳：“不不不，我觉得是凋零。”
　　她给出依据：“你们想，副本的作用是干什么的？是搞死我们的啊！所以副本特点肯定是负面的，秋天万物凋零，一看就特别危险。”
　　张游：“可是如果这么说，春天的意象却是复苏，积极的季节特点也可能蕴含了更加危险的内容啊。”
　　郭果：……好像也有道理？
　　争不出个结论，两人同时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的目光却投驻阳台外侧，仿佛在透过藤蔓看着什么。
　　窗外仍旧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环绕，将外界景象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波动，却仿佛在藤蔓之外，无形中慢慢覆盖而上……
　　[不可接触之物：你的san值受到轻微损伤，健康值-5]
　　[精神动摇（负面buff）：你的san值正在持续下降，环境对你的危险性提高了。]
　　[嘘，有些事物不可轻易感知——至少现在不可以。]
　　看到唐心诀状态信息的变化，其他人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这可是唐心诀！面对女鬼都能拿马桶搋怼脸，san值仿佛加了锁的狼人。现在居然只是向外看了一眼，san值就掉了？
　　可无论几人怎么伸脖子，也看不见窗外到底有什么洪水猛兽。倒是唐心诀收回目光，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般平静地说：“我更偏向于张游的看法。”
　　“复苏若对应凋零，那第一个该凋零的，就是窗外的植被。”
　　很显然，它们毫无凋谢之意。如果仔细看去，原本枝叶的地方甚至长出了拳头大小的瘤状物，仿佛亟待结果。
　　等等……结果？
　　郭果差点破音：“植物成熟结出果实，是收获的象征！张游你说的对，秋天真的是丰收的季节！”
　　不过转瞬她又冷静下来，“现在知道了季节提示，但它和现在情况有啥关系？”
　　丰收，丰收……这个意象比复苏还模糊。令人一个头两个大。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郭果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春季是鬼怪复苏，秋季就是鬼怪成熟！钟声响起就是鬼怪成熟的标志，秋天钟声响了12下，就代表有12只鬼怪成熟……”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小，偷偷瞟其他人的表情。
　　唐心诀温柔鼓励：“说得有道理。”
　　郭果刚一喜，就又听唐心诀说：“不过——一方成熟，就必然有一方收获。如果成熟的是鬼怪，那负责收割的是谁呢？”
　　学生负责收割？那也得她们有能力才行。按照实力对比，她们看起来才像是被……
　　郭果脸色忽地煞白，张了张嘴，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抬眸注视回来，情绪蕴藏于平静的波光下：“没错，按照这一逻辑，我们才是被收割的一方。”
　　“或者说，面对苏醒的强大鬼怪面前，所有弱小的生物，都是被收割的对象。”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当钟声响起，它们来收割了。”
　　*
　　沙沙……
　　枝繁叶茂，绞缠在玻璃窗上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疯长。
　　一颗颗含苞待放的果实破开枝干表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大。
　　只不过这一奇景，315寝室的成员并没心思欣赏。
　　她们正在和几株变异植物作斗争，其中一枝种类不明的花茎已经有足足两人长，缠住了一个成员的脖子，令她脸庞青涨浑身挣扎不止。
　　两人正在试图解救她——在数米开外的寝室门口，一名成员躺在地面生死不知，周身覆盖着一层尚未散去的寒气。
　　腹背受敌，场面危急，就在几人近乎绝望的时候，缠住室友脖子的植物忽然松开，花枝摇晃两下，宛如感受到天敌般迅速缩进了墙角。
　　几人欣喜若狂：活下来了？
　　“这是，这是通关了吗？”其中一人抖着手打开手机，却没看见任何新通知。
　　沙沙……
　　阳台窗外传来簌簌响声，是藤蔓的枝叶在抖动，拍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
　　几人不懂这一幕代表什么，茫然地面面相觑。方才被藤蔓缠住的女生咳嗽半晌，艰难抬头：“你们感没感觉，屋子好像变暗了？”
　　“变暗？难道是灯坏了？”
　　几人连忙抬头，发现顶部灯管的确好像暗了一点，并且似乎还在以均匀的速度慢慢失去光芒。
　　不像是损坏，倒像是……
　　“像被什么东西把光吸走了一样。”
　　一个女生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窗外藤蔓沙沙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只有她们的呼吸与心跳，在屋内的寂静中蔓延。
　　如同被什么东西攥住心脏般，紧绷感和鸡皮疙瘩像潮水一样漫上头顶，几人呼吸微滞，缓缓转头。
　　玻璃窗外，已经没有一根藤蔓。
　　一只腥黄色的，巨大的眼睛覆盖了整个玻璃窗，裂瞳转动着，落到她们身上。
　　下一刹，伴随玻璃碎裂声，灯光熄灭。
　　……
　　当秋季来临，镰刀马上就要落下，果实需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被收割的命运？
　　狭窄的黑暗中，唐心诀放缓呼吸。感受到身旁女生在不停战栗，她用力握住对方的手。也许是汲取到了冷静的力量，室友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也学着她屏息。
　　——躲藏起来，躲避收割者的视线，直到秋收过去。
　　好在，寝室的环境构造，给了她们恰到好处的藏身空间——门口的两扇衣柜，正好可以跻身四个女生。
　　郭果胆小易受惊，必须跟着唐心诀才能冷静；郑晚晴莽撞易冲动，正好被谨慎的张游压制。四人两两分队，钻进了两间衣柜，借由它掩护身形。
　　这样，即便她们推测错误，也有一层保护屏障抵挡。
　　原本，几人还担心进入衣柜会受到黑暗生物的攻击。但直至此刻，也并没有出现黑暗生物的预兆，一切都显得安静无比。
　　这也更加佐证了唐心诀的猜测——收割来临，百鬼退避。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苏醒了。
　　或许是一个，也或许是……很多个！
　　黑暗中，视线失去作用，听觉就变得更加敏锐。寝室阳台外藤蔓的生长晃动声隐隐传来，唐心诀注意到，从某一节点开始，声音忽然变大，如同急促拍打着玻璃窗，如同提醒，又仿佛挣扎。
　　而后，藤蔓声消失的彻彻底底，耳中再找不到半点踪迹。
　　寂静中，她的感知神经却一点点苏醒，像无数次噩梦中那样，对身体发出强烈到震颤的危险预警。
　　[不可接触之物(二级)：你的san值受到中度损伤，健康值-15]
　　[你的san值正在快速下降，环境对你而言十分危险。]
　　[感知是柄双刃剑，它的作用，取决于你把剑刃对准哪一边]
　　锁上屏幕，唐心诀示意郭果也关闭手机，让最后一点光线在逼仄空间内湮灭。
　　沙沙……
　　仿佛有什么东西漫入屋内，如同海水涨潮，将寝室一点点淹没。
　　它似乎在搜索什么。
　　隔着柜门，最主要的感官被屏蔽，外界的一切在脑海中变成诡谲而未知的符号，随着危险迫近，恐慌滋生。
　　哪怕没听到任何声音，衣柜内四人却有种莫名的感知——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寝室。
　　它离衣柜越来越近了。
　　沙沙……
　　片刻后，忽然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如同沙砾落下，刺痛脑海里的神经。
　　唐心诀皱眉闭眼，她感受到郭果又开始发抖，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多久，脑海一空，声音消失了。
　　危险感亦如退潮般散去，直至彻底消失在寝室。
　　睁开眼，唐心诀这才感受到嘴里的腥气，她刚刚咬破了嘴角内侧。后背渗出一层冰凉的汗，却也令她更加清醒。
　　拍了拍郭果的头，她轻声开口：“我们暂时安全了。”
　　[秋天来了，秋天来了，在丰收的期盼中走来了——]
　　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声伴随着诡异哼唱，出现在耳边：
　　[叮咚！秋天的脚步已经悄悄到来，寝室的同学们，你们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了吗？]
　　[考试最后关卡：秋季副本已开启！收割者已经苏醒，请在它们的巡视中生存到最后，每个收割者只会收获一次，当颗粒无收时，它便会降下怒火。此次收割者共有……]
　　[十二名！]


第24章 四季防护指南
　　提示声结束，app的考试界面也终于更新。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季节提示下方，还多出了两排圆形光点。从上数到下，正是12个。
　　唐心诀注意到，这12个光点，有11个闪烁着绿色光芒，剩下一个是灰色。
　　考试规则说，秋季共有12个“收割者”。看来每个光点，对应的都是其中一个。
　　触碰光点，更详细的解释一条条弹出：
　　[绿色：收割者位置较远]
　　[黄色：收割者正在靠近]
　　[红色：收割者已经来到你身边]
　　[灰色：收割者已经离开]
　　唐心诀听到了郭果如蒙大赦的呼气声。
　　——按照现在的光点颜色来看，已经有一个收割者来过，并带着“收获”离开了。现在其他收割者尚未赶到，她们暂时处于安全状态。
　　确认安全后，唐心诀立即敲了敲衣柜门，“我们先出来。”
　　四人出来后纷纷大喘气，她们都被憋得够呛，不止是因为衣柜里空间逼仄，而是精神紧张时忘记呼吸。郭果最严重——她差点把自己憋晕过去。
　　其余人状态稍轻，也是手脚发软，直冒冷汗。
　　刚刚的几分钟就像在生死线上无声地走了一场，几人虽然看不到衣柜之外的“收割者”，却能清楚感受到生物本能鸣响的警钟：那是一个危险到超出她们想象的存在，远远比NPC、黑暗生物、普通鬼怪等可怕得多！
　　在其他人调整状态时，唐心诀抽出一张纸，刷刷几笔迅速在上面画了一图案。
　　画完，其他几人才分神来看，均一脸懵逼：“这是什么？”
　　只见白纸上笔画描绘出的图案，宛如一块被扯得稀巴烂的破布，破布中又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呈现出一种蒙面斗篷般飞腾的状态。
　　画完脑海里的东西，唐心诀抹掉嘴角渗出的血，简洁回答：“收割者。”
　　其余人：“！！！”
　　收割者长得……这么猎奇么？
　　不过感叹也只是一瞬的事，毕竟既然是怪物，那长成什么鬼样都不足为奇。
　　收起笔，唐心诀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因为对游戏生物的感官太过敏锐，她几乎全程是被动感知着对方的存在与状态。这也是她san值飞快下降的原因。
　　“如果我感觉的没错，这个收割者的巡视，应该只是用这一部分……”她在破布底端的布条上画了个圈，“……简单掠过所有寝室，查看了一遍。 ”
　　也正因此，它才没发现躲在衣柜里的四人。
　　庆幸之余，一个新的问题也浮现。唐心诀神情凝重：“这只是第一个。”
　　而收割者共有十二个。
　　每一个可能都不相同。
　　她们无法预料，下一个出现的收割者，会以何种形式巡逻，到那时，藏身衣柜这一做法还有没有用。
　　可寝室范围之内，除了密闭衣柜，并没有其他更好的藏身之所。
　　张游心惊不已：“这么说，没有能绝对生效的方案……”
　　唐心诀确定：“没错，至少以我们当前的能力，找不出一个系统的对策，能同时应对所有的收割者。”
　　这一次，她们或许只能拼耐力，以及运气。
　　距离上一收割者离开2分钟，在唐心诀迅速决定下，所有人都换上了冬天的厚衣服，戴上口罩。同时扯下床上的被褥，全部塞满衣柜两侧，只留下中部仅供人藏身的空间。
　　“附身鬼曾说过，它们靠人的气息来辨别寝室，闻到人的气味就会飘过来。”
　　“假设，收割者搜寻人类也会通过这一点辨别，那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我们的气息泄露。”
　　唐心诀从水龙头接了满满一大盆冷水，对准玻璃窗浇了上去。
　　自从她们再从衣柜里出来，窗外的植被已经消失无踪，可能也是顺应季节被“收获”了。
　　其他人也用冰凉的冷水把寝室地面泼了一遍，还包括桌椅门口等位置，清除她们的活动痕迹。
　　最后，一人捏了一张冰冻三尺符，令寝室整整降温几十度，仿佛回到了冬季副本时，每个人在厚厚衣服内，仿佛连血液流动都被冻得缓慢下来。
　　“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郭果翻出了一个布袋，往里面塞防身工具和一堆零件——这是在她们第一次进衣柜前，为了防止警报声会吸引怪物注意力，郭果和张游忍痛拆卸的预警道具。
　　“颜色变了！”
　　张游短促低呼，声音焦急。
　　app考试界面，12个光点最下方，赫然有一个光点变成了黄色。
　　这代表，有一个收割者正在向她们逼近！
　　几人立即毫不犹豫，匆匆抱上全部家当，飞快钻进了衣柜里。
　　柜门关合，黑暗涌上，安全感反而有所增加。
　　郭果双手合十，不断默念祈祷：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象征收割者的光点由黄色变为红色。
　　“砰！”
　　阳台窗似乎被重物敲击，玻璃碎裂声清晰刺耳！
　　郭果吓到差点出声，她拼命捂住自己嘴，改为默念：
　　别发现，别发现，别发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面爬行，从阳台到寝室门口，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也离衣柜越来越近。
　　这次的收割者，显然比上一位要细致很多。
　　郭果绝望地抓住唐心诀的手。
　　唐心诀也并不好受。
　　她能感觉到，怪物并没有真正进入寝室，仅仅用了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是分身，但即便如此，也令她不可避免地感知到更多。
　　冰冷……暗黄……吐信……巨大瞳孔……
　　[不可接触之物(三级)：你的san值受到重度损伤，健康值-55]
　　[你的理智已经不堪重负]
　　[停止，或是疯狂，只在一念之间。]
　　唐心诀闭上眼，紧咬下唇，指甲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减轻感应，然而并无作用。
　　不，不能坐以待毙。
　　接下来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同等层次的怪物，难道她每一次都要承受精神重击？这样下去，甚至等不到一半，就算血条没掉光，也会因为san值清空而疯掉。
　　唐心诀疯狂运转思绪。
　　一定有解决办法，她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就像无数次从噩梦中生还那样，她能控制自己的思维，意识，反应，就同样能控制感知力。
　　在噩梦中，她是怎么做的？
　　唐心诀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现实在某种程度上，阻挡了她对大脑的控制，也削减她的实力，放大了她的弱点。
　　但若这里是噩梦，她就可以做到。
　　——那就当做正身处梦境。
　　当机立断，唐心诀收拢注意力，使思绪回归，忍耐着精神承受的攻击，在广袤的识海中下沉，再下沉——
　　找到了。
　　黑暗中，唐心诀睁开双眼，但如果此时有光照，就会有人看见她眼中有一瞬间失去了焦距，而后变为空洞和漠然。
　　只有唐心诀自己知道，她现在感受不到任何危险了。
　　急剧下降的san值忽然停滞，负面状态开始一个接一个消失。
　　[感知封闭：这是一个由思维主体创造出的buff，具体作用尚未清晰。当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是么？]
　　……
　　过了不知多久，郭果颤巍巍戳了戳她——外面没声音了。
　　考试界面内，第二个光点失去亮度，化为灰色。
　　第二个收割者也离开了！
　　看到这一提示，郭果差点感动得当场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刚想对旁边的唐心诀说些什么，紧挨着的女生却忽然身体一栽，撞开柜门倒在了地上。
　　“心诀！！”
　　随着郭果的尖叫，其他两人也飞快推开柜门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大惊失色——
　　唐心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双手紧握成拳按住太阳穴，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痛苦无比。
　　“心诀！你怎么了？”
　　顾不得其他，几人飞速把她扶起来，因为不清楚情况而不敢轻易动弹。只能轻轻按压她的肩膀和太阳穴，试图让唐心诀感觉好受一点。
　　好在没过几分钟，少女绷成弓弦的身体就舒展开，睁开双眼，里面除了多几条血丝之外没什么异常。
　　“我没事。”唐心诀哑声开口。
　　她喝了口张游递过来的水，脸色稍稍恢复，歉意地笑了笑：“刚刚尝试了一种新技巧，收回去的时候没控制好，没想到第一次突破带来的后遗症这么强。”
　　但与此同时，也并非没有收获。
　　“心诀，你的健康值？！！”郭果忽然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从她眼中看去，[寝室成员状态]下，唐心诀名字后的健康栏，已经从十分钟前濒临红线，眨眼恢复到了绿色状态。
　　一颗将要形成的泪珠挂在郭果眼角，此时不知道该不该掉下来，她人都傻了。
　　雾草，健康值总共就一百，唐心诀一口气恢复了几十点？？


第25章 四季防护指南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唐心诀什么都没干，郭果都要以为她偷偷磕了一瓶生命恢复剂……这恢复力也太离谱了吧！！
　　她幽幽看着唐心诀：“我们刚刚还以为你出事了。”
　　唐心诀莞尔：“我听到了，你哭得很大声。”
　　刚刚的痛苦和无法自控是真的，只不过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她除了太阳穴微微发涨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张游心有余悸，问：“那是什么？是某种病的后遗症吗？还是和你的噩梦有关系？”
　　唐心诀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相比起后遗症，倒更像是突破了某个屏障之后，带来的副作用。”
　　看着一脸茫然的室友，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解释，只能删繁就简：“简单来说，我找到了能暂时遏制精神污染的方法。”
　　打开【身体情况】界面，缀属于她的健康值下方，弹出的新消息竟然是从没见过的绿色字迹：
　　[精神控制（一级）：控制的第一步就是自控。附加属性：免疫力+5]
　　[注：自创技能将隐藏在五维属性下方，属性加成为永久增益，不因技能退化而消失]
　　[精神饱满（正面buff）：精神力提升，清空所有负面状态，健康值大幅回升]
　　自创技能！
　　这下，就连唐心诀也有些意外。
　　从新buff出现的一刻，她虽然隐隐预感这一能力会随着突破而进阶，却没想到进阶得这么快。
　　这简直……像是游戏的数据库里一片空白，只要有人创造出了个“新东西”，就迫不及待录入一样。
　　想起上场考试，寝室点亮各种奇奇怪怪的成就点，甚至还有马桶搋这种效果全靠她DIY的异能……唐心诀仿佛抓住毛线的一团，察觉到一些微妙之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将思绪压下去，转回正题：“抱歉，打乱大家计划了。我们尽快回衣柜里，第三个收割者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
　　话还没说完，她声音一顿。
　　只见12个光点中，暗下去的光点从两个变为了三个！
　　同样看到这一幕，其他人也悚然一惊，面面相觑。
　　第三个收割者来过了？什么时候？
　　“不，不是来过。”意识到其中关窍后，唐心诀眸光一亮：“而是它根本就没来我们这！”
　　“我们原本以为的规则，是每一个收割者都会将所有寝室巡视一遍再离开。”
　　唐心诀语速飞快地解释：“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每个收割者巡逻的范围或许不尽相同。”
　　有些会来到她们寝室，有些则不会。但当它们离开，光点都会同样暗下去，代表一个危险已经消失。
　　张游也反应过来，眼中染上一丝喜意：“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连续躲避12个收割者？”
　　如果运气好，她们只要成功躲过几个，就能生还了！
　　郭果和郑晚晴对视一眼：
　　“我们不知道参与此次考试的寝室究竟有多少，也不知道每个收割者的辐射范围和选择标准，也许是随机，也许不是。”
　　短暂惊喜过后，唐心诀冷静下来，“依旧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一直藏在衣柜里，直到最后一个光点熄灭。”
　　“你确定没事吗，心诀？”张游还是担心，刚刚唐心诀倒地的模样实在太过吓人，哪怕亲眼见到健康值回复，还是令人后怕。
　　虽然不了解具体内情，但她能看出，唐心诀是挺了过来，才“突破”成功。但如果下次没挺过来呢？
　　唐心诀点头：“放心。”
　　不再多说，几人匆匆钻回衣柜。
　　郭果小声嘀咕：“幸亏我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衣柜里窄得没法动弹，又冷又闷，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十分考验忍耐力。
　　唐心诀安慰：“如果实在难熬，你可以睡一觉。”
　　郭果：“……”
　　这是能睡过去的场合吗？！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唐心诀在旁边太过冷静的缘故，半晌之后，郭果竟然真的没再冒出什么杂七杂八的念头，甚至缓缓阖上了眼睛。
　　甚至直到阴冷如潮水般袭来。
　　这一次，若有若无的花香再室内蔓延开，唐心诀再次主动封闭了感知，因此只闻到一股极淡气味，伴随些许烦躁感在心中莫名升起。
　　异样感出现的瞬间，她便确定——这股会令人心烦意乱，暴躁不安的香气，是专门用来搜查藏匿猎物的。
　　香气对她的影响不大，郭果本身胆小，烦躁只会让她缩得更严实，不可能忽然暴走。至于另一个衣柜里……
　　唐心诀猛地睁眼，隔着黑暗和柜门，她仔细捕捉外面动静。
　　张游谨慎入微，但郑晚晴却是个大咧咧的暴躁性格。如果不设防吸入过多香气，再加上柜内空间的压抑，的确有可能控制不住情绪。
　　一旦搞出动静，被发现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而唯一的方法——只看张游能不能及时控制局面了。
　　唐心诀猜的没错。
　　同一时间，寝室门口右侧衣柜内，郑晚晴靠着厚厚的被褥，眉毛拧的能沉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烧——她从来没这么烦躁过，就连当时辛辛苦苦肝一周论文后电脑进水，都没有此刻让她抓狂。
　　负面情绪一旦开了闸，就止不住上涌，甚至对当下处境都升起一股自暴自弃：她们躲在这里真的有用？被发现了还不是死路一条？
　　死就算了，关键还死得这么憋屈，连最后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出去拼死一搏……
　　肩膀忽然被用力压住，郑晚晴这才恍然回神，发现她竟不知不觉将手放到了柜门出，只要一用力就能推开！
　　黑暗中不能说话，张游攥住她手臂，拉回来死死按住，控制着不让她乱动。
　　经此一下，郑晚晴也清醒不少，后心出了一层冷汗，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是香气！
　　冷香顺着衣柜缝隙飘进来，这还是已经堵住绝大部分透气口的情况下。好在张游提前准备了用冷水浸过的面巾，两人一人一张，既捂住口鼻又能醒神。堵上之后，郑晚晴才感觉没那么难受。
　　约几分钟，香气渐渐散去。又一个光点变灰。
　　她们又活下来了。
　　“1、2、3、4、5……”郭果小声数，泫然欲泣：“还有六个亮着，求求别再选我们寝室了，别来别来别来……”
　　话音未落，又一光点突然变黄，没过几秒又迅速蹿红！
　　郭果猛地止住话音，把祈祷生生咽进肚子里。
　　这一次，寝室内足足有长达数分的寂静。
　　声音是从走廊外响起的。
　　先是脚步声，由远到近，不慌不忙，最后停在寝室门外。而后，门把手按下——
　　吱呀一声，寝室门被打开了。
　　“咦？”
　　门口响起清脆的少年音。
　　“这里没人吗？真奇怪。难道已经被收走了？”
　　少年音自言自语两声，迈进了屋内。
　　脚步声越过衣柜，向屋内移动，椅子等物件被随意掀翻，乒哩乓啷掉在地上。
　　听着外面的声音，藏身衣柜的四人心惊不已：
　　这名“收割者”，竟然是个人？！
　　相比起之前的怪物形象，无疑如同NPC一样能正常思维的“人”，对她们的危险性更大。
　　因为她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果然，没过片刻，少年音再次响起。
　　“没有已经被收获过的标志呢，看来人还在，只是……”
　　脚步声又向门口走来，所有人心高高悬起，几乎蹦到嗓子眼。
　　最后，声音在衣柜旁落定。
　　“只是藏了起来。”
　　唐心诀抿上嘴角，握紧马桶搋。
　　同一时间，走廊外忽然炸开一声爆响，仿佛什么地方轰然炸裂，震得整个空间都摇晃几下，耳边嗡鸣不止。
　　衣柜外的收割者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脚步移动到门外，还抱怨了一句：“唉，又打起来了，早知道我就早点来，真扫兴……”
　　寝室门随之关合，屏蔽了大部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郭果才觉得自己能喘气了，她眼睁睁看着唐心诀打开手机界面，变为红色的光点格外刺眼。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红点同时亮起！
　　这里同时有，三个收割者？？
　　可是，考试规则不是说，一次只会有一个收割者出现吗？
　　郭果惊愕地抬头看向唐心诀。微弱光线下，唐心诀也神情不明，最后做出一个口型：“等。”
　　如果规则真的是不可违背的，那么收割者违反规则，游戏必定会有所反应。
　　眼下，她们只能静观其变。
　　可随着时间过去，门外声音并没停下，反而愈演愈烈，闪烁红光的光点不减反增，考试规则却似乎并未察觉，没有给出任何提醒。
　　这是怎么回事？
　　唐心诀眉关紧锁。
　　面对不合常理的情况，自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迅速的思维发散后，一个可能性在脑海最终形成。
　　或许，收割者们有某种方法，暂时屏蔽了考试规则。故而哪怕它们违规，也不会被发现，进而受到处罚。
　　但是，这样对待正在考试的学生们，就极其不公且不利……如果趁此机会，它们再杀个回马枪呢？
　　似乎正应她所想，原本已经远去的脚步声，竟又出现了往回走的趋势！
　　——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思维疯转之下，唐心诀神色却越来越冷静，双眸微垂，眸色几乎与令人窒息的黑暗融为一体。
　　半晌，她忽然打开手机，在【寝室生存游戏】的主界面点开了一个选项。
　　疑难解答、在线客服。
　　[申请在线客服需要消耗1学分，是否申请？]
　　[是]
　　毫不犹豫点击，界面瞬间跳转。
　　[学分已消耗，正在连接客服中……客服已连接！]
　　[客服001：亲爱的同学你好，客服001号在线服务中，请说出你的问题。]
　　唐心诀面无表情敲下四个字：
　　[我想举报。]


第26章 四季防护指南
　　在唐心诀的消息后，闪烁着盈盈微光的客服界面停顿了两秒。
　　两秒后，新消息弹出。
　　[客服001：你好，请问你想举报什么信息？]
　　唐心诀打字如飞：[我在《四季防护指南》考试秋季副本，副本Boss收割者违反多条考试规则，聚众斗殴却并未受到处罚，对考试公平性产生极大危害。]
　　这次，客服回复极快：
　　[举报已受理，正在核查，副本信息载入中……]
　　啪嗒、啪嗒、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十分悠闲。
　　唐心诀垂眸：[收割者马上就会回来，如果我们死了，希望是因为没能通过考试内容，而不是因为游戏Bug而白白送死。]
　　客服001：……
　　[叮咚！副本信息已成功载入、检测开始、检测过程中考试暂停——]
　　门把手被按下的摩擦声，寝室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切声音都随着突然响起的游戏提示戛然而止，回归寂静。
　　寂静中，唐心诀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怎么回事？”
　　郭果本来已经闭眼绝望等死了，被突如其来的通知声吓得一个激灵，一不小心把柜门弄开了一条缝隙，从空隙中刚好能看到被推开的寝室门。
　　在走廊一侧的门把上，覆盖着一只白到毫无血色，蓝色血管根根分明的手。
　　再晚一步，手就要推门而入。但也正晚了这一步，连同手的主人一起被迫停在原地。
　　整个考试副本，都仿佛被按下了中止键。
　　[副本检测进度5%……25%……67%……99%，检测完毕]
　　[错误提醒！错误提醒！错误提醒！]
　　刺耳警铃声连续重复三遍，童音变成了一个严肃的机械声：
　　“检测结果统计，该场考试共三处违规错误：考生等级错误、考试内容违规错误、NPC审核错误。”
　　“分别造成重大疏忽如下：1、部分考生等级低于考场接收区间；2、大量场外NPC违规干涉考试流程；3、考试规则受到干扰，监考官失职，存在违规瞒报现象。”
　　听着冰冷的机械音一条条陈列，感受剧烈的心跳缓缓稳定，唐心诀睁开眼，锐利明亮。
　　她赢了。
　　“根据《游戏及考试联合公约》第13条，现对该考试判决如下：”
　　“不符合要求考生提前结束考试，未及格者一律以及格处理。场外NPC全部清除，违规者以罪行等级进行收容处置。撤销本场监考官职位。剩余考生结束后，本次考试以及课程相关将被全部回收，等待继续调查。”
　　“考试时间，闰秋7355.115日，9点31分，判决生效！”
　　机械声消失，副本继续运转。衣柜门发出被推开的轻微声响，郭果吓得连忙要把它拉回来，余光不小心扫到外面，却是一愣。
　　寝室门还开着一条缝隙，门外却已经空无一人。
　　脚步声、轰炸巨响，所有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都尽数消失，世界变得安静无比。
　　[叮咚！经过大家的齐心协力，秋季已经成功度过！四季轮回，美好的一年又结束啦！]
　　几人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诡异童音如此顺耳。
　　[相信同学们经过这一课，对四个季节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让我们来看看，同学们交出了怎样的答卷吧！]
　　随着童音落下，唐心诀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
　　“寝室成员个人评价加载中……加载成功”
　　“姓名：唐心诀”
　　“关卡：《四季防护指南》”
　　“输出：80.9%”
　　“抗伤：45%”
　　“辅助：22.2%”
　　“有效得分：11分”
　　“解锁成就：3个”
　　“最终评价：输出型MVP”
　　意识回笼，唐心诀从书桌上睁眼起身，看见完好无缺的寝室，竟有刹那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在看到桌子上的老旧收音机时，这种恍惚感更明显了。
　　其余三人也相继起身，脸上带着茫然之色，似乎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张游迟疑开口：“游戏最后的检测通知是什么意思？副本出bug了？”
　　“这个啊，”唐心诀平心静气解释：“我向客服举报了。”
　　“？？？”
　　“！！！”
　　听唐心诀讲完来龙去脉后，一幅怀疑人生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三个人脸上。
　　“雾草，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举报！”郭果飞速掏出手机，找了半天才找到客服键的位置，“嗨呀，大意了呀！”
　　郑晚晴无情揭穿：“因为你从来没好好研究过这个APP。”
　　当然，从游戏降临到现在，仅仅是为了保命就自顾不暇，除了唐心诀外，她们都只了解了下基本功能。
　　再加上连线客服需要花整整1积分，从一开始几人就没把这个功能放进使用范围，关键时刻自然也想不起来。
　　“多亏你想到了这点，要不然我们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张游长舒口气，如释重负。这场考试实在太过凶险，结尾几乎是个死局，除此之外，她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活着过来。
　　唐心诀也摇摇头，“我本来只打算背水一试，只要能把收割者举报出去就行，没想到一个葫芦下面，居然结了一整串葫芦娃。”
　　游戏最后的检测结果，信息量可太大了。
　　总共三处错误，后两处她能对上号：“大量NPC干涉考试流程”指的是冬季副本中，故意在电台乱投票的“观众”；“欺瞒考试规则”指的则是最后的收割者。
　　但引起她格外注意的却是第一条：部分考生等级低于考场接收区间！
　　简单来说——就是考生实力弱，考试难度高，两者本来不该匹配，却因为某种失误而匹配到了一起。
　　从被提前结束考试来看，这“部分考生”，无疑包含了她们寝室。
　　想到考试里种种凶险之处，唐心诀不禁皱眉。
　　刚刚开局就遇到这种意外……这游戏真的靠谱吗？
　　回过神后，几人纷纷查看手机，这场考试的成绩也弹了出来：
　　[考试完成度：100%]
　　[寝室成员存活率：100%]
　　[寝室完整度：40%]
　　[基础得分：64分]
　　[检测到附加分，核算如下：]
　　[越级挑战高难度考试：+10分]
　　[对考试做出重大贡献：+20分]
　　[此次您的《四季防护指南》考试（A级难度），总共得分94分（满分100），评价等级为：完美！]
　　成绩化为五颗红色星星，落在考试记录界面。
　　“A级考试奖励：每位寝室成员获得4学分，36学生积分，健康值上限增加20，四维体质分别随机增加2~6。”
　　念出奖励，郭果才发现不对：“等等，这场考试怎么是A级难度？加分项里的越级挑战是什么意思？”
　　“……”
　　她后知后觉地哀嚎一声：“靠，我们选了一个超高难度的副本？”
　　从最后基础奖励来看，是寝室文明测试的整整四倍，难度可想而知，至少也翻了四倍有余。
　　“或许不只四倍。”
　　唐心诀把自己对检测结果关于考生等级的理解陈述了一遍。
　　再次查阅规则条例，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到，游戏总共分为6种考试等级，分别为双S、S、A、B、C、D，难度依次递减。
　　在进行试卷选择时，APP界面并不会显示考试难度，但也不会超过学生对应的最高等级难度。
　　[三本大学]对应的难度等级在D级到C级，[二本大学]对应的则是C级到B级。
　　一般来说，到了[一本大学]及以上，A级考试才会逐渐开放。
　　“不过，”唐心诀缓缓说：“鉴于上次我没在APP中找到这一条的解释，因此不排除游戏原本没给出提示，直到这次考试，甚至是直到我举报之后，它才临时添加进规则的可能性。”
　　“……”
　　几人沉默半晌，不约而同发出疑问：——这游戏真的靠谱吗？
　　也太坑人了吧！！
　　当然，吐槽归吐槽，奖励还是要照盘全收的。
　　相比其他人的奖励界面，唐心诀的APP上更多出了一条醒目的消息：
　　[你收到了一封来自课程的特殊邮件，用于感谢你对考试做出的特别贡献]
　　点开后，画面上蹦出一朵非常中老年画风的鲜花，而后是一排弹出的奖励条：
　　[学分+3][学生积分+30][学生商城打折券*1]
　　算下来，扣除举报花的1学分，她还倒赚两分，现在学分已经飞快涨到了7分。
　　算完这一场的收益，寝室有片刻的安静。
　　郭果最先开口，语气难掩激动：“我总共得到36学生积分，五个有效得分的抽奖机会，体质属性几乎涨了一半。”
　　所谓一夜暴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郭果和张游的收获也差不多，对完账后，三人目光一同幽幽落在唐心诀身上。
　　唐心诀沉吟：“我得了102积分，11个有效积分，属性增加和一张打折券。”
　　众人：流下没见识的眼泪.jpg
　　“哦对了！”郭果忽然想起，“我的阴阳眼技能也升级了！”
　　她兴奋地在自己脑门上按了一下，“能看出来区别吗？”
　　仔细观察，唐心诀开口：“有一条粉色痕迹。”
　　“没错！”郭果咧嘴：“阴阳眼到二级后，可以靠阴气来分辨出鬼的强度。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自主选择开关了！”
　　这对她摇摇欲碎的胆子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说完自己的异能，郭果又迫不及待问：“诀神诀神，你的马桶搋有升级吗！”
　　唐心诀点点头：“有。”
　　考试结束后状态刷新，马桶搋熟练度点满，已经从二级升到了三级。
　　只不过升级后的变化……
　　唐心诀取出马桶搋，又取出已经快碎成渣的幻魔残肢，在众目睽睽下，把幻魔残肢扔进了马桶搋的橡胶头里。
　　然后，橡胶头上下摇动两下，把幻魔残肢吃了进去。
　　……等等，吃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心虚.jpg


第27章 经典电影鉴赏
　　[马桶搋小兵（三级）：3级物体类异能，熟练度：45/1000]
　　此刻，在基本信息下，除了已经升到中级的回血辅助能力，又多了一条破防特性：
　　[初级攻击：攻击时，有0.5%的概率无视目标所有防御]
　　[众所周知，有矛必有盾，但针对马桶搋的防御，世界尚未有人开始研发]
　　唐心诀垂眸。如果说到这一步，异能升级后的特性还尚且正常，那么再往下……
　　[新增功能：吞噬（一级）]
　　[功能介绍：继承了主人凶残特性和迫切变强的愿望，马桶搋决定采取食补的方式。可吞噬一切蕴含能量，且等级低于马桶搋的游戏物品，有3%—30%概率继承该物品部分特性。]
　　[当新的功能增加时，没有一个主人是无辜的！]
　　唐心诀：“……”
　　明明是强悍的功能，可配上马桶搋的特殊形态，再加上它的吞噬方式，便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感，令人心情复杂。
　　几人眼睁睁看着橡胶头把幻魔残肢“吃完”，还往外吐出两块冰渣，仿佛表达吃饱了。
　　两秒后，一道光华从塑料杆上出现，形成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骷髅印记。
　　[吞噬成功，已继承属性“穿梭”。]
　　感应到异能的反馈，唐心诀挑起眉，举起马桶搋挥了挥，手感一如往常。
　　既然是属于幻魔的属性，再加上这个名字……唐心诀有了猜测，拿出手机按两下，张游那边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张游接通视频通话，有些不明所以：“给我打电话干嘛？”
　　她们就面对面站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唐心诀抄起马桶搋，把橡胶头往视频屏幕上一怼——
　　下一秒，隔着视频通话，被怼到屏幕上的橡胶头，没受到任何阻碍般，轻轻松松从她的手机里钻了出来！
　　张游：“！！！”
　　唐心诀：“果然如此。”
　　她拔回马桶搋，张游那边的马桶搋也消失了。两个手机完好无损，没留下半点痕迹。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室友：“……”
　　“这就是，你马桶搋的新功能？”张游回过神来，惊异之余还感觉有点熟悉：“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亲眼目睹这一幕，郭果和郑晚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幻魔！”
　　冬季副本中，幻魔从唐心诀手机里伸出来的那一幕，给她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想忘记都不行。
　　室友们随即反应过来：“马桶搋吃了幻魔残肢，所以有了幻魔的能力？”
　　唐心诀点头：“一次大概只能继承一个属性，它的运气还算不错。”
　　郭果也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拿起自己桌上的台灯，朝马桶搋里一投：“啾！吃个台灯看看，能照明吗？”
　　“噗噗。”橡胶头嫌弃地把台灯吐了出来。
　　唐心诀哭笑不得：“它只能吃游戏内的物品，物品内必须包含某种能量。”
　　“这样啊……”室友想了想，接连把目光投向同一位置——从上场考试里带出来的老旧收音机上。
　　“噗噗。”橡胶头又把收音机吐了出来，还滋了一道水以示不满。
　　“它应该是吃不下去了。”唐心诀得出结论。
　　一定时间内，马桶搋能吞噬的物品有限，成功吞噬后或许也需要“消化”。要不然，仅仅是无限制吞噬这一条，就未免太过bug。
　　即便如此，这个闻所未闻的“物体类异能”，现在也终于有了异能的样子。
　　马桶搋又骄傲地滋出一道水。
　　复盘完评分和奖励，已经是晚上九点。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几人却顾不得吃饭，而是立即打开了学生商城。
　　上次是钱包太扁，她们捏着紧巴巴的积分，只能凑合着买。现在穷人乍富，顿时看花了眼。
　　“我看到了什么！这里居然还有自助火锅！”
　　郭果流下口水，“菌汤骨头汤海鲜汤，吃完能增强体质……吸溜！”
　　张游无情拍下她的手：“不可以冲动消费！”
　　比起之前捉襟见肘的贫穷，现在的积分看起来多，但比起商城里种类繁多的商品，也根本不够看。
　　为了下次考试能安全通关，她们必须把钱花在刀刃上。
　　五分钟后，唐心诀和张游整理出一份购物清单。
　　清单将寝室想买的东西分为三种类型：保命必须类、进化提升类、辅助日常类。
　　顾名思义，保命用品就像张游的恶意感应器，一次性防护道具等，是关键时刻可以救一命的道具。
　　进化提升类，多半为增强个人实力的异能。只不过这类商品一般价格奇高，昂贵的类似狼人血统、金钟罩铁布衫、甚至火柴人变身这种离奇的异能，积分都在一百以上，她们现在根本买不起。
　　而辅助类，就像唐心诀的冰冻三尺符一样，需要针对不同考试特点临时采购。
　　做完总结，唐心诀提议：“我们可以按照各自特点和发展方向进行购买，具体可以参照考试的个人评价。比如我的方向是输出，购买时就以提升战斗力的道具为主。”
　　“有道理。”张游点头，心有余悸道：“我连续两次定位都是打野，而且有种莫名预感，下次可能还是我。所以以防万一，必须准备好防御道具。”
　　毕竟逮着一根韭菜薅这种事，在游戏里就算发生了也不让她意外。
　　郭果也没有异议，她连续两次都是辅助，再加上异能阴阳眼，挑道具的范围也自然锁定在灵异方向。
　　唯一纠结的，反而是大咧咧的郑晚晴。
　　她上次评级是坦克，这次是辅助，又尚未觉醒什么异能，因此反而不知道该选哪种定位好。
　　“游戏评价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你本身的特点和取向。”唐心诀开导她。
　　郑晚晴托着下巴，桌面镜子照出她精致的五官，哪怕在副本里折腾了好几天，也不减半分颜值。
　　“我的特点吗？”
　　看着镜中自己的脸，郑晚晴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并坚定地得出答案：
　　“那就坦克吧！”
　　然后她打开商城，开始搜索“狼人强化”“防御铠甲”“幻魔残肢绑在身上能反伤吗”……
　　众人：“……”
　　……
　　睡觉前，吃饱喝足，洗手焚香后，几人重新围坐在一起，神色凝重。
　　“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
　　现在，最重要的时刻到来了。
　　打开学生商城，红彤彤的转盘在四只手机上同时转动。
　　抽卡时间！
　　或许是有[优秀新生]buff助力，连抽之后，几乎每个人都抽出了道具。
　　张游和郭果抽中护盾、郑晚晴抽中了身体强化，查看之后，三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唯一没抽出任何道具和异能的人，唐心诀：“……”
　　看着自己抽出的一堆饼干面包矿泉水，唐心诀有些不可置信。
　　她整整十连抽，居然抽了个寂寞？
　　非酋竟是我自己？
　　抽奖次数只剩下最后一次，接受现实后，她没报什么希望点了下去。
　　[恭喜抽中金色道具：成就兑换机！]
　　一个巴掌大小，宛若小型游戏机的红色机器掉了下来。标签上的金色标志着道具等级的特殊。
　　几人注意力被瞬间吸引，凝聚在崭新的道具上。
　　[成就兑换机：可以把成就兑换成积分的道具，不同成就价值不同，已被兑换的成就不可二次贩卖。但是放心，身为一个兑换机，它十分公正，至少比虚伪的商人公正得多]
　　“简单来说，就是有了这个道具后，成就可以换钱？”
　　众人交换目光后，二话不说立即开始火速翻找。
　　“我错了，我再也不吐槽游戏给的成就莫名其妙，像市场批发大甩卖了。”
　　郭果只有三个成就，分别是[鬼怪吸引力]、[胆小鬼]、[清澈的双眼]，迫不及待打开兑换机，数秒后，机器给出估值：2.5积分。
　　积分入账，金钱的声音顿时令人精神焕发。
　　“如果后人有评价，我希望他们的记载中，我曾经在20岁靠刷成就点在游戏里暴富。”郭果幽幽说。
　　唐心诀对积分没有迫切需求，决定先暂时不兑换，只看看估值。
　　按下指纹，兑换机顿时被成就点刷屏，其中大部分都只有0.5基础积分，只有两个成就颜色不同，估值也更高：
　　[鬼怪的畏惧：我或许只是鬼，但你真的不做人！]
　　[检举大师：没有人比我更懂规则，举报系统也是这么认为的。]
　　全部成就加起来，总共可以兑换11积分，以后如果有急需，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时间飞快流逝，临近零点时，疲惫感不受控制地涌上，走廊内的沉重脚步声不停摩擦门口，游戏在提醒她们入睡。
　　万事俱备，只待明天。
　　*
　　一觉醒来，唐心诀下意识抽出马桶搋，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才放松下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四肢充盈着一股力量，指节按压时咯咯作响，翻身时也毫无滞涩感，与从前身体相比，竟仿佛重新抽节了一般！
　　想到什么，她迅速打开身体信息界面，找到了答案。
　　以反应力、耐力、免疫力、身体强度为组成的四维属性，两场考试下来，通过各种加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每个属性都只有10点左右，大概是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标准。现在基本已经到了15点到20点之间，她的[免疫力]最高，现在是27。
　　如果说上次变化尚不明显，那么现在近乎翻倍，感觉就格外清晰。
　　醒来的室友也纷纷睁大眼睛，不停摸自己的胳膊腿，显然有了同样感受。郑晚晴更是兴奋得直接从床铺后空翻下来，吓得对面床的郭果当场清醒。
　　“叮咚咚、咚咚叮——”
　　“快乐星期二，上课时间到，考卷已分发，大家准备好~”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今天有努力学习吗？”
　　难听的起床铃再次响起，没给几人多少准备时间，APP上考试已经刷新。
　　只不过几人定睛看去时，发现这次选项只有两个：
　　A卷：《人体解剖》
　　B卷：《经典电影鉴赏》
　　“光是看这个名字，我就想选B卷。”郭果缩起脖子。
　　唐心诀伸手：“我来看看。”
　　[鉴定]是她昨天从商城买的能力，每天限使用10次。用在这时刚好可以鉴定考试难度。
　　能力触发，鉴定结果显示，两门考试难度相同，均为C级。
　　众人松一口气，鉴于寝室里没有医学生，但是电影大家都会看，B卷很快得到全票通过。
　　[经典电影鉴赏，顾名思义，这是一门为了提高学生审美能力而开设的课程。只要你的鉴赏足够深刻，相信高分并不困难。]
　　[注：本卷属于课程《经典电影鉴赏》，可根据考试成绩获得相应课程证书（挂科除外）]
　　从介绍看不出什么，几人便进商城扫了一圈，合资买了个一次性集体保护罩，以防开局杀。
　　[叮，报名成功，考试载入中……]
　　[经典电影鉴赏考试开始，试卷已开，请大家努力答题！]
　　黑暗散去，再睁眼时，唐心诀发现她并没像以往考试那样从床上醒来，而是板板正正坐在书桌前。
　　书桌上，一部电影正在笔记本电脑里播放：
　　一个没有头的身体，从血迹模糊的墙壁上爬下来，抱住了散落在地上的头后，头颅忽然睁开眼，对着画面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伴随电影内的尖叫，郭果猝不及防受到惊吓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
　　好家伙，她们要鉴赏的是这种“经典电影”？？


第28章 经典电影鉴赏
　　昏暗的电影画面里，无头鬼抱着自己的头，缓缓向屏幕方向爬过来。
　　“雾草雾草！它要出来了！”
　　郭果直接一推桌子飞快蹿到唐心诀身边，指着电影瑟瑟发抖：“恐怖电影必备环节！它肯定会爬出来要弄死我们！诀神！快！马桶搋！”
　　“郭果，你喊什么？”
　　听到尖叫声，张游和郑晚晴转过头来，面露不解。
　　郭果拍大腿：“鬼片啊！你们看电脑上……欸，你们电脑怎么没有？”
　　定睛看去，张游和郑晚晴的电脑屏幕上根本没有无头鬼。张游那边是一个老奶奶在切肉馅，郑晚晴的电脑上则是一间教室，学生全在低着头学习。
　　只有唐心诀和郭果正在播放的电影是一样的，无头鬼眼见爬得越来越近，头颅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镜头忽然一转，转到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少女身上。
　　四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正靠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窗，无头鬼正在逐步向他们逼近，暗红血液在地面蔓延。
　　唐心诀握住鼠标，移到画面底端，发现没有可拉动的进度条，也不能暂停，只有关闭选项。
　　[你是否要关闭此电影？退出后浏览进度将清零。]
　　选了否，画面继续。少年少女扯着嗓子叫的撕心裂肺，没说出半点有意义的台词。镜头也非常单一，只有一个俯瞰的视角。
　　相比起电影，看起来倒更像是某个录像带或直播？
　　唐心诀对画面使用了一个[鉴定]：
　　[一部经典电影，效果真实原汁原味，看过的人都说好。]
　　郭果是不敢回到自己那边单独看了，其他两人也抱着电脑凑过来，四个画面放在一块同时播放，冲散了诡异感，反而有点鬼畜。
　　打开APP，考试要求已经弹出：
　　“本次考试范围共有八部电影，请选择至少四部进行观看。”
　　“观看进度达到百分百，即会进行观影问答测试，回答正确可进行现场观后感撰写，回答错误则需重看。”
　　“考试通关要求：以寝室为单位，完成四篇及四篇以上电影观后感。”
　　看到考试规则清晰明了，不遮遮掩掩欲说还休，众人下意识松了口气。
　　被上一场A级难度坑出心理阴影，如今进了C级考场，竟然还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唐心诀提醒：“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
　　A级未必一定团灭，C级也未必一定生还。
　　进了副本，就只能竭尽全力，争取最高的存活可能性。
　　仔细看完考试规则后，唐心诀直接在屏幕上点了关闭，画面顿时退回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共有八部电影视频，名字分别为：《无头怪谈1》、《无头怪谈2》、《三年一班死亡录》、《寝室有鬼》、《镜中有鬼》、《山村恶灵1》、《山村恶灵2》、《夜半别开门》。
　　……经典没看出来，看着倒挺像烂片的。
　　唐心诀一一看去，对应考试刚开始四人电脑中播放的，她和郭果看到的是《无头怪谈1》，郑晚晴看的是《三年一班死亡录》，张游看的则是《山村恶灵1》。
　　张游提出疑问：“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看四部，还是总共看完四部？”
　　唐心诀：“既然是以寝室为单位，那么加起来看满四部就行。而且这场考试没有时间限制。”
　　没有时间限制，说明主要危险来自于电影鉴赏本身。
　　“当然，限制依然存在。”唐心诀又补充：“电影进度条到百分百，就会开启观影测试，且不能暂停。也即是说，我们必须在测试开始前做好准备。”
　　总之，绝不能贸然看完一部电影——谁知道杀人条件会不会因此触发？
　　郭果手一抖，把自己的电脑也关了：“那我们四个人一起看比较好吧！”
　　四个人一起答题，不仅更安全，正确率也更高，当即便定了下来。
　　鉴于《无头怪谈》开头对郭果伤害略大，几人便决定从剩下六部开始一一甄别，如果感觉不对就关闭，最后选择一部最简单进行后续考试。这样虽然耗时间较长，胜在谨慎。
　　选择之前，郭果先一步叫停：“等等！”
　　她从脖子下方拽出一个红色水滴吊坠握在手里，对准屏幕一一扫过去。
　　这时她昨天斥30积分巨资兑换的道具“预感之眼”，结合自身感知力，可以用来判断吉凶。
　　很快，郭果惊呼一声，指向一个电影：“不能看这个！”
　　她指的是《夜半别开门》。
　　吊坠发烫，代表大凶。
　　“那就只剩下……五部。”
　　唐心诀温声细语，非常镇定人心：“没关系，我们一一来看。”
　　选好顺序后，电脑从《三年一班死亡录》开始播放。
　　电影从一个简单片名开始，黑底白字，红色血液从字迹间缓缓滴落。而后画面一切，变成了郑晚晴方才所看的场景：
　　一个普通的高中教室，四十多名学生正在自习，从镜头角度来看，倒有几分像监控摄像头。
　　五分钟后，学生们依旧在安静自习。
　　十五分钟后，还是在自习。
　　三十分钟后，郑晚晴终于忍不住了：“这电影到底拍的是什么狗屎？再看我都要睡着了！”
　　这种电影要是能被封为“经典电影”，国产恐怖片都可以逐梦奥斯卡了！
　　几人都看得昏昏欲睡，唐心诀忽然皱眉：“有人起来了。”
　　画面出现变化，是后排同桌的一对男女生，只见他们悄悄抬头，确认四周没人注意到后互相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这么开始亲昵。
　　母单至今郭果：“靠！”
　　单身二号郑晚晴：“靠！”
　　单身三号张游：“靠！”
　　单身四号唐心诀没说话，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女生的手变了。”
　　即便只有小小一隅，依然能看出，女生的手臂从白色变成了青色，指甲发黑变长。男生犹未察觉，直到女生从怀抱里抬头，两人对视，女生眼里留下两条血泪。
　　“啊！！！”男生惨叫着跌倒在地，想开门逃跑，却被门口的班主任抓住。
　　“王鹏，你干什么去？”
　　名叫王鹏的男生语无伦次：“冯婉她，她的脸……”
　　教导主任并不听他解释，严厉训斥几句后，不由分说就把他关回了教室。
　　男生拼命捶门无果，瑟瑟发抖回头，只见刚刚还伏案学习的全班同学缓缓抬头，脸上全部流下了血泪。
　　在他绝望而惊恐的尖叫声中，同学们起身扑了上来，将他包围在中间……
　　看到这里，唐心诀忽然察觉到不对，立即握上鼠标关闭页面，然而就在鼠标点下的前一瞬，电脑画面暗了下来。
　　[本部电影已观看完毕！现在开始观影问答测试！]
　　四人：“……”
　　你家一部电影只有三十多分钟？开什么玩笑？
　　怪不得不显示进度条，坑比考试！
　　现在再退出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选择题很快在屏幕上出现：
　　[请问，这部电影讲述的是谁的梦境？]
　　[A、赵明涛]
　　[B、钱志]
　　[C、孙倩]
　　[D、李小雨]
　　四人：“……”
　　“如果我没有忽然失忆的话，”张游眉心紧拧，“电影中好像没有出现过这四个里面任何一个名字。”
　　唐心诀面无表情：“你没有失忆，我也没看见。”
　　不仅如此，也没提到过任何与梦境有关的事。
　　三十多分钟的内容，除了监控角度看自习，就只有最后几分钟出现了“王鹏”和“冯婉”这两个人物角色，然而这两个名字都没出现在选项中。
　　这可真是司马光边砸缸边弹琴——离谱！
　　[19、18、17……]
　　问答界面已经进入倒计时，不容得她们细想。
　　唐心诀的鉴定技能和郭果的吊坠都不起作用，此时别无他法，只能靠蒙。
　　“由蒙题法则可知，四个全不会就选C——”
　　啪、鼠标在C选项上落下。
　　倒计时停止，问答界面消失，紧接着弹出的字眼鲜红刺目：
　　[回答错误！观看进度已清零，正在重启电影……]
　　不妙预感出现，唐心诀瞬间抽出马桶搋，同一刹那，四周环境陡然大变。
　　书桌变为堆满书的课桌，聚在旁边的室友消失，变为排列整齐的课桌。
　　放眼望去，她身处的环境赫然已经变成了一间高中教室，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室内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这时，有人捅了捅她的后背，唐心诀回头看去，正是刚刚电影中的男主角“王鹏”，他此刻看起来十分正常，探过头小声问她：“李小雨，你知道王鹏昨天怎么回事吗？怎么被班主任抓走了？”
　　唐心诀沉默两秒，问：“你是谁？”
　　男生睁大眼：“不是吧，你失忆了？我是赵明涛啊！”


第29章 经典电影鉴赏
　　“李小雨？李小雨？”
　　赵明涛一头卷毛，瞪着一双黑不溜秋大眼睛，见唐心诀一时没回话，立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听到啊？”
　　唐心诀抬眼注视回去，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却把赵明涛看得发毛，才开口：“问我这个干什么？”
　　赵明涛摸摸鼻子，莫名不敢继续撂脸子了。因为是自习课，他只能压低声音：“你不是喜欢王鹏吗，王鹏出了什么事你能不清楚？”
　　“李小雨”喜欢“王鹏”？
　　将这个信息记下，唐心诀看了眼四周。
　　电影中，“王鹏”和“冯婉”是同桌，一个是男主一个是女主。
　　但现在，顶着“王鹏”脸的人却说自己是赵明涛，而他旁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显然，一个人不可能既是王鹏又是赵明涛。
　　到底是电影中的梦境是假，还是此刻的“现实”是假？
　　两秒后，唐心诀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冯婉干嘛去了？”
　　赵明涛下意识往同桌空位置看了眼，撇嘴道：“肯定又找孙倩玩去了呗，她们肯定知道王鹏为什么被班主任抓走，就是磨磨唧唧不肯说，我最烦你们女生矫情这点。李小雨，你可别跟她们学的矫情啊，心里有点b数。”
　　听到这颐指气使的语气，女生先是微怔，而后浮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所以，你在教我做事？”
　　赵明涛：“……”
　　听着轻轻细细的声音，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颇有些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啊？我就不应该理你，连人话都听不懂，怪不得冯婉她们从来不和你玩。”
　　刚说完，下课铃就响起，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顿时人声鼎沸。有人过来找他打篮球，赵明涛立即迫不及待起身，走前还不忘瞪唐心诀：“把语文作业放我桌上，我下节课要抄，知道吗？”
　　门被砰地关上，热闹的教室内，女生神情却独自沉下来，身周升起一股冷淡的距离感。
　　思忖几秒，唐心诀开始观察自己的位置——或者说属于“李小雨”的位置。学生的书桌下方有一个储纳空间，里面乱糟糟堆满了东西，取出外层的书本试卷，最内侧便滚出一堆小玻璃瓶。
　　唐心诀把玻璃瓶取出来，见有的瓶子里塞满纸条，有的瓶子里塞的是各种药片胶囊，有的则是红绳、红色液体、沙砾以及分辨不出来的物质。
　　取出瓶内纸条，每个纸条上都标着时间，下方记着小字：
　　“9月5号，王鹏被班主任抓走训话，我在门口听到，是因为他给冯婉写的情书被举报了。”
　　——这大概就是赵明涛所问的事情。唐心诀看完后阖上纸条，又打开下一个：
　　“9月4号晚，我跟着王鹏出校门，被冯婉她们发现了，她们笑话我像条狗。”
　　“9月3号早，我发现冯婉带了姨妈巾上学，她这次的例假时间比上个月晚，而且似乎更疼。”
　　“9月2号中午，赵明涛吃卤肉饭牙龈出血，进了厕所漱口，可惜我不能进男厕所，看不到出血的严重程度……”
　　……
　　十多个纸条看下来，属于“李小雨”的形象也在唐心诀脑海逐步构建起来：
　　一个不折不扣的偷窥狂。
　　从纸条记载来看，李小雨不仅喜欢跟踪人，偷偷观察别人的隐私，还喜欢专门记录别人倒霉或者受伤的状态，写进纸条藏进玻璃瓶里。
　　除此之外，书桌还找出两个密码本，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也无从得到里面信息。唐心诀便暂时放下，复盘现有信息。
　　从现在正发生的一切来看，所谓“电影重放”，其实是把考生拉进了电影中。以电影角色的视角亲身经历。
　　现在，她成为了“李小雨”。
　　推桌起身，唐心诀在教室内踱步，查看这里的环境。
　　《三年一班死亡录》这部恐怖电影，真正走剧情只有五分钟，涉及角色只有三名——王鹏、冯婉、教导主任。
　　而出现在选项里的四个人、包括李小雨在内也同样是这个班级的学生。恰巧的是，他们纷纷出现在李小雨的小纸条里。从纸条内，能看出李小雨对他们抱有一股恶意。
　　那么，电影中几乎全员变恶鬼的结局，会不会就是李小雨做的梦？
　　唐心诀在靠近讲台的第一排桌椅前，紧靠门的位置停下。
　　过堂风把桌面的教材书吹开，扉页标记着一个名字：王鹏。
　　看来这才是真正王鹏的位置。
　　掀开他同桌的书，也刻着名字：“孙倩”。
　　那么还剩最后一个人尚未出现……唐心诀把目光投向孙倩后桌。
　　“把手放下！你在干嘛？”
　　不客气的呵斥声忽然在背后响起，一个板寸男生抢步上来，在孙倩后桌停下，警惕地查看几眼桌面，确认没少东西后才抬起头，眉头一皱就对唐心诀厉声道：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我这偷东西，我就把你腿给打折，把你扒光了扔操场喂狗！”
　　唐心诀打量他：“你是钱志？”
　　“废话。我不是钱志是你爹？”男生骂骂咧咧把东西都收进书包里，又过来推她，“看到你就烦，滚滚滚。”
　　还没推到肩膀，钱志忽然手臂一沉，竟被女孩反手扣住。他嗤笑一声：“还敢动手？我看你想死……卧槽疼疼疼！”
　　半截话音停在嘴边，钱志惊异睁大眼，手臂使劲挣了好几下，却像被铁钳住般纹丝不动，反倒是骨头传来的剧痛令他五官扭曲，不得不龇牙咧嘴喊停，而后被轻轻一卸力就跌进座位。
　　唐心诀如若没事人般收手，语气轻飘飘：“你知道王鹏和孙倩现在在哪吗？”
　　钱志揉着手臂，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她：“我怎么知道……等等，你别过来！我知道、我知道！”
　　男生语速飞快：“王鹏是班长，这时候肯定在老师办公室等着取作业发回来。孙倩、孙倩肯定和冯婉在一块待着，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生怕唐心诀再动手一样，他拎起书包就要跑，脚步却一滞，书包带被薅住了。
　　钱志：“……”
　　唐心诀继续问：“我以前偷过东西？什么时候？”
　　钱志：“呃，全班都这么说……”
　　唐心诀手上用力：“谁说的？”
　　钱志咽了咽口水迅速改口：“都是冯婉和孙倩！她们总和别人说你偷东西，你要算账去找她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趁着唐心诀力道微松，他一溜烟跑了。
　　男生消失在门外，唐心诀迈步跟上，然而沿着钱志跑路的方向看去，走廊却空空如也。
　　嬉闹聊天的学生，鼎沸的人声，来往的人影，全部消失了。
　　感受着反常的寂静，唐心诀双眼微眯，
　　她意识到一件事：如果电影所讲的是一个“梦境”，那她现在所处的，是梦境发生前的现实，还是另一个换了版本的梦？
　　毫不犹豫对自己和空气分别用了[鉴定]，信息在脑海浮现：
　　[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女高中生]
　　[一个平平无奇的学校，或许里面暗藏着故事]
　　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唐心诀闭上双眼，捕捉识海里的感知。
　　[精神控制（一级）：控制的第一步就是自控。你对自己的精神有相当娴熟的了解。]
　　如果这里是梦境，那么精神力必然会有所察觉……半晌后，唐心诀睁眼，确定了这里是现实。
　　既然是现实，又出现空间断层，那只有一个可能性——是电影本身的设置。
　　思绪转动，唐心诀向走廊深处走去，直到寂静走廊里有歌声响起，她才再次停下脚步。
　　面前的转角处有一个卫生间，音乐的歌声和笑声都从里面传来。
　　走进去，唐心诀看见两个长发女生正背对着洗手池侧，靠着窗台聊天。
　　“不是吧，王鹏真的给你写情书了？”
　　其中一个丸子头女生问另一个长发女生。
　　长发女生咯咯笑：“当然啦，我在办公室看到情书了。可惜被我同桌赵明涛举报给老师，看不到内容了。你说，他们俩是不是都喜欢我呀。”
　　丸子头女生也笑了：“你怎么知道是赵明涛举报的？”
　　“情书被放在我桌子里，我又不在，除了他还有谁知道？”
　　两人窸窸窣窣交谈，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唐心诀走到洗手池边，发现有部手机摆在洗手台上，一首歌正在播放，稚嫩的少女声音在里面唱歌：
　　“如果你见我所见”
　　“你就会理解我”
　　“如果你成为我”
　　“你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我们都一样”
　　“大家都相同”
　　“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
　　翕翕簌簌的交谈消失，唐心诀猛地后退一步，马桶搋出现在手中挡掉一块掉下来的物体。
　　物体掉到地上，是块脱落的墙皮。
　　一块、两块、越来越多的墙皮掉下来，从顶部到四周，白色的墙壁飞快老化脱落、变得暗黄充满污渍。与此同时，窗台边缘的两个女生也没了踪影。
　　洗手台前的镜面，倒映出“李小雨”的模样。
　　一块块皮肤像墙皮般从这个短发女孩枯萎的身躯脱落，纵横着暗红的血迹，她咧开嘴，看着镜外的唐心诀，露出一个笑脸。


第30章 经典电影鉴赏
　　镜子里的“李小雨”只出现了一瞬，便一闪而没，只剩下唐心诀沉着目光望向镜内的模样。
　　“滋啦——滋啦——”
　　卫生间顶端的灯泡开始忽明忽灭，镜面无声流下一道道血迹，没入洗手池内。
　　撞击的闷响从厕所单间内响起，与此同时的爬动声，远处响起的尖笑和某种钝器的敲击……所有声音通过空气一层层叠上来，涌入耳膜。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刚刚所处的世界是电影中的“现实”，那么现在眼前的环境，应该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后的里世界。
　　混乱、诡异、危险。
　　为什么会忽然触发死亡条件？
　　唐心诀没急着离开，而是无视了仿佛随时有东西要从单间爬出的撞击声，兀自走到窗户前。
　　窗外仿佛起了一层蒙蒙白雾，覆盖在上面，混乱肮脏的血迹糊在窗框上，一直蔓延到窗面的血手印。
　　她举起手虚虚覆盖在上面，大小不对，看来这里与李小雨没什么关系。
　　离开卫生间进入走廊，此刻的走廊内已经同样充满浓郁的血腥味，地面布满拖曳的血迹，还有明显的烧灼味道，挤压着进入肺部的空气。
　　“砰！”
　　身后，厕所单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是慢慢爬出的身体，头颅向着唐心诀的方向转过来。
　　唐心诀也与之对视，然后发现无法对视——因为对方没有脸。
　　一具穿着校服，但是没有脸的鬼？
　　似乎想到什么，唐心诀忽然拧身重新回到卫生间，走到了无脸鬼面前。
　　无脸鬼似乎也没想到还有人能冲它来，它用力抬起头去“看”唐心诀，鲜血一注注从头顶喷出，漫过没有五官的脸，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然而，唐心诀不仅没露出任何不适表情，甚至还把马桶搋结结实实怼在了它脸上。
　　“能吃吗？”她低声问。
　　无面鬼：“……”
　　下一秒，橡胶头真的在它脸上动了两下，然后嫌弃地滋出一道水，冲散了无面鬼脸上的血。
　　不吃。
　　无面鬼：“……”
　　它奋力扭动身体，如同拼凑起来的关节咯吱咯吱向上抬，试图抓住唐心诀。
　　唐心诀一抽手，马桶搋抬起，连带着无面鬼也被吸着脸硬生生吊了起来，失去支点的四肢在空气中缓慢地乱抓，看起来甚至有点行动不便的凄凉感。
　　见马桶搋没有吃的意思，她摇摇头，“不吃就算了。”
　　说完，马桶搋用力向外一甩，无面鬼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随着飞溅的血液径直落回厕所单间，在马桶上砸出闷响。
　　刚爬出去就被迫回来的无面鬼：你妈的。
　　见卫生间没有其他异常，唐心诀迅速回到走廊，见到走廊尽头有两个人影一闪而过。动态视力在瞬间捕捉到前面女生的背影，头发长度和发型都与之前卫生间内的“冯婉”一模一样。
　　毫不犹豫，她追了上去。
　　转过走廊尽头的拐角，只见和冯婉一模一样的女生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正在一间教室前探头探脑，在她身后，一个穿着同样校服，但脸模糊一片的长发女生悄悄缠了上来。
　　“日！”
　　“冯婉”透过墙上窗户倒影及时看到身后东西，当场爆粗，美工刀反手捅回去，可扎进长发女生身体却仿佛刺进橡胶般，没有任何伤害。
　　长发女生咯咯笑着，脖子忽然拉长，下巴掉到胸前，扯出的黑洞便朝着“冯婉”咬下！
　　破空声响起，一条冰锥忽然飞来，直直插进长发女鬼太阳穴，让它发出一声尖嚎！
　　“冯婉”趁机一脚踢起把它踹开，转头看过来，惊喜又有些不确定：“你是心诀？”
　　“晚晴。”唐心诀笃定回应。
　　这么一问一答，唐心诀已经到了近前，看见属于冯婉的陌生面庞上，赫然是熟悉的神情和目光。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这鬼地方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我竟然变成了电影里的角色，还是个智障……”郑晚晴还要说什么，地上的女鬼四肢在地面一杵，竟仿佛蜘蛛般挺起，再次咯咯笑着向两人扑过来。
　　话被打断，郑晚晴勃然大怒，“笑你妹！”
　　这次她制止了唐心诀出手，而是折起手臂握拳大喊：“重拳出击——”
　　异能光芒在她手上浮现，接着便见冯婉纤细的身体上，肱二头肌如充气般迅速膨胀，拳头上覆盖一层红光，对着长发蜘蛛女便锤了下去！
　　[沙包大的拳头：看见这个沙包大的拳头了吗？别跟我拼拳头，我受的是伤，你丢的是命]
　　商城兑换的能力不掺半点水分，蜘蛛女的头被一拳锤中，登时扁了下去，它四肢刮着地面试图重新长出来，却被一个东西重新按住动弹不得。
　　唐心诀问马桶搋：“吃吗？”
　　滋出一道水，马桶搋依旧拒绝。
　　“……”
　　蜘蛛女发出一声尖锐嘶叫，细细密密的沙沙声随之出现，从走廊的顶部，墙体和地面爬出无数小蜘蛛，每只蜘蛛的头顶都顶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头。
　　郑晚晴果断收手：“我感觉san值在疯狂往下掉。”
　　“走。”唐心诀拉起室友的手，跑出这条走廊，一直到达楼梯口才停下脚步。
　　向下还是向上？
　　郑晚晴急得直吸气：“要是有手机就好了。”
　　进入电影之后，她们没有任何手机和身外道具，也联系不上室友。不知道其他两个人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往上。”用感知判断过后，唐心诀做出决定。
　　在蜘蛛爬过来之前两人飞速上楼，当楼梯标志从3变成4，一道哭声也从拐角幽幽传了过来。
　　两人谨慎靠近，看见一个女生正趴在地上哭——准确的说，是半个女生。
　　女生的身躯从腰部被截断，下半身彻底消失，她抬起头，郑晚晴一看就大惊：“这不是孙倩吗？”
　　孙倩，电影问答的第三个错误选项，似乎也是冯婉的朋友。除了卫生间一面外，唐心诀没见到和她有关的任何剧情。
　　但看起来，从郑晚晴的“冯婉”视角所见到的，应该另有一番剧情。
　　看到两人后，孙倩呜呜哭起来，声音仿佛从胸腔嗡嗡发出：“我好痛啊，快来救救我，我的舌头没了，身体被砍断了，我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救救我……”
　　唐心诀端详她：“谁杀的你？”
　　孙倩：“是钱志，钱志自己心虚怕我告密，就砍断了我的腿……呜呜……”
　　唐心诀想起，钱志，就是在教室内被她逼问了两句的寸头男生。也是电影仅出现在选项中的人物，孙倩的后桌。
　　她继续问：“他怕你告密什么？向谁告密？”
　　“怕我……”孙倩忽然不说了，她诡异地张开嘴：“我不说，我的舌头被拔掉了，你们不想让我说话，嘻嘻……”
　　郑晚晴眉头紧皱：“谁拔掉了你的舌头？”
　　“是……你！”孙倩嘴角裂开，死死盯着她们：“因为你恨我在外面说你坏话，就拔掉了我的舌头。我们可是好朋友，冯婉，你好狠啊……”
　　唐心诀打断她的抽泣，声音冷静得仿佛在做调研问卷：“所以，你生前是被钱志和冯婉一起分尸了？”
　　孙倩：“……”
　　她表情似笑非笑：“不，这是我死后的样子，因为你们这样恨着我，所以我要变成这样，当然，你们也是一样……我们都一样！”
　　随着她声音猛地尖锐拔高，四周墙壁忽然伸出无数双手，朝两人抓了过来！
　　“钱志拿走了我的腿，我拿走了他的手，现在我还缺一条舌头，谁来当我的舌头？你们两个的我都很喜欢呀。”
　　嘴上说着都很喜欢，大部分的墙壁上的手却都向郑晚晴抓过去，看来孙倩对于被冯婉割舌头仍然耿耿于怀。
　　“嚓、嚓、嚓”
　　钝器敲击墙壁声忽然从下方靠近，似乎正在有人沿着楼梯口走来。
　　孙倩一愣，笑得更尖锐：“钱志来了！他想要一双手臂，哈哈哈，你们的手臂……”
　　楼梯拐角走出了一个阴翳的寸头男生。
　　他下肢变成了整整四条腿，肩膀下却没有胳膊，只能用从嘴里长长伸出来的舌头卷着一把砍刀，砍刀刮在墙壁上，发出嚓嚓声响。
　　正是钱志！
　　两个怪物型NPC前后夹击，一个没有胳膊，一个没有腿，从两侧虎视眈眈看着两人。
　　……竟然还挺身残志坚。
　　郑晚晴转头看她：“干不干？”
　　唐心诀皱眉：“耽误时间，不干。”
　　简短两句话结束，两人同时默契地向另一侧的走廊楼梯急速跑去。马桶搋和[沙包大的拳头]负责一人一边抵挡手臂，飞速到了楼梯口，唐心诀拽住楼梯间一角大门，提醒室友：“关！”
　　两扇门闷声关合，暂时将孙倩的尖嚎和钱志的砍刀阻挡在内。为节省时间，两人顺着楼梯栏杆直接飞速滑下去，滑到一半就向下一层跳，一直到第二层才停下。
　　“这一层很安静，我没感觉到更大危险。”
　　拉着郑晚晴进了卫生间，把一个刚要爬出来的无面鬼塞回去。两人才停下喘息。
　　郑晚晴咳了两下，急急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唐心诀言简意赅：“交换信息。”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视角不相同，看到的电影剧情应该也不一样。”
　　而单独的剧情线混乱无章，人物关系也扑朔迷离，猝不及防的里世界来势汹汹，看起来并不想给考生慢慢体验剧情的余地。
　　或许，只有将每个人经历的部分拼凑在一起，才能还原出电影原本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NPC：做鬼也要身残志坚，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jpg


第31章 经典电影鉴赏
　　不说废话，郑晚晴直接开始讲：
　　“我进来时正好是自习，刚发现自己变成了冯婉，就被孙倩拉到班级外……”
　　稀里糊涂逃课后，她就听到孙倩一直讲八卦。内容无外乎谁和谁谈恋爱，谁给老师送了礼，谁考试又作了弊，其中绝大部分都无外乎是别人的坏话。
　　不过八卦倒是囊括了所有电影角色的人物关系。郑晚晴也这才知道，原来和冯婉同桌的人竟是赵明涛、王鹏则是三年一班的班长，还因为给冯婉送情书而被班主任痛批。总之和电影里的“梦”根本不是一回事。
　　主角说完了，配角也没被放过。例如钱志阴险报复心强，和他关系好的赵明涛也一样极度小心眼，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学渣对班长王鹏一直心怀嫉妒等等。
　　最后，孙倩神秘兮兮说：“李小雨，你前桌，以后我们可离她远点！听说她最近在研究什么邪术，可能是暗恋王鹏疯了。从她转学来我就觉得她精神不正常，多亏我提醒，现在全班都离她远远的，省的被沾上晦气。”
　　郑晚晴听完，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搞校园暴力？”
　　“……”
　　孙倩强颜欢笑：“冯婉，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可是好心啊。”
　　“好心个球，你觉得别人精神不好就可以到处宣传让人远离她，那我觉得你煞笔是不是可以直接揍你？”
　　郑晚晴双眉紧拧，严肃批判：“你们都高三了，不研究怎么考大学，成天想着怎么八卦造谣祸害别人，对得起父母和你自己吗？”
　　被一顿怼，孙倩脸实在挂不住，沉下来做委屈状：“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正在这时，墙角附近忽然有细碎交谈声响起。仔细一听。谈论对象恰好正是冯婉。谈及她脚踏两条船，一边钓着赵明涛一边又勾引王鹏，还唆使赵明涛举报，言语间充满鄙夷。
　　孙倩捂嘴惊讶：“天哪，怎么有人这么说你？肯定是嫉妒你好看！”
　　“放屁，”郑晚晴冷笑：“这绝壁是你散播的坏话，还故意让我听到，不，让冯婉听到，你当我傻？”
　　当然，冯婉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孙倩反应来看，两人一丘之貉，以欺负人和造谣为乐，只不过冯婉更自大无脑。
　　道理是讲不通的，在孙倩的惊恐叫声中，郑晚晴直接像提鸡崽子一样把对方拎了起来，打算武力逼问出全部情况。
　　嘶啦，嘶啦。
　　拍照声忽从角落响起，两人循声转头，看见一个瘦小的短发女生正躲在墙角后面，对着她们撕红纸，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名字。
　　李小雨！
　　目光相对，李小雨诡异地扬起笑容，转身就跑。
　　孙倩顿时失智般尖叫：“她又在诅咒我们！我要打死这个疯子！”
　　说完孙倩奋力挣脱追了过去。
　　郑晚晴见状也拔腿就追，谁知道刚进教学楼，四周环境就开始褪色变化，里世界陡然出现。
　　“再然后，我就在三楼碰到了你。”一口气讲完，郑晚晴拍拍胸脯：“一开始我还不敢认你，你现在长得和那个李小雨一模一样，幸亏有冰锥在。”
　　冰锥符是唐心诀在商城兑换的道具之一，一张符一个积分，和冰冻三尺符使用方法相同。第一次使用，就是在三楼遇到郑晚晴的时候。
　　听完室友的讲述，唐心诀沉吟：“我们所见的剧情没太大出入，但信息量依旧片面。”
　　李小雨一心憎恨着所有人，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却被密码本锁着。
　　冯婉跋扈无脑，还有个口蜜腹剑的闺蜜孙倩，估计也被蒙在鼓里。
　　现在最大的突破点，竟是孙倩和钱志。
　　“活人时的孙倩掌握学校内无数八卦，鬼怪形态的孙倩则说钱志怕她告密。证明钱志有秘密，而孙倩了解这个秘密。”
　　唐心诀猜测：“这个秘密有可能和电影梦境有关，也有可能和他们的死有关。如果我们能找到孙倩视角的故事，就能进一步揭开真相。”
　　寝室四人，如果每人进入一个角色视角，那么孙倩的视角，很可能就是张游或郭果中的一人。
　　郑晚晴精神一振：“那我们就找她们俩……等等，我们怎么找？”
　　她这才后知后觉，有点傻眼。
　　事实上，郑晚晴现在也没搞懂，她到底进电影里干了个啥，又是怎么和唐心诀忽然碰面的。
　　唐心诀理解她的懵逼，“没错，当我们进入里世界之前，我见到的冯婉不是你，你见到的李小雨也不是我。”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应该处于不同的观看纬度，只能在各自角色视角走各自剧情，而不能彼此相交。”
　　“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们能进入同一纬度，进而遇到彼此。”
　　郑晚晴恍然大悟：“里世界！”
　　只有触发了里世界，处于不同现实维度的四人才能见到彼此，交流信息。
　　唐心诀点头：“所以我们要想找到张游和郭果，也同样只能借助里世界。只是……”
　　她话音未落，余光瞥到郑晚晴身后的镜子，声线微沉：“我们无法一直在里世界等她们。”
　　镜面已经光滑干净，没有了脏污和血痕，代表正常世界正在回归，她们也要再次分开。
　　果然，郑晚晴身体越来越透明，她伸出手却抓不到唐心诀，只来得及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唐心诀：“找李小雨！”
　　她进入里世界前，在卫生间镜子里看到了李小雨鬼怪形态的身影，而郑晚晴进入里世界，也是因为追逐李小雨。
　　李小雨，或许就是触发里世界的条件.
　　仿佛镜面破碎的轻微噼啪声进入耳中，唐心诀睁眼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洗手台前。
　　依旧是3楼卫生间，没有了鲜血烧焦味和鬼怪，一切恍若只是场幻觉。
　　洗手台上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播放，阳台边传来大声抱怨。
　　“你把我的化妆镜弄碎了！”冯婉喊。
　　“我不是故意的，是镜子背面有一堆鬼画符，把我吓到了。”孙倩连忙解释。
　　她们掀开镜子一看，果真有一堆诅咒的字眼。两人立即断定：“这肯定是李小雨那个贱人搞的！”
　　冯婉气势汹汹就要找人算账，一回头撞见了正静静站在外面的唐心诀。
　　“……”
　　看见两人，唐心诀脸上反倒浮起一丝笑意，主动开口：“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
　　两人对视一眼，冲过来把镜子摔到她面前，孙倩气势汹汹：“好好说？做梦！你以前跟踪我们，变态偷窥我们也忍了，现在还敢得寸进尺？上次没被打够吗？”
　　冯婉抢起洗手台上的手机：“你还想偷我手机！果然是个贼！”
　　唐心诀没管两人的吵嚷，她关上厕所门，啪地落锁，然后才转身问孙倩：“钱志身上有什么秘密？”
　　孙倩：“啊？”
　　她愣了愣，眼神闪烁：“李小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转移话题，等等，你锁门干嘛？”
　　不知为何，孙倩倏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后，她就冯婉一起，眼睁睁看着原本佝偻阴仄的李小雨，直挺着腰板，面带微笑地，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条……马桶搋？
　　马桶搋在洗手台上砸下，瓷面立时出现一道清脆裂痕。
　　“从现在开始，希望我问什么，你们就能回答什么，而不是等我动手，那样会浪费时间。”唐心诀心平气和。
　　孙倩足足愣了好几秒，在“李小雨”的靠近下本能一步步后退，一直贴到冰冷的墙壁，她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屈服：“别，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想问什么？”
　　“我说，我全都说！”
　　*
　　卫生间内，“孙倩”一个猛冲扑进门，又反手把门锁上，这才深深吸了口气。
　　扑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属于这个身体的脸，“孙倩”嘴一瘪，哭了出来：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郭果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
　　突如其来穿成了电影里的学生不说，室友也全都消失不见，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剧情，生怕什么时候掉进坑里。
　　结果，就在她谨小慎微、逢场作戏、努力不OOC的半天之后，她就不小心撞破了一个秘密，一个属于配角“钱志”的秘密。
　　只撞破也就算了，坏就坏在，钱志也同时发现了这件事。
　　郭果本想继续糊弄过去，谁承想下一秒，钱志就忽然从一个正常男高中生变得凶神恶煞，提起刀追杀她！
　　郭果大惊失色：“我不就是发现你把王鹏的情书举报给老师了吗！有必要杀人吗！”
　　失去理智的钱志变得根本不像个人：“只要你还活着，就可能把秘密说出去，我必须杀了你，这样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了，嘿嘿。”
　　钱志笑得十分神经质：“我还嫁祸给了赵明涛，所有人都以为是赵明涛做的。”
　　郭果十分崩溃：“怎么，你还很骄傲是吗？我夸你牛逼可以吗？”
　　钱志依旧自言自语：“如果被发现了，王鹏和赵明涛都会来杀了我，所以我要杀了你，砍断你的腿，这样你就不会去告密了……”
　　“敲里吗！敲里吗听到了吗！”
　　郭果一边飙泪一边勉强甩开钱志的追杀，这才情急之下冲进卫生间。
　　“没关系，他进不来的，郭果，没关系，你要冷静……”
　　掬捧水泼脸让自己冷静，郭果开始疯狂思考对策。
　　阴阳眼在这时没什么用，考试前出于求生欲，她买的大多是道具类防护罩，随着穿进电影两手空空，现在身上只有一个一次性护盾。
　　“三年一班死亡录……”郭果怔怔念了遍电影名字，又想哭了。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三年一班死这么多人，尼玛一个个都是潜在杀人犯，你们不死谁死啊！
　　抹把眼泪，郭果捧起胸前水滴吊坠，准备给自己测个吉凶。
　　[卜卦：只有通灵体质者才能触发，每日限三次，已使用0/3]
　　刚卜算完，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了，郭果松一口气，抬手看卜算结果：
　　[大凶，你的性命危在旦夕，请保持警惕！]
　　郭果：“！！！”
　　一滴红色液体忽然掉落在手上，她抬起头，空间顶部已经不知何时蔓延开斑驳血迹。伴随墙皮脱落，血迹勾连出一道巨大的，狰狞的猩红笑脸。
　　笑脸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眼熟，直到郭果陡然意识到：这不是李小雨吗！
　　——那个身上阴气森森，看一眼就吓得她毛骨悚然的偷窥狂！
　　砰、砰、砰
　　内侧的单间和外侧厕所门同时响起撞击声，只不过里面像是用身体在撞，而外面的……像是用砍刀在磨。
　　“啊！！”
　　崩溃尖叫，郭果拔腿就跑，冲到窗边试图开窗从二楼跳下去，然而窗户仿佛被焊死般怎么都打不开。
　　钱志的怪笑传进来，厕所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晃动，已经撑不了多久。
　　总不能站着等死，郭果哭着抄起旁边的拖把，酝酿了半分钟决心，然后在厕所门被撞开的一瞬间，拔腿埋头向外猛冲！
　　砍刀从头顶堪堪擦过，恰好被拖把杆挡住，郭果也因为没控制住平衡差点撞走廊墙上，然后连忙转弯，却又见到一个巨大拳头扑面而来——
　　完了，我命休矣。她绝望地想。
　　然而下一秒，面前拳头一转弯，直接擂到钱志下半身，男生的四条腿同时一紧，发出五官扭曲的痛呼。
　　“走！”来者收手，抓起郭果胳膊就跑，飞奔上了整整两层楼才停下。
　　郭果泪眼模糊，非常不可置信地吸了吸鼻子：“冯、冯婉？？不，不对，你不是冯婉……”
　　“别哭啦！看你哭成这德行就知道肯定是郭果。”郑晚晴抽了两块纸塞她手里。
　　“大小姐！！”
　　郭果嚎啕大哭：“你终于找到我啦！！”
　　*
　　走廊内，张游抱臂站着，脸色紧板，十分头疼。
　　站在她面前是两个呼哧带喘的男生，他们刚刚从一场打架中被迫分开，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眼球向外凸着，眼里通红一片，明显不是正常人的状态。
　　如果不是身份被迫，张游根本不想站在这里，面对当前状态下的两人。
　　直觉令她感到危险。
　　“教导主任。”其中一个男生咬牙开口，“我打架是有原因的，赵明涛仿照我笔迹写了一份假情书，还TM向班主任举报！”
　　另一个男生当即破口大骂：“王鹏你放屁！我才没举报过，情书明明是你自己写的！敢做不敢认，你个窝囊废！”
　　骂了两句，赵明涛也显然被怒火冲昏头：“你倒是先来造谣我了。你天天私吞班费给老师送礼，还踏马吃里爬外坑我们被叫家长，我还没说呢！”
　　“我X！”王鹏爆粗骂一句，两人当场就要继续扑上去继续扭打，张游连忙喝令两人分开。
　　她用教导主任的眼睛观察着两人，模仿威严的语气：“行了，这件事我会调查的，你们先回去等着，我会给出公平判断，要是再打架两个人一起叫家长！”
　　两人沉默半晌，王鹏啐了一声恨恨离开，只剩下赵明涛站在原地，神色莫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你也回去吧。”
　　张游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交待一声就匆匆转身，腿还没迈开，后心便忽然一凉。
　　脚步凝固，她睁大双眼。
　　转过头，赵明涛狰狞的脸映入眼帘。
　　“老师，我才想起，王鹏也给你送了礼，你该不会偏向他吧？”
　　然后他拔出手里的刀，又照着张游狠狠捅了下去！


第32章 经典电影鉴赏
　　回到教室内，唐心诀径直走到属于李小雨的座位前。
　　刚刚在卫生间里，她从孙倩的嘴中盘问出了所有信息。本想再把两人绑在身边，可惜被副本强行电影换场，只能独自回来。
　　但至少到此为止，电影的人物关系终于慢慢清晰。
　　所谓王鹏送情书一事，举报者其实是钱志，而钱志的目的不仅仅是构陷王鹏，还反手假装是自己“好兄弟”赵明涛举报，一口气扯两人下水。
　　擅长搜集八卦的孙倩无意间发现这点，但她并没说出真相，而是坐视王鹏被班主任惩戒，顺便趁机传播诋毁冯婉的言论。
　　冯婉只顾着高兴，根本没想这么多，不过她也搞了事——认为李小雨暗恋王鹏，所以跑到李小雨面前炫耀，所以李小雨才在她化妆镜上刻了密密麻麻的诅咒。
　　至于王鹏和赵明涛，大概率正在约架互殴。
　　这只是在短短两天内所发生的事。
　　而即便是这两天内没有任何交集的角色，彼此之间也并不和平。
　　总而言之，这六名学生里，竟然能做到任意抽两个人出来都有龃龉，矛盾buff叠得堪比杀人书。
　　孙倩和冯婉，塑料闺蜜，霸凌专家，成鬼之后反目成仇。
　　钱志与赵明涛，塑料兄弟，心眼比针细脾气比天大，前科数不胜数。
　　王鹏，所有人都不待见的班长。
　　李小雨，憎恨所有人的反社会边缘角色。
　　这种配置，说是全员恶人也不为过。简直让人怀疑这个电影世界是不是根本没有思想品德教育的概念。
　　唐心诀在李小雨座位前落定，抽出被埋在书桌最深处的密码本。
　　上次她没有直接破坏密码本，是顾忌有触发死亡条件的可能。但现在来看，这部电影副本中的里世界，不足以对她造成巨大威胁。
　　甚至在危险足以克服的情况下，里世界反而是寝室四人得以短暂接触的桥梁。
　　手上用力，唐心诀毫不犹豫掰断了本子上的密码锁。
　　塑料断裂的轻响，空气仿佛有什么被随之打破，恶意和若隐若现的嘶嚎在耳畔一闪而过，凉意从后颈飞快漫上！
　　唐心诀没回头，她向前一步，手肘后挥，用攥在手中的密码本挡住了攻击。
　　密码本不出意料向下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借着对方的力道转身，唐心诀踮起一把椅子踹过去。
　　椅子滚落地面，没对空中的人影产生任何影响，仿佛只是穿过一道空气。
　　李小雨就这么站在空气中，脖子微微前伸，直直盯着唐心诀，五官怪异地咧开，似乎想扯起一抹笑。
　　但随着她脸上肌肉调动，焦黑的皮肤也像墙漆般一层层簌簌掉落，还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和其他学生鬼怪一样，李小雨似乎感受不到痛苦，又或者不以为意——她依旧用力扯开了肌肉，没发出任何声音，只与唐心诀的视线对视，无声大笑。
　　然后她的身影在空气里如同屏幕残影般晃了晃，再次消失在空气里。
　　头顶灯管闪动，教室已经变得斑驳陈旧且空无一人，血腥和烧灼味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随着李小雨鬼影出现，里世界被再次触发了。
　　唐心诀翻开笔记本，被李小雨握住的地方留下一个漆黑手印，烧焦了纸张和字迹。
　　剩余的字迹拼凑起来，依然能看出一些信息。
　　[9月5早，仿写的情书被发现了，跟踪半个月后，我的字迹果然和王鹏一模一样。但没有一个人拆开，钱志把它交给班主任……他应该去死（划掉）和赵明涛一起死]
　　[但我不想处理班主任的尸体，让它在办公室腐烂吧。]
　　[错过了班级饮水机换水，药片剩下好多，暂时放在瓶子里。]
　　[24小时……还剩24小时……]
　　[情书上的药粉好像被我吸进一点，皮肤开始起泡，变黑，我要提前，一切都要提前……就从孙倩开始吧！]
　　[死，所有人都要死！]
　　最后几个字不像是用笔写上，反而像是鲜血自动从纸内渗出，构成一行鲜红的字迹。
　　唐心诀仔细看完上方的信息，刚要放下笔记本，忽然见到上面又浮现两行字：
　　[见我所见、想我所想……你想知道全部真相吗？]
　　[从悲惨中拯救我、从仇恨中解放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救我们离开地狱吗？]
　　唐心诀：“不想，谢谢。”
　　笔记本：“……”
　　“这是你们自己的人生。”唐心诀面无表情地温声细语：“我没有普渡众生的爱好。”
　　她任务是通关、生存，仅此而已。
　　手上沾了无数血债的鬼怪，上一段还在猎杀学生，下一段就让人超度拯救，想把人耍得团团转，也要看考生配不配合。
　　笔记本还不死心：“你不想变强吗？不想得到额外奖励吗？不想接触到……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吗？”
　　唐心诀定定看它两秒，笑了：“如果有额外奖励，是来自这部电影，还是来自你呢？李小雨？”
　　没等笔记本再回应，她就啪地将其合上，顺便取了两支李小雨的笔，抽身出了班级。
　　从和郑晚晴的相遇来看，理论上，只要两个人同时触发里世界，就能看见彼此。那么如果张游或郭果此时进入里世界，她们就可以相遇。
　　“啪、啪”
　　刚走出门口，唐心诀就忽地抬眸转头——似乎有人在敲班级玻璃窗，但窗外空无一物。
　　搜索完整个走廊，除了几只无意识攻击的鬼怪外并无室友，唐心诀决定上楼。刚到楼梯拐角，又听到了窗户敲击声。
　　“啪、啪”
　　楼梯间的窗户外只有茫茫白雾，不大可能有东西在外面敲窗户。那就只能是内侧发出的敲击声。
　　这次，唐心诀停下脚步，上前查看。
　　窗边没有半点痕迹，敲击声几乎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思及至此，她没有再走，而是等待原地。
　　如果这声音是为了提醒她什么，那它肯定会再次出现。
　　果然，没过多久，啪啪声出现在上方，不止来自上层的楼梯口，而是从楼梯口房间内发出来的。
　　没有犹豫，唐心诀沿声音而上，发现这道门被从内部锁上了。
　　门顶的小挡风玻璃上，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敲了两下。
　　唐心诀皱起眉，是谁在提醒她？这个声音想让她干什么？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房间内有轻微的声响和熟悉的气息，唐心诀心中有了猜测，敲了敲门：“我是唐心诀。”
　　门内没有声音。等了两秒，唐心诀再次开口：“郭果最喜欢看的书是《传承万人迷通灵师后我有了七个大佬哥哥》《出马后我被妖王缠上了》《阴差和鬼王不得不说……》……”
　　开锁声簌簌响起，然后门被用力打开，两个五官陌生却神情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郭果呜咽：“诀神！这个是真的！”
　　郑晚晴也在，她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鬼怪的血，但是精神气很足：“你不知道，刚刚有个教导主任鬼，竟然还能模仿别人声音，差点把我们骗过去了!”
　　“模仿活人是很多鬼怪的必备技能，换成我们的学校制度，这算是它们的必修课。”
　　唐心诀还有心情开句玩笑，她拿出笔记本，“这上面记载了李小雨的视角，再加上你们两人的，已经齐了一半。”
　　如果张游在这里，再加上一个人的视角，差不多就能完整了。
　　说到张游，郑和郭同时摇头，她们从进入里世界开始就一边逃一边找，到现在也没发现张游的踪影。
　　“可能张游太谨慎了，所以没触发过里世界。”郭果猜测。
　　唐心诀眉心紧锁没说话。不知为何，她心头总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但现在时间紧迫，几人没时间讨论太多，立即开始对照总结剧情。
　　“原来情书是李小雨仿写的？”
　　郑郭两人均十分震惊。郑晚晴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王鹏来找我时那么愤怒，一幅要报仇雪恨的样子。”
　　郭果哭丧着脸：“原来都是李小雨干的！我差点因为这件事被钱志砍死，啊不，是孙倩差点被钱志砍死。”
　　唐心诀提醒：“按照电影世界里的正常发展，孙倩很可能确实是被钱志砍死的。”
　　她们成为人物角色后，可以凭借强化的身体素质和能力道具逃脱，原本的人物却不行。
　　郑晚晴神色严肃地点头：“没错，我觉得冯婉就不可能逃得过去。”
　　她伸出手臂，上面被卫生纸一层层缠住，隐隐能看到渗出的血，“这是在电影正常世界里，被发疯的王鹏砍的。”
　　王鹏似乎和赵明涛打了架，回来后依旧气不过，觉得是冯婉和赵明涛一起设套陷害他，于是过来找“冯婉”算账。打斗间，郑晚晴不小心踹翻了李小雨的座位，才导致再次进入里世界。
　　唐心诀在纸上写下六个名字，然后在孙倩和冯婉的名字上划了叉。
　　“剧情到这里时，暂时已经死了两个人。”
　　郭果打了个冷战：“这班级班风太血腥了，不知道总共死了几个……”
　　唐心诀不假思索：“我倾向于所有人都死了。”
　　郭果：“！！！”
　　只听唐心诀继续说：“电影的最后一幕，班级内所有人都变成了流血泪的鬼。哪怕是梦境，应该也不会平白无故出现。”
　　再结合李小雨的笔记本，杀意满满的那句[所有人都要死]，整个班级全员团灭也并不意外。
　　“如果是这样，”郑晚晴努力思考后问，“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死，只不过是先后顺序的区别。电影的梦又是谁做的？”
　　难道是鬼在做梦？
　　唐心诀和瑟瑟发抖的郭果对视一眼，“那就要看谁最后死了。”
　　就在这时，轻轻敲击声又在门口响起，不同于鬼怪的凶狠诡异，这个声音一闪即没，像是在引人过去。
　　——三人团聚，也是被这声音引来的。
　　几人互相交换目光，唐心诀决定：“我们跟这个声音去看看。”
　　小心翼翼躲开走廊里的鬼怪和NPC，几人一路沿着进了卫生间，声音在洗手池上停下。
　　“啪”
　　洗手池上方的镜面被敲响，几人视线被引过去，而后就在镜内蓦然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
　　“张游！”郭果失声脱口。
　　——准确的说，是腹部沾满血迹，脸色苍白的张游。
　　三人扑到镜子前，郑晚晴也急忙开口问：“张游，你怎么会在镜子里？还有这么多血，发生什么了？”
　　张游在镜子里朝三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指了指自己腹部的伤口，比划口型：
　　“我已经死了。”


第33章 经典电影鉴赏
　　张游、死了？
　　这一事实摆在眼前，镜子前的人却难以接受。
　　郭果愣了两秒，眼泪直接汹涌而出：“呜呜呜谁杀的你！我们要去报仇！”
　　唐心诀拉住两个激动的室友，让她们安静下来，仔细看张游说话。
　　张游摇摇头，用口型说出死因：“赵明涛。”
　　连比划带口型下，几人明白了原委：张游成为了教导主任视角、阻止了赵明涛和王鹏打架后，被赵明涛几刀捅死了。
　　其实以张游被强化过的身体素质，未必打不过狂化的赵明涛，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背后偷袭，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直接送走。
　　张游也很郁闷，但总体还算平静，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镜子，然后指向唐心诀。
　　唐心诀了然：“敲击声都是你发出的，是你把我引到了这里。”
　　张游点头。
　　原来，在电影的“现实”中被其他学生杀死，并不会彻底死去，而是以“鬼魂”的状态继续存在，还可以穿梭进里世界。
　　只不过她没有了实体，也无法正常和唐心诀几人交流，只能通过发出敲击声吸引注意力，借助镜子才能出现。
　　张游又指了指外面和李小雨的笔记本，费力比划出一个意思：
　　她知道的剧情更多。
　　唐心诀眸光微动：“从鬼魂的视角，能看到更多人物的行动轨迹，不受视角限制？”
　　张游用力点头。
　　仅靠张游现在的状态，描述剧情太过困难。唐心诀直接蘸取混合血液的水，在洗手台的镜子上写下了六个名字，问张游：“能画出他们的死亡顺序吗？”
　　张游举起手，先把孙倩和冯婉抹去，摇摇头，她并不知道这两人死亡的剧情，但也赞同唐心诀三人的猜测。
　　再然后，她手指在镜面上连成一线，同时划掉了钱志与王鹏。
　　两人在斗殴中互相杀死了彼此。
　　最后，镜面上只剩下两个名字：李小雨和赵明涛。
　　一条弧线从后者指向前者，加上追逐的痕迹。
　　赵明涛就是杀死教导主任——张游的人，从张游的意思来看，他在杀了人之后，发现李小雨正在附近偷窥，于是提刀追上去想把李小雨也给杀死。
　　唐心诀问：“然后呢？”
　　张游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忽然转头看向门外，焦急地皱起眉，用力敲镜面。镜面外，血污也在飞快褪去。
　　里世界要消失了！
　　眼见时间来不及，唐心诀只能抓紧时间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电影内容是谁做的梦吗？”
　　张游摇了摇头。
　　她用最后的时间，发出一句无声口型：
　　小心李小雨。
　　里世界再次消失，与之伴随的是短暂失重与抽离感。唐心诀稳定心神，发现她这次站在卫生间里，手中握着被掰开的笔记本。
　　转身向外走的瞬间，她动作忽然一滞。
　　……不对。
　　现在已经不是里世界，分明是属于电影梦境外的“现实”，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烧焦味却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
　　停顿两秒，唐心诀闪动不止的眸光凝住……她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李小雨笔记本上那句咒杀誓言的意义，明白了三年一班为什么会团灭，明白了李小雨鬼怪形象的来源。
　　——是灼烧。
　　下一刹，她毫不犹豫迈腿，全速向三年一班的方向跑去！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李小雨和赵明涛最后的死亡方式应该相同——死于一场大火。
　　距离三年一班越来越近，刺鼻的烧焦味也越来越浓烈，在挂着[三年一班]牌子的教室门口，唐心诀骤然停下脚步。
　　教室内已然只剩下黑色灰烬。
　　所有桌椅设施都已付之一炬，几十个焦黑的身躯以痛苦奇诡的姿势倒在房间内，分不出谁是谁。
　　李小雨无声的笑脸仿佛在眼前浮现，耳边有若隐若现的哀嚎和低吟，从四面八方重重叠叠压下来。
　　唐心诀没有开启感知关闭，而是放任思绪疯狂思考。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按照电影正片中的套路，现在应该已经临近……
　　“叮！电影观看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百，重播结束。现在开始观影问答测试！”
　　果然。
　　她没忘记，电影的“重播”时间里，所有现实和里世界的危险，都只是提高她们“观影”的难度。最终通关与否的关键依然在于这道测试题。
　　如果这次还是答错，最好的可能性，她们将再一次进入电影重播。
　　但是最坏的可能性……
　　想到已经处于鬼魂状态的张游，唐心诀神情越来越冰冷凝沉。
　　[请问，这部电影讲述的是谁的梦境？]
　　[A、赵明涛]
　　[B、钱志]
　　[C、孙倩]
　　[D、李小雨]
　　题目在空气中浮现，倒计时只有60秒。
　　四周没有任何人，唐心诀不知道室友此时是否也面对着这道选择题。她快速开口：
　　“如果有人选错有人选对，如何判定结果？”
　　规则也很快给出答案：[问答测试以寝室为单位，选择权由寝室成员选择一名个体进行，结果也只受该成员选择影响]
　　即代表，在电影测试面前，其他人把选择权交给了唐心诀。
　　她的选择，就是这场电影的最终结果。
　　女孩神色微松，倒计时的数字在她眼中飞速下坠，昭示着选项的急迫。
　　“选A。”
　　唐心诀最终开口。
　　[是否确定你的选择？]
　　“确定。”唐心诀再次重复，声音清晰且坚定，“这是赵明涛的梦境。”
　　做梦者大概率需要同时符合两个条件：1、不在剧情中过早死亡，否则无法知晓全班团灭。2、潜意识中认为王鹏喜欢冯婉，不清楚情书的真相。
　　而这两点，同时满足的人只有赵明涛。
　　令赵明涛符合做梦者身份的还有最后一点：他也对冯婉有好感。这点不仅被钱志利用栽赃、也体现在电影中，明明和冯婉是情侣关系的男生名字叫“王鹏”，展现的却是赵明涛的脸。
　　“在现实的最后，赵明涛追杀李小雨，一路追杀回了班级。”
　　唐心诀语气平静，如同陈述般将推测补全。
　　“但回到班级后，赵明涛却看见了被王鹏杀死在班级内的冯婉。而这时，恰好是上课时间，所有学生蜂拥回到教室，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有李小雨，在这一刻关上教室的门，点燃了已经准备好的易燃物，在教室里放了大火，烧死了所有人。”
　　“在被火焰烧死之前，赵明涛意识模糊地做了这个梦，而后与梦境一同灰飞烟灭。”
　　说完最后一句，唐心诀抬眸：“这就是电影的真正内容。”
　　[答案已提交，正在检测……]
　　[恭喜你，回答正确！]
　　[现在考生可以继续下一环节：现场鉴赏。请考生在60分钟内写出关于该电影的观后感，字数不少于800]
　　提示声落下，唐心诀身边顿时多了三个人影。
　　郭果、郑晚晴、甚至已经“死亡”的张游，都完好无损出现在这里。
　　室友面面相觑，还没等露出惊喜之色，教室前后两道门忽然关闭，丛丛火焰在四人面前燃起！
　　[现场观后感倒计时：60分钟]
　　几人：“……草。”
　　原来现场观后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现场”。
　　她们要在火灾杀人现场写观后感！
　　血液从教室门渗入，一个惨白的女生顺着天花板爬下来，是鬼怪形态的冯婉。紧跟在她身后、钱志、孙倩、王鹏、赵明涛依次出现，咯咯笑着围观众人。
　　“……”
　　还特么是场外监考直播？？
　　从短暂的脑袋空白中回神，郭果几人忽然发现，唐心诀已经迅速打开李小雨的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刷刷写了起来。
　　能在这种情况下面不改色写观后感，除了肃然起敬别无言表。
　　“诀神！”
　　郭果感动地喊了一声，撑着险些被吓软的腿，奔到唐心诀旁边看她写的观后感内容。
　　只见纸上，赫然列着一行标题：
　　论教室内常备灭火器材与逃生器械的重要性——观《三年一班死亡录》有感


第34章 经典电影鉴赏
　　火焰在教室内蔓延，原本已经干枯焦黑的几十具尸体，仿佛又再次“活”了回来，在火焰中挣扎哀嚎。
　　如若地狱的场面，本应令人毛骨悚然。
　　但刚刚看完唐心诀奋笔疾书的观后感标题，再看向面前的景象时，浮现在张游三人心中的第一想法竟是：
　　这个论点，竟然真的很有道理？
　　如果教室内有充足的灭火器材和逃生工具，又或者有报警器第一时间自动灭火，或许全班团灭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当然，如果现实真的按这样走，电影也可以直接从恐怖片转移到安全法制频道，在堕落暴力的剧情结尾，蕴含着一丝令人灵魂一震的正能量。
　　众鬼：“……”
　　看到唐心诀写的内容后，它们本就扭曲的五官变得更加扭曲，甚至连场外干扰都忘记了动作。
　　鬼怪来这里当然不是仅仅为了围观……只要考生从剧情的任何一个角度下手写观后感，都会被它们找理由施加精神污染，能不能在san值狂掉下坚持写完观后感，就要看考生的本事了。
　　但现在，就连已经悬在几人头顶的冯婉，嘴唇翕动两下，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被活活烧死的赵明涛默默收回手，胳膊上簌簌掉下一堆黑渣。
　　……不对啊，明明惨死变成厉鬼的是它们，怎么反而搞的像它们理亏一样？
　　诡异的僵持中，教室内温度不断升高，即便火焰没烧到几个活人身上，皮肤的灼痛和干裂感却也愈发明显。
　　“这样下去，可能等不到倒计时结束，我们全都被烤死在这了。”
　　张游脱下衣服，把四人的衣服打结连到一起，挡在她们面前。
　　郭果刚刚眼睛一不小心被火燎到，现在泪流不止根本睁不开，但是躲远了又没安全感，只能躲在唐心诀旁边提醒：“小心别让衣服被火烧到！”
　　唐心诀正在奋笔疾书，但是八百字的要求不可能瞬间写完，几人只能硬挺下来，更别提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鬼怪们，令人更加喘不上气。
　　唰唰笔声一停，唐心诀抹掉眼睫上的汗水，抬起头：“这样不行，纸上的字会被烤化。”
　　而且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与过度灼热，也同样会影响人的思路。
　　“嘻嘻，那就别写了……”孙倩尖锐的笑声顿时随之响起，她以大头朝下的姿势趴在墙上，半个身体伸长了脖子，鲜红的嘴唇大大咧开：“永远留在这，走向死亡，就永远不会感受到痛苦，成为我们的同学吧！”
　　几人：……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才倒霉到和你们做同学吧！
　　唐心诀沉默两秒，反而转头注视回去，目光落在这几只鬼怪身上。
　　然后她蓦然开口：“你们不热吗？”
　　众鬼：“？？？”
　　它们以一种你终于被烤傻了的目光缓缓盯过来，却又见女生点点头，自言自语：“你们是鬼，冷气在身上源久不散，当然不会感觉热。”
　　废话。鬼怪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见到在唐心诀说完之后，其他几个室友也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古怪。
　　唐心诀敛衣起身，面向众鬼又问道：“在我撰写观后感的时间内，规则应该不允许你们直接攻击我吧？”
　　冯婉扭动身体，嗤嗤冷笑：“我们没有攻击你哦，只是……等等，你干嘛？”
　　众目睽睽下，唐心诀两步并作三步扎进鬼怪堆里，长舒一口气：“的确很冷。”
　　然后她再次坐下，就着孙倩垂落的头发作为隔绝大火现场的屏障，开始继续写观后感，顺便怼了怼旁边的赵明涛：“你走远点，挡光了。”
　　被直接当成工具的鬼：……
　　“啊！！”
　　冯婉和赵明涛尖叫起来，失去理智地伸出手抓向唐心诀。
　　马桶搋重重挥出，挡住四条惨白的手臂，唐心诀抬头，笑意浅淡：“有没有人和你们说过，你们很容易被激怒？”
　　鬼怪由怨恨憎恶而生，绝大多数本能都大于理智，更别提这群鬼怪NPC刚刚“经历”过自身的死亡现场，正是怨气滔天的时候。
　　两个鬼脸色一变，女鬼先一步及时收手，赵明涛却速度太快没来得及，只见马桶搋忽然从唐心诀手中消失，赵明涛手里的尖刀就毫无阻碍地嵌入她手臂中，鲜血汩汩流出。
　　攻击落实，判定成功。
　　规则惩罚还没降下，一道金光就先从唐心诀体内冒出，将赵明涛罩在其中。
　　凄厉尖叫从金光中迸发，赵明涛的鬼魂形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融化！
　　从身体、脖子、头发、再到脸，鬼怪剧烈挣扎着化为一团模糊的人影，惨叫声比大火中的“同学”还要真实凄惨。
　　其他鬼魂纷纷本能后退，就在这时，教室环境再次发生变化，墙壁变为焦土，梦呓般的呢喃低语簌簌响起，木门轻轻晃动，燃烧的大火越发剧烈。
　　“学生”门脸色骤变，本来就白色的脸更加发青。它们畏惧地漂移分散，紧紧靠着墙，更加无人出手帮赵明涛。
　　尖叫声渐渐消失，随着金光变弱消散，“赵明涛”也彻底化为虚影，在溃散的前一秒被马桶搋重新扣住了脑袋。
　　唐心诀吐出一个字：“吃。”
　　一股吸力从橡胶头内传出，虚影被一点点吸入马桶搋中，由快到慢直至彻底消失，马桶搋才吐出几根头发。
　　光华闪过，手杆上的骷髅标识由一变二。
　　[吞噬成功，已继承属性“尖叫”。]
　　唐心诀：“捂耳朵！”
　　下一刻，橡胶头缩了缩，再猛地一抖，震耳欲聋的非人尖嚎声从橡胶头里喷薄而出，仿佛经过喇叭般的扩散，在教室内凄厉盘旋久久不散。
　　幸好郭果三人得到提醒，提前捂住了耳朵，饶是如此，也感觉脑袋里被震得嗡嗡作响。
　　[鬼怪的尖叫：对一切生物的无差别声波攻击，附带精神污染效果]
　　[鬼怪的利刃：锋利度大大增加，可以和刀正面刚一刚]
　　尖叫声迸发之下，正对着马桶搋的熊熊大火也被冲击得向后一缩，而后闪烁几下，诡异地平静下来。
　　学生鬼怪们一动不动，仿佛恨不得当场消失。
　　继续写观后感的唐心诀再次停手，抬眼看向前方。
　　火焰中走出一个人影，焦裂的皮肤在火焰中飞快合拢如初，变成完好的短发少女模样。
　　正是一直没出现的李小雨。
　　没关其他任何人，李小雨直直向唐心诀走过来，脸上挂着十分灿烂的笑容，与电影中畏缩阴郁的模样截然相反。
　　“我的笔记本好用吗？”她轻快地问。
　　只看了一眼，唐心诀就继续低头写字，“还可以。”
　　李小雨走过来，靠在她身边亲昵坐下，望着笔记本的眼睛里充满好奇，不像凶残充满恶意的鬼怪，倒像是两个普通人。
　　看了一会，她问：“先进的自动报警器是什么样的？”
　　唐心诀言简意赅：“报警、喷水、开门。”
　　李小雨：“那如果我把教室断电，报警器还有用吗？”
　　唐心诀：“内置锂电池。”
　　“哦——”李小雨拖出长长尾音，笑嘻嘻问：“那如果我提前破坏了报警器呢？”
　　唐心诀头也不抬：“特殊情况不计入普遍情况内考虑，800字的内容容纳不下这么多。如果你想额外讨论，可以写一篇观后感后记和我一起交上去。
　　说完，她还贴心地撕了一页纸：“要么？”
　　李小雨：“……”
　　李小雨终于不说话了，她静静靠坐在墙边，手轻轻一挥，其他学生鬼怪立刻如蒙大赦般钻入大火。
　　“真可惜呀，如果我还是人的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李小雨轻轻开口：“我们一定很适合做同学，你不觉得吗？”
　　见唐心诀不回应，她又嘻嘻笑起来，靠近低声说：“你很适合我们的世界……不觉得吗？”
　　“人类世界有什么好的？古板、无趣、只有一套死板的规则来评价所有。你的付出不会得到相应回报，哪怕再努力……在其他人眼中，也只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而已，不是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冷得仿佛淬了层冰渣，令人脊骨生寒。
　　唐心诀终于停下笔，转头，无波无澜的目光与近在咫尺的鬼怪交汇，声音也很轻：
　　“你们的世界，我曾见过无数次。”
　　同样的低语、洗脑、威逼利诱，让她放弃现实坠入黑暗，也听了无数次。
　　“但每天睁眼之后，我都只想说一句话。”她朝李小雨点点头，唇角扬起弧度：
　　“关你屁事。”
　　她想做什么，想过什么样的人生，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同样的，别人的人生，无论是堕落还是成为鬼怪——
　　“关我屁事。”
　　当然，如果伤害到了她的朋友亲人，那就关她的事了——这一点，赵明涛在马桶搋上留下的的印记表示有话要说。
　　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唐心诀收笔起身，举起笔记本：“观后感，我写完了。”
　　八百字，一字不差。
　　[叮咚，观后感已提交，正在评测中……]
　　火焰中的鬼影停止尖叫挣扎，同时做出“转头”动作，一动不动看向众人。
　　[考生观后感，将由三年一班全体成员进行打分！]


第35章 经典电影鉴赏
　　“靠！”
　　提示声入耳的瞬间，连张游都忍不住骂了一句。
　　每次就在她们以为终于能通关的时候，考试总是会弹出新的骚操作，一次又一次考验人的心理防线。
　　写完观后感还要打分就算了，让“三年一班全体同学”来给观后感打分是什么操作？
　　这个班级全体同学，不就是包括了王鹏冯婉等角色在内，囊括了电影死亡名单的鬼吗！
　　想起被里世界鬼怪各种追杀，还有和几个主角鬼结下的梁子……一股不详预感涌上人的心头。
　　张游转念一想，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关系……我记得考试通关要求中只说，需要完成至少四篇观后感，但没说观后感一定要达到多少分呀！”
　　唐心诀也点头肯定，给室友加了一针定心剂：“没错，按照考试规则，从我写完观后感时起，这部电影的考核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部分，应该只算是附加流程。所以分数无论高低，都不影响通关结果。
　　紧张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没过多少秒，几乎在四人讨论的话音刚落时，提示声就随之响起：
　　[观后感评分已完成！您本篇观后感的最终得分是：65分（百分制）]
　　“哇！”郭果颇感意外。
　　不止是她，这个分数几乎比所有人预计的都要高——至少以百分为满分来看，甚至还及格了。
　　以鬼怪对考生天然的恶意，能给出一个及格分，已经是多么感天动地的事情。
　　张游猜测：“也许是心诀弄死了赵明涛，又或是我们让其他主要角色吃了亏？”
　　毕竟对于其他死亡的学生来说，这几个主要角色多多少少算是罪魁祸首。几乎直接导致了三年一班的全灭。
　　甚至也有可能是这群“学生”真的赞同唐心诀观后感的观点，或者随便给了分数等等。总之分数既出，原因也无从探究。
　　考试规则显然也同样认为这个分数不低：
　　[恭喜考生，获得“及格”评价，成为该电影考核测试中首位及格者！可获得奖励：……]
　　光芒自空中闪过，奖品还未出现，却忽然随着提示声一起停在原地。
　　光芒下方，李小雨笑嘻嘻放下手，歪头看众人：“这个奖品，暂时就没收了哦。”
　　“？？？”
　　张游：“为什么？”
　　郑晚晴：“凭什么？”
　　郭果握住吊坠，吞咽口水。
　　唐心诀直视着笑容虚假的李小雨，神色看不出情绪。
　　看到几人反应，李小雨笑容咧得更大，几乎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半天才停下，窄而长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因为不想给你们，所以就没收了呀。”
　　郭果：“这可是考试规则给我们的奖励……你，你想违背规则？”
　　“所以呢，你们想怎么办？”李小雨眨了眨眼，拉长了重音：“打算——去举报吗？”
　　掀起睫羽，唐心诀冷冷看着对方。
　　其他人也一时哑然，空气陷入寂静。
　　她们向游戏举报，分明是上一场考试的事情，李小雨是怎么知道的？
　　满意之色在李小雨脸上出现，她似乎很享受看到别人的惊疑和忌惮。只可惜这种表情几乎没从唐心诀脸上出现过，她只是平静站在那里，身板比李小雨还要瘦小，却笔挺松弛。
　　看了李小雨两秒，唐心诀毫不犹豫对空中开口：“我们已经完成电影考核，现在想回归现实。”
　　收到请求，停滞的规则再次运转：
　　[已接收考生信号……正在连接……载出中……]
　　抽离感涌上前，李小雨夸张的笑声进入众人耳中：
　　“你们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吗？”
　　“依靠着考试规则压缩难度，躲过了实力被刻意压制到几乎和你们一样弱小的敌人，在毫无挑战性的C级副本生存下来，就觉得自己取得了真正的胜利？”
　　“继续成长吧，在诡谲横生之地，恶意汇聚之所，在当你们有了足够实力，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们在那里等你……”
　　画面和景象都开始抽离，混沌中，李小雨继续哼唱起歌来。
　　“我们都一样”
　　“大家都相同”
　　“欢迎来到我们身边”
　　“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们就是，和谐友爱的三年一班~”
　　……
　　*
　　这次，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几人纷纷迅速动作。
　　唐心诀眼疾手快关掉要自动连续播放的视频，张游检查身体是否完好，郑晚晴冲回座位喝水，郭果奔到卫生间开始呕吐。
　　[精神受损：健康值-30 ]
　　[负面Buff：你的健康值将在一段时间内持续减少]
　　几人全部多了这条负面buff，其中郭果的最严重，唐心诀的最轻。然而血条也都掉到了黄线内。
　　“好在电影副本内受到的身体伤害，并不会在通关后继续保持。”
　　确认自己身体无虞后，张游重重松了口气。在副本里被杀死实在令人有心理阴影。
　　唐心诀查看着剩下的电影，点头道：“这应该就是C级副本的简单之处。”
　　如果是B级甚至A级副本，在电影剧情里死亡后，就未必能简单复活了。
　　休整片刻，几人又吃了点东西恢复精力，总结第一部 电影的经验。 
　　好在这次考试没有总体时限要求，她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不用急着看下一部。
　　“首先，电影问答难度很高，几乎在影片中找不到任何线索。”
　　唐心诀记下第一条。
　　这一步骤，她们几乎只能靠猜测，有几分之一的概率能一发入魂，一旦运气不好，就要被迫“观看重播”。
　　“可惜我的吊坠对选项不起作用。”郭果苦恼地揪头发。
　　“重播这一步骤，从第一步电影来看，大概率是让我们进入电影世界内，以其中角色的视角观察剧情。并随着剧情结束，问答会立即再次开启。”
　　唐心诀画了一个加粗的红色感叹号：“这一环节，我们必须答对。”
　　这是能保证全员无伤亡，通关可能性最高的底线。
　　另外，在电影重播的过程中，必然会伴随着各种阻碍和危险、尤其当四人被分散开的情况下，只能依靠个体的力量见招拆招。
　　“最后一道流程是观后感。只要成功完成观后感，即可安全结束副本。”
　　总结完毕后，唐心诀说：“最后这部分可以交给我和张游负责。”
　　她能保证在危险情况下稳定执笔，而张游可以提供补充一些思路。
　　当她因不可抗因素无法进行问答选择时，选择权将顺移给张游。
　　郑晚晴举手提问：“那如果张游也不能选择，我和郭果谁来回答？”
　　郭果：“大小姐，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要这样为难彼此了，直接躺平等死不好吗。”
　　在两人因选择权顺位吵起来之前，张游及时一人一块饼干堵住嘴，转过头来，唐心诀已经打开了电脑。
　　“现在是晚上6点，我们的精力还能完成一部电影。”
　　伴随着鼠标的移动，四人表情也严肃起来。
　　该选择哪部呢？
　　郑晚晴忽然开口：“按照我以前看恐怖片的经验，同一个系列，第二部 往往可能比第一部要更难。” 
　　因为第一部 的元素和套路观众往往已经看过，所以导演会升级难度，甚至魔改。 
　　“大小姐说的有道理。”郭果狂点头：“而且第一部 和第二部大概率信息是互通的，如果知道其中一部剧情，再看第二部可能会简单一些。” 
　　商量之后，几人意见得到统一：选择一个系列的第一部 来看。 
　　这样一来，她们的选择范围就锁定在了两部电影中：
　　是《无头怪谈1》，还是《山村恶灵1》？


第36章 经典电影鉴赏
　　为了更好地鉴别判断，四人把《无头怪谈》和《山村恶灵》两个系列的四部电影都分别播放了一会儿。
　　为防猝不及防看到结尾，每个视频最多只看十分钟，就会被迅速关掉。
　　四十分钟过后，她们大致了解了这几部电影都讲了什么。
　　《山村恶灵1》前十分钟的内容，就是一个老太太坐在茅屋前切肉，切完肉剁馅搅拌，旁边放着一沓面团和模具，似乎要做肉包，全程无声地重复这一过程。
　　当跳转到《山村恶灵2》，开头竟依然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和同样的老太太，依旧在剁馅做包子。只不过仔细看去能发现，这时的老太太头发似乎秃了一小部分，被仿佛烧灼过的焦痕伤疤取代，手上也少了两根手指。
　　“如果这个老奶奶是恶鬼，第二部 同样开局，身上又受了伤，按照恐怖片定律，她肯定变得更强了。” 
　　郭果笃定地小声讲。
　　郑晚晴：“谁总结的定律？”
　　郭果：“……我自己总结的。”
　　张游也赞同：“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山村恶灵》，如果这个老奶奶就是恶灵，那证明它第一部 没被消灭，在第二部里更加危险。” 
　　当然，这只是她们暂时的猜测，毕竟有前车之鉴，电影这几十分钟里的信息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甚至会故意误导人，实际真相南辕北辙。
　　接下来是《无头怪谈系列》，第一部 的开局和唐心诀郭果两人最初所见一样，就是一具无头尸体突然“复活”，一边找头一边恐吓几个青年学生的故事。 
　　鬼下墙的部分的确有些瘆人，但毫无进展的场景持续了十分钟，很快就令人索然无味。
　　直到《无头怪谈2》开始播放，唐心诀才眼底一亮。
　　这次屏幕中的场景，是一间四人女生寝室。
　　画面移动到靠近门口的书桌前，四个约20左右的女生正围坐在一起，在一张颜色晦暗的黄纸上画字。
　　“我们把自己名字写在纸上就行了吗？”
　　一个染了红发的女生有些犹豫。
　　“金雯你别废话，不想玩就走开。”
　　身边女生不耐烦地推她一把，自顾自把名字写了上去。
　　约8开的黄纸上，很快多出三个黑色的人名，字迹在纸面上一点点干涸。
　　红发女生金雯看着黄纸，脸上不断闪过犹豫之色，“我好像也不是特别想找男朋友，姻缘差点就差点吧……”
　　“这可不止能提升姻缘。”
　　一旁刚刚怼完她，又在纸上写下“魏仙”两字的女生立刻反驳金雯，“我师父说了，从姻缘到财运，还可以保障家人身体健康，财源广进。甚至还能让你讨厌的人倒霉。”
　　“只要在四个角写上我们的名字，然后心中默念祈祷想要的东西，再把头发和红土放在中间，把纸包起来悬挂在寝室门口，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会有奇效。”
　　听完魏仙笃定的发言，其他两名女生也劝：“你快点写吧，这个要四个人都写，效果才能最大化。”
　　一个女生主动调节氛围，安慰金雯：“再说了，就算万一没用，我们也不亏，就写几个字而已。到时候摘下来不就行了。你去寺庙里求一个福袋还要花钱呢。”
　　听完劝说，金雯神情也松动下来，咬咬牙在黄纸上写下名字。
　　……
　　“别写啊！”
　　电影画面外，郭果看得入神，忍不住哀呼一声，为主角的作死行为嗟叹。
　　郑晚晴幽幽道：“郭果，你还为别人叹气，这不就是以前天天沉迷灵异的你吗？”
　　郭果：“……”
　　郑晚晴继续补刀：“要是换成进游戏以前，你肯定二话不说就落笔，还负责充当怂恿人的角色，看，就是里面的炮灰。”
　　郭果：“……”
　　郭果干笑两声转移话题：“继续看继续看……咦，屏幕怎么黑了？”
　　几人同时皱起眉，见画面刚刚黑下去，扬声器就传出女生的尖叫，还有其他人混乱的安慰：“没事没事，肯定是停电或者跳闸了，拿手机照一下。”
　　几秒后，电量恢复，画面重新变亮，几个女生均是一愣：刚刚写好名字的黄纸，不知为何竟然被揉成一团，掉到了桌子下方。
　　魏仙登时用力推了金雯一把：“是不是你扔的？我都说了不想玩就别玩，搞破坏是什么意思？”
　　金雯一脸茫然，百口莫辩：“不是我啊！而且刚刚是忽然停电，我忙着找手机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做这种事？”
　　其他两人连忙劝架，她们把黄纸捡起来，看见除了变皱之外并没被损坏，松了口气，说纸没关系就好，把做法流程搞完要紧。
　　魏仙得意地哼了一声：“那当然，纸和红土可是我师父特意给我的，做法专用道具，买都买不到。”
　　其他人不敢再说什么，眼见魏仙按照方法用纸包起头发和红土，找了根绳子挂在门口。
　　“这样就行了。”她满意地把别人叫过来看，“你们心想事成以后别忘了请我吃饭。”
　　三个人围在门口，仰着脖子观察黄纸包，金雯站在寝室里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一阵不寒而栗，止不住打冷战。
　　她不敢再多想，连忙收拾起来：“那我先去洗澡了！”
　　“金雯，你怎么不过来看？”
　　镜头切到金雯正脸时，魏仙的声音忽然冷冷从她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僵在原地。
　　“我，我就不看了吧，我相信你。”她胡乱搪塞几句，拎起洗浴袋要走，肩膀忽然被从后方扣住。
　　“还在等什么呢，快过来看看呀。”
　　另一个室友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过来，就差你一个了。”
　　第三个室友紧跟着催促。
　　金雯浑身莫名冒冷汗，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在接连不断的催促声下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刚扯起一个僵硬的笑：“挺好……”
　　话音未落她便亲眼见到，笑容诡异的室友，头颅如同切割好的水果，从她面前一颗颗滑落。
　　掉落时，这些头颅还保持着张嘴催促的状态，甚至掉落到地面后，还在一张一合问金雯：
　　“怎么样？纸包挂的好吗？”
　　“我有变得更好看吗？”
　　“你说话呀……金雯……你说话呀……”
　　脸庞彻底被恐惧占据，金雯失声尖叫：“啊——！！！”
　　“啪”，画面化为一条线消失，唐心诀及时关闭了电影。
　　室友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尤其是郭果，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电影真有恐怖片的感觉，我健康值都掉了。”
　　尤其是电影内容，里面无论是场景还是人员配置，都几乎和她们寝室一模一样。代入一下进入其中，一时间都有些脖子发冷。
　　四部电影初步了解完，接下来就是选择时间。
　　和以往全员统一的结论不同，这次商讨的结果，竟出现了分歧。
　　郭果和张游选择山村恶灵，郑晚晴选择了无头怪谈。
　　唐心诀思考几秒后，也选择了无头怪谈。
　　郭果疯狂摇头，“《无头怪谈》太血腥恐怖了，我不想开场就掉头！”
　　张游也十分踌躇：“这部电影的内容，对于我们寝室的确非常不友好。当然，《山村恶灵》的难度也不确定。”
　　上一个看起来简单实际复杂的亏，她们已经在《三年一班死亡录》里面吃过了。
　　郑晚晴摇头，直白地说：“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觉得《山村恶灵》让我感觉很恶心，后者稍微好点。”
　　听完所有人看法后，唐心诀按了按眉心开口：“我不选《山村恶灵》的原因是，这部电影的故事发生地在山里的荒村。”
　　“一旦选择错误，我们进入电影中，那我们就需要在这个环境中，面对鬼怪生存到最后。”
　　唐心诀指了指自己，又指所有人：
　　“但张游、郭果、晚晴、包括我，我们四人恰好都没有山村生活经验。”
　　如果电影时间被拉长，她们该如何在里面寻找食物生存，如何适应完全陌生的地理环境？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劣势。
　　意识到这点，张游脸色也凝重起来：“的确，我没考虑到这点。如果相比起完全陌生的山村，肯定是女生寝室的结构我们更加熟悉。”
　　她们在寝室内也算进行过多次作战，在熟悉环境内，面对恐怖敌人的慌张感也会降低。
　　郭果弱弱开口：“我三岁以前住在奶奶家算不算……算了当我没说，那我也投票给无头怪谈好了。”
　　冷静下来后，没人想跑进深山荒村和鬼搏命，票数逆转，《无头怪谈》胜出。
　　于是，电脑文件夹里的《无头怪谈1》重新被播放，这次几人一口气看完了全程。
　　废弃厂房内，四个探险的青年少女不小心触发危险封印，无头鬼现身，几人尖叫躲避，周旋长达几十分钟后，竟没有一人伤亡，完好无恙回了家。
　　几年的时间过去，他们渐渐忘记这件事。直到工作以后老友重聚，提起当年的探险。
　　其中一个人说，他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梦中照镜子头会忽然掉下来，脖子上还会莫名出现一条红痕，说完就要给其他人看。
　　众人嬉笑着拨开头发，发现竟然真的有这道红痕。而后他们摸向自己的头，这才意识到，每个人脖子上都浮现了这条红痕。
　　寂静的房间内，熟悉的鲜血从墙壁渗出，呆若木鸡的四人头顶，无头鬼的笑声时隔多年后再次响起……
　　[叮！本部电影已观看完毕，现在开始观影问答测试！]
　　[请问，这部电影的主题是？]
　　[A、喜剧]
　　[B、亲情]
　　[C、爱国]
　　[D、反战]
　　[请在倒计时结束前做出选择！]


第37章 经典电影鉴赏
　　“……”
　　喜剧？亲情？爱国？反战？
　　这都什么选项？
　　郭果双目无神：“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来面对这种问题。”
　　相比之下，就连上一部电影的测试都被衬托得不那么离谱了。
　　张游开口也很干脆：“我选不出来，心诀你呢？”
　　目光再次集中到唐心诀身上，少女注视题目两秒，也转头：“晚晴，你认为呢？”
　　郑晚晴：“呃……等等，把这种拼智商逻辑的问题甩到我身上，你们觉得合适吗？”
　　“不。”唐心诀摇头不假思索，“到达这种层面的选择题，拼的已经不再是逻辑，而是运气。”
　　而整个606寝室，公认运气最好的欧皇——是郑晚晴。
　　“天将降大任于欧皇也，晚晴，这道题非你莫属。”
　　郑晚晴：“……”
　　我信了你们的鬼！
　　倒计时不剩多少，她硬着头皮思考几秒，悍然做出选择：“那就A吧！”
　　“从头到尾，无头鬼一直笑笑笑，笑个P呀，可能它觉得挺好玩吧。”
　　它觉得好不好玩不知道，郑晚晴是差点被烦死。
　　她愤愤吐出一口气：“喜剧！就这个了。”
　　[叮！回答正确！]
　　提示系统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约十秒后停下：[接下来将进行现场观后感撰写，请考生备好纸笔相关工具，做好准备——]
　　众人：“？？？！！！”
　　这就正确了？！
　　几人面面相觑，来不及讨论答案正确的原因——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只能在提示声中匆匆寻找手边的纸笔。
　　唐心诀迅速提醒：“手机和道具，全都别忘记。”
　　话音方落，四周环境立时变化。
　　灯光变得昏黄，反射在墙壁花纹上有些晃眼，书桌床铺变成酒桌和沙发，唐心诀刚集中注意力，震耳欲聋的尖叫就扑面而来，震得人精神一凛。
　　四个衣冠楚楚的男女抱作一团，正惊恐地看向唐心诀身后位置，尖叫声就从他们嘴里源源不断吼出。
　　这是一个包厢，从装修来看颇为豪华。四个男女蜷缩的地方是正对面的包厢门口，旁边散落着餐椅、餐车、手提包和各种随身物品，应该是刚刚剧烈砸过门却没能砸开。
　　“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尖叫一声比一声高，恐惧充溢着整个房间。
　　下一刹那，郭果的尖叫也从旁边猛地窜起，带着其他人往前冲：“鬼啊！就在我们身后！”
　　蓦然回首，无头的身躯正贴着墙壁向下爬，距离唐心诀只有几尺的距离，连脖子上断裂的切口都清晰无比。
　　“谁切断了我的头……谁把我封在土里……让我无法解脱……”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视线随声音转去，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赫然正在唐心诀腿边，硕大的眼白翻动向上与她对视。
　　无头身躯扑将下来，她侧身闪开。无头鬼却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一边抱住地上的人头，一边往包厢门口缓缓走去。
　　看着眼前景象，唐心诀出声提醒室友：“冷静，现在是观后感撰写时间，远离它们，我们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果然，无论是包厢门口的四名男女，还是目标明确的无头鬼，都似乎看不到寝室四人，只自顾自走着电影结尾的恐怖剧情。
　　[叮，请考生在60分钟内写出关于该电影的观后感，字数不少于800，倒计时开始！]
　　“……”
　　冷静后打开纸笔，几人拖着腿软的郭果找了远离闹鬼现场的角落坐下，在人物的尖叫声中开始构思。
　　如果说上一部电影有“重播”，对剧情了解比较完整，那这部电影就可以说完全一头雾水。就连电影主旨，都是郑晚晴靠运气答出来的。
　　很快，正在漫无目的思考的郑晚晴就发现，室友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我完全是蒙的！”
　　她一个金融狗，从大一结束两门人文选修课后就再也没碰过观后感这种东西，对此简直束手无策。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郭果，你大二转去新闻专业了，这种现场总结你应该会写吧？”
　　郭果刚从被无头鬼怼脸的冲击中缓过来，脸色铁青：“新闻稿不包括闹鬼杀人现场，而且我也不会编啊！”
　　张游提前否决：“我转的是外国语专业，和这部电影没什么适用性……不过观后感，应该主要发挥想象力，我们一人写一段，再配合心诀写的主题，尽快完成就好。”
　　说到这里，几人纷纷看向已经开始写的汉语专业大三生——唐心诀已经落笔好几行，纤细的手指下笔迹遒劲：
　　[论无头鬼在喜剧电影中的普遍适用性以及讽刺色彩]
　　几人沉默半晌。
　　郭果叹为观止：“诀神，你是怎么思考出这些论点的？”
　　唐心诀不假思索：“放弃脑子和逻辑思考出来的。”
　　……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包厢门口，四名男女中，已经有一个人因过度惊恐而撅了过去，剩下三人两人选择在屋内跑酷逃命，一人举着椅子上去和无头鬼肉搏，然后就见无头鬼轻轻一捏，椅子碎裂爆开。
　　搏斗的人倒跌两步撞在门上，瘫倒在地失声大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缠着我们！你有什么生前的愿望我们可以满足，我们可以超度你！别杀我们……呜呜……”
　　恐惧使大吼的男人涕泪横流。
　　无头鬼竟然真的停住了脚步，它怀里的人头眼珠停止转动，和男人对视，嘴唇微微翕动：“我的愿望是……”
　　房间内忽然升起一层白雾，将所有电影人物和声音都掩盖在后。
　　围观的寝室几人：……还能这样阻止她们看剧情？
　　唐心诀一边写一边分析：“这段有可能涉及到了第二部 的剧透，所以被挡住了。我们尽量观察能看到的信息就行。” 
　　不一会儿，白雾散去，包厢内的无头鬼消失了，只有四名男女呆呆愣愣在原地。
　　他们僵硬地爬起来，缓缓转向正在写观后感的四人，然后一歪，四颗头从脖子上咕噜噜滚了下来。
　　头颅落在地面，嘴角才咧开，惊惧怪叫不止。
　　郭果：“呕——”
　　她又本能地干呕，手紧攥笔记本，强忍着没有关闭阴阳眼。
　　张游在旁边看得心有不忍：“如果你感觉难受，就闭上眼忍一忍吧，我们应该不会受到攻击。”
　　郭果摇头：“不，我看到他们背后有，有东西，呕——”
　　好在几具新无头鬼仅限于精神污染，双腿在原地打转，没有扑过来。过了一刻，唐心诀撂笔：“写了五百。”
　　张游撕下自己的笔记纸：“我正好写了三百。”
　　放弃脑子之后，写得果然顺畅多了。
　　[叮咚，观后感已提交，正在评测中……]
　　[考生观后感，将由影片主角进行打分！]
　　在地上怪叫不止的四颗头颅：“好痛啊、什么都看不见……”
　　“零分、零分！”
　　[打分结束，您的观后感最终得分是：零分！]
　　“……”
　　郑晚晴握紧拳头：“如果我现在打它们，规则会允许吗？”
　　“算了，只是得不到额外奖励而已。”张游拦住了差点暴走的郑晚晴，“鬼怪对我们的恶意本来就不讲道理。”
　　在全然陌生的领域，对方是主她们为客，一个搞不好就容易踩进坑里。
　　事实上，光是她们成功写完观后感，滋哇乱叫半天的四只新无头鬼显然已经很不满意，惨白的眼球恶狠狠盯着她们。
　　唐心诀没管打分的事，她似乎被地面乱转的头颅吸引了，蹲下冲它们问：“刚刚的无头鬼对你们说了什么？”
　　四颗头眼珠滴溜乱转：“你走近点，走过来我们就告诉你。”
　　唐心诀抽出马桶搋，“真的吗？”
　　头颅：“……”
　　不知为何，这根马桶搋让它们升起一股惧意。橡胶头上附着的阴冷感更是令它们头皮炸起，仿佛在上面曾经发生过对鬼非常不友好的事情。
　　四颗头又齐刷刷地摇：“走远点，你走远点！”
　　唐心诀没动，强调并重复了一遍：“是不是那只无头鬼把你们变成这样？它说了什么？”
　　“它说……”头颅终于停止怪叫，不情愿地慢吞吞开口：
　　“只有完成他们的要求，才能结束我们的诅咒……否则，无头役使，生生不息……”
　　“他们”是谁？结束什么诅咒？
　　唐心诀正欲开口再问，观后感考核结束的提示响起，几人再次被传送回寝室。
　　精神回归，无比的疲惫顿时覆盖而上。两场电影看下来，众人却仿佛跑了两个马拉松，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度疲惫：你的精神和体力都受到极大消耗，继续透支将减少大量健康值]
　　“这游戏是开了青少年模式吧，还挺注重健康作息。”郑晚晴随口吐槽一句，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去洗漱。
　　“啊，等等！”郭果用力睁开眼皮，第一反应是提起力气在纸上画画。
　　这是她在“观后感现场”，用阴阳眼在四个“受害者”身上看到的东西。
　　唐心诀看去，只见郭果画出了四个无头火柴人，在每个火柴人身上，有像蒸汽一样的线条冉冉升起。
　　“这是从他们脖子上红痕散出的黑气，红痕的位置就是脖子断开的位置，到后面，黑气就从脖子里面升出来。”
　　郭果有点发愁：“但是还有个东西，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画……”
　　她干脆扔笔，用手给唐心诀比划：“就是，黑气里面有一个红色图案，好像是个鬼画符，但是我又看不太清……”
　　按照她的描述，唐心诀亲手执笔画出一个符文图形：“是这样吗？”
　　郭果狂点头：“对对对，差不多差不多。最开始那个无头鬼脖子上也有这个纹路，只是要更深，看一眼就特别难受。”
　　交待完一切，郭果终于松一口气，疲倦不堪倒下去，没过多久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家都太累了。”
　　张游日常清点完物资，看到这幕也叹一口气，叫住唐心诀：“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自从进游戏以来，我们绷得都太紧了。”张游认真地说：“每天睁眼就开始担心生命危险，除了必要的体力恢复，几乎没有多余休息时间。”
　　尤其是对恐怖事物的“免疫力”比较低的郭果，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恐慌和受刺激，这样下去就算身体没问题，精神上也会不堪重负。
　　张游和她商量：“如果有可能，我们能不能抽出一天的时间，用来复盘和休息？”
　　唐心诀沉默片刻，而后开口：“你说得对，我确实忽略了这点。”
　　……多年的梦魇让她习惯了这种精神压力，但室友却是第一次接触。
　　时刻绷着的弦更容易断，也许这场考试之后，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暂且按下商议，短暂洗漱之后，寝室很快陷入沉睡。
　　*
　　“叮铃铃~”
　　在闹钟声中，金雯揉着眼睛坐起来。
　　但旋即她僵住动作，脑海里的一切重新浮现：
　　黄纸和符文、室友掉下的头，惊恐尖叫……
　　是梦吗？
　　“金雯快起来，要迟到了，我们先走啦。”
　　几个室友在下面喊了一声，随后寝室门被打开又关上。
　　金雯回过神来，含糊应了声，一边快速穿衣服一边思索。当记忆完全回笼，她很快意识到：黄纸做法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现在纸包还好好挂在寝室门上呢。
　　看来真的只是个噩梦吧，金雯放下心来，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
　　然后她穿上高领毛衣，挡住了脖子上的红痕。
　　作者有话要说：　　无头鬼：这届考生不讲武德


第38章 经典电影鉴赏
　　飞快起床洗漱，金雯拎起书包匆匆跑到了教学楼，还是没赶上早课铃。
　　一般来说，如果寝室里的一个人早课迟到了，其他室友就会帮她占个位置。可今天，金雯在寝室群里喊了好几声，三个室友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能从后门悄悄溜进去，见到教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只有倒数第三排勉强空出一个位置。正巧，那个位置旁边的几名女生纷纷转头看过来，面孔令金雯感觉有点熟悉。
　　对了，金雯想起来，这四人就是平时正对门606寝室的同学，只是平时不怎么来往，竟想不起她们的名字了。
　　金雯有些不好意思地跑过去，“请问这里有人吗？”
　　为首的女生十分纤薄，冷白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她露出友好的笑容，轻声细语：“坐吧。”
　　这一定是个身体很弱的女孩，金雯心想。
　　……
　　课上，金雯一直心不在焉。
　　她想问室友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可无论在群里艾特还是私戳，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下课铃一响，她就急匆匆拎包要走，忽然被旁边的柔弱女生拽住胳膊：“对了，金雯，有一件事想问你。”
　　“啊，怎么了？”不知为何，金雯下意识不想与对方说话，但看见女生友善的微笑，又不由得放下戒心。
　　接着，便见女生微笑道：“我们早上出门时，看见你们寝室门口挂着一个黄色的四角形纸包，想问一下那是什么呀？”
　　“这个……”金雯一时语塞，她不好意思说这是用来做法提高运气的，便搪塞道：“就是一个装饰品，看着，看着好看。”
　　……鬼才会信，那纸包诡异又突兀，好看个P。
　　意识到自己糊弄得前言不搭后语，金雯尴尬地匆匆离开教室，不知道在她身后，四个“邻居”女生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一天繁忙的课程匆匆过去，直到晚饭后，金雯才有时间回到寝室。
　　如果她没记错，这时候室友应该都没有课，可是敲了敲寝室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室友到底去哪了？
　　抱着满满的疑问，金雯忽然从身后方向隐隐听到了室友的说话声，她愕然转身，发现声音从正对面的606寝室虚掩的门内传出来。
　　……室友正在对门寝室？
　　推开虚掩的门，果不其然见到“失踪”了一整天的室友。
　　“魏仙、曹柔、周杏、你们怎么在这？”
　　对于金雯的惊讶询问，三个室友却全然没有反应，她们正神情狂热地拉着邻居寝室的四名同学，安利黄纸改运术。
　　“这是我师父教给我的，百试百灵，自从上周我们寝室做完以后，我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生活也顺利了！大家都是同学，我把这个方法教给你们，你们今天就用吧！”
　　魏仙扯着一名小个子短发女生疯狂推销，对方害怕地缩着脖子，看起来十分无助。
　　金雯：“……不是，魏仙、你们在干嘛？别抓人家抓得那么用力呀！”
　　救命，等下别人要认为她们寝室在搞传销了！
　　好不容易把魏仙激动的手臂拽下来，金雯很快惊悚发现，她另外两个室友也不逞多让——曹柔抓着一个冷脸的美貌女生不放手，周杏则缠着另一名戴眼镜的女生，甚至想强行让对方写下生辰八字。
　　被纠缠的“受害者”，同时也是今早给金雯让座的同学，均是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看起来对魏仙等人的安利半点不感兴趣。
　　金雯：……她的室友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唯一“幸免”的人将她唤回神，正是早课上的柔弱女生。她脸上仍旧挂着清浅笑意，说：“黄纸改运术、就是你们挂在寝室门上的那枚纸包吗？”
　　她递过来一个红色纸袋：“这是你的室友非要让我们收下的做法用品，麻烦你带回去，我们真的用不上。”
　　“对……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金雯感觉脸上烧灼，简直无颜面对这些同学，她连忙使出吃奶的劲，把三个陷入狂热的室友拖回了自己的寝室。
　　砰、寝室门在她仓皇的背影后合上。
　　刚刚吵嚷一片的寝室顿时清净下来，刚被纠缠的几人整了整衣服，面面相觑。
　　“呼——”郭果长长呼出一口气，“她们终于走了。要是再久一点，我就忍不住要反抗了呜呜呜。”
　　她们经过游戏奖励的强化，身体素质比从前普通人时几乎翻倍，真要动起手来，很容易把几个普通女大学生弄伤。
　　“普通女大学生？”
　　郑晚晴皱眉挽起袖子，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看她们像变态。”
　　当然，从电影中来看，女主角“金雯”的这几名室友，都是显而易见的鬼怪预备役，现在精神不正常，反而比较正常。
　　唐心诀拧了拧手腕，观察四周：“这里所有陈设和我们寝室一样，可能是电影题材的便利，整个寝室都穿了进来。”
　　地理环境熟悉，作战十分便利。
　　她目光扫到阳台外，“现在是日落，天还没有彻底变黑，我们就先从整理信息和复盘开始。”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她们现在正处于《无头怪谈2》的“重播”之中。
　　大概在十几个小时前，四人从处于游戏现实的寝室中醒来，休整完毕后，趁着对无头怪谈系列第一部 的剧情记忆犹深，便打开了第二部。 
　　虽然《无头怪谈2》的电影长度是总共三部电影中最短的，但最后的观影问答同样离谱：
　　[请问，在电影内612寝室的四个角色中，哪个角色最先死亡？]
　　[A、魏仙]
　　[B、金雯]
　　[C、曹柔]
　　[D、周杏]
　　如果她们没记错，电影中除了金雯外的三个人，分明是同时掉的脑袋。
　　……
　　总之，在用排除法选了B——金雯首杀后，系统果断判定她们答错，然后传送进了这部电影内。
　　早课在班级内遇到金雯时，就是她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这次没直接穿成电影人物，而是成为了主角团的对门寝室，还好还好。”
　　郭果甚为欣慰，否则光是今天这几个角色的疯狂程度，就足够令她san值急速下降了。
　　这一天时间内，她们真的就像大学生一样上课，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从四周学生那里搜集情报。
　　“从目前来看，这个电影世界观较为完整，地图也很大。”张游将信息在纸上一条条详细列出：“至少校园内部、寝室区内部、都可以正常通行。”
　　她们甚至还尝试离开学校，结果得知前几天校内发生一起血案、导致全校范围封锁，全体学生只能在校内活动。除非特殊审批，否则无法出去。
　　说到这一点，四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毫无疑问，这个电影中并没提到的“血案”，是一个需要探究的线索。
　　……
　　隔着两米的走廊，关上寝室门，金雯重重叹了口气。
　　她拿出手机抱怨：“今天一直找不到你们，不回我信息就算了，还跑到别人寝室里闹。她们又不一定信这个，而且我们和人家也不熟，这下关系肯定要尴尬了。”
　　金雯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杯水，越想越异样：“你们今天一定得说清楚，我觉得你们今天不太对……”
　　“金雯，你过来看看我们门上的纸包，位置是不是有点倾斜？”
　　室友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金雯动作一僵。
　　这语调平板冰冷，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令她猛地想起噩梦中的场景。
　　……甚至连从背后传来的方向，都一模一样！
　　“金雯，你怎么不过来看看？”
　　“快点来，就差你一个了。”
　　在与梦境几乎重叠，连续不断的催促声中，一层细密寒意爬上上金雯的脊背。


第39章 经典电影鉴赏
　　606寝室内。
　　唐心诀把几张剪下来的新闻报道铺在桌面上，这是她们从其他同学手里打探来的，关于校内命案的相关信息。
　　“上面显示，在一周之前的晚上，寝室区西南角的一栋男生寝室楼内，有一个男生跳楼，一个男生在卫生间内自杀，两名男生精神失常，并且也出现了自残行为，现在还在医院进行抢救。”
　　一开始，校方想将其单纯定义为学生不堪压力自杀，但很快被否决——寝室四人学业顺利家境美满，人际关系良好，没有任何抑郁倾向，却忽然同时同地相约自杀，这种概率有多小？
　　“还有一些细节没被公开透露，据私下传言，死亡现场十分血腥，学生的手机和电脑上都发出过求救信息，但所有亲人朋友却直到第二天才收到。”
　　唐心诀一边总结，一边提笔在线索下方写：——疑似信号屏蔽。
　　张游补充：“也正因此，警方怀疑是伪造自杀的恶性杀人案件，相关监控已经被调走，几个男生的所有亲朋好友也都在集中接受调查，目前还没公布结果。”
　　这些大多是她们通过机房电脑连接校园网，从外面找到的信息。
　　虽然新闻没说具体的寝室号和学生信息，但她们依然想办法找到了这些内容：
　　19栋楼612室、伤亡者正是一间四人寝的全部成员。
　　“612……”郭果吸一口气。
　　唐心诀：“没错，我们现在的正对门——电影主角金雯她们的寝室，也是612。”
　　巧合？在恐怖电影里，这种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
　　——尽管系统认为这是一部离谱的喜剧电影。
　　唐心诀按了按眉心：“而根据金雯寝室其他室友刚刚透露出的信息，她们做黄纸转运术的那晚，正是一周之前。”
　　同一天夜晚，612男生寝室四人自杀，而另一间612寝室的四个女生，毫无所知地在黄纸上留下自己的姓名与头发。
　　一场死亡结束的瞬间，也是一场新邪典开始的时刻。
　　无声打了个冷战，几人看向整理完成的校内案件线索，发现仍旧迷雾重重，不甚清晰。
　　最离奇的是，明明校内发生了这么恐怖的案件，当她们去实地查看的时候，那栋男生寝室楼却仍然进出自由，学生表情轻松如常。
　　四人假装社团记者抓住几人采访，他们谈起时也没露出任何恐惧之色，只有一问三不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连事故地点附近都这么诡异，也怪不得整个学校半点紧张气氛都没有。要不是她们去校门转了圈，兴许都不会发现这件事。
　　“早知道我就想办法混进那栋寝室楼，看看案发现场，没准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郑晚晴眉心紧缩。
　　郭果不可置信：“你疯了？我们隔壁那四个还没死呢，都这副模样了。已经死了的肯定怨气更大，要是真去，没准我们就得面对四个Boss！”
　　到时能安然无恙出来，都算副本客气的。
　　命案相关暂且搁置，四人把注意力转回当下——唐心诀在第一个612寝室（男）下方，又写了一个612寝室（女），附上四个名字：
　　金雯、魏仙、曹柔、周杏。
　　电影测试问的，是四人中谁“最先死亡”。金雯既然已经被系统否认，只能从剩下三个女生中寻找答案。
　　“魏仙是黄纸借运术的发起者，据她所说，这是她师父教给她的。只要写上名字和头发，就能提气运、旺桃花、开财运。她被首刀也不是没可能，而另外两个室友是没什么主见的炮灰，炮灰先被刀也有道理。”
　　灵异爱好者郭果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恨铁不成钢总结道：“这种术法放在小说里我都嫌弃弱智，明显就是邪门歪道！”
　　别说大概率都是没效果的骗术，哪怕真的有效果，十有八九也是伤人伤己。
　　当然，恐怖电影主角永远都不会提前意识到这点。现在黄纸包已经在612门口挂了一周，除了金雯，其他三个室友行为都开始明显行为异常。
　　就在刚刚，她们不仅冲进来试图传销，还在寝室偷偷摸摸留下了不少做法工具。都被唐心诀第一时间摸出来，原模原样让金雯带回去了。
　　“还好那些东西没留下，我刚刚感觉寝室阴气四溢，冷得不行，她们一走就好多了。”
　　郭果舒一口气。
　　不只是她，唐心诀也第一时间甩了[鉴定]技能，“鉴定结果显示，她们四个现在都是活人，没有被附身，应该只是单纯精神受影响。”
　　从这一点上，她们与男寝612四人的疯狂状态竟有些相同。
　　“这么说，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观察她们四个，是不是就能找出谁是最先死的？”
　　张游的提议无疑是可行的，只是有个更加现实的问题：
　　怎样既能观察对方，又保证自己的安全？
　　郭果懊悔不已：“早知道我就把积分留着买驱鬼符了。”
　　高级符文是没有的，只能把以前买的检测表修一修贴在门口，充当报警器效果。
　　“滴滴滴滴滴——”
　　几乎是贴上的瞬间，报警器就疯狂响起，就好像……寝室门正在被攻击一样！
　　室内几人被吓了一跳，郭果更是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完了，对面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唐心诀皱眉向前：“我来看看。”
　　她把双手贴在门上，阖闭双眼。
　　入手之处冰凉刺骨，不是正常的凉度，而是黑暗所特有的侵略性阴冷。顺着感应的触角蔓延而上，露出了阴冷背后深藏的恶意……最终，在感知的归拢下，所有恶意都指向同一个源头。
　　她重新睁眼：“是隔壁门口挂着的黄纸包。”
　　“它正在源源不断向外散发某种负面的影响，不止是对612寝室，也辐射到了我们这里。”
　　“日！”郭果暴躁抓头发：“我们要不要把那东西取下来？要不然连我们也受影响，就麻烦大了。”
　　张游不赞同：“如果取下黄纸包也会触发死亡条件呢？”
　　现在可以肯定的，所谓黄纸转运术绝对是某种邪法，甚至很可能和无头鬼、612男寝命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她们现在却不清楚该如何解决。
　　唐心诀想了想，让其他三人先在屋内等待。
　　而后她开门走过去，敲响了对面寝室的门。
　　没过多久，门吱呀打开，露出魏仙半张白皙的脸，她目光落在唐心诀身上，嘴角咧开：“你们终于想开了，来取黄纸吗？”
　　“不。”唐心诀摇头，蹙眉道，“我们寝室空调坏了，金雯说她有办法修好，可她到现在还没过来，你能让她出来一下吗？”
　　“……”
　　魏仙目光有些孤疑，她盯着唐心诀看了几秒，哑声拒绝：“金雯现在不在寝室。”
　　门刚要关，却被唐心诀迅速抵住，温和商量：“那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其实……”她放低声音，“我们有一个秘密一直想告诉你，你的室友以前经常瞒着你带很多男朋友回来，还有很多其他秘密，只是平常你们都在，我们不好开口。现在你来我们寝室，我们趁她们不在，悄悄把这些大瓜告诉你。”
　　魏仙平板冷漠的眼里逐渐恢复一丝亮光，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表达震惊和质疑，却又找不出唐心诀骗人的动机。
　　最终，在“秘辛”面前，魏仙还是动摇了，她从612寝室钻出，屋内响起曹柔和周杏两人的问话，被魏仙不耐烦搪塞过去，迫不及待跟唐心诀过来。
　　前一秒她刚刚踏进606寝室，唐心诀就在后面关上了门。
　　魏仙此时的身形动作明显比正常人要僵硬，但不影响她连声催促：“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快说吧。”
　　门锁落定，唐心诀脸上微笑不变：“是啊，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可以好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仙：哪怕要当鬼，我也要把最后的理智用来吃瓜


第40章 经典电影鉴赏
　　魏仙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尚存一丝茫然，就被拽进寝室按在了椅子上。
　　“你，你们不是要和我讲我室友的瓜吗？”
　　“没错。”唐心诀点点头，神情自然地开始讲述：“是这样的，事情发生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收到眼神示意，郭果悄悄走过来，用阴阳眼仔细扫查一遍魏仙，摇摇头。
　　是活人，不是鬼怪。
　　“一个月前的某天，我们忽然发现，趁你们不在的时候，金雯竟然鬼鬼祟祟带着一个蒙面男人进了寝室，不小心被我们撞破后，她声称这是她表姐……”
　　张游也走上来，打手型表示恶意感应道具反应不强，此时魏仙危险性不高，可以交流。
　　魏仙听得聚精会神：“然后呢？”
　　唐心诀：“再然后，这个蒙面男人不仅有时跟着金雯过来，还跟随在曹柔和周杏身后也来过，而且每次一来，就在你们的位置翻翻找找，尤其是你的位置。”
　　魏仙睁大眼睛，大怒：“竟然翻我东西！然后呢？”
　　“再然后，有一天，我们几个按捺不住，终于拦下你的室友问，为什么总带那个蒙面男回来，还撒谎说是表姐。要知道，女生宿舍总出现陌生人，我们也感觉很不安全，对吧？”
　　魏仙点头同意：“对的对的，然后呢？”
　　“结果对方很惊讶告诉我，她们从来没带男的回来过。”
　　唐心诀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我们这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我们单方面看见的幻觉……原来我们有阴阳眼，能看见鬼！”
　　魏仙：“……”
　　她沉默两秒，眼珠在眼眶里迟缓地转动，似乎在消化这一信息，半天后嘴角微张，迟疑开口：“然、后呢？”
　　“这就是我们把你找来的原因了。”
　　唐心诀神情一肃，认真道：“听说你师承高人可以捉鬼驱邪，我们就想让你帮忙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超度一下寝室里的鬼，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魏仙又合上了嘴。
　　片刻的寂静后，她有些茫然无助地开口：“可是，我和我师父学的是算卦，不是捉鬼啊？”
　　唐心诀摇头：“这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我们可以凑钱给你做报酬，要多少都行，你就别隐瞒实力了。”
　　魏仙：“？？等等？可我真的不会啊！！”
　　唐心诀招手：“郭果，过来哭。”
　　郭果深吸一口气，酝酿两秒，一个箭步冲到魏仙旁边，抱住椅子就嚎啕大哭：“呜呜呜啊啊啊！！活不下去啦！天天都能见鬼呀！这学是上不了了，考试也考不下去了，不想活了呀！救救我们吧！”
　　被哭嚎声冲得脑袋嗡嗡作响，魏仙整个人都傻了，甚至下意识想挣脱往外跑，可刚起身就被按了下去。
　　看起来最美貌高冷的女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按在肩膀上的手竟然力大如牛，魏仙硬是没挣开。
　　她惊慌又无助地抬头，见唐心诀正真挚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找不出半点虚假。
　　正在一片混乱中不知所措，忽然又听到唐心诀开口：“那不如这样，你联系一下你师父，我们找你师父帮忙后，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哦，对，对。”魏仙下意识采纳这个建议，掏出手机飞快调出联系人，刚发了两条信息过去，女生倏地扣住手机，如梦初醒般咬住下唇，脸色煞白：
　　“不行！师父和我说过，转运术时间不到，绝对不可以提前联系他！否则，否则……”
　　寝室四人立即追问：“否则会怎么样？”
　　“否则，他就会被那东西找到……”
　　魏仙说不出话来了。
　　她开始浑身发抖，嘴唇诡异地张开，眼球向外凸起，整张脸扭曲成惊恐的模样，在椅子上剧烈扑腾，手机也滑落在地。
　　唐心诀示意一个眼神，其他几人放开了对魏仙的钳制，女生立即扑起来冲到门外，高高举起双手摸到612寝室门上的黄纸包，嘴里念念有词半晌，身体的颤抖才缓缓停下，整个人看起来稍微正常了点。
　　紧接着，她惊恐地扫了唐心诀几人一眼，像躲避什么恐怖怪物一般，嗖地钻回了612寝室。
　　606寝室四人：“……”
　　郭果幽幽道：“我觉得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过来推销转运术了。”
　　用魔法对抗魔法，这一波可能就叫量子对冲吧。
　　关上门，几人转身，张游无声伸出手，掌心是刚刚悄无声息从地上捡起的，魏仙掉落的手机。
　　这个，才是她们这一场最大的收获。
　　*
　　[为什么突然发消息？不是和你说不要发吗？]
　　[什么驱邪？你到底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两条消息，不难想象电话那边气急败坏的语气。
　　寝室内，四人对视一眼，兴奋与紧张溢于言表。旋即，唐心诀根据手机以前的消息记录，打出一行回复：
　　[抱歉师父，是我隔壁寝室出了问题。我把转运术推荐给她们后，她们就说做了噩梦还撞鬼，要来找我算账，我一时心急就来找您了qwq]
　　半晌，对面弹出新消息：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寝室施法成功了吗？]
　　[没有呢师父，她们中间好像失败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qwq]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个寝室都摆不平，怎么配当我徒弟？]
　　[对不起师父！我一定尽快完成您的吩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的室友也开始做噩梦了，我有点担心她们qwq]
　　[你放心，这门法术对你们有利无弊，为师难道还会害你们吗？只是法术效果太强了，你们一时间有点承受不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时来运转，保证你们从此心想事成一飞冲天，这是你们的福报啊！]
　　[谢谢师父，您真的太好了！！]
　　唐心诀面无表情手指如飞，屏幕上出现一排排真情实感的赞美，直到最后才语气一转，说到重点：
　　[对了，师父，我看室友们似乎都很迫切，想找个时间让她们长时间摸转运包祈祷并感受福泽，加强转运术的影响，帮助她们尽快度过这个时期。
　　……只是，不知道她们现在谁距离“福报”更近，师父，您觉得呢？]
　　唐心诀把612寝室的人员名字全部发了过去。
　　寝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对面的回答。
　　半晌过后，魏仙的“师父”才发来回复：
　　[你有这份心，为师很欣慰，我刚刚把你们的名字测算了一下，然后发现……]
　　[恭喜你呀，徒弟。你的命很好，会比所有人更快得到福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41章 经典电影鉴赏
　　说出这个令人精神一凛的“好消息”后，对面显然不想再让徒弟继续追问了，匆匆交待两句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就下线灰了头像。
　　临走前，对面还喝令“魏仙”发誓，要立即用某种术法掩盖他们交谈过的痕迹，并结束前不再联系，绝不能让福报之力察觉到他的存在。
　　唐心诀乖巧答应，然后反手删除了聊天记录。
　　物理掩盖，合情合理。
　　至于福报之力……徒弟中奖，师父当然也要同喜，一个师门就是要整整齐齐。
　　距离魏仙离开已经有几分钟，为了避免她发现手机丢失杀个回马枪，几人拍下她与“师父”从前聊天记录的大致内容，然后假装从没打开过手机的样子，将其放到门外。
　　而后，她们开始研究两人的聊天记录。
　　这份记录约从三个月前开始。最初，魏仙只是找对方算命，一番聊天下来，魏仙已经对对方十分崇拜。就在此时，对方忽然表示魏仙命犯六厄，从小有保家仙护体等等，是非常合适从事玄学的命格。
　　听到玄学卜卦的种种奥妙和好处，魏仙被说动，毫不犹豫拜了师。
　　从聊天记录来看，魏仙还与这人现实中见过好几次面。黄纸等做法道具，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师父亲手交给她的。
　　从头到尾，魏仙都对“师父”的话深信不疑，实施转运术也毫不犹豫，甚至还引以为荣。
　　除了今天外，对话框最后的聊天记录，就是师父命令魏仙把转运术推广给身边人，争取让更多人得到福报。
　　显然，魏仙首先选定的“推广对象”，就是隔壁正对面，唐心诀几人所在的606寝室。
　　全程看完，郭果感慨：“比完全虚假的骗子更可怕的，是有真本事的骗子。”
　　这个所谓的“师父”的确有玄学背景，最初传给魏仙的入门技巧也颇有成效。只是诸此种种最后构建出的，是一场精心设置好的陷阱。
　　他想骗魏仙送命！
　　只此还不够——“黄纸转运术”每实施一次，最少也要害四个人。更何况这里是学生人员流动密集的寝室区，以转运术的辐射范围，影响若真的推广开来，因此而死的学生将不知凡几。
　　心思之歹毒，令人发指。
　　捋完全程，几人心中不由也蒙上一层阴翳。这些既然是电影中的背景，多半已成定局。她们能做的，只有在破解答案的同时保全自身，安全脱离电影。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魏仙就是第一个会因转运术死亡的人。”
　　张游凝重地写下这个名字，脸上却不见轻松：“只是我在想，这次我们得到答案的速度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只要找到电影测试的答案，那接下来她们就只需要等待剧情走到结束，再完成观后感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作为电影的“重播”，还是一个系列中的第二部 ，真的会这么简单就让她们通关吗？ 
　　唐心诀没有立即回答，她将现有信息和线索的最后一部分印入脑海，才抬头望向窗外：“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放心，从这一点看，我们的怀疑大概率没错。”
　　众人：……这就更让人放心不下来了！
　　“一个副本的难度肯定是多方面综合配平的结果，如果在破解谜底方面稍为简单，那肯定有某一方面的难度会随之提升。”
　　唐心诀垂眸，所有兑换过的道具和异能都出现在手中。
　　瞬间，众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旦解密结束，那唯一能阻止她们成功通关的，就只有剧情本身蕴含的危险。
　　*
　　疼痛和混沌感涌上大脑，金雯迷迷糊糊睁开眼，四周黑咕隆咚没开灯，身下触感坚硬且冰凉，鼻腔里充溢着潮湿气息。
　　她挣扎着伸出手，摸到四周的墙壁，才意识到这里是卫生间。
　　她怎么会倒在卫生间里？
　　恍惚了几秒，回忆才涌入大脑，金雯立时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那是在刚刚回到寝室时，室友从背后叫她过去。等她回头时，却发现室友三人正站在门口，对着寝室门闭眼祈祷，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魏仙还转过头来邀请她一起加入，嘴角不受控制般扯得很高：“快来和我们一起吸收转运术的灵气呀。”
　　吸收……灵气？
　　金雯确信自己一丁点都不想做这么诡异的事。可就在她拒绝之后，室友却猛地同时转头，面目狰狞地一步步逼近，要强行拉她过去“做祈祷”。
　　金雯被吓得步步后退，情急之下躲进了卫生间。刚刚把门反锁，门外就响起室友剧烈急促的撞门声，吓得她脚一滑身体撞到墙上，这才晕了过去。
　　现在清醒过来，金雯扶着墙站起来，心中既恐慌又踌躇。
　　她要不要出去？
　　卫生间里又冷又狭窄，在这里躲一晚上肯定十分痛苦。而现在天已经黑了，寝室里也没有光传出来，不知道室友有没有睡着……
　　最终，在身体持续的疼痛提醒下，抱着侥幸心理给自己鼓劲后，金雯还是小心翼翼打开门，悄悄走了出来。
　　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寝室里已经熄了灯，床铺上是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四周静谧无比。
　　至少比起白天，此刻的寝室竟然才显得稍微正常。
　　这也令她稍稍安心，但连续发生的怪事和怪异的室友已经让她不敢再多待一分钟，更别提继续睡觉。因此只飞快拿了手机和包，就摸索着打开寝室门，飞快钻出去。
　　黑暗的走廊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上悬挂的黄纸包散发着荧荧幽光，乍一晃过，吓得金雯差点叫出声。
　　害怕吵醒室友，她捂着嘴匆匆离开，本想直接去找宿管阿姨打开寝室楼门禁，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下方传上来。
　　黑暗中，脚步声十分缓慢，每一下都重重踩在楼梯上，似乎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声音，不仅不像来自一个正常人，甚至……
　　金雯听得心惊肉跳，不敢再按照原本计划向下走，连忙重新退回走廊，却发现已经无处可藏。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向上，女生急得直冒冷汗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慌不择路回到自己寝室门口。
　　不，不能开门，不能回去！
　　本能的警告在她脑海里疯狂拉响，最终促使女生一咬牙，转身敲响隔壁寝室的门。
　　求求开门，求求你开门，救救我……
　　一下又一下。
　　金雯死死捂着嘴，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淹没了脸颊。
　　*
　　唐心诀是被一阵敲门声唤醒的。
　　“砰、砰、砰！”
　　敲门声十分急促，在寂静夜晚分外清晰。沿着声音下床走到门口，唐心诀定定站了两秒，却收回了要开门的手。
　　敲门声不对劲吗？不，是全部不对劲。
　　在进副本的第一个夜晚，没摸清危险规律时，她怎么可能毫无戒备在床上独自睡觉，直到有敲门声才醒？
　　逻辑破绽在思维中出现的瞬间，真正的回忆涌上，唐心诀目光立时变得清醒。
　　果然……记忆中，她们寝室今晚根本没睡觉，而是选择围坐在一起守夜。寝室的灯也从始至终都亮着。
　　但现在，室友不知所踪，灯光熄灭，只有门口的敲门声在反复叩击耳膜。
　　感知沿袭掌心蔓延，寝室门外冰冷刺骨，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没有出声问外面是谁，唐心诀径直收回手，闭上双眼。
　　[精神控制（一级）：控制的第一步就是自控。]
　　[隔绝大部分幻象对自身的干扰，亦是精神控制的基础]
　　“砰、砰、砰！”
　　唐心诀陡然睁眼。
　　寝室内灯光明亮，其他背靠椅子的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睡得七倒八歪，丝毫没察觉到外界的变化。
　　唯一和刚刚梦境中相同的，就是门口的急促敲门声。
　　这次唐心诀没有犹豫，径直打开门，在金雯有些不可置信的睁眼中将她拉了进来。
　　被屋内明亮的灯光刺激得有些睁不开眼，金雯腿软靠在门上，还没从得救这一事实中回神，就见刚给她开门的柔弱女生已经迅速转身，开始一一叫醒熟睡的室友。
　　这倒是很正常，只不过对方叫醒人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金雯震惊地睁圆双眼：那是……马桶搋吗？？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柔弱女生高高举起不知从哪抽出的马桶搋状物体，对准怎么晃都晃不醒的三人。
　　下一瞬，马桶搋的橡胶头一缩，如同十个立体环绕音箱打开般，凄厉摄人的恐怖尖嚎从中喷薄而出！


第42章 经典电影鉴赏
　　声音进入耳朵的瞬间，金雯原本坚定的求生欲出现了刹那的裂痕：她的寝室和这间寝室、究竟哪个看起来更不安全？
　　她现在究竟是暂时安全了，还是才出狼穴又入虎窝？？
　　凄厉鬼嚎中，三个沉睡的女生相继惊醒，郭果直接吓得一个倒仰，砸到差点出拳的郑晚晴身上，两人同时跌倒在地，被张游及时扶起来。
　　看到声音的来源是马桶搋，几人才放下警戒恢复理智。
　　“这是……我们刚刚睡着了？”张游迅速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
　　四个人明明已经尽力做了所有的防范准备，却还是在椅子上无知无觉同时入睡，说明影响她们的力量比想象的更强大，且来者不善。
　　“我梦见有人用力拉我的床帘。”回忆起梦境内容，郭果直缩脖子：“我吓得要死，拼命不让它拉开，就听到它一直怪笑，让我抬头看看它是谁。那我当然是死也不抬头了！”
　　直到一阵比鬼笑还可怕的尖叫划破空气扑面而来，直接把床账外的东西刮得一干二净，她才手上一松整个人醒了过来。
　　郑晚晴和张游对视一眼，也讲了自己做的梦。
　　郑晚晴梦见自己在操场上夜跑，身后却一直有脚步声在追她，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视线尽头是一片死角，一切都在逼她回头。
　　张游的梦境则和唐心诀有些类似，梦见寝室内有敲击声，只不过声音来自阳台窗外。就在她犹豫是否拉开窗帘的时候，被尖叫给及时震醒了。
　　四个梦都有一个共同点——在空间内除了做梦主体外，还有一个未知的“存在”，这个存在以她们无法直接看到的形式出现，却又诱使她们主动破开屏障。
　　如果她们没有被及时叫醒……三人不寒而栗。
　　这时，张游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女生，诧异挑眉：“那是金雯？”
　　唐心诀：“对，她刚刚在外敲门。”
　　“那你刚刚用马桶搋异能叫我们，也是在她面前直接……？”
　　唐心诀点头表示确认，“时间紧迫，没来得及避开她。”
　　几人看了看门口的女生，沉默须臾，郭果幽幽开口：“这个技能把我们叫醒了，但好像……把她给送走了。”
　　只见金雯已经两眼翻白，隐隐有晕过去的趋势。
　　一通紧急抢救后，金雯终于悠悠转醒，看到唐心诀下意识就要跑，却被一把按住。
　　上一秒在她眼中还弱不禁风的女生，下一秒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轻轻松松拎了回来，还温柔地说：“放心，刚刚只是一点意外。”
　　金雯：“……呜呜呜对不起，我才是个意外，请让我走吧！”
　　她一定忘记了今年是本命年，才会倒霉到如此地步！
　　然而形势已由不得她，张游和郭果轮番上阵循循善诱，才让金雯冷静下来，并相信她们和魏仙等人并不一样。
　　最后，唐心诀叹一口气，端肃总结道：“其实事情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简而言之，我们寝室的郭果其实师承玄门，与你们寝室魏仙的师父是敌对派系，我们是正，他们是邪。”
　　郭果：“啊？？？啊……对，没错！”
　　她挺起胸脯，试图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更高大一点。
　　唐心诀：“很快我们发现，魏仙被邪道迷惑，所谓的黄纸转运术，其实是一种借运的诅咒——你最近是不是感觉精气不济、心慌气短、噩梦连连，与室友格格不入？”
　　金雯被震撼人心的信息接连刷新世界观，一时间没法消化，只能下意识点头：“对……对。”
　　“那是因为你已经受到了邪术的诅咒。”
　　唐心诀掷地有声，“如果不破解，将会性命垂危。”
　　金雯直接被吓哭了：“那要怎么才能破解？我不想死啊！”
　　女生激动地起身抓住唐心诀手臂，因为动作过快，脖子上的衣领被刮得下移，露出了颈部一圈淡淡红痕。
　　唐心诀目光落在红痕上半秒，与室友对视一眼，淡声开口：“今天你就先在我们寝室里暂时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会把方法告诉你。”
　　随后，金雯感觉手中一沉，似乎多了一道符纸。
　　“把它放在贴身处，危险时可以为你争取一点时间。”
　　“切记，无论何时不要自暴自弃，只要理智还在，永远都有最后一线生机。”
　　听着少女温和冷静的声音，金雯焦躁不已的心似乎也受到感染，从惶恐痛苦中慢慢获得了久违的沉静。
　　许久，她轻轻点头：“好。”
　　*
　　第二天。
　　已经时值临近中午，612寝室里却死气沉沉，窗帘紧闭，不让一丝光线透进来。
　　寝室内的三个女生都面无表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忽然，门锁转动，门被缓缓推开。
　　金雯低头走了进来。
　　离门口最近的魏仙立即以异常敏捷的速度蹿起，一把将金雯拽进来，面孔扭曲，声音有种变调的暗哑：“你终于回来了，这里可不能缺人。”
　　金雯向后瑟缩，害怕得直抽气：“缺人，缺人会怎么样？”
　　“转运术需要四个人，我们四个当然要一直在一起，缺了一个都不行呀。”
　　寝室内，曹柔和周杏两人同时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如果白天你不回来，晚上我们就会去找你。就算你一直藏起来，等到了时间，也会自己回来。所有人都会回来……”
　　魏仙盯着金雯，说出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金雯却仿佛冥冥中听懂了一般，脸色变得更白，身体也开始发抖。
　　“回来了就好，我们可以开始祷告了。”
　　其他三人纷纷起身，她们手上已经挂了一模一样的黄线，用魏仙以前的话说，这样可以增加与转运阵的联系。
　　眼见手腕要被强制戴上黄线，金雯忽然颤声开口：“魏仙，我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发展了一批下线！”
　　室友动作停住，魏仙慢慢抬头，僵硬开口：“什么下线？”
　　“我去外面宣传了转运阵的功效，先是劝服了隔壁寝室，又通过隔壁寝室成功说服了她们朋友……最后有整整16个人，四个寝室想要尝试！”
　　金雯掏出一张纸，上面标注了四个寝室的位置，再算上她们寝室，正好覆盖整个寝室区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以及出口。
　　如果算上辐射范围，整个寝室区都可以囊括其中。
　　魏仙看了半晌，果然有所心动：“你说的，是真的？”
　　金雯连忙辩解：“我是做了转运术的人，转运术越强，我得到的好处就越大，有什么理由骗你们？”
　　“但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她们说今天就想试试，我们的道具却不够。”
　　她没瞎说——魏仙手里的黄纸只多出一份，也只能做一次。
　　“所以，”金雯吞了吞口水，“她们说想当面确认你说的是不是实话，顺便再多要几份黄纸，让你超额完成任务——只需要和你师父视频连线一次，怎么样？”
　　魏仙警惕开口：“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暴露师父的样子！”
　　“当然不需要外人。”金雯立即顺着她的话妥协，就地砍价：“那就只有我们四个在这里，你单独和你师父视频就好，然后由我来转告她们结果，这样总行了吧？”
　　“甚至不需要聊天，只需要劝你师父稍微接通一下，她们在门外就能听到——”
　　脑海中，唐心诀教给她的话，金雯一字一句复制出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你这么聪明能干的徒弟，是你师父的幸运。相信，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43章 经典电影鉴赏
　　“你们说，魏仙真的会信吗？”
　　寝室内，郭果托下巴盯着门口，有些担忧地问。
　　“一个人如果能执迷不悟栽进同一个坑里两次，那她大概率会栽第三次。”
　　唐心诀道。
　　从经验来看，魏仙对于这种言语诱惑完全没有抵抗力，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转运术下第一个受害者。
　　“相比之下，我们更需要担心的一点，是魏仙能不能劝动她师父。”毕竟对方才是那个老奸巨猾的骗子。
　　听着唐心诀的分析，张游在纸上画了一堆逻辑线，还是眉心紧锁，叹气道，“算人心我真的不行，心决，你觉得成功率高吗？”
　　唐心诀看起来倒比较轻松，还有心思在洗手池前给马桶搋做灌水实验，都被橡胶头愤怒吐了出来。
　　“如果是我们假装成魏仙交涉，模仿不到位反而会使人起疑。这件事最好由真正的魏仙来做，成功率才能最大化——当然，即便失败了，也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
　　好在事情的发展如人所望，半天之后，金雯的信息发过来：
　　——成功，速来。
　　*
　　612寝室内，魏仙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
　　师父的警告和怒斥尤在耳边，但一股更加强烈的，想急功近利的欲望压过了理智和对师父的恐惧，促使她鬼使神差编造了一通急迫理由，然后点下视频键。
　　长达半晌的连线请求终于接通的瞬间，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出现在屏幕另一端，眉眼暴戾：“到底有什么事……”
　　魏仙呆滞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畏惧，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明明熟悉，却令她心头一紧的声音：
　　“既然找你，当然是有要事。”
　　几人猛地转头，才发现原来金雯竟不知何时悄然开了门，隔壁寝室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飞速进入，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赫然是唐心诀。
　　魏仙大惊：“你们！”
　　她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手里就已经一空，手机进入对方手中。
　　屏幕里肥胖男人愣了一秒，看见唐心诀微笑的面孔后刚要怒喝，话音没出口却又意识到不妙，立即闪电般伸出手关掉视频——
　　啪。
　　男人的手僵在空中。
　　下一瞬，杀猪般嚎叫从他扭曲的脸上响起，顾不得桌上手机，双手撕扯起脸上的橡胶物体。
　　寝室内也一片寂静。
　　所有人亲眼看着唐心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马桶搋，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它穿过手机屏幕，直接怼到肥胖男人睚眦欲裂的脸上。
　　穿、过、手机屏幕？
　　[穿梭：没有我不能穿透的介质，如果有，请继续升级。]
　　[从此以后，所有恐怖片里，从屏幕里爬出的不一定是鬼手，也有可能是马桶搋。]
　　马桶搋的吸力根本不是肥胖男人随便就能挣开的，他拼命几下挣脱失败，立即颤声问：“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唐心诀手上稳如泰山，温和道：“这话应该由你来回答才对，用所谓转运术坑害学生，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提到转运术，肥胖男人反而冷静下来，瓮声瓮气开口：“是我失误，没算到这里竟然有个有本事的道友。大家既然是同门，不如解开幻象好好说话，何必上来就大动干戈呢？”
　　把马桶搋自动理解为幻觉之后，肥胖男人顿时轻松不少。
　　唐心诀却笑了笑：“如果你还想要自己的头，就别浪费时间比较好。”
　　说罢，一股水从马桶搋中喷出，男人猝不及防吸入鼻腔，整个脸呛得通红，立即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胡乱扑腾：“别动手！要是杀了我，就没人知道黄符死咒怎么破解了！”
　　黄符死咒？
　　唐心诀眨了眨眼：“它已经被直接从门上摘下来烧掉了。”
　　男人愣了一瞬，仄仄笑起来：“那你们必死无疑了，它们会永远缠上你们，咳咳……那些，那些以前死于诅咒的魂魄……”
　　唐心诀：“可是据我所知，黄符诅咒本来就无解。”
　　“那是你道行不够！”男人瓮声冷笑：“只需要按照特定卦阵，找到阴时出生的年轻男女各八人，即可将诅咒层层分递下去。黄符死咒就是我的杰作，待到她们全部身死，魂魄还可归我驭使……啊啊啊！”
　　脸上吸力更深，更有一种森然冰寒彻骨传来，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男人话音一顿，转而语气讨好：“不过你烧了也没关系，我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们用自己的鲜血混合红土浇在黄纸包曾经的位置，就可以迷惑索命厉鬼，延长生命……”
　　郭果忽然开口：“他在说谎！”
　　肥胖男人：“……”
　　唐心诀：“马桶搋，吃。”
　　橡胶头如同真在进食般做出了“大口大口嚼”的动作，只是没能把肥胖男人真的吃下去，指令对方肝胆俱裂痛呼不已：“我说！我说实话！”
　　“实话、实话就是……”肥胖男人翕动着嘴唇，“到了后期，立咒十米不可出、脖上红痕不可褪、身后有人不可应……死咒无解，唯有苟活！只不过你们既然已经烧了黄纸，死期已到——”
　　男人疯狂的笑声中，马桶搋忽然从他头上猛地拔出，就在晕头转向睁眼看去时，橡胶头吐出一个黄纸包。
　　被黄纸包砸脸的男人：“……”
　　唐心诀：“如你所说，既然急着献祭其他人，说明也是为了转移自身的诅咒，黄符死咒只不过是将你身上的诅咒散播开的媒介而已。如果我们没猜错，这场诅咒的原身，应该与无头鬼有关，对吗？”
　　肥胖男人嘴唇哆嗦：“你，你们不能这样，这肯定是假的，这肯定是幻觉！”
　　唐心诀不为所动，吐字清晰：“你说的对，诅咒不可逆，但是可以扩散。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躲躲藏藏，担心被诅咒重新抓住了。”
　　在对方愈发睁大的惊恐目光里，唐心诀笑意愈深：
　　“恭喜你，你的命很好，福报马上就来。”
　　*
　　视频关闭后，唐心诀把马桶搋拔出，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头发，橡胶条喷出一口气，表示自己尽力了。
　　至少在电影的此刻，这个“师父”尚是活人，不能直接吞噬。
　　寝室内安静无比，魏仙几人已经陷入呆滞，似乎无法反应刚刚发生的一切。
　　黄纸转运术，不是提升气运的法术吗？怎么在肥胖男人的口中，又变成了黄符死咒？
　　她们不是马上就要得到福报了吗？怎么会又说死期将近？
　　已经被侵蚀过深的大脑无法承受这种思考，曹柔和周杏两个室友相继晕死过去，只有魏仙茫然半晌后，捂头尖叫一声，猛地冲出寝室，不见了踪影。
　　金雯也脸色苍白，靠在椅子上沉默半晌，抬起头勉强扯起嘴角：“我们应该是，真的没救了吧。”
　　尽管在得到答案之前，这种预感已经占据了脑海深处，但一切被赤\\裸揭穿在眼前，除了悲伤绝望，金雯却还有一丝莫名的如释重负。
　　至少这一次，她提前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被谁害死，不会沉沦于无尽的未知恐惧折磨。只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见罪魁祸首被反噬的模样。
　　但至少，反噬没有迟到。
　　“谢谢你们。”
　　再抬头时，金雯已经泪流满面。这一次没有刻意遮掩，脖子上的红痕渗出殷红血迹。
　　仿佛突然恢复了力气，她把唐心诀四人全部推回606寝室，然后紧紧抓住唐心诀的手，
　　“一直待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绝对不要出门。”
　　“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开门！”


第44章 经典电影鉴赏
　　当夜幕飞快降临，606寝室里的四人终于有了身处电影副本的实感。
　　一切似乎从横轴上按了快进——时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就在几人刚刚简短商量过一番，还没开始准备，夜色就已经笼罩窗外。
　　沿窗外看去，视野被勾勒得一片模糊，连屋内的温度都似乎随之降低了几分。无需多说，几人默契地准备好道具。
　　随着剧情推进到最后，副本也终于杀机匕见。
　　郭果捏着脖子上的水滴吊坠，站在阳台前凝神注视外面，片刻后白着脸退回来，“好黑，不是那种夜晚的黑，而是，而是……”
　　“像有无数黑色虚影铺天盖地簇拥着，导致整个世界都变黑了。”
　　唐心诀帮她描述。
　　“对！”郭果用力点头，紧张地喝了口水，“这些虚影有些像之前[四季防护指南里]，会附身的游魂，但是比游魂还多一点黑气。”
　　无论这代表什么，都说明此时外面已经无比危险。
　　“哦对了，”郭果似乎想起什么，又立即对三人说：“今天和魏仙的狗师父视频时，我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人？
　　唐心诀挑眉，她确信自己只看见了一个肥胖男人。既如此，那就只能是郭果见了鬼。
　　“你的阴阳眼发挥作用了？”
　　郭果又飞快点头，还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那个[人]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男生，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脖子上有一道特别粗的血痕，和电影上一部的无头鬼，这一部金雯她们脖子上的伤在同一位置。”
　　从这些信息来看，倒和一周前校内死亡的四个男生有些吻合。
　　魏仙师父试图撒谎蒙骗时，也是那只鬼站在后面摇头，郭果才立即指出他在说谎。只可惜她的阴阳眼还处于初级阶段，又因视频通话短暂，没能套出更多有用信息。
　　同一副本里竟能遇见两个相对友善的NPC，已经习惯被NPC疯狂挖坑的众人不禁有几分感慨。
　　“可惜……”
　　张游刚想开口，忽见唐心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寝室门外，急促脚步声突从走廊楼梯方向传来。一个、两个……似乎有多人在同时向这边慌不择路地奔跑。
　　随着短促而陌生的尖叫，似乎有女生被绊倒。后是更加纷乱的脚步和凄厉叫喊，重物坠倒接二连三，没过多久便尽数消失。
　　从声音判断距离，她们一个都没能赶到寝室门口。
　　别动，唐心诀示意三人。
　　没过多久，某种东西在地面滚动的声音缓缓进入耳畔。
　　骨碌碌，骨碌碌。
　　从楼梯口一直滚到走廊内侧，物体在某扇寝室门前停下。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不、相比起敲，用“磕”来形容更合适。这声音落入耳中，几乎像是一个人在用脑袋重重撞门。
　　一个猜测同时浮上心头，室内四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接着，那扇门似乎真的被“敲”开了，不出意料、更加剧烈的惨叫旋即响起。
　　当走廊再次恢复寂静，新的滚动声再次从地面出现，由一变二、由二变三、向越来越深处扩散转移。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为了防止出声，郭果捂住自己的嘴，感觉那东西的滚动声仿佛按在自己的头皮神经上，难受得仿佛连胃都皱了起来。
　　“嘭！”
　　当磕撞声终于出现在门口，饶是已经有准备，她们还是免不了一个激灵。
　　危险检测道具开始嗡鸣，四人没有任何开门的意思。
　　门外并未放弃，从单一且缓慢的撞击闷响，变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仿佛有无数个“东西”在同时撞击寝室门，震得整扇门都微微颤动。
　　“嘭嘭嘭嘭嘭！”
　　郭果难受地捂住耳朵，轻声开口：“我们就这样等、等着吗？”
　　阴森气息扑面而来，撑得她脑袋仿佛要炸开。
　　张游安慰：“我们站到一起，最外层群体性防护罩，别担心。”
　　话音刚落，几人忽见唐心诀猛地转身，一张冰天雪地符掷向阳台方向！
　　唰拉一声，两扇落地窗覆上一层厚厚冰霜，几个圆形黑影被弹出去，滚落到阳台地面。
　　隔着不甚清晰的光，地上滚动的黑影赫是一颗又一颗女生的头颅，甚至能看到凸起的眼球在上面转动，随着嘴角咧开流下鲜血。
　　——这些负责撞门的“东西”原来在进入隔壁寝室后，又通过两间寝室共用的阳台涌了过来！
　　阳台窗没有寝室门那么坚固，趁几人刚刚注意力集中在门上的几瞬、这些头颅已经将玻璃窗挤开一道缝隙，要是再晚点发现，或许就真的被它们成功闯入了。
　　几人连忙奔过去重新关严窗户，唐心诀直接使用了[鬼怪的尖叫]，震得好几颗人头纷纷滚落阳台。
　　“要怪就怪你们头上长了耳朵吧。”唐心诀收回马桶搋。
　　人头：“……”
　　郭果看着这一幕，刚有点想笑，却见最后一刻人头忽变作骷髅鬼脸，朝窗户扑来，吓得她惊呼一声倒退两步，重重撞到墙角，痛得眼前一黑。
　　不对……疼痛消退后，眼前的黑暗却仍未散去，郭果心头重重一跳、
　　她立刻打开手机电筒，光芒照出四周轮廓的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这里分明是走廊！
　　她被突拉到了寝室外面？！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头颅的骨碌滚动声。
　　“雾草！”
　　恐慌感直冲上头，郭果顾不得任何，连忙掏出钥匙开门，在头颅滚近前争分夺秒回到寝室。
　　“砰、砰、砰！”
　　寝室门突从内侧被重重敲响，吓得郭果倒退两步，才回神意识到：
　　里面急促的一声声敲击不是来自头颅撞击，而是在同样的位置用手拍击的声响。
　　可是寝室里面，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拍门？
　　敲门声仍在继续，似乎在警示着什么……不要靠近？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郭果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相比起被突拉到走廊，这里更应该是幻觉！
　　这么一个恍神的功夫，鬼怪的凄厉尖叫从耳边炸响，郭果猛地睁眼抬头，四周景象映入眼帘——她依旧好好站在寝室里。
　　而她的手，正虚虚覆盖在寝室门口，差一步就要按下门把。
　　唐心诀显也刚刚冲破幻境醒来，眼底是未散的凛冽，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张游和郑晚晴正站在阳台窗边，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她们又一次被同时拉入幻觉，并险些中招。
　　如果没有幻觉中的敲门声警告，就算唐心诀醒来使用[鬼怪的尖叫]也未必来得及……郭果抑住后怕的眼泪，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唐心诀拉住室友的手，言简意赅。
　　恐怖电影最后的杀人夜，总是格外漫长。
　　无数头颅像永不停歇般撞击两侧大门，四人挪动所有的物件抵住，再用冰冻符冰封，后背靠着背绷紧神经站在中央。
　　过了不知多久，撞击声停止了。
　　雪白的墙壁顶部，渗出似黑似红的液体，沿着墙壁慢慢流下。
　　“我的脖子好痛……”
　　“我的头掉下来了”
　　“我的身体在哪里？”
　　“好痛、好痛……”
　　墙壁上渗出一张张血红掌印，有的像是抓挠，有的像是拍打、无数手印一路慢慢延伸向下，向四人的位置靠近。
　　唐心诀出声：“小心那张最大的！”
　　几人集中精神定睛看去，只见所有纤细掌印中，有一张明显比其他大上一圈，且从轮廓手指来看，明显是成年肥胖男人的掌印。
　　下一瞬，郑晚晴已经大喝一声，[沙包大的拳头]重拳出击，攥着一张防护符重重砸在刚落在附近的掌印上。
　　防护符无火自燃起来，男性的低沉惨嚎一闪即逝。
　　就在它转移方向再次出现的瞬间，又被马桶搋直接扣住。
　　唐心诀勾起一丝冷笑：“怎么，你也觉得自己见不得人，所以只能在一群女生的掌印里浑水摸鱼是么？”
　　而就在它被扣住后，其他不断蔓延而上的细小掌印明显放缓了速度，又仿佛在无声赞同。
　　男人掌印：“……”


第45章 经典电影鉴赏
　　血手印仿佛受到刺激，从地面向上挣扎不止，试图脱离马桶搋的桎梏。
　　眼见着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鬼手印发出一声厉啸，房间内所有手印都仿佛受到烧灼般挣扎尖叫起来，一时间鬼哭幢幢，逼得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5、-10、-15……]
　　健康值在精神攻击下飞速下降。
　　群魔乱舞中，唐心诀泠然开口：“你觉得自己声音很大？”
　　话音落下，马桶搋一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不仅复刻了赵明涛被吞噬前的嘶吼，又如同百千只厉鬼同时在[正道的光]下凄厉哭叫，完全盖住了寝室内原本的噪音。
　　一嗓子结束，血手印们安静如初。
　　肃然。
　　肥胖手印被音波冲得形状模糊，连血红色都淡了几分，勉强吊着一口气，正要悻悻放弃这次攻击，忽然又听唐心诀悠悠道：“现在的你，总该已经不是活人了吧？”
　　血手印应该只是鬼怪本身分离出的一部分，不仅属于[副本内]的[纯粹能量体]，还是即将消散的虚弱状态。
　　——完美符合马桶搋的食物标准。
　　肥胖手印：？？？
　　这次，它没来得及再挣脱，就彻底消弭在橡胶头下，整个手印眨眼间被吃得一干二净，只在地面留下一道惊恐不甘的划痕。
　　到底谁特么才是鬼啊！！
　　随着肥胖手印消失，整个寝室房间的血掌印都转瞬褪去，墙壁房顶重新恢复干净，仿佛刚刚的场景只是场幻象。
　　“砰、砰、砰！”
　　门口又响起敲门声，令刚要松一口气的众人再次悬起心脏。
　　郭果快崩溃了：“还有完没完啊！”
　　唐心诀却一怔，这次门外的敲门频率，不知为何令她有些熟悉。
　　仿佛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曾经也这样敲了寝室门……
　　她陡然想了起来。
　　郭果也从崩溃中缓过神，同样意识到熟悉感，吸了吸鼻子：“我好像在幻境里，听过这个敲门声？”
　　几秒后，敲门声忽而停下，门缝下窸窸窣窣，一张残缺的纸被递了进来。
　　唐心诀弯腰拾起，竟是被撕开的小半张符文。
　　——赫然是她在白天时，给金雯的那一张防护符。
　　所以门外……是金雯？
　　最后幻境中的敲门，也是金雯在提醒警告她们？
　　几人面面相觑。但是敲门声再没响起，只有笨重不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叮！电影观看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百，重播结束。现在开始观影问答测试！]
　　[请问，在电影内612寝室的四个角色中，哪个角色最先死亡？]
　　[A、魏仙]
　　[B、金雯]
　　[C、曹柔]
　　[D、周杏]
　　郭果试探着问：“我们应该早就得出答案了吧？”
　　如果那个传咒害人的肥胖男人没被套错话，那正确答案应与她们想的相同。
　　唐心诀点点头：“没错，而且……”
　　她抬起手，符文上显现出已经干涸的血迹，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单人旁。
　　“我们选A、魏仙。”
　　[答案已提交，正在检测……]
　　[恭喜你，回答正确！]
　　很快，提示声无缝衔接：
　　[现场鉴赏环节开始，请考生在60分钟内写出关于该电影的观后感，字数不少于1000]
　　众人掏出纸笔，后知后觉抬头：？？？
　　观后感字数要求还能水涨船高？
　　“可能是因为此刻没有鬼怪干扰，又是在自己寝室，环境对我们比较有利。”
　　张游从考试规则的角度思考出原因，扶了扶眼镜，“总之，只要写完就可以通关了，大家加油。”
　　“好的！”郑郭两人握紧拳头，信誓旦旦。
　　十分钟后。
　　“……写，写不出来。”
　　两个人颓然抬头，无助地看向唐心诀，“好像忘问了，我们这次标题是啥来着？”
　　唐心诀将笔记本翻面：[防范校园诈骗，从你我做起——观《无头怪谈2》有感]
　　……
　　[叮咚，观后感已提交，正在评测中……]
　　[考生观后感，将由本校同学进行打分——]
　　一颗颗人头重新在阳台出现，挤挤挨挨堆在玻璃窗外，表情似嚎哭又似冷笑，仿佛在看寝室里的笑话。
　　[你的得分是：53……]
　　考试提示忽然一卡，仿佛读取遇到某种阻碍，停顿半晌重新开口：
　　[叮，有同学申请重新打分，现在你的得分是：72……]
　　[叮，同学再次申请重新打分，你的得分是：8……]
　　[叮，同学正在协商、请稍等……协商完毕、剩余同学将再次打分……]
　　提示声停停顿顿，过了不知多久、当它终于再次能完整宣布一句话，机械音中竟能隐隐听出两分生无可恋：
　　[考生的最终得分是：91分！]
　　[恭喜考生，获得“优秀”评价，成为该电影考核测试中首位成绩优秀者，可获得电影副本特殊奖励：成员能力觉醒概率提升、随机技能卡*1]
　　四道浅蓝色光晕从空中出现，投射到几人身上，一阵舒畅的沁凉感通体而生，又随着环境变亮而消失。
　　几人回神望去，见阳台外已经重新被蒙蒙白雾笼罩，时钟显示为中午12点。
　　她们已经脱离电影，回到了考场的安全寝室内。
　　如同被卸了力，几人立即瘫在椅子上。
　　“没想到这次观后感能拿到这么高的评分。”张游还有点恍惚，没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唐心诀握住手里的半张符文，眼中有淡淡笑意：“显然有人帮了我们。”
　　所以分数才会一次又一次被迫“商量”抬高，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可惜电影剧情不能逆转，一切已成定局。她们或许只限于这一副本中的短暂交集，抑或许某一天还有相见之日。
　　而现在为止，无论是属于鬼怪的世界，还是游戏中的未来，在她们面前的仍旧是一团亟待探索的迷雾。
　　……
　　“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买一个能标记寝室在不同维度的记号，要不然都分不出这里什么时候安全，什么时候危险。”
　　补充体力休息完，郭果抱住自己的检测仪发誓。
　　到现在为止，她们已经经历过：现实中的寝室、游戏中的寝室、考试中的寝室、考试副本寝室、考试副本幻象寝室……
　　时间再长点，甚至能让人生出一种活在套娃里的错觉。
　　唐心诀收起金雯的半张防护符，看向电脑文件夹，此时里面已经有三部电影消失不见，再去除三部已经被排除的，还剩下两部：
　　《寝室有鬼》和《镜中有鬼》。
　　“不是吧，又有寝室？”
　　刚刚吐槽完这一点的郭果开始怀疑人生。
　　其他人也陷入沉默，对望片刻，张游迟疑开口：“要不然，我们就不要选寝室了。”
　　毕竟这是她们休息睡觉的地方，还是控制一下心里阴影面积为好。
　　几人无声赞同。
　　晚上8点。
　　简单看完两部电影剧情后，四人更加坚定了不选寝室的想法。
　　两部电影内容都十分枯燥简洁，《寝室有鬼》讲的是一个男生独自住在四人寝室，然后发现寝室开始丢东西、出现莫名鬼影、门自动开合，电灯闪烁、空调里发出怪声，洗手池里的水变成血液……最关键的是，里面场景仍旧是四张上床下桌的寝室，布局与606一模一样。
　　《镜中有鬼》场景更简陋：全程只有一个侧面镜头的公共厕所。每个从公共厕所出来的人，都会在洗手时被镜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吓得尖叫瘫软，然后被一只从镜子里伸出的血红色鬼手硬生生拉入其中。
　　“第二部 看起来比较简单……如果鬼始终只能待在镜子里，那么我们是不是只要保证不看镜子，就能先防御一大半伤害？” 
　　郭果揪头发推测。
　　唐心诀思忖一会，摇头道：“那要看这个镜子，指的是狭义的镜子，还是广义的镜子了。”
　　“啊？什么意思？”
　　面对室友的疑惑、唐心诀举起手机示意。锁屏之后屏幕上一片黑暗，通过寝室里的灯光，能照映出屏幕前她们的大致轮廓。
　　“如果是广义上的镜面，那如玻璃窗、光滑瓷砖、塑料杯、金属、水面、甚至手机屏幕……等等一切能反光的物质，都可以变成[镜子]。”
　　而那时的鬼怪，就可以通过这些所有的介质，对她们造成伤害。
　　伴随最后几个字，唐心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极端情况下，我们甚至要避免看到彼此的瞳孔。”
　　郭果打了个哆嗦，“……我现在觉得寝室副本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了。”
　　最后，在反复的利弊分析后，张游揉着黑眼圈把纸上长长的计算拉到最后，得出结论：——还是选镜中有鬼。
　　“好了。”唐心诀甩了甩皮搋子，现在塑料杆上已经有三个骷髅头，代表着吞噬的三种异能，而刚刚在副本中吞噬过血手印的标志上闪过一丝红光。
　　[吞噬成功，已继承属性“厚颜无耻”，异能物体的护甲大幅度增加]
　　[厚颜无耻：只要脸皮够厚，就没有什么能击穿我的护甲。这是在吞噬邪修手印后，马桶搋领悟到的一个新道理。]
　　摩挲着骷髅标志，唐心诀语气轻快，给寝室氛围注入了一丝安全感：“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最后一个副本的尊容吧。”
　　电脑屏幕内，随着第三个从卫生间出来的女人被拉入镜子里，鲜血从镜面泂泂流出，浮现观影测试的内容：
　　[请问，电影的镜中鬼叫什么名字]
　　[A、冰蓝蓝]
　　[B、莉娜绿]
　　[C、琉璃紫]
　　[D、殇樱红]
　　看到最后，郑晚晴不禁感慨：“草泥马。”
　　“……”
　　几乎没什么疑问，盲选C项失败后，[电影重播]开启，四人再度失去了意识。
　　*
　　冰冷触感从感知中蔓延，一阵冷风吹来，随着意识恢复睁开双眼，唐心诀发现自己正站在洗手台前。
　　四处漏风的破旧卫生间，昏暗的惨白色灯光，狭长的洗手台，旁边是同样刚刚睁开眼的三个室友，镜中倒映出她们惊愕的神情。
　　而镜子内，与唐心诀相对应的位置，却并非她自己，而是站了一个浑身血红的女生。
　　开局杀！
　　现在再闭眼已经来不及了，镜中女生拨开额前长发，露出正在咯咯诡笑的面容：“咯咯咯，你们来啦！”
　　四目对视的瞬间，本来迫不及待想看考生恐惧神情的女鬼动作一顿，笑容凝固在脸上。
　　比刚才更加诡异的空气中，唐心诀挑起眉，果真给面子地露出几分惊讶，如果她没认错的话——
　　“……小红？”
　　镜中女鬼：“……”


第46章 经典电影鉴赏
　　如果对张游和郑晚晴来说，镜中的女鬼面貌尚且陌生，那么对于唐心诀和郭果而言，这张脸可就太过熟悉了。
　　[寝室文明守则测试]里，伴随黑暗夜晚降临，长发鬼影一次次紧贴床帐的怼脸杀，甚至最后亲自从地面裂缝爬进寝室试图夺她的脸，又被唐心诀一搋子打回原形……都是郭果初入游戏，尚未适应崭新世界观时，种种难以磨灭的深刻回忆。
　　化成灰，郭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唐心诀更不必说——那场考试最后，小红被规则惩罚得只剩一个头，想记不住都难。
　　简而言之，大家都是老熟人，还是曾经差点被唐心诀搞死的深切交情。
　　看着表情难以言喻的女鬼，唐心诀眯眼：“所以……殇樱红？”
　　本以为是开局杀，没想到竟是开局送答案？
　　众人：非主流竟在我身边.jpg
　　镜中女鬼的脸已经难看到扭曲，唐心诀仿若未觉，还若有所思道：“你的身体长出来了？看起来换了个新的，不像是兼职……所以受到重创后，连鬼怪NPC也得下岗再就业？”
　　上次见面还是单场考试唯一Boss，给玩家挖坑的同时还能愉快现充，现在却成了一个考试小副本中的NPC，活动范围仅限镜内——岗位降级莫过如此，怪不得看起来苦大仇深。
　　小红：“……”
　　她听出了唐心诀的言外之意，气得嘴唇发抖眼角流血，配上一身红衣，无比森然，“你们找死……”
　　郑晚晴奇道：“气性还这么大，那肯定是小红没错了。”
　　她可能不太熟悉小红的模样，但却不会忘记对方动辄绕梁三日的恼怒尖叫。
　　郭果小声道：“她好像快把脑袋气掉了！”
　　随着几人一言我一语，鲜血从镜中女鬼五官森森流下，她刚要翕动血红的嘴角，忽然又僵住——
　　唐心诀面色如常，手里却多出了一支马桶搋。
　　“……”
　　如果鬼有最想删除的回忆，那么被新手考生用马桶搋怼脸，险些毁容湮灭的记忆，肯定将永远从小红的脑海里消失。
　　但鬼怪没法失忆，所以在瑟缩了一瞬后，小红更加怨气冲天。尤其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身处乃是镜内，立即神色一松，得意地咯咯冷笑起来。
　　“好啊……既然你们又落到我的手里，这就是你们的命了！”
　　说完，她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或许是顾忌到唐心诀的马桶搋，并没像电影一样伸出镜面抓人，而是放到了自己头上，下一瞬，女鬼阴森的脸忽然发生变化，转瞬成为了唐心诀的模样。
　　看见这一幕，唐心诀并不意外。
　　几场副本下来能看出，大多鬼怪都会有自己的能力。推溯到当初第一次进副本，小红的能力便已经颇为清晰。
　　于是在镜中面孔发生变化的同一刹那，她毫不犹豫抬手前刺——马桶搋毫无滞涩穿透镜面，以闪电之势怼上了镜内刚要裂开的脸。
　　熟悉的攻击，熟悉的窒息。
　　小红：“……啊！！！！”
　　她都进镜子里了，还特么能被怼脸？？
　　熟悉的尖叫再次爆发，小红甚至不顾继续发动死亡条件，转而抓狂地撕扯马桶搋，指甲如同僵尸般发黑变长，从金石迸划声可以看出其坚硬。
　　巨大的撕扯力从武器传上来，连以唐心诀的力气，手臂都不得不浮现青筋，另一只手扣住洗手台维持身形。
　　她心中明晰，此时“小红”发挥出的实力，或许才更接近鬼怪的真实状态。
　　寝室文明测试副本的结尾，马桶搋之所以能制住小红，也是抓住了对方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夺取郭果身份打破寝室屏障的虚弱时机，才能出其不意成功反杀。
　　但既然这次，小红在电影副本中的设定为“镜中女鬼”，镜子便是对方的主场，它在里面占据绝对优势。
　　想必小红也正是倚仗这一点，才底气十足要报仇雪恨，只可惜……
　　它改头换面，唐心诀四人也不再是初出茅庐了。
　　见到唐心诀在与鬼怪力量对抗，郭果三人立即就要上来帮忙，被唐心决先一步否决：“不要妄动！”
　　张游也反应过来，“我们别离开自己的站位！”
　　大脑通过视觉接收开局的环境信息，已经开始高速分析。
　　这间女式卫生间的洗手台共有四个水槽，如果仔细看去，贴在墙上的长方形镜子也被隐隐分成四部分：镜面被红色油漆分割开，均匀分割了每个水龙头的位置。
　　四个人，正好每人对应一份镜面，一块水槽、一个镜像。
　　按照考试一贯操作，结合这一场景……开局站位大概率有坑！
　　郑晚晴动作过快，又离唐心诀最近，一部分胳膊已经越出自己的位置，等听到两人喊声要收回时已经晚了一步——镜子里“郑晚晴”的右手消失在红线处，却并没从唐心诀对应的镜面上出现。
　　当她身体后退，手臂随之撤回，消失的部位依旧空空如也：从手肘下方，到手腕、手指、整个右手手臂仿佛被某道无形的墙截断，被永远留在了镜面之外。
　　半秒不到，鲜血从断臂横截面喷出！
　　“晚晴！！”众人失声。
　　豆大的冷汗瞬间冒出，痛呼在喉咙内滚动成颤音，郑晚晴咬住下唇浑身发抖，整个身体匍匐撑在洗手台上，才勉强没有滑落在地。
　　张游立即从口袋内掏出一颗绿色药丸，急急扔到郑晚晴的水槽里，“这是止痛的你先吃！”
　　她上场考试得到的积分，大部分都换成了防护罩和各种药品。看到郑晚晴受伤，脑袋从嗡地一声恢复运转，立即想到了这些药物。
　　郑晚晴挤出力气掰开牙关把药丸吞下去，身体顿时一松，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商城货物贵有贵的道理，药丸吞下不到一秒，痛觉就立刻屏蔽了九成以上，尽管伤口依旧血腥可怖。郑晚晴抹掉糊住眼睛的汗水，又见水槽里落下一瓶拇指大小的喷剂。
　　“用这个止血。”
　　喷剂是唐心诀扔的，少女看着镜内兴高采烈的女鬼，声音不复温和。
　　就在郑晚晴受伤之际，女鬼想趁着唐心诀分神将马桶搋夺进去，谁料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感受到外面的力量越来越大，不仅拉着马桶搋，甚至吸着它的整个头被迫向镜外移去。
　　意识到这点，小红的笑声又变为气急败坏的尖叫，疯狂破坏脸上的橡胶头。然而有[厚颜无耻]防护加持，无论它怎么攻击，橡胶都坚固不变。
　　女鬼的头陷在橡胶头里，被拖拽得离镜面越来越近，唐心诀的声音也越来越冷：
　　“既然你这么喜欢和我们玩，那就出来玩一下吧。”


第47章 经典电影鉴赏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啊啊啊！”
　　身体离镜面越近，小红的声音就越尖锐刺耳，整只鬼都肉眼可见慌张起来。
　　然而她的反应却更加验证了唐心诀的猜测，就在橡胶头即将拔出镜子的瞬间，灌注在马桶搋上的力量骤然增加到极致，一只湿漉漉的女鬼头颅就被硬生生扯出镜面。
　　小红还在尖叫：“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受尽折磨……咕噜噜……”
　　从橡胶头里喷出的水淹没了嚎叫声。
　　唐心诀勾了勾嘴角，扯起一丝没有笑意的弧度：“躲在镜子里喊多没意思，大家面对面好好谈谈，新仇旧怨一起算——”
　　“咕噜噜！咕噜噜！……”
　　连着脑袋的脖子和手臂也被拽出镜子，小红终于危机感大作，放弃辱骂试图缩回双手，然而一股力道随即钳住她的手臂，死死压到洗手台上。
　　唐心诀：“再挣扎的话，下一次马桶搋拽的可能就是你的头发了。”
　　小红：“……”
　　毁容还是变秃，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唐心决已经无情地薅出了她一半身体，随后马桶搋力道一转，将她大头朝下压进了水槽内。
　　马桶搋尝试吞掉这只鬼，但对方的实力等级超出它菜谱上限，未果后吐出几缕腐烂海藻般的头发。
　　小红：草泥马，我毁容了，也变秃了。
　　唐心诀双手按在塑料杆上，低声道：“如果我想的没错，你的能力之一应该是能模仿考生，当你[模仿]成功，除了拥有和考生同样的身体面貌，也会共享对方的生命。如果你在镜子里受了伤，被你模仿的人也会受到同样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在变作唐心诀后，小红会突然做出要自残的动作——鬼怪拆碎成百八十块也能存在，人一旦被判定为身首分离，就活不成了。
　　说到这里，唐心诀目光落在女鬼两条手臂上：“既然你能模仿我们，那将你模仿过后的身体拆解下来，是不是也能给我们用？”
　　小红：“？？？”
　　她重新支起力气，咯吱咯吱想要抬头，想看一看这个令鬼发指的变态。
　　唐心诀已经在量手臂的长度了：“以马桶搋现在的锐利程度，未必切不下来……”
　　刚刚断了一只手就要被猝不及防安排补肢的郑晚晴：“……等，等等！”
　　她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被喷剂止住血后，伤口横截面已经迅速结了一层痂，虽然仍旧令人心惊，却比最初不停喷血时好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失血太多，郑晚晴嘴唇透出灰白色，身上血淋淋的凄惨程度不亚于小红，但并不妨碍她瞪起天生的欧式双眼皮，锐利有神的目光扎在小红身上：
　　“我不想用她的手。”
　　呵，人类就是矫情。小红在头发里翻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旋即，貌美少女声音浑厚有力：“把鬼怪切成碎块，像幻魔残肢一样冻成冰块，能放在身上当附魔铠甲吗？”
　　她在学生商城根本找不到合心意的铠甲，实在太贵了。
　　感受到从侧面投过来的灼热视线，小红：“……”
　　你们606寝室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
　　张游出声劝阻：“我们刚进副本，现在就对副本NPC下手，可能会影响剧情？要不然先逼问她副本的更多信息，等到最后再下手不迟。”
　　话音落下，头发堆积的水槽里飘出一道幽幽女声：“我没聋。”
　　……
　　寂静空气中，小红缓缓抬起手臂，在洗手台上拍了两下。
　　对战中拍击地面，代表实力不支而认输。
　　这次不用唐心诀继续拽，她自己从镜子里爬了出来，湿漉漉红裙抱着双腿，整只鬼非常幽怨地蜷缩在洗手台上。
　　“你们要问什么？”
　　从镜子里出来后，小红整只鬼的阴森感都少了很多，给人的压迫感也有所下降。
　　唐心诀杵着洗手台端详：“镜内空间会增强你的力量，一旦离开镜子，你的力量就会衰退。”
　　顶上女鬼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唐心诀又点点头：“应该不仅仅是这样，毕竟按照规则，整个副本都应该是你的主场优势。所以真正让你恐惧的，不是离开镜子，而是在没有完成我的死亡条件前离开镜子。”
　　小红开局就出现在她的镜子里，证明她被选为了第一个杀死的对象，按照电影剧情，杀死她是镜中鬼的任务。
　　“按照正常剧情，应该是我被拖入镜内，你的力量得到增强，然后再杀死下一个人……”
　　只不过很不凑巧，唐心诀的异能刚好压制小红，又因为是老熟人，一照面就提前猜出对方的能力，以至于现在情况完全逆转了过来。
　　不再掌握信息差的鬼怪，就像被提前剧透的恐怖游戏一样，危险度大大降低。
　　小红翻了个死鱼眼：“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唐心诀敛沉目光：“不，殇樱红同学，你能说的还有很多，比如怎样让我室友的手臂恢复正常，又比如，如何在不触发死亡条件的情况下结束副本。”
　　小红又翻了一个巨大白眼，“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哼，如果我现在还在镜子里，这也是个死亡条件……哦，前提是外面的人不是你。”
　　女鬼顿时觉得人生索然无味：“至于你室友的手臂，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卸掉的，我当然也没办法还给她。就算你真的砍了我的手臂，也没办法给她安上，除非你能当场做手术……等等，你不会是医学生吧？”
　　它紧张地观察了一下环境，看见四人不像是能下一秒从兜里掏出手术器材的样子，才又懒洋洋窝回去：“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就算没有我，你们就安全了吗？嗬嗬嗬，这个副本真正难以解决的，可是剧情啊。”
　　“你们不死，剧情会结束吗？”
　　见四人沉默，女鬼青白色的脸上又浮现充满恶意的欠揍笑容，唐心诀与之面无表情对视两晌，忽地说：“所谓剧情，展现在电影中，就是人物一个接一个被镜鬼杀死。”
　　“但从逻辑上，这一剧情转换到副本中，是不成立的。尤其在一个C级副本里，如果一定要考生全部按照流程被杀死才能结尾，那我可以合理怀疑它对我们进行过难度诈骗。”
　　“所以换一个方向来看，如果每个人物的死亡都是一个[环节]，将电影中每个人的死亡过程进行统计对比，可以拆解为两个动作：一个东西从镜子里出来，一个东西进入镜子内。”
　　女鬼从镜内伸出手，将猎杀对象拖入镜内，代表一个环节的结束。
　　沿着唐心诀的思路，张游也双眼一亮：“……但是电影没有规定这个环节进出的对象！”
　　换而言之，如果进进出出的全是女鬼自己，是否也能判定剧情完成，合理通关？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谢邀，人间不值得


第48章 经典电影鉴赏
　　四道炽热的目光，同时落在小红身上。
　　副本内唯一可以自由进出镜子的红衣女鬼，小红：“……”
　　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就忽然被唐心决攥住，推到了镜面红线之外。
　　唐心决点点头：“毫发无损，针对考生的死亡规则对NPC不起作用。”
　　这就意味着，她们虽然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但是小红可以自如行动。
　　“那么接下来试验的是……”
　　她重新举起马桶搋，“变成我的模样。”
　　看到橡胶头，为了不自讨苦吃，小红下意识变出唐心诀的五官，然后忽然意识到：“？？？等等，你要干什——”
　　马桶搋气势如虹，直接把女鬼的脸重新怼进镜子里。
　　然后是头颅、四肢……随着湿漉漉的身躯重新没入镜内大半，一股阴冷从橡胶头传上来。
　　果然，一旦回到镜内，鬼怪的力量就会得到大幅增加。
　　小红也感受到了回复的力量，脸色一喜，立刻手脚并用要钻回镜内，试图籍此机会逃之夭夭。
　　就在她马上就要完全进入镜子里的时候，忽然从后脑传来一股极大的拉力，随着“刺啦”一声，整只鬼顿时一僵。
　　唐心诀的温声细语从镜外传来：“不好意思，刮到了你几根头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抻了抻手，掌心一大把脱落的黑发掉进水槽，另一半连着女鬼的头皮，摇摇欲坠。
　　小红：你特么管这叫几根？
　　就在她动作停滞的短暂几瞬，马桶搋已经斜刺里拦住脖子，将她重新挑了出来，整只鬼跌坐在洗手台上，仿佛刚刚短暂的希望只是一场梦。
　　没过两秒，敏锐的感官捕捉到环境发生变化，唐心诀抬眼望去。
　　在她正对应的镜面位置，两边的红线竟无声无息消失了，镜内也出现她正常的倒影，从里面生出的压抑阴冷感也消散无踪。
　　唐心诀毫不迟疑脱下外套，放在洗手台上缓缓推出，一直推到郑晚晴的位置。
　　其他三人屏住呼吸。
　　当外套被抽回，既没有凭空消失也没受损。唐心诀眉心一跳，再尝试伸出时就换成了自己的手。
　　郑晚晴还是担忧：“小心！”
　　一着急，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没了只小臂，还想去接唐心诀，等到腰都探下去才想起自己没有手这回事。
　　断截的手臂在空中徒劳无功晃了两下，显出几分茫然。
　　唐心诀已经成功收回手，依旧完好无损。
　　这次她衔了张防护符在口中，一边拖着小红一边抬腿走到郑晚晴身边，完完整整进入这方镜子后，又继续向前走。
　　从郑晚晴、张游到郭果的位置，沿着洗手台外侧走了一遍，唐心诀这才确认：
　　“我现在也可以在这里正常行动了。”
　　大概率上，通过方才的一进一出，副本规则已经判定她在剧情中“死亡”，不再受原本限制。
　　见这种方法真的有用，卫生间内气氛顿时一振。
　　郑晚晴已经迫不及待：“快把我这个也搞走。现在空间太小，我想用[沙包大的拳头]都用不了。”
　　郭果愤怒喊声立刻从最远处刺过来：“大小姐你消停一点！你手都没了一半，还想用拳头！”
　　郑晚晴假装听不见，要不是她现在不方便，估计就直接上手薅女鬼了。
　　宛若人形抹布般在洗手台上被拖来拖去的小红：“……”
　　不行，它忍不了了。
　　没有鬼能承受这种屈辱！
　　小红猛地伸出手，脖子以离奇的弧度调转一百八十度，抓住唐心诀的手臂：
　　“慢着！我有其他方法，可以同样让你们通关！”
　　见少女瞥来目光，它连忙继续讲：“这种方法也很快，我亲自操作保证成功率百分十九十九，只要你们忍受一下，用某一个身体部位消失来换，比如手指、耳朵、脚趾……”
　　唐心诀移开目光，继续把她往前拖。
　　“等等，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只要放开我我就帮你们做！只要——”
　　这次马桶搋直接堵嘴，在小红幽怨无比的死鱼眼中，再次没入镜内。
　　五分钟后，郑晚晴和张游周身桎梏都相继解开，张游连忙翻出口袋里的疗伤药符，把郑晚晴伤口缠成木乃伊球，又倒出一瓶水和一盒饼干，让失血过多的室友补充力气。
　　最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捆麻绳，和唐心诀一起把小红严严实实绑了起来。
　　小红破口大骂：“都有钱买空间袋，还来C级副本欺负鬼，你们这届考生素质真垃圾！”
　　张游抽出一张眼镜布擦眼镜：“我这只是普通口袋而已。看来你生前连如何整理东西都不会，怪不得死后笔记本手机乱扔，连自己头都能弄丢。。”
　　一提到手机，小红立刻被戳到肺管子，脸黑得如同锅底，“要不是你们拿走我手机乱发短信，还害得我没了身体，我也不会到这个破副本里……”
　　唐心诀不为所动：“如果你不想再次降职，就少说废话。”
　　小红闭嘴了。
　　最后一个亟待解锁的是郭果。
　　就在小红又要假装郭果的模样进入镜内时，郭果忽然喊了停。
　　她转头对一旁的郑晚晴说：“等剧情结束它估计就要跑，我不着急解锁，你先报个仇再说。”
　　她指的报仇，是郑晚晴缺失的半截小臂。
　　说完，郭果就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郑晚晴。
　　正贴着镜子百无聊赖等待的小红：“……”
　　它一言难尽地抬头，遮住灯光的阴影下，郑晚晴神色莫辨的脸映入眼帘。
　　郑晚晴抬起左手，露出沙包大的拳头。
　　“啊啊啊啊啊！”
　　小红惨叫起来，不是因为被揍，而是因为沙包大的拳头揪住了它的头发，狠狠向外一拽，让鬼怪最后为数不多的发丝也惨烈牺牲。
　　把头发一扔，郑晚晴拍了拍胳膊，对郭果说：“好了，现在她没了头发，就算再变成你的脸，也只是一个和你长得像的秃子而已。”
　　唐心诀和张游点头赞同。
　　她们知道，第一场考试结尾，小红用无脸人头取代郭果面孔的操作，给郭果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甚至有时照镜子都会担心san值下降。
　　现在拔小红的头发，不仅是报复，也是打破郭果脑海里的恐怖滤镜，让她放下这段耿耿于怀的回忆。
　　郭果神情果然有些微妙的变化，不过很快她又臭屁地摇头：“没事，我这么独特的气质，本来它也模仿不了。”
　　小红气得咬碎牙关，连几缕藕断丝连的头发都不要了，一个猛扎悲愤回到镜子里。
　　[叮！电影观看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百……现在开始观影问答测试！]
　　[请问，电影的镜中鬼叫什么名字？]
　　[A、冰蓝蓝]
　　[B、莉娜绿]
　　[C、琉璃紫]
　　[D、殇樱红]
　　四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殇樱红！”
　　小红在镜子里恶狠狠画圈诅咒她们。
　　[叮，回答正确！现场鉴赏环节已开始，请考生在60分钟内写出关于该电影的观后感，字数不少于1200]
　　观后感字数又一次上涨了。
　　听到考试提醒，小红一愣，旋即嘎嘎大笑：“哈哈哈，一小时手写一千二百字观后感，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活该！让你们把我当通关工具！难死你们！”
　　唐心诀没理她，取出纸笔，就着洗手台写出一行字：“我写六百，张游郭果你俩一人三百。郑晚晴手不方便，负责盯着小红就行。”
　　“我们这次的观后感题目是……”
　　“以避免鬼怪絮窝为例，论修理镜子对卫生间美观与可持续使用的重要意义。”
　　小红：什么用词？还絮窝？我是虫子吗？
　　她目瞪口呆看着几人飞速进入状态，非常不甘心地伸出头，想看看唐心诀写了什么，结果头伸得太长，一不小心啪叽掉在了唐心诀纸上。
　　唐心诀面无表情：“干扰考生观后感写作，可以判为违反考试规则吗？”
　　小红连忙缩脖子：“等等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回去——咦？”
　　它忽然停下动作，头又往唐心诀怀里探了探，鼻头翕动，死鱼眼瞬间睁圆：“我就说怎么感觉你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标记？”
　　唐心诀手上一顿，掀起眼皮看它：“什么标记？”
　　小红闻了片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咧到耳根的夸张笑容：“原来你不知道呀……这是一个来自高阶的标记，代表有人记住了你。”
　　“被标记后，你的行动轨迹就会不知不觉向它靠近，直到再次见面为止，咯咯咯……”
　　“换句话说，你被盯上啦！”


第49章 经典电影鉴赏
　　“咯咯咯，你被盯上啦！”
　　说完这句话，仿佛害怕唐心诀言行逼供一般，小红飞快缩回了镜子里，从边缘露出一半惨白的脸，警惕盯着她。
　　唐心诀却没表现出它希望的惊惧疑惑等反应，反而毫不迟疑拿起笔，继续写观后感。
　　等了半天，小红不甘心地问：“你不好奇是谁留下的标记吗？”
　　唐心诀头也不抬：“很显然，你并不知道。”
　　小红：“……”
　　妈的好气。
　　但是用它光秃秃的脑袋转念一想，这标记来自高阶鬼怪，唐心诀和她室友这几个变态考生还在C级副本，能接触到高阶鬼怪已经十分罕见，肯定第一时间就能锁定对方的身份。
　　刚幸灾乐祸没两秒，小红脸就垮下来：所以原来现在，大概率只有它不知道答案？
　　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没过多久，笔尖沙沙声一停，唐心诀撂下笔：“写完了。”
　　正在啃手指的小红一个猛抬头，为数不多的发丝被甩到后脑勺：“我不信！你怎么可能写的这么快？？”
　　没过几秒，张游和郭果也相继完成各自的字数，此时距离规定倒计时结束还有三十多分钟。
　　三张纸拼在一起，虽然内容逻辑不通，但也正因如此，乍一看竟然还能完美契合，组合成一篇完整的，胡编乱造的观后感。
　　小红瞪着这篇观后感，仿佛要把眼珠瞪出来。
　　郭果还补刀：“几百字编一编很容易呀，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你生前写不出来吗？”
　　郭果理直气壮，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死活编不出观后感的第一部 电影。 
　　小红脸色由白转青、又青转黑，却没像以往一样气急败坏地尖叫反驳。
　　郭果意识到什么：“哇，你真的写不出来？”
　　如果小红自己就不会写，那怪不得会笃定别人也写不出来了。
　　女鬼一噎，这才如同被踩了尾巴：“我不是，我没有！你们这些该死的学生，写作文厉害有什么用？反正已经被高阶标记，离死不远了！”
　　话音方落她又敏捷地窜回去，时刻防备唐心诀的马桶搋。
　　郭果三人却对视一眼，转向唐心诀：“说到这件事……”
　　她们刚刚不想打扰唐心诀的思路，一直憋着没说，现在既然已经快脱离副本，心中好奇也按捺不住了。
　　唐心诀点点头：“它应该没有说谎。我刚刚感受了一下，虽然并不明晰，但的确隐隐能察觉到一丝异样。如果真的是高级NPC所为，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三个室友面面相觑。
　　问题是，究竟是谁做的标记？
　　几人开始回忆这几次考试。
　　第一个考试首先排除，除了小红就只有一个超市老板NPC，能让张游逃脱回来，并不像是小红所说的高阶鬼怪。
　　第二场考试《四季防护指南》的NPC数量直线上升，除了学生会、供暖工休息室、还有无数游魂、十二个收割者……
　　几人沉默须臾。
　　第三场考试则分为不同的电影副本，从全员恶人的班级，到背景故事较为复杂的无头鬼、光是有名有姓的NPC就超过十个。
　　张游思考道：“如果这个标记为真，那么必须同时符合两个条件。一则对方应该是BOSS级别，有做出标记的能力，二则与心决有过交集，甚至是结仇。”
　　仅仅是这两点，无论是被举报的收割者，还是表现怪异的李小雨，甚至是神秘的学生会团伙、传播诅咒的猥琐邪修……都不无嫌疑。
　　看着几人纷纷陷入沉思，一幅难以抉择的模样，小红也沉默了：“……你们进游戏到现在才几场考试，竟然能得罪多个高阶鬼怪？？？”
　　不过，一想到连高阶都要吃瘪，小红的心态竟然诡异地平衡不少，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眼见副本即将结束，它难得不再歇斯底里，而是抱臂道：“虽然你们又讨厌又变态又不择手段，但是好歹看在我们曾经当过两天[室友]的情分下，给你们一点提示——”
　　“不要以为兑换点道具，有点本事就能活到最后，你们现在只是最底层的可怜菜鸟而已。想知道怎么活下去吗？变强，以超越所有人的速度变强，然后……”
　　女鬼诡异地挑起嘴角：“然后你们就可以在更加困难的关卡内，光荣死掉啦！”
　　郑晚晴听了想打人：“你什么意思啊，说我们肯定活不到最后吗？”
　　“咯咯咯，我可没这么说哦，剧透的NPC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只是给你们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而已~”
　　唐心诀按住室友，平静看着小红：“比起在这搞我们心态，你还是努力工作，早点找到机会植一下头发比较好。”
　　不剩几根毛的小红：“……”
　　“当然，如果想从此走光头路线，你也可以通过以下方式——比如，给我们的观后感打100以下的分数。”
　　没给小红思索对策的机会，唐心诀举起纸：“申请提交观后感。”
　　果然，提示声响起：
　　[叮！本次观后感，将由镜鬼NPC为考生打分！]
　　看看近在咫尺的马桶搋，又看看虎视眈眈的四个女生，小红气成河豚，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给出了分。
　　[考生的最终得分是：100分！]
　　[恭喜考生，获得“完美”评价，成为该电影考核测试中首位成绩完美者，可获得特殊奖励：一面神奇的镜子、成员能力觉醒概率叠加提升、教育家的赞赏]
　　前所未有的丰厚奖励在光芒中降落，四人被笼罩在其中，环境开始崩塌消散。
　　在抽离之前，唐心诀问出最后一句话：“殇樱红同学，你以后会一直在这个副本务工吗？考生能重复进入同一个副本吗？”
　　小红：“……滚啊！！！！”
　　*
　　“寝室成员个人评价加载中……”
　　“姓名：唐心诀”
　　“关卡：《经典电影鉴赏》”
　　“输出：91%”
　　“抗伤：12%”
　　“辅助：21%”
　　“有效得分：4分”
　　“解锁成就：19个”
　　“最终评价：极端输出型MVP”
　　“辅导员温馨提示：请不要偏科哦！（已开启偏科助力计划）”
　　唐心诀再次从脑海中读取到个人评价时，却发现这张评价表变得不一样了。
　　因此睁眼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手机，重新看了一遍评价表，最后将目光汇聚到最低端多出来的一行字上。
　　旁边醒来的室友也惊讶开口：“辅导员提示，偏科助力计划？这是什么？”


第50章 经典电影鉴赏
　　同时发出疑问声的，是张游和郭果二人。
　　两人都捧着手机一脸懵逼，郭果挠头：“我这里多出了一个辅导员评价，让我不要偏科，还说开启了一个什么，偏科助力计划？”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三人目光交汇，发现只有郑晚晴没出声，立即转头去找时，却看见郑晚晴的身体趴垂在桌前，鲜红的血滴沿着她的袖管一滴滴向下落。
　　椅子发出刺耳哗啦声，几人起身扑去，张游连被绊了个踉跄都顾不上，拿出第二颗止痛药丸塞进郑晚晴紧闭的嘴里。
　　“咳咳……”汗珠这才停止从苍白额头上渗出，郑晚晴睁开眼，似乎因失血过多而难以集中焦距：“我的手臂，还是没回来？”
　　无论是钻心撕裂的剧痛、还是空落落的身体感官，让她不用去看就明白了这一事实。
　　看着沉默不语的室友，郑晚晴扯出一点笑：“没事，等我有钱了就买钢铁侠铠甲，少只手也不影响什么。郭果，你别哭啊，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我们未来可是社会的中流砥柱，要充满刚强，不能动不动掉眼泪。”
　　郭果一边无声地抹眼泪，一边打开学生商城，疯狂滑动医疗类界面。
　　“游戏肯定有方法让你恢复，少一只手怎么逃生啊呜呜呜，我一定能找到……”
　　“找到了！”
　　郭果真的找到了一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看到价格的瞬间又哭了：“500积分，呜呜呜垃圾游戏，还要限制二本大学才能购买？”
　　她们现在还处于[三本大学]阶段，就算能凑够积分也买不了。
　　张游这边已经再次用止痛和止血的药品处理了郑晚晴的伤势。数了剩余的药，她神色也很凝重：“这些药虽然效果强，但都有时间限制。我们手里数量有限，必须补充一大批新的。”
　　至少，要足够用到郑晚晴伤口愈合为止。
　　唐心诀沉眸，“总之，我们先把上场考试的奖励领取完吧。”
　　[考试完成度：100%]
　　[寝室成员存活率：100%]
　　[寝室完整度：100%]
　　[基础得分：70分]
　　……
　　基础得分加两个“高分观后感”的附加分奖励，系统很快核算完成：
　　[此次您的《经典电影鉴赏》考试（C级难度），总共得分80分（满分100），评价等级为：优秀！]
　　[C级考试奖励：每位寝室成员获得2学分，16学生积分，健康值上限增加10，四维体质分别随机增加1~3]
　　张游飞快算了算手里的积分：“现在我还有27分。”
　　而学生商城中，最便宜的止痛药丸也要1积分一颗。
　　“不能一直靠短期止痛药。”唐心诀摇头，她在手机上点了点，一个通体黑色的小瓷瓶就出现在手中。
　　[王记黑玉断续膏：治疗跌打损伤腰背痛，重度伤残大出血，30积分一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个药效可以让伤口止血愈合，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行动力。”
　　唐心诀拔出木塞，浓浓的中药气息就在寝室内飘散。
　　郑晚晴却睁大眼睛：“这个我自己来买就行！你怎么用自己的积分买了？！”
　　那可是整整30积分啊！听着就肉痛。
　　唐心诀瞥她：“买完这瓶药，我还有60多积分，你买完这瓶，还能剩多少？”
　　郑晚晴：……
　　虽然无言以对，她还是怂怂道：“可还是太贵了……”
　　唐心诀：“那你就要用最好的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这样才能以后赚更多积分还我们。”
　　郭果猛点头帮腔：“对对对，所以大小姐你这几天就消消停停休息，别见到什么就想莽上去，伤病人员要有自我保护意识，知道吗？”
　　郑晚晴如遭雷击：“可我是坦克！”
　　躲在别人后面怎么能叫坦克呢？
　　说到这点，唐心诀忽然想起来：“晚晴，你的个人评价后面，有多出来的辅导员提示吗？”
　　郑晚晴还没看，她用左手打开评价表，瞪大眼睛看到最后：“……真的有？”
　　只不过她手机里显示的，和唐心诀三人的都不太一样：
　　[辅导员温馨提示：轻度以上伤残障碍可能影响学习成绩，治疗需抓紧时间哦！]
　　郑晚晴：谢谢，你是来故意气我的吧？
　　四人把这场考试全部成绩和评价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除了这句话外，有关辅导员提示的只言片语，更不用说[偏科辅助计划]的相关信息。
　　这么看来，好像只是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句看起来关照，实际毫无意义的废话。
　　思绪落入考试的种种细节中，唐心诀皱起眉：“不，一个事物的突然出现，必定有它出现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变化？
　　很快，思绪定位在最后一场副本，她们由观后感得到的特殊奖励上。
　　唐心诀目光微动，脱口而出：“教育家的赞赏！”
　　*
　　手机屏幕内，浮动着四个湛蓝色的礼包。
　　四个礼包，分别对应她们从电影副本得到的特殊奖励：获得能力概率提升*2、随机技能卡、一面神奇的镜子。
　　唯独[教育家的赞赏]并没出现礼包，那么多半从她们获得的一刻起，就已经生效了。
　　“因为[教育家]给了某些考生赞赏，所以[辅导员]也会对她们投以特别的照顾，比如，在个人评价表后增加一句贴心的提示。”
　　用了[鉴定]技能后，唐心诀从语焉不详的解释中，总结出这句话。
　　那么由此来看，所谓辅导员提示就多半不是废话，而有其独特的寓意。
　　郭果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率先放弃。
　　她缩起脖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被辅导员特殊关注到，好像不一定是好事……”
　　唐心诀和张游交换了一个目光，不置可否。
　　郭果的预感总是很准。
　　但她们只能专注于当下，比如，拆开手机里的四个礼包。
　　副本里令人如浴春风的蓝色光芒还历历在目，四人屏住呼吸，同时点击屏幕。
　　四个礼包同时旋转起来，然后丝带掉落，一道柔和沁凉的力量落入脑海，礼包消失。
　　几人还没来得及感受这道玄妙崭新的力量，新的消息就从空气中忽然弹出，落到所有人眼前：
　　[恭喜你们，获得了一面神奇的镜子！]
　　四人面面相觑。
　　镜子呢？
　　镜子没见到，消息倒是再次弹出：
　　[是否将它放入寝室？放入后，它将与寝室绑定。]
　　没怎么犹豫，她们就点击了确定。
　　旋即，靠近阳台的洗手池位置，就响起一道轻微的嘭响。
　　走到近前，只见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已经焕然一新：边框变为细窄的红木，镜面光洁平整，把整个洗漱区域都衬托得精致许多。
　　“这就是，一面神奇的镜子？”
　　张游细细观察半晌，伸手触碰镜面，手却瞬间没入镜内。
　　几人顿时一惊，却又见张游完好无恙将手抽出，脸上有几分惊喜。
　　然后她毫不犹豫抓起一根牙刷，又送入镜内。
　　[有新的物品已被储存：1/10]
　　提示在脑海中出现，四人立即明白了这面镜子的神奇之处。
　　原来，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镜内有一个独特的存储空间！
　　“只可惜里面好像是按照份数算的，最多只能放入十样东西。”
　　经过迅速试验后，张游得出结论。
　　这就意味着，镜子用来存储的物品是十分贵重的，且能有效起到防护作用——因为只有她们能存取。
　　在镜子前研究许久，几人回过神来：“这只是四个礼包中的一个……其他三个礼包呢？”
　　尤其是“成员能力觉醒概率提升”，这可以说是几人最关注的奖励。
　　唐心诀感受了下：“我没有新的异能出现。”
　　识海里依旧只有一个马桶搋的小图标，安安静静待在原地。旁边则是已经彻底黯淡下去的[正道的光]buff。
　　就在她们疑惑之际，张游忽然出声：
　　“我得到了一个新能力！”
　　她调转手机屏幕：
　　[对物资十分执着的你，每天都会后悔：为什么游戏降临的那一天，你没有提前回到寝室采购？这样你心大的室友们，就不会只买一点点生活用品了——恭喜你，觉醒了自己的天赋异能！]
　　[旧物回收：每场考试结束后，可随机获得一样已通关考试的物品。]
　　将异能信息念完，张游闭上眼，似乎感应到什么，向空气中伸出双手——
　　而后，一块粉色小巧的手机，就从空气中突然掉入她的掌心。
　　这是……
　　唐心诀三人看着熟悉的物品，同时开口：
　　“小红的手机？”


第51章 经典电影鉴赏
　　张游一脸茫然，沿着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掌心的粉红色翻盖手机。
　　第一场考试她全程在外打野，自然不清楚小红留在寝室内的几样物品。
　　待到唐心诀简单复述一遍，她才恍然大悟，看向手机的目光顿时有些诡异。
　　属于鬼怪NPC的手机，被她的异能给强行“回收”了？
　　唐心诀甩下一个[鉴定]：
　　[小红的手机：在那个非主流的年代，很多人都以有一枚贴满粉钻的翻盖手机为荣，这部手机的原主人殇樱红（已黑化）也不例外]
　　看来确实是它的手机没错了。
　　室友们不太敢动，毕竟她们还记得接触鬼怪物品后san值会下降，唯有不怎么受影响的唐心诀能放心拿起来使用。
　　按下开机键，熟悉的手机屏幕出现。只是屏幕上多了一道裂痕，看起来像是经过摔打导致。
　　毫无疑问，小红在看见了唐心诀给手机联系人群发的短信后，发过一通不小的脾气。
　　此刻打开，联系人列表由原本的四个号码变为五个：亲爱的、闺蜜小绿、辅导员、超市老板、维修工。
　　再次看到“辅导员”这个联系人名称，几人目光一顿，出现了微妙变化。
　　对啊，她们当时怎么没注意到？
　　首次看到辅导员这个名称，并不是在方才的个人评价里，而是在第一次考试中，小红的手机通讯录内！
　　那么，小红手机里的这位“辅导员”，和她们评价表中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约而同升起。
　　郭果一看眼神就知道室友在想什么，顿时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万一对面是个鬼怪大BOSS，打电话过去触发了死亡条件怎么办？”
　　张游沉吟道：“从某种角度来看，辅导员或许比鬼怪BOSS还要可怕。因为从这个称呼的性质来看，它应该和[教育家]一样，属于游戏规则的支配方。”
　　郭果：“……那就更不能主动招惹啦！”
　　郑晚晴眼中却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苗：“如果这通电话成功了，我们不仅能直接知道辅导员提示的含意，或许还能了解更多关于游戏的信息呢？”
　　四双眼睛同时盯着联系人界面，既充满好奇，又不敢轻举妄动。
　　唐心诀打破寂静：“既然举棋不定，那我们不如先做个试验。”
　　她拉下列表，点进另一个联系人“闺蜜小绿”的号码，点击拨通。
　　小红小绿，从名字来看，应该是同一等级的NPC，相比起其他联系人，小绿对现在的四人而言危险性较低，用来试验也最合适。
　　手机嘟嘟响了几声，响起机械声：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现在不在服务区，请连接信号后再拨……”
　　电话挂掉，几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显然，此时的寝室并不属于副本的服务区范围内，也联系不上副本里的NPC。
　　“看来就只能等到进副本再说了。”
　　达成共识后，几人将小红的手机暂时放入[一面神奇的镜子]里，成为里面第一个光荣存储的物品。
　　直至此时，唐心诀、郭果和张游已经相继拥有了异能。郑晚晴有点羡慕，她只有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还是从商城兑换的攻击性技能。
　　现在右手缺了小臂，技能只能施加在左手上，不仅攻击力大打折扣，连日常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但是转念一想，触发死亡条件后只损失了一只小臂，还有神仙室友的医疗包帮忙，她已经很幸运了。
　　微微一丧后，郑晚晴很快就精神抖擞起来，边啃饼干边用左手刷手机，看看自己的评价信息，能不能复盘出好东西。
　　刷着刷着，她进食动作一顿、饼干掉落，
　　“我这里怎么得到了一张随机技能卡？”
　　继神奇的镜子、能力觉醒概率后……最后一个礼包，竟然随机到了她这里。
　　室友顿时打起精神。
　　郭果倒腾着小短腿从最远处跑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你在此别动，我给你祷告一下洗手焚香之类的话。
　　毫不意外的，郑晚晴连听都没听完，就点开了技能卡。
　　[叮——恭喜你获得随机技能：“沙包大的拳头”！]
　　……？？？
　　唐心诀伸手接住差点摔倒的郭果，问郑晚晴：“如果我记忆没错乱，这个技能是你已有的吧？”
　　郑晚晴愣愣点头：“是的。”
　　千算万算没想到，撞技能这么小的概率竟然也能发生？那她现在岂不是有两个大拳头？
　　可她现在只有一只手啊？
　　就在纠结之际，新技能落入个人信息界面，并没有与原本一模一样的技能并列，反而在出现的瞬间就像两颗相遇的水滴，融合到了一起。
　　[重复技能叠加，进化出新技能：“铁锅大的拳头”！]
　　下一瞬，郑晚晴不由自主举起右手，只见空落落的小臂处，竟出现一道巨大的拳头虚影。
　　虚影很快变得凝实，紧握的手指慢慢张开，材质真的如同钢铁一样，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手指生涩地张开又握住，还簌簌向下掉了两块铁锈。
　　郭果瞬间泪奔：“大小姐！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同一刹那，郑晚晴欣喜若狂：“我有手臂了！好酷哦！”
　　郭果：“……”
　　算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忽然获得手臂的郑婉晴着实高兴得不行，连失血过多的虚弱都暂时克服，在寝室里蹦蹦跳跳，尝试使用自己“铁锅般”的新手臂。
　　然而她没高兴多久，约莫十五分钟左右，新手臂就又缓缓消失，变成了虚影。
　　技能并非永久性，而是有使用时限的。
　　“这一技能和异能有些类似，等级越高，能力就越强。只不过区别是，技能可以通过消耗积分，在商城兑换相同技能来融合升级。”
　　唐心诀立即研究了一番，将结果陈列出来，方便郑晚晴清晰理解。
　　短短一刻钟，郑晚晴已经被自己的铁锅手臂深深吸引了，她当即拾掇自己全部积分，发现只有25分，而购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需要30积分。
　　再次自闭。
　　“没关系，我们还有抽奖和成就点兑换呢。”
　　郭果灵光一闪，当即提醒道。
　　每一次考试的奖励，除了基础积分、属性提升外、最不确定也是最特殊的部分，就是通过“有效得分”获得的抽奖机会。
　　喜庆的红色转盘置顶在商城最上方，同时也无情地划分出欧皇与非酋的分水岭。
　　只要欧到一定程度，哪怕考试攒下的积分再少，也有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抽奖人、抽奖魂、欧皇就是抽奖人！


第52章 疯狂星期三
　　……
　　十分钟后，郭果泪流满面：“对不起，我毒奶了。”
　　这一次，四人在抽奖转盘上全军覆没，就连欧皇郑晚晴都惨遭滑铁卢。
　　她们一点积分都没得到，寝室里倒是多出一大堆矿泉水和饼干、还有两罐珍贵的咸鱼罐头。
　　张游把这些物资全部整理起来，安慰道：“没事，非酋乃人生十之八九，看开就好。”
　　纯粹依靠运气咸鱼翻身，显然脱离实际。她们还是比较适合脚踏实地。
　　即便如此，看到了新的希望后，郑晚晴整个人都振奋不少。晚上甚至多吃了好几块饼干，俨然是一幅准备马上进入新副本努力赚钱的模样。
　　唐心诀却打消了她的想法：
　　“张游和我商量了一下，觉得明天或许可以休息一天，用来休息和调整状态，你们觉得呢？”
　　连续三场考试，虽然游戏内只过了两天，但实际上却是整整9个不同副本。
　　属于她们的喘息时间少之又少，无论是对技能的钻研，还是对考试的复盘，在紧迫的时间追赶下，都只能匆匆带过。
　　张游点头：“……我也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统计我们的具体物资和个人信息。以及，我们现在身体素质虽然大幅增强，却没有相应配合的锻炼，这使得我们在副本中无法发挥出身体的优势。”
　　商城中售卖的道具技能，除了灵异异能类，还有各种身体属性的强化，乃至武术气功等等。可见未来考试不会只限于灵异副本，她们需要做更全面的准备。
　　一番商量下，四人达成共识。
　　张游淘出一块日历挂在门口，在明天的位置郑重画了一个圈。
　　星期三：休息日。
　　……
　　临近深夜，睡觉前，几人又统计了一下现在的资产状况。
　　财产最多的依旧是唐心诀，补充了一些药物和防护符后，她手中还有45积分，以及将近三十个可以兑换的成就。
　　这些资产唐心诀并未动用，她有自己的打算，“我想攒到足够的积分，兑换一个精神系技能。”
　　学生商城内，关于精神方面的技能与道具都屈指可数，且每一个都价格高昂，三位数积分起步。
　　但唐心诀有种直觉：这一方向是最适合她的。
　　除此之外，她现在共有一个觉醒异能[马桶搋小兵]，一个自创技能[精神控制]，还有购买的辅助技能[鉴定]、消耗技能[冰锥]。
　　虽然看着不少，但严格来说，除了马桶搋外，剩下的能力都尚未来得及仔细研究，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作用。
　　室友的情况也很相似，郭果一边想强化阴阳眼，一边又担心没有自卫能力，只能先跟在张游后面买防护符，两人分别攒下10积分留作备用。
　　“唉，钱总是看着多，花着快，一不留神就两手空空。”
　　郭果瘫在床上望天流泪。
　　四人中，目标最明确的就是郑晚晴。她一心强化拳头，卖掉成就后只买了个10积分的医疗包，又向唐心诀借了10积分，倾家荡产购买了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技能融合，[铁锅大的拳头]升到二级，附着在手臂上的实影延长到30分钟，虽然依旧有限，却已经让郑晚晴非常满足。
　　第一波购置结束，众人拾掇了一下，四人加起来还剩65积分，尚有应对突发事件的余力。
　　唐心诀忽地提出想法：“其实，我还想购买寝室方面的强化。”
　　商城的种种道具，除了对应个体，还可以施加在寝室上。
　　比如，光是寝室门，就有四五种不同的强化模式，最高甚至可以强化到装甲级别。
　　阳台窗、天花板和地面也同样如此。
　　更生活用品类中，甚至有自动发电的空调、自动做菜的冰箱，乃至于空间扩张……只不过价格高得让人想跳楼，以四人现在的经济实力，也只能看着简介做做梦。
　　虽然买不了昂贵大件，一些基本工具却可以入手。
　　唐心诀把看中的物品名称发给众人，“我觉得这些东西非常适合装点我们寝室。”
　　众人看去：[二手钉耙][一只大锤][倒钩刺鸡毛掸][木制狼牙棒]……
　　“……”
　　郭果的声音从被子里幽幽传出：“如果以后都买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门口顺便拉个对联。”
　　上联：聚结天下众豪杰。下联：义气千秋洒热血。
　　横批：梁山好汉！
　　*
　　第二天，清晨的刺耳起床铃就将众人从沉睡中吵醒。
　　“还好今天不用考……嗯？怎么才6点？”
　　郭果顶着一头鸡毛从床上钻起来，一脸懵逼地看时间，目光惊恐：
　　“雾草！难道我们考试时间从此提前两小时，变成6点了？？”
　　就算魔鬼高三也不会这么反人类吧！
　　唐心诀已经先一步起身下床，走到阳台窗前。
　　起床铃依旧从阳台外的蒙蒙白雾传进来，只不过仔细听却能听出，和前两次的起床铃有着细微区别。
　　如果描述的话，只能说今天的铃声……更加喜庆？
　　“叮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叮咚——”
　　约半分钟后，铃声停下，随之响起的却并不是她们熟悉的童声，而是一个语气夸张的老头声：
　　“太阳每天升起，只有周三不同~恭喜同学们！”
　　“你是否还在为囊中羞涩而苦恼？”
　　“你是否还在为商城昂贵而悲伤？”
　　“想收获从天而降的礼物吗？想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商品吗？”
　　“疯狂星期三，大促销时间！”
　　声音落下，一切回归寂静。只有刚下床的几人无声对望。
　　唐心诀抿起唇：疯狂星期三？大促销？
　　听起来像是学生商城在搞事。
　　打开手机，商城果然已经弹出一则新消息：
　　[为鼓励全体同学努力学习，本商城将在星期三清晨，即考试开始前两小时内，举办“疯狂星期三促销活动”！]
　　[活动分为以下两部分：1、天降礼品 2、优惠上门]
　　[请同学认真等待，热情参与！]
　　随即几人发现，商城左上角多出了一条“活动进度”栏，一半亮起，一半暗着。
　　亮起的部分，正是“天降礼品”环节。
　　郭果揉了揉自己眼睛：“我没看错吧？这是要送我们东西？？”
　　游戏竟然会这么好心？！
　　短暂震惊后，情绪又很快转为狐疑：该不会又是游戏在给她们挖坑吧？
　　唐心诀收起手机，看向外面，声音里情绪有些复杂：“究竟是不是好事，马上就会知道了。”
　　沿着她的目光看去，三人睁大双眼。
　　视野之中，窗外的雾竟然在渐渐散去！
　　几个瞬息，白雾就已经退到阳台栏杆外，也只是到此为止。外面的世界仍旧被完全笼罩，只留下一个阳台大小的空间。
　　她们试探着推了推，阳台窗竟然被成功推开了！渗着凉意的新鲜空气涌入，反而让几人有点惊疑不定。
　　唐心诀和郑晚晴率先走出，郭果和张游殿后。当脚落到阳台上的瞬间，从游戏降临以来，几人才忽然有了走出寝室的实感。
　　“快抬头看，雾里有光！”
　　随着室友提醒，几人抬头望去，隐隐看见白雾深处有一排红色字眼：
　　[距离天降礼品倒计时：1:59]
　　1:59、1:58、1:57……
　　时间在秒数中飞快缩减。
　　正在这时，右侧忽然有响动传来，伴随着脚步和交谈声，瞬间转移了四人的注意力。
　　——是隔壁寝室！
　　游戏降临前，她们所在寝室区的阳台是两间寝室共用一个，游戏降临后也没变过。只是太久没和外界联系，又被游戏通知吸引了注意力，刚刚出来时众人竟没有第一时间看向隔壁。
　　现在阳台可以出入，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们可以和隔壁寝室联系了？
　　郭果脱口而出：“杨妍她们还在？”
　　她惊喜地喊隔壁同学的名字：“杨明妍！候岑玥！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下一刻，隔壁寝室的落地窗被拉开，几个女生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看到彼此的瞬间，两边人却同时一怔，愕然道：
　　“你是谁？”


第53章 疯狂星期三
　　“你是谁？”
　　“你们是谁？”
　　两边人同时脱口而出，脸上的惊喜也变为愕然。
　　举目看去，从隔壁走出来的四个女生无一不是陌生面孔，对方脸上也十分警惕，有一人甚至立即拔出了藏在背后的拖布杆，以防备姿势对准唐心诀四人。
　　郭果立即吓得倒退两步，一只手及时托住她后心，又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唐心诀。
　　将室友揽后，唐心诀向前一步，语气沉静：“我们是山河A大的学生。”
　　对方愣了愣，最前面的瘦高个女生也反应过来：“我是北市师大的……我叫梁静。”
　　对面自报家门。
　　北市？师大？
　　606寝室这边有一瞬间的懵逼。
　　从地理位置上讲，两所学校的距离至少在一千公里开外。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隔壁？
　　唐心诀观察着眼前的人。语速清晰有逻辑，没有阴冷和压迫感，不像是鬼怪或者NPC——更像是和她们一样的大学生。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寝室，点头补充道：“我们是河内街道寝室区13栋606。”
　　自称为梁静的瘦高个女生立即回答：“我们是学园街生活区27栋，608寝室。”
　　好了，现在除了寝室号相对应，其他都可以说是毫不沾边。
　　而且，如果眼前这个寝室是真的……那她们原本相邻的寝室，现在去了哪里？
　　对面，捧着拖布杆的女生忍不住抢话问：“那个，你们也是被拉进游戏的学生吗？”
　　606四人这边还未开口回答，唐心诀忽然察觉到什么，视线转向阳台外，同时飞快提醒：“小心雾里，有东西。”
　　白雾深处，红色倒计时已经归零，一阵若有若无的音乐自天空极高处落下。
　　不，落下的不仅仅是音乐。
　　“小心！”
　　唐心诀一把拉过郭果，张游也拉着行动不便的郑晚晴敏锐躲开。
　　一个黑色的方块纸盒砸落到围栏内，摇摇晃晃翻了个身，仿佛充气般自行鼓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嘭地爆裂开！
　　黑色汁液洒到将近一平方米的地方，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见状，隔壁寝室几人惊呼一声，连忙纷拥缩回屋内，阳台立时只剩下唐心诀四人。
　　这时，手机震动着弹出一条新消息：
　　[叮咚，天降礼品，正式开始！]
　　“？？？”
　　几人沉默看向地面的黑色不明液体。
　　你管这个东西，叫礼品？？
　　“无良商家！”
　　郭果愤怒唾弃。
　　就在这时，又一个黑漆漆的礼盒从上方极速坠下，好在几人身体素质已经今非昔比，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这次礼盒砸到阳台瓷砖上，并没像上一个那样爆开，而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噗嗤塌成扁扁的一块。
　　绿油油的不明物质从里面溢出，伴随浓郁刺鼻的橡胶味。
　　“游戏商城到底想干什么？”张游直皱眉。
　　说着什么促销送礼，可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在投掷过期报废商品，该不会把学生寝室当成垃圾站了吧？
　　[天降礼品：无数礼品从天而降，你能接住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吗？]
　　唐心诀看着活动介绍，又仰头观察笼罩视野的白雾，思考须臾后抽出马桶搋，让其他人取出寝室里所有水盆。
　　“拿水盆干嘛，我们不会真的要接吧……”郭果嘀嘀咕咕钻出来，一抬头就又看见一个盒子砸向唐心诀头顶：“诀神小心！”
　　却见唐心诀并没躲开，反而抬手把马桶搋快速向上一钩，礼盒就稳稳当当盛在了橡胶头内。
　　没有爆裂也没有漏气，小巧精致的红色礼盒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盒子拆开，里面出现一张玫瑰金装点的卡片：[使用此卡片，你将拥有一次单品8.8折优惠。]
　　众人精神一振。
　　这是真正的礼品！
　　刚把红礼盒收进寝室，新的坠落物又出现在视野里，看出盒身散发着不详的黑色气息后，唐心诀毫不犹豫将它打歪方向，黑盒子还没来得及爆开，就重新没入白雾。
　　一来二去，几个回合后，众人也终于明白了“天降礼品”的规则。
　　这一环节，众人头顶的白雾会随机掉下礼盒，如果是黑色礼盒，说明是“虚假的礼物”，代表里面是腐坏物或危险物质，需要赶紧躲避或者打飞。
　　但如果是其他颜色的礼盒，就代表着“真实的礼物”，可以放心接住领取奖励。
　　时间流逝，礼盒降落的速度与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好坏混杂，极度考验她们的动态视力和反应力。
　　隔壁寝室也渐渐看懂了规则，鼓起勇气拿盆子走出来，尝试效仿唐心诀几人接礼盒。
　　然而没过几瞬，坠落的礼盒几乎如同密密麻麻的冰雹——隔壁寝室手持拖布杆的女生一不小心戳破一个假礼盒，腥绿液体洒满身，臭鸡蛋味顿时蔓延开来。
　　“呕！”
　　郭果也运气不佳中了彩，差点把自己熏倒在地，而且皮肤触碰之处，均开始出现刺痛和烧灼感。
　　“回屋。”唐心诀果断决定。
　　回到寝室，阳台窗一关，噼里啪啦的礼盒雨伴随一个又一个炸开的黑色炮弹，几乎染黑了整面窗户。
　　郭果急匆匆找淋浴喷头清洗身体，唐心诀三人也多少受了点轻伤，喘息着休息。
　　但相比起伤势，堆积在地面，色彩各异的七八只礼盒，更加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礼盒一一被拆开，里面的奖励不一而足：88打折卡、一次抽奖机会、学生积分*1、零食大礼包……
　　奖励不大，堆积起来却很丰盛！
　　张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将奖品飞速整理收纳的同时，嘴角忍不住上扬，难得地做梦：“如果每天都有活动就好了。”
　　为了物资，她愿意承受垃圾回收的风险！
　　过了片刻，外面礼包雨停下，阳台已经惨不忍睹。
　　一个新的倒计时，出现在白雾深处。
　　唐心诀念出下一个环节的介绍：“下一个环节是[优惠上门]——每个寝室都将出现一名专属推销员，与他交流，就有机会获得超级大奖！”
　　所以下一步，是上门推销？
　　和上一环节相比，这一环节显然更加刺激，“超级大奖”四个字挑动着人的神经。
　　四人简单清理收拾一番，正待商讨下个环节，阳台窗忽然被小心翼翼敲响了。
　　瘦高个女生梁静歉意道：“非常抱歉打扰你们，请问有没有消炎药膏或者绷带？我室友许玮被那些黑盒子里的东西伤得有些重，但我们寝室的药已经用光了，如果方便的话……能借一点吗？”
　　尽管一再斟酌措辞，梁静看起来还是十分局促，并没报太大希望。
　　四人对了对目光，张游从医疗箱翻出绷带和烫伤膏，“记得先用冷水把伤口冲洗干净。”
　　郭果点头，伸出自己胳膊：“像我这么包扎应该就差不多了，虽然我也不怎么会。”
　　梁静喜出望外：“太谢谢了，谢谢你们！”
　　向四人重重一点头，她抓紧时间跑回去给室友上药。
　　作为进入游戏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同类”，双方有心思交流，却受限于眼下的匆忙而没时间多说。转眼间，雾气里的倒计时已经再次结束：
　　[叮咚，优惠上门，正式开始！]
　　几人立即绷紧注意力等待，仔细聆听外界的一切动静。
　　推销员上门，是从走廊走进来，还是像礼品一样，从阳台外掉落？
　　一分钟、两分钟……
　　几人静静等了五分钟，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又过了五分钟，仍旧毫无变化。
　　“这个环节只限时30分钟。”
　　唐心诀起身，皱起眉环视四周，“如果推销员真的要来，应该不会太晚。”
　　而且既然规则说了“每个寝室都将出现一名专属推销员”，那就不会出现有寝室错漏的情况。
　　可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阳台响起脚步声，却不是推销员，而是梁静来还药。
　　“推销员吗？我们也寝室也没人敲门。”
　　梁静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依旧没抱希望：“这些好处，游戏肯定不会轻轻松松让我们得到，谁知道它设了什么难关在里面，没准根本没有什么推销员也说不定。”
　　从她的语气中，众人似乎听出了一股被游戏坑到无奈的沧桑。
　　“你说得对。”
　　唐心诀忽地点头，“是我们陷入思维惯式里了。”
　　“活动介绍只说，每个寝室都会[出现]一名推销员，却没说它会以什么形象和形式出现，更没说它出现时会有提示。”
　　“假如，它其实已经出现在我们寝室里，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呢？”


第54章 疯狂星期三
　　室友一愣。
　　旋即几人意识到，唐心诀说的不无道理。
　　在她们的惯性思维中，推销员的形象总与敲门推销绑定在一起，因此也下意识先入为主以为，对方需要经过她们的“许可”，才能进入寝室。
　　但如果，“推销员”根本不需要呢？
　　沿唐心诀的思路想下去，如果推销员已经在寝室里……气氛顿时隐隐有些悚然。
　　郭果连忙握住自己的水滴玉坠，“他们该不会能隐身吧？难道是附身？”
　　《四季防护指南》里神出鬼没的游魂，正是能悄无声息进入屋内，附身伪装成人类的代表。
　　寝室氛围转瞬凝重起来，梁静送药膏的手僵在空中，眼睛睁大：“啊这，你们在说什么？”
　　不是正在说商城推销员吗？怎么话题就突然变成——
　　眼见寝室开始向恐怖副本的氛围发展，唐心诀打了个响指，把众人思绪拉回来：
　　“这倒不用担心，郭果，你忘了自己能力了？”
　　郭果如梦初醒：“对哦！”
　　她有阴阳眼在身，就算推销员真是以鬼怪形态混进来，也十有八九会被发现。
　　“所以，对方应该十有八九是实体。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无法察觉呢……”
　　唐心诀说着，转向寝室内部，目光在整片空间内巡梭，最后定在角落。
　　“除非……它比我们想象的，要小很多很多。”
　　*
　　桌椅在地面搬动，发出响亮的摩擦声。
　　606寝室内，几人飞快地搜查整个寝室，尤其是被各种设施遮挡的狭小角落。
　　梁静吭哧吭哧挪书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加入了这寝室四人的搜寻队伍。
　　关键是，她根本不清楚自己要找什么，整个人云里雾里，脑海里还回放着唐心诀的猜测，仍不太相信：应该不会这么离奇……吧？
　　刚搬起书桌的女生动作忽然顿住，瞳孔收缩看向墙角。
　　梁静：“卧靠！！”
　　听到喊声，其他人立即冲上来，视线同时落在墙角，深吸一口气：
　　“卧靠！”
　　只见角落里，一个约巴掌大小的红衣服小人正在桌腿下奋力挣扎，红色独角帽在头上一晃一晃，看起来十分无助。被众人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起不足拇指大的小脑袋，眼睛像两个茫然的葡萄粒。
　　被唐心诀用马桶搋吸出来时，红衣服小人紧紧抱住橡胶头坐在里面。几人注意到，它胸前有一个小小的彩色双肩包。
　　唐心诀把它放在桌子上，声音温和：“你就是商城派来的推销员？”
　　小人用力点头，挺起自己胸前的双肩包，只见布上缝着一个大大的“惠”字。
　　众人：？？？
　　优惠上门……原来所谓“推销员”，竟然是一只小木偶？！
　　小木偶紧张地扶正头顶帽子，露出白皙的木制圆脑袋。如果它不做出动作，第一眼甚至会以为是个刚从货架掉下来的娃娃。
　　梁静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我先回去了！”
　　另一只“推销员”此刻或许正藏在她们寝室的某个角落，现在找没准还来得及！
　　阳台窗被匆匆打开又关上，此时环节剩余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唐心诀不浪费时间，径直问：“既然你是送优惠上门的推销员，与顾客做交易应该是你的任务，那么请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优惠]？”
　　换句话说，怎样才能拿到“超级大奖”呢？
　　小木偶似乎听懂了，点点头开始比划：“咿呀咿呀咿呀！”
　　“……”
　　唐心诀挑眉：“你，不会说人类语言？”
　　小木偶点头，又摇头，两只手拍自己脑袋：“咿呀咿呀！”
　　“……”
　　郭果幽幽开口：“我就知道，游戏绝不会停止挖坑。”
　　怪不得活动规则中说“与他交流就有机会获奖”，一个根本不会说人话的推销员，要怎么交流啊！
　　黑葡萄眼睛怔怔看着四人，小木偶似乎有些着急，用力拍自己脑袋，又指着自己的双肩包：“咿咿咿呀呀！”
　　唐心诀仔细看着木偶的一举一动，开口：“你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可以听懂我们的话？”
　　木偶点头：“咿呀。”
　　“那这样，我们提问你来反馈，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可以吗？”
　　木头想了想，点头。
　　“商品在你的双肩包里，是吗？”
　　“咿呀。”是。
　　“我们可以得到里面的商品吗？”
　　“咿呀。”小木偶继续点头。
　　但很快，它又马上摇头，腿一弯蹲下，手拍拍面前的桌子，又拍拍自己。
　　唐心诀懂了：“我们要拿出东西来和你交换，你才能把包里的东西给我们？”
　　“咿呀！”小木偶鼓掌。
　　原来是在搞二手回收？
　　简单交流完毕，四人确认眼神，立即开始行动：翻出一大堆物品，不管是什么类型，总之拿出来就对了。
　　万一在推销员的价值评判中，它很值钱呢！
　　唐心诀用马克笔在纸上写出几个符号，分别为勾号、叉号，以及1到10几个数字。
　　“推销员先生，请问你的包里总共有多少商品呢？”
　　小木偶犹豫几秒，在5~10这几个数字中摇摆不决。
　　似乎它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带了多少商品过来。
　　“如果1到10为打分，你认为自己包里的商品值几分？”
　　小木偶从1蹦到10，高深莫测地抱臂。
　　虽然没有说话，唐心诀却莫名能读出里面的意思：它带来的东西价值良莠不齐，能得到多少，就要看她们四人的本事了。
　　……
　　几分钟后，口红、保温杯、梳妆镜、护肤霜相继被踢飞在地。
　　木偶双手背在后面，一副巡逻出街的模样，看到不喜欢的东西就摇头踹开。不一会桌面就已经空空如也，各种东西掉了满地。
　　郭果哀嚎：“这支口红是我的生日礼物！我还一次没用过呢！还有未拆封面膜，价值整整四位数啊！”
　　木偶也气哼哼的，攥紧书包带，转向墙角拒绝沟通。
　　很显然，它觉得这间寝室做交易不真诚，总拿它不喜欢的来糊弄。
　　众人也有点一筹莫展，她们已经先后试过了从商城里买的道具、副本里的收音机、以及她们在现实世界购入的各种昂贵珍藏，都统统被否决。
　　唐心诀转移方向：“那你觉得这间寝室里，有什么你感兴趣，认为价值不错的吗？可以自己找一找。”
　　木偶抬起头，小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即坐到马桶搋上，在唐心诀的帮助下开始环游寝室。
　　“咿咿！”饶了一整圈，小木偶突然喊停，跳下去登登跑到郭果的书桌上，奋力拖拽一本书。
　　是郭果的《周易》。
　　见状，几人试探着问：“你觉得这本书可以换你的东西？”
　　小木偶咿呀点头，然后美滋滋低头就要打开自己的双肩包，却不料被唐心诀阻止。
　　少女看起来温温和和好说话，追问却比子弹还迅速：“我们总共能从你这里交换多少样商品？”
　　小木偶愣了愣，嘴巴瘪成一条线，不情不愿地挪动身体，站在“1”上。
　　“如果收了你的东西，能退回重新交易吗？”
　　“……”
　　木偶慢吞吞走到“叉号”位置。
　　张游反应过来：“我们刚刚差点被它套路！”
　　推销员的商品很多，却只能和学生交换一个。一旦推销员拿出东西，交易达成，众人就无法再兑换其他物品了。
　　如果《周易》的价值不高，那么她们无疑错过了更好的商品。
　　没想到这个推销员看起来不太聪明，坑起人来心眼却不少。
　　小木偶气哼哼指着钟表，咿呀不停。
　　只剩最后五分钟了，到底还要不要做交易呀！
　　唐心诀也反应果断：“找书，所有的书！”
　　没过一分钟，一大摞书差点把小木偶淹没，从名著到街边文学，从古代文献到高数教辅，郭果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私藏的小黄书，眼巴巴等着推销员判定。
　　小木偶艰难地从里面翻出了几本：《周易》、《庄子》、《三国志》、《资治通鉴》……还有一本《唐诗宋词五百首》。
　　全是古代文献相关。
　　把这些加起来，小木偶勉强给了一个6分评价。
　　郑晚晴捧着满满一摞文献资料，对木偶进行怼脸安利：“你看，这是我写论文特地网购的英文原版文献，这是我熬夜通宵复习的打印资料，你看上面的曲线，多么优美……”
　　对方不堪其扰，匆匆打开双肩包，抖落出一个黑色袖珍卡片。
　　而后随着活动倒计时归零，小木偶和几本选中的书同时砰地消失在空气里。
　　没能再薅点羊毛，几人有点可惜，不过旋即就把注意力落在卡片上。
　　“这卡片是……”
　　郭果好奇地伸出手，还没碰到就惊呼一声缩回：“等等它怎么变大了？！”
　　四双眼睛注视下，桌面上的“黑色小卡片”飞快变大，不到数十秒，竟然扩大了几十倍，形状也越发清晰——
　　等它终于停止变化，安安静静待在桌面上，几人也不约而同睁圆眼睛：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部长约60多厘米，宽约40多厘米的，32寸液晶电视？


第55章 疯狂星期三
　　“……这是，电视机？”
　　郭果目瞪口呆。
　　以小木偶双肩包的微观程度，她们本以为会是打折卡或者技能卡片。却没想到竟真的是“冰箱彩电洗衣机”这种正儿八经的推销商品。
　　很快，鉴定术确定了电视的真实性：
　　[这是一部全新的液晶电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当然，如果顾客因某些不满意而试图退货——你会发现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短暂沉默后，唐心诀用马桶搋戳了戳电视显示屏，提示出现：
　　[是否将该电视机放入寝室内？放入后，它将与寝室绑定。]
　　郭果用检测仪和吊坠先后试了试，摇头：“没感受到危险。”
　　张游则在商城中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电视：[王吉吉牌液晶电视：高清大屏多频道，早买早赚可升值！]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看起来是个好东西。
　　抱着好奇心理，四人确认绑定。下一瞬电视从书桌上消失，出现在了寝室门上方墙壁上。
　　唐心诀道：“看我们手机。”
　　只见【寝室生存专用APP】的主界面已经多出一个图标，点进去便出现如遥控器一样的界面，可以调整频道、音量和开关。
　　郭果喃喃自语：“我没想到在寝室里安装电视这个愿望，竟然在这个游戏里实现了。”
　　几人刚要打开电视看看，却被从阳台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梁静正带着隔壁寝室几名女生正站在窗外，露出一个有些紧张的微笑。
　　“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
　　迈入606寝室，四名女生均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
　　已经来过一次的梁静还好，反应最大的则是一开始拿着拖布杆戒备，又被黑礼盒烫伤的女生。根据梁静介绍，女生叫许玮，虽然攻击性很强，但却是四个人里面除了梁静之外，精神气看起来最足的一个。
　　剩下两个女生脸上多少挂着明显的憔悴，眉目蔫嗒嗒的跟在后面。
　　许玮一进门就忍不住说：“你们寝室看起来真完整！”
　　“完整”这个词是她脱口而出的形容，感叹得十分真心实意。
　　见唐心诀几人有些不明所以，梁静苦笑一声解释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如果你们看见我们寝室，就会明白了。”
　　……
　　跟着她们进入隔壁寝室，看见眼前场景的606四人不禁驻足，面面相觑。
　　梁静寝室和她们寝室的构造并无太大差别，同样是上床下桌四张床铺，连大小也别无二致。
　　然而视野所及之处，一道巨大裂痕从靠阳台的4号床中间劈开，一直蔓延到寝室门旁。原本雪白的墙壁变得斑驳破烂，被挡板、床单和衣服勉强添补堵住，却依然能看见遮挡物下已经凝固的猩红色。
　　梁静叹了口气：“这是源自游戏降临的那个晚上……”
　　那一天，梁静四人正好全部待在寝室里，正在因忽然紧锁的门窗和诡异通知声恐慌不已，门口忽然响起了宿管的敲门声，说带了保安过来，让她们开门查看情况。
　　“我们来不及有疑问，就连忙开了门。可谁想一打开门，外面根本不是宿管阿姨，而是一团看不出人形的血红色怪物。”
　　怪物向开门之人扑来，还好梁静正巧站在门内侧，听到惊叫就直接推门关上。可怪物还是挤进了一部分，一进屋内就化成一滩液体开始疯狂扩散。
　　“当时我们想尽了所有办法，最后发现，只要通知声一出现，它就会向门口缩去，等通知声结束了才会继续扩张。”
　　于是四人趁着通知声再次出现时，把一部分红色液体铲到阳台窗边，红色怪物果然尖叫起来，最终在巨大爆裂中灰飞烟灭，不过也同时炸毁了两张床铺和一面墙。
　　梁静看向一名十分沉默的室友：“小安的腿，还有我的胳膊，也在那个晚上留下了伤疤，一直没能痊愈。”
　　得知唐心诀几人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梁静若有所思：“我当时只以为是我们运气不好，现在看的话，更像是所有寝室都会经历的考验……寝室生存游戏，它难道将全国所有寝室都拉进了这场游戏里吗？”
　　两个不同省市且八竿子打不着，成员也彼此完全陌生的寝室，竟然突然成为了邻居，从物理意义上，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但如果此时，我们都在一个异次元空间里，一切都说得通了。”
　　梁静严肃道：“被困在寝室的这几天，我们尝试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法。最终发现，只有在每天通知声出现的时刻，手机和电脑的信号才会有轻微变化。”
　　难道通知声来自现实世界？又或者来自另一个更加诡谲的外层空间？
　　她们无从确定，只能暂时将这一现象记录下来。
　　听完梁静的讲述，唐心诀捕捉到一个问题：“你们这几天没有参加考试么？”
　　“考试？”
　　梁静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惊讶道：“你们已经参加考试了吗？”
　　“……”
　　在梁静几人的补充下，606四人才知道，原来她们只经历过一次【寝室文明守则测试】，然后就再也没点开过考试界面，一直在休养生息。
　　同样是文明守则测试，两间寝室的“测试内容”十分相似。只不过梁静寝室是要帮一个名叫小绿的女生解决烦恼：帮助她找出合心意的美容配方。
　　可最后她们却发现，小绿想要的美容配方，需要用人类的血液、牙齿、眼睛和内脏来调配！面对日日来索取催促的小绿，几人只能每晚躲在床帐里装死，忍受小绿在寝室里的大肆破坏。幸好在躲了整整七天后，就在几人奄奄一息之际，考试宣布她们已经“友好相处一段时间，符合文明守则要求”，这才惊险通关。
　　“那场测试给我们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做好开启下一场考试的准备。”
　　梁静摇摇头，“但我们也知道，这样是行不通的。”
　　如果一周内没通过任何一场考试，整个寝室就会被淘汰。逃避不是永远的解决办法，
　　谈到这里，612寝室四人均有些低迷。不过许玮很快就打起精神道：“本来我们以为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其他人了，但是看到你们寝室后，这个想法就改变啦！”
　　一个已经参加过考试，却依然全员存活的寝室，对她们无疑是一个莫大的鼓舞。
　　当然，对于606四人来说同样如此。遇到同样身份，可以互相沟通交流的人，让她们终于感觉自己不生活在一座孤岛，注入了一份希望。
　　双方还想再聊，唐心诀却忽然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梁静与张游也几乎同时转头，神色一变：“外面的雾！”
　　乍一看没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去却能感受到，白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围栏外涌入，不消多久就会重新填满窗外。
　　郭果大惊失草：“雾草！我们还没回寝室呢！”
　　唐心诀和室友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快走！”
　　谁也不知道当白雾淹没阳台，她们还能不能打开落地窗，如果被迫滞留又会发生什么——她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趁阳台还在时回到自己的寝室！


第56章 疯狂星期三
　　落地窗推开，雾气中的凛冽寒意扑面而来，逼得众人倒退一步。
　　每人攥着一张防护符，咬牙钻出去。张游最前，晚晴和郭果中间，唐心诀殿后。四人紧贴阳台墙面，尽可能以最快速度前进。
　　察觉到有人，雾气骤然翻滚起来，渗入阳台的速度明显加快。
　　尽管她们小心翼翼，身体仍免不了被白雾触碰，只听一声轻响，四人手里的防护符同时无风自燃！
　　触碰的瞬间，即是被攻击的时刻。
　　张游加快脚步到自家寝室窗前，单手拉发现不动，立即改为双手用力推，脸色发白：“我推不动它！”
　　难道窗户重新封锁了？
　　郭果冲上去和她一起推，使出吃奶的力气，窗户才勉强被推开一条小缝。还不够一条腿伸进去，她急急喊道：“怎么办啊，这窗户好像又要往回缩了！”
　　郑晚晴手不方便，唐心诀立即换位抢步上前，皮搋的橡胶头怼进豁口，堪堪卡住玻璃窗。随即把墙角当支点，利用马桶搋的坚韧特性，窗户这才一点点被推开。张游和郭果在旁边一鼓作气，终于推出了可容纳一人通行的空隙。
　　唐心诀换手固定窗户：“你们先进。”
　　三人飞快钻入，唐心诀刚收起马桶搋，从隔壁寝室方向忽然传来呼喊，是许玮的声音：“等一下，接住这个！”
　　手上还缠着纱布的短发女生冒着危险露出头，往她怀中扔了一包东西：“谢谢你们给我药……”
　　将东西接住，唐心诀不再犹豫弯腰钻入寝室。在雾气彻底扑上来，窗户关合的前一瞬，还能听到许玮从隔壁寝室传来的喊声：
　　“要一直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白雾笼罩窗外，阳台轮廓消失，世界重新变得混沌寂静。
　　几人试探着呼喊隔壁寝室，却没再受到任何回应。与外界短暂的联系似乎就这样被重新割断，寝室又回到了以前与世隔绝的状态。
　　“叮咚咚、咚咚叮——”
　　“快乐星期三，上课时间到，考卷已分发，大家准备好~”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今天有努力学习吗？”
　　熟悉的铃声从窗外传入，唐心诀打开手机，时间正落在早上八点。
　　从早上六点的“疯狂星期三促销活动”开始到现在，正好过了两个小时。看来这也是整场活动的时限。当八点整到达，考试依旧会正常开始。
　　与隔壁寝室的交汇，亦限制在这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如果去掉她们忙于应对活动的时间，真正与梁静几人的交流只有半个小时。
　　郭果瘫在椅子上叹气：“实在是太短暂了，再多给半个小时也行啊。”
　　郑晚晴却挥舞着唯一一只手大声鼓舞：“至少这次相遇证明，正在游戏中奋斗的不止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同胞！大家虽然无法见面，但相信这只是暂时，只要我们活得够久，一切皆有可能！”
　　张游点点头，“晚晴说的对。我觉得既然会有这场活动，代表游戏应该不会永远将我们封闭在这里，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机会。”
　　静静听着室友的交流，唐心诀垂眸看向掌心，防护符已经燃为灰烬。
　　仅仅接触了一点点白雾，便直接消耗了四张防护符。如果直接置身于白雾中，四人身上全部的防护道具加起来，甚至可能撑不过五秒。
　　寝室，对现在的她们既是一种囚困，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她轻轻将灰烬倒进垃圾筐，道：“一切的前提，我们要活下去。”
　　就像镜中有鬼副本中小红所说的，她们要通关、变强、成长的速度超过危险降临的速度，这样才能活到最后。
　　“不过在此之前，”唐心诀扬起一抹笑意，“为了庆祝今天的休息，我们要开一个罐头吗？”
　　……
　　经过后勤部长张游的审批，几人最终从寝室物资中开了一个咸鱼罐头，把两罐旺仔牛奶分为四分，当做难得的庆祝餐。
　　“还有这个。”唐心诀拿出许玮扔过来的袋子，里面是两包麻辣鸡爪。
　　郭果忍不住吸溜：“我的口水已经开始分泌了。”
　　她们原本储存的食物早就吃光了，现在存粮全靠商城抽奖的累积。又舍不得花大量积分去买，于是只能啃饼干喝矿泉水，没有选择余地。
　　一包零食，对于现在的四人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准备好食物，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干早餐，同时充满好奇地打开了新电视。
　　雪花在黑色显示屏上闪了两下，旋即蹦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图案：
　　[家电认准王吉吉，每天都有好心情！]
　　下一秒屏幕切换，一张惨白且没有鼻子的脸布满整张屏幕，两道鲜血从眼角流下，凸起的眼球恶狠狠贴着屏幕，仿佛在瞪着屏幕外的人。
　　“咳咳咳！”郭果咕噜咽下嘴里的东西，剧烈咳嗽起来。
　　谢谢，好心情全没了。
　　几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要弹起来，又看见屏幕内惨白鬼脸微微一动，两张紫黑色的唇瓣上下一碰，口吐人言：
　　“接下来请收听今日播报……”
　　众人：“……”
　　她们眼睁睁看着无鼻鬼脸漠然抹掉脸上的血泪，开始一板一眼播报新闻：
　　“前日，三本大学一名老师公开表示，他主讲的必修课《四季防护指南》收到了恶意举报。这已严重影响到他晋升二本大学教师的申报计划，现已对教育中心提出申诉，并宣称一定要找到目无王法的举报人，让对方受到法律惩罚。”
　　读到这句，无鼻鬼顿了顿，声音有一丝不解：“可是据我所知，我们大学城从来没有颁布过任何法律，怎么让人受到法律惩罚呢……”
　　屏幕里“叮”的一声，似乎在警告它。无鼻鬼果然闭嘴，老老实实读下一条：
　　“二本大学已经于前日修缮完毕，欢迎同学申报光临。”
　　“一本大学装修团队宣称二本大学抄袭了他们的设计元素，把包括并不限于地狱、孟婆桥、噩梦深渊等景点，已经向教育中心提出强烈抗议。”
　　“播报补充：双方装修团队已于一小时前在三本大学门口狭路相逢，大打出手。”
　　“播报再补充：双方已被拘留。”
　　“播报再再补充：三本大学已提出赔偿申请，宣称他们校门受损，唯一一个供暖工也在路过时受到波及，正在抢救。”
　　“收到通知，供暖工抢救失败，三本大学四季再次失调，预计多门课程受到影响……”
　　……
　　无鼻鬼的播报终止于三本大学的惨烈损失。转而进入下一个板块：
　　“本日民生板块：无。”
　　“本日学生教育板块：无。”
　　读完，无鼻鬼愉快地松了口气，两行鲜血又流了下来：
　　“欢迎大家向本频道踊跃投稿，本日大学城新闻播报到此结束，即将开始重播。”
　　沙哑难听的结束音乐响起，屏幕在无鼻鬼伸出八只手来收拾稿件的时候跳转，又回到了最初鬼脸怼屏幕的状态。
　　猝不及防看完一场新闻节目，寝室陷入沉默。
　　张游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头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不知何时已经撕了张纸奋笔疾书，将新闻内容全部记了下来，包括最后的频道热线。
　　看到她拿起手机，众人惊悚道：“你要向这个节目投稿？”
　　唐心诀摇头：“试验一下规则。”
　　拨号通过，对面响起沙哑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大学城新闻投稿热线，仅接收教育相关投稿、民生相关投稿、学生相关投稿，不接受任何投诉。”
　　唐心诀想了想：“投稿有要求吗？”
　　“你是学生吗？投稿需支付50积分，话费另算。”
　　“谢谢，打扰了。”
　　果断挂断电话，四人面面相觑。
　　很明显，在刚刚的五分钟内，她们接触到了一个超出当前认知的新世界。
　　说是陌生，又似乎和她们在游戏里的经历息息相关。
　　郭果小声开口：“《四季防护指南》的举报？这个好像是……我们做的吧？”
　　看起来，她们好像在无形之间，得罪了一个教师级别的NPC？
　　唐心诀点头：“没错。它还讲了一本、二本和三本大学，这与APP显示的规则相同。只是……”
　　只是从无鼻鬼的反应来看，这几座大学并不是一种“概念”上的存在，而是真实存在的建筑？
　　——如果按照她们所处的级别，那么此刻窗外，隐藏在茫茫白雾中的，会是“三本大学”的真面目吗？
　　太多疑问随着信息一起砸上来，几人又看了遍重播。发现重播之后还是重播，这个频道似乎只有这一个节目，并且有无限重复一天的趋势。
　　于是她们调到了下一个频道。
　　黑屏。
　　再下一个频道。
　　还是黑屏。
　　再向下，屏幕又跳回了第一个新闻节目，无鼻鬼一边冷漠播报一边流血。
　　“……”
　　这就是商城宣传语里的“高清大屏多频道”？
　　“总共只有三个频道，还有两个不能看。”
　　郑晚晴勃然大怒：“奸商啊！”
　　幸好这是她们从活动里赚的，不是花钱买的，要不然要心疼死。
　　等到她们吃完早餐，再调到第二个频道，发现屏幕出现了变化。
　　电视中出现一面绿幕舞台，台上站着两个人身鱼头的生物，从衣服分出是一男一女，手里拿着麦克风，鱼鳃一动一动：
　　“各位亲爱的观众节日快乐，欢迎来到大学城节日限定联欢舞台！”
　　“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节开始了。相信三天前的新生入学庆典还让大家意犹未尽。但是没关系，从今天开始，联欢舞台将在每周三为大家继续送上精彩表演！”
　　随着两个鱼人的报幕，绿幕变成草地，一个一身红裙的小女孩跑上台，双手紧张地捏在一起：“大家好，我叫小、小红帽。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表演舞蹈。”
　　然后她抬起一条腿开始原地转动，几圈下来越转越快，一不小心没收住，把整个脑袋激动地甩了下来。
　　只见脑袋在空中越飞越高，离屏幕越来越近——
　　“扑通！”
　　小红帽的脑袋穿过屏幕，掉进了寝室里。
　　正在好好看电视的四人：“……”
　　小女孩的脑袋茫然地转动两下，意识到自己掉进观众屋子里后，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下意识蹦出一句：“节、节日快乐！”


第57章 公路旅行须知
　　“……”
　　面对祝福，寝室几人感受不到节日快乐，更多的是心肌梗塞。
　　这算什么？舞台事故？突然袭击？天外飞头？
　　唐心诀无声地抽出马桶搋，扬起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你好，请问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看着散发对鬼怪不详气息的马桶搋，小红帽感觉头顶一凉：“……”
　　她扁了扁嘴，忍住眼圈里的水，努力让头滴溜溜旋转起来，头颅很快起飞，重新钻入电视屏幕，回到呆愣的身体上。
　　舞台上的小女孩扶正脑袋，眼泪汪汪道歉：“对不起，我第一次在舞台上表演，一不小心失误了。”
　　哭着哭着一激动，刚安好的脑袋又咕噜噜掉了下来，在地上呜呜哭。
　　一个发色火红画着大烟熏妆的非主流少女跑上台，一手拎起小红帽的头，一手扶着小红帽身体，对台下鞠躬道歉：
　　“哈哈哈大家见谅，这是我司旗下艺人小红帽首次出道表演。如果大家喜欢这段表演，请关注过段时间举办的大学城首届101选秀，为小红帽投出宝贵的一票！”
　　在两个漆黑鬼影上来赶人前，非主流少女飞速从兜里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纸片往外撒：“一定要来支持我们啊！！最好来现场！等小红帽火了你们就是开山老粉……请你们吃饭！”
　　随着她们被推走的背影，纸片同样穿透电视屏幕，悠悠落到了唐心诀手上。
　　——岁朝娱乐，欢迎您的关注！
　　纸片上字迹放荡不羁，看起来像是拿彩笔临时写的，充满廉价不靠谱的质感。既像是一张名片，又像是一张邀请券。
　　至于具体的比赛地址，出了屏幕就变成一栏模糊的乱码，难以看清。
　　再抬头看电视，舞台已经空空如也，两个鱼人步伐轻松走上台：“今天的联欢庆典到此结束，感谢大家观看！”
　　？？？
　　整个庆典只有一场不靠谱的表演？
　　黑幕落下，频道节目表弹出——原来纵览全天，也只有这一个节目。
　　为“大学城居民”贫瘠的精神娱乐生活短暂鞠了一捧同情泪，几人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回当前获得的信息上。
　　沙沙声响了几分钟后停止，唐心诀抖抖笔尖，从桌上撕下一张导图。
　　“如果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以及一切可接触的信息浓缩为一张图，那么它应该是这样的。”
　　沿着唐心诀的笔端，结构从“寝室生存游戏”向外辐射，分为一本、二本和三本大学。
　　四颗脑袋聚在纸前，聚精会神地看。
　　“受限于我们现在的等级，只能接触到一部分考试。”
　　一本和二本后被打了个两个问号，结构集中在[三本大学]板块。
　　唐心诀继续道；“目前来说，升级的唯一渠道就是考试和比赛，考试科目属于大学内设课程，内容则由副本和鬼怪NPC组成。”
　　“有一些考试，当我们进入后，会发现我们的寝室也同样成为副本的一部分。而这时，考试背景一般都处于[三本大学]内部，也可以说是游戏中的现实背景。”
　　例如《寝室文明守则》和《四季防护指南》，她们接触到的鬼怪NPC也多半是校内身份。如小红，原本应该是三本大学的一名学生。但后来转职到《经典电影鉴赏》内，就成了一名卫生间镜鬼。
　　“像《经典电影鉴赏》这种电影，就像是游戏世界中的里世界。里面的鬼怪NPC更加凶残，杀伤性也更大。”
　　顿了顿，唐心诀沉吟道：“按照这一区别，也可以暂时类比为私企与公务员。”
　　私企普遍996严重内卷，麾下员工攻击性强。而公务员相对佛系，只要不出重大失误就工作稳定，旗下NPC们则受规则限制较大。
　　郭果三人：“……”
　　还能这么类比？
　　张游想了想，尝试道：“那么难度越高的考试，鬼怪NPC实力也越强，可以视为职位等级越高吗？”
　　说起来，她们第一次对游戏中的学校有模糊认知，还是在《四季防护指南》这个被她们误入的A级考试里，首次接触到学生会、供暖工……乃至收割者。
　　在唐心诀的导图中，三条分支最后重新汇聚，连接到一个名字上：大学城。
　　“从现有信息看，游戏里的[大学城]，是一个和现实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吊诡的概念。”
　　它有三座大学、无数NPC居民、一座商城、甚至还有专门的电视台和娱乐公司。
　　学生们被强迫进入其中，微妙地成为它的一员，却又要面对这里四伏的危机。
　　如果想一直活下去，考试势必会越来越难。那么此刻她们所掌握的信息，无论来自A级副本还是电视，都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看完导图，郭果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明明知道的更多，却感觉更糊涂了。糟糕，难道我被大小姐传染了？”
　　郑晚晴：“？？看看我们的专业课成绩差距，你以为你智商比我高？”
　　她是莽撞，又不是弱智！
　　郭果不服：“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我当初是没有好好学习，不能因此鉴定智商。”
　　郑晚晴：“哦，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郭果：“我那是……”
　　眼见两人又要一言不合偏离话题，张游无奈地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把信息导图贴在门上，淡淡道：“再吵的人晚上没有麻辣鸡爪吃。”
　　世界安静了。
　　*
　　整理好当前情况和心态。四人开始在有限的寝室空间里，进行肢体和反应训练。
　　郑晚晴以前钟爱健身，买了哑铃、弹力带、小型沙袋等工具。现在她没了右手小臂，只能先练习一只手生活行动，顺便把工具全部塞给郭果，督促她练习肢体力量。
　　郭果不到一小时就开始哀嚎，“救命啊大小姐，我真的没力气了！”
　　郑晚晴严格纠正：“按照生存APP上的数据，你现四维属性是普通人的两倍左右，完全可以承担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之所以感觉困难，是因为你还没有正确认识自己的力量，不能把属性完全发挥出来，懂吗？”
　　“你别不信，我可以陪你对打试验，”郑晚晴认真地说：“我让你一只手。”
　　郭果：“……”
　　这边继续苦挨挨训练，唐心诀和张游也没闲着。
　　唐心诀在帮张游研究趁手的武器，然而一到划出价格时，就被后者以肉痛的表情通通否决。
　　唐心诀：“如果你以后继续打野，所处环境只会越来越危险，没有武器怎么活？”
　　张游凝重思索：“……我可以跑？”
　　虽然攻击上缺少武器，但她对自己的游走和逃跑能力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
　　最终，唐心诀用两人积分合买了一个价格30的[危险传唤器]。一旦张游四周危险性过高，唐心诀就会立即收到提示。
　　“不过往好处想，或许我们开启了这个[偏科助力计划]以后，下次定位就换了。”
　　唐心诀开玩笑道：“输出位考虑一下？”
　　张游：“……谢谢，我还是打野吧。”
　　一整天的练习结束，到了晚上，几人又切了块新鲜面包当晚餐，饱餐一顿后开始做最后准备。
　　唐心诀取出了从上一场考试结尾带出的几缕小红头发。
　　黑色头发虽是一摊死物，她却仍能感受到上面萦绕的鬼怪阴冷气息。
　　把头发扔到橡胶头里，马桶搋果然飞快吃了下去。
　　过了半晌，唐心诀微微皱眉。
　　这次好像有些不同。马桶搋虽然吃了东西，却没给出任何反应——既没有将头发吐出来，也没有出现新的骷髅标志。
　　她摇了摇皮搋子，按下喷水按钮，过了半天，橡胶头才慢吞吞吐出一小股水流。
　　异常感更明显了。
　　最后，唐心诀让室友堵住耳朵远离，手持马桶搋向下一劈，使出了[鬼怪的尖叫]。
　　伴随直窜天花板的凄厉尖叫，一大股劲风忽地从橡胶头中窜出，掀翻椅子后又忽然同尖叫一起消失。
　　“噗。”
　　马桶搋慢吞吞吐出一股水流。
　　这下不止是唐心诀，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
　　几人慢慢靠拢过来，脸上写满震惊：“怎么回事，马桶搋它出毛病了？？”
　　唐心诀嘴唇紧抿，点了点头。
　　……
　　直到第二天清晨，唐心诀也没能找出马桶搋的具体问题。只能确定它应该是因为吃了小红的头发，才出现的异常状况。
　　好在它的大部分能力依然能够使用，只是会出现短暂迟缓或者效果短暂等问题。
　　将这部分疑虑暂时按下，唐心诀看向手机屏幕。她们要选择新的考试了。
　　[请从以下考试内容中选择一项，倒计时：15分钟]
　　A卷：《公路旅行须知》
　　B卷：《丧尸围城之寝室生存试验》
　　C卷：《考古从挖墓开始》
　　三个C级考试，哪个看起来都不像善茬。
　　“丧尸围城是以前出现过的考试吧？”
　　张游辨认出熟悉的选项，“原来已经出现过的，如果我们没有选择，还可以出现第二次。”
　　可惜毫无疑问，这次她们依旧会直接PASS。
　　果然一轮投票后，丧尸和挖墓全部出局，只剩下《公路旅行须知》。
　　“往好处想。”郑晚晴照例鼓舞士气：“没准我们可以在考试里免费来一场公路旅行呢！”
　　她们倒是以前曾幻想过毕业来一场公路旅行，没想到没等来毕业，反而等到了游戏。
　　“那就走吧。”
　　唐心诀按下确认键，四人握住彼此的手。
　　“考试结束，我给大家做麻辣鸡爪拌酸奶。”
　　无论发生什么，经历什么，没有什么比她们考试结束还能完完整整坐在这里更重要。
　　郭果忽地意识到：“等等，这难道不会拉肚子……”
　　话音淹没在汹涌而来的黑暗中。
　　*
　　当唐心诀睁开眼，一阵微弱刺痛感几乎是立刻钻入了脑海。
　　忍耐住脑中痛感，环顾四周后，唐心诀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敞篷车的驾驶位上，一张地图被放在方向盘上。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室友的身影。
　　拿起地图，一张留言条掉了下来，上面写着：
　　[请你把这盒特产送到玛雅斯奶奶家，作为报酬，这辆车可以借给你玩一天。车的油很充足，只是导航系统稍微坏了，只能麻烦你用地图认路。记得在天黑之前将东西送到，它对玛雅斯奶奶非常重要！]
　　感叹号画的很重，强调出这句话的重要意义。
　　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紫色礼盒，被红色封条在连接处打了叉：[它不该被除了玛雅斯奶奶外的任何人打开]
　　唐心诀将留言条放在礼盒上，打开地图，上方显示出这是一条环形公路。
　　仔细看了一遍，唐心诀目光微沉。
　　这张地图上，并没有任何关于“玛雅斯奶奶家”的标记。


第58章 公路旅行须知
　　相比起简洁，用简陋来评价这张地图更合适。
　　上面只简单勾勒出了公路轮廓，附加几个如“快餐厅”“咖啡店”“加油站”等标志。除此外的位置几乎都是空白。
　　乍一看纸上粗粝随意的线条，说是幼儿园小孩的作品都有几分可信度。
　　敞篷车四面透风，透过车窗看去，这里正处于一条公路的中间地带，左面靠着望不见顶端的山崖，右面是渺茫的雾气，前面望不到尽头。而后面……
　　唐心诀开门下车确认，双眼微眯。
　　后方是断裂的悬崖。
　　公路仿佛被切割开来，无数雾气从塌陷处升起，让人看不清另一端的模样。路边立着一根指示牌，上面画了一个前行的标志。
　　标志下方写着：城外公路。
　　唐心诀闭上眼，让识海里的感知力扩散开，然而就在接触到雾气时，尖锐的刺痛感忽然大盛，逼得她不得不放弃感应。
　　这股刺痛感是哪来的？
　　她缓了几秒，沉眸打开手机，查阅自己的身体状况。
　　健康值满分，四维属性和自创技能显示正常，没有debuff。
　　[精神控制（一级）：控制的第一步就是自控。]
　　连精神控制都无法遏制识海里的痛楚，明明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却又找不出来源……
　　唐心诀静静感受半晌，揉了揉眉心回到车内。
　　前方路面还算开阔，她估量了一下自己的驾驶技术，差不多能开下去。
　　踩下油门，车在公路上缓缓开动。
　　本以为这会是段较长的距离，没想到连十米都不到，两边雾气就陡然散去，路边出现了繁茂的树丛。
　　“叮！”
　　一道红杆忽然横在路中间，左侧响起清脆铃声。
　　唐心诀踩下刹车，视线转向铃声出现的方向——公路边立着一间绿色的窄小建筑，宛如一个竖立的长方形盒子，不仔细看几乎与树丛融为一体。
　　从“盒子”里伸出一只手，朝车的方向挥动几下。
　　唐心诀按着方向盘慢慢开过去，在建筑旁停下。
　　手臂是从一扇小窗户里伸出来的。它缩回后，窗户被向上拉开，露出一张戴着厨师帽的中年男人脸庞。
　　中年男快速扫了唐心诀一眼，脸上浮现一个夸张的营业性笑容，鲜红的牙龈十分醒目：“今天天气真好啊。”
　　脸庞消失，小窗户里再次伸出手，这次手里多出了一杯咖啡。
　　“这是您点的巧克力咖啡。”
　　视野上移，小窗户上方，小屋顶端用歪扭铁丝拼出一个单词：COFFEE。
　　看起来应当是一间开在公路边，专为过往车辆营业的小咖啡店。
　　唐心诀没伸手接，手指支在太阳穴上：“我没点过你们这的咖啡。”
　　厨帽男又弯腰露出脸，夸张的笑容分毫不变：“不，没关系，玛雅斯奶奶会为你报销的。”
　　见唐心诀还没有接过咖啡的意思，厨帽男维持假笑：“这条公路很长，路上很少有休息和补给，如果不喝一杯热咖啡，是无法坚持下去的。”
　　最后，厨帽男不情愿地补充：“……及时补充体力，是《公路旅行须知》的要求。”
　　这次，唐心诀没从对方脸上读出欺诈与恶意。她拿过咖啡，“谢谢了。”
　　厨帽男立即缩回手嘀嘀咕咕：“如果被城里那群家伙发现了，一定会取笑我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商人。唉，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开在公路旁的小本生意罢了。”
　　听着小窗户里的嘀咕声，唐心诀感觉脑海里的刺痛感越发明显。
　　一股莫名的不详感在心头萦绕，她却找不出是为什么。
　　她低头抿了口咖啡，是甜到发腻的口味，热腾腾的液体瞬间驱散了有风吹过时裹挟的凉意。
　　纸杯外侧印着一行字：
　　[一切从这里开始]
　　凝视这行字半晌，唐心诀抬起头问厨帽男：“请问，你知道玛雅斯奶奶家在哪里吗？”
　　似乎并不意外唐心诀会问出这个问题，厨帽男很快回答：“沿着这条公路一直走到尽头，尽头处就是玛雅斯奶奶家。”
　　“不过，你可要快点过去。”
　　小窗户又被拉开一条缝隙，男人嘴唇翕动，含糊不清地说：“玛雅斯奶奶讨厌迟到，天黑之前……你不会想知道后果，加快速度吧！”
　　唐心诀毫不打怵地凝视对方：“那么，这里几点会天黑呢？”
　　“我想大概是晚七点以后吧。”厨帽男下意识算了算，脸上笑容一僵，无端愤怒起来，“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又没有付我钱！你们这帮一肚子坏水的大学生……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做小本生意的老实人……祝你们永远回不去学校！”
　　窗户被怒气冲冲关上，唰拉一声换成了菜单，隔绝了里面的空间。
　　唐心诀目光移到菜单上，这里只售卖咖啡，每杯咖啡的价格都以一种名为“大学币”的货币标价。譬如手上这杯巧克力咖啡，价格是5大学币。
　　她注意到，在“巧克力咖啡”这一商品后方，被用铅笔划了很多道痕迹。
　　见店主不准备再露面，唐心诀踩下油门继续上路。
　　手机上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店主说的晚七点天黑还有四个小时。按照当下的任务要求，她需要在四小时之内找到玛雅斯奶奶家。
　　绿色建筑渐渐消失在倒车镜里，公路两边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树丛，树丛中蔓延着不祥的白雾，拒绝考生探索。
　　感官所及之处，除了风声外没有任何响动，也没有任何生物，只有望不到尽头的路。
　　唐心诀保持着均匀的车速，一边观察四周景象，一边思考有关这场考试的信息。
　　这次并非以往那样，四人同时同地以寝室为地点醒来——至少从现在看来不是。
　　上一次她们被拆开来单独行动，是在《三年一班死亡录》副本内，四人分别进入平行空间，明明处于同样的剧情里，却彼此无法感知和接触。
　　如果这次也是一样的情况，可能每人都有一个“给玛雅斯奶奶送特产”的任务，需要四人全部完成，才算考试通关……
　　这个假设在出现的瞬间，就被唐心诀自己否决。
　　因为整个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会开车。
　　如果其他三人也是同样任务，从第一步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考试不会出现针对考生的死局。
　　思绪起伏转动，直觉和判断告诉唐心诀，这次考试的难关并不是“平行空间”。
　　其他三人，很可能就在这里。只是她暂时还没找到。
　　一切才刚刚开始，沉下心来。唐心诀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心中告诫自己，按下无名升起的烦躁感，专注开车。
　　车继续向前开，两边树影婆娑，看久了仿佛是同一段路程在不断复制粘贴。除此尚未有其他危险出现。
　　唐心诀依旧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没有丝毫掉以轻心。
　　突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树丛斜刺里钻出，敞篷车一个急刹车，停在它身前！
　　矮小身影也因为身体惯性摔倒在地，很快便毫发无伤爬起来：是一个约莫五六岁个头的寸头小男孩，他拍拍手就要继续往前方跑。
　　唐心诀在车内静静看着这一幕，原本并未打算动作，然而在余光不经意扫到一抹颜色时，她目光一凛，想也不想就按下喇叭。
　　巨大的声音让小孩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唐心诀这才看清：他的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而正如她余光刚刚所捕捉到的，小男孩胳膊上套着一块格格不入的女式手表，与郭果进考试前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郭果的手表，怎么会出现在其他人身上？


第59章 公路旅行须知
　　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个需要加上双引号的“人”。
　　唐心诀打开车门，走到小男孩面前轻轻蹲下。
　　“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男孩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整表皮包裹着头部。当他做出“看”的动作时，原本眼睛位置的皮肤正对着唐心诀，显得愈发瘆人。
　　唐心诀却平静地看着这张脸，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正常孩子，拉近距离时连目光的闪动都没有，近乎温和地重复问：“小朋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男孩做出反应。点了点头。
　　唐心诀又指向他的手表：“能告诉姐姐，这只手表是哪里来的吗？”
　　小男孩嗖地把手表藏进兜里，转头就要跑！
　　两只短手在空中奋力挥舞半天后，小男孩慢慢低头，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唐心诀的马桶搋不知何时已经勾住他连衣的帽子，声音清晰：“别害怕小朋友，我不是坏人。”
　　小孩：“……”
　　皮搋子在帽子里一拧，他就滴溜溜被迫转了个方向，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面无五官的脸皱了皱，竟显得有几分无助。
　　他没有嘴，自然无法开口回答，于是唐心诀换个问法：“你见过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短发蓝衣服的姐姐吗？见过就点头，没见过就摇头。”
　　小孩点头。
　　“那这块手表，是来自那个姐姐身上吗？”
　　小孩似乎用了好几秒理解“手表”的意思，才慢慢点头。
　　“她现在在哪里？”
　　小孩抬起手臂，指向车正要继续开向的前方。
　　不知是不是雾气淡了些，这次透过深浅相间的树丛，唐心诀能隐隐看到远处有一座绿色的建筑，坐落在公路边缘。
　　趁着唐心诀抬头，小孩忽地一钻身像只泥鳅般扑入树丛。转眼不见了踪影。因为跑得太着急连衣服都不要了，小小的黑色外套挂在皮搋上，露出郭果的手表。
　　唐心诀：……我这么不招小孩子待见吗？
　　不应该啊，以前她和风细雨说话时，很多小孩子都喜欢的。
　　自我怀疑两秒，唐心诀把外套和手表都收回车内，开向远处那座绿色房子。
　　……
　　车行驶到近前，绿房子的全貌映入眼帘。
　　虽然同样是绿色建筑，这栋房子比公路起点的咖啡店大了许多倍，门口同样由铁丝串了两个字：餐厅。
　　十分言简意赅。
　　餐厅门口正站着一名体态丰腴的中年女人，正拿着花洒给门口的花盆浇水。
　　当车停下来，中年女人也随之停下浇水动作，露出一个几乎咧到耳根的夸张笑容，摆出欢迎的姿势。
　　唐心诀毫不怀疑，任何一个正常顾客经过这里，都会被直接吓跑。
　　她下车时，手里顺便拿上了小男孩留下的衣服，捕捉到中年女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
　　唐心诀笑了笑，把衣服随意往胳膊上一搭，开门见山：“你好，请问最近有见过和我年纪相仿的女生吗？”
　　老板目光在衣服上停顿一瞬，抬起头时脸上重新布满营业假笑：“没有见过呢。”
　　“一个都没有吗？”
　　老板捂住嘴咯咯笑：“小姑娘这话说得，难道我还会骗你吗？这边位置偏僻，一天下来也没几个人会光顾吃饭，当然记得每一个来的客人。”
　　她脸上堆满笑，任由唐心诀走到里面。
　　餐厅很小，里面摆了四五张双人桌椅，半开放式后厨也只有几个厨具。锅里煨着汤，散发出一阵阵奇特的香味，既像是肉又像是某种蘑菇。
　　观察一圈，唐心诀没感觉到任何危险。直到靠近厨房时，老板拦住了她：“小姑娘等一等，你手里拿的这个东西，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老板的视线在马桶搋上打转，勉强笑道：“拿着这个在厨房外走来走去，好像不太好吧？”
　　唐心诀看了眼手里的皮搋，坦然回答：“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的探路仪。”
　　老板：“？？？”
　　“实不相瞒，其实我有后天性弱视，无法看到一米之外的东西，所以只能借助探路仪行走。因为个人爱好问题，我把探路仪定制成了马桶搋的样子。”
　　唐心诀点头示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老板：“……”
　　无视了欲言又止的女老板，走到厨房窗口处时，唐心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通过灯光能看到一团藏在暗处的阴影。
　　她注视片刻须臾，垂眸道：“实不相瞒，我方才在外面的公路上，捡到了一件小孩子的外套。不知道是谁丢的……”
　　阴影抖了抖，忽然蹦了起来飞奔出厨房，与唐心诀撞了个正着：正是无脸小男孩！
　　小男孩想抢走唐心诀手里的衣服，发现抢不动又去抱老板的大腿，急切地指着唐心诀，似乎在告状。
　　老板尴尬地笑笑，把小孩拎起来狠狠拍了两下屁股，然后才唐心诀说：“哎呀，真是太巧了，你捡到的衣服是我们家这个捣蛋孩子的，你看这——”
　　中年女人想取过衣服，唐心诀却忽然收手，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看到衣服上有很多泥泞和褶皱，是不是小孩子经常在外面玩呀？”
　　一边问，她一边自然而然向外走——
　　就在她向外迈腿的一刻，餐厅的烛火吊灯忽然明暗不定，无风闪烁起来。
　　中年女人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似乎又想上来直接抓，又有些莫名的忌惮，干巴巴地说：“可不是么，孩子还小，就是喜欢在外面打滚，滚得一身脏。小姑娘，你不点一份餐吗？玛雅斯奶奶会为你付钱的……”
　　唐心诀充耳不闻，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笑了笑：“老板，你的衣服也很皱啊。”
　　“你也喜欢在外面打滚么？”
　　灯光彻底熄灭，餐厅陷入昏暗。晦暗不明中，中年女人神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开个玩笑而已。”
　　唐心诀将手中衣服向对方随手一扔，同时向前迈步，走出了餐厅。
　　同一刹那，抓住衣服的女老板忽然猛地向外扑来，闪电般抓向唐心诀的肩膀！


第60章 公路旅行须知
　　女人尖锐的指甲被迫停留在几厘米之外的肩侧。
　　马桶搋横在前面，让它无法再寸进。
　　一触碰到马桶搋，餐厅老板立即嘶地缩回手，忌惮地缩回门内阴影中。
　　唐心诀转动马桶搋，仿佛只是轻轻挡了一下，抬眼问：“老板，你有事吗？”
　　女人脸上肌肉不停抽动，却没有再出手，只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开个玩笑而已，小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女人真的站在门内一动不动，似乎要目送唐心诀离开。
　　——只要她离开餐厅，就不能再受到攻击了？还是……
　　看着餐厅老板恢复正常的指甲，唐心诀反而一动不动，大有赖在门口的架势，“老板，你不打算送我到公路上吗？我第一次来这里，怕迷路。”
　　停着敞篷车的公路边缘，距离她大约有五步左右。
　　“……”
　　餐厅老板脸色难看，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张口：“你现在已经在公路上了。”
　　一旦离开建筑，身处具是公路范围，也同样要受到公路规则约束。
　　唐心诀点点头：“看来《公路旅行须知》的要求，并不只对旅客有效，是么？”
　　对方对此避而不谈，生硬地继续说：“至于迷路……小姑娘，不用担心，玛雅斯奶奶会为你祈祷的。”
　　阴影中，女人再次扬起诡异的笑容，“这条公路上没有人会迷路，所有人都会找到自己的目的地，玛雅斯奶奶在她家中等你……”
　　“哦。那给我来一份便当吧。”
　　唐心诀打断她的话，理所当然道：“记得加热，要够吃一天份的，到时候找玛雅斯奶奶报销。”
　　餐厅老板：“……”
　　中年女人敢怒不敢言地转身，一把薅起小孩走进厨房，斥骂伴随砰砰打屁股声传出来：“让你跑外面撒野，作业不做，也不知道帮忙，就知道给我添麻烦……生你不如生叉烧……”
　　打完孩子，过了几分钟，老板捧着一个便当盒走出来，无脸小孩在后面扒着门框悄悄探头。
　　“这是你要的便当，一路顺风。”
　　她把最后四个字咬得相当用力，眼睛死死盯着唐心诀，一直到身影被车尾气远远甩在公路后。
　　开出二十分钟路程后，敞篷车开始降速，慢慢停在路边。
　　唐心诀松开方向盘，压住脑海的刺痛和胃里翻涌而上的不适感，深呼吸两下。
　　刚刚挡住了餐厅老板攻击，握过马桶搋的右手慢慢张开掌心，露出里面虎口迸裂，鲜血横流的模样。
　　鬼怪的力量不可小觑，哪怕马桶搋未受损伤，人类的身躯却往往难以承受。
　　如果在餐厅里和那个NPC缠战起来，哪怕是她们寝室四个人一起，也避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唐心诀脑海中浮现出餐厅老板明显有所忌惮的神情，眉心再次紧蹙到一起。
　　餐厅老板在撒谎，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手表是郭果的，一大一小两个NPC身上都有缠斗过的痕迹。感知力在餐厅内没有捕捉到任何危险与陷阱，唯一的危险感只来自被激怒时的NPC。
　　并且，餐厅老板却对她有着莫名的忌惮……一种掺杂了敌意的忌惮。
　　一边想要攻击她，一边却又似乎因为多重原因举棋不定，最后在公路规则面前放弃。
　　无论是行动逻辑，还是落实在细节处的反应，都很奇怪。
　　哪怕手里有无脸小孩的外套，能对NPC构成某种目前尚未捋清的限制，这次在餐厅走的一圈，也未免太过安全了。
　　越安全，越不合常理。
　　考试副本不可能没有危险，咖啡店是安全的，餐厅也勉强算是安全的，公路上也是安全的……那危险在哪里？
　　唐心诀垂眸，公路上经历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拆解重现，从车上醒来、上路、停车和NPC的对话……每一处细节都被反复放大，试图从中找出可以破解的切入点。
　　异常感越来越深，却仿佛有一层迷雾罩在识海中，无法突破它捕获真相。
　　唐心诀揉了揉眉心。
　　如果能收集到的信息仅仅是如此，就更没办法判断出室友的位置了。
　　唯一有关室友的线索，就是郭果曾经去过餐厅，很可能与NPC起过冲突，还留下了一块手表。然而经过她的观察，无论是餐厅内外还是附近的公路，都没有任何熟悉气息。
　　她无视了手上的伤，打开手机，从[寝室成员状态]上能看到，除了她受到轻伤掉了两点健康值外，其他三人都是满分。
　　这就更加不正常。
　　连她只简单交了下手，都免不了受伤。如果两个NPC身上的交战痕迹是郭果或者其他室友造成的，那她们的血条不可能完好无损。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打破了寂静，唐心诀决定先收拾一下吃饭。
　　喷上止血喷剂，用大型创可贴简单修复了受伤的手掌。唐心诀打开便当，闻到味道时忍不住一顿。
　　并不是食物难闻，而是饥饿到达某种程度后，血糖含量过低，自然就会出现恶心想吐的欲望。
　　现在是四点整，距她刚刚喝完一杯热咖啡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胃里却像已经被掏空了东西，饥饿感传遍四肢百骸。
　　唐心诀在心中计算过时间：在这条公路上行驶时，体力消耗的速度是正常的十倍左右。
　　故而她虽然只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却如同已经连续开了六个小时，饥饿感飞速增长。
　　从这一点上看，NPC“赠送”给她食物也有了理由——没有这些食物饱腹，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公路上坚持超过两个小时，更别提在天黑前赶到“玛雅斯奶奶家”。
　　如果这一理由成立，那么下一个逻辑也会随之形成：
　　玛雅斯奶奶想让她成功完成任务。
　　受到玛雅斯奶奶嘱托的NPC，也以某种共同目的，不得拒绝考生索取帮助，完成这段旅途。
　　没有任何明显危险摆在面前，唐心诀的目光却越来越沉。
　　比难以打败的鬼怪更加令人不安的，是信息缺失下捉摸不透的未知感。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蒙住她的眼睛，即便公路畅通无阻，她却如同独自行走在大雾中，无法确定方向。
　　脑中刺痛萦绕不散，似乎想提醒她什么。每当唐心诀想要抓住，却又被混沌的思绪打散。
　　半晌，她将吃了一半的便当盒收好，确认体力和饱腹感已经恢复后，将纷乱的思绪压下，继续开车上路。
　　……
　　第三个建筑出现时，唐心诀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快速分辨了出来。
　　盖因它和前两个一模一样，到处刷满了油绿色。
　　这是一座加油站。
　　方向盘打了个转，车开进加油站内稳稳停下，经过一路加速的消耗，油表正好滑入亟待加油的危险区间。
　　一切都好像经过贴心的计算和安排，保证着车能一直在公路上开下去。
　　加油站里很安静，唐心诀按了下喇叭，旁边的绿色大门被推开，走出一个穿着专门制服的黄色身影。
　　这回是一个皮肤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瘦削青年。他脸上没有前两个NPC那样夸张的笑容，反而十分冷漠。
　　青年走过来，先是打量几下车，又扫了唐心诀一眼，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加多少？”
　　唐心诀：“加满。”
　　青年一言不发地扯下加油枪，站到油箱前开始加油。
　　没过两秒，他忽然开口：“呀，坏了。”
　　什么坏了？唐心诀下意识要转头，在危险感袭来的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扑身弯腰——
　　加油枪从她头顶擦过，一直砸到十米开外的地面，丝丝仿佛烧焦般的黑气从里面升起。
　　青年慢腾腾走过去，查看几下后耸肩道：“加油枪坏了，我给你换一个吧。”
　　说罢，他又自顾自走进绿色站房，关上了门。
　　加油枪飞过的凉意还残留在脖颈上，唐心诀抬起头，长年于噩梦中的交战追逐，让她几乎能模拟出青年扔出加油枪的动作。
　　仅仅是“坏了”？
　　她没有愤怒或出声质问，刚刚躲过一劫的脸上甚至没有半点波澜。
　　没有朋友在身边，她也无需和任何人交流。有一瞬间，这张脸上的表情几乎和刚刚的青年一模一样，冷漠得不露半分情绪。
　　转头望去，青年进入的门上印着一行字：非员工禁止入内。
　　这场考试里，每一个标着禁止符号的事物，都给她强烈的危险和否决预感。
　　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目光，唐心诀直接开门下车，一步步丈量这座加油站。
　　加油站的面积约是餐厅的两三倍大，没有任何其他车辆和人，外面是被雾气遮盖的树丛。
　　很快走完一圈，依旧没有任何新发现，青年也仍未从站房内出来。
　　唐心诀轻轻转动手腕，刚要去敲门，脚步忽然一顿。
　　余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丛内偷偷钻了出来。
　　猛然转身，没等那个小身影重新跑路，唐心诀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帽子。
　　是无脸小孩！
　　“你怎么跟我过来了？”
　　终于看到个新鲜事物，唐心诀饶有兴趣地问。
　　被抓住帽子的无脸小孩犹如被扼住七寸，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滴溜溜转过来，十分弱小且无助。
　　但他两条胳膊依旧扑腾着，试图抓走唐心诀口袋里的东西。
　　随着小孩双手试图够到的方向，唐心诀眉心一挑：那是郭果的手表。
　　“你们从别人身上偷走甚至抢走的东西，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要？”
　　唐心诀感觉有些好笑，然而旋即一怔，一个从未想过的猜测忽然出现在脑海。
　　抓住一闪而过的直觉，她径直开口问：“这个手表，是有人主动给你的吗？”
　　小孩不再扑腾，点了点头。
　　“是谁给你的？”
　　几秒后，在唐心诀视野中，小男孩慢慢抬起手，指向了她自己。


第61章 公路旅行须知
　　唐心诀眸光一缩，手心收紧。
　　“是我，给了你这块手表？”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能开口，不能做出任何表情，无法展现任何直接信息。唯一能做出的回答只有动作。
　　于是他再次移动手指，指向唐心诀口袋，那块属于郭果的手表。
　　只轻轻改变了一点动作，却让答案由清晰到模糊，似乎仍蕴含着其他意义。
　　唐心诀再度蹙眉，心念陡转：“……你收到这块手表时，面前站着的人是我，却又不止我一人，是吗？”
　　“啪啪啪！”
　　不知道听没听懂唐心诀的话，小男孩忽然用力拍起手，手指直勾勾指着唐心诀，又转而移到唐心诀身旁，在空荡荡的空气里戳个不停，乐此不疲地晃来晃去。
　　明明十分怪异抽象的动作，不知为何，唐心诀却似乎能隐隐理解其中的含义。
　　沿着这种直觉，她将感知力扩散开，在心中计数。
　　一个、两个、三个……
　　小孩在空气中，指出了三个位置。
　　就好像有三个人站在那里一样。
　　随即，小孩收回手，似乎有些困惑地后退一步，两只手在空气里用力擦，似乎要把刚刚指出的位置给抹掉。
　　“抹掉”最外层的“人”，小孩张开皱巴巴的外套，做出从唐心诀手里捧过手表，放在里面的动作。然后又奋力擦掉了第二个、第三个“人”……
　　最后只“剩下”唐心诀一人，小孩跺跺脚，伸出两只手，仿佛在表示他已经全部讲完了，现在索要手表。
　　唐心诀若有所思，半晌后幽幽开口：“真有意思。”
　　无脸小孩所描述的场景，她毫不知情。
　　两个完全相悖的事情，不可能同时为真。如果无脸小孩表达的是真实，那么虚假的就是她的记忆。
　　所以，究竟是小孩在撒谎，还是她的记忆在撒谎？
　　见她不动，小孩又着急地跺起脚，催促她给手表。
　　唐心诀抬眼皮：“你认为我已经给了你，所以现在手表是你的了？”
　　小孩点头。
　　“可是我不记得。”少女脸上倏地勾起一道浅浅弧度：“答应给你手表的我是曾经的我，拿回手表的我是现在的我，两个我记忆并不相同，也不能混为一谈。”
　　无脸小孩：“……”
　　“再说，你妈妈把我打伤了。”唐心诀摊开掌心，指了指几乎愈合的虎口：“医药费，懂吗？”
　　无脸小孩：“……”
　　小孩茫然地搓了搓手，反应过来后“啪叽”原地坐倒，肩膀一耸一耸，仿佛在嚎啕大哭。
　　过了三分钟左右，唐心诀从纷涌的思绪里抽出心神，就见小男孩还坐在地上不肯动弹，看起来十分伤心。
　　而以它为中心，阴冷感飞快向外释放扩散，将整座加油站的温度向下拉了足有十几度，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了不让这里变成冰窟，唐心诀蹲下身，依旧十分温和：“不过，虽然表没有了，我可以送给你其他礼物。”
　　小孩没有理会，唐心诀三番两次的无情已经对鬼怪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沉重打击，全然没有信誉可言。
　　唐心诀也不着急，径直来到一处裂开的地面，双手握住金属用力向上一拔，就将方才被颓丧青年掷砸过来的加油枪，硬生生从塌裂的地面拔了出来。
　　然后她招手让小孩过来：“怎么样，这个礼物够大吗？”
　　无脸小孩愣愣爬起来，刚伸出手就被加油枪塞进怀里，身体顿时一摇，晃晃悠悠就要倒地。
　　唐心诀轻轻将它扶起：“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要拿回家好好保存起来。”
　　无脸小孩：“！！！”
　　“呦，这里怎么有个小孩？”
　　站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身黄色制服的颓丧青年终于慢悠悠走了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脸上终于浮起一丝兴趣：“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还拿着……这不是加油枪吗？”
　　青年诧异地挑起眉。
　　唐心诀随意道：“反正这个也报废用不了，我回收再利用送给小孩玩，报销就找玛雅斯奶奶。”
　　“……”
　　青年张了张嘴：“好吧，不过这个礼物……”
　　这时，看见青年的无脸小孩已经十分珍惜抱住加油枪，一步一个脚印用力向外拽，笨拙地把自己的“礼物”拖进树丛，消失在雾气深处。
　　“……真是别致啊。”
　　青年耸了耸肩不再说话，安装好新加油枪，很快就给敞篷车加满了油。
　　“现在可以继续走了，保证你能安全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青年懒洋洋地拍两下车门，说话时两条淡灰色眉毛也疲倦地压着，衬得肤色更加苍白，一幅随时都要过劳死的模样。
　　念头出现的瞬间，唐心诀也问了出来：“你们这里工作很繁重？看你好像很累。”
　　她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目光淡淡扫过空无一人的加油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本没抱着NPC会认真回答的打算，没想到青年瞥了她一眼，竟真的开口道：“我是学生兼职。”
　　“这里的正式员工嘛，出了一点小问题，我是临时过来接班的。”
　　“学生兼职？”
　　唐心诀捕捉到这个词，脱口而出：“几本大学？”
　　……对大学城三座大学的研究已经刻进了她的潜意识里。
　　她不禁莞尔，然而还没来得及更改用词，青年就已经轻飘飘给出了回答：
　　“一本大学。”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滞，唐心诀停下敲击的手指。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她轻轻开口：“哪座一本大学？”
　　然后她听到青年的声音：
　　“同学，大学城只有一座一本大学。”
　　……
　　大学城。
　　这一刻，唐心诀明白了公路指示牌上的“城外公路”是什么意思。
　　一股奇特的心悸促使她抬起头，遥遥望向公路远处，一直到被雾气笼罩的天际。
　　这里就是游戏所在的世界，鬼怪诞生之地，而在公路尽头的迷障后，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青年又在一旁自顾自道：“兼职倒是不累，主要是学习量有点繁重，我才出来透透气。要不然就真的猝死了。唔，你们那边应该还好吧，听说三本会轻松点？”
　　唐心诀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她微笑起来：“我好像没有说过，我是来自三本大学的学生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62章 公路旅行须知
　　话音出口，唐心诀转眸与之对视。
　　青年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仿佛被指出的逻辑漏洞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话题，自顾自束着手，绕敞篷车走了一圈，泰然自若地转移话题：
　　“我帮你看了眼，除了太旧外车没什么其他问题，只是收音机坏了，需要帮忙修一下吗？”
　　唐心诀注视着这名瘦削青年。
　　除却加油站员工的制服，他看起来的确与自己年纪相仿，仔细看去一幅学生模样，不像普通鬼怪那样明显易怒，身上气息内敛得难以察觉，只有在靠近时才能感应到一丝阴冷。
　　这还是她在精神技能加持下，才能捕捉到的一丝异常。
　　一个可以隐藏自己实力与气息的鬼怪。
　　如果不是对方自爆家门，唐心诀也难以将其和这场副本其他NPC区分开，因为对方除了用加油枪试探过一次，并没做出危险举动。
　　然而……唐心诀眸光微动，皮搋无声出现在掌心。
　　虽然没经历过一本大学的难度，但她并不认为在正常情况下，一本大学的鬼怪会出现在三本考生的C级考场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得到回应，青年也不在意：“当然，修理不是免费的，也不能用玛雅斯奶奶报销。”
　　他恹恹靠着另一边倒车镜，看起来只要车开走就会被轻飘飘甩飞。
　　唐心诀却有种直觉，如果青年不起身，这辆车可能无法再开走。
　　她想了想：“你要什么报酬？”
　　似乎没想到唐心诀这么好说话，青年微微一挑眉：“报酬很简单，我既不要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不要最廉价的东西，在这之间的范围，你可以任意选一样给我。”
　　“当然，你所给报酬的价值，决定了收音机修好的程度。”
　　顺着青年的话，唐心诀看了眼落灰的车载收音机：“这算考试作弊吗？”
　　“当然不算。NPC可以在有限范围内为考生提供点无伤大雅的小帮助，虽然一般情况下，没有NPC会这么做。”
　　唐心诀摇头：“不，我不是问我自己……我是问你。”
　　“在考试中途乱入考场，取代原本的加油站NPC，干涉副本进程与考生互动，算不算考试作弊呢？”
　　不合身的加油站制服，不熟悉的加油技术，破坏工作地点的无所谓态度，以及出了“问题”的正式员工。
　　唐心诀甚至觉得距离她刚刚驱车赶到加油站，与青年前来“兼职”也就是前后脚的距离，对方来不及把设定补充完善，绝对的自信又导致他并不在乎被拆穿，才导致漏洞百出。
　　青年：“……”
　　片刻寂静，他悠悠道：“我听说三本大学里，有一个学生首次利用监管系统，成功举报了违规的NPC。”
　　唐心诀不置可否。
　　既然青年已经知道她是三本大学，又是专门而来，就算对她一清二楚也不意外。
　　不过这也明确指出一个信息：鬼怪之间消息互通。
　　它们并不泅于某个单独副本里，甚至某些时候可以自由移动，甚至闯入其他考试。
　　紧接着又听青年继续说：“那名新生不仅连锅端了考试和整个课程，连坐科任老师，前后戕害NPC数量多达数十名，连黑暗生物都不放过，在三本大学为祸横行，已经引起了多方注意力……”
　　唐心诀：“……”
　　？？？
　　连鬼怪之间也能三人成虎？
　　她沉默两秒，微笑道：“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听不太懂，什么叫举报？”
　　青年垂眸望向她：“我还听说，这个新生姓唐。”
　　唐心诀把马桶搋在手中一转，毫不犹豫：“我姓马。”
　　“……总之，”说话似乎让青年十分疲惫，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蒙上一层灰暗，比唐心诀看起来还要弱柳扶风，他吐出一口气，“现在我们都有彼此的把柄，不如各退一步，我帮你修理好收音机，你意思意思给点东西。”
　　唐心诀也不想再与之纠缠：“可以，那么作为交换，你可以得到我的友谊。”
　　“……”
　　青年一口气似乎没喘上来，几秒后从牙缝里缓缓道：“友谊？这就是你给我的报酬？”
　　唐心诀神情端肃，言之凿凿：“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广结善缘的人，每一场考试的NPC都会对我交口称赞。看到刚刚的没脸小男孩了吗？这就是友谊的力量。”
　　“哦。”
　　对方气不喘了，眉头不皱了，连鬼怪的阴冷气息都不再隐藏，脸上勾起讥讽弧度：“看来你对这场考试很有信心，并不需要额外帮助。不知你的室友看到这一幕，心里会作何感想。”
　　“你当然无法猜测我室友的想法，因为你没拥有过一个正直学生的友谊。无论如何，感谢你于百忙之中抽空下考场，然后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
　　唐心诀不卑不亢。
　　时间在她心中计数，一秒一秒向下流动。
　　对于来路和能力都未知的鬼怪，她不可能把任何实物交给对方。当然，如果非毫无希望，也想看看收音机被修理后有什么效果。
　　她在赌，赌对方既然找到了她，哪怕只是闲得试探，也不会甘心找了个寂寞。
　　鬼怪可以聪明冷静，却永远贪婪。
　　短暂的剑拔弩张在空气里蔓延，而后在青年的低咳声中消弭。
　　“李小雨说的没错，这次新生真的有点难搞。”
　　唐心诀眉心一跳，李小雨？
　　——青年与李小雨认识？
　　“友谊吗？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
　　来不及细想，一张纸忽然出现在唐心诀面前，仔细看去，纸上的模板既像是债条，又像是简单的契约。粗略扫了眼具体内容，约等于：()自愿送给（）友谊，不得反悔或撤销，此约定于9月XX日生效。
　　“看你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见唐心诀微愣，青年终于扬起一缕得胜的笑容，“很神奇吧。在所谓NPC的世界中，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友谊，也可以用契约形式表现出来。如果你真心想要付出报酬，那就签订契约吧。”
　　唐心诀施了一个鉴定术：
　　[这是一张万能契约，一旦签名就不可更改。至于契约内容，只需要手动替换关键词就可以了。]
　　唐心诀了然，笑了笑，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眼望去，青年签下的名字也落入眼中：伍时。
　　唐心诀记下这个名字。
　　交易达成，青年也不再废话，在收音机上拍了两下收回手：“修好了一部分，你的友谊有多少价值，它自然就会恢复多少用处。”
　　拧了两下按钮，果然有滋滋声传出。唐心诀点点头，问：“当收音机修完后，如果我的友谊发生改变，它的修复度也会随之变化吗？”
　　伍时懒散挑眉：“自然不会……”
　　彻底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张了张嘴：“友谊改变？你想违背契约？”
　　唐心诀微笑起来：“我当然不会违约，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友谊。只是很快，我意识到你和李小雨是朋友，很巧的是，我曾经在考试中与一名叫李小雨的同学，有着些许的矛盾。”
　　“根据恨屋及屋的道理，我们的友谊在这一分钟，就要比上一分钟打掉十分之九的折扣。不过无需担心，毕竟契约没有规定友谊的类型，到底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小人之交甘若醴。”
　　唐心诀踩下油门，对刚刚结识的朋友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很神奇吧，在人类的世界中，友谊就是这么变幻无常。”
　　油门踩下，敞篷车扬长而去，将已经失去笑容的鬼怪远远甩到视线尽头。


第63章 公路旅行须知
　　“滋……滋……”
　　车在公路上飞驰，风从车窗外擦肩而过。
　　收音机滋啦作响。
　　一开始，里面只是调频的杂音，随后开始出现细碎的音乐，唐心诀也就任它在里面放着。
　　无数信息碎片在她脑海里飞速转动，碰撞拼接。
　　无脸小孩的表述、餐厅老板怪异表现、大脑里的刺痛与不详预感……种种线索拨开迷雾，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唐心诀终于找到了一切异样的源头——
　　从一开始，她所见所知所感，都是错的。
　　回忆起来，在敞篷车里睁眼开始，先入为主的环境令她以为这就是考试开局：室友不知分散在何处，只有她独自一车。
　　但若……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开局呢？
　　通过后视镜，唐心诀以一种全新角度审视敞篷车的内部，主副驾驶和后座，正好坐下四个人。
　　或许，真相从一开始便已昭然：这场考试根本不是单人开局，而应该是四人同坐一辆敞篷车！
　　这才是普通大学生结伴进行“公路旅行”的正常配置。
　　而她为何对此一无所知，又为何找不到其他三人……唐心诀敲击着方向盘，一个词浮上心头。
　　周目循环。
　　踩下刹车停靠路边，唐心诀闭上双眼，感知漫溢而出。
　　她没有相关记忆，但一旦确定框架，依旧可以通过对自身和室友的了解，逐步推测曾经发生过的事。
　　空白识海里，逐渐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最初也是第一周目，车上人员应当是齐全的。
　　看到玛雅斯奶奶的任务后，四人妥善保管好礼盒，由唐心诀掌驾驶位开车上路。
　　距离初始点没几步，便是一间小咖啡屋，NPC送给她们可以报销的咖啡，然后在菜单上粗暴地划了四道。
　　继续开车，是一间公路快餐店，店里有笑容诡异的老板和一个没有五官的小男孩，给予了她们同样可以报销的餐点。餐馆老板应该并没有做出攻击性举动，只是冷飕黏腻的目光一直在几人身上徘徊……不愿久留，几人匆匆上路，很快又到达加油站。
　　变故发生在加油站吗？
　　唐心诀睁开眼，看着雾气蒙蒙的前路，将这一分支划掉。
　　不，她们大抵也成功从加油站离开，甚至一路开到了公路尽头，试图寻找玛雅斯奶奶的家。
　　然后变故发生了。
　　任务未能成功完成，副本被重启——或者说，她们重新回到了公路起点。只不过这次，却从四人变成了三人。
　　同样茫然醒来，以为考试刚刚开始，匆匆上路，遇到咖啡屋、快餐厅、加油站……没人知道消失的那名室友去了哪里。
　　唐心诀觉得二周目的自己应该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她们在餐厅里把郭果的手表给了没有恶意的无脸小鬼。当然，她们留下的记号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但当第三周目到来，记号也伴随郭果一起消失了。
　　人越少，公路对她们而言就越加危险。在第二或是第三周目中对她们出手的餐厅老板，未知的加油站，以及最终无法避免的失败结局。
　　就像小鬼用动作比划的那样，寝室四人一个接一个无声无息被抹去……直到第四周目，也就是现在。
　　这场公路旅行，只剩下唐心诀一人。
　　室友存在过的痕迹，只有咖啡屋菜单上十道凌乱的铅笔划痕，揣在小鬼口袋里的手表、还有唐心诀脑海中的刺痛。
　　她终于意识到，这股疼痛来自于哪里——
　　危险传唤器。
　　在考试前，她与张游合买的危险传唤器，一旦张游处于危险环境，传唤器就会自动向她发出讯号。危险越大，讯号越强烈。
　　进考场前没机会试验，当危险高到一定程度讯号会变成什么样，以后也不需要再试验了。
　　唐心诀分出一只手按住太阳穴。
　　信号会变成脑海里的刺痛，时时刻刻向她发出危险警告。
　　不过同时，这信号也传递着一个信息……
　　张游还活着！
　　*
　　“滋滋……”
　　时间逼近五点，天际渐渐覆上一层不明显的昏暗，昭示着黄昏即将到来。
　　收音机在漫长且呕哑嘲哳的音乐后，终于重新变成混乱的信号流，似乎想重新凝聚成什么。
　　唐心诀现在觉得那个契约果真有几分效力，可能已经判断出她给伍时的“友谊”不值几分钱，就把收音机修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用处就是摧残她的耳朵。
　　[鉴定：这是一个不太灵光的车载收音机，但偶尔也会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可能要取决于你的运气]
　　听着收音机断断续续的噪音，唐心诀敏锐地发现，视线尽头的雾气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多了。
　　公路似乎终于在漫长的，一成不变的延展中，发生了一点变化。
　　精神力在识海中突突跳动，不是什么好的预感。
　　放缓车速，唐心诀屏气凝神，脑海中的所有信息都无时无刻不在转动，拆解寻觅着破局之法。
　　最坏的可能性，这次依旧失败，她成为最后一个消失的人，周目将再不会重启。
　　她们将永远失去从公路直接通关的机会，甚至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场副本里。
　　……可是，信息太少了。
　　即便知道了周目轮回的规则，要想破局，还缺少一个重要信息点：触发失败机制的原因。
　　在游戏中，达成Be结局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没有沿着既定的道路走，二是完全沿着既定道路走。
　　前者是犯错出局，只需要按部就班不触发错误点，就能安全通关。
　　而后者，就要棘手得多。
　　唐心诀遥遥注视着公路前方，在黄昏渐渐漫开的金色光辉中，公路变得越来越狭窄。敞篷车也无法再变道，只能沿着路的中心继续前行。
　　即便还未到达终点，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这场副本的危险之处，应该正是后者。
　　沿着既定的道路，哪怕如履薄冰什么都没做，也同样会走向死亡。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即执行着失败程序，让她们在无知无觉中滑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只有找到独特的出口，才能打破轮回桎梏，找到以“玛雅斯奶奶家”为名的任务目标。
　　可这是一条笔直的，无法回头的公路。没有任何旁逸斜出的分岔点，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等等。
　　唐心诀忽然双手一紧，脑海中似乎有某个本以为是死路的逻辑线豁然洞开，露出一个从未想过的答案。
　　不，她曾经有选择机会。
　　那个选择机会甚至曾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如果真的与之有关，如果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
　　如果这一推测没错，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公路越来越窄，敞篷车忽然一晃，似乎由平直的公路变成了崎岖的碎石路，两边树丛越靠越近，最后几乎在艰难地向前穿梭。
　　到这时，收音机也终于嗡地一声，由电流汇聚为能听懂的广播音。
　　“为了带动城外公路旅游发展……为了增加学生对城外旅游的兴趣，提高安全性……我们将忠告如下，特此总结为《公路旅行须知》，设为各个大学必修课程，由大学等级设置相对应难度……”
　　“接下来是公路旅行须知具体细则”
　　收音机的声音依旧闪烁不定，只有一部分话语能成功传出来。
　　“请确认携带足够食物，确保旅行过程体力稳定……”
　　“请准备充足大学币，下载地图、确认公路建筑位置……为了保护学生视力，已经统一将建筑物刷为绿色。请不要乱扔垃圾……”
　　这次收音机乱流了很久，终于蹦出最后一句话：
　　“……请提前寻找公路正确出入口，确保进出畅通。如果起始点寻找错误，很可能陷入死循环。近日，教育中心已发现多起公路学生走失案件，正在着手调查中。”
　　乱流消失，收音机一声轻响，重新变为一片寂静。
　　而与此同时，车也终于从崎岖窄路中开了出去，随着路面变为平缓，前方的景象也映入眼帘。
　　在视线尽头，一座窄小的绿色咖啡屋，正静静伫立在那里。
　　熟悉的厨帽男似乎正贴在窗户上，露出了一个看不清晰的笑容。
　　这条公路，是一个没有出口的闭环！
　　唐心诀踩下刹车，但车并没停止，依旧以匀速向前开。到了这时，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只会机械沿照早已设计好的死亡末路走到尽头。
　　唐心诀双手离开方向盘，此时再控制敞篷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玻璃从四面八方升起，敞篷变为闭合，阻断了学生离开的可能性。
　　这就是每周目都重复失败的原因，当车上的人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吗？
　　最后几秒，唐心诀没有闭上眼，而是以快到看不清的手速从口袋中抽出一个白色小瓶，将里面的药丸一口气倒进嘴里。
　　对于她来说，不存在百分之百“来不及”的可能，因为还有三次概率的变数。
　　后悔药！
　　[一瓶后悔药（低级）：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干了这瓶后悔药，你有百分之十的几率可以改变过去某个节点的决定。]
　　[当然，它只能找到与你的记忆相契合的节点]
　　后悔药瓶中，共有三颗红色药丸。
　　它们先后进入食道，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
　　第三颗咽下的瞬间，敞篷车彻底冲上熟悉的道路前，四周场景骤变——
　　*
　　一辆敞篷车，静静停在写着[城外公路]的指示牌下。
　　它的前方不远处，是一间显示正在营业中的绿色咖啡屋。通过狭小的营业窗口，厨帽男看到车内的少女醒了过来，正在下意识打量四周，并下车确认了后方断裂的悬崖。
　　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放下阻拦杆，准备好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伸出手上下摇晃起来。
　　然而下一秒，少女回到车上，敞篷车却并没有继续向前走。
　　唐心诀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雾气弥漫的公路，厨帽男脸上挤出的夸张微笑，还有已经注定好的旅途。
　　她开到前面，接下了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厨帽男笑道：“祝你旅途愉快。”
　　唐心诀也点点头，然后挂下倒档，敞篷车开始缓缓后退。
　　厨帽男：？？？
　　视线中，厨帽男脸上从僵硬变为惊愕，最后整张脸都贴在窗户上，睚眦欲裂狰狞无比——
　　冰凉的雾气从后方汹涌而来，咖啡纸杯上的字迹也在雾气中发生变化：
　　[一切从这里结束]
　　从头至尾，这里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她们想要寻找的出口，就在这里。
　　唐心诀一脚油门踩到底，整辆车逆跃入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后悔了吧，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唐心诀：谢谢，我有。


第64章 公路旅行须知
　　冰冷……危险……快醒！
　　恶意感应器在口袋里疯狂预警，张游努力掀开眼皮。
　　身体感官渐渐恢复，似乎正坐在一条硬邦邦的椅子上，全身是几乎被冻僵的麻木，冷气还在往皮肤里钻。
　　从头顶倾洒而下的淡橘色灯光照亮了屋内轮廓，就着模糊的视线，张游看见身前的木头桌子，再往前是影影绰绰的灶台。
　　这是一户人家里的厨房。
　　灶台上炖着汤，散发出既腥又臭的气味，钻进鼻子里令人顿时清醒不少。
　　张游喉结滚动两下，忍住呕吐的欲望。她感觉上下眼皮仿佛黏着一层胶水，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睁开。
　　随后，她心头重重一跳。
　　坐在这里的，不止她一人！
　　餐桌两侧，在她左右手的位置，分别坐着双眼紧闭的郭果和郑晚晴。两人姿势僵硬一动不动，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们还没有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她们三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脑像一坨被冻住的冰块，记忆变得浑浑噩噩。张游下意识想掏出手机，却在做出动作的前一秒硬生生忍住了。
　　隔着衣领，她能感受到纽扣形状的恶意感应器正在源源不断散发热量。这是她升级过的无声版感应器，感应到环境恶意时不会发出声音，只会用升温来提醒。
　　而现在，道具宛如一块滚烫的烙铁，几乎要将胸口烫伤！
　　正是感应器的热度，才将她从昏僵中拽出……环境危险无比，不能轻举妄动。
　　张游忍下叫醒郭果和郑晚晴的冲动，放缓呼吸，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只有一双眼睛飞速观察四周。
　　从装修来看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式风格，餐桌上盖着深色碎花餐布，空气中除了灶台传来的臭味，还有一股腐朽气息，在刺骨的寒冷中萦绕不散。
　　仔细看去，那汤锅下方幽幽跳动的，竟然是绿色火苗。似乎不仅没有带来热量，反而让屋内更冷了。
　　没几秒的功夫，张游已经牙齿轻颤：这里明明是厨房，却冷得仿佛置身冰窖。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有人趿着拖鞋走来了。
　　一阵更浓烈的腐臭涌入鼻腔，张游迅速耷拉眼皮，只留一条不易察觉的小缝。
　　“唉，汤怎么还没煮好。书上不是说四人分量只要四个小时吗，今天怎么时间格外长呢。”
　　透过眼缝，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太太絮絮叨叨走进厨房，站到灶台前舀了一勺汤细嗅。
　　“香啊。”老太太沙哑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满足喟叹。“可惜是两个月前的汤底子，早就不新鲜了。还好今天又进来四个……”
　　老太太转过身，张游能感受到一股黏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令人脊背发凉。
　　啪。老太太拉开一个抽屉，不知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慢悠悠走到餐桌旁。
　　“还活着呢，生命力真旺盛啊，做成汤底子肯定也能活很久。”
　　郭果的脸被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捏住，立即又泛起一层白霜，冻得连脸都漫上青色。
　　“可惜浑身上下都有活人气，鼻子也有，嘴巴也有，耳朵也有，眼睛也有。这一出气，身体里的料子就散了。得赶紧缝上。”
　　老太太一边嘀咕，一边熟练抄起自己拿出的布夹子，打开赫然是一排针线，似乎在比对着从哪里开始缝比较好。
　　！！！
　　张游心头猛跳！
　　她差一点就要暴露冲上去，好在下一刻老太太就放开了郭果。
　　“年纪大喽，差点忘了还有第四个，等四个齐全了再一起缝。”
　　老太太怪异笑了两声，又趿着拖鞋走出厨房。没过多久电话铃响起，尖锐刻薄的抱怨话语就从远处传了进来。
　　张游松了口气，感应器温度稍稍降低，她悄悄转头，发现厨房和客厅间隔着一个短短的过道，刚好造成视角差，只能看见老太太绿围裙的一角。
　　趁这个机会！
　　张游立即抠出感应器往另外两人脑门上贴，希望她们能赶快醒来。
　　自从刚刚看见老太太，滞涩的记忆逐渐运转，她已经渐渐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没有终点的循环公路，每一次都消失一名室友，直到第三次循环，“被消失”的人变成了她。
　　当她站在迷雾里，循环的记忆悉数回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栋亮着灯光的小房子就在路边，她被吸引着不由自主走过去，然后红色木门打开，露出一张堆满皱纹的老人面庞。
　　“亲爱的孩子，你把我想要的特产带来了吗？”
　　张游知道不妙，可她已经无法再动弹，只能在僵硬缄默中，看着老太太笑容越来越深：“真是个办事不力的坏孩子，不过玛雅斯奶奶对孩子们一向很宽容，怎么会让你们又冷又饿在外面待着呢？快点进来吧。”
　　当张游不受控制迈进门，就同时失去了意识。直到刚刚才再次醒来，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或许感应器的高温真的有效，再加上张游摇晃她们脑袋，郑晚晴也幽幽转醒，睁大眼睛刚要说话就被捂上了嘴。
　　张游疯狂摇头，确认对方听懂了才继续去叫醒郭果。
　　可经过“玛雅斯奶奶”的触碰，郭果身上白霜比郑晚晴更重，一时竟没有反应，身上死气沉沉，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张游第一次急得泛起泪花，还是郑晚晴的提醒让她冷静下来。
　　手机的[寝室成员状态]界面，郭果状态栏下虽然负面Buff多，健康值却还没变，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隔着门，玛雅斯奶奶的声音越发清晰。
　　“哦，当然，我当然会分你一碗汤。我会拜托那些狡诈的讨厌鬼学生们给你送过去，毕竟我亲爱的表妹已经因为饥饿而无法出门了。什么，你想要新来的[蠢学生]们送过去？这可有点难，不过我认识几个正在为出题头疼的课程老师，总会有办法的……”
　　玛雅斯奶奶似乎开始向厨房方向踱步：
　　“说到这里，第四个蠢学生怎么还不来？公路早应该把她送到我这里了。厨房的汤也是，总也熬不熟。”
　　同一时间，张游已经离开椅子。狭小的厨房没有供她们躲藏之处，但贴着墙角望去，厨房与客厅的走廊夹缝间，有一道虚掩着的褐色小门。
　　玛雅斯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废话，我当然知道。活死汤的成色预示着汤底的成败……等等，你什么意思？”
　　门外寂静两秒，再开口时怒气冲冲：“你是说我的汤底会失败？这不可能！已经有三个蠢学生进了门，她们插翅难飞！你提醒了我……我现在就去把那三个都缝成活死人，免得汤底不纯。”
　　张游与郑晚晴飞快对视一眼，来不及再叫醒郭果，只能一人一边架住她冲向走廊。
　　“我就不信……”随着碎花布帘被掀开，玛雅斯奶奶声音戛然而止。
　　一秒后，沙哑难听的桀桀怪叫贯彻整栋房。
　　老太太摔了电话，浑浊却锐利的视线在屋内扫荡：“蠢学生们，你们以为藏起来就能通关了？等我找到你们，就放干你们的血和肉，让你们生不如死，做我的汤底熬上一百年！”
　　褐色小门内。
　　张游紧紧握着防护符，精神绷成一张弓。
　　正对面，郑晚晴用能活动的左手扶着郭果，右手逐渐凝聚起一个铁质拳头虚影，神色凝肃。
　　她们所在的房间似乎是一个冷冻储藏室，房间里堆满了冰柜。闯进来时匆匆扫了一眼，冰柜里封存着满满的绿色液体，以及不知多少个“人”。
　　他们被冰冻在绿色液体中，身上插满管子，已然看不清面目。这应该就是NPC口中的“汤底”了。
　　很显然，如果这次考试失败，她们也会成为其中的汤底，被永远封存在这里。
　　郑晚晴咬紧牙关，甚至想出去一决死战。但很显然她不能这么做。
　　[客位压制（负面Buff）：你是被玛雅斯奶奶好心收留在这间房子的客人，怎么可以用有危险的道具对准房子的主人呢？]
　　[在房屋范围内，你将无法反抗玛雅斯奶奶，这是她专门设计出来对付学生的技巧。]
　　难道她们只能在这等死？
　　玛雅斯奶奶的沉重脚步在外面移动，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张游努力让自己冷静，不断思考各种可能性。
　　很快她意识到：“NPC现在不仅愤怒，还有些慌张。这说明进入房子里的学生并不是百分之百逃不出去，我们还有存活机会！”
　　张游的声音极轻，NPC似乎也逃不过年迈耳聋的命运，并没有向仓库走来，而是骂骂咧咧向反方向去了。
　　趁此机会，两人一边唤醒郭果，一边观察这个房间，试图寻找逃生方法。
　　从客厅跑出去不现实，她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或许，这座房子有没有其他出口？
　　这时，郭果咳嗽两下，终于醒了过来。就在她迷茫睁眼的第一时间，两只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喊声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被郑晚晴及时捂住。
　　“咳咳咳，”郭果还没搞清楚情况，瑟瑟发抖抱住自己，脸色苍白地问：“这个屋子里怎么，怎么这么多人？”
　　张游：“你是说冰柜里，那些不是……”
　　她忽然截住话头。郭果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冰柜里面，怎么能看见里面的“人”？
　　除非，郭果看见的是——
　　郭果也察觉到了，脸色更白：“你们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吞咽一下口水，她在屋子里指了一圈，小声复述自己见到的景象：“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漂浮着闭着眼睛的人。他们身上好像还有线，全都连、连到冰柜里。”
　　郭果脸色白了又青，没敢探头看冰柜里是什么，直觉告诉她还是不看比较好。
　　张游叹口气：“你看到的是死于鬼怪NPC手中人们的灵魂。我们现在也一样被困在这里，需要想办法逃出去。”
　　房子不大，玛雅斯奶奶迟早会找到这里。再说就算她们躲得过一时，如果唐心诀也循环失败落在NPC手中，她们连救都没办法救。
　　郭果握住自己的水滴吊坠，神情绝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决不一定会失败，反而是我们比较危险。”
　　话音未落，她忽然瞳孔一缩：“等等，我看到一个人，不，灵魂抬头了……他好像能和我说话？”
　　张游也灵光一闪：“问他有没有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
　　几人提起心脏，没过几秒只见郭果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他说可以！只是需要我们……”
　　急促的脚步声让郭果咽回了后半句话。
　　那是玛雅斯奶奶的脚步，她已经搜查完其他房间，正在向这个房间赶过来！
　　“等我找到你们，一定要将你们剥皮放血……”
　　“咚咚咚！”
　　就在布满皱纹的手臂即将触碰到褐色小门时，一道更加清晰的敲门声从客厅外传来。
　　“有人吗？”
　　唐心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第65章 公路旅行须知
　　响起的敲门声，令枯老手臂迟疑了一瞬，没有继续进仓库，而是转向客厅。
　　老太太犹豫地转了转眼珠，最终还是被急于集齐第四个考生的贪婪占据，转身走了出去。
　　反正那三个女学生不可能逃出去，四人抓到一起再做汤底也不迟。
　　仓库内。张游三人对视一眼，神情凝重又复杂。
　　她们没法听到大门外的声音，只知道最坏的可能性是心决也失败了。
　　一旦最坏情况出现，唯一的求生方法就是她们刚刚知道的这个……无论来不来得及，她们都只能破釜沉舟尝试一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张游咬牙：“趁现在！开搞！”
　　*
　　唐心诀打开车门。
　　车从悬崖跃下，却并没有坠落，而是在大雾中驶了片刻。当雾气散去，这条陌生崭新的路就出现在她面前。
　　路边的红色房子孑孓矗立，门牌上标注着房主人的身份：玛雅斯奶奶。
　　她们最终的任务目标，就在这里。
　　拿起装着“特产”的礼品盒，唐心诀毫不犹豫重重敲下门。
　　没过几秒，红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颗苍老的头颅伸出。
　　这是个约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红毛衣绿围裙裹着矮小佝偻的身体。与干瘪的身体极不对称的，是老太太臃肿又耷拉的脸。
　　此刻，这张脸堆起令人不适的笑容，整个身体也迫不及待探出大半：“亲爱的孩子，你把我想要的特产带来了吗？”
　　这就是“玛雅斯奶奶”？
　　视线在对方身上极快扫过，唐心诀注意到老太太另一只手里捏着个黑色布包，能隐隐看到里面的针头。
　　还没等回答，老太太已经嗬嗬笑起来：“不用担心，我一向对愚蠢的孩子们十分宽容，哪怕你们只会把事情搞砸，也依旧能进我的家里过夜。”
　　说着，枯瘦手掌向前狠狠一抓，就要拉住唐心诀手臂！
　　危险袭来的瞬间，唐心诀已经侧身后退，躲开与对方的身体接触，声音清冽：“过夜就不必了。”
　　她的任务仅仅是把特产送到而已。
　　一手抓了个空的玛雅斯奶奶：“……”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眼皮下方高高凸起：“你还能动？”
　　她第一反应以为这个学生佩戴了厉害的道具，刚要凶相毕现，却见唐心诀反手拎出一个打着蝴蝶结的紫色礼盒。
　　老太太动作再次一僵。
　　“你、你竟然成功了？！”
　　这个学生竟然成功走出那条公路，真的把特产送到了这里？
　　看见“玛雅斯奶奶”的反应，唐心诀已经明白了一切。
　　循环公路的迷障，根本就是这个NPC设下的陷阱！
　　对方以为她手中没有特产，却毫不意外邀请她进门……只能说明同样的事情，老太太已经熟练地做了很多次。
　　从公路上消失的室友究竟去了哪里？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看到紫色礼盒的一刻，玛雅斯奶奶的眼珠就仿佛被吸住一般无法移动，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接过来，却扑了个空。
　　唐心诀将礼盒移到背后，明知故问：“请问你就是玛雅斯奶奶吗？”
　　老太太浮肿的脸抽动不止，似乎想直接抢过来，却又受某种未知的威慑，只能被迫停在原地，瓮声瓮气回答：“没错，我就是玛雅斯奶奶……亲爱的孩子，快把特产给我。我已经等待它一整天啦！”
　　唐心诀却没有动弹的意思。面对催促，她只是笑笑：“我当然明白，这个特产对于玛雅斯奶奶[很重要]，所以才要仔细确认，要是送错就不好了。”
　　“真是荒谬……”玛雅斯奶奶愤愤道：“我就站在这里，还能怎么证明？”
　　她被气得眼球越来越凸，仿佛要撑出眼皮般惊悚。
　　“空口无据，”唐心诀摇头：“有身份证吗？”
　　玛雅斯奶奶：“……”
　　身份证是什么？能给鬼怪吃吗？
　　“看来没有，”唐心诀微笑起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轻易把特产给您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证。”
　　唐心诀敛去笑容：“如果玛雅斯奶奶能让我的室友出来帮忙确认，想必我会很乐意相信的。”
　　老太太缓缓收回手，不再维持虚伪的慈笑。
　　它意识到，眼前的学生是实打实通过了公路关卡，已经掌握了副本的真相。以肯定的语气说出要求，让它原本装傻蒙骗的打算也化为泡影，于是干脆冷笑：
　　“别忘记你的任务是什么，不立刻把东西交给我，你永远都别想离开这里。可怜的孩子，你会饿死在这条路上，被夜晚的雾气腐蚀成一堆骨头！”
　　少女不卑不亢：“我会离开这里的——和我的室友一起。”
　　她软硬不吃。
　　“好吧，好吧。”老太太仿佛妥协了，侧过干瘪的身体，让出一道可供人通过的空隙：“你的朋友就在里面，如果你真的想见到自己的朋友，就进去呼唤她们吧。”
　　唐心诀冷眼看着这个惺惺作态的老年鬼怪，它说出的每个字都不可信。
　　“如果玛雅斯奶奶真的想拿到我手里的特产，就把我的室友全都送出来，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逐渐变浓的夜幕下，少女声音柔和，却没有置喙的余地。
　　考生在几乎无解的困境中九死一生离开公路，和因失败而被自动传送到这里的人相比，多出的就是一份轻飘飘的特产。
　　这份特产对于副本Boss的所谓“重要性”，就是规则给鬼怪施加的限制条件。
　　——一个只要不出意外，绝对能使考生成功通关的条件。
　　玛雅斯奶奶的脸逐渐扭曲变形，泛黄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唐心诀拖入屋内。但它却始终没有动。
　　唐心诀猜的没错。
　　考生一旦带着特产来敲门，规则限制立即翻转，她可以自如活动，受到制约的对象则改为了鬼怪。
　　就算玛雅斯奶奶再恨不得生撕这个人类少女，也不能真的动手。只能诱惑对方主动进门，试图利用房子里的规则控制她。
　　唐心诀如同钉在原地，声音越来越冷：“玛雅斯奶奶，我已经按照规则辛辛苦苦松了过来，你是在拒绝签收么？”
　　“……”
　　老太太的表情变换不定，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好，你在这里等着，我把她们还给你。”
　　“不过你的朋友也和你一样狡诈，不知道现在正躲在哪里，我要去先把她们一个个揪出来……”
　　唐心诀随意晃动着手中礼盒，“我们四人花了一整天时间将特产送过来，您应该不会恩将仇报让她们有所损伤，对吧？”
　　玛雅斯看得高血压都要上来了，恨恨道：“放心吧，狡诈的新生，她们的生命力比米仓里的老鼠还要顽强。”
　　它已经是个老奸巨猾的鬼怪，知道孰轻孰重，不会被轻易激怒到失去理智。因此即便苦心筹谋的收获泡了汤，也会忍辱负重完成规则要求。
　　“对了，”它忽然想起什么，挤出一丝阴仄仄的笑，“亲爱的孩子，感谢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过来，作为回报，我会送给你一个十分精美的礼物，让你永远记得这场美好的公路之旅……”
　　它话没能说完，却听得一声轰然巨响从房屋旁侧炸开！！
　　一人一鬼同时转头，只见红房子的右侧木墙已经被撞开一个半人大小的豁口，一个形似铁锅的拳头在豁口处一闪而没。
　　郑晚晴喊声传出：“我砸开了！快撞！”
　　“一、二、三！”
　　下一瞬，张游和郭果一人抬着冰柜的一角，破墙而出。
　　玛雅斯奶奶：“……”
　　唐心诀：“……”
　　木渣飞扬，张游三人立即爬起来环顾四周，便遥遥对上门口的视线。
　　四人一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第66章 公路旅行须知
　　玛雅斯奶奶目眦欲裂看着被撞开大洞的房子，胸口急速起伏。
　　它已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鬼怪了，轻易不会失去理智，轻易不会……
　　“砰！”
　　冰柜从窟窿处哧溜滑下来，震得无数木屑簌簌掉落，残缺的木墙发出摧枯拉朽的吱呀音响，损坏得更加严重。
　　不会失去、理、智……
　　玛雅斯尖叫一声，面容扭曲成一个布满凸起的鬼影，嘴巴张开半个头大小，身上凝聚起一股股腥臭白霜，双手指甲发黑边长。
　　“你们竟然敢——”
　　唐心决打断吟唱：“你的房子快塌了。”
　　玛雅斯奶奶：“……”
　　被撞开大洞的墙面果然已经摇摇欲坠，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木头支架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这场事故。先后有较大的木块掉下来，有的砸进冰柜里，将已经冻成冰的绿色液体砸开一条裂缝。
　　恶臭到难以形容的气味在空中飞速蔓延。
　　鬼怪这才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我的汤底！！”
　　张游三人钻出的木墙后面，正是专门存放“汤底”的冰库。房间倒塌也就算了，如果把汤底全都砸坏……
　　它神色大变，一时间竟连几人都顾不得，脚底抹油般飞快向木墙飞去，却被唐心诀眼疾手快用马桶搋拦住，“你不要特产了？”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模样十分狰狞可怕：“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不是规则限制，她一定要把这几个学生一针一针……皮搋忽然移开，见少女已经神色如常：“玩笑而已。”
　　张游三人这时已经跑到唐心诀身后。四人重新汇合，太多信息来不及交流，只能重重点头。又见NPC忙于查看房屋受损情况，一时无暇顾及她们，张游立即问：“我们要怎么通关？”
　　从唐心诀在门外能牵制NPC半天起，她们就明白唐心诀十有八九已经破除了循环。现在一见面更加确定了。
　　前有冤魂指路，后有室友上门，绝处逢生莫过如此。
　　“诀神啊呜呜呜吓死我了，幸亏你来了！”郭果眼泪汪汪，想扑过去又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一层冰霜，只能自抱自泣。
　　唐心诀的存在，即是一种安全感。此刻三人信心暴涨，郑晚晴举起拳头跃跃欲试。
　　唐心诀却摇摇头，拿起特产礼盒：“主线任务既然是给NPC特产，那就给它好了。”
　　天幕越来越黑，她也能感知到越来越浓郁的危险在里面蠢蠢欲动。
　　时间拖得太长，对考生也会不利。
　　将礼盒向屋内范围一掷，玛雅斯奶奶立即有所感应。她神色不善地回头，却看见唐心诀从房屋门槛上顺走了一样寒光闪闪的东西。
　　玛雅斯：……它的针线包！！
　　唐心诀以根本来不及阻止的速度将针线包收走，反手打了个招呼，“谢谢玛雅斯奶奶，你给我们的精美礼物很让人满意。”
　　考试提示音从众人耳边响起：
　　【你们已成功把特产送到玛雅斯奶奶手中，美好的公路之旅告一段落，现在可以驱车离开了】
　　与此同时，手机的考试界面也终于出现新的任务：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玛雅斯奶奶感激的目光中，你们决定婉拒留宿的请求，在黑夜彻底降临前离开这里，回到大学城……]
　　“……！！！”
　　玛雅斯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针线包被“收走”，下意识想扑过来阻止，这一下却忘记了身后的墙。
　　一阵不详的咯吱声从墙体结构上发出。
　　四人在车上齐聚的一刻，唐心诀踩下油门。倒车镜的视野里，红色小屋以冰库为中心，轰然塌下一整块！
　　横梁断木将冰柜压得四分五裂，车尾气和木渣扬尘混合，淹没了老太太的尖嚎。
　　四面八方的浓雾涌入车内，在夜幕逐渐滋生的鬼影中，敞篷车一骑绝尘，很快穿过这条小路，看到了更大的公路。
　　而在公路尽头的雾气里，三座宏伟得难以想象的建筑遥遥矗立，灯火阑珊……
　　*
　　“寝室成员个人评价加载中……”
　　“姓名：唐心诀”
　　“关卡：《公路旅行须知》”
　　“输出：47%”
　　“抗伤：8%”
　　“辅助：61%”
　　“有效得分：4分”
　　“解锁成就：9个”
　　“最终评价：打野辅助综合型MVP”
　　“偏科助力计划正在进行中，助力积分+10”
　　和以往一样，唐心诀第一时间查看成绩复盘。
　　[考试团体总得分统计中……]
　　[此次您的考试为C级难度，总共得分92……]
　　数据还没完全加载出来，APP界面忽然出现了卡顿，自动刷新。
　　[此次您的考试为……A级……C级……]
　　屏幕闪烁中，有一段字眼不停跳动，闪回变化。
　　[C级、A级、C级、A级……]
　　唐心诀深深蹙起眉，却并没多意外。
　　从考试到现在，她的疑虑有了答案，猜测也被验证：
　　——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玛雅斯奶奶”闭环公路的算计，也许是一本学生鬼怪伍时的乱入，总之，考试难度又被升高了。
　　只是这次难度还没被拔到离谱，考试成绩最终折中停留在“B级”难度上。
　　[总共得分92（满分100），评价等级为：完美！]
　　[B级考试奖励：每位寝室成员获得3学分，12学生积分，健康值上限增加10……]
　　成绩生成，唐心诀的基本信息栏里，也从9分变成了12学分。
　　室友三人相继醒来，张游也很快察觉到这一问题，揉了揉眼睛：“是我记错了吗？我们报名的不是C级考试吗？”
　　怎么现在却变成了……
　　三人同时想起某场不太美好的考试记忆，脸色瞬间变白。
　　垃圾游戏，又把她们给坑了？！
　　“你记的没错。”
　　唐心诀已经打开客服界面，明亮眸光里闪烁着不明寒光。
　　考试有误，证据充足，就差把机会拍在脸上。她若抓不住，就对不起鬼怪那边的以讹传讹了。
　　一片雾草声里，唐心诀却不仅没暴走，反而扬起一丝令人莫名背后发凉的笑意。
　　“这次，我要举报到它们倾家荡产。”
　　作者有话要说：　　唐心诀：不想干别干了:)
　　客服：警铃大作.jpg
　　玛雅斯奶奶：看到前面谁家房子塌了，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我家


第67章 公路旅行须知
　　[亲爱的同学你好，客服006号在线服务中，请说出你的问题。]
　　[你好，我想举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唐心诀打出这句话后，屏幕似乎有一秒的停顿：
　　[亲爱的同学你好，客服006号出现暂时性程序错误，正在与客服001号进行交接]
　　对面还发了六个省略号，表示已下线。
　　唐心诀：“……”
　　又过了两秒，对面慢吞吞弹出回复：
　　[客服001在线为您服务。]
　　如果屏幕上此时是个人，唐心诀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猝不及防被迫上岗，生无可恋的苍凉状态。
　　但客服的想法与她无关。
　　毕竟，她只是个平平无奇，按照规则行使权利的贫苦学生罢了。
　　……
　　三十分钟后，唐心诀举报完毕，并将前因后果以及证据一一陈列，令人毫不怀疑如果条件允许，她可以直接拉出一份excel表格，文档五千字正文陈述，再把参照的规则条例像参考文献一样填充在结尾。
　　——末了还会主动问客服需不需要查重的那种。
　　客服：……
　　它机械地问：[请问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唐心诀沉吟：“嗯……”
　　还没等她查漏补缺，客服001号仿佛生怕她开口一样，连忙补丁：[已将您的问题向上反馈。]
　　“那算了。”唐心诀点点头：“我想反映的差不多就这些。”
　　客服仿佛松了口气：[结果很快将判定，请同学等待通知。]
　　唐心诀：“好的，不过请问一下，这些问题会反馈给谁，又由谁通知下来呢？”
　　她以飞快的手速截住了客服终止对话框的速度。
　　客服001号：[……考试异常等相关问题，将统一反馈到教育中心，经由中心判定后，通过寝室生存app发放判处结果。]
　　[对此，系统将对你们寝室的考试成绩进行暂时封锁，判定结束后重新发放。]
　　唐心诀将这些信息记在心中，这才结束对话。
　　三名室友已经听得头昏脑涨，郭果裹紧自己的衣服：“心、心决，上一场考试真那么可怕吗？”
　　明明是她刚经历差点被做成“汤底”的危险，但经过唐心诀的气氛渲染和描述，她忽然对这场考试陌生了起来。
　　要是真遇到唐心诀刚刚讲的“地狱副本”，她选择直接死亡。
　　唐心诀：“艺术加工而已。”
　　三人长松一口气。
　　……
　　经过玛雅斯奶奶家一日游，哪怕已经脱离副本，张游三人仿佛仍然能闻到那股奇恶无比的臭味，宁可饿着肚子等成绩，也对晚饭一点兴趣都没有。
　　唐心诀独自吃了五块压缩饼干，又日常测试异能，发现马桶搋的毛病仍旧存在。
　　而且这次，她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马桶搋的熟练度已经满点，却仍然停留在[马桶搋小兵（三级）]，没有继续突破。
　　同时，它的基本特性也停留在“回血”和“破防”上，没有任何变化。
　　显然，马桶搋的问题已经不仅仅影响到使用状态，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异能的升级进阶。
　　到底是什么问题？
　　她隐隐有种预感，这一问题需要到游戏，甚至副本中寻找答案。
　　无论如何，马桶搋是她第一个觉醒的本命异能，如果不能正常升级进化，无疑会对她的实力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副本通关。
　　生死攸关，毫厘必争。
　　因此无论用任何办法，她都必须让马桶搋重新恢复“健康”。
　　唐心诀：“嗝。”
　　马桶搋：“嗝。”
　　夜晚九点，新的考试成绩终于发了下来。
　　[此次考试难度为B级（伪），团体得分92（+10），获得评价“完美”！]
　　[根据异常反馈处理结果，将对本场考试进行Bug补偿：积分与属性奖励*2]
　　一眨眼，众人平均每人得到6学分，唐心诀的总学分瞬间涨到14，其他人也同时变成13。
　　至于积分，在完美和B级同时加成下再乘2，哪怕没有mvp翻倍加成，张游三人也直接入账54分。
　　眼见钱包从空荡荡到金灿灿，身价一日翻倍，众人顿时觉得连刚刚的考试都没那么恶心了。
　　“救命，我现在回忆起玛雅斯奶奶那张可怕的脸，都仿佛覆盖上一层金钱的滤镜。”
　　郭果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积分余额，反复确认这是真实后，感动得眼泪汪汪：“……那不是一张普通的鬼怪脸皮，那是一张能给我们带来巨额财富的脸！”
　　在她们的分数判定中，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分值，就来自于对玛雅斯奶奶“塌房”的评估。
　　系统依旧是熟悉的用词：[你们对NPC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身为一个副本的boss级NPC，牺牲了自己的房子和工具、报销了无数顿咖啡快餐和加油费，自己赔得血本无归换来考生们盆满钵满，这是何等的奉献精神！
　　“那你应该感谢心诀，感谢出Bug的考试系统，感谢自己运气好没有被提前刀掉。”
　　张游扶了扶眼镜，神情冷冽。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
　　虽然从外表上看，唐心诀是四人里最温和无害的，妹妹头郭果也小小一只，反而是美貌抢眼的郑婉晴和带着厚底眼镜的张游比较犀利。但事实上，张游反而是脾气最好的一个，时常充当和事佬的家长角色。
　　她一严肃起来，郭果立即噤声不敢说话，意识到张游生气了。然而她不太清楚为什么，只能向唐心诀投去求助眼神。
　　唐心诀最为了解张游，也毫不意外她的反应。
　　张游是安全谨慎型人格，她可以承受突发意外和危险，但是更喜欢提前计划缜密行事。如果考试连难度都不能保证，无疑于把她们架在火上烤——这甚至不是危险突然翻倍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针对副本的准备都是没意义的。谁知道难度会不会突然飙升，规划反而会害死自己。
　　在她看来，这是比积分、学分，甚至一切当下好处都严重得多的问题！
　　每次都事后补偿，人要是死在副本里，补偿还有什么用？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
　　张游眉心紧锁，目光晃动着焦虑。
　　唐心诀点头宽慰她：“没错。所以在举报时，我重点强调了这件事。”
　　身为一个游戏系统，已经连续两次出现规则被打破的低级错误，要是再来第三次，直接把自己规则吃了算了。
　　“想必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得到的赔偿比上次更多。并且……”
　　唐心诀展示APP界面，在她的消息提示上，有比别人多出来的一句话。
　　[请保持可联系状态，配合进一步调查沟通。]
　　进一步调查沟通？
　　“这么说，游戏的处理还没结束。”张游反复揣摩这句话，叹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它还会做什么。”
　　“无论它想做什么，我们都枕戈待旦。”
　　唐心诀打开成绩复盘，将用于分析记录的笔记本翻到全新一页。
　　“当然，就算它迟迟没后续，我也不介意再花一学分提醒一下。”
　　……
　　用这次的积分奖励，四人抓紧时间开始了一场大采购。
　　这次资金相对充足，她们采购的方向也瞄准了能力类商品。
　　张游用50积分买了一个道具：死亡账本。
　　这个账本既充当空间类道具，可以装载物资，也可以用来当板砖攻击人，硬度堪比石头。
　　她拿这个与郑晚晴的铁锅拳头对撞，居然一时不落下风，账本攻击力可见一斑。就连张游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好用。
　　郑晚晴大为震惊，自闭两分钟后果断升级了拳头技能。
　　至此，她也从“铁锅大的拳头”进化为“铁锤大的拳头”。
　　郭果不解：“铁锤难道比铁锅大吗？”
　　郑晚晴也不清楚，于是她使用了技能，刹那间断臂前刮起一阵旋风，出现一个几乎有半张书桌那么大，一时间分不清是黑色锤头还是拳头的虚影。
　　“……”
　　这是金刚流星锤吧？
　　“铁锅”可以硬生生砸穿玛雅斯奶奶家的木墙，进化到铁锤以后，攻击力肉眼可见变得更强。
　　郑晚晴眼中闪烁着兴奋，似乎想找什么东西练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寝室门上。
　　唐心诀：“如果寝室门没坏，无法证明技能威力。如果寝室门坏了，我们要花十倍积分修门。”
　　张游：“损坏寝室里任何东西，打扫一天寝室卫生。”
　　郑晚晴悻悻收回手，“我就是看看嘛。”
　　另一边，郭果依旧在阴阳眼进化和防身武器间徘徊不定，最终选择了一个“驱魔”buff，附加在脖子的水滴吊坠上，可以作用于大部分超自然生物。
　　“花钱一时爽，没钱火葬场。”郭果念念有词，“总有一天我要从法辅进化为法师。”
　　郑晚晴想了想：“然后都是脆皮？”
　　“……你憋说话！！”
　　唐心诀最后才选定物品。
　　她买了四只一套的友情尾戒。虽然只能存储三分之一立方米不到的空间，但对于还要借助衣服口袋的几人来说，已经是飞跃式的便利。
　　尾戒属于能力性道具，可以随时隐藏。哪怕在考场里换了身体，戒指也依旧还在。
　　从此，她们终于不用再把手机揣兜里，而是可以直接从异维空间掏出来了！
　　至于剩下的，张游三人凑了凑积分，再加上唐心诀变卖成就凑足150积分，又买了一个精神系技能。
　　[心灵连接（初级）：使用此技能，你可以与三到五人进行某种程度的“心灵相通”，你的精神力可以通过连接传递给其他人，驱散部分负面影响。]
　　[使用条件：仅限精神力量初步觉醒、免疫力30的精神系学生]
　　这相当于辅助技能，唐心诀眼都没眨就兑换下来。
　　在偏科助力计划的提醒下，她已经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多方向发展。
　　这也正好符合精神系的要求。
　　结束各自采购和升级，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几人准备最后洗手抽奖，再祈祷张游能用[旧物回收]召唤出好用的副本物品。
　　四人正要各自先洗漱，唐心诀却忽然出声，“等下，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只见APP界面上，竟出现了一个十分正式的邮件图案，和所有消息提示一样闪动不止。
　　游戏这么快就想好后续措施了？
　　唐心诀当即打开，邮件里旋即弹出一行字：
　　[亲爱的同学：
　　你的反馈已被接收，针对特殊情况，辅导员将择期进行寝室走访，请做好准备。
　　——教育中心]
　　寂静中，四人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辅导员？
　　走访？


第68章 公路旅行须知
　　原来客服之前说的“进一步调查沟通”，指的就是这个？
　　屋内一时静默。
　　虽然早就知道了辅导员的存在，但猝不及防面临“探访”，还是有些懵逼——
　　她们完全没准备啊！
　　而且邮件没有任何详细信息，例如辅导员是谁，什么时候来，探访的具体流程是什么……
　　郭果捂住脑袋试图逃避：“救命啊，这比小时候老师突然家访还可怕！”
　　郑晚晴脸色也不佳：“比我论文初稿刚发，导师就找上门来让重新选题还要可怕。”
　　最重要的是，她们目前还对这个“辅导员”一无所知。对方是恶意，善意，还是中立？只要和游戏沾边，众人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游忧心忡忡：“这次我来联系客服问一下吧。”
　　她打开APP，正要跳转到客服界面，屏幕却忽然报错：
　　[超过服务时间，客服已下班。]
　　……辣鸡游戏！不想干别干了！
　　唐心诀反而开导几人：“既然是无力改变的事，就不必太担心。从这一角度看，我们反而是安全的。”
　　室友：“真的吗！为什么？”
　　唐心诀：“因为我们太弱了。”
　　室友：“……”
　　看着三张无语凝噎的小脸，唐心诀笑了笑：“你们发现了吗？这个游戏等级分明。按照逻辑，辅导员的等级应该远超我们遇到的所有鬼怪，刚进入游戏的学生与之相比可以说是蚍蜉撼大树。如果对方真的对我们做出不利举动，我们也无法反抗。”
　　“游戏要是这么纯粹的想搞死我们，不如把全体学生绑在树上扫射，活下来的放回现实算了。”
　　噗，张游忍俊不禁。郑晚晴亮出两排白牙，焦灼氛围顿时一松。
　　开了个玩笑，唐心诀恢复正经：“可我们活到现在了，不是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绝处逢生，也至少有一线生机。
　　经此一话，众人也想开了，该吃吃该喝喝，然后照常抽奖。
　　“饼干、水、水、饼干……”
　　数着永远重复的食物，郭果表情也干瘪得像块饼干。
　　“来瓶可乐也行啊！”
　　话音未落，唐心诀面前白光一闪，出现一瓶大瓶装可乐。
　　“谢谢，我原谅这个世界了。”郭果非常容易满足。
　　由于这次有效得分少，几人加起来也没抽几次转盘，除了食物便是一些没什么用的生活用品，诸如缺角的陶瓷漱口杯、没有电池的手电筒、散发出不明腐臭味的筷子等。
　　张游将它们统一收容进不知名角落，然后动手简单清理了寝室，没过多久，整间屋子焕然一新。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打扫卫生和整理物资。”
　　张游伸出两只手：“世间的一切条理，就是力量之源！”
　　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刮过，张游双手中有一闪而没的微弱光芒。
　　技能，旧物回收！
　　下一刹，一块巨大的，冒着寒气的白色不知名物体，就嘭地砸在地上。
　　几人睁大双眼。
　　尤其是张郭郑三人，她们化成灰也不会忘记在玛雅斯奶奶家的心理阴影，尤其是装满“汤底”的冰库。
　　如果她们没看错，眼前这块白色物体，分明就是那冰库中，用来盛装汤底的冰柜……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几滴绿色液体。
　　郭果十分震惊：“这个东西竟然也能被回收……呕！”
　　难闻至极的恶臭迅速充溢了整个寝室，四人纷纷干呕捂嘴。
　　门外走廊，日日不停的沉重脚步和刮擦声正好走到门口，声音竟破天荒停滞了。
　　脚步声：“呕。”
　　此刻的606，连不明怪物都认证的臭。
　　刚刚打扫完，还特地喷了空气清新剂的张游：“……”
　　凌晨十二点，冰柜碎片终于被清洁完毕。
　　绿色汤底液体被层层密封，并保存到镜子空间里。变干净的冰柜碎片则摆在寝室门旁边，正好它是冰柜边角碎裂的部分，可以用来充当收纳，存放了唐心诀从玛雅斯奶奶那里顺来的针线包。
　　围观张游清洁过程的三人，只能表达出五体投地的佩服。仿佛看的不是清洁，而是一场施法。
　　施法结束，张游筋疲力尽：“我先洗澡了。”
　　“需要帮您送浴巾和洗发水吗？”
　　“这是我珍藏的奢牌沐浴露！”
　　“您尽情洗，今天洗浴间是您一个人的！”
　　三人极尽谄媚。
　　张游：“……这些都不用，如果可以，请祈祷我一会睡觉做梦别梦到NPC家冰库就行。我实在是——呕。”
　　算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此折腾到凌晨一点，在电视机无鼻鬼的新闻放送中，几人才收拾上床，渐渐进入梦乡。
　　“今日，居住于大学城城外公路的居民玛雅斯奶奶连夜上访，向教育中心申请开通老年人补助金。在得知教育中心没有老年人服务部门后，玛雅斯奶奶站在中心外怒骂三小时，并改为报案，宣称家中遭贼导致针线包失窃，然后得知教育中心也没有报警部门……”
　　无鼻鬼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唉，大学城真是一个冷漠的地方。在我多次想做鼻子整容手术，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整容医院时，也是这么想的。”
　　叮叮警告声响起，催促无鼻鬼不要偏题。
　　无鼻鬼吐了吐一米长的舌头，继续念稿：“近日，为迎接大学城第一次周末比赛日到来，三所大学正在集中搜索可以帮助学生们提前适应比赛的课程。同时，三本大学以[你们又没有新生]为由，拒绝与一本二本合作。冲突升级后，三本大学刚刚修好的校门再次惨遭损毁……”
　　无鼻鬼声音忽然一顿，它抬起脑袋，充满惊恐的眼球望向屏幕外，似乎感应到了某个十分恐怖的事物。
　　随着走廊里来回巡视的沉重脚步声，无鼻鬼开始哆嗦，翕动着嘴角却念不出词。由于过于惊恐，它两只眼珠都争先恐后挤出眼眶掉进手里，最后干脆整只鬼向桌下一钻，放弃了继续放送。
　　滋啦——
　　电视黑屏。
　　*
　　唐心诀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努力爬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潮湿黑暗的山洞底部。
　　环顾四周，山洞没有出口，只在最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圆形豁口，稀薄的光线就从里面照射进来，照亮了极幽极深的洞内。
　　仔细观察洞壁，唐心诀发现这座山洞近似于三角瓶的形状，越向下空间就越大，最上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洞口，底端却已经宽广得看不见边缘，也无法估测面积。
　　呼唤声在远处隐隐约约响起，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不仅听不清是谁，甚至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唐心诀试探着往前走，在山洞更深处，终于见到了声音来源。
　　这声音原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它是一群人的呼唤。
　　这群人似乎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他们身影一半站在光线下，一半没入黑暗中，看不清具体的着装与模样。
　　他们有人在招手，有人在后缩，有人呆滞不动，有人晃动不休。
　　唐心诀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些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呼唤自己？
　　唐心诀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却又能感知到，他们的确在叫自己。
　　这是哪里？他们是谁？
　　唐心诀不自觉向前走，似乎再走近一步，就能看清一切……
　　可是刚刚抬腿，一股剧痛便从胸口窜起，唐心诀呜地吐出一口血，捂住脑袋。
　　疼痛感又出现在脑中，耳鸣如同雷响，令她头痛欲裂。
　　不对劲！
　　唐心诀收腿后退，可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向前，与她自身的意愿相悖。
　　千钧一发，她立即集中精神力，试图收回对身体的掌控权，终于勉强抵住那股力量的操控，胶持在原地。
　　精神力消耗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没过多久就被抽空，巨大疲惫感涌上来，唐心诀只能死死咬牙坚持。
　　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被控制，绝对不能继续向前走！
　　“刺啦——”
　　不合时宜的刮擦声从顶端洞口遥遥传下来，令唐心诀激灵了一下，循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
　　“咚、咚！”
　　这次是沉重脚步声。
　　声音更加熟悉了，唐心诀努力在脑海中寻找它的身份，想要抓住什么——
　　她想起来了。
　　异响来自寝室门外走廊里日夜巡走的不明生物。
　　而她也本应该在寝室，并不在这片山洞中。这里不是现实，而是……梦境。
　　想清楚的瞬间，她猛然睁开眼，意识回归现实！
　　她已经不在床上，而是不知何时爬下来，走到了阳台窗前。
　　阳台窗外，一只红色的，占满正面窗户的巨大眼球，正在冷冷看着她。
　　它的眼神中没有善意。
　　思念陡转，唐心决刚要开口，眼球的声音却更先一步刺穿她的脑海：
　　“黑暗生物，你怎么会混入人类学生的宿舍？”


第69章 公路旅行须知
　　唐心诀：“？？？”
　　黑暗生物？骂谁呢？
　　声音震得脑海嗡鸣作响，一阵腥热涌上咽喉，她张嘴吐出一口血。
　　血红眼球依旧冷冷注视她，那声音再次响起：
　　“连人体反应都能伪装出来，在册的黑暗生物没有你的记录，你是自主变异的，还是有人在暗中帮你？”
　　唐心诀无法开口说话，血又从鼻孔流了出来。难以形容的声音像是直接刻在脑海里，每个字都令人头痛欲裂，精神力几近溃散。
　　她强忍着没有倒下，抽出马桶搋杵在地上支撑身体，全部心神都用来凝聚精神力。马桶搋似乎感应到她的痛苦，焦急吐出一口水。
　　红眼球闪过一丝惊讶：“竟然连异能都伪造了，还是罕见的物体类异能。”
　　唐心诀：“……”
　　精神力终于艰难凝聚，触发技能：
　　[精神控制:增强对精神攻击下的免疫，也是自我控制的基础。]
　　疼痛感减轻，喉咙通气，她终于哑声开口：“我不是黑暗生物，我是人……”
　　“撒谎。”
　　数倍强烈的压迫感再次降临，唐心诀又喷出一口血，这次连肋骨似乎也被折断，握着马桶搋的手痛到发白。
　　“刺啦——”
　　门外响起脚步和刮碰声。
　　这个永远徘徊在走廊的不明生物，原本不会在夜晚12点后再靠近门口，但这次它却在606门口踱步，发出刺耳的刮蹭声。
　　“咦。”
　　红色眼球微微转动，篮球大小的漆黑瞳仁转向寝室门。
　　“黑暗生物的伪装竟能蒙蔽守护者？”
　　这倒是十分令它意外。
　　唐心诀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吗……辅导员？”
　　“你说什么？”
　　眼球立即转回来，它紧贴着阳台窗，瞳仁外是浓稠的猩红色，正面看去能挤满人类的全部视野，带来几乎窒息的感官冲击。
　　但是唐心诀已经看不太清了，她眼前漫开一片稀薄的血色。
　　她用最后的力气取出手机，贴到窗上，屏幕界面是她的个人信息栏。
　　红色眼球停顿了。
　　瞳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又看向唐心诀，又看向屏幕……
　　然后沉默数秒，“你走近点。”
　　唐心诀干脆放任身体栽下去，额头贴着玻璃窗，与眼球只隔一面薄玻璃的距离。
　　她的血液在玻璃上缓缓滑落，似乎被某种力量吸着穿透玻璃，落入眼球表面。
　　“……”
　　眼球：“完蛋，认错了！”
　　在脑海里震荡的声音陡然抽离消失，一股柔和力量降落在身上，疼痛飞快褪去。没过几秒，力量完全恢复的唐心诀重新站起来，用手擦脸上的血。
　　眼球心虚地微晃，唐心诀感觉脸上一凉，血迹也消失了。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幻觉。
　　她能隐隐感觉到，眼球不再有攻击性，只静静停留在窗外。这一幕令她蓦然想起游戏降临的第一个夜晚，出现在阳台的巨大黄色眼珠。
　　那只眼球和眼前这只相比，有相似之处，却又不是同一个。
　　将思绪压下去，唐心诀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认错，而是径直开口道：“你就是来访的辅导员吗？”
　　红眼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撞击窗户。
　　唐心诀微妙地理解到对方的意思，它的声音出现在大脑中，会同时带来痛苦和损伤，因此才缄口不说。
　　“那我先叫醒室友了。”
　　眼球上下晃动，形似点头。
　　唐心诀也点点头，然后举起马桶搋。下一瞬，宛如一群鬼怪被踩嗓子般的凄厉尖嚎直冲房顶。
　　“啊啊啊！”
　　三个室友垂死病中惊坐起，顶着鸡窝头往下看：
　　“心决你干什……卧槽？？？”
　　郭果捂着心脏，爆发出比马桶搋还要凄惨的尖叫。
　　“救命啊！有怪物夜袭！”
　　郑晚晴祭出“铁锤大的拳头”，张游抄起账本，三人纷纷跳下床如临大敌。
　　唐心诀：“介绍一下，这是——”
　　张游眉头紧锁：“我知道，只是奇怪，黑暗生物竟然能夜袭人类宿舍？”
　　大眼球：“……”
　　它缓慢转动瞳仁，最后锁定在瑟瑟发抖的郭果身上。
　　郭果惊恐后退：“它是不是在看我？”
　　她刚要掏出防护符，忽然身体一抖，防护符掉落在地。而再抬头时，整个人已经气质大变：
　　“我是你们的辅导员。”
　　声音明明是从郭果嘴里发出来的，却又不是她的声音，反而更像是一个中年女子的音色。
　　唐心诀：“你附在郭果身上了？”
　　“郭果”点头：“直接交流比较困难，借这位同学的特殊体质和大家交流一下，不会影响到她，麻烦你们了。”
　　她说话时彬彬有礼，十分温和，一点看不出刚刚分分钟就要搞死唐心诀的模样。
　　只是目光扫到唐心诀时不留痕迹地跳过，流露出些许心虚。
　　张游和郑晚晴大惊：“你就是辅导员？”
　　她们的辅导员，就是一只……大眼珠子？！
　　辅导员不急不缓解释：“我本来的样子不方便过来，于是只用了一部分，选取了一个你们比较能接受的形象。”
　　众人：“……她们不太能接受！”
　　震惊过后进入正题，辅导员开门见山说了自己来的目的，果然是因为唐心诀的举报。
　　“这是一个很罕见的情况，虽然不排除是系统bug的可能性，但却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发生。所以我来亲自探视，找出更多原因。”
　　“郭果”双手合拢，眉心微微凝聚，严肃老成的神情出现在一张年轻的少女脸庞上。
　　众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唐心诀开口打破寂静：“需要我们配合回答问题吗？”
　　“不。”辅导员却摇了摇头，她抬起属于郭果的脸，幽深的目光与唐心诀对视，“我想，我已经明白原因了。”
　　*
　　“很抱歉，刚刚错认这位同学为黑暗生物，险些把你杀死。”
　　落座后，辅导员先向唐心诀道歉。
　　室友：“！！！”
　　就在她们酣然熟睡一无所知的时候，唐心诀竟然差点被辅导员弄死？
　　唐心诀神色没什么变化：“辅导员不会无缘无故认错，想必肯定是有理由的。”
　　从这一点讲，至少辅导员与学生不是敌对关系，甚至会帮学生清除危险——只是清错了人。
　　辅导员叹一口气：“你身上的黑暗气息比较浓郁，远超出正常学生的阈值。再加上同时有一些……不良学生的标记，反而让我误以为你自身的人类气息是伪装而成。”
　　唐心诀将对方的说的话一一记住，思绪转了一砸却落到一个词上，眸光微挑：
　　“一些？”


第70章 公路旅行须知
　　“一些标记”？
　　唐心诀立即想到了小红曾说过的话。
　　[这是一个来自高阶的标记，代表有人记住了你。]
　　如果两者指的意思相同……怎么现在却从“一个”变成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追问更多，辅导员操纵着郭果的手向上一划，唐心诀眼前便陡然一黑。
　　在黑暗中睁眼四顾，她已重新回到了[山洞]里。
　　“你好好看看，看见了什么？”
　　辅导员的声音忽然从狭小洞口外响起。
　　这一次没有外界力量的干扰，唐心诀轻松凝聚起精神，再抬眼看去时，便意识到不同。
　　山洞中并非真的空无一物。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其实是一层层漂浮萦绕的黑雾！
　　不知为何，这黑雾给她一种熟悉的阴冷感，却没有攻击她，而是静静漂浮在原地。
　　这次，唐心诀无师自通地集中注意力，伸出“手”挥散了面前的雾气。
　　雾气稍稍散开，露出里面的几样东西。
　　一个小玻璃瓶悬在空中，玻璃瓶旁是一枚银色戒指，戒指散发着浑浊的黄色光晕……走近看，唐心诀才发现那不是光，而是一颗飘在戒指后面的黄色眼球，正在滴溜溜转动。
　　而在眼球下面飘着的，是一块圆环状白色不明物体，她不得不再凑近，才认出这是一卷白色胶带。
　　这几样物品隐蔽在黑雾里，就算察觉到异常也很难发现。
　　唐心诀隐隐明白这座[山洞]是什么了……不过更重要的是眼前之物。
　　当她伸出手去触碰，就感受到一股无形阻力挡在身前，黑雾也有重新合拢的趋势。
　　“你想把它们取出来？”辅导员在外面问。
　　唐心诀皱眉：“很难。”
　　辅导员：“没错。”
　　话音方落，一股力量掼着她向上一拔，唐心诀睁开眼，面前又变成了熟悉的寝室。
　　室友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另一边，辅导员正襟危坐：“你所看到的，就是你得到的所有标记。”
　　唐心诀沉吟两秒：“我总共看到了四个。”——的确可以用“一些”来形容。
　　“之前也有人曾提醒过我，不过那时，它只说我身上有一个标记。”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小红只能感应到标记的存在，看不清数量；另一种可能性，剩下的标记是遇见小红后增加的。
　　辅导员点头：“你猜的都有道理。有一些来自一本大学的不良学生，或是不太正派的校外人士，会因为种种原因把标记留在新生身上。不过概率很小，因为标记也需要付出代价。至于身上有这么多标记的……”
　　辅导员端庄地斟酌了下用词，温和道：“的确比较罕见。足以见得，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学生。”
　　“它们为什么会把标记留在我身上？”
　　“一般来说，是为了寻仇。”
　　“……”
　　这就是所谓的“潜力”？
　　辅导员和颜悦色：“探访时间有限，关于标记的事，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唐心诀垂眸思考须臾，没有问如何清除标记，而是开口道：“这些标记，以及辅导员错认我为黑暗生物，是影响我们考试难度出bug的原因之一吗？”
　　辅导员微笑一僵。
　　很显然，她不太想回答关于错手失误的问题。
　　但话已出口，她只能轻咳一声：“考试是公平的，我不能回答你它的筛选规则。只是有时，过度的公平也会带来一些疏漏……当它认为你们的能力足以胜任，就会放宽对难度的限制，同时却也方便了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趁虚而入。”
　　辅导员没把话说满，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唐心诀微笑点头：“比如？”
　　辅导员：“……”
　　她不得不摊开细讲：“简单来说，如果连辅导员都会把你错认成黑暗生物，那么系统自然偶尔也会混淆你与不良学生的区别。如果考试系统判定考生方有近似不良学生的存在，你们所承受的难度就会增加。”
　　唐心诀若有所思：“我原本以为认错是辅导员的个人原因。因为在副本中，并没有鬼怪……不良学生错认我的身份。”
　　辅导员：“……”
　　她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咳，考试中立场明确，现在情况特殊嘛。”
　　还好下一句，唐心诀就把话题转回主线：“所以，是我影响了系统的判断？”
　　辅导员点头：“唐同学，我恐怕要很遗憾的说。你的能力越强，气息就越驳杂，引起系统混淆的概率就越大……这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恶性循环。”
　　黑雾代表着黑暗气息、雾中物品代表着鬼怪的标记。这两种气息交织在她的识海里，却唯独人类气息稀薄。
　　为什么会这样？
　　唐心诀心中有猜测，却没宣于言表。她与室友对视一眼，一齐问辅导员：“有解决办法吗？”
　　“这次探访本来只是搜集情况，并未准备解决办法。”
　　辅导员十分人性化地摊手，仿佛真的只是个普通辅导员——如果门外没有静止的巨大红色眼球，这一动作又没有出现在郭果身上的话。
　　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当然，出于对误伤唐同学的人道主义愧疚，我决定送给你一件礼物。”
　　她张开手掌，轻轻在唐心诀眉心点了一下。
　　“这是我的鼓励，当你把它开启，其他气息就会被暂时遮盖。当你把它关闭，又会恢复原样。”
　　说完，她微笑着收回手，似乎在等待什么。
　　张游与郑晚晴立即意识到，这位辅导员可能在等她们表达感谢。
　　然而没等她们开口，唐心诀忽然身形一晃，向一旁倒去！
　　“心决！！”
　　两人惊呼出声扶住她。附在郭果身上的辅导员也吓得双手交握，伸着脑袋探头：“我我，我的鼓励应该不会对学生造成伤害啊？”
　　床铺楼梯旁，唐心诀扶着自己的太阳穴，常年苍白的皮肤只要用力抿唇，看起来就从营养不良升级到重疴缠身。
　　刚刚的沉着冷静和精气神不知所踪，现在俨然一幅虚弱无比的状态。
　　唐心诀咳嗽两声，轻声开口：“身体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一碰到辅导员，就不禁回忆起方才距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的痛苦。不瞒您说，我从小就胆小易受惊，一受惊吓就容易留下后遗症，比如被害妄想，四肢无力，智商受损……幻听幻视和潜意识紊乱等等。”
　　她捂住心口，脸上心有余悸。
　　辅导员：“对，对不起，是我刚刚冲动了。所以作为补偿，我才把[鼓励]赠送给你……”
　　唐心诀摇头，强颜欢笑：“不，辅导员能尽职尽责前来探访，积极为系统的问题寻找解决方法，已经是我们的幸运。哪怕被误杀，也只是出于您的关怀，怎么能反而埋怨呢？我会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努力克服心理阴影，毕竟我的室友是心理专业，可以帮忙疏导。”
　　她弱不禁风地指向郑晚晴。
　　郑晚晴一脸懵逼：“你说啥，可我是学金融的，不是心理专业啊？”
　　“啊，怎会如此……”唐心诀掩面叹息，“唉，这就是我的命吧。”
　　室友：“……”
　　辅导员：“……”
　　没等他人反应，她又倏地开口：“但没关系，方法总比困难多。为了生存，我也可以冒着危险在副本里寻找帮助，或许其他见多识广的同学老师也有类似经历。在他们了解具体情况后，也许能帮到我——”
　　辅导员倒吸一口气，连忙阻止她，“别，别出去说！”
　　她挤出一丝亲和微笑：“大家有事好好解决嘛……你看，你还需要什么？”


第71章 公路旅行须知
　　得到辅导员松口，唐心诀毫不犹豫：“我失去战斗力后，需要室友的保护，但是室友在考试中失去了—只手臂。”
　　她把郑晚晴推到前面。
　　辅导员只投视—眼，便明白了伤口的前因后果。她认真思考须臾，轻缓开口：
　　“有时，失去并不代表残缺，反而是另—种机会的开始。”
　　郑晚晴微怔垂眸，也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又听辅导员说：“我不能使你的身躯重新生长，希望我的祝福能让你更加健康强壮。”
　　祝福生成，—道难以察觉的微光落在郑晚晴身上，她下意识摸头，“谢、谢谢。”
　　“不客气。”辅导员面带微笑，“所以……”
　　“所以既然人的身体会受伤生病，那么——”唐心诀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神态诚恳又无辜：“我们觉醒的异能，也同样会患病吗？”
　　她摊开掌心的异能武器，马桶搋恹恹吐出—股水。
　　辅导员被成功转移注意力，脱口而出：“哦对，这是你的异能。它和你的联系很紧密，这很少见，你是怎么觉醒的？”
　　待唐心诀把觉醒原因说了—遍，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它是你们的生活用品。”
　　辅导员兴致勃勃：“怪不得我—见它就感觉十分亲切有趣，它叫什么？在你们生活中是做什么用的？”
　　唐心诀点头：“它叫马桶搋，是用来通厕所的。”
　　辅导员：“……”
　　自行理解了这几个词的含义，她干巴巴点头：“原来如此……咳咳，关于它的问题，我只能感受到并不严重。放心，异能与主体相连，如果它受到了重大损伤，主体会比任何人都先感应。”
　　简而言之问题不大。
　　唐心诀却并不打算让对方含混过去，立即追问具体的修理渠道。
　　这倒是难倒了辅导员，她集中注意力思考半晌，终于—拍手：“大学城里有专门的修理铺，业务应该也扩展到学生了。我倒是有修理铺的联系方式，只可惜无法具象为你们能看懂的符号，只能去考试中碰碰运气……”
　　话音未落，却见唐心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粉红色翻盖手机。
　　“如果联系方式无法转述，不妨录入手机通讯录试试？”
　　辅导员：“？？？”
　　她恍恍惚惚接过手机，存完号码后顺手向下—翻，忽然惊讶道：“里面还有我的联系方式？这是你的手机？怎么得到的？”
　　唐心诀泰然自若取回来，“这是我—位朋友送给我的。”
　　辅导员反应两秒，逐渐意识到什么：“对于大学城很多本土学生来说，手机都是十分珍贵的，你说的这位朋友——是自愿给你的吗？”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唐心诀能拥有数量如此离谱的高阶标记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其实手机的价值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身为普通平凡的学生，在考试中能得到不同朋友的关照，咳咳，”唐心诀捂住嘴，虚弱咳嗽两声：“这或许就是友谊的伟大之处吧。”
　　“……”
　　辅导员语气委婉：“唐同学，从你刚刚能抵抗住我的召唤和斥责来看，你的精神力很强大。加上本命异能加成，逻辑上完全可以对部分本土学生造成威胁，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此刻女生柔弱得仿佛风—吹就散，要不是刚刚亲眼见唐心诀面无表情擦掉七窍出的血，她差点就信了。
　　唐心诀脸不红心不跳：“考试系统的bug证明，判断是有可能失误的。就像此刻您附身的郭果同学，她虽然有阴阳眼通灵体质，但却比我还要胆小脆弱，不知以后会不会因此产生心里阴影……”
　　辅导员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什么叫如坐针毡——要是再待下去，她可能会被剥掉—层皮。
　　终于醒悟的她火速看了眼时间，如蒙大赦：“啊，探访时间到了！抱歉同学们，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呵呵呵。”
　　“等等。”唐心诀忽然出声叫住，指向新增—名联系人的手机通讯录，笑道：“大学—线牵，相见就是缘。为了方便下次联系，不知道辅导员怎么称呼？”
　　辅导员大惊失色，还有下次联系？？
　　唐心诀着重强调：“毕竟，我们的[偏科助力计划]就是由您开启并负责的。”
　　“……原来如此。”
　　有什么能立刻改变时间线阻止过去的她做决定的方法吗？
　　最后，她只能—边微笑表示下次—定，—边疲惫且迅速抽离了郭果身体。
　　红色眼球恢复转动，它在黑暗中逐渐模糊淡去。唐心诀认真观察着这—幕，就在眼球彻底消失之后，她将掌心贴到玻璃窗上。
　　—如既往的阴冷刺骨，黑暗无声地撞击玻璃窗，想侵蚀她的掌心血肉。
　　唐心诀开启[辅导员的鼓励]，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发生了微妙变化。
　　与此同时，涌动的黑暗安静下来，不再撞击阳台窗。
　　这次，她在窗前站了很久。黑暗映照着清瘦的面容，于漫长的寂静中，终于露出—抹笑意。
　　“心决，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室友担心的呼喊。
　　“没事。”唐心诀摇摇头，双眸亮得惊人，缓缓开口：
　　“我只是想到了—件开心的事情。”
　　*
　　清晨六点，郭果看着面前的唐心诀，犹豫再三还是问：“心决，你真的没事吗？”
　　唐心诀核对完最后—份手稿，奕奕有神抬头：“没事啊。”
　　郭果：……可是你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以她们现在的身体机能，轻易熬夜也不会留下黑眼圈。像唐心诀这样眼下青黑，必定是—整夜都在高速用脑，要不然也不会整理出—沓手稿。
　　郭果三人—边看着唐心诀，—边有—口没—口啃饼干，交换忧虑的视线。
　　她们认为，唐心诀很可能是受到了昨天那名辅导员的刺激。
　　毕竟辅导员把她错认成黑暗生物险些当场打杀，又亲口说连考试系统都可能错认她为鬼怪，而这—切竟都来自于她体内黑暗气息过多，不像个人——这对于—个正常人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噩耗。
　　五分钟后，唐心诀撂笔吐气：“搞完了！”
　　她把十几张记满笔记的纸——铺开：“你们应该还记得昨晚的事，辅导员说的没错，我体内的确有很多黑暗气息，没错，就是黑暗生物的那个黑暗。”
　　三人精神紧绷，准备唐心诀—旦露出沮丧怀疑，就打断她并用毕生所学心理知识进行安慰。
　　唐心诀却抽出其中—张纸，推到三人面前：“你们看，这是什么。”
　　郑晚晴：“接近三角形的图案，这是什么新型数学建模吗？”
　　郭果：“大肚子水瓶。”
　　张游：“—个锥形空间？”
　　唐心诀摇摇头，眸光闪烁着兴奋：“这是我的大脑。”
　　三人：？？？
　　她在里面画满波浪线，又问：“这是什么？”
　　这次三人没敢轻易回答，半晌，郑晚晴神情凝重：
　　“这是你脑子里的水？”
　　“……”
　　唐心诀眸光狂热：“这是那些黑暗气息。”
　　她又在波浪线里花了四个奇形怪状的圆圈，“这些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明白了。”
　　郑晚晴脱口而出：“这代表我们四个人永远在—起唔——”
　　郭果堵住郑晚晴的嘴，认真打量纸上的四个奇怪多边形，得出结论：“结合昨晚的信息，这应该是鬼怪在你身上留下的四个标记吧？”
　　唐心诀终于点头，直起身体：“过往噩梦缠身的三年，我异于常人的精神力、侵蚀我的黑暗气息、还有这些标记，关于所有的—切。”
　　“今天，我终于进—步了解了。”


第72章 卫生突击检查
　　游戏降临前，唐心诀一直以为，噩梦仅仅是大脑受到刺激后的心理暗示。
　　当怪物从黑暗中涌现，噩梦照入现实，她又暂时将这三年噩梦当做某种预言，仿佛某种微妙的剧透，提前展现出黑暗生物的细节。
　　但直到昨夜，在“山洞”中看到黑雾幢幢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另一个可能性——
　　噩梦，为什么不能是真实的？
　　“……你的意思是说，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你并不只是做噩梦，而是真正接触了黑暗生物，以噩梦的形式进行战斗和逃生？”
　　听完陈述，张游终于总结出这一点。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声音下意识变得高昂。
　　黑暗生物有多危险，她是在副本里亲身体验过的。
　　更何况三年前，没有异能也没有道具，唐心诀只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一旦在噩梦中失手……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唐心诀轻点眸光：“如果把梦境看做另一种形式的真实，在梦境中死亡，或许并不会让我现实中的身体受损，但会以另一种方式杀死我。”
　　精神的死亡也是死亡。
　　……
　　在彻夜不寐的一晚里，唐心诀回忆了很多，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心惊。
　　千奇百怪的噩梦和追杀，她从没有一秒放弃和懈怠，哪怕认知中是荒诞的梦，也当做真实发生的一样拼尽全力，才一次又一次险死还生。
　　到底有多少次，她和死亡擦肩而过？
　　“等等，我没懂！”
　　郭果举手插入对话：“诀神诀神，先不说为什么你的梦比游戏早三年出现，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和这件事有啥关系啊？”
　　最重要的是，唐心诀和辅导员都神神叨叨说的什么黑暗气息，判定错误，不像个人等等，每个词都踩在她敏感害怕的神经上疯狂蹦迪。
　　再不弄清楚，没等下一场考试开始，郭果就要被自己的想象吓死了。
　　在郭果恳切的目光下，唐心诀再次推出草稿纸，上面已经被画得惨不忍睹，只能隐约看出原本的锥形轮廓。
　　她将在“山洞”里的所见所景简单描述，最后归结于笔触：“山洞里面的空间，就是一个上方无限缩小，下方无限扩大的锥形。”
　　人的意识经常用冰山来形容，一小部分露出水面，大部分沉入水底。辅导员本想杀她，却误打误撞让她进入了自己的意识底部，窥见了里面的模样。
　　“而这座山洞，就是我精神力的全部——我的识海。”
　　表层意识就像被外界微光照射的洞口，而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就是幽深而广袤的深层意识空间。
　　辅导员所说的黑暗气息，就以黑雾形态在深处经久不散。当唐心诀去感知触碰，一部分零碎的记忆就开始回笼——这些记忆，均是她的精神力在无数个梦境中逃亡战斗的景象细节。
　　原来从一开始，通过这些“噩梦”，无处不在的黑暗就已经侵蚀而入。
　　所以她可以感应到鬼怪气息，可以使用鬼怪物品，可以抵抗精神污染……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在向游戏的另一方靠近，无怪乎会遇到这么多“特殊待遇”。
　　“综上所述，很抱歉连累了大家。”
　　唐心诀摊手，“这些扎根在我大脑里的东西，虽然没表现出攻击和危险，但已经成了气候。我目前没办法把它祛除，只能暂时共存。”
　　[辅导员的鼓励]效果有限，统称治标不治本。
　　她也是第一次直面这一情况，并不清楚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或许，有没有可能，”郭果还在咬牙假设：“什么黑暗气息侵蚀并不严重，辅导员只是在恐吓你罢了？你看，我和晚晴张游天天和你待在一起，都没感受出来……”
　　说到一半，郭果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连唐心诀都确认的事情，十有八九已经盖棺定论。
　　寝室沉默半晌，一半是在消化这件事，一半是在为唐心诀捏一把汗。
　　“怪不得那个李小雨，一见到你就说你适合当什么同类。”郑晚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曾经离剧透那么近，“它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
　　唐心诀抽出另一张字迹繁密的纸，把这张纸贴到之前的思维导图上。
　　另一个问题，就是鬼怪的等级分化。
　　以游戏到现在出现过的所有学生鬼怪为例，唐心诀简洁讲了下她对鬼怪等级的推测：应该是通过三座大学来区分。
　　最常见的三本大学鬼怪，应该例如小红小绿，无头鬼电影里的隔壁金雯四人，人类新生借助道具异能也可以尝试对抗，危险性不高。
　　最危险的则是一本大学鬼怪，如能闯入她们考试的伍时、从副本手中扣下她们奖励的李小雨，甚至都有一定僭越规则的能力——甚至像黑雾一样，在唐心诀识海里留下标记。
　　室友三人看向纸上四块奇形怪状的图案。
　　张游眉头拧成一股绳：“可算上伍时和李小雨，只有两个一本鬼怪，你有整整四个标记……”
　　鬼画符是看不懂的，她们欲言又止地望向唐心诀，唐心诀却满意点头：“我的画技大有长进，这四样东西一目了然，我不说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
　　众人：“？？？”
　　在强烈要求下，本想赶时间跳过的唐心决不得不摸着鼻子悻悻讲解：
　　“第一个标记是玻璃瓶，是电影副本中李小雨座位上的线索，里面还放着一模一样的红色沙子……”
　　玻璃瓶、银色戒指、黄色眼珠、白色胶带。
　　各具特色的标记物，唐心诀也只能分辨出三个归属。
　　玻璃瓶和戒指大概分别属于李小雨和伍时，黄色眼珠更像是游戏降临当晚，出现在寝室窗外的巨大黄眼球分裂版。至于白胶带，唐心诀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暂时搁置。
　　经过一夜的尝试，她发现仅靠自己想要回到沉浸意识山洞的状态，一天内最多无法超过五分钟，因此能得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只能抓紧时间记载下来。
　　然后，看着桌上足足15页笔记纸，众人陷入沉默。
　　唐心诀狂热之色终于消退一点，冷静道：“危险与机遇相伴，我既然已经被标记，那么不论是福是祸，都该做好应对的准备，才算是对大家负责。”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情况危险时，唐心诀往往沉稳如钟，但此刻她这么兴奋，众人却莫名感觉有点危险。
　　下一分钟，她们就知道这股不妙预感从何而来了。
　　唐心诀把笔记分成三份，轻描淡写：“距离今天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大家拿四十分钟出来，把这十五张纸上的黑暗生物分类详情背下来吧。等今天考试结束，我再搞完剩下的细节。”
　　三人：“……”
　　郭果咽了咽口水：“那个，诀神，其实你不用太有压力，不知道这件事时我们也是一样正常考试嘛。要不然我们先慢慢来……”
　　“背下来。”
　　“好的。”
　　没怎么睡觉的三人开始疯狂浏览并背诵手稿内容，然而越往下看就越心惊肉跳。
　　会模仿声音的低级魇鬼、模仿形貌的贪食鬼、吸取灵魂的透明游魂、吞食人头的长舌鬼、穿越空间的幻魔……除了已经遇到的怪物类型，还有一些她们尚未遇到的，例如无皮怪、影怪、千足怪、空气怪……
　　“等下，什么叫空气怪？”
　　郭果睁大眼睛。
　　唐心诀：“顾名思义，我没见到过这种怪物的具体形象，也无法杀死它们。它们似乎借助空气就可以生存移动，攻击方式是对你吸气。”
　　“对我吸气？”
　　“对，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方圆几十米内的空气都没了。”
　　唐心诀示意，笔记上果然有相关记载：
　　[附近如果只有几只空气怪，憋气逃出该范围即刻存活，如果有几十上百只，等死吧。]
　　“……”
　　八点一晃即到，三人只来得及把笔记内容看了一遍，只能匆匆塞进储物尾戒里，等进入考试后再看。
　　“叮咚咚、咚咚叮——”
　　“快乐星期五，上课时间到，考卷已分发，大家准备好~”
　　考试界面随之刷新：
　　A卷：《投资与理财》（B级）
　　B卷：《卫生突击检查》（C级）
　　C卷：《病毒与寄生技术研究》（C级）
　　原本的选项界面，因为增加了[辅导员的鼓励]buff，难度等级也浮现出来。
　　“B级难度肯定要第一个排除，至于B卷和C卷……”郭果直挠头。
　　张游：“C卷是专业题，对于医学生比较有利。B卷看起来没什么针对性，但这种考试可能更难。”
　　经验告诉她们，考试题目门槛越低，考试内容有可能就更加变态。
　　唐心诀却不这么认为：“未必，打扫卫生也是需要门槛的。仅仅是把卫生打扫的完美无缺，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项难以企及的技术性工种。”
　　说到这里，三双视线齐齐落在张游身上。
　　更何况，她们还有一个后勤的神。
　　被寄予厚望的张游：“……那就选B卷吧，有什么需要去商城临时买的吗？”
　　唐心诀用成就兑换的最后一点积分，兑换了几瓶扫除用的清洁用品，又升级了鉴定技能，点点头：“走吧。”
　　“对了，”意识进入黑暗前她忽然想起来：“上次欠你们的麻辣鸡爪拌酸奶……下次一定！”
　　众人：倒也不必。
　　*
　　“嘭嘭嘭！！”
　　“快点起床嘞！一帮懒虫！马上检查卫生嘞！不合格的全都记大过、退学！”
　　重重摔门声在耳畔惊响，唐心诀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且硌人的床板上。
　　环顾四周，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寝室床铺，而是一个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屋子。
　　没过几秒，此起彼伏的抽气、低语、掀被子声在屋子里迅速蔓延。
　　唐心诀无声起身，借着二层床铺的高度，将一张张或惊讶恐慌、或严肃凝重的年轻女生面孔收入视野。
　　这个灰扑扑的房间，是一间足足有16人的寝室！


第73章 卫生突击检查
　　[《卫生突击检查》：一个良好的校风校纪，从寝室的整洁开始。为了培养学生的清洁习惯和集体荣誉感，教务处老师接受了一所不知名学校的邀请，将多名新生送去体验生活……]
　　[注：本卷为大学城联合教务处开设的《校园卫生规范》实习课考核，考核成绩将计入综测评奖评优活动，一切解释权归教务处所有。]
　　考试介绍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淡去，唐心诀抓住时机，扔了一个[鉴定]到上面。
　　根据商城提示，鉴定技能升级后，就可以脱离敷衍的字面意思，进阶为智能鉴定，甚至可以揭露出某些不为人知的信息。
　　半秒后，鉴定生效：
　　[一个短小的考试介绍，字里行间充斥着不靠谱气息。什么，教务处出品啊？那没事了。]
　　唐心诀：“……”
　　从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来看，她相信的确是智能鉴定了，只是发展方向有点触类旁通，隐隐有从科普向吐槽发展的趋势。
　　不过抛开阴阳语气，鉴定结果似乎意有所指——
　　通过“大学城联合教务处”的名头可知，三座大学统共只有一个教务处，按照正常逻辑，权威性应该很高。但在[鉴定]的吐槽中，教务处似乎并不靠谱？
　　将这一信息记下，唐心诀收起手机。她所在的位置是距离门口最近的上铺，床边贴着序号：1号床。
　　从她的角度可将屋内一览无余：此刻屋内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全醒了，但却没人敢贸然下床，全都坐在床铺上打量着这间超大型寝室。
　　这个寝室的基本布局是上床下铺，分为两排，每排上下八张床铺，序号分别从1到16。床头左右有极窄的单开矮柜，狭小的收纳空间由上下床两人均分。
　　整间寝室只有一张长木桌，摆在两排床铺的过道中间。唐心诀扫了一眼，目测最多只能容纳八个人同时坐下。衣服、化妆品、日用品、零食袋、吃剩的泡面盒……杂物在桌上桌下、过道和床铺间堆积如山，宛如一个小型垃圾场。
　　借助位置优势，唐心诀很快在同排的4号、8号和正对面9号床位置找到了三张熟悉面孔——分别是郑婉晴、张游和郭果。
　　由于视线被挡，位于下铺的郑婉晴和张游谁也看不见，还在焦急探头望。只有处于正对面的第二排，且同在上铺的郭果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心诀，神情一喜。
　　[诀神！]
　　郭果差点直接喊出来，又谨慎咽下到嘴边的话，只做了个无声口型。
　　从她视野看去，唐心诀微微点了下头，转瞬却闭上双眼，仿佛在思考什么。
　　郭果一愣，下一秒脑海里忽然多出一道信息：
　　[我在1号床]
　　这条信息没有具体的声音和文字，仿佛就凭空出现在脑海里，却能让人下意识理解其中的含义。
　　郭果吓得一激灵，冷静后下意识望向1号床上的唐心诀，郭果想起了对方新升级的精神系技能。
　　心灵连接！
　　[心灵连接（初级）：使用此技能，你可以与三到五人进行某种程度的“心灵相通”]
　　只有唐心诀自己能看到的个人状态栏中，一个蓝色加粗的精神技能正在闪烁，并缓慢与原本的[精神控制]融合到一起。
　　彻底融合后，眼前的寝室立刻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呈现在脑海中——一切人、声音和场景都消失了，只有十几簇正在燃烧的火团飘在空中，均匀分布在灰蒙蒙空间内。
　　火团大多都是淡黄色，也有少数是其他颜色。例如唐心诀自己，就是一团暗红偏黑色的火，明显比其他火团大上许多，在空间里十分违和。
　　“视野”中，一缕缕气息仿佛火焰的触角，从各个团子里谨慎地冒出来，最多只飘到一米多的位置就消失不见。唐心诀试着控制自己的气息向外延伸，一不小心就延伸了大半个空间，视野也随着触角瞬移到数米外，在屋内毫无滞涩地移动。
　　她立刻明悟：这里的所有火团，都是精神力的具象化。
　　每靠近一个火团，一股情绪就传递过来，其中基本都是茫然、紧张和忧虑。而当她想触碰，这些火团表面就立即产生排斥力，将她隔绝在外。
　　[是否与之建立心灵连接？对方的排斥意愿越强、连接失败率越高。]
　　技能发出提示，同时警告她：一旦连接失败，她自己的精神力也会受损。
　　唐心诀很快做了决定，一圈下来，能明显感受到三个格外亲切的火团，轻松就能分辨出是谁。
　　[选择成功，正在连接……]
　　火团消失，寝室恢复原本模样，每处细节都分毫毕现。
　　同时，脑海中也多出了三道不同的意识。
　　当唐心诀再睁开眼，时间似乎才过去半秒不到。她向刚刚建立连接的三个意识同时传递了一句话，果然立刻收到三道反馈。
　　张游：[心诀？是你吗？]
　　郑晚晴：[卧槽！我精神分裂了？]
　　郭果：[啊啊啊吓死我了——诀、诀神？ ]
　　唐心诀：[这是我的技能，能把我们三人的意识连接到同一频道上，我刚刚把它升级了一下，现在可以用来简单交流。]
　　三人：[……]
　　刚买这个技能是她们比唐心诀还兴奋，只可惜一直处于安装中状态没能试用，没想到刚安装好就来了个大的。
　　郭果兴奋不已：[这是……我们专属的大脑聊天群？！]
　　比群聊更方便，甚至连打字都不用，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彼此交流！
　　有了这个技能，几人顿时安心不少，开始集中注意力观察环境。
　　就在这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已经有女生最先下了床，只不过是尖叫着滚下去的。
　　众目睽睽下，位于16号床的一名丸子头绿衬衫女生惊恐地摔在地上，连吃痛都顾不上就想拉住旁边14号床的女生：“救命啊，我床上有鬼！！”
　　14号床的女生反应也很快，瞬间抄起床头台灯，一副再靠近就攻击的姿势：“别过来！”
　　丸子头女生连忙后退：“我说的是、是真的，不信你们过来看，枕头上有好多血！”
　　不知从哪里冷冷飘出一个声音：“你往别人床上扑，可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人呢？”
　　经过考试的基本都知道，床铺就是一层保护结界，谁也不敢轻易出去或让别人进来。
　　被质疑身份，丸子头女生急得眼泪狂飙却解释不出来，就在这时，位于唐心诀下铺的2号床响起声音：
　　“阿念，过来。”
　　丸子头猛地转头，大喜过望：
　　“蒋岚！原来你在这里呜呜呜！！”
　　她当即就要跑过去，然而才跑到一半，就被过道上歪斜散落的护肤品一脚绊倒，整个人重重摔下去，实打实的砸地声响彻寝室。
　　“现在你们可以相信她不是鬼了。”
　　2号床的蒋岚翻身下床扶起她，声音淡淡：“这是我室友，没有鬼怪会这么笨，只有人能达到。”
　　埋在蒋岚怀里哇哇大哭的丸子头女生：“……”
　　就在这时，猛烈敲门声突然再次响起！
　　门外是凶横的男声：“起床了吗？我们来检查卫生了！快开门！”


第74章 卫生突击检查
　　嘭嘭嘭！
　　敲门，或者说更像是砸门声来得猝不及防，寝室内女生们突然受惊，有不少人条件反射祭出道具，屋内顿时一片混乱。
　　“等等外面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进来？”
　　“你没听到吗，检查卫生啊！”
　　众人想起来，她们刚醒的时候，的确听到有人在粗鲁训斥她们赶快清理寝室，准备迎接检查……可谁也没想到，检查竟然来得这么快。
　　两分钟都不到，根本没给她们留任何准备时间！
　　紧张氛围中，连名叫阿念的丸子头女生都把眼泪憋了回去，哆哆嗦嗦跟着蒋岚回到2号床。
　　“里面装死呢？快给我们开门！要不然一会儿没你们好果子吃！”
　　门剧烈晃了两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破门而入。这一点，距离寝室门口越近的人就看得越直观清晰，被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很不巧，2号铺刚好位于寝室门旁边。刚刚坐下的丸子头：“……”
　　呜呜呜她想回去了！
　　约十秒后，敲门声停了，外面男声留下恶狠狠的威胁：“行，算你们胆子肥，给我等着！”
　　见门外之人似乎走了，有人终于憋不住，心慌意乱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开门啊？”
　　说话的是12号床的女生，话音未落，她上铺的11号床就疯狂摇头：“你傻啊，外面要是鬼，放进来我们全死了！别忘了寝室门是用来干嘛的！”
　　或许碍于这里人太多，她说话点到为止，便警惕不再开口。
　　“可是，谁又能确定开门就会死？万一不开门才是死亡条件呢？”
　　11号床对面，3号床的位置传出一声冷笑，“当然，我没有故意反驳你的意思，合理提出质疑罢了。”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混乱喧嚣中，14号床的女生忽然激动站了起来：“你们应该都是学生吧？是不是也被拉进了一个叫【寝室生存游戏】的地方？”
　　屋内陡然寂静下来。
　　这是每个人心头最大的问题，只是谨慎起见，没人率先说出来。
　　现在，这个话题被14号挑明了。
　　脑海四人聊天群里，郑晚晴哎呀一声：[就应该这样嘛！]
　　其实她刚刚好几次都想吼一嗓子，但被其他三人制止了。
　　郭果完全不赞同：[大小姐你冷静一点，你看看现在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谁？]
　　郑晚晴不明所以：[咋了，谁说话看谁不正常吗？]
　　郭果恨铁不成钢：[现在是特殊情况啊！我问你，你知道战场要想胜利存活，最重要的第一步是什么吗？]
　　郑晚晴还没想出答案，唐心诀的声音就蓦然出现，替她回答了郭果的题目：
　　[分清敌我。]
　　*
　　寝室偏后方，14号独自站在床外，她发现整间寝室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连忙继续陈述；“我是青河财经大学的学生，我叫欧若菲。说实话，自从进游戏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见过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了，你们不知道刚刚醒来的时候我都要乐疯了！”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抹眼泪：“我们虽然不认识彼此，但既然一起进考试，就是一条绳子上的队友了，不是应该互相帮助一起活下去吗？毕竟，毕竟我们都是人类啊。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团结，还有谁能来帮我们呢？”
　　哽咽说完，欧若菲充满期待抬起头，却没等到一句赞同回答。
　　所有人都只投来沉默的目光，离她最近几张床铺上的女生更是纷纷后退，表情从警惕演变成狐疑。
　　欧若菲呆滞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刚刚怼了11号的3号床又一次凉凉开口：“人类的确应该互相帮助，只不过你就这么有信心，这间屋子里全都是人类？”
　　欧若菲：“……”
　　她后知后觉睁大眼，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最起码的，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人，而不是鬼怪假冒的身份呢？”
　　欧若菲连忙解释：“我可以把手机给你们看！APP上的信息总不能作假吧？”
　　3号幽幽接话：“APP能不能伪造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想既不靠近别人，又要自证清白，只能把手机扔给别人看。但你又能确定，你把手机交给的那个人，就是真的人吗？”
　　“……”
　　欧若菲彻底傻了。
　　她以为这是大团建，结果在别人眼中竟是狼人杀？
　　冷汗从她额头上冒出，“我，我不知道……”
　　“行了珂珂，你少说两句。”
　　蒋岚打断了她们的话。
　　“是人是鬼暂且不论，我们得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门外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再回来，这次我们开不开门？”
　　众人这才注意到，蒋岚压低声音说话还好，一旦正常开口，就明显比一般女生要沙哑很多……仿佛嗓子受了伤一般。
　　不少视线在空中穿梭，彼此确认眼神。
　　现在能看出来的，2号床沙嗓蒋岚、3号床毒舌珂珂，以及16号床的丸子头阿念，这三人彼此熟识。
　　如果她们都是正常人类学生，那么应该是同一寝室的室友。
　　郭果小声在脑海里说：[我用阴阳眼和吊坠双重确认过了，她们三个应该都不是鬼怪。]
　　至于其他人，也只是看着没有太大异常，暂时还不能完全确认。
　　既然蒋岚一行已经率先下床，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离开自己床铺，很快分为6个泾渭分明的小圈。
　　正在努力记人的郑婉晴顿时傻眼：[完了，她们都离开自己位置，我分不清几号是几号了！]
　　郭果：[你别记了，心决肯定记得一清二楚，快点过来！]
　　三人不约而同迅速下床来找唐心诀，然而赶到床边才意识到：唐心诀所在的一号床是上铺。
　　她们三个人没法爬到上铺，只能站在下铺旁边，看起来就像虎视眈眈把2号床围住了一样。
　　正好被围在中间，感觉危机四伏的背井离乡丸子头：……qwq
　　唐心诀打破了这尴尬氛围，她手一撑直接跃下床，悠悠走到寝室门前，白皙手指搭上斑驳老旧的木门。
　　寝室内气氛一窒，不少人以为她要开门，吓得站起来就要喊。
　　下一瞬唐心诀却收手后退，碾了碾手上的灰，“门看起来破旧，但实则坚固严实，没有损坏痕迹，暂时不用担心被破门而入。”
　　“为什么不用担心？”有人脱口而出。
　　蒋岚赞同：“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门都被砸得向内凹，还能马上恢复原状。说明它的确是一层保护罩。只要我们不主动开门，暂时就没有危险。”
　　有道理。寝室众人松一口气，只要没有开局杀就行。
　　毒舌3号床却出声质疑：“上一次外面没推开门，不代表下一次推不开。按照怪物推塔的特点，攻击应该是一次比一次……”
　　话音未落，门突然剧烈颤抖两下，咣咣锤砸声从门板上炸响！
　　“……比一次猛烈。”3号床耸肩。
　　众人：……你这时候跳什么预言家！
　　“开门！开门！”
　　门外叫嚷声十分高亢，似乎是很多人在同时喊，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威胁。
　　唐心诀凝神听了半晌，没管被砸得摇摇欲坠的寝室木门，反而向门口走去。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从身体大小来看，她们毫不怀疑，门只要稍微被砸开，这个薄的像张纸片一样的苍白少女就会被直接弹飞。
　　在这种危险情况下，看起来像是少女室友的三个人竟然还一动不动站在旁边，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要么是鬼怪伪装，要么是感情淡漠严重不合的塑料寝室。
　　其他人迅速推断。
　　少女自己显然对危险毫无所觉，甚至在走到门边后，一手按住了晃动的门，开口问门外：“你们是谁？”
　　门外霎时更加兴奋：“原来还活着……快开门，我们是来检查卫生的！”
　　唐心诀无动于衷：“检查卫生也要师出有名。你们是学生会、宿管、学校教务处还是其他职务的工作人员？”
　　门外似乎没想到会这么问，窸窸窣窣两秒后回答：“我们是宿管。早就通知你们今天检查卫生了，再不开门就扣分了啊。”
　　“对，把你们寝室的分扣光，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哭，嘿嘿……”
　　门外响起一阵猥琐的笑。
　　唐心决垂眸勾起一丝冷笑，转身看向寝室内部。
　　15个女生全都盯着门口，大多紧张茫然，也有少数若有所思，蒋岚就是其中一个。
　　与唐心诀撞上目光，蒋岚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笃定道：“门外这些人，不是真的来检查卫生的。”


第75章 卫生突击检查
　　蒋岚声音不轻，寝室内听得一清二楚，门外也不例外。
　　砸门者顿时大怒，斥骂声猛地拔高，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空气越发紧绷时，3号床却反而呵呵笑出声：“这么生气，肯定是在心虚。”
　　外面似乎受到刺激，门被砸得更重，墙壁灰烬簌簌掉落，甚至隐隐出现一丝裂痕。
　　3号床：“看到了吧，这就是恼羞成怒。”
　　众人：“……”
　　忍住扑上去堵她嘴的冲动，有人抓住重点催问：“你们两拨人说外面不是检查卫生的，有什么根据吗？”
　　现在寝室里只有两人敢下定论，如果她们俩说的是真的，那就算门被砸碎，众人也绝对不能主动去开。
　　鬼怪闯进来尚可一搏，谁开门触发了死亡条件，就纯粹是送人头的倒霉蛋了。
　　蒋岚点点头解释：“考试背景和定位，与现状产生矛盾……必然有一方为假。这就是我的依据。”
　　众人：“……”没听懂。
　　蒋岚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晦涩，刚要补充，忽然捂住嘴咳嗽起来。
　　她嗓音本来就嘶哑粗粝，咳嗽时仿佛有沙石堵在嗓子里，听得人十分难受。
　　“阿岚！”丸子头女生蹬蹬蹬跑下去把她拽回床上，带着哭腔：“你嗓子不好本来不应该说话的，珂珂你也不拦着点！”
　　3号床女生凉凉道：“要我说，我们寝室有一算一个都应该缄口不言。奈何要给人解释……当然，没有针对别人分析能力的意思，只是单纯感慨而已。”
　　追问依据的几人：“……”
　　正在紧张关头还被开嘲讽，屋内气压顿时更低。这时，一道温和声音打断僵硬氛围，众人才发现唐心诀不知何时竟站到了门缝处，丝毫不受门板晃动打扰，透过缝隙幽幽看向外面。
　　“蒋岚同学的意思应该是，这既然是一场卫生检查，那么检查者无论是学生会、宿管还是其他校职工，都属于规则中的审判者地位。”
　　一边扒着门缝，唐心诀一边清声开口。
　　张游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那寝室门就没有理由会拦住他们——我们以前经历的寝室卫生检查，可不存在因为没人开门而无法检查的情况。”
　　郭果恍然大悟，立刻补充：“再说，既然外面说自己是宿管，宿管手里难道没有备用钥匙？”
　　十有八九，外面的人在撒谎，他们根本不是宿管！
　　“嗬嗬嗬，我们是不是宿管，你们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外面仍旧疯狂捶门，忽然喊声一顿：“……卧槽什么东西？”
　　“怎么，门开了吗？”
　　捶门者后方立刻传来期待询问。
　　唐心诀轻轻道：“门没开，你们看见的是我的瞳孔。”
　　门外：“……”
　　屋内：“……”
　　妈的，到底谁比较像鬼？
　　[心决你看到了什么？]
　　室友迫不及待通过心灵连接问。
　　唐心诀：[漆黑一片。]
　　门都快砸裂开，门缝外面却什么都没有。要么是一切只是幻觉，要么是……对方不敢让人看到。
　　唐心诀勾起唇角：无论哪种可能性，都传递着某个信息。
　　在考试中，最重要的也是信息。
　　经过分析之后，寝室内没人再提起要开门的话头。而无论外面怎么无能狂怒，果然也没法真正把门砸开。
　　持续四五分钟过后，敲门和叫嚷终于收手停歇，外面冷笑道：“不开门是吧，行，你们会后悔的。”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簌簌声从门缝开始向内蔓延，就像……有无数只虫子正在往里面爬一样！
　　606三人悚然一惊：“心决小心！！”
　　唐心诀没退避，反而手腕一转，双手中间忽然多出一支蓝色长筒喷雾，对着门缝连喷好几下。
　　“我X，你干了什么？！”
　　门外猝不及防一阵惊呼，爆出脏话。
　　唐心诀面无表情，声音轻细：“按照卫生检查要求，清洁室内卫生。”
　　她翻过手，只见喷雾上赫然一排字：
　　[空气清新兼杀虫，还给寝室好仪容]
　　随着喷雾落在门缝上，一滴滴黑色液体垂落在地，很快汇聚成死气沉沉一小滩。但仔细看去却发现，分明是无数只被打湿融化的黑色虫子！
　　阿念抱着丸子头尖叫：“虫子！！救命！！”
　　她跳下2号床就要往寝室内侧跑，3号立即下去追她，顿时带起一阵骚动。不少人要向后躲，也有人反而精神一凛抄起了武器。
　　“让开我们来!”
　　5号6号床的女生同时跃下，两步跑到寝室门前，将“身体单薄”的唐心诀拉到身后保护。
　　“假冒伪劣的渣渣，既然你们不是宿管，那就一切好说了。”
　　说罢，两个女生同时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红色“玩具枪”，按下扳机，通红的火焰喷薄而出！
　　火焰没烤到门板上，只在门缝边缘燎了一圈，不停钻入的黑色液体就如遇克星般失去了火力，扑簌扑簌掉到地面，成为烧焦虫尸。
　　门外男声听起来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听着外面跳脚，郑晚晴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她的技能是拳头，在这种关头派不上用场。
　　“呸！让你们暂时得意一会儿，等到中午11点，真正的检查开始，看你们怎么死！”
　　外面终于放弃，用力踹了两下门后骂骂咧咧离开。
　　虫子不再进来，寝室恢复安静。剩下的人则面面相觑。
　　中午11点，真正的检查？
　　就在这时，所有人手机叮咚一声，弹出进考场以来的第一个提示。
　　[七点整，寝室门将被允许打开，同学可以自由出入。届时请与917的寝室同学们互相配合，尽快完成大扫除！]
　　“现在是副本时间六点五十五。”
　　有人连忙查看时间，一眼看去不由头皮发麻。
　　提示一开始根本没出现，她们也不知道寝室有门禁。要是刚刚一不小心打开了门，就算外面的鬼怪没有攻击，她们也会被判为违规，不知会面临什么惩罚。
　　“还好有你们帮忙！”
　　欧若菲从宕机状态缓一口气，泪眼汪汪跑到前面来道谢。
　　“你这么单薄，还第一个站到门前为我们挡住，实在是太有勇气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3号把丸子头女生拎领子薅回来，看见这幕下意识开嘲讽：“想抱大腿就直说，拐弯抹角真没劲。”
　　欧若菲感谢的话憋在嘴里，脸都憋红了。她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却都是三两成群……女生不敢顶嘴，只能抹了抹红彤彤眼角，嗫喏道：“现在考试规则已经说了，大家都是同学。我，我的身份是不是可以证实了？”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依旧没有赞同的回答。只有5号6号有点看不过去，安慰她：“现在考试才刚刚开始，你别着急啊。考试里处处是坑，万一你到时被骗了，哭都没地方哭。”
　　“七点到了。”
　　唐心诀忽然开口。
　　下一瞬，她直接拉开寝室门。
　　“啊！！”
　　临近门口的好几人失声尖叫。
　　熏天的臭味扑面而来，但比臭味更加令人醒神的，是一具直挺挺站在门口，正盯着她们的……骷髅？


第76章 卫生突击检查
　　正对着众人，“骷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腐烂青黑的脸瞬间融化，直挺挺向屋内倒下——
　　蒋岚一激灵：“别让它倒在寝室里！”
　　惊呼声中，唐心诀迎面飞起一脚，伴随着骨头碎裂声，骷髅划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坠落五米开外。
　　606三人飞奔过去：“心诀你没事吧！”
　　“没事。”唐心诀示意她们先别靠近自己，脱掉身上已经沾了黑色液体的外套，然后率先迈出了寝室门。
　　一踏出门框，腐臭气味顿时仿佛开了超级加倍，又像是整整一卡车臭鸡蛋腌鲱鱼罐头被砌在了走廊墙砖里，冲击人的神智。
　　张游三人默默收回了想要迈出的腿。
　　她们一撤，其他女生就赶到门口，然后……纷纷后退。
　　蒋岚一边咳嗽一边说：“我嗓子有伤，不能呼吸这么臭的空气，珂珂你出去。”
　　毒舌3号也嫌弃地捂住鼻子。当她站在人群中，众人这才发现，女生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缠着一层纱布，活像个行走的木乃伊。
　　3号脸上还挂着个黑墨镜，根本看不清长相，只有尖细锐利的声音飘出来：
　　“我可不出去，我还得照顾弱智儿童呢，要不然她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怎么办？”
　　弱智儿童阿念：“……”
　　于是几秒之后，走廊依旧只有唐心诀一人。
　　她边走边打量四周场景，可能是因为寝室太大，走廊也还算宽阔，只是看起来十分破旧。水管和电线裸露在斑驳墙壁里，地面两侧堆积着垃圾和黑色污水，一直绵延到尽头。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
　　“骷髅”所砸之处，旁边就是另一扇寝室门，但是门上挂着封条和铁锁。漆红色门板顶端是一块落灰的门牌：919。
　　再往前，也同样是落锁的寝室门，门牌是921。
　　而她们所在的寝室，正是考试规则中所说的917。
　　目之所及，长约十多米的走廊里只有三个寝室门，尽头则是一个公共厕所，没有看到任何通向其他层的楼梯。
　　不合逻辑的封闭构造，明明还算宽阔，却给人一种极压抑的感受。
　　唐心诀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骷髅”。
　　此刻，它的脸皮已经掉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而仔细看向掉下来的“皮”，却分明是块涂着颜料的仿真毛毡。
　　与其说是骷髅，眼前的东西更像是一个被披了衣服的人体骨架，劣质鬼屋里经常用的那种。
　　唐心诀伸出手把骷髅的衣服扯开，一团团塑料袋、食品方便袋、皮革胶体争先恐后弹出来，而填充物下的骷髅架子已经碎裂，正是刚刚被她踹到的地方。
　　她刚捞起一块肋骨，身后就响起惊叫：“心决你在干啥？！”
　　用纸堵住鼻子的室友先后冲过来，郭果一脸惊恐看着她手里的肋骨，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骷髅，才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们刚刚还以为你要生吃骷髅怪。”
　　唐心诀：……我在你们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张游在脑海严肃更正：[郭果别乱说，我没觉得心诀会吃骷髅，只是觉得有可能要当场喂马桶搋。]
　　郭果：[确实！不知道大家冲过来，是看到诀神生吃骷髅更吓人，还是看到一只马桶搋在生吃骷髅更吓人。]
　　唐心诀：“……行了，别说了，你们来看看这具骷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三人立即小心翼翼开始观察，数秒之后表情越来越奇怪。郑晚晴挠挠头，心直口快道：“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就是个塑料道具？”
　　不仅是她，其余从寝室里出来的女生也是同样想法。
　　5号床和6号床的女生面面相觑，一脸怀疑人生：“可如果我没记忆失常，它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是不是还冲我们笑一下来着？”
　　明明半分钟前还是一个恶心恐怖的骷髅，现在怎么忽然变成了整蛊道具？
　　“有没有可能刚刚是你们在紧张情况下看错了，其实本来就是之前假装宿管骗我们开门的人想报复，就弄了一个假骷髅来吓唬我们？”有人提出猜测。
　　“无论刚才怎么回事，现在它的确是塑料。”
　　唐心诀确认后将肋骨放回去，把骷髅移到一边不妨碍众人通行。
　　就在她继续向公厕方向走时，欧若菲从617寝室里怯怯露出一个脑袋，“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怎么出去了？我们现在不是需要打扫寝室卫生吗？”
　　她连怎么收拾自己床铺都规划好了，结果一抬头看，寝室里人员竟然没了一大半！
　　3号靠着门框，开口就是讽刺：“你打算现在收拾卫生？怎么收拾，收拾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你都知道吗？”
　　“反正我是不敢动，这里一件东西都不是我的，谁知道哪个垃圾不能碰。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害怕，难道你对这里很熟？”
　　欧若菲：“我，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又害怕再被怼，只能嘴巴一瘪回到寝室里面，坐在自己床铺上抹眼泪。
　　就在女生独自抹泪时，一个比她还细弱的声音轻飘飘从背后传来：“同学……”
　　“啊！”
　　“啊！”
　　欧若菲吓得尖叫起来，又把试图和她说话的人也吓了一跳，两人互相对着尖叫好几秒，才慢慢冷静下来。
　　名叫阿念的丸子头女生紧张捏着衣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就是想替珂珂和你道个歉。她不是特地要凶你，她对谁都是这样。而且珂珂也不是故意的，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我是东南工业的大二生，你可以叫我阿念。”
　　面对主动示好，欧若菲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我叫欧若菲，你愿意相信我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没人会理我呢。”
　　“我，我感觉你是好人。”阿念嘴也不太灵光，一边表述一边用手比划收拾：“我直觉很准的。但是珂珂说我做事情太晦气，所以别人都不怎么愿意理我。”
　　从某种程度上，两人也是同病相怜，所以她才主动来找欧若菲说话。
　　欧若菲连忙摇头：“不不不，你很好呀，一点都不晦气。”
　　“真的吗。”阿念高兴起来，“那你跟我来吧，正好我们是邻床，我带你看看我的发现！”
　　欧若菲想也不想就点头，顺嘴问道：“什么发现？”
　　阿念：“我床头的血呀，可吓人了，别人都不愿意看。快跟我过来，让我找找它在哪里……”
　　欧若菲：“……”
　　下一刻，只见阿念忽然惊讶出声：“咦，这血也到你床上了诶！”


第77章 卫生突击检查
　　“欧同学，欧同学？”
　　再听到阿念的呼唤，欧若菲下意识一抖，一抬头对上了女生小小的瓜子脸和黑黢黢的眼睛。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3号床珂珂的话。
　　——你就这么有信心，这间屋子里全都是人类？
　　阿念嘴唇轻轻开合，声音绵软，却又因为激动而有些过于尖细：
　　“我没骗你哦，你的床上真的有血，不信你看。”
　　欧若菲下意识抬眼望去，果然在自己床头墙壁上，看到了一滩鲜红浓稠，正在缓缓向下流动的液体。
　　一滴、两滴、白色床单开出一朵不断扩散的血花。
　　“啊————”
　　听到917传出的凄厉尖叫，唐心诀步伐一顿。看向身旁有些犹豫的室友：
　　“我和张游去卫生间，你们俩回寝室看看情况。”
　　反正有心灵连接在，有事直接脑聊，分散的危险大大降低。
　　走廊的人转瞬少了一半。因为听到的尖叫声掺杂阿念的声音，蒋岚立刻赶了回去。原本11、12号床的女生似乎也有队友落在屋内，等她们撤退后，走廊里只剩下6人。
　　唐心诀没有回头，心灵连接升级后，她的感知力越来越强，已经不仅限于鬼怪。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她也能差不多知道身后有几个人，又分别是谁。
　　除了张游，5号与6号也跟在后面，她们手里还拿着能喷火的玩具枪，看起来并没有藏拙的意思。
　　只不过现在她们身旁又多了一个女生，唐心诀认出这是郭果的下铺，10号。三人看起来关系密切，应该也是同一个寝室。
　　在三人后方，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则是一名形单影只，神情冷肃的少女，是张游的上铺7号。
　　趁着这几步路，张游在脑海中讲述她观察到的情况：
　　[7号应该没有室友，和欧若菲一样独自一人。]
　　[11、12、13、15是同一寝室的，也是这里面除了我们之外，唯一一个满四人的寝室。从说话口音来看，她们像是川省人。]
　　如果再没有更多信息，就基本可以确定，这真的是一个团体副本。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学生，以寝室为单位被传送进这场考试，共同完成一个任务。
　　第一次接触团体副本，又一口气见到这么多人，说不激动是假的。
　　[如果把单人也算上，这里应该总共有六间寝室，寝室里应该所有人都很警惕，她们都有通关考试的经验……除了欧若菲。]
　　讲到这里，张游顿住了，她还有一句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有一件事，但我不太确定……]
　　唐心诀却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替她补上了后面的话：
　　[所有人数小于四的寝室，全部折损过室友。]
　　……
　　不仅仅是人数太少的问题。
　　从没在副本中直面死亡的人，和刚刚经历过身边人死去的人，气质和状态都会有差别。
　　她们寝室虽然饱受考试摧残打击，但四人至今仍全员存活，至少从心气上还是朝气蓬勃。另一个四人团虽然小心翼翼没什么存在感，也同样如此。
　　然而剩下的女生，除了欧若菲之外，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阴郁，以及过分强烈的攻击性。
　　或者说，是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思绪纷涌间，卫生间内景象已经映入眼帘。
　　积着厚厚污垢的墙壁，只能从缝隙看出原本的白色。地面只有一半铺了砖，另一半竟还是水泥地，地上堆着没人收拾的垃圾桶。
　　但最脏的地方还要数洗手池——池内已经被方便面盒等垃圾塞得满满当当，槽水里混合着汤料零食包，培育着无数细菌与蛆虫，发出刺鼻气味。
　　饶是已经在走廊里提前适应，干呕声还是此起彼伏。
　　“我真的，呕——你们需要纸吗，我这有呕——”
　　5号掏出两张餐巾纸，以为张游和唐心诀不堵鼻子是因为没纸。
　　唐心诀谢绝：“气味有时也是一种线索。”
　　5号一愣：“这话是没错，但你们怎么忍住的？”
　　与其被熏到胃酸回流，她还是选择堵鼻子。
　　话一出口，5号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的人敢和鬼门缝对狙，也有人能在极端环境里行走自如，羡慕也羡慕不来。
　　然而刚刚自我安慰，一转头的功夫，她却看见张游与唐心诀对视点头，然后套上一双橡胶手套，伸进洗手池开始翻找。
　　5号：“？？？！！！”
　　后面四人全部惊呆了。
　　她们虽然已经有了大扫除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开始得这么果断且猝不及防。
　　然而没过几秒，唐心诀从泡面桶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硬纸片，冲洗后看清上面的字眼：
　　[9.8 检查卫生大扫除打扫规则……检查时间……]
　　剩下的字都糊成一团难以分辨，纸张只有半份，另一半不知所踪。
　　看见这张纸，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垃圾里有线索！
　　线索高于一切，几人立刻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掏垃圾。
　　五分钟后，张游找到第二个线索。
　　她不知用什么方法，直接拆开了生锈的水龙头，在里面找到纸片的下半部分。
　　[917寝室大扫除任务分配：寝室公共空间（8人）、走廊（4人）、卫生间（4人），按照床位号码顺延]
　　“按照这个排序，我们几个基本都负责寝室内部。”
　　唐心诀和张游都没藏着，直接把发现的线索给所有人看。
　　10号有些悚然道：“如果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大扫除，算不算违反了任务分配规则？违反规则会有惩罚吗？”
　　“可能会有变故或者危险。”
　　唐心诀和张游对视一眼，“我们先把这个消息告诉还在917的同学，让她们别轻举妄动。”
　　两人默契地没有透露精神异能，而是打开APP的呼叫功能，用电话形式把信息告诉了寝室里的郭果和郑晚晴。
　　郭果在手机另一端松了口气，“还好我们还没开始打扫。我们在寝室里也找找吧，没准也有线索。哦，你问刚刚欧若菲大喊？没事，那就是个误会。等你们回来再详细说。”
　　误会么？
　　唐心诀没再多说，挂断电话后言简意赅：“这里应该还有更多线索，我们尽快找出来。”
　　张游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双、两双……整整四双手套，交给众人，“这个你们先用着。”
　　有手套在，既是一层保护，也能帮助克服心理障碍。
　　收下手套，4人感激之余又有些意外。5号6号最心直口快：“谢谢你们，在脑力上我们可能帮不上太大忙，但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第一时间叫我们，我们仨的异能刚好克制鬼怪。”
　　目前只知道5号6号都是火焰异能，杀伤力非常可观。虽然不知道10号的能力是什么，但由此来看，应该也不差。唐心诀应下这份道谢，忽地开口：“你们有亲戚关系？”
　　张游一怔，仔细看过去才发现，5号和6号眉眼真的有几分相似。只是高矮和衣服不同，乍一看根本联想不到血缘关系上。
　　“对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5号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和我姐，表的，从小学就在同一个班级，高中大学都是同一个宿舍。现在不仅生存游戏一起闯关，连异能都觉醒的同一个！”
　　她现在已经不再怀疑唐心诀几人的身份，褪去警惕后露出话痨本质：“不过我们俩长得不太像，你还是第一个刚见面就能看出来的，嘿嘿。”
　　6号无奈：“行啦，你少说两句，别耽误正事。”
　　5号撇嘴：“我才说了两句，第一次看到活人还不让我说话，我都快憋坏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们是北市师大的学生，我叫……”
　　“砰！”
　　卫生间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关合，打断了5号的声音
　　几人一惊，最靠近门的7号下意识就要去推，被唐心诀抢先一步拉回来：“别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门缝里忽然钻出几只黝黑的甲壳飞虫，一只接着一只，转眼化作乌泱泱一大群，直奔众人飞来！
　　5号6号毫不犹豫按下“玩具枪”扳机，火舌吞没飞虫，嗡嗡叫声和甲壳烧灼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依旧是之前917门外那帮东西的报复。”
　　唐心诀捻起几只飞虫尸体，轻轻一捏便化作粉末，下一秒又升起一缕黑色烟雾。
　　唐心诀心头一跳，立即提醒：“别用火，这种虫子燃烧会生成大量烟！”
　　5号6号很快收手，然而晚了一步。只见火焰消失后，一股黑色烟气飞速腾升扩散，瞬间遮掩了众人的视野。
　　“咳咳咳，我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了。”
　　张游后退两步，黑烟使她眼睛酸痛泪流不止，只能先拧开水龙头洗眼睛。
　　唐心诀抽出马桶搋，橡胶头里喷出的水能击落空中飞虫，黑烟亦会随之减少一点，杀虫剂也能起到同样效果。
　　她明悟提醒：“这次不能用火，应该用水。”
　　最初慌乱过后，几人很快稳住阵脚，一边扑打四周飞虫一边泼水清理黑烟。没过多久，空气忽凝气温骤降，几人立刻高度警戒：冰冷往往代表鬼怪的出现。
　　“别攻击，这是我室友的异能！”
　　5号于黑雾中高呼解释，声音降落在冰冷空气，无数水滴也自上至下洋洋洒洒，笼罩了整块空间。
　　“人工降雨”效果立竿见影，黑雾很快被冲击一空，和着飞虫噼里啪啦掉落，在地面汇聚成黑漆漆一滩。
　　10号喘息着放下手，双手手指有一闪而逝的蓝色，又很快恢复正常。
　　水系异能，攻辅兼备。
　　一个寝室三人觉醒攻击异能，全是强输出，怪不得遇到鬼怪也不怵。
　　张游有一丝羡慕，不过很快收心查看地上虫尸，确认不会再产生危害后，拿出密封袋分拣一部分保存了起来。
　　以防万一，毕竟这次考试结束，她的异能召唤出任何“东西”都有可能。
　　与此同时，唐心诀已经推开卫生间的门，外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身影。
　　“他们也就这点出息了，躲在背后搞偷袭，见不得人的东西。”7号冷冷啐了一声，用卫生纸裹住被虫子划伤的手，拒绝了其他人帮助。
　　“是我自己无能才受伤，这次不长记性，下次还会受伤。你们把帮助留给有用的人吧。”
　　7号独自走开，继续搜寻线索。
　　“感觉很不好说话的样子……”5号嘟囔两声，看见大家都开始忙乎，也连忙加入工作。
　　好在现在是7点20，距离11点还有很久，肯定来得及。
　　……
　　九点整，5号蹲在地上，虚弱地吐气。
　　“太难了，我真没想到找东西竟然这么难。”
　　哪怕她们已经克服了心理阴影，在各个臭气熏天的角落埋头苦找，到现在加上唐张两人最初找到的一份完整版，总共也只有四条线索。
　　[寝室清洁要求：桌椅地面床铺整齐无灰尘，墙壁不得有装饰物，垃圾筐不得有垃圾，桌面不得放置杂物，卫生间不得有污渍，洗浴区不得放置洗浴用品。]
　　[卫生检查时间：中午11点至下午12点。检查人员当场打分，有扣分一律视为不合格。]
　　[不合格惩罚规则：寝室全员禁闭一天。]
　　“我感觉好像找不出更多提示了。光是清洁要求这一条，两个小时我们可能都弄不完。”
　　10号也累得腿肚子发软，主要是卫生间实在太脏太臭，想休息一下都无从落脚。
　　几人纷纷同意，她们自觉已经把厕所翻得彻彻底底，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地方藏线索。
　　唐心诀环顾一圈，眉心缓缓蹙起。
　　[你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张游的声音从脑海传来。
　　[我感觉，这里还有提示……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提示。]
　　只不过她们还没找到。
　　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原路返回，准备与寝室内的人交流情况。卫生间只剩下唐心诀二人。
　　“有刀吗？给我一个。”
　　唐心诀忽然开口。
　　张游很快从储物戒中找出一个美工刀和一把削皮刀，都被拒绝了。
　　“有没有更大一点的，和刀一样锋利的？”
　　张游思考两秒，打了个响指：“有。”
　　然后她打开口袋，抽出一柄从玛雅斯奶奶家厨房顺走的小型金属锅铲，“这个可以吗？”
　　“可以。”
　　旋即，闪烁着寒光的锃亮铲子被用力杵进墙面，缓缓向上刮——
　　沾附在墙壁上的厚厚一层污垢，就像没糊好的腻子，一层层掉了下来。
　　墙面上露出一幅小型海报，非主流的明星像下印着两个夸张唇印，旁边用马克笔写了几句抒情标语，看起来没什么信息。
　　目光下扫，唐心诀注意到海报右下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点不对称的黑色。借着这一角，整张海报能由下至上从墙上撕开。
　　撕开后，一张紧贴墙面的黑纸跃入视线，纸上鲜红的字迹粗大醒目：
　　不要留在这里，他们都是骗子！
　　快逃！


第78章 卫生突击检查
　　917寝室。
　　凄厉尖叫盘旋不散，声音来源则是屋子尽头两个瑟瑟发抖的女生。
　　欧若菲指着自己床头惊恐尖叫，阿念被她吓到也失声尖叫，两重高音层层递进，震得整间屋子都隐隐有些晃动。
　　“别喊了！发生什么了？”最先过来的是3号珂珂。
　　欧若菲身形不稳差点跌倒，磕磕巴巴道：“她她，我，我床上！血！”
　　她哆哆嗦嗦指向浸满血红的床单。
　　阿念紧跟着点头，“没错没错，我就说有血吧，你们都不相信我！”
　　她没说谎，一开始床上血迹一闪即逝，的确不明显。但是现在两张相邻的床头都鲜红一片，可以说无比醒目，想忽视都不行。
　　珂珂分开她们两人走过去，伸手摸了一把，凉飕飕道：“你们傻吗？这不是血，是番茄酱。”
　　阿念愤怒：“你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欧若菲也不信，甚至觉得对方是心存偏见故意这么说的，带着哭腔喊：“这明明是血，你不能——啊啊啊你拉我干嘛？”
　　被珂珂一把拉过去，欧若菲顿时像只被捏住脖子的小鸡一样惊慌失措扑腾起来，然而力气悬殊，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拎到床边，被迫伸手压到床单上。
　　黏糊冰凉的触感令欧若菲更害怕，连忙闪电般缩回手，想擦掉手上的血液。
　　然而擦了两下，她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慢慢呆滞下来，最后试探性把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真的是番茄酱？？？
　　珂珂又转头去掀16号床阿念的被子，摸了一把：“还是番茄酱。”
　　阿念：“啊？”
　　她吸了吸鼻子，晕乎乎走过去一闻，眼睛登时瞪得滴流圆：“怎么会呢？太奇怪了，明明刚刚就是粘稠又可怕的血来着！”
　　珂珂训斥她：“你自己都知道血是可怕的，还喊别人过来看，把人吓过去怎么办？”
　　“对，对不起……”
　　蒋岚走过来，端详两张床上番茄酱的位置和分布：“可能是光线原因，从较远的位置上看，的确很像血的颜色，走近看就不同了。”
　　“可是，床上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番茄酱？”
　　远处不敢靠近的其他寝室女生提出疑问。
　　“有可能是来自门外那些冒充者的恶作剧，也有可能是考试用来搞我们心态的东西。”珂珂耸肩：“床上要是真有血，还能给你分析个一二，但番茄酱怎么分析？总不能是想用番茄酱把学生噎死吧？”
　　番茄酱能不能噎人不知道，其他人是被3号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悻悻离开。
　　两名受惊吓当事人便不幸成为了3号的阴阳怪气对象，“我要是鬼怪想杀你们，都不用攻击，只需要把你们两人关在一起，你们就可以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欧若菲/阿念：“呜……”
　　“行了珂珂，别说了。”蒋岚打断3号的嘲讽，将她叫过去低语了几句。
　　欧若菲不知道她们两人说了什么，只一边抹眼泪一边看到接下来蒋岚走向其他四人，礼貌问道：“不好意思，我们能不能上你们床铺看一看？”
　　她指的是13号和15号的床。
　　四人有些犹豫，15号还没说什么，13号忽然摇头，强烈拒绝：“不行，不能上我的床！”
　　见13号态度强硬，15号也附和着摇头，拒绝了蒋岚。
　　珂珂站在两套上下铺中间，没好气道：“就看一眼又不会偷你们东西，怕什么？再说，你们就没动脑袋想一想，番茄酱是从墙上从上往下流的，它的源头是哪里，这两个笨蛋的上铺是谁？”
　　四人一抖，呼吸声不禁急促起来。13和15号尤其喘得厉害，最后13号妥协：“不用你们，我自己看。”
　　在几人注视下，13和15号顺着爬梯上了床，仔仔细细检查一圈，纷纷摇头：“没有番茄酱。”
　　“除了番茄酱，其他异常呢？”蒋岚追问。
　　得到的答案同样是没有。
　　那就只能不了了之，几人将这件事暂且搁置，开始按照唐心诀打来电话讲的那样，寻找房间内的线索。
　　一晃到九点，寝室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得到一捆黑色大垃圾袋、两个拖布两把扫帚，还有零星的一些清洁用品。
　　唯一的文字线索，是一张被撕成碎片的《校风校纪》，拼好后依稀能看清原来的字样：
　　“走廊交谈扣两分，裙不过膝扣两分，私藏手机扣五分，聚众聊天扣三分……”
　　“不经审批离开寝室楼扣10分，谈恋爱扣15分，不遵守学生会、宿管及教师要求扣20分……”
　　“每扣1分，罚款500禁闭一天。一次性扣5分以上禁食两天……这什么破规定？”
　　3号读着读着就开始骂人：“这是什么大学，女子监狱联名大学吗？这里面的学生是劳改犯重新读书？还是在校领导家杀人放火了，才被关进这个破集中营？”
　　除此之外，通过校纪还能得知，寝室楼里没有专门的垃圾房——学生甚至不能自由上下楼，只能由每周来一次的清洁工将走廊里的垃圾袋收走。
　　“根据寝室垃圾的数量，清洁工应该至少有半个月以上没来了。”
　　蒋岚认真阅读信息时，寝室门被推开，灰扑扑的走廊搜查队回来了。
　　3号脱口而出：“你们这是挖煤去了？”
　　“被暗算了，一言难尽。”
　　5号摆摆手，把兜里的四条线索珍惜拿出：“这是我们在卫生间找到的线索。”
　　这些线索合起来，基本对应了考试目前展现出的任务关卡，初步勾勒出了考试的轮廓。
　　此刻距离检查还有两小时，事不宜迟，众人立刻开始分配清洁工具，正式开始大扫除。
　　郭果和郑晚晴见唐心诀两人迟迟没回来，忧心忡忡跑到走廊查看，正撞上二人。
　　“情况如何？”
　　唐心诀摇摇头：“有点棘手。”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连唐心诀都认为棘手，那副本难度……
　　时间已经不允许想太多，她们先清理完自己的床铺，然后到各自岗位上开始清扫垃圾。光是把杂物垃圾收到垃圾袋里这一步，就用了整整半个小时。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所有书桌柜子衣服全部扔进垃圾袋，连床也扔进去。”
　　3号拧着手腕：“在我的世界观里，它们全都是垃圾。”
　　阿念气喘呼呼把卫生间垃圾扔进大袋子，捏着鼻子扎紧：“不可以说这种丧气话珂珂。生活在这里的学生又不能决定学校的规则和环境。我相信如果她们在正常的寝室里生活，一定不会弄得这么乱……这些衣服她们可能也很珍惜呢。”
　　3号笑了，帮她扎好袋子扔到走廊：“我们现在生活在这里，不就是这里的学生吗？”
　　阿念认真反驳：“不是哦，考试介绍里说，我们是被送过来体验生活的。”
　　3号不以为意，反倒是在旁边拖地的蒋岚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没错，我们本质上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个寝室充斥着原本的生活痕迹，也不是我们的寝室。”
　　“那么，这间寝室原本的16名学生，去了哪里？”
　　她正定定站在原地思索，另一杆拖布忽然出现在视线里，唐心诀朝她点头示意：“寝室里我已经拖好了，把拖布给我，我们换下一个任务吧。”
　　看着眼前女生清瘦的臂膀，蒋岚下意识摇头：“不了，拖布太沉容易压到你，我来拿吧。”
　　话音刚出口，蒋岚就有些莞尔，意识到自己在第一印象驱使下，说了句毫无逻辑的话。
　　从唐心诀一脚踢飞骷髅来看，怎么也不可能是拿不动拖布的小力气女孩。只是第一眼弱不禁风的印象莫名深刻，甚至影响到了她的潜意识，面对唐心诀时情不自禁就有一种帮扶弱小的担忧感。
　　唐心诀微笑起来：“没关系，眼中所见的信息一旦形成逻辑，我们就很容易习以为常，以至于忽略这个信息的反面，不是吗？”
　　蒋岚将拖布递过去，沙哑的声音道：“思维陷阱。我努力谨慎思考问题，但还是免不了会陷进去。考试经常会利用我们这种特点，布下一个又一个死亡陷阱。”
　　“所以为了防止踩坑，我经常对一切都保持怀疑态度。”
　　唐心诀递过来一块抹布：“无论是明确的还是隐晦的，是提示还是规则。尤其是亲眼看到的景象。事实证明，考试里给出的信息往往一大半是在胡说八道，真正危险蛰伏的地方，就是它想让我们做的事。”
　　蒋岚若有所思。
　　片刻，她接过抹布：“但是，至少有一些事情我是不会怀疑的。比如我的室友，还有我已经确认过的队友。”
　　她抬起头，褐色的眼睛注视着唐心诀：“就像现在，我相信你，所以也同样相信你给出的信息，这一点无需怀疑。”
　　*
　　“明明你们说的都是中文，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郑晚晴一边擦柜子，一边在脑海里怀疑人生。
　　郭果：“大小姐你懂什么，这叫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其实我也没听懂。诀神，四舍五入一下，蒋岚已经了解我们的意思了吗？”
　　唐心诀：“应该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但不能说的太明确，毕竟我们不能确认在那个环境说话是否安全，而且也没有证据。如果蒋岚想了解更多，会来找我们的。”
　　张游微微叹气：“如果我反应的再快一点，提前把那张照片拍下来好了。”
　　当时在卫生间里看到那张黑纸红字，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惊诧。然而就在下一秒，整张纸忽然飞速腐烂，眨眼便只剩下一团和墙壁污垢没什么区别的焦黑，没留下任何证据。
　　唐心诀安慰：“红字语焉不详，就算留影也未必能代表什么。”
　　[他们都是骗子]——骗子指的是谁？
　　是校方、卫生检查人员、冒充者……还是指其他学生？
　　[不要留在这里]——这里指的又是哪里？
　　是卫生间、寝室楼、学校还是副本？
　　更重要的是，写下这句话的人是什么身份，这决定了这句话的立场与真实性。
　　唐心诀推测：“我认为大概率上，留言的人是这里原本的学生。”
　　只有曾经真切生活在这里，又被严苛规矩限制的人，才比较符合在明星海报背面藏血书提示的特征。
　　张游补充：“如果是这样，那她控诉的大概率可能是校方。会不会卫生检查其实是一场骗局？”
　　郭果打了个哆嗦：“谢谢，我已经脑补出十个恐怖故事了。如果一会要打架，记得提醒我你们所在的位置，我好飞奔过去。”
　　毕竟她只是一个辅助，落单必死无疑啊。
　　唐心诀笑道：“不用太担心，如果很快就能揭露真相，甚至直接正面对战，反而比长时间拉锯要好。”
　　当然，还有后半句她没说：关于这场考试的预感，恰恰滑向了最棘手的一种可能性上。
　　……
　　十点三十分，基本清扫完成。
　　“张同学，我帮你拿拖布吧。”
　　“张同学辛苦了，我帮你洗抹布。”
　　“张同学张同学，需要帮你把外套洗一下吗？那我把你手套洗了啊。”
　　短短一个半小时，整个寝室的中心赫然落在了张游身上。甚至连不嘲讽就不会说话的3号都好声好气，殷勤地给张游递空气清新剂。
　　无它，只因张游的清理能力实在太强，速度比其他人绑在一起还要快。而且由她清理过的地方，整洁程度明显和别人不是一个层次。
　　“给我叠三个椅子，我擦一下风扇和吊灯。”
　　张游从门上跳下来，只留下众人对着宛如翻新的寝室门叹为观止。
　　“吊灯会不会难度太高，太危险了呀，我和若菲帮你按着。”
　　阿念十分担心。
　　“相比之下，我感觉还是你们两个在的地方比较危险。”
　　3号无情吐槽。
　　阿念：qwq
　　堆了整整十个大垃圾袋后。众人开始按照清扫规则，一一对照细细整理。
　　垃圾桶不能放垃圾，桌面不能放杂物，洗浴区不能放洗浴用品……最后一切忙完，刚好10点55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大扫除了。”
　　5号6号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来，打起精神。
　　扫除只是先行条件，更重要的还在卫生检查这一部分。
　　随着分针一点点走动，众人的心也缓缓提起。
　　“叮”
　　11点整，走廊忽然暗了下来。
　　没有人影，声音，也没有任何提示。
　　走廊还是那个四面封锁，没有楼梯和任何出入口的走廊，看不见任何变化的迹象。
　　唐心诀皱起眉，她正要与室友交流，脑海里忽然嗡了一声，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乱感，来势汹汹笼罩了全部识海！
　　……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住在这里了。16人寝室，宽敞豪华，费用只多出两倍，你们这帮学生真占大便宜了。”
　　“毕业？放心，我们学校是正规有保证的，你只要交钱，保证和其他大学没有任何区别。”
　　“教学楼还在翻新，暂时不上课，要什么教材……医务室老师请假了，你们多喝热水吧。”
　　“回家？不行，校规中说的清清楚楚，非特殊节假日不能出校。不允许顶撞老师！给我关禁闭！”
　　“食堂最近设备坏了，这几天就不给你们送饭了。你们按照学校特供价格买泡面吃吧。”
　　“清洁工？上个月不是来过了吗？不是吧，你们自己没手没脚啊，居然还要靠清洁工伺候你们？”
　　“看到她的下场了吗？再让学校发现你们偷偷拿手机联系家里，这就是未来的你们。”
　　……
　　“当然，你们放心，我们学校是有证件的正规大学，只要你们按时交钱，消消停停待完四年，保证你们既有毕业证又有学历，到社会上正常找工作……”
　　“……等等，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模糊的雾气在刺耳叫声中缓缓被剥开，唐心诀忍住脑海刺痛调动精神力，将这些突兀刺入的声音和混乱画面牢牢记住。
　　最后，画面渐渐清晰，一个脏臭不堪的寝室出现在“视野”里。
　　看不清面貌的女生们在尖叫哭泣，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女惊慌失措。寝室门外，浓稠黑雾蔓延而来，逐渐吞噬一切。
　　他们锁上门，却后知后觉他们设计的寝室没有窗户——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出口的封闭空间，从此也将永远封闭，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惊骇欲裂的嘶吼中，画面陡然收缩消失。唐心诀猛地睁眼，涔涔汗水落在手心。
　　她依然站在这间寝室，旁边是15个先后惊醒的女生。眼前没有脑海画面中的黑雾，也没有检查卫生人员的身影。
　　唯有在寝室门口的地面上，摆着一张孤零零的白板，板上用红笔写着三行字：
　　检查人员：学生会
　　检查结果：不合格
　　惩罚结果：禁闭一天
　　“快看，APP上的考试信息发生变化了！”
　　沿着郭果的提示声看去，只见手机屏幕上，在原本的信息下方多出一行字：
　　[第一天的卫生检查失败，你们被罚禁闭。但没关系，体验生活总是会发生意外，这将会成为大家学习生涯中有趣且难以忘怀的记忆.]
　　[今天，是你们在917寝室的第一天]


第79章 卫生突击检查
　　“先别慌。”
　　唐心诀捡起白板，安抚惊悸的众人。
　　惊慌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情况信息量太大，她们需要一一捋清楚。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没有通过卫生检查。”
　　白板上的判定鲜红刺眼，宣告众人的失败。
　　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伴随失败的并没有死亡条件或是怪物攻击，只有一个笼统的[禁闭惩罚]。
　　“其次，通过考试信息的提示能猜出，明天大概率还会有第二场检查。”
　　唐心诀将屏幕上的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放下手机，“所以现在要搞清两点。”
　　“一，这次我们为什么没合格；二，如何安全等到明天检查。”
　　……
　　接受现实后，众人心情复杂。
　　忙碌紧张一上午，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面对接下来未知的禁闭，任谁都难免失望。
　　但往好处想，整个过程除了一点骚扰，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16个人全须全尾站在这里，任务要求亦不紧迫，已经比她们经历过的绝大部分考试都要安全了。
　　“对了，你们有看到检查人员吗？”11号开口问。
　　“别提了，我刚刚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嗡嗡地听到很多模糊声音，再然后疼得差点昏倒，一睁眼就是现在了。”11号的几个室友一脸沮丧。
　　众人的回答大同小异。在11点整，所有人都被同时拖入了一段不属于她们的记忆，或者说是幻觉中，等清醒过来一切已经结束，连半个“学生会”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就奇怪了。”蒋岚自言自语：“检查人没出现，代表着没有危险吗？”
　　被各种线索反复强调的“卫生检查”，本以为会是最危险的一刻，可却这么猝不及防地结束，连提示都没留下，让她们想改也无从下手……
　　不，有提示！
　　蒋岚忽然一拍手：“我们把在幻觉中听到的话都记下来吧，没准里面就有原因！”
　　“啊？”
　　11号和室友互相对视，四人均一脸茫然：“你们还能听到完整的语句？可我们只听到了莫名其妙的杂音啊。”
　　唐心诀骤然抬眼，与蒋岚惊讶的视线交汇，似乎明白了什么。
　　十分钟后。
　　由张游从口袋物资里贡献出几张纸，所有人把刚刚在脑袋里感受到的一切复述成文字，竟然只有10个人写出了具体内容。
　　这些纸拼凑到一起，唐心诀一眼扫过去，得出了对照结果：
　　从11号到16号，没听到任何清晰语句，只有模糊的声音，也提炼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从10号开始，女生能听出隐约的对话声，记住其中的字眼，但是连不成句子，也分不清说话对象……包括张游在内一直到5号，都是如此。
　　唯一的例外就是郭果，或许是因为有阴阳眼加持，她虽然听不太清，却能“看”见画面，并且直接用简笔画的方式复刻了下来。
　　能清晰听到幻觉里的声音，并完整记下来的，只有四人。
　　1号床唐心诀、2号床蒋岚、3号珂珂、4号郑晚晴。
　　而四人中，见到画面的只有唐心诀一人。
　　唐心诀微微皱眉，将对画面的回忆和猜测暂时压下，开始拼接现有信息。
　　众人的记忆拼凑起来，恰好形成了一段完整的回忆。
　　回忆的主体，是一群未知姓名的女生。
　　她们因高考失利，于是花了很多钱来到这所大学——一所宣称证件齐全的正规本科，在开学第一天便被安置在这间9楼末尾的大型寝室里，并被收走了手机和所有电子工具。
　　寝室拥挤且简陋，不仅阴冷不堪，每个晚上还会听到8楼顺着地板传上来的幽幽哭声，让她们心悸难安。
　　慌乱之中，寝室里的女生也想与其他寝室的人交流。这栋楼除了她们之外，还有919与921两间女生寝室……但不知为什么，其他学生整日待在寝室内，遇见了也如同行尸走肉，难以沟通。
　　女生们越来越害怕了。
　　一开始面对她们的疑问，校方尚且派人安慰。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许诺的课程迟迟没开始，她们被严苛的校规困在寝室楼里，除了一日三餐寸步难行。
　　难以忍受的女生们与校方人员爆发争执，很快便遭到前所未有的可怕惩罚：一场旷日持久的禁闭。
　　楼梯被从外封锁，所有人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寝室里，每天只有短暂的时间允许上厕所。为了不被饿死，她们只能用高昂的价格从几个自称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手里购买泡面和零食，饥肠辘辘勉强浑噩度日。
　　惩罚结束，寝室众人形销骨立，再也不敢提出抗议。
　　她们只想走到外面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秒的阳光……所有人殷切挤在前来训话的教导员和宿管面前，目光则落在走廊远处，属于楼梯口的方向。
　　太久没有出去，她们甚至已经有点忘记了楼梯的方向和模样，这条走廊在她们眼中宛若一座四面堵死的监狱，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教导员仍在训话：“当然，你们放心，我们学校是有证件的正规大学，只要你们按时交钱……保证你们既有毕业证又有学历……大概下个月左右，你们会有一批新同学进来，就住在空置的919和921，到时你们要好好做榜样，明白了吗？”
　　被磨到迟钝的感官有所反应，女生们露出迷惑神情：“919和921……空置？里面不是有同学在住吗？”
　　教导员高高挑起眉，宛若在看一群疯子：“放屁，9楼总共只有你们一间寝室有人，其他两个寝室的学生在去年就已经死……毕业了，你们做什么梦呢？”
　　女生们说不出话来，一阵冷汗爬上她们的脊背。
　　她们视线不由自主越过教导员的身后，看向919和921寝室……原本正常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积上厚厚尘灰，下一秒，门悄无声息打开，一个又一个苍白脸庞贴着墙面。
　　无数次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女生们面无表情，黑斑遍布皮肤，僵硬的嘴缓缓张开：
　　不要相信……离开……快逃……
　　恐惧攥住她们的心脏，甚至超出了教导员们恶狠狠的斥骂，可她们没能发出尖叫声，也没能迈开腿。
　　——因为另一个更加恐怖的场景，出现在她们眼前。
　　记忆截止到这里，郭果虚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实在看不清后面发生什么了。”
　　到现在为止所有关于画面的描述，基本都是郭果一个人的成果，但她的全部记忆到此为止，并没看到回忆的结局。
　　这间寝室的“原本学生”们到底看见了什么，比亲眼见鬼还可怕？
　　唐心诀沉声开口：“是黑雾。”
　　“在记忆的最后，她们看到一片黑雾从走廊尽头飘了出来，黑暗吞噬了一切。”
　　无论是隔壁寝室的鬼，教导员，还是记忆中的学生们，全部被突然出现的黑雾所吞噬，这就是记忆的结局。
　　蒋岚重重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并没有和卫生检查相关的信息，反而是关于这所学校和寝室的背景，考试想告诉我们什么？”
　　珂珂冷声开口：“我只知道，这座野鸡大学和所谓校方人员，是一群投胎时从畜生道溜进人间的畜生。指望它们给我们检查及格？不如指望畜生成精更可靠。”
　　郭果关注点则在另一方面：“很明显啊，考试想告诉我们919和921都有鬼！活生生的鬼啊！”
　　张游眉头紧锁：“关禁闭是一个非常考验人忍耐力和物资存储的惩罚，通过回忆来看，16个人所需的进食总量非常大，这是我们今晚要面对的问题。”
　　每个人从回忆中读出的问题和着重点都不一样。
　　蒋岚转头看向唐心诀：“你觉得呢？”
　　唐心诀脑海中又一次闪过吞噬一切的浓稠黑雾，但理智和直觉都告诉她，这一幕很可能与考试内容无关。
　　这是她独自用精神力感受到的片段，而从健康值的下降来看，游戏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
　　于是她转移目光，看向其他信息。
　　“考试所有的信息都可以归结为两类：一是想让我们死，二是想让我们活。”
　　“既然我们现在没有触发死亡条件，那么这段信息里给出的，就是我们的生路。”
　　“而生路同样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寻找答案，一种是规避危险。”
　　蒋岚眸光一亮：“没错……考试不可能没有危险，表面安全下反而可能是更加难以预测的隐患。我倾向于后者，记忆是帮助我们规避危险的提示。”
　　她绝不相信，考试会轻松让她们等到明天的检查。这个夜晚绝对不会风平浪静。
　　唐心诀点头：“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危险，就在埋藏在这段记忆里。”
　　找到它，就能活下去。
　　而活着，就是一切通关的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请判断考试题意~
　　学生：画上一个大写的“死”


第80章 卫生突击检查
　　“有一说一，既然我们现在正体验这间寝室原本学生的生活，那么我认为，原本学生经历的危险，很可能也是我们会面对的。”
　　蒋岚斟酌片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其他人都很赞同。
　　张游道：“我有一个猜测，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会不会就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学生们的[记忆]？”
　　原学生的记忆里，9楼被封锁不能出去，又因为长期挨饿磨损精神，她们连楼梯的模样都忘记了。
　　——而此刻众人目之所及，走廊里只有封死的墙，根本没有出去的楼梯。
　　10号质疑：“但如果是记忆，为什么教导员学生会这些危险NPC没有露面？”
　　她室友接话：“难道是因为原学生们太害怕，所以把这些角色模糊掉了？”
　　“不出现就不是危险，诶，这不就与蒋同学的观点矛盾了嘛。”
　　“等等，你们是不是把原学生想的太好了？它们要是好心替我们屏蔽教导员，怎么不干脆把我们放出去？我反而觉得，可能一切都是原学生的阴谋……”
　　“没错，”独来独往的7号冷冷道，“我不相信有好心的NPC，甚至连人类有时也不能轻易信任。”
　　而另一个同样孑然一身，却被眼刀扫射到的欧若菲：“……qwq”
　　话题开始偏移到记忆原主究竟是幕后黑手还是背景板上，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不善分析的人如郑晚晴、5号6号姐妹已经两眼发直，太阳穴嗡嗡作响。而有能力分析的人中，只有唐心诀和郭果没参与讨论。
　　郭果小脸苍白，试图提醒众人：“没人记得919和921的鬼吗？那可是鬼啊！”
　　其他寝室学生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有阴阳眼么，竟然怕鬼？”
　　她们记得，郭果可是除了唐心诀以外，唯一能在记忆里看到画面的人，甚至连鬼的模样都分毫毕现全部复述了下来。结果她自己竟然怕鬼？
　　郭果：“……阴、阴阳眼就不能怕鬼么!”
　　异能是异能，情感是情感，她这叫做公私分离！
　　不过经过郭果提醒，众人也确实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们需要提防的，可远远不止教导员。
　　……
　　此前对走廊的查看，在发现其他两扇寝室门紧锁后就没再继续。现在众人再次来到这里，看到灰扑扑毫无动静的寝室门，莫名有些瘆得慌。
　　郑晚晴直接推了一把，摇头：“锁得很紧，推不开。”
　　打不开门，她们自然无法查看里面的情况。
　　“如果把门劈碎，或者烧开呢？”
　　5号跃跃欲试。
　　珂珂很无语：“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破坏副本的利弊和后果有分析过吗？哪个考试是靠暴力拆迁通关的？”
　　郑晚晴真的想了想：“我们上次考试。”
　　只不过拆的不是门，而是一栋房子。
　　珂珂：“……”
　　几分钟后经过一番商量，她们还是决定不暴力破坏。因为现在鬼怪尚未露面，也不确定攻击性，万一门一开，里面十几个阴森森的鬼头排队等着，就未免有些尴尬了。只能先把这件事记下，加强警戒。
　　重新把走廊丈量了一遍，没有任何其他收获，一行人不免有些丧气。再加上肚子咕咕叫，张游提议：“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吃个午饭吧。”
　　听到午饭，气氛忽然沉默下来，众人脸色有些复杂。
　　张游一愣：“你们不饿么？”
　　“饿确实是饿。”蒋岚苦笑，“可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吃什么？”
　　917里的确有两盒尚未拆开的未过期泡面，可这是副本本土物品，她们多少有点不太敢吃。
　　可除此之外，她们却没有口粮可以填肚子。
　　606寝室对此面面相觑，张游很惊讶：“你们进考试不带食物物资？”
　　“……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进考试需要带物资。”
　　经过解释，原来其他人以前进的考场基本都是自己寝室，外景经验屈指可数，也忽视了需要长期抗战的可能性。
　　“没关系。”
　　和室友对视一眼，张游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大袋饼干：“我们有。”
　　*
　　压缩饼干就着一小杯水，轮流传到每个人手中，充当忙碌一上午后的午饭。
　　饼干和水是张游提供的，原本一大袋分成16份后，每人手里就变成了一小块。蒋岚寝室则贡献出了一包调味料，放在水里可以当冲泡汤喝。
　　其他寝室没提前准备食物，作为被帮助的对象十分不好意思，只能连声道谢。
　　几个小时合作下来，众人对彼此的戒备心已经降了很多。游戏降临前，大家都只是普通大学生，防备与警惕都是被考试逼出来的。
　　戒心散去，话匣子就打开了。
　　“其实一开始睁眼看到这么多床上全是人，我以为都是NPC，当时差点没原地去世。”
　　11号是她们寝室四人里面比较健谈的，一边小口啃饼干一边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到其他学校的同学。”
　　天南海北，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学生汇聚在同一场考试里。虽然彼此并不认识，却莫名有种难兄难弟的亲切感。
　　“其实我一开始险些喜极而泣，要不是冷静下来，可能比欧同学的反应还要激烈。”
　　5号长叹一口气，举起小纸杯：“游戏危险，考试不易，大家见面就是有缘，一起吃饭就是朋友了。相信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安全通关考试！”
　　欧若菲眼泪汪汪把汤一饮而尽，然后被齁得咳嗽了半天：“咳咳，虽然我没有大家这么厉害的能力，但是，咳，我一定会认真做任务，不拖大家后腿。”
　　一番聊天下来，众人也终于知道了欧若菲独自一人的原因。
　　她所在的寝室本来是四人寝室，其中一个室友实习搬了出去，就只剩下三人。而在游戏降临的当天，欧若菲刚好在一楼取快递。黑暗中她不敢动弹，在快递架下躲了两个小时才鼓起勇气，可等她踩着最后的倒计时推开寝室门的一刻，却看见室友被黑色胶状物覆盖的惊恐表情，以及消失后只剩在地面的两滩黑色液体。
　　“当时我好像吓昏了过去，不知道游戏是怎么判断的，只知道再睁开眼睛，就莫名其妙进了一个什么考核。好像有一只看不清脸的男鬼，一进门就喊走错了这是女寝。然后又来了一个女鬼，结果走了一圈后又自言自语说什么人数不对，又离开了。”
　　欧若菲满脸惆怅：“然后考核就结束了，我得了60分刚刚及格。”
　　“然后呢？”
　　众人都升起好奇心。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了。”欧若菲怂怂道：“我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又没有武器，根本不敢参加考试。后来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孤单又害怕，就点了考试，然后就进了这里。”
　　众人：“……”
　　原来这位基本是咸鱼趟过来的？
　　要说倒霉，一命躺到现在不得不说欧气爆棚。
　　但要说幸运，开局队友就尽数下线，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也可以说是很非了。
　　也因为毫无经验，怪不得这么没警惕心，差点被开局标狼打。
　　“这个我倒是理解。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在寝室，也会想着逃避。”
　　郭果颇有同感，阿念也是如此。胆小人员互相碰了个杯，才发现杯里已经没汤了。
　　“唉，”郭果哀叹一声，“我感觉我们现在过的比这个诈骗大学的学生还要惨。”
　　唐心诀笑了笑，沉默了不知多久后第一次开口：“至少我们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改变的希望。而已成定局的事情，却没法再改变了。”
　　她能感受到记忆中的情绪，不止是恐惧，还有贯穿了整段记忆的悲伤。
　　尤其是黑雾出现时，那股浓浓的不舍与悲哀。
　　这是死者对人间的怀念，哪怕是痛苦和折磨的记忆，也好过……
　　一阵刺痛从脑海中迸发，唐心诀不易察觉地抹了下嘴角，将喉咙里的腥甜咽下。
　　沉浸在鬼怪的视角和情绪中，对她的损耗比想象中还要大。但也因此，让她额外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不止是这场副本，还关于整个游戏。
　　[心决，我感觉你这两个小时好像格外沉默。]
　　张游在脑海中轻轻敲了敲她。
　　唐心诀垂下眼眸：[我在观察。]
　　……
　　时间过的很快，互相聊了几句，又沟通了下情况，食物就已经吃完了。
　　众人收拾了一下，再次离开寝室检查，看有没有异常变动。
　　从卫生间、走廊到两扇紧闭的寝室门，一如往常没有变化。
　　然而就在她们回去的时候，变故陡生——
　　“啊！”
　　尖叫声乍然响起，众人悚然一惊。郑晚晴断臂上立刻浮现拳头虚影，张游掏出死亡账本，5号姐妹则举起玩具枪……所有人祭出自己的武器，跳开来如临大敌对着两扇门，
　　却见919的门口，一个女生独自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是13号。
　　她们对13号的印象并不深，或者说对11、12、13和15号组成的整个寝室印象都不深。只知道13和15号都不怎么说话，只安静聆听。
　　11和12号吓得半死：“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13号回过神来，连忙向众人这边跑，只是没两步就腿一软跪了下去，声音带着浓浓哭腔：“我被门抓了一下！”
　　“鬼抓了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鬼，我没看见，只知道当时我后背对着门，然后就好像有一只手突然抓了一下……”
　　13号语无伦次转过身，在后背的外套上，一个白色手印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手印的大小形状，都正对应一个纤细的女生手掌。
　　15号走过去将她扶起，13号如同抱住浮木般抓着15号的手，嘴唇发抖：“我，我不会死吧？”


第81章 卫生突击检查
　　“我什么都没看到。”
　　郭果盯得眼睛都发痛了，也只摇摇头：“在我眼里，这就是两扇普通的木门。”
　　既没有抓住13号的那只白手，也没有鬼影。
　　唐心诀探手抵住门板，冰凉触感浸入掌心，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但也仅限如此。她的精神力无法渗入门板后方，就像有某种屏障隔绝了她的探测。
　　“所以现在找不到具体证据，我们也不能确认门里一定有鬼，也有可能是其他势力的恶作剧，比如之前假装宿管的那些[人]。”
　　7号抱着手臂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锐利的目光钉在13号后背，后者不自觉微微瑟缩。
　　几秒后，7号移开目光，冷冷补充：“鬼怪天生把我们当做猎物，它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实力不够对抗，那么就不要靠近一切可能隐藏着它们的地方。都是经历过考试的人，还心里没数就是找死。”
　　13号脸色惨白如纸。
　　珂珂啧啧：“没想到啊，居然有人说话比我还欠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是惹人烦的巅峰了呢。”
　　阿念轻轻拽她袖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说，你很好的。”
　　气氛一时有些死寂，13号抱着15号轻轻啜泣，另外两个室友手足无措，她们的道具和能力对当下情况毫无用处，只能来求其他人帮忙。
　　郭果安慰她们：“没关系，至少我也没有在你身上看到鬼。有可能是对方想攻击你但没得手，这是幸运啊！”
　　13号愁云惨淡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道过谢后被室友扶着踉踉跄跄回寝室了。
　　剩余的人找不到线索，也相继离开，走廊里只剩下唐心诀四人。
　　郑晚晴挠了挠头，“那个……13号同学，她会有事吗？感觉大家似乎不太愿意说。”
　　虽然她不太能读懂别人话外之意，却也察觉到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没表现出明确态度。
　　然而正是这种不清不楚的氛围，让人更加焦心。
　　唐心诀仍旧一手撑着门板，垂眸不知思索些什么。半晌回答：“有人认为她没事，有人则认为她没救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些都是没意义的，她只能通过自己的视角来判断。”
　　“而我们要思考的，是每件已发生之事代表的意义，比如……”
　　唐心诀与张游郭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13号呢？”
　　*
　　一直到夜晚降临，众人每隔一个小时就去走廊检查一次，或者分批看守在9楼的不同区域，最后都一无所获。
　　晚饭依旧是张游提供的饼干，不能饱腹但聊胜于无，多少缓解了饥疲交加下的紧张感。
　　吃完饭，5号从自己储物袋里发现了一包不知什么时候塞在里面的奶糖，兴冲冲给每个人发了一个。
　　“现在奶糖可是稀有物品，在学生商城里买也要花高价，我想屯都屯不到，没想到这次来还能赚一颗。”
　　张游开了个玩笑，众人低低笑起来。
　　“那说好了，下次团体考试再见面，我带两大包奶糖，一包金丝猴一包大白兔，不吃到蛀牙谁都不许通关！”
　　5号信誓旦旦拍拍胸脯，一不小心拍疼了，含着胸龇牙咧嘴：“不好意思，忘了鄙人有胸。”
　　连13号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声很快在屋内连成一片。
　　“对了，同学，这个给你。”
　　欧若菲忽然取出一条项链，交给13号，“商城介绍说它好像是什么防护项链，我也不清楚好不好用，总之你先带着，万一有用呢。”
　　13号愣愣接过项链，眼眶顿时一红：“谢谢……可我们都不认识，我又没帮过你……”
　　早上欧若菲呼吁爱与和平遭到群嘲时，她一直冷眼旁观，却没想到危难之时，欧若菲竟然愿意把自己的防御道具送给萍水相逢的她。
　　女生不禁抹眼泪：“……而且给我的话，你怎么办呢？”
　　欧若菲：“没关系，我还有一大把。”
　　说完，她解开衣领，露出里面六七条一模一样的防护项链。
　　13号：“……”
　　众人：“……”
　　她们的第一个念头是：“你从哪找到的批发渠道？”
　　欧若菲解释：“哦，这不是买的，而是那个疯狂星期三活动的时候，我在阳台门口捡起来的。”
　　原来那天早上她因为害怕，根本没敢下床看。只在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发现有几个礼盒砸在了阳台窗口，里面摆着一堆防护项链。
　　“……”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抛。同样是在同一天被拉入游戏，有的人苦比考试还口袋空空逛不起商城，而有的人躺着就能从天上掉道具，个中差距着实令人心情复杂。
　　得到了防护项链，又反复向郭果确认自己现在没有“异常”，13号这才小心翼翼上了床躺着，打算用睡觉把今天逃避过去。
　　众人也能理解她的做法，毕竟今天忙了一整天，大家都很累。但不能所有人都同时睡觉——最后经过分配，决定由床位号1到8的人，每4人一组轮班守夜。
　　“那个我想问下，为什么只有床号前八的同学负责守夜？”欧若菲有点不懂：“这样对你们来说会不会有点不公平？”
　　一想到别人在轮番守夜，她却在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用做，这让她觉得很内疚。
　　珂珂哼笑一声：“亲爱的，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床位序号的规律吗？”
　　欧若菲瞳孔地震：“啊？床位序号竟然是有规律的吗？？？”
　　可是她完全没听过有人说这件事啊，难道她度过了假的一天？
　　“好了珂珂，别逗欧同学了。”蒋岚将女生从懵逼中解救出来，哑声道：“我们每个人的床位序号，大概率就是我们在寝室里的实力排位。”
　　实力越强的，序号越往前，实力越弱的，序号就越靠后。
　　从一天的相处，尤其是记忆复述过程中就能看出来。唐心诀虽然没有展露出自己的异能，实力却已经被默认是寝室里最强的。紧接着蒋岚、珂珂等人列次其后。
　　完全没有异能的欧若菲、阿念等人则垫底。
　　欧若菲这才恍然大悟，掏出自己的防护项链：“那你们一人分一个……不够的话我兜里还有！”
　　众人：“……”
　　这莫名的被富婆包养感是怎么回事？
　　可惜欧若菲没能送出去，唐心诀寝室并不缺防护符，而珂珂则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不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要是收了你的东西，就不能再阴阳怪气吐槽了。”
　　欧若菲：“qwq那你就不能不吐槽我吗？”
　　珂珂似笑非笑：“也不行，不吐槽我就活不下去。”
　　欧若菲：“……”
　　唐心诀微微转头，视线在珂珂带着墨镜的脸上一扫而过，眸光未变：“那就这么定了，我去确定一个守夜位置。”
　　蒋岚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唐心诀的手。
　　唐心诀垂眸，在手心交错处感受到一抹凉意，那是一张纸条。
　　纸条尚缩在手心，精神力就已经“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我们中，有人不太对劲。]
　　*
　　入夜。
　　经过一天的提心吊胆和劳累，大部分人一沾床就沉沉入睡。哪怕寝室里灯光全开亮如白昼，竟也没影响困意。
　　欧若菲是在一阵干渴中睁开的眼睛。
　　她摸索着起身，看见对面空了四张床：1、3、5、7。这是第一轮守夜的值班队伍。
　　现在是……凌晨1点。
　　她揉了揉眼睛，走到长桌前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桌上放着张游从永远无法猜测容量的口袋中取出的保温杯、饼干袋，还有一个危险感应器。
　　欧若菲打开保温杯盖子，晃起来有水声，她便往纸杯里倒去，可却没有水流下来。
　　怎么回事，里面明明有水啊？
　　欧若菲又揉几下眼睛，彻底清醒过来。她继续往下倒，仍然一滴都没有。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膜，把水都封在杯子里，不让她喝到。
　　茫然放下水杯，困倦又涌上大脑。她只能忍下口渴，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屋内一片寂静，寝室门开着，走廊灰暗的光线隐隐透过来，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哪里守夜。欧若菲只望了一眼就缩起脖子，丝毫没有走出去看看的想法。
　　微凉空气贴着脖子，让她后知后觉开始有些害怕，连忙转身向床上走，想回到令她有安全感的被窝里。
　　嘶嘶……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忽然微妙地闯入耳朵。
　　已经走到床旁边的欧若菲下意识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方向。
　　她的视线环顾四周，最后不由自主落在正对面的16号床，熟睡的阿念身上。
　　不，阿念还在睡觉，不是她发出的声音，那是……
　　视线缓缓上移，落在阿念的上铺。
　　15号床上搭着严丝合缝的床帐，看不见15号的模样，也没有摩擦声。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耳鸣。但她却又莫名有种预感，就是那里。
　　欧若菲忍不住眯起眼睛，透过薄薄的床帐，她似乎看到了里面的身影，那是一个紧贴着床帐的轮廓……
　　欧若菲的呼吸停下了。
　　她双眼慢慢睁大，瞳孔却飞快收缩，紧盯着床帐。
　　如果她没看错，床帐里的人，是站着的。
　　……
　　属于女生的身影站在床铺上，无声贴着床帐，面孔似乎正对着下面。
　　“你睡着了吗？15号同学？”
　　欧若菲轻声开口。
　　话刚出口，她就想把这句话吃进去：谁睡觉会踏马站在床上睡？
　　尖叫声爆发的前一刹，一只手拍上欧若菲的肩膀，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欧若菲疯狂挣扎，恐惧仿佛攥住大脑的每个神经，让她耳朵嗡嗡作响。
　　“是我！欧同学，欧同学？”
　　熟悉的声音让欧若菲恢复了点理智，她颤抖着转身，看见13号焦急的面孔。
　　“你怎么了？”
　　“15号，她站在床上！”欧若菲艰难地发出声音。
　　灯光半掩下，13号抬起头，然后又低下：“她现在已经躺下了，刚刚有可能是她在梦游。她是我的室友，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女生按住欧若菲的肩膀：“别太紧张，你会把所有人都吵醒的，大家一定会很生气。”
　　听着对方的声音，欧若菲深呼吸几下，点头。
　　没错，她不能喊，如果把所有人都吵醒然后虚惊一场，她在别人心中的印象一定会更差。
　　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很多同伴，要坚强、要聪明……
　　13号揽上她的肩膀：“你想喝水吗？我们可以到墙角那边喝，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小口抿纸杯里的水，欧若菲头抵着墙壁，看着13号苍白的脸，想起对方今天的遭遇，不由心生愧疚：“对不起，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你白天撞了鬼，我不应该吵醒你的。”
　　13号抱着膝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轻柔的声音传出：“没关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躺在床上使我痛苦，只有坐在这里，我才会舒服一点。这里让人感觉很安心。”
　　欧若菲浑浑噩噩地点头，她隐隐觉得对方的话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只能闷头喝水。
　　直到一道女孩的啜泣声，从地面下方幽幽浮出。
　　欧若菲手心一紧，“同学，你能听见哭声吗？”
　　“没有啊。”13号半截身子埋在阴影中一动不动：“我什么都没听到。”
　　“可我明明——”欧若菲差点咬住自己舌头。
　　因为她听到，这哭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就像声音的来源……正在向上爬一样！


第82章 卫生突击检查
　　以寝室门为分割线，917被灯光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笼罩在白炽灯下挤挤挨挨的16张床铺，一部分则是面光秃秃的墙壁，洇着常年潮湿的青斑。
　　在墙面与地板的折角处，两个白衣女生蜷缩在地上。准确的说，只有穿着白T恤的欧若菲瑟瑟发抖，而一身白裙的13号头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欧若菲往嘴里灌水，可无论喝了多少，喉咙里的干渴感都没有半点缓解。
　　耳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不再像是一个女生的啜泣，变成了两个、三个、甚至一群……
　　啪。
　　欧若菲手抖得握不住杯子，纸杯掉在地上，水痕溅到了13号的衣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欧若菲连忙道歉，却发现13号一点反应都没有。
　　透过垂在脸颊的黑发，能看到女生白皙的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延展伸直，甚至连脑袋都抵到了墙面上，胸膛没有半点起伏。
　　欧若菲不由自主蜷缩起手指。她非常不想让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升起，可却管不住思维的乱窜……
　　眼前的13号，真的是正常人吗？
　　或许是哭声越来越近，她也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几分，意识到情况的诡异。
　　“同学，我先回去睡觉了，那个，我先走……”
　　她语无伦次地摆手后退，想爬起来却被一把攥住胳膊！
　　紧紧贴靠墙壁的13号，不知何时侧过头：“你不想和我聊天了吗？”
　　冷光打在女生脸上，穿过黑黢黢的眼球，把她的背影印在墙上。
　　而这次，欧若菲终于听清了哭泣声的方向。
　　它来自13号身体的阴影。
　　*
　　卫生间内，5号打了个哈欠。
　　“这边都检查完了。马上轮班到我亲爱的姐姐，我回去叫她啦。”
　　7号也一同离开，走前言简意赅：“有意外就大喊，我听到就会回来。”
　　5号开玩笑的声音从走廊里传出来：“万一你睡着了怎么办？”
　　回答她的是7号冷冰冰的话语：“我已经很久不睡觉了。”
　　……
　　唐心诀和蒋岚站在洗手台前。
　　清扫一新的卫生间仍有股不知源头的腐臭气，这是张游动用了两大瓶空气清新剂都没办法去除的，只能任凭它源源不绝充斥着空间。
　　蒋岚率先开口：“你收到我的纸条了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神色微松：“抱歉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因为我不能确定白天直接说话是否安全，道具是有时限的。”
　　她摊开手，掌心放着一只金色铃铛，随着摇起来的清脆声响，一个透明的波纹保护罩就出现在两人身旁，隔绝了声线外传。
　　唐心诀也开门见山：“你怀疑谁？”
　　蒋岚叠扣双手，声线发沉：“很多人……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我们两个寝室。”
　　唐心诀曾提醒过她要小心其他人，再加上张郑郭三个室友都实力强劲，积极出力，不可能是鬼怪伪装。
　　“尤其是13号她们寝室，”蒋岚眉心蹙得很紧，将之前想去上铺查看，却被13号激动拦下来的事情说了。
　　“阿念的灵感很强，如果她看到了鲜血，那么绝对不可能是误看的番茄酱。”
　　但两张床上的血却又的的确确变成了番茄酱，让她们没有理由再仔细探究。
　　唐心诀：“是不是很像门口那具骷髅？”
　　明明看到了笑容，却转眼变成假人偶，混淆众人的猜测和感官。
　　每次虚惊一场的背后，却更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她们得到的提示，让一天下来线索混乱毫无进展。
　　“没错。”蒋岚受到提醒，眉心拧得更紧，干脆将另一个证据也和盘托出。她取出一个金色圆球，伴随开关触发，圆球自行转动并弹出一对翅膀。
　　“我一开始以为是13号有问题，但是……”
　　翅膀翕动起来，女生的声音也从里面飘出：
　　“……我把你给的东西藏得很好，没有被任何人看到，我什么时候可以打开？”
　　这是13号的声音！
　　紧接着，另一个女声也响起：“……等到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唐心诀听出，这是15号。
　　13号听起来有些害怕，言语间一直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而15号语气轻柔：“你放心，我们是室友，我会骗你吗？”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变成一片杂音。
　　唐心诀微微垂眸，对录音内容并不意外，“由此听来，第一天真正有问题的人，是15号。”
　　而13号最初的异常也与15号脱不了干系，只是15号一直安安静静待在人群里，很多人并没注意到她。
　　蒋岚看起来很头疼：“但棘手的是，我们无法确定她们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混进我们中间的目的又是什么。”
　　最关键，她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确认，也不敢贸然出手。
　　怀疑一旦滋生，就会难以控制——如果15号的身份不可信，那么与之关系密切的13号也同样可疑、乃至她们同寝室的11、12号，孑然一身的14号，7号……
　　最坏的情况下，寝室里有一半可能都是伪装的“考生”！
　　唐心诀清冽的声音止住了蒋岚的猜疑：“她们应该不是鬼怪的伪装。”
　　“我更倾向于，她们并非一开始就有问题，而是在考试过程中被某些存在施加了影响。”
　　蒋岚目光一动：“你是说……鬼附身？”
　　按照唐心诀的说法，这是她认知范围中最接近的猜测。
　　“不，”唐心诀却摇头，“无论是鬼怪伪装还是附身，只要鬼怪亲自出现，我室友都会发现。”
　　郭果的阴阳眼从没失灵过，可这次却一无所获。
　　所以没有鬼怪？难道一切正常，只是她们直觉和判断出了误差？蒋岚感觉头更痛了。
　　她们的确是依靠直觉来做出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果出现错误也不是不可能……蒋岚正要开口，却听唐心诀道：“我更倾向于，鬼怪没有直接在寝室中出现，而是用另一种手段进行干预。而且这种干预是有过程和规律的。”
　　说完她指尖沾水，在镜子上将第一天发生意外的床位序号都写了出来。
　　阿念所在的16号床、欧若菲所在的14号床、位于16号上铺的15号床、位于14号上铺的13号床……
　　蒋岚沉默注视着几个数字，很快领悟：“顺序是从后往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果鬼怪是从后往前选择目标，那么最先出现意外的，应该就是阿念。
　　唐心诀看她，“阿念有没有问题，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身旁人抿起嘴，最后笃定回答：“阿念绝对没事，她身上有我从商城高价买的平安手链，将我们三人的五维属性连接到一起，一旦她受到任何外界影响，我和珂珂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鬼怪在她身上失败后，目标就顺延到了下一位。”
　　唐心诀在镜面上画了个圈：“15号。”
　　郭果：[靠！原来是15号！我又猜错了。]
　　郑晚晴：[你又没仔细听，录音就知道是15号了，这种态度怎么通关，怎么拿高分……]
　　正在脑海实时连线的室友们仿佛在看直播，又很快从刷弹幕变成了互相争吵，最后以郭果高喊大小姐别念了告终。
　　唐心诀：“……总之，当我察觉到15号有问题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因为她身上的变化极其轻微，直到现在才能确认。”
　　心灵连接状态下的她，不仅能与室友精神对话，还能以另一种视野看到其他人的精神力。
　　每个人的精神力本来都是一团淡橘色的火焰，大小亮度所差无几。但当砸门闹剧过后，她敏锐地发现，有人的火焰变暗了。
　　虽然并不明显，但变暗的火焰不再跳动，仿佛蔫了下去，乍一看似乎只是受到惊吓，并不引人注目。
　　但是一整天下来，唯一一个保持异样的火焰，就足以让人确定了。
　　唐心诀没仔细说明精神火焰的信息，只简单讲出她的精神异能，蒋岚自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觉醒精神系异能。”蒋岚有些震惊，“精神异能是商城里最贵的异能分类之一，升级起来更是天价。自主觉醒相当于白赚了一大笔积分，你的气运真强。”
　　“……嗯。”
　　唐心诀默认了这个说法，没有解释她最先觉醒的异能其实是一根马桶搋。
　　转回正题，有了前置条件后，两人根据各自手中的信息，很快将寝室的情况基本排了出来。
　　“暂且将15号看做被鬼怪控制，那么它们的下个目标应该是14号和13号。”
　　“白天13号忽然被鬼抓了一下，是不是预兆着这一点？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蒋岚正在讲述思路，忽然看见唐心诀停住动作，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寝室。
　　“怎么了？”
　　唐心诀神情是进入考试以来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别人的恐惧，很强烈……是欧若菲！”
　　她在呼救！


第83章 卫生突击检查
　　“你说过要陪我聊天的，怎么可以走呢？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身后13号的声音进入耳帘，却俨然是一个陌生的沙哑女声。像爬虫一样蛰着欧若菲的神经网络。
　　“我不要，我不看，让我回去！”
　　欧若菲想跑，双腿却仿佛灌了铅，只能在地上缓慢移动，眼泪在眼眶疯狂打转。无比后悔为什么刚刚像失了魂了一样，竟然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察觉。
　　直到脖子上的防护项链忽然变成碎片，锋利的碎片割开她的皮肤，感受到痛楚的瞬间，她才猛然惊醒，终于想起了逃跑。
　　双腿像深陷泥沼般迈不动步，欧若菲几乎崩溃，高声叫喊着救命，希望寝室里沉睡的其他人能醒过来。
　　寝室静悄悄的，仿佛根本没人听到她的呼救。欧若菲拼命向前，终于挪到自己的床铺前，她记得自己在枕头下藏了剩下的保护项链，只要拿到……
　　沙沙声从头顶响起，像是纱帐在簌簌移动。她抬起头，看见前方上铺的床帘不知何时拉开了一条缝隙，15号的脸卡在缝隙处，死气沉沉盯着她。
　　欧若菲崩溃地尖叫起来，不是因为15号的头颅，而是因为手腕被一把抓住。为了挣脱下意识转过身，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球。
　　以及一张近在咫尺，铺满了她全部视野的青白脸庞。
　　“啊！！！”
　　嘭！！
　　唐心诀踹开门，两人先后闯入寝室。
　　入目所及，寝室里安静无比，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床上安然沉睡，没有半点事故现场的痕迹。
　　蒋岚皱眉：“你确定听到的呼救声是在寝室里吗？”
　　唐心诀沉默不语，那股极度恐惧的情绪还残余在她精神感应中，恐惧的主体却仿佛人间蒸发了。
　　她毫不迟疑走向欧若菲的14号床，掀开床帘，女生平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看不出半点恐惧。
　　是她感应有误？还是……
　　她在脑海中联系郭果几人，与此同时蒋岚也大步走到室友床边，下一刻两人同时转头，目光对视：“这不是我们寝室！”
　　*
　　郭果睡眼惺忪被叫醒，还没清醒过来就被递了个扫帚在手里。
　　对，新的一天到了，她得去打扫卫生。
　　扫了没几下，13号忽然拦住她：“今天顺序换了，你去卫生间打扫。”
　　看着13号脸上的微笑，郭果愣了一下但没想太多，很快哈欠连天地走到卫生间，看见了正在擦镜子的15号，打了个招呼：“早啊。”
　　15号没有回答，仍旧在缓慢擦镜子，抹布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郭果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笤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没话找话道：“对了，你有看到我室友吗？我怎么没看到她们……”
　　话音未落，笤帚扫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盒子，她声音一顿。
　　15号缓缓开口：“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快捡起来看看吧。”
　　郭果：……你送人礼物，就是把它扔到地上等人捡？
　　她睁大眼睛，盯着地上的盒子看了半晌，没有弯腰，而是吞咽了两下口水。
　　不知为何，她有些抗拒。隐隐作痛的眉心像是在提示她什么。
　　15号还在催促，郭果下意识回了句：“你怎么不自己捡？”
　　身后陷入沉默。
　　寂静中，郭果终于看清了让她感觉不对劲的来源——阴阳眼在刺痛中逐渐运转，亲眼目睹一股黑气从地面散逸出来，笼罩了盒子。
　　郭果：“……”
　　15号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也想帮你捡起来，但是我的手被抓住了，它好痛啊……”
　　郭果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镜子前直挺挺站立的女生，一面鲜血横流的镜子映入视野。
　　原来15号刚刚并不是用抹布来擦镜子，而是用自己的手——女生整个手腕都没入镜子内，每移动一下，就被锋利的镜面切割开皮肤，在移动中汩汩流出血液。
　　视野中，镜面里的女生转动眼珠，朝她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根本不是15号的脸！
　　郭果大声尖叫，疯狂在脑海中呼叫其他室友，同时转身想开门跑路。
　　然而卫生间门已经紧紧锁死，无论她怎么撞都打不开，脑海也没有任何回应。
　　“救命啊！！诀神！大小姐！游姐！”郭果绝望拍门，又猛然想起还有APP，连忙慌不择路掏出手机——
　　一张扭曲的女生面孔倒映在屏幕内，13号被胶布缠住嘴，挤出一个变形的微笑。
　　条件反射地一抖手，手机啪地掉在地上，顺着地面滑到了隔间门前，屏幕上倒映出两个正在撕扯的身影。
　　郭果脑中一个激灵，立即跑上去踹开了隔间的门，随着一道轻微撕裂声响，阿念挣扎的惊慌身影出现在面前。
　　神色僵硬的欧若菲正在抓住她的手腕，要将一个黑漆漆的手环套到上面：“这是我给你的，给你的礼物……”
　　还没完全套上，欧若菲就被猛地拎住后脖领口，随着郭果用力一拽滑了出去。
　　“礼物，礼物……”欧若菲举起双手，还在试图做动作，被郭果一个肘击送出隔间，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两个活人躲在厕所隔间里一边大喘气一边大眼瞪小眼，最终郭果掏出水滴玉坠，确认了眼前的“阿念”没有危险。
　　“这什么情况？她们怎么回事？礼物是什么东西？其他人都去哪了？”
　　一口气突突突问出全部疑惑，得到的是阿念茫然摇头，一问三不知。
　　郭果感觉脑仁突突直跳，抓起手机打寝室电话，果不其然还是无法接通。
　　不对，不对劲，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通，隔间门就发出诡异咔嚓声，仰面倒了下去。
　　双手流血的15号、半张脸被胶布封住的13号，还有青白僵硬的欧若菲，头并头挤在门口，面无表情盯着她们。
　　……
　　……
　　一个、两个，三个，把14个沉睡不醒的“同学”全部试了一遍，唐心诀面沉如水：“我不能确定它们是什么，但绝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与其说在她们赶回来的这几秒，14个人全部被替换了一遍，不如说被替换的是整片空间。两人把所有方法尝试了一遍，发现无法联系上室友。
　　寝室、走廊和卫生间都笼罩在极度的安静中，仿佛一个无声的牢笼，找不到回归现实的出口。
　　她们被困在这里了。
　　“这算什么？”蒋岚苦笑一声靠在床栏上。在发现与室友失联后她差点抓狂，又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半晌，本就沙哑的嗓子洇出血，说话只剩下气音。
　　唐心诀一节一节拧着手指，温和的神情变为冷漠沉寂，一丝多余的表情都不复存在。
　　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用半分钟整理完思路，她倏地开口：“是梦境。”
　　“什么？”
　　“这里是梦境。”唐心诀掀起眼皮，瞳孔倒映出空间的轮廓，“栩栩如生是因为取材于我们的记忆，所以它也没有出口，是我们的意识被困在了这里。”
　　在卫生间时她还与郭果三人精神联系，但接收到欧若菲的恐惧信号后，竟忘记了先确认在寝室的室友情况，想也没想就直接赶回。
　　想必从那时起，她与蒋岚就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感知干扰。就像人在做梦时，往往有一部分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无法完整思考。
　　蒋岚：“没可能是异次元空间或者幻觉吗？”
　　唐心诀：“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这是异空间，那它在主动性上是无解的。就像被扔进一个临时副本，我们只能被动等待它出题。从情感上，我个人不愿意接受这种可能性。”
　　见她说的这么直白，蒋岚一怔：“为什么？”
　　唐心诀：“我们可以等，其他人呢？”
　　被动入梦的，大概率不止她们两个，结合欧若菲忽然出现的情绪来看，甚至可能是所有人。
　　她继续道：“我不怕出现在梦中的鬼怪，只要它们露面，我自有方法处理。你应该也可以吧？”
　　蒋岚闭上眼，明白了唐心诀的意思。
　　“我可以、珂珂也可以……但是阿念不行。”
　　一旦大家被分散，实力较弱的室友肯定会面临最大的危险，而她们鞭长莫及。
　　副本不需要费心攻击实力强的人，只需要把她们困住，就像现在这样——
　　她腾地起身：“我们有出去的方法吗？”
　　唐心诀：“如果是梦境或者幻觉就有，只不过可能需要付出一点带价。”
　　另一边已经神色凝重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听唐心诀说：“堵住耳朵。”
　　蒋岚：？
　　转瞬便见唐心诀手心光华一闪，出现了一只如假包换的……马桶搋。
　　蒋岚：？？
　　就在堵住耳朵的同时，马桶搋的橡胶头忽然开始翕动，下一秒，排山倒海的鬼魅尖啸从里面喷薄爆发，席卷了整片空间！
　　刺啦——
　　像镜面被震碎，一道裂缝悄然出现，然后是第二道……蜘蛛网般的裂痕密密麻麻横在空气里。
　　然后轰然碎裂。


第84章 卫生突击检查
　　郭果用最后的力气，把吊坠怼到欧若菲的手上，对方立时像被灼伤般面孔扭曲，不得不撤开手。
　　“快跑出去！”抓住喘息的空间，郭果想也不想就对阿念喊。
　　阿念声音微弱：“郭同学……你跑吧，我好像，动不了了……”
　　郭果回头，看见阿念小腹不知何时豁开一条大口，染红了她刚刚被15和13号联合控制住戴上的黑手环。
　　随着伤口出现，阿念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一层白霜。她身体无力地靠在白色瓷砖墙壁上，却投映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女生倒影。
　　郭果的眼睛越来越痛，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看到这一切。但越是如此，她就却用力睁开眼睛，看见瓷砖里倒映的长发女生缓缓转过身，腹部的伤口和阿念身上的一模一样！
　　长发女生朝“墙外”伸出双手，15和13号立刻去扶她。于是在帮助下，长发女生硬生生从墙内钻了出来，整个“人”倒着垂到阿念面前，与之对视的瞬间，两张脸不同的五官同时模糊起来，变得越来越空白……
　　有过往经验，郭果立即意识到这是什么：寝室文明守则测试中，小红想借助她的身体进入寝室，替代她的身份，用的也是这一办法！
　　她立即收回抵挡欧若菲的吊坠，飞奔到阿念面前想逼退长发女生，却被守在一旁的15和13号瞬间架起来，想强行给她塞另一件“礼物”。
　　“不要！！”
　　郭果剧烈挣扎，被强化过好几次的身体素质和保护罩在此刻似乎都失去了作用。但她还是凭借阴阳眼准确定位到长发女生的动作，双腿用力一蹬，飞起一脚踹飞了长发女生的脑袋。
　　女生痛呼一声栽回墙壁里，钳制郭果的两人立即松开她，扑过去查看长发女生的情况。
　　只见长发女生，或者应该说是长发女鬼哭泣不止，甚至摇头比划拒绝的手势。15号和13号立即焦急起来，咿咿呀呀给她打气，似乎想劝她重振旗鼓。
　　郭果：“……”在她这个找不到室友的受害者面前玩团结友爱？
　　她把阿念扶起来，趁着几只鬼被转移注意力带着人夺路而逃。一口气跑出卫生间的大门，朝寝室方向拔足狂奔。
　　离卫生间越远，阿念腹部贯穿伤流的血越少，甚至有愈合好转的趋势，郭果顿时大喜加快速度。
　　然而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发现自己还在走廊中奔跑，依旧无法触及似乎尽在咫尺的寝室大门，无论怎么跑都无法缩短相隔的距离——
　　或者说……是走廊的长度被无限延长了！
　　窸窣声、沙沙声，各种声音从地面下方、四周墙壁和天花板铺天盖地涌来。透过光洁如镜面的反光平面，郭果看见一个又一个“女生”拖着残缺的身体在另一个空间爬动、它们的头发或长或短，白色校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脸上的神情大多数呆滞僵硬，似乎并没有神智，只是机械地跟随群体移动。
　　也有几个表情不同，她们用垂涎的目光紧紧盯着郭果两人，一边跟着跑一边虎视眈眈，想要阻断两人的步伐。
　　郭果举起吊坠试图驱赶它们，有神智的鬼不仅不怕，还裂开嘴角指指点点，似乎在大声嘲笑。
　　噼啪——
　　一道裂缝从它们的位置悄然出现，并迅速蔓延分裂为好几条。女鬼表情一愣，试探着用干枯的手指碰了碰裂纹。
　　嘭！！！
　　裂缝瞬间爆裂，炸开一条黑黢黢的洞，直击灵魂的尖啸从里面喷薄而出，在走廊里横冲直撞，震得女鬼们拦腰起飞，转眼被扫荡得一干二净。
　　魔音贯耳，郭果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将阿念直接背在后背上，向黑洞飞奔冲去，一跃而入——
　　一瞬间的虚无和寂静，然后是涌入肺部的空气，再然后……
　　“叮铃铃、叮铃铃——”
　　“啊！！——”
　　尖叫混合着手机铃声在屋内同时响起，不少人从床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惊魂未定地查看四周情况。
　　唐心诀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握着马桶搋从床上跃下，再次使用了[鬼怪的尖叫]，让震耳欲聋的恐怖声音贯穿整个房间。
　　越来越多的人从沉睡中惊醒，有的是硬生生被恐怖尖啸声吓醒的。5号和6号醒的时候差点从床上翻下来，一脸惊恐：“卧槽？这就是鬼怪攻击的号角？！”
　　唐心诀把两人无情地从床上拉下来，“这是鬼怪被吞噬前的尖叫，被我的武器用来当做能力，顺便兼职把你们从噩梦中唤醒的闹铃。”
　　她关掉按时响起的手机闹铃。
　　蒋岚也翻身下床，径直走向阿念的16号床：“的确，这个[闹铃]比正常的手机闹铃要有用多了……阿念？”
　　蒋岚的声音忽然哽住，将阿念身上的被子掀开，看着女生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声音都在发抖：“珂珂！把药拿过来！”
　　刚要戴上墨镜的3号手一抖，一言不发冲上来，把储物袋里的物品全部倒出来，在里面寻找止血药剂和干净绷带。
　　另一边，唐心诀查看完室友的情况，确认郑晚晴张游和郭果都没受伤，才微微吐出一口气。
　　郭果：“我刚刚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阿念在里面……对了，阿念！”
　　她也立即跑到16号床边，几人跟着上去，见阿念腹部的血已经止住了，蒋岚把一颗药丸塞进阿念口中，喂下去后阿念吐出一口黑色淤血，呼吸清晰平稳起来。
　　蒋岚这才能开口说话：“还好时间早，一切都还来得及。有我和珂珂的健康值辅助输入，阿念很快就会清醒。”
　　珂珂也罕见没有毒舌，而是涩声开口：“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梦境告诉我我在守夜，一直到醒来前才发现不对劲，然后就被啸声叫醒了。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直接可以破解……”
　　蒋岚打断她的自责：“这没有什么好假如的，我也没有及时发现这点，但是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扭转。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通关这场考试，然后把阿念安全带回现实……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说到最后，她把嗓音里的哽咽掩住，看向唐心诀，“这就是我们在副本里要面对的危险，是吗？”
　　唐心诀点点头：“鬼怪很狡诈。它们将所有人拉入梦境，但在实力较强者的梦境中安分守己，延迟我们发现的速度。在较弱的梦境中发动袭击，至今为止已经有三人被成功攻击了。”
　　三个人？
　　众人一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15号床、13号床、还有14号床上的欧若菲都坐在床上神色茫然，乍一看看不出任何异常。
　　唐心诀不带笑意地扯起嘴角，“还在演？”
　　她对着欧若菲扔下一个[鉴定]，相比起昨天的答案，这次鉴定结果发生了变化：
　　[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学生，只不过似乎有些害怕寒冷，对水有着超乎一般的渴望。]
　　“畏寒加上干渴？”唐心诀点头，“看来你有可能生前是在寒冷中缺水渴死的。”
　　话音未落，她以众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伸手向前一点，一根冰锥立时出现在空气中，向欧若菲脖子上刺去！
　　欧若菲神色大变，跳起来就要躲开，然而就在冰锥落在床铺上的瞬间，以它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极低的温度，将整张床都冰冻起来！
　　处于冰冻范围的欧若菲宛如戴上痛苦面具，在面具之下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两颗眼窝凹陷，鼻梁向外凸起，圆下巴变为尖下巴，两边颧骨向上移动……有那么一瞬间，欧若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模样，发出凄厉的尖啸。
　　尖啸声响彻众人耳膜，竟有一瞬间与唐心诀马桶搋中响起的鬼声有几分相似！
　　看见欧若菲痛苦地抱住自己，试图蜷缩躲避寒冷的样子。坐在两个上铺的15号和13号终于忍不住，急急朝她开口：“你傻吗，跳下去啊！待在床上等着挨冻吗？”
　　这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她们俩身上。
　　唐心诀无声凝视着她们，目光宛如在看两个悍跳的狼人。
　　两人：“……”傻子竟是我自己。
　　她们立即改变表情，求救般看向11和12号：“我们真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们在污蔑！连个证据都没有，这么明晃晃的排挤，谁知道她们存着什么心思。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可是室友啊！”
　　11和12号两人如同被晴天霹雳，惊疑不定地互相对视，又看向自己的“室友”：“等等，我们还没弄懂……”
　　郭果却忽然打断她们，开口道：“我在梦中看到你们的模样，一个手臂被玻璃划得全是血，一个嘴被胶带封住。”
　　“见血的事情就算了，”她转头看向13号：“既然你们不是鬼怪，那么用胶带封一下嘴，想必也不会像欧若菲同学一样，出现这种应激反应吧？”


第85章 卫生突击检查
　　听到郭果的话，13号的表情骤然难看到极点。
　　郭果继续说：“我记得你们要强迫送给我们礼物，一旦我们收下，就会变成各种受伤的状态，然后被你们入侵取代。阿念小腹的伤就是因为戴了你们给的手环才出现的，想取代她的是一个长发女鬼……我说的够详细了吗？如果你想证明我是错的，那就缠上胶带看一看吧。”
　　13号近乎磨牙般吐出一句话：“梦里的内容，有可信度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中，11号忽然颤声开口：“礼物……我也被送了。”
　　众人转头，见11号和12号抖着手取出两个盒子，这也是昨天15号送给她们的“礼物”，只不过她们还没来得及拆。
　　11号忍住眼泪：“你昨天和我们说，我们是室友，你不会害我们，让我们晚上避开别人再拆开看……”
　　她用力一拧，咬牙打开了木盒盖子！
　　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感顿时蔓延开来，只有郭果和唐心诀能看到，一股黑雾正从盒子里升起，直扑11号的面门！
　　“小心！”
　　在郭果的惊呼声中，唐心诀直接抽起马桶搋打掉木盒，将黑气吸入了橡胶搋内。
　　马桶搋静止两秒，忽然宛如呛到一般抽动起来，仿若一个人在不停咳嗽，片刻后橡胶头猛地一吐，又将化为实质的黑气吐了出来。
　　张游离得最近，来不及多想连忙抽出武器字典用力一拍，黑气四散为好几部分，向外逃窜。
　　“我来。”
　　蒋岚分开人群，双手凝结成印，空中霎时落下四道白光结成方框，将黑气笼罩在其中无法挣脱。
　　蒋岚嘴唇微张，吐出字眼：“净化。”
　　白光框架飞快绞紧，黑气被湮没在白光之中，发出如烧焦般的滋滋声响。
　　15号看不下去了，尖声高喊着不要，跳下来扑断了蒋岚的技能，用身体将黑气遮蔽了起来。
　　众人立刻制住她，却见女生双眼紧闭，俨然已经晕了过去。
　　扑通两声，13号和欧若菲也相继晕倒，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
　　确认三人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后，蒋岚又用类似小金球的标记道具在三人身上做了追踪标记，随时监察她们的情况。
　　“这些鬼倒是很聪明，见没法撒谎就直接晕过去逃避。”郑晚晴有些郁闷，啃着饼干越想越气。
　　但这招的确有效果，毕竟鬼怪占据的三个身体都是考生，她们又没法对同学的身体下手，只能暂时将其放置。
　　11和12号以为两个室友死了，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唐心诀提醒她们，13号和15号只是被暂时占据了身体和意识，还没有死，眼睛里这才有了亮光。
　　“真的吗？”两个女生顿时拉住唐心诀的手，一定要问清楚。
　　唐心诀点头：“她们两人的精神火焰还在，只是暗了一点，这是没办法伪造的。说明她们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被已死的鬼魂用某种方式替代了意识。”
　　这种替代也不同于幽魂的鬼附身，否则郭果是能看出来的。按照郭果陈述的梦境景象，似乎与当初小红想替代郭果时所用的方法十分接近。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方法，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小红可以问一问。
　　两个女生这才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振作起来，发誓要一起通关考试，让室友清醒过来。
　　她们原本只经历过一场难度很低的D级考试，还是全程划水，以刚刚及格的分数擦边过来的。这次团体考试才让她们真正意识到游戏的难度，心惊肉跳之余也不由思考了更多。
　　整个副本16人，她们寝室四人的实力排在最末尾。没有强大的异能和道具，也没有超出常人的分析能力，就连遇到危险，也是率先被鬼怪攻击的“软柿子”。
　　如果下一次遇到同样难度，甚至更难的考试。而她们却没有其他寝室的强悍考生帮忙，只靠自己还能活到最后吗？
　　张游递过来饼干和水，两个女生沉默地道谢接受，依偎着将食物咽下去。
　　从前她们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不太愿意吃这种饼干，总觉得结束考试后用积分兑换就可以吃好吃的……但现在她们意识到，比口腹之欲更重要的，是生存下去的实力。
　　简单补充体力后，13人重新聚在一起。
　　“接下来怎么办？”
　　“考试信息更新了，说今天会有第二场卫生检查。我们还要打扫吗？”
　　珂珂耸了耸肩：“押注吗，我觉得今天那帮狗崽子也不可能给我们通过，打扫了也是白打扫。”
　　短短一天时间，珂珂已经给这所学校的教务人员起了十几个侮辱性称呼，每次说出来都不重样，唯一相同的只是充满厌恶的语气。
　　唐心诀思考须臾：“按照现有信息，我们面临的检查次数上限很可能是三轮。”
　　按照信息提示的等级差别：第一轮，学生会。第二轮，宿管。第三轮，教务人员。
　　“那么，如果三轮检查都不通过，会发生什么？”
　　蒋岚眉心猛地拧紧：“……最差的情况，我们永远失去了通关机会，会被困在这里。”
　　当弹尽粮绝，哪怕没有外界力量的攻击，她们也会活活饿死在这个副本中，成为这所野鸡学校真正的“学生”。
　　唐心诀：“所以要想通关，生路就在三轮检查之内，我们还有两次机会，要确定通关的具体方法。”
　　张游领会到她的意思：“拿第二次检查试错？”
　　如果她们全力以赴打扫完，第二次检查还是没通过，说明所谓打扫卫生就是一个蒙蔽她们的幌子，通关只能另寻他路。
　　众人没有异议，方案很快敲定。一行人又仔细将所有空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线索，也没有一丝尘埃，这才回到寝室里等待检查。
　　时间流逝，中午11点很快到来。
　　临近到来前，唐心诀忽地眸光一顿，身体保持不动的同时调动精神力，用另一个“视野”转头看去，看见了偷偷睁眼的“13号”。
　　13号还想悄悄挣脱捆绑，发现不可行后颓丧地重新瘫倒，两只眼球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向两边咕噜噜转过去，露出大片眼白。
　　唐心诀：“……”
　　过了几秒，13号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地抬起头，翕动着鼻子看向门口。
　　唐心诀以为对方是看到了自己的精神力，然而“13号”的目光却越过她和其他学生，直直望向门外——
　　门外有什么？13号在看什么？
　　唐心诀微微皱起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没等她细想，一阵熟悉的混乱感陡然出现。这次她已经提前做好准备，顺利读取了涌上脑海的记忆。
　　只是这次的记忆与昨天的一模一样，当记忆画面消散后，众人眼前的寝室和走廊没有任何多出来的身影，只有一块孤零零的白板。
　　检查人员：宿管
　　检查结果：不合格
　　惩罚结果：禁闭一天
　　又是不合格，果然与她们猜的一样。
　　经过提前商量，这次一行人已经不意外结果，将第二块白板捡起挂在墙上。现在她们需要想的是另一件事：在卫生检查不可能合格的情况下，要怎么样才能通关？
　　唐心诀却没有率先说出想法，而是转过身走向房间角落，那里并排的三张床上绑着三个已经被鬼怪替代的女孩。
　　径直走向13号所在的位置，唐心诀直接解开了束缚。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11号和12号更是惊恐得眼睛瞪圆：“她她她她，她不会也被替代了吧？”
　　郭果还真的想了想：“虽然没这个可能性，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也可以直接收拾收拾等死了。”
　　说话间，只见唐心诀坐在13号旁边，一扫用马桶搋时出手的狠厉，声音堪称温和：“这样绑着会不会不太舒服？起来活动活动吧。”
　　13号双眼紧闭，依旧保持昏迷模样。
　　唐心诀挑眉：“就算闭着眼睛，也记得不要把眼球转得太靠后，这样会对她们身体造成伤害。”
　　她又转头看向沉睡的“欧若菲”：“她们和你们无冤无仇，被吓得半死又被替代也就算了。如果一睁眼人就变成了瞎子，会不会太过分了？”
　　用和正常人的交流方式与鬼怪说话，无疑是十分诡异的。
　　三具沉睡的身体果然也没有任何反应。不……郑晚晴忽然眼尖地指出：“有两个眼皮动了！正在悄悄把眼球转回来！”
　　被指出小动作的两只鬼：“……”
　　就在她们纠结是直接睁开眼睛对线，还是继续装死时，13号感觉自己脸上忽然一凉，一件令鬼灵魂战栗的冰冷物体扣了上来。
　　唐心诀把马桶搋杵在13号的脸上，声音依旧温柔：“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们换一种方式沟通。鬼魂轻易不会消散，吃一半再和剩下一半聊天，也是可以的对吧？”
　　躺在13号身体里的鬼：……做个人吧！


第86章 卫生突击检查
　　唐心诀知道自己的马桶搋不能再吃东西了。
　　出于某种尚未清楚的“病情”，它现在只能攻击不能吞噬，吞了也会把东西吐出来。
　　但没关系，能威慑住从没离开过这间寝室楼的原住鬼就够了。
　　马桶搋似乎也知道这点，十分虚张声势地吐出两口气，似乎在威胁要把这只鬼的脑袋一口吞掉。
　　13号没坚持两秒就睁开了眼睛，立刻伸出手想把马桶搋推下去：“吓死人了啊啊啊！”
　　唐心诀：“……”
　　马桶搋都没嫌弃你一身鬼味两只眼睛斜着，你嫌弃马桶搋？
　　13号一哧溜坐起身，眼睛警惕地盯着唐心诀：“你想干什么？”
　　唐心诀笑容温和：“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夜晚给我们设下陷阱，在梦境中占据我们同学的身体，又想吞噬更多人……如果我没猜错，或许，你们不愿意只能当黑暗中的鬼怪。想借助我们的身体还阳，重新变成人？”
　　13号脸猛地一抽，眼球扩散开浓重的黑色，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变成人……”
　　当它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调整表情时已经晚了，唐心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所以，这就是你们最终的目的。”
　　她想起那段属于原本学生的记忆，以及记忆结尾涌现的浓浓不舍与眷恋。
　　从一开始她就察觉到，那是死者对于人间的眷恋。
　　它们怀念生的时刻，哪怕是痛苦的生活，也好过永远困在这里，好过永沉黑暗的冰冷。
　　也因此，一部分不甘于认命的副本鬼，就将目标打到了考生的头上。
　　13号咧开嘴角森森冷笑：“嗬嗬嗬，我们只是想吃了你们而已，人肉是那么美味……”
　　唐心诀注视着它：“我曾经遇到另一个鬼怪，它也是这么操作的。你知道它的结局是什么吗？”
　　13号闭上嘴不说话了。
　　垃圾同行，净给它们拆台丢脸。
　　唐心诀也话音一转回到正题：“要想彻底变成人，仅仅融合进身体是不够的。只要你们一天困在副本内，就一天无法真正解脱。所以你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在副本里占据我们的身体，最重要的是要成功以考生的身份离开副本，进入我们的游戏系统中。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获得属于人类的身份。”
　　13号惊愕地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类能把它们的计划全部猜出来。要不是确认自己在这个身体里，它都要怀疑是不是另一个自己在对方身体里说话了。
　　唐心诀：“所以这也是你们没伤害这三个学生的原因，因为如果她们被规则判定为死人，你们也没法出去了，对吧？”
　　13号差点就想直接点头了，最后的理智让她保持了高昂的下巴，在心中默念人类与她们阵营不同，绝对不能相信对方的鬼话。
　　唐心诀轻笑一声：“连你自己都不把我们当同类，而是自动划分到异端阵营中，怎么能真正变成人？”
　　13号一惊，目光闪烁不定。
　　这时，在一旁装死的“欧若菲”却按捺不住了，忍不住抬起头回答：“等我们完全活过来的时候，你们就会彻底消失了。我们活着是建立在你们死掉的基础上，怎么能算作同一阵营呢？”
　　唐心诀神情未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回答。其他人则各有不同，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目眦欲裂，最相同的则是对两只鬼的敌意和警惕大大增加了。
　　13号：……你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鬼！
　　“欧若菲”不明所以地反问：“瞪我干嘛？我们当初不就是这么商量的吗？”
　　13号：“……就是因为你每次都这么傻，我们才总是被教务处那帮狗东西一抓一个准！”
　　“欧若菲”也勃然大怒：“对，都怪教务处那帮狗变态！等我变成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们的老巢，把他们揪出来扒皮抽筋！”
　　13号绝望扶额，不想再和猪队友沟通。
　　唐心诀却笑容更加清晰，转而坐到另一张床上，问欧若菲身上的鬼：“原来教务处那帮人也在这里？”
　　欧若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当然了！要不然每天卫生检查都是谁给你们做的？”
　　唐心诀：“难道检查的时候，你们也看不见教务处的人吗？”
　　欧若菲愤愤不平：“那帮家伙特别鸡贼，每天不知道躲在哪里。副本没打开的时候，我们浑浑噩噩在下面游荡，根本上不来。好不容易等你们来了，我们终于能上9楼，却发现还是找不到他们。”
　　唐心诀点点头：“所以你们坚信，只要把我们的考生身份全部替代，你们就能找到他们。但替代我们并非一夕之功，需要连续多日的努力……这样来说，你们与教务处的人，难道不是在做同一件事吗？”
　　欧若菲没反应过来，13号却目光一震：“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胡说八道！”
　　13号陡然激动起来，脸上青筋迸出，露出人面下鬼相的凶狠。
　　这所学校的工作人员，就是害她们惨死在这里，永远不能重见天日的凶手。她们与这帮畜生不共戴天，怎么可能为了同一个目标行动？
　　唐心诀不急不缓：“教务处每次检查卫生都不让我们合格，目的难道不是让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吗？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就越方便你们每天晚上利用梦境侵蚀，难道不是正符合你们的目的吗？”
　　鬼怪陷入沉默。
　　这一段逻辑听下来，它们竟然无法反驳？
　　“欧若菲”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坚定地说：“不可能！”
　　创办管理这所学校的变态们心肝从里到外都是黑的，怎么可能帮她们做事？
　　唐心诀顺着它的思路点头：“的确不可能。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行为逻辑竟然与你们最厌恶的人不谋而合。也从来没想过，一群天天躲着你们，无比惜命的恶鬼为什么会帮助你们完成愿望，加速自己的死期。”
　　“对啊，”她模仿鬼怪的语气：“这是为什么呢？”
　　鬼怪：“……”
　　这段它们从未深想过的逻辑被揭开，拆解细分摆到它们面前，每个字它们都能听懂，连起来却反而想不明白……这是一个超出它们认知的问题。
　　蒋岚的声音接上了唐心诀的话，打破了鬼怪的呆滞：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你们被骗了！”
　　她大步走上来，不顾嗓子的难受，哑声对床铺上的这两人，或者应该说是两只鬼说：“你们生前只是刚刚进入大学的女孩子，斗不过学校的这群已经在社会上祸害人的老油条。在死后，你们仍旧被他们利用，让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渔翁之利，看着你们杀掉进来的考生，然后自取灭亡！”
　　两只鬼的眼睛睁大到几乎要脱框，被这段话的含义激得差点就露出鬼形扑上来，嘶吼道：“你说什么？”
　　“我算是听明白了。”珂珂也走上来，把咳嗽不止的蒋岚拽回去，用力拍她后背：“你和一帮傻乎乎的学妹掰扯什么？她们要是听得懂，斗得过那群老王八，能被算计死在这里？”
　　13号整只鬼腾地起立，气得面青耳白：“我怎么听不懂？怎么斗不过？”
　　这么久以来，她是所有被囚困于此的魂魄中，少数没有失去理智，终日浑浑噩噩度日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愤怒，在筹谋……怨憎充斥着她的灵魂，仇恨支配着她的思想。她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最终的目标——现在骤然得知这一切都是被利用的结果，让她怎么能忍受？
　　厉鬼凄嚎、群魂乍现。众人虽然看不见具体的影子，却能感应到屋内温度陡然下降的阴冷，彰显着鬼怪的愤怒。
　　唐心诀望着这个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女孩，神色却反而很平静。
　　她轻轻开口：“很简单，你们想错了一个环节，但是另外一群鬼怪没有想错。”
　　“你们以为占据了我们的身体，就能顺利通过规则的检查，回到我们的世界。可掌管无数考试的游戏规则，真的这么好骗吗？你们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成功？”
　　“大概这个结论并非你们随便想想就轻易得出的，而是有人暗示了你们，在你们的意识里种下了这一念头，促使你们沿着这个方向执行。”
　　“所以，现在回忆一下，那个暗示你们可以轻松蒙骗规则，利用规则，通过规则筛查的人，究竟是谁？”
　　女生的每一个字，在屋内都无比清晰。
　　“那只鬼，就是被教务处趁虚而入，用来骗你们的伥鬼。”


第87章 卫生突击检查
　　谁也没想到在第二次卫生检查刚刚结束的几分钟内，事情会变成这幅模样。
　　占据了考生身体的鬼怪反而成为考试信息的突破口，被唐心诀几人三言两语套出了前因后果，并摸出里面的逻辑漏洞，现在反而陷入自我怀疑。
　　13号迷茫地睁大眼，被唐心诀的声音引导着进入回忆。
　　最开始，是谁说她们可以蒙混过考试规则检查来着？好像是……
　　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黑气开始涌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数十秒后，支配着13号与欧若菲身体的两只鬼同时神色一变：“不对，我们的数量怎么变少了？”
　　考生一方互相对视：还有意外收获？
　　紧接着13号和欧若菲的身体就软倒下去，唐心诀几人立即扶住，让她们安安稳稳躺在床上。
　　“现在什么情况？”
　　5号所在的寝室和11、12号都有点没太听懂，小声问旁边的人。
　　郭果也小声回答：“农村包围城市听说过没，现在受苦受难的农民工要联合起来了。”
　　郑晚晴不赞同：“这难道不是从敌人内部分裂？无论是鬼学生还是鬼老师，全都是鬼怪。”
　　郭果反驳：“大小姐，这分明就是阶级斗争！害死人的野鸡学校才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我们需要团结一切有生力量！”
　　郑晚晴：“然后开始内战。”
　　郭果：“……”
　　两人话不投机争执不下，这时13号那边已经睁眼醒来，咯咯转动的眼球布满血丝，对上唐心诀平静的面孔。
　　唐心诀：“节哀。”
　　13号顿时激动起来，却发现她的双手不知何时被绑在床头，无法去抓唐心诀，只能恶狠狠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是不是已经和学校那些东西商量好了，和它们是一伙的？”
　　鬼怪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它们偏激易怒，愤怒时往往会放弃思考，用充满攻击性的本能行动。
　　对此唐心诀早有预料，她直接扔下一道冰冻三尺符，将整个床的范围冻了起来，让13号在里面动弹不得。
　　“这样或许你会冷静一点。”
　　13号：……她很冷静！她是所有同学里面最冷静的！
　　她只是，只是一时间有点无法接受……
　　通过13号咬牙切齿的叙述，众人才知道它们刚刚发狂的原因。
　　原来当它回忆起当初提出建议，并成功让她们信服的“同学”，想找时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知所踪。
　　消失的不仅仅是那只鬼，还有将近十来个同学。以前因为数量大又没有目的性活动。都没仔细数过人数。直到此时它们怎么召唤都召唤不来，才发现不对劲。
　　“她们不可能是自己跑的，平时都很安静。”
　　13号咬牙恨恨道：“肯定是被拐走的！”
　　安静，代表已经失去了神智，终日浑浑噩噩，就算被拐走了也无法求救。
　　欧若菲身体里的鬼也睁开眼睛，欲言又止：“我刚刚问了一圈，小蕊说她想起来，那个给我们提建议的鬼以前好像在学生会工作来着，和教务处联系也很频繁，所以……”
　　13号不可思议地问：“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以前不说？”
　　欧若菲委屈：“在黑暗里待久了，不习惯动脑袋，退化了也很正常嘛。”
　　这次它们集体苏醒活跃，还是因为副本开启有新鲜活人进来的缘故。
　　13号无言以对，半晌肩膀一塌，颓丧道：“如果那个真的是内鬼，消失的同学很有可能是被故意拐到教务处那里去了。”
　　教务处打不过怨气冲天且数量庞大的学生，但如果学生落单，它们就有机可乘。
　　“欧若菲”焦急不已：“那她们岂不是很危险？教务处那么变态！我们得赶紧找回来啊！”
　　“教务处那帮人比千年的王八还能藏，我们又困在这里出不去，怎么找？”
　　“可是……”
　　“我们可以帮你们找。”
　　唐心诀的声音忽地插入，打断了鬼怪的对话。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旁边全副武装的考生们，清冽开口：“你说过，如果全部占据我们的身体，就可以向教务处复仇。说明我们属于这个副本的变数，比你们受到的限制更小，行动也更自由。”
　　13号一愣，“你是说……”
　　她的神情古怪而狐疑，不太相信人类考生的承诺。
　　毕竟生前学校那帮人画饼时，一个比一个侃侃而谈，最后却发现全是谎言。
　　唐心诀笑笑：“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没发现计划有问题，会是什么结果？”
　　“两种可能性。第一，你们成功在三天之内将我们全部替代，然后满心欢喜等着离开副本，却发现根本无法离开，轻则永远被困死在这里，重则在考试规则惩罚下灰飞烟灭。”
　　“第二，你们没能成功在三天内替代我们。三天之后卫生检查结束，我们彻底失去通关机会，很快就衰弱死去。你们也依旧被困在这里，随着时间越来越浑浑噩噩，甚至终有一天，连复仇这件事都忘记了。”
　　听着唐心诀的话语，明明已经不是人类，几名鬼怪却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的假设结局，都指向一个最终获利者：隐藏在暗处的黑心校方。
　　校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故意不通过考生的检查把她们扣在这里，就可以坐等考生与学生鬼们互相厮杀，然后坐享渔翁之利！
　　鬼怪喉咙里吐出愤怒的声音：“规则偏袒它们！”
　　“不，规则是公平的，所以我们来了。”
　　唐心诀直视着鬼怪的眼睛：“我们本来不用成为对立面——考试规则有告诉你们杀死我们吗？考试规则有告诉我们对抗你们吗？”
　　“——没有，我们从头到尾只收到一个明确指示，那就是卫生检查。而卫生检查的唯一阻碍，就是校方。”
　　13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它们的确是主动锁定了目标，又主动发起攻击……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唐心诀收起马桶搋，平和目光中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相反，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我们就可以打破副本桎梏，找到共同敌人的藏身之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直到那时，或许才是你们真正解脱的时候。”
　　“这个副本之所以存在，就是建立在校方与你们互相平衡的基础上。如果没了教务处，它还会保持现在的状态吗？一个残缺的副本，还能困住你们吗？”
　　固有的逻辑被反向一一拆解，最后得出的答案竟令鬼怪们有些恍惚。
　　原来她们想要的自由，从来没有那么复杂？
　　甚至……就在眼前！
　　13号涩声开口：“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唐心诀：“希望不要太久。”
　　*
　　五分钟后，双方顺利达成口头协议。
　　一经想通，学生鬼们的态度几乎是迫不及待。她们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撕碎校方，如今终于有了希望，再加上被利用的新仇旧恨，怎么能不激动？
　　为了表示对这条临时统一战线的诚意，鬼怪一方甚至直接撤掉了对欧若菲和15号女生的控制，只是两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占据13号身体的鬼怪作为鬼方代表，一改之前阴恻恻的态度，说话都变得礼貌起来。被询问名字时，她有些扭捏：
　　“我只记得自己姓姜，不记得具体的名字了，所以一般同学们叫我姜冰殇，有时候也叫姜残泪。”
　　众人：“……”
　　郭果幽幽道：“我现在算是知道殇樱红这些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这个游戏里的鬼怪，都对玛丽苏名字情有独钟吗？
　　“好的姜同学。”唐心诀点点头转回正题：“我看了你给出的所有行动范围，也只限于属于鬼魅的地下空间与我们所处的这条走廊。”
　　“所以校方藏匿之处，必定你们没去过，我们也没去过。”
　　所有人沉默两秒，异口同声：“919和921！”


第88章 卫生突击检查
　　919和921落灰的门前，站着严阵以待的十几个考生。
　　郑晚晴兴奋地召唤出[铁锤大的拳头]，残缺的右臂顿时重新变得完整，“我已经看它们不顺眼很久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拆门了！
　　姜同学抱臂站在一旁，不太乐观地撇嘴：“我们试过很多次，最多只能进入门后两米的位置，再深就无法继续。”
　　在它看来，人类考生连门都进不去，还不如它们呢。
　　唐心诀提醒：“一切小心，感觉不对就立刻退回来。”
　　“放心吧。”
　　郑晚晴挥起拳头，狠狠朝尘封的木门砸下！
　　轰！
　　尘土飞扬，郑晚晴咳嗽着走出来，一脸怀疑人生：“……没砸开。”
　　她的铁拳连玛雅斯奶奶房子的墙都能砸穿，竟然砸不开如此单薄的一闪木门？
　　5号和6号立即闪身而上，“我们来试试。”
　　话音未落两人举起手臂，火焰从喷火枪中咆哮而出，瞬间淹没了919的大门。
　　十余秒后，火焰随着喷枪收回而消散，只在寝室门上留下两道焦黑痕迹。无论是铁锁还是门板都纹丝不动。
　　众人面面相觑：连破坏力最大的喷火异能都不行？
　　郑晚晴和5号姐妹又不死心地跑到921门前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半条裂缝也没出现，仿佛攻击了个寂寞。
　　郭果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是木门？开什么玩笑，合金钢甲防弹门吧！你们学校是不是把武器库藏门后面了，才弄得这么固若金汤？”
　　姜同学用13号的身体耸肩：“你看，我们早就说过了吧。”
　　事实证明，不仅它们的阴间方法对这两扇门无效，阳间也是此路不通。
　　唐心诀拂开空中的火星和灰尘，在门前检查半晌：“它们应该被施加了某种禁制，并不是物理防御，更像是将我们的攻击无效化了。”
　　怎样才能对这两扇门造成真实伤害？
　　寂静中，珂珂忽然迈出队伍。
　　蒋岚低声叫了她一下，最终没有阻止，只轻声道：“……要小心。”
　　珂珂摆了摆手，拆下脖子上缠绕的绷带，露出密密麻麻交错蔓延到下颚的黑色符文，看得众人呼吸都轻了一瞬。
　　原来，这就是3号身上缠绷带的原因吗？
　　“纵火犯和拳击手，做好马上攻击的准备吧。”墨镜也被她摘下来。
　　唐心诀轻微挑眉，隐隐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望着往这边走的珂珂，5号不明所以：“你要……”
　　“嘘。”珂珂抵住食指，“不想被怼就别问，气哭我可不管。”
　　转即她在门前站定，闭上双眼，惯常与毒舌绑定的声线低沉下来，仿若梦呓：
　　“眼见为虚，口言为实。在接下来十秒内，我面前的两扇门将与普通木门一样，具象化一切外界力量的破坏……”
　　珂珂睁开双眼：“……以真理之名。”
　　某种东西不一样了。
　　唐心诀敏锐捕捉到这一点，马桶搋如疾风般撞向919的门。郑晚晴的拳风后发至上，两股力量交叠落在门上，随着一声摧枯拉朽般的巨响，木门轰然破损！飞溅的碎块铁片席卷着扩散开，处于波及范围内所有人立刻挡住头，向队友掩护的方向极速后退。
　　蒋岚闯进气流中央把险些软倒的珂珂抱出来，后者却竭力睁眼看向另一边，眉头紧拧得像麻绳：“时间还不够。”
　　唐心诀这边的门已经洞开，5号6号负责的921那边却还没完全烧化。
　　10秒转瞬过去，眼见落在门上的攻击又要失效，珂珂一咬牙继续说：
　　“穿破虚假的迷雾，攻击有效时间将延长至20秒！”
　　话音落下，渐弱的火势霎时间迎风而涨，将寝室门彻底吞没。
　　这是……众人恍然大悟。
　　言灵！
　　珂珂使用的言灵显然是有代价的。鲜血断线般从她嘴角落下，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以显而易见的速度苍白枯萎下去。
　　921大门在烧灼中分崩离析，变形的门框仿若黑黢黢的洞口。
　　至此，两间被封锁已久的寝室终于彻底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你们，你们真的做到了？”
　　最先闯进去的是姜同学，她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在里面兴奋不已地乱转。等众人找到电源打开灯光的时候，她已经把两个屋子全部找完，脸垮成一团：
　　“没有，一个都没有，她们都不见了。”
　　追问后众人才知道，她指的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学生鬼魂们。也正是考生所接收记忆中，提醒917的学生们快跑的那些鬼影。
　　郭果疑问道：“你们不是一起的么？”
　　根据姜同学的自述，她们就是记忆画面中每夜在八楼幽幽哭泣的声音来源，也是游戏开始前就被学校害死的学生。在众人下意识理解中，学生鬼怪应该都是同一阵营才对。
　　但从现在的反应看，她们却好像并不了解9楼的信息？
　　“等等，我好像有点懵，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5号茫然举起手，“这副本里到底有多少鬼？”
　　唐心诀送了一颗治愈精神力的药丸给珂珂，向蒋岚确认过安全，才点头转身为5号解释情况。
　　“从种族上讲，这座寝室楼副本里有两方阵营，一方是游荡的鬼魂，一方是我们这些考生。而从鬼怪的角度看，也同样可以分为两个阵营，一方是原本的学校管理者和伥鬼，包括学生会、宿管，教务处等。一方是生前被迫害的学生。”
　　“但从现在来看，学生们被寝室楼进一步分化了，是吗？”
　　姜同学掰手指头算了算，垮着脸点头：“……没错。”
　　寝室楼共有9层。
　　早在所谓“副本”形成前，一楼到八楼就已经不住活人了。
　　就连9楼的三间寝室，也只有一间917住着最新招来的学生——即那些记忆画面的视角主体，除此之外就是919与921的“行尸走肉”，也随着她们一起被黑雾吞没。
　　姜同学是8层的学生，准确的说，是去年被招入这所学校的受害者。她们被困在下面浑浑噩噩不知多久，好不容易踏足9楼，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刚刚变成鬼怪的学校管理者。双方打了一场，教务处发现不敌学生们，就无比鸡贼地跑路藏匿至今。
　　唐心诀总结：“如果教务处都变成了鬼，那么917的学生应该也成了鬼魂。另外两间寝室更不用说……但现在事实却是，她们全都消失不见，只给考生们留下了一段记忆。”
　　“会不会是被教务处害了？”
　　郭果下意识问出口，反应过来后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生前被迫害也就算了，如果连死后都被二次迫害，那也太惨了！
　　姜同学头顶黑气阵阵：“他们敢！！！”
　　“这种可能性不大。9楼的学生鬼魂如果数量齐全至少四十个以上，就算和教务处当场对峙互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失得一干二净。”
　　唐心诀指出不合逻辑的地方，得出结论：“想要了解9楼发生过什么事，还是要问当事人才行。”
　　而唯一可能亲眼目睹过一切的人，只有教务处。
　　5号一拍手：“好了我懂了。所以还是要找到教务处，才能逼问出真相！”
　　姜同学也认同：“没错，当初我们还没搞懂情况，才一不小心让他们跑走了，这次再抓住，嗬嗬……”
　　她把手指掰得咯吱咯吱作响。
　　11号和12号弱弱开口：“那个，打扰一下，你正在拧的是我们室友的手，用的力气太大好像要骨折了，能不能轻点？”
　　万一真折了胳膊断了腿，13号该怎么办呀！
　　姜同学：“……哦，没身体太久，差点忘了这回事。”
　　一行人不再废话，专心在两间屋子里找线索。
　　这里面的房间布局和917简直是复制粘贴，同样是16张床位和简陋狭窄的活动空间，说是女子监狱都不为过。翻箱倒柜找了会儿，众人还发现了一些似乎是学生生前留下的物品。
　　“心决，你看。”
　　张游从柜子深处拿出几张纸，上面血迹斑驳地留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快离开这里……]
　　[快离开学校……快跑！]
　　唐心诀接过纸：“我们之前在卫生间看到的血字提示，应该就是这些学生留下的。”
　　她们想要提醒的对象，应该也是当时还在917生活的女生们，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日记本，照片相册等物品，还有一些已经损坏的手机。这些事物记载了一部分学校的恶行和罪证，还有墙角床头的斑斑血迹为证明。
　　姜同学也被勾起了一部分痛苦回忆，咬牙切齿道：“他们以前把学生骗进来后，就用暴力手段管制，经常闹出人命。后来不小心被家长找上门来，花大价钱摆平后才有所收敛，改成了禁闭等刑罚。”
　　但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这所学校，最终都成为了寝室楼里永不瞑目的冤魂。
　　听完讲述，众人都或多或少感觉不可思议。郭果问出一直积在心中的疑惑：“死了这么多人，难道没人管吗？没人报警吗？”
　　一整个寝室楼的失踪人口数目，牵扯的不仅是数百个花钱把孩子送来读大学的家庭，还有数以万计的关系网络，竟然还能屹立不倒这么久？
　　被问到这点，姜同学脸上也露出一丝迷茫：“我不知道……从没有人管过他们。就连被家长找上门来也只有零星两次，最后都无疾而终。”
　　这所招摇撞骗，破破烂烂的学校，究竟怎么在现实世界维持下来的？她们也搞不清楚。
　　一层又一层谜团，或许只有抓住教务处那些人才能搞懂了。
　　抱着一肚子疑惑，众人开始铆足劲在寝室里翻找。受伤或身体行动不便的人则在床上休息。5号还特别翻出一块糖跑过去慰问珂珂，为之前吐槽她毒舌道歉。
　　“珂珂同学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的异能是言灵，还在背后偷偷说过你坏话。”
　　5号双手合十：“你肯定是因为异能的代价，不得不毒舌的！”
　　珂珂在墨镜下面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比如我天生就这么嘴臭？”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收下了5号的糖，掰成两半和同样躺在床上养伤的阿念分着吃了。
　　真香。
　　几分钟后，郑晚晴搜寻的位置有了新发现。
　　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用力搬起了一整座柜子，将它向前挪动数十厘米，露出后面的景象：
　　在本来应该是墙壁的地方，赫然有着一条半米高的裂洞！
　　“这是……”
　　众人围了过去，发现裂洞后面仍旧是黑黢黢的空间。
　　“手电筒光线照不到尽头，说明空间很大。”
　　蒋岚凑近查看片刻，起身有些犹豫：“我要照顾珂珂和阿念，恐怕不能进去探索。大家……”
　　“你傻啊，这种事交给我们不就行了。”
　　姜同学哼一声拍拍手，周围顿时刮起阴风一片，盘旋了数十秒后，她脸色又是一垮：“怎么回事，进不去？”
　　女生鬼魂们的反映是，她们无法进入洞外空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
　　又是这种情况！
　　鬼出不去，就只能靠人了。
　　众人互相对视，有几个正要主动请缨，却听到唐心诀的声音：“我来试一试。”
　　她走近洞口却没钻入，而是闭上双眼，调动精神力如伸展的丝线般向外蔓延，那是她另一双可以移动的“眼睛”。
　　精神力顺利进入黑暗空间中，感知着空间的轮廓与边界，一步步向外蔓延——
　　忽然，某样东西出现在“视野”里，唐心诀想都没想就睁开眼提醒：
　　“全都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一大群嗡嗡振翅的黑色飞虫如潮水般从洞口涌了上来，直扑向众人！
　　“靠，是之前那帮假冒伪劣的男生鬼？”
　　紧张的流程下众人都快把这一茬给忘了，此时又猛地想起来。
　　“难道他们是学生会的？姜同学这什么情况……呕好臭的虫子！”
　　5号抬手就要喷火，却看见黑虫堆里似乎有正在呼救的人影，又连忙拦住6号放手，结果下一秒人影变成由虫子组成的骷髅，狞笑着扑了上来。
　　啪！
　　一只脚踹到骷髅身上，没有任何异能加持，却令骷髅被迫停在了原地。
　　姜同学操控着13号的身体挡在骷髅面前，脸色差到极点。
　　“都别说话，我需要先确认一点。”
　　“——我们女寝的地盘，竟然有男鬼？”


第89章 卫生突击检查
　　考试刚刚开始男鬼在门外搞事的时候，姜同学一干鬼等还没从8楼爬上来，等到终于附身了第一个15号，又正好错过了最开始的闹剧。以至于在信息差下，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拨存在。
　　姜同学震惊了，想都没想就用13号的身体挡住了骷髅，直到小腿传来不堪重负的轻微破裂声，才在11和12号泫然欲泣的目光下讪讪收回腿，对空气挥了挥手：“全扣下！”
　　乌泱泱乱飞的虫群被一阵旋风凭空卷起，又很快被压到地面上悉数碾碎，只留下一地碎渣。
　　阴风呼号着冲向裂洞，被挡在洞口出不去，便愤怒地撕扯墙皮，把整面墙都弄得簌簌抖动，顺便切碎了想偷偷逃回去的骷髅。
　　骷髅：“……”
　　裂洞外寂静的黑暗忽然有了动静，仿佛有东西在窸窸窣窣向外爬，被唐心诀的精神力立刻捕捉到：
　　“它们要跑！谁能把它们抓回来？”
　　蒋岚马上又捏出一颗滴溜溜转动的金色圆球，照着裂洞一拍，厉声道：“开！”
　　金色圆球喷射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落入黑暗空间，立时激起几句惊呼和叫骂声。
　　“卧草这什么东西？”
　　“快跑快跑！”
　　“跑个屁，老子不能动了！快回来救……你怎么还在跑？”
　　“你放屁，我才没跑，是你在往后挪！”
　　叫骂求助的声音猛地一滞，缓缓转过头，与屋内众人目光交汇，
　　原来在它们刚刚惊慌的时候，蜘蛛网已经被寝室里的众人合力拉进一大半，被捆在网中的东西也被室内灯光照到，露出了真实面貌。
　　透过裂洞能看见，这是几个似乎与她们年纪相仿的男生，只是浑身上下似乎在泥潭里滚了一遍，被黑色液体糊得看不清模样，像上岸的鱼一样在网里扑腾挣扎，叫骂声呕哑刺耳。
　　直到被同伴提醒，它们才意识到现状，愣愣看向寝室内——
　　蒋岚皱眉：“活人？”
　　郭果睁大眼：“泥巴怪？”
　　郑晚晴目露凶光：“在寝室外整蛊我们的就是这么几个东西？”
　　更离谱的是，这几个既不像是正常人，又有实体不像鬼怪的“男生”，怎么会出现在女生寝室的墙壁破洞里？
　　或许是见已经被发现，几个男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咯咯怪笑两声把嘴咧到极大，大量黑乎乎的虫子顿时从里面如潮水般喷出！
　　众人连忙退开，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试，亲眼见到这一幕也难免胃酸上涌，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感涌上头皮。
　　姜同学冷笑：“活人可不会从嘴里吐虫子，但要是已经被替代了的[活人]，就不一定了。”
　　阴风打着卷呼啸而过，虫群被瞬间绞碎。而外面的男生本想趁着袭击的时间逃跑，可这蜘蛛网不知是什么做的，黏性强到连虫群都啃不开。一抬头又发现刚吐出的虫子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姜同学怼着洞口的阴森脸庞。
　　“……”
　　男生干巴巴打了个招呼：“hi，美女你好。”
　　下一秒姜同学张开嘴，舌头掉出一米长，想要绞住他们的脖子，可一进入黑暗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怎么用力都伸不起来。
　　原本漏气气球般的几个男生发现这一点，顿时又嚣张起来，哈哈大笑：“还以为多牛逼呢，原来出不来啊！”
　　“地缚灵装什么贞子啊，就这就这？”
　　姜同学气得太阳穴黑气涌动，刚要尖叫却后脖颈一紧，被唐心诀拎着后颈拽离洞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快准狠的马桶搋，直接扣住了最前方男生的脑袋。
　　男生像被踩中尾巴，歇斯底里尖叫起来：“普通人也敢攻击我，老子一会把你扒皮……痛痛痛痛痛！”
　　橡胶头上强大的吸附力将他径直拉到裂洞口处，痛呼声中唐心诀掐住他的脖子：“那么，你们是什么东西呢，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话音方落，马桶搋把男生脑袋拔起萝卜带着泥，硬生生从裂洞口薅了进来！
　　落在灯光下的男生顿时惨嚎连连，皮肤如被灼伤般滋滋作响，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没过几秒就开始求饶：“别杀我们，我们也是要去找教务处报仇的，我们是一伙的！”
　　“报仇”这个字眼，令所有人眉头一动。
　　能用到这一词的，只有原本被教务处坑害的学生鬼……所以这几个男生也是学生鬼？
　　唐心诀在这一分钟里如法炮制，将被蜘蛛网困住的男生全薅了进来。精神力再探向黑暗时，剩下的同伙早已经溜得不知所踪。
　　姜同学则检查了这些人的身躯，嫌弃地抹掉手上黑色液体：“不用想了，这些身体早就死了，被它们占用罢了。”
　　只见这些“男生”的脖子上隐隐露出大片青斑，浑身透着一股腐烂味道，黑泥下的脸也早已扭曲得不成形状。如果不是隐藏在黑暗中，也不至于让人混淆。
　　姜同学问出执着的问题：“说，你们是怎么混进女寝的？”
　　一个男生嗫喏回答：“我们也不记得了，飘着飘着就发现这个破洞，然后就混进来了……”
　　蒋岚冷眼：“你把我们当傻子？”
　　无论是裂洞还是919寝室，都被一股力量封锁着，姜同学一行鬼都穿透不了，这些男生鬼怎么能来去自如？
　　男生尤在挣扎：“我们真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你们为什么出不去，没准是因为太弱了呢，可能我们天生就强一点……”
　　姜同学一把薅光他的头发，看着血迹斑斑的发根嗤笑：“你们连夺活人的身体都只能先搞死了再拿，这么Low的技术还好意思说自己强？”
　　骤然变秃的男鬼：“……”
　　它不甘心还要反驳，却被唐心诀的声音打断。
　　“无论用哪种方式夺取身体，前提条件都只有一个：首先要有活人。”
　　她蹲下身贴近，巡梭的目光落在这几具正在腐烂的身体上，竟令鬼怪后背也升起一丝寒意。
　　几秒后，她轻声开口：“所以，这些没死多久的人类男生身体，是从哪里来的？”


第90章 卫生突击检查
　　男生鬼试图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心诀：“那我再多说点——身体烂得很快，但衣服是新的，黑色液体应该是在裂洞外空间蹭上的。那个空间可以容纳许多成年身体来往同行，从大小和行动方式看，应该是一条走廊。”
　　“而在这条走廊里，曾经出现过和我们一样的学生，他们被你们杀死替代。大概也是借此，你们找到了离开原生环境的方法，并顺利找到了我们这边。”
　　“只可惜你们没什么本事和胆量，就算提前掌握了一部分信息，也只敢过来冒充宿管搞偷袭。并在发现属于女寝的鬼魂苏醒后，怂得立即跑路龟缩在这里——这样说，你们记忆是不是突然清晰了一点？”
　　“……”
　　就算鬼怪不说，众人甚至包括女生众鬼也明白了。
　　这些情况背后透露出的信息量，远超她们最初的想象。
　　蒋岚眉头紧锁：“这个副本里，不止有我们一拨考生？”
　　姜同学恍然大悟：“这层寝室楼，不止有女生寝室？”
　　蹲在地上宛如死鱼的男生鬼也一激灵，睁大眼看向蒋岚，目光又移到唐心诀一行身上：“什么玩意……考生？？”
　　它一个死鱼翻身：“你们竟然还是活人？等等，你们要是活人，她们怎么在这……不可能啊，你们没打起来？”
　　所有在地上扑腾的鬼怪都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它们原以为这群女生早就被女寝原住鬼占据支配了肉身，从没想过两方竟然还能和谐共存。
　　女寝原住鬼们昂首挺胸：“听说过什么叫做临时统一战线吗？”
　　连合纵联盟都做不到，还嘲笑她们是地缚灵？呵，土鳖！
　　鬼怪有鬼怪的交流方式，人有人的交流方式。
　　在姜同学委婉表示它们拷问同类的场景可能有点反人类后，想起男生鬼吐虫子的景象，众人默默退出919大门，给它们留下足够的发挥空间。只有担心13号身体的11号两人在里面看守。
　　数分钟后惨叫声停歇，大门重新打开，面如土色的11号和12号夺门而出跑去厕所，哇哇呕吐声从远处响起。
　　姜同学站在919里打招呼，“不好意思，刚刚有点用力过度，这具身体两条胳膊都脱臼了，谁能帮我扶正一下？”
　　走上前，唐心诀看到男生鬼的数量少了两个，地上多了一滩不明形状的肉泥和黑色液体，剩下的鬼怪也奄奄一息，再没有撒谎的力气。
　　这次，它们什么都说了。
　　……
　　“所以女寝的背面就是男寝，两种寝室合并在同一座寝室楼里，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根据鬼怪交待的信息，唐心诀迅速画出了新的布局图。
　　她们本以为是由一条走廊和三间寝室组合成的9楼，原来另有洞天。
　　按照男生鬼的说法，这座楼原本其实是座写字楼，校方为了让内部构造看起来像寝室，就在中间打了两堵墙分成男寝和女寝，中间隔出一个接近密道般的走廊，还可以随时监视学生。
　　“我们本来是男寝那边早就死了的，结果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还看到有活人住进寝室。然后我们就收到一条通知，说这里变成了一场考试副本……”
　　男生鬼的回忆与女生这边大同小异。他们一开始也想找教务处报仇，却发现被禁锢在男寝内怎么都出不去，于是便把目标对准了刚刚入住的“考生”。
　　男寝那边的考生理所当然把学生鬼当做副本boss，几天后两败俱伤。鬼怪虽然成功夺取了许多身体，有几个硬茬子却始终啃不下来。直到……
　　“直到通关时限结束。”唐心诀眸光微动，“然后发生了什么？”
　　男生鬼丧里丧气：“谁知道那帮考生忽然发什么疯，说什么被骗了，出不去了，然后就开始破坏我们寝室。没想到竟然还真被他们闯出来了。但是我们却出不来，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开……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渐渐能出来了，就发现教务处留下的这块秘密基地，只可惜里面一只鬼都没有，不知道学校那帮龟孙藏到哪里去了。”
　　“再然后，我们感受到女寝这边有活人出现，就想闲着也是闲着……”
　　之后发生的事，众人就已经知道了。
　　姜同学只感觉糟多无口，气得七窍生烟：“所以你们白白醒来这么久，连教务处的影子都没抓到？”
　　这么多被校方害死的鬼魂还在寝室楼游荡，却让校方安安稳稳躲在某个不知名角落，利用几个伥鬼就把学生挑拨得分崩离析，简直是奇耻大辱！
　　男生鬼却十分认命：“唉，我们要是牛逼，生前也不至于被这破学校搞死了。”
　　再说，他们和考生打架的时候，有生力量就被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就算现在找到教务处，估计也是弱鸡一盘上赶着送菜，还不如安安分分在这里待着呢。
　　5号算是听明白了：“你们什么心态啊，自己搞不过学校也不想别人好过，还特地过来捣乱？”
　　她义愤填膺指指点点，就见唐心诀抖了抖刚完成的地形图给几只男生鬼看：“有什么出入吗？”
　　对方生无可恋抬起眼皮：“还行吧……不对，走廊画短了。”
　　它抬起一根手指比划：“这条走廊特别特别长，长到什么程度呢，我们本土鬼都会迷路。不是我吹牛逼，换成你们来，你们也找不到教务处藏在哪。”
　　唐心诀点头：“没关系，你们已经摸过一次路了，我们踩着前人的经验走可以事半功倍。”
　　男生鬼：“……”
　　又详细确认了一番其他信息，众人简练商量过后，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进入裂洞后的走廊。
　　她们已经检查过，919和921靠近墙角的部分都有这条裂洞，连接的也是同一片空间。这些洞并非男生鬼所为，多半就是教务处以及伥鬼用来出入的通道。
　　十有八九，他们就藏在这条走廊里！
　　女寝众鬼因为那莫名其妙的限制尚不能离开这里，姜同学只能眼巴巴看着她们做准备，“如果你们找到教务处那帮狗东西，一定要第一时间解除我们的封印！我们可是盟友！”
　　唐心诀：“放心，你们是重要战力，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想干了，拖也要把你们拖过去打架。”
　　姜同学这才松口气，大手一挥：“不方便行动的伤员都交给我们好了，反正也是我们的锅，放心吧一定保证她们安全。”
　　之前在梦境中受伤的阿念，还有附身后尚处于未清醒的虚弱状态的15号与欧若菲，都属于行动不便人士。剩下的人中，11和12号纠结片刻，主动选择留下。一是因为她们有两个室友在这里实在放心不下，二也是因为她们实在没什么战斗力，碰到恶鬼估计连抵抗都做不到。
　　相比之下，她们宁愿和女寝鬼待在一起，还能得到稍许安全感。
　　“那就这么决定了。”
　　清点完人数，十个人整装待发。男生鬼在角落摸着自己的秃头偷偷冷哼，正在心里偷偷诅咒她们，下一瞬却被拎了起来。
　　男生鬼：“？？？抓我干什么？”
　　郑晚晴单手薅他像薅个鸡崽子：“我们得有个指路的，我看你就挺合适。”
　　“卧槽卧槽等等美女，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心肠这么狠毒，我现在就一孤魂野鬼，你也忍心抓去当炮灰？”
　　无视鬼怪疯狂挣扎，郑晚晴把他扔到队伍前面，拧了拧手腕：“我的拳头更好看，还能治好你的秃头，要不要看看？”
　　男生鬼：“……怎，怎么治秃头？”
　　女生凉凉道：“很简单，变成断头不就行了。”
　　“……”


第91章 卫生突击检查
　　没给鬼怪反抗的时间，众人相继钻出裂洞，很快进入未知的黑暗空间。
　　数支手电筒同时照亮周围环境，这果然是一条长而窄的走廊。只是墙壁地面和天花板都覆盖着未知的黑色液体，踩上去粘稠冰冷，令人十分不适。
　　张游采集了一部分到收集瓶里：“这些液体可能就是教务处留下的。”
　　会不会就是它影响了学生鬼魂，使其即便发现了通道也不能离开所属的寝室范畴，保证校方鬼怪的藏匿和安全？
　　众人打起十二分警惕，在走廊里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行。
　　男生鬼却毫不在意：“一群胆小鬼，怕什么，我都来回走一百遍了，这里毛都没有！”
　　郑晚晴押着它，半句话都不相信：“危险可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切，”或许是涉及它有经验的范畴，男生鬼语气顿时支棱起来：“你们随便走，哪怕碰到一根毛，我把脑袋切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噗簌——
　　几团黑乎乎的毛发忽然从众人面前坠下，掉落在地上。
　　男生鬼：“……”
　　几人无声抬头，手电筒照在簌簌声响起的地方，映出一块通风口，头发从狭窄的栏缝中一条条挤出来，如同在静止的碎纸机中翻滚。
　　先是头发，然后是带着血沫的皮肤，在然后是被挤压变形的肉，拉丝般一条条垂下——
　　这是一具被硬生生从通风口压下来的人！
　　男生鬼愣怔几秒脱口而出：“小钱？？”
　　即便掉下来的一条条血肉已经根本看不出身躯原本模样，它还是从鬼怪角度认出了同伴身份。
　　“这是你们新的攻击方式？”病恹恹靠着蒋岚的珂珂冷眼开嘲讽：“能不能弄一个不这么恶心的？”
　　先是虫子人然后面条人，攻击性不强，倒是很辣眼睛。
　　谁料男生鬼也一脸懵逼：“不是啊，这……”
　　它挠挠头伸手去拽空中的头发：“喂兄弟，你在干啥？”
　　黑乎乎的头发被拽住的瞬间，碎肉噗地一声爆开，血雾从通风口飞溅落下，淋了了众人满身！
　　浓郁腥臭的味道让部分人忍不住生理性干呕，被迅速护到后面。唐心诀和蒋岚几人脱下外套挥开空中血雾，通风口已经只剩下滴落的血迹。
　　咚咚两声，两颗眼球掉到地上，滚到她们脚前。
　　男生鬼被变故弄得呆住了，就要愣愣捡起眼球，被唐心诀直接推开，一根冰锥贯穿下去，一双眼球也噗嗤爆裂。
　　丝丝黑气从碎沫里飘起，绕过唐心诀朝后方扑去——它的目标是男生鬼！
　　唐心诀察觉到这点的时候，蒋岚已经用道具把黑气扑灭。男生鬼还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道：“我，我兄弟呢？”
　　“你兄弟已经死了，第二次。”
　　唐心诀蹲下身，从血泊中挑起两块从眼球里掉出来的物体：两只红色的甲壳虫。
　　红色甲虫已经死透，上面残余的阴冷气息仍被她捕捉住——“这是鬼怪的手笔。”
　　和男生鬼一伙来自男寝的鬼怪共有约七八个。
　　从其中四个被她们在919捉住，剩下的脚底抹油跑路，到现在为止只过去了半小时不到。
　　在这半小时里，逃跑的学生鬼被另一波鬼怪力量杀死，尸体从通风口挤成碎肉和血沫，正掉落在她们面前。
　　是示威……还是恐吓？
　　郭果壮着胆子走上来，一看到唐心诀手上的虫壳就脸色一变：“心决你你，怎么拿两个眼球在手上？”
　　“眼球？”唐心诀皱起眉若有所思。
　　这时郭果又揉了揉眼睛，神色一松：“原来是虫子，我还以为是……”
　　还以为是眼球呢。
　　“……等等，”郭果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声音苦涩：“……刚刚不是因为我眼花，是吗？”
　　自从有了阴阳眼异能，她视力好得离谱，从来没有眼花错看的事情发生过。
　　唐心诀给出肯定回答：“你再用阴阳眼看看。”
　　沉默两秒深呼吸，郭果再次打开阴阳眼，倒吸一口冷气：“我看到的还是两颗眼球，红色的……它还在动！它看到我了！”
　　惊呼声中，唐心诀毫不犹豫捏碎了虫尸，再用马桶搋将它们碾成齑粉，直到郭果什么都看不见为止。
　　围观者有些惊魂未定：“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既能杀死鬼怪，又能监视的工具。”
　　唐心诀将还在目瞪口呆的男生鬼一把拽过来，“把你认识的所有同类都叫过来，就现在。”
　　男生鬼挣扎着：“这个要求太难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唐心诀：“一分钟内做不到，你的下场就和这两只虫子一模一样。”
　　她把灰烬扬到对方脸上，语气加重：“立刻。”
　　对方颤巍巍抹了把脸，二话不说直接趴在地上开始叫人。
　　它们之间沟通的方式有点像老鼠打地洞，在地上敲来敲去不知多久，男生鬼脸色发白地起来：“全、全都没了。”
　　除了被困在919的几只，剩下但凡流落在外面的，全都没有了半点踪迹。
　　它这才想起唐心诀说的话，心惊胆战道：“难道、难道真是教务处？”
　　一直藏匿声息从不露面，让学生鬼魂几乎都放松了警惕，却又在学生分散时忽然袭击……哪怕已经成了鬼，它也忍不住背后发凉。
　　幸好它们之前一直群聚飘荡从没分开过，要不然现在灰飞烟灭的恐怕就成了自己！
　　女生们也互相对视。
　　如果是教务处所为，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行动。
　　她们被盯上了。
　　唐心诀笃定：“同时也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才会让它们产生危机感，进而百般阻挠。”
　　而她们要做的，就是突破一切阻挠，直捣黄龙！
　　众人受到鼓舞，即刻重整旗鼓出发，而孤零零的男生鬼似乎被吓破了胆子，主动给她们指路：“往前二十多米的地方，对就是那个方向。那里看起来是个死角，其实撕开两边墙皮，里面有两扇门。”
　　“左边的门通向男生寝室，右边的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能是捡垃圾老头以前住的屋子吧，里面全是二手电器和垃圾，反正你们就不用找了，教务处不可能藏在那种地方。总之到时候，你们把我送进左边……”
　　“等等。”唐心诀打断它的设想，冷眼问：“我们为什么要把你送进男生寝室？”
　　男生鬼嗫喏：“……因为那里，对我来说，可能比较安全？”
　　珂珂一针见血：“你想临阵脱逃躲回老家，还想让我们免费护送。”
　　男生鬼立即涨红了脸：“逃、逃什么，回自己寝室的事能叫逃么，你们不懂……”
　　唐心诀和蒋岚却已经一左一右架住它，提溜着直接转了个方向：“既然如你所说，这个过道尽头找不到教务处，那我们去相反的方向探索吧。”
　　鬼怪连忙嚎叫起来：“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不能这样，这样去找教务处就是送死！教务处根本不怕你们，它们只害怕曾经害死的学生联合起来……”
　　见没人听它的话，情急之下它也顾不得再隐瞒，把底牌抖了出来：“把我送回男生寝室，我知道怎么破解女寝那些鬼身上的封印！只要把她们都放出来，保证你们直接通关！”


第92章 卫生突击检查
　　或许是被同伴的死亡刺激到，男生鬼现在求生欲爆棚，一点都不想正面对上校方，只想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他的指引下，众人将信将疑走到走廊一端尽头，果然在墙皮后发现两道木门。右侧的门已经被挖开一条裂洞，勉强可以供人侧身挤进去。
　　黑色液体遍布四周，男生鬼毫不在意蹭到身上，迫不及待就要往里面挤，还催促她们：“快点啊，这东西碰上也没关系，我试过无数次了，没伤害的，别矫情啦。”
　　唐心诀还是从张游储物袋里拿了一沓类似塑料雨衣的道具，发给众人披在身上，防止被黑色液体覆盖到裸露在外的皮肤。
　　“小心为上。”
　　整理好一切，她们才钻进去。
　　“这里就是……男寝？”
　　灯光打开，刚适应黑暗的眼睛缓和了几秒，众人就被眼前屋内景象震惊了一瞬。
　　整个寝室像被飓风刮过一般，桌椅床铺全被掀翻，碎裂的玻璃、木渣、各种血迹飞溅在地面，根本无从落脚。
　　四面墙壁上布满了血液滴落的痕迹，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里以前曾经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男生鬼弯腰迅速穿过去：“啧啧，你们要是没和女寝那帮鬼商量好，现在也会和这里一样。”
　　没在女寝见到血流成河的场景，它还有点失望呢。
　　穿过这间寝室，就进入另一条走廊——从布局上看，这里与女寝那边一模一样。也是三间寝室一个卫生间，只不过这里寝室的门牌号分别是916、918和920。
　　“怪不得我们那边寝室号只有单数，原来双数在这里！”
　　郭果恍然大悟，小心翼翼打量四周，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不仅是郭果，所有人心情都有些微妙。
　　虽然处于同一楼层同一副本，实际上却分成了男寝和女寝两个“考场”，考试信息并未透露还有另一方存在，如果不是抓住从男寝出来的鬼怪，她们可能根本不会发现这里。
　　而现在穿过重重屏障来到男寝，令人不由得有种跨越了两场考试，甚至进入另一个副本的破壁感。
　　“这里应该是考生最初进入的地点。”
　　唐心诀推开916虚掩的门，迎面却扑来一股浓烈的烧焦味。
　　只见屋内一片焦黑，所有摆设和架构都尽数成为灰烬，只剩下几根支撑床铺的金属杆子歪歪斜斜竖在地上。如果不是一行人提前知道这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恐怕根本猜不到原本是个寝室。
　　男生鬼似乎回忆起某些景象，嘿嘿一笑：“当时我们哥几个先发制人，抢到了几具非常不错的身体。占据他们的时候人还没死透，甚至能使用属于他们的异能。这几个倒霉蛋的室友还不清楚情况，不敢对我们下死手……后来其他考生想了个狠招，直接把我们几个兄弟关在寝室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幸好老子反应快，及时从那具身体里出来，换了个目标下手。”
　　说到这里，他咧开嘴拨起自己的头发，向众人展示：“看我这具身体，就是当时那个有火系异能的家伙。可能有异能的都比普通人顽强吧，你们不知道他当时挣扎了多久……哎呦！”
　　男生鬼哀嚎一声捂住肚子，原来7号刚刚狠狠膝击了他一下，声音渗着凉气：“在你们眼里，人已经不再是同类，只是待宰的猪肉而已。呵呵，只可惜在教务处那些鬼怪眼里，你们又何尝不是一样，愚蠢的怪物。”
　　“愚蠢的怪物”几个字眼从牙缝里出来时，7号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厌恶，不只是对男生鬼，而是对整个鬼怪群体。
　　蒋岚微叹：“在游戏的世界里，谁强谁就是猎手，弱的就变成猎物。普通考生是鬼怪的猎物，鬼怪也可能变成更强者的猎物。每个人都要面临朝生暮死和危机四伏，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活下去。至少别死在这种傻逼手里。”
　　男生鬼：“……”
　　它本来想描述考生死亡场景恶心一下众人，现在只能悻悻收了心思，转头在屋子里找来找去。
　　郭果小声道：“其实也不一定，NPC也分为很多种。有对人充满恶意的，也有抱着善意的。”
　　张游握住她的手提醒她不要多说，郭果不明所以地缩起脖子，一转头就对上了7号冷冷的眼睛。
　　“……”
　　7号面无表情转过头，“再善良的鬼怪也是靠吃人为生的。对鬼怪施加没必要的善意和同情，就是在害死自己的同伴。”
　　说罢她就不再开口，紧紧跟在男生鬼后面监视，提防它搞事。
　　在全是灰烬的房间里转了圈却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男生鬼挠挠头：“时间太长记忆不太好，可能不是这个寝室，那就是在920了！”
　　它急匆匆扑出去推开920的门，一具尸体忽然从门上栽下来，直挺挺倒在众人面前，吓得有几人短促惊叫出声。
　　尸体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架，从衣服上能辨认出是个年轻男生，手里还紧紧攥着几张令人十分眼熟的防护符。
　　这是一个死在副本里的考生。
　　男生鬼习以为常地把尸体踢开，身体一缩就消失在门内。一行人连忙跟上，最胆小的郭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假装看不见尸体黑黢黢仿佛在盯着她们一样的眼眶。
　　920寝室的模样，甚至比另外两个寝室都要更加惨烈。
　　断裂的肢体，碎肉，死不瞑目的头颅散在任何可能被看见的角落。四面墙壁被血液浸满，将整个房间都染成浓郁的血红色，仿佛人间地狱。
　　进入男寝的新奇感很快被沉重取代，没人能在看到这幅景象时还笑得出来。
　　“啊，找到了！”
　　男生鬼找到序号为16的床铺，狂喜地挪开这张床，在床下的地板上敲敲打打，最后撕开一条缝隙，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没得到回答，唐心诀也没有耐心等待的意思，径直用马桶搋把它了吸出来。
　　谁料伴随着男生鬼的脑袋一起出来的，还有他嘴里拼命咀嚼的一团红色丝线。
　　——这是？
　　男生鬼张开嘴，含糊不清地回答：“这就是我说的，能破开封印的东西……”
　　说话间他用力吞咽，竟然将一整团丝线都囫囵咽了下去！
　　随着吞下红丝线，男生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竟慢慢发生了变化。浮肿的皮肤变得紧实，皮开肉绽的伤口消失。在没有仔细分辨的情况下，现在俨然已经与活人没什么分别。
　　“看到了吧。”男生鬼再次咧嘴笑起来，“这些藏在地下的红线，就是能让我们离开男寝的原因！只可惜它们维持的时间不长，隔段时间就要再吃一点。而且需要挖开地面才能拿到，我手都烂了也只挖出这么点洞，你们能拿走多少就靠本事了。”
　　说罢他又埋腰低头，把脑袋伸进洞里一耸一耸开始啃食。
　　其余人面面相觑。她们本来也没真的寄托于男生鬼能拿出什么“直接通关”的神器，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欺骗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这种东西……红丝线？
　　唐心诀试了试地面硬度，的确比一般水泥地面要硬，却不是毫无办法，只要有工具或者特殊异能，还是可以打开的。
　　5号6号想用喷火枪，被拒绝了。毕竟火焰如果不小心烧到红线，很可能会直接全部烧光，她们在这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最终还是郑晚晴的拳头技能最合适拆地面，与此同时7号也走出来，手腕一抖便出现一把匕首，这是她第一次亮出自己的武器。
　　“你拆我挖。”
　　7号言简意赅。
　　两人互相辅助，地面果然以极快的速度出现一道道裂痕，再由裂痕变为豁口，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红色。
　　“真的有红线，好多……这里也有！”
　　其他人也没闲着，利用找到的道具在地上努力挖坑，过了没多久就看到男生鬼所说的红色丝线，像被缝在地下般一团团缠绕着，挖出来还能感受到上面滚烫的温度。
　　看见成果，众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被挖开的面积也越来越多，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红线看得男生鬼直流口水，浑浊的双眼直放光，要不是忌惮众人在这，它可能就直接扑上去吞食了。
　　一行人中，只有郭果独自站在角落，既没有参与挖红线的工作，也没露出任何喜悦之色。
　　[那个，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么多红线为什么会被埋在地下啊？为什么吃了它就能破解封印？]
　　郭果在脑海聊天群中小声吐槽。不知道为什么，她宁可和男寝考生的尸体待在角落，也不愿意靠近这些红线，并且一旦接触就头晕眼花想吐。
　　唐心诀也碰到了红线。她将精神力覆盖在手上仔细感受，伴随着烫手的热量，红线似乎还在微微颤动……就像心脏跳动一样。
　　不过这也只是一闪而逝的感觉，当她再睁开眼，红线依旧是静止状态，看起来和普通的丝线没什么区别。
　　“先拿出一部分就行，不要贪多。”她叮嘱附近的人：“这些红线对鬼怪有用，对我们却未必是好东西。我们需要尽快给姜同学她们送过去。注意一定要戴手套，千万不要直接碰……”
　　“啊！”
　　5号忽然惊呼一声，众人立即看过去，只见她跌坐在地，手上的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条豁口，血珠沿着豁口淅淅沥沥向下掉落，一滴滴掉在红线上，很快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错觉，红线的颜色似乎更加艳丽了。
　　“刚刚这线忽然变得特别硬，我一碰手就不小心被划破了。”5号举起手解释，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先小心翼翼把红线放到一旁，唯恐生出什么变故。
　　唐心诀赶到5号身边，对地上这团红线施加了一个鉴定。
　　[鉴定：一团红色丝线，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用的。或许小心不要把它缠到脖子上，有可能会让你身首分离。]
　　看着鉴定结果，唐心诀有一刹那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去思索时却又找不到了。
　　吸过血的丝线已经重新变软，等了约四五分钟也没再发生其他变化。众人便先把它放在一旁，谨慎地取出其他红线用玻璃瓶和隔离袋储存起来。
　　男生鬼对着剩下的红线直吞口水：“这些我可以吃吗？”
　　唐心诀瞥了眼：“你想吃就吃，我们还剩最后十秒钟收拾时间。”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迫不及待趴下去开始狼吞虎咽，红线被不断咀嚼着进入男生的嘴和喉咙，这一场景落在眼中既诡异又恶心。
　　“好了我们出发吧。”
　　其他人那边收好红线，最靠近门口的蒋岚等人已经率先迈开腿就要离开。
　　砰！
　　寝室门忽然无风自动，牢牢关上了。


第93章 卫生突击检查
　　门被关上的瞬间，反应最快的女生已经立即冲过去拉门，然而门就像从外面被锁住了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
　　“靠！早知道我就拿个东西把它抵住了！”
　　郑晚晴狠狠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不是你的问题。”张游一边护着郭果后退，一边安慰郑晚晴，“如果真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或者有什么东西故意把我们关在这里，就算把门抵住了结果也一样。”
　　张游性格谨慎，在意外发生的瞬间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立即远离了门口退到看起来稍微安全点的角落。
　　5号几人则性格躁动，就在其他人还没想出解决办法的时候，5号姐妹就已经抽出喷火枪：“门关了有什么，拆门不就行了！”
　　火舌喷吐而出，舔舐之处均燃烧起来，木门很快燃起熊熊火焰，一点点向下倾塌。
　　有水系异能的10号不怕火焰，举起道具冲过去要把门踹开，然而全力一踹之下门只开了一条小缝，火焰反而蔓延到了她腿上！
　　烧灼的疼痛令10号有些惊慌，她很快开始施展自己的异能，透明水源出现在手指上方，向腿上的火焰一股脑浇了下去。
　　腿上的火焰终于熄灭，10号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在5号姐妹的搀扶下重新起身，脸色苍白地提醒其他人：“这不对劲，别过去，门口不对劲！”
　　5号立即解释：“我们的异能在室友之间是免疫的，按照道理她不可能被我们的火焰给伤到。但是现在……”
　　她还没说完，门口的动静就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火势更大了！”
　　门板上燃烧的火焰并没随着5号6号撤销异能而减少消失，反而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向墙壁内部蔓延！
　　5号不可思议高声道：“这不可能！”
　　异能火焰对于她们来说就像自己身体一样了解，想控制在某一区域就绝对不会失控蔓延。但是现在却——
　　10号已经开始念诀唤水，这次她动了真格，水幕从天花板倾盆而下，浇得门口烟雾阵阵，呛得众人纷纷咳嗽起来。
　　“不，还不够……”10号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召唤的水明明已经足够将这样的火势扑灭，哪怕是异能火也不会再继续燃烧。但现在火焰只是稍微减轻了些许，根本没有被浇灭的趋势。
　　唐心诀声音倏地响起，“不用了，这不是你们刚刚放的火。”
　　她注视着门口，目光凝重：“这火是从外面来的。”
　　就在这时，男生鬼终于在越来越浓的烟雾下停止了疯狂进食，疑惑地嗅嗅鼻子抬起头，双眼猛然圆睁，哆嗦着抬起胳膊：“火……是他们放的火……是他们回来了！他们要把我烧死报仇！”
　　男生鬼惨叫起来，似乎被火焰吓得失了智，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身体，嘴里喊着不要烧我，快滚开之类的话。
　　火势还没燃烧到里面来，就被吓成这样？
　　唐心诀眉心紧蹙，看着男生鬼疯狂的状态心头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脑海。
　　“蒋岚，用道具把它控制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生鬼忽然张大嘴巴，刚刚吃下去的红线仿佛有了生命般一团团向外爬，它们争先恐后从食道里挤出来，因为数量过于庞大，甚至卸掉了男生的下巴。剩下的红线找不到出口，就从鼻孔，耳朵，甚至眼睛里涌了出来……
　　蒋岚抛出一个新的金色小球，小球在空中弹出一张与上次一样的蜘蛛网笼罩在男生身上，将抽搐不止的男生牢牢固定住，同时也正好阻碍了一部分红线向外攀爬的动作。
　　“呜啊啊啊啊——”
　　男生鬼只能发出几声变调的尖叫，身体就像充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的线团在涌动伸展。甚至不到几秒之间，整具身体就在膨胀的顶点轰然炸开！
　　众人本以为会看到血肉横飞的血腥场景，却没想到爆开的只有一层枯萎的皮，而皮下只有密密麻麻的红线团，随着男生鬼的爆裂而散落到地面上。
　　这些红线，仿佛已经把男生鬼身躯里的血给吸干了。
　　这一念头在她们心中升起的瞬间，火势再度向屋内蔓延，眨眼间就吞没了整整一半的房间，逼得她们不得不再次后退。
　　“不行，这样我们就要全被烧死在这里了！”
　　蒋岚咬着牙疯狂思考对策，汗珠从她头顶一颗颗滴落，双眼被面前火焰炙烤得猩红。
　　结合疯狂且源源不绝的火势，再加上男生鬼刚刚在炸开前的自言自语，一个恐怖的想法已经出现在她们脑海。
　　“会不会现在的火，其实是复刻了当初在916里发生的事情？”
　　似乎正印证了众人的想法，从燃烧的熊熊火焰中，似乎有隐隐的惨叫和哀嚎声响起，还隐约能看见在里面挣扎滚动的男生身影——隔着一层跳动的火焰，两个已经错过的时空似乎重新重叠在一起，就在她们面前。
　　看着另一拨考生死前凄厉的模样，好几人牙关紧咬，不愿相信这有可能是接下来发生在她们身上的场景。
　　“看火焰里面。”
　　唐心诀忽然出声。
　　“我们已经看到了。”10号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
　　“不，不是那些影子。”蒋岚转瞬意识到唐心诀在说什么，立即帮忙补充：“看地面！”
　　透过火焰，她们能依稀看到地面豁口和上方的红线。然而此时此刻，红线并没有在火焰中燃烧……甚至连红线周围的地方都没有火的存在，以至于甚至在视野中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空缺。
　　——就像火焰特地避开了这些红线一样！
　　所有人很快反应过来，她们纷纷取出之前收存的红线，尝试着将它们握在手中，然后靠近火焰。
　　众目睽睽下，火焰果然避开了握着红线的拳头，乃至整条胳膊……就在火舌要吞没肩膀的时候，唐心诀迅速抽身出来，清声道：“把红线绑在身体外面，我们可以这样出去！”
　　众人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即开始行动。
　　红线能避火的范围大概在一条胳膊左右，她们就在双腿和手上分别缠了红线，又将剩下的装在口袋里，然后鼓起勇气走进火焰，竟真的在火中走出了一道可以供人通行的缝隙。
　　影影绰绰的挣扎和哀嚎仿佛就在身边，曾经在火焰中被埋葬的鬼影在她们的耳边尖叫。心智不定的人一旦不小心受到影响，火焰就会随之而来。
　　好在唐心诀和蒋岚等意志力较强的分散在一条队伍的前后和中间，见到旁边有人开始恍惚就拉着她们向前。一间寝室的直径距离很快走完，唐心诀抽出马桶搋，重重击向门口！
　　门板倒下，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跑出920的唐心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了来自后方的尖叫。
　　那是最后方郭果的叫声。
　　蒋岚珂珂等人已经紧随其后跑了出来，唐心诀却又逆流钻回屋子，看见几个狰狞的鬼影已经抓住了郭果和她旁边的10号，而郑晚晴与5号等人正在从火焰手中抢人。
　　有了唐心诀和后赶回来的张游帮忙，郭果几人很快被救出来，在房间可怕的吱呀声中，她们堪堪奔出门口，而在身后门框轰然倒塌。
　　房间的倾塌并没阻止鬼影移动，它们一个接一个飘出了寝室门。有的看起来像是被烧死的模样，有的则像是被撕裂而死，而有的则仿佛把许多身体拼接在一起，许多个脑袋迟缓地转动，空洞的双眼盯着众人。
　　“跑！”
　　刚刚逃离火焰的一行人撒腿就跑，鬼影在后面紧追不舍。好在不知为何它们行动的速度很慢，等到它们追到走廊尽头，女生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它们能“看到”的视野。
　　看不见目标，鬼影的行动变得更加缓慢。它们在916和918两个房间飘荡巡梭，发现两个房间都没有考生的踪迹后，在918里找到了一条通往外面的裂缝。
　　嘶嘶……嘶嘶……
　　一个接一个扭曲狰狞的影子从裂缝中飘出来，黑黢黢的走廊并不影响它们的行动，它们左右转动着脑袋，确定了附近没有人，就又一个接一个飘向走廊的另一端。
　　……
　　听着鬼影摩擦墙壁的声音越来越远，隔着一张木门的距离，女生们极其小心地轻轻喘气。
　　她们刚刚已经跑到了走廊另一端，想沿着原本的路线回到女生寝室，却发现来时的裂洞竟然已经找不到了，砸墙一时半会竟也砸不开。眼见时间紧迫鬼影随时有可能追出来，她们不得不重新回到男寝这边，撞开了正对着男寝的另一扇门。
　　好在男生鬼曾经提过一嘴，说走廊尽头这边有两扇门。一扇通向男生寝室，而另一扇里面是个装满二手废旧电器，生前似乎是捡垃圾老人住的房间。
　　撕开墙皮，她们果然找到了另一扇木门，撞开之后躲进了里面的房间，又用道具将外面伪装起来。
　　如果能暂时阻止鬼影最好，而若是不起作用……她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好在鬼影似乎真的没发现这里还有一扇门，很快就全飘向走廊另一边，给她们留下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张游轻声开口：“我们能在这里躲多久？如果它们发现了该怎么办？”
　　唐心诀握着马桶搋，精神力蔓延至门外“看”着走廊里的情况：“……等到它们消失为止。”
　　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这些鬼影并不会一直存在。
　　就在刚刚跑出来的时候，她观察到鬼影并非是完全的虚体，它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红线的痕迹。
　　这些刚刚从火焰中诞生的怪物，似乎与红线有着密切关系。
　　“……而那个男生鬼说过，它吞下红线后会得到强化，但是时间只能持续一会儿。过了时间效果就会消失。”
　　唐心诀的声音在这方空间里几乎微不可闻，却又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如果男生鬼说的是真的，那么红线的效果对于这些鬼影很可能也一样。”
　　虽然效果强大，但时间短暂。
　　等到红线的效果消失，鬼影多半也会随之消失，到时她们就可以出去寻找回女寝的方法了。
　　“我还是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教务处搞的鬼。”
　　蒋岚轻声说出心中猜测。
　　“我们来之前一切都一如往常。而从我们离开女寝进入这里起，意外就接连出现……”
　　蒋岚的声音忽然一滞。她打开手电筒照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渗出血痕。
　　红线勒进了她的皮肤，开始吸收里面的血液！
　　众人猛然想起红线的危险性，连忙解开缠在身上的红线。手电筒的光线在房间里晃动，不知晃到了哪里，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众人停下动作，光线射向向声音来源处，那是一个收音机。
　　“滋啦——滋啦——”
　　收音机开始发出声音，沙哑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
　　“维修，维修了，维修二手电器，二手家具，二手冰箱彩电洗衣机——”
　　啪。房间灯光骤然大亮。


第94章 卫生突击检查
　　白炽灯吱呀晃动，黑暗的房间瞬间被赋予一层陈旧的色彩，空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的确如之前男生鬼所说，这间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破旧的电器和工具，仅仅是收音机就堆了满满一木架，从里面响起的滋滋啦啦电流声重叠在一起，竟组合出了几句能被听懂的字眼。
　　“维、维修？”
　　有人无意识跟着字眼念出来，再仔细去听时，却又发现仅仅是混乱的电流而已。
　　“没错，维修。”
　　一个干巴巴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女生疑惑皱眉：“不是说是捡垃圾老头住的么，怎么又变成修理工……”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发白地止住尾音。
　　刚刚那简短的回答，声音分明属于……一个老头。
　　可她们都在这里，哪来的其他人？
　　好几人猛地向后退，唐心诀几人则向前一步抵在众人前方，防御性道具对准角落忽然多出来的人影。
　　这是一个垂垂老矣，瘦骨如柴的老头。
　　他身上穿着破旧的工作服，眼眶处深深凹陷下去，皱纹刻薄地缩在脸上，几缕稀疏的白色头发贴着光秃头顶。整具身躯简直像一杆装在衣服里的骷髅，悄无声息贴着角落。如果不是听到声音，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
　　干瘪的嘴角在那张脸上动了动，“有人要修东西吗？”
　　看着诡异的场景，没人敢轻易回答。过了两秒老头似乎不耐烦了，瓮声瓮气道：“不修就滚！”
　　小房间的木门嘭地一下弹开，走廊的空气涌进来。一行人这才感受到屋内极低的温度，相比之下连阴冷的走廊都显得暖和起来。
　　唐心诀第一时间察看走廊鬼影的情况，发现鬼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走廊暂时安全了！
　　听到这一消息，所有人心头重重一松。不需要躲避鬼影，就代表她们不用提心吊胆藏在这里。最靠近门口的几人试探着回到走廊，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突兀出现诡异老头的破旧房间，空无一人的黑暗走廊，相比较而言竟还是走廊更有安全气息。
　　女生一个一个退出房间，墙角的枯瘦老头也没有任何反应，黑黢黢的眼眶看不见眼睛，胸口也没有呼吸起伏，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但即便如此，考生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灯光清晰照出老头手中握着一杆沉甸甸的铁锤，再仔细看去，还能看见他身上工服破口袋里装着的各种工具，如铁钳、螺丝刀、大剪刀、钢钉……仅仅形象就足够脑补出无数种恐怖片杀人狂变身的可能性。
　　唐心决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她临走前将视线投到屋内的老头身上，对方似有所感般微微转过头，干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有东西坏了……要修理吗？”
　　她心头一动。
　　或许是经历过的考试多了，此刻对方表现出的特点和游离在外的状态，给她的感觉竟并不像副本里的NPC，反倒像是……根据过往经验，一个离奇的念头忽然跳入脑海。
　　鬼使神差地，唐心诀没有掉头就走。她抵住了即将关上的木门，问道：“什么东西坏了？怎么修理？”
　　老头没有回答前半句，只缓慢地说：“东西给我，交钱，修好，还给你。”
　　“你为什么要在这修东西？”
　　这句话让老头终于有了反应。
　　他破天荒把脑袋又转动了两分，看起来像个活人一样“抬头”看向唐心诀，说：
　　“小兔崽子，不修就滚，废话一箩筐！”
　　“……”
　　刚刚出去的女生们被骂声吓得一激灵，纷纷回头。这时她们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比鬼还像鬼的老头，似乎和其他鬼怪有点不太一样。
　　唐心诀双眼却亮了起来。
　　“任何东西都可以修理吗？”
　　对方没理会，她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那么，异能道具也能修？”
　　墙角的人影从鼻孔哼了口气，似乎算是回答。
　　张游一怔，意识到什么：“心决……”
　　她刚想说话，却见唐心诀已经划开手机，在通讯录中拨出一个号码。
　　“滴哩哩——滴哩哩——”
　　铃声竟从老头的口袋里响了起来！
　　而在手机屏幕上，“修理铺”三个字方正醒目，显示正在通话中。
　　606寝室：？？？
　　606寝室：！！！
　　被辅导员附身的记忆涌上脑海，郭果脱口而出：“卧靠！你就是修、修……”修理工？！
　　打死她也没想到，辅导员所说的“修理铺”，竟然就在这个副本里！
　　老头似乎也有些诧异，瘦骨嶙峋的手慢吞吞拿出一块老人机，按下接听键：“修理铺，大学城，你哪个？”
　　唐心诀将手机拿到下巴处，脑海中疯狂划过无数种可能性和词汇，出口的声音却无比冷静：“三本大学学生，想修东西，接生意吗？”
　　*
　　直到门在面前关上，一部分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修理工”是哪种类型的鬼怪？为什么能和考生正常交流？唐心诀怎么会有对方的电话？
　　蒋岚从思绪中抽离，冷静道：“就按照唐同学刚刚说的，我们先去找回女寝的路。如果有人想留在这里等唐同学也可以，有特殊NPC在，这里应该暂时相对比较安全。”
　　时间有限，她只能暂时确定这些信息，将修理工列为“特殊NPC”一栏。
　　虽然她们从没听说过关于修理工的事，但出于对唐心诀的信任也没有任何质疑，而是果断接受了这一说法。
　　作为知道内情最多的人，张游郭果和郑晚晴尚处于震惊又有些纠结状态。她们在脑海聊天群中简单交流，唐心诀抓住机会的想法很坚定，郭果第一反应就是跟着唐心诀一起留在这里修理道具，大概率既安全又能从副本危险中暂时逃离。
　　然而目光瞥到默默包扎伤口的蒋岚，还有小心翼翼给室友缠绷带的5号等人，郭果张了张嘴，把要留下的话咽了下去。
　　“我和你们一起回女寝。”她拍拍胸脯：“你们已经暂时失去一位强悍输出，不能再离开一个顶尖辅助了！虽然战力不行，但我找鬼还是很专业的。”
　　“郭果。”郑晚晴郑重开口，揉了揉她的脑袋：“你长大了。”
　　郭果：“谢谢，但请不要用我妈的方式说话。”
　　蒋岚也点点头，对珂珂说：“你留在这里。”
　　珂珂想也不想就回绝：“我还能走路。”
　　“可是……”
　　“别废话，我和阿念都不在身边，你一人当孤胆英雄？再说话我就用言灵让你变哑巴。”
　　5号那边也是同样场面，只不过她和6号同时被10号揪住了耳朵，嗷嗷直叫：“这不是你腿受伤了嘛！我们想让你休息一下呀！疼疼疼！”
　　这边郭果吸了吸鼻子抓住张游的手：“游姐，诀神就靠你照顾了，虽然是修理铺但是也要注意安全，有任何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
　　“联系什么？”
　　唐心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郭果：“联系……？？？”
　　她愣愣转过身，看见唐心诀已经拎着马桶搋打开门，一幅准备离开的模样。
　　“已经修好了？”
　　外面的人大为震惊。这才过去三十秒不到吧？
　　唐心诀抬手示意：“还没修，刚商量好价钱。我把东西放这，等回来再取。”
　　说完她还有些疑惑：“我刚不是说马上就出来吗？你们怎么还在这没走？在等我？”
　　刚刚上演完短暂告别的众人：“……”
　　淦，误会了。
　　她们瞬间停下手里动作，变成整装待发的姿势：“对啊，在等你呢，真快啊哈哈，现在走？”
　　看着面前干笑的女生们，唐心诀微微挑眉：“你们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通过一行人神色变化，她很快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你们把这里当安全屋了？”
　　房门忽然砰地自动打开，修理工老头阴恻恻开口：“瓜娃子想得美，没地方放你们，不修就滚蛋！”
　　“……”


第95章 卫生突击指南
　　时间追溯到两分钟前。
　　确认这个老头的身份后，唐心诀第一时间拿出马桶搋，在一行人惊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开口，表示要修理武器。
　　修理工，掌管修理铺的特殊NPC。也是辅导员唯一给出能修理道具武器的渠道。她千方百计索要来NPC的联系方式，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期寻找的准备，却未曾想机会竟然来的这么快。
　　至于“修理工”为什么这么巧合会出现在这场副本里，又是否有危险性等问题，在紧迫的副本中她并没有时间刨根究底。
　　在茫茫副本中抓住特殊NPC的概率有多低，唐心诀第一时间判定出答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马桶搋只要一日不恢复正常，就一日无法再正常吞噬并升级。
　　故而哪怕真是陷阱，她也必须一试。
　　修理工似乎也没想到真的有学生提出要求，他难得地仔细抬头看了眼，然后勃然大怒：“我不是通厕所的！不修马桶搋子！”
　　唐心诀：“……”
　　她言简意赅：“价钱好说。”
　　老头冷哼一声：“穷学生有几个钱，吹牛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定在马桶搋上，足足好几秒后再次开口，语气却发生了变化：“原来是这样……物体类天赋？竟然还有一个……”
　　他瞥了唐心诀一眼：“10积分一次，先交钱再修理，不保质不保量，修不好不退钱。”
　　众人：？
　　还有这种霸王条款？
　　唐心诀回答利落：“辅导员介绍来的，熟人推荐给个优惠？”
　　众人：？？？
　　这也能讨价还价？
　　最终在一众懵逼脸中，唐心诀单独进屋砍价。等再出来时就是现在了。
　　得知情况后，唐心诀莞尔：“你们觉得我会扔下副本任务，跑去等NPC修理东西？”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蒋岚不好意思地笑笑。无论是NPC不好惹的态度还是唐心诀果决的模样，都让她们下意识以为这会是个十分艰巨的交易，没想到完成的这么迅速。
　　其实如果条件充裕，她也想多了解一下“道具修理”这种首次听闻的概念。
　　直觉告诉蒋岚，这背后或许是游戏中一件十分重要的信息……但衡量过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寝室无法承担相对应的风险，只能作罢。
　　老头犹自在屋子里瓮声叨叨：“这是修理铺，不是旅店！一个个本事不大考试不行，做梦倒不少。”
　　尴尬的气氛无声蔓延。郭果噘噘嘴，厚着脸皮小声道：“我们可是顾客，你收费这么贵，顾客还不能监督修理过程了？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跑路……”
　　异能武器是很多考生最大的依仗和底牌，没有武器如同削了一臂，危险性立刻直线增长。就算唐心诀再强，她们也很难不担心。
　　原本大家还有点担心修理工生气，没想到唐心诀却点点头，接上了郭果的话：“说的有道理，这也是我需要考虑的。我想把武器修好，但也不想中途因为没武器死在副本里。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要一样这里的东西临时代替马桶搋做武器，等修好取货再换回来，师傅你觉得呢？”
　　马桶搋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修理工一接住就下意识研究起来，也忘记了刚刚要发的火，一摆手不耐烦道：“想拿什么就拿。”
　　唐心诀波澜不惊地在屋内虚扫一圈，定声开口：
　　“我想要你手里的锤子。”
　　……
　　破旧木门再次合上，里面的灯光瞬息熄灭不见，刚被揭开的墙皮也眨眼间恢复原样。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场幻觉。
　　一行人目光落在唐心诀手中分量十足的铁锤上。
　　好吧，不是幻觉。
　　郭果小心翼翼用手碰了碰锤柄，嘶地一声收回手：“他就这么把东西给我们了？”
　　这可是NPC的道具啊！
　　张游若有所思：“这个NPC经验应该比我们丰富的多，他根本不担心我们藏下锤子。又或许他对马桶搋的评价更高。”
　　这便只能希望NPC讲点诚信，不要逼她们再去投诉了。
　　唐心诀掂了掂这支铁锤，以她的力气都有些拿不起来，随手在地面一顿，沉重的金石交击声就在空间内震颤扩散。
　　好重的锤子！
　　郑晚晴倒没想其他，她从看到铁锤的第一秒就开始两眼发光。要不是[铁锤大的拳头]技能有时间限制不能乱用，她都想立即召唤出来对比一下，多希望自己右手也是这么“铁骨铮铮”。
　　郭果摇醒她：“大小姐你清醒一点！要掉队了！”
　　走廊两端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转眼奔到另一端女寝方向，众人心头一沉。
　　就在不到十分钟前，她们还没躲进破旧房间时曾经回到这找过一次，留下了不少试图打破墙壁的痕迹。
　　而现在，这些痕迹像被水漫过的沙滩一样，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上次一模一样。”
　　张游咬住嘴唇叹一口气，哪怕耐心如她都感觉到一阵烦躁，为这棘手的情况焦虑不已。
　　她们上次回来，就是在这里发现整个走廊都变了模样，和没受到破坏时一模一样。而连通女寝的墙壁裂洞也不见了。
　　难道这条走廊还会自我修复？
　　郑晚晴咬咬牙想再挥拳头，被唐心诀拦下。
　　“现在用我的更合适。”
　　唐心诀歪了歪头示意，然后双手高举铁锤，朝着墙壁就重重砸了下去！
　　墙皮像被狂风刮过的树叶簌簌下落，每一锤都在地上堆积一层灰白漆粉。其他人忍不住捂住耳朵，眼睁睁看着之前怎么破坏都不动的墙壁在巨大锤击声中，竟被硬生生锤开了两条裂痕！
　　砸了整整十下，唐心诀终于放下已经开始涨红爆血管的手臂，精神力沿着裂缝扫了一圈，“应该差不多可以放火烧了。”
　　“……”5号喃喃：“砸墙这方面，果然还是要用专业工具啊。”
　　别说砸墙，以这把铁锤刚刚砸出的恐怖声势，说要把整个走廊就地拆迁她都毫不怀疑。
　　喷火器余温尚在，姐妹两人定了定神走上去，确定目标后提枪就开始工作。
　　有了之前在男寝被鬼火围困的前车之鉴，这次5号和6号使用异能十分小心翼翼，对火候的谨慎度堪比后厨烧菜。然而过了半晌，两人一头雾水地对视：“怎么烧不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通红的火舌舔在墙面缝隙上，上一次还能焦黑一片，这次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黑色痕迹，甚至连裂痕都没扩大。
　　难道这次火力反而太小？
　　两人惊疑不定地靠近，看见被灼烧的黑色痕迹上，似乎有几滴液体缓缓渗了出来。
　　这是……
　　黑色液体忽然喷涌而出，却并没如她们所想的一样当头浇下，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张狰狞的脸，张嘴咬向二人！
　　“小心！”
　　5号反应略快半分，向前一扑把6号推开，用喷火枪怼进了黑色液体凝聚的嘴里，减缓它扑下来的速度。
　　砰砰！两个保护罩接连破碎的声音响起，5号脸色一白，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碎片，这是她们最后的防御道具，只有受到致命危险攻击才能触发延长生命，破碎即代表生效。
　　前方是被挡住的黑色鬼脸，身后是考生，攻击是从哪里出现的？
　　黑色鬼脸似乎不敢直接吞噬喷火枪，就在这一缓冲的功夫，唐心诀几人抓住时机将5号飞快推开，沾染液体的喷火枪在嘶嘶腐蚀声中坠落在地。
　　“金色光辉。”蒋岚迅速扔出新的金色小球，第一次疾声唤出异能全名。
　　“罗网：净化！”
　　小球在黑色鬼脸上方张开翅膀，扔下一张浅金色的薄网。
　　黑色鬼脸发出一声尖嚎，转头狰狞扑向蒋岚，扑到一半被金网拦住，锋利无比的细密网格从硕大鬼脸中穿透而过，黑色液体失去凝聚能力，哗地散落洒了满地。
　　确认地上的黑色液体不再有攻击力，又手动清理了一遍，众人才放下心来。
　　再观察墙壁，原本的裂痕又扩大几分，表层已经没有残余的黑色液体，只是仍不能确认更深处是否还隐藏着危险。
　　“多亏我们没信之前那个男寝鬼的鬼话，这个黑色液体果然有问题！”
　　郭果握紧吊坠，目光似乎要把墙壁给盯穿，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下一波怪物。
　　张游眉头直打结：“液体是从墙壁里出来的，可墙壁另一面不是女寝吗？”
　　而女寝那边，明明是没有任何黑色液体的——这会不会说明，女寝也遇到了危险？
　　唐心诀带上手套摸索这面墙壁，最终停在裂缝上。
　　一次次自动修复的走廊、以各种形式出现的攻击、红线、黑色液体、墙壁……无数景象在脑海中闪回，又逐渐重叠。
　　“信息够多了。”
　　只要得到的信息足够多，哪怕被刻意设计的再混乱，也能排列出被隐藏的答案。
　　她闭上眼，将涌动的思绪一一摘出：“教务处在害怕。它们怕我们发现线索，所以在每一处都留下埋伏。当我们越靠近真相，攻击就会来得越多越快。”
　　“三次攻击，第一次是发现红线，第二次是回到走廊，第三次是砸破墙壁。”
　　“但相比前两次，这次与其说是埋伏，更像是一种恐吓——一个让我们投鼠忌器，不敢继续砸墙壁的恐吓。”
　　“教务处想隐藏的，不只是回到女寝919的门，还是一个我们在试图回去过程中会发现的真相。”
　　唐心诀睁眼，确定道：“这面墙背后根本不是919！”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唐心诀（举锤：大锤八十，小锤四十……


第96章 卫生突击检查
　　不是919？！
　　一言惊醒梦中人，其他人很快也多少回味出不对劲来。
　　“这是幻觉？还是919被转移了？姜同学她们有危险吗？”
　　郭果立即从大脑中搜刮出一串可能性，连珠炮般问出。
　　唐心诀摇头：“不是幻觉，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整条走廊无论是墙壁、地面还是黑色液体，全都真实无误——每一次都是如此。只是真实，有时并不等于正确。”
　　每一次都是如此……蒋岚在心中默默重复一遍，猛然意识到什么：“我们每次经历的，并不是同一条走廊？”
　　“不，应该不止是走廊，”她又立即否定自己，眸光微微晃动，最后得出结论：
　　“是楼层！”
　　视线交汇，唐心诀颔首开口：“没错，是楼层。”
　　她们的确在这座寝室楼，由教务处特地设计出的走廊内。
　　这条走廊前方连接女寝，后方连通男寝，布局与她们刚刚从919闯出来时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里不是9楼。
　　乍然听到这一消息，众人在短暂两秒的难以接受后，之前的种种违和现象便涌上脑海：
　　从门里出来一次就刷新一次的走廊痕迹，忽然变得坚固难以砸穿的墙壁，从原本女寝墙内涌出的黑色液体，一个个难以解释的问题堆积如山……但若根本不是9楼呢？
　　所有问题，忽然都有了答案。
　　“不是9楼，那我们现在在哪一层？什么时候被换的？”
　　郭果疯狂运转大脑试图跟上思路：“难道是我们刚刚出来进男寝的时候？不对，那时男寝鬼还在指路，如果楼层有问题肯定会发现。”
　　“从男寝出来的时候？”
　　张游提出猜测。
　　她们第一次发现走廊的异样，也正是这个时间。
　　蒋岚接话：“但当我们躲进修理工房间再出来时，我们留下的痕迹第二次消失了。这是不是证明，楼层已经转换了两次？”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在墙壁留下的痕迹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自动复原，而是每一次来到这里，看到的都不是同一面墙壁！
　　7号打断她们的猜测，提出质疑：“先等一下。你们现在说的所有前提，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唐心诀刚刚的结论。”
　　她转头看向唐心诀：“一旦我们相信你的结论，就会影响到接下来我们非常重要的选择和行动。所以，你怎么确定，你的推测一定是对的？”
　　“想要验证很简单。”
　　唐心诀笑了笑，在布满裂痕的墙壁前站定。
　　“教务处弄死了可以自由行动的男寝鬼，因为他们对寝室楼的熟悉程度会立刻发现真相。但是我们并不熟悉这栋楼，所以即便发现问题所在，也无法确认这是第几层，更别提找到离开的方法。”
　　如果教务处真的能随意操作楼层变化，只需要直接将她们挪到随便一层，就可以永远将考生们封锁囚困。
　　“很显然，这不符合考试的平衡性和逻辑。教务处不可能这么强，或者说越强大的能力，使用起来也必定受到相对应的限制。”
　　唐心诀道：“所以我的推测还有另一个前提，那就是楼层转换只有一个固定的临界点。而它只要被触发，无论校方想不想换，楼层都必须进行转换。”
　　“想要验证我猜的对不对，就打破这个临界点，看一切会不会发生变化就行了。”
　　话音方落，唐心诀再度抡起铁锤，重重敲在裂缝上！
　　咚、咚、咚。握着比自己两只手臂捆在一起还粗的锤柄，女生面无表情盯着墙上裂纹最大一处，每一下都精准砸到上面。
　　没有了墙体内的黑色液体，墙壁似乎变得脆弱许多。裂纹越来越大，很快就出现一条上下贯穿的豁口，能看到里面参差的水泥结构，以及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黑液。
　　就在裂缝超过了上次众人留下的深度时，黢黑寂静的洞口验证着墙的另一侧根本没有活人，更叵论她们熟悉的919寝室。
　　就在这时，墙面忽然发生了变化。
　　天花板的白漆仿佛受到震动般一层层下落，刺鼻粉尘升腾而起，她们下意识退后躲避，不过两个瞬息的功夫，面前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等10号用水系异能驱散粉尘，一面完整平滑，毫无痕迹的墙壁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又一次刷新！
　　*
　　“咳咳咳，已知这栋寝室楼最高只有9层。”
　　蒋岚用力挥开残余的灰尘，本就沙哑的声音被呛的断断续续，却还在捂着鼻子执着地分析：“根据这几次情况，每次刷新楼层大概率不能重复。那么，我们最多只会经历八次刷新。”
　　到了第九次，就算教务处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让她们回到第九层。
　　“我明白了，所以现在我们在第几层其实根本不重要！”郭果眼前一亮，掰手指算：“最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扛过剩下的12345……6次刷新！”
　　楼层变换的要求是砸坏这面墙壁，而墙壁被砸坏到一定程度众人就会受到攻击。只有连续挺下这几波，她们才能回到919，把能让鬼自由行动的红线交给姜同学它们。
　　“还有整整六次？”张游有些头疼。
　　连续六次的危险累积，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这却只是为了回到9楼，而她们现在连教务处的影子都没找到。
　　即便通关的决心再坚定，也不禁令人有些自我怀疑：她们真的能在这样几乎看不到头的阻碍和危险中，完成副本的最终任务吗？
　　唐心诀揉着因过度用力而充血的手臂，平静的神情上眸光却格外明亮，甚至锐利得惊人：
　　“没有必死的关卡，也没有无法通关的副本。”
　　从第一场考试到现在，对游戏的认知从无到有，哪怕看起来再无解的艰难处境，她也一直坚持着这一点。
　　就像这三年中无数次看不到希望的黑暗噩梦里，只要竭尽全力坚持到最后，总会有砍下怪物头颅的那一刻，亦是回归现实的瞬间。
　　“考试虽然对考生不友好，但正常不可能设置这么悬殊的实力差距。一个能随便控制副本结构变化，设置无数个陷阱埋伏，甚至轻易囚困另一方鬼怪阵营的副本BOSS，不可能只是C级团战副本的实力等级。”
　　在唐心诀说完后，珂珂在使用过言灵之后也难得开口，她挂掉第n次打给阿念却无法接通的电话：“这点我也同意。女寝那群傻子，智商就不说什么了，实力上也没看出强到多离谱。就算她们对教务处有克制作用，以现在我从这个副本里看到的，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值得教务处躲躲藏藏的。”
　　她耸肩：“这是什么意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教务处真像表现出的这么强大，它早就上天了，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和学生们玩什么心眼。”
　　接着珂珂的话，唐心诀勾起嘴角：
　　“所以，当我们找到它们本体的那一刻，看到的很可能是一个孱弱无比的教务处。
　　——这也是它们想隐藏的秘密之一。”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方才还平静无痕的墙面，忽然从连接天花板的位置滋啦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众人：“……”
　　破防了？
　　经过短暂分析交流，众人在气到裂缝的墙壁下达成共识。
　　无论教务处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都无法影响她们坚定不移的目标和确定好的行动方针。
　　目标存在，行动开始。
　　郑晚晴主动接替砸墙的任务，让连续砸了两轮的唐心诀先休息一下，然后就甩着逐渐凝实的右手上阵，毫不留情地开始大肆破坏。
　　刚刚消散的粉尘又再次充斥整个空间，众人不得不捂住鼻子对抗咳嗽。郭果想找10号用降水异能缓解一下，却一时间没能在灰尘中找到10号的身影。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她们寝室三个人的名字呢。”
　　郭果捂着鼻子左右寻觅，同时在脑海聊天群里后知后觉地说。
　　从进入考试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她竟然只知道对方的床铺序号分别是5号、6号和10号。
　　大家似乎都在吃饭时粗略自我介绍过，然而现在却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对不上具体名字和信息了。
　　张游从储物袋里找到一沓口罩，一边分发一边冷静道：“没关系，等我们解决完副本BOSS，就有时间好好了解新朋友了。”
　　郭果：“那我要在庆功宴上多吃一碗饭，不对，三碗！”
　　在考试里当不了MVP，在干饭上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随口交谈中，口罩已经基本发放完了，张游捏着最后几只没发出去的口罩，也开始像郭果一样在粉尘中寻找另外几人的身影：“5号同学？10号同学？你们在哪个位置？”
　　“咳咳咳……咳咳……”
　　空气中没有回答，只有若隐若现的咳嗽声传来。
　　张游轻轻皱眉：“5号同学？”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大，吸引了好几人的注意力。唐心诀神色微变：“正在咳嗽的就是5号。”
　　她迈腿就向咳嗽声方向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很快看到了两个弯腰颤动不停的身影。10号正在旁边扶着她们疯狂翻找道具，再看向弯着腰剧烈咳嗽的两人，正是5号和6号！
　　“你怎么了？”
　　几人立即上前将她们扶起来，5号却反应十分激烈地向后缩。她咳嗽到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摇头拒绝众人靠近。
　　在众目睽睽下，5号捂着嘴的手指指缝内，涌出汩汩的黑红鲜血。


第97章 卫生突击指南
　　5号很快捂不住嘴了，黑血随着一下下剧烈的咳嗽从她口中喷出，她颤抖着手试图从口袋里取保护符，但却只摸到一手粉末。
　　同一时间，6号的情况也如出一辙，触目惊心的黑血沿着手臂一滴滴淌下，形势似乎危在旦夕。
　　“我找到了，找到了！”
　　10号终于找出几颗黑色药丸，压着汹涌的眼泪把药丸塞到5号和6号嘴里，手一度抖得碰不准位置，最后眼见着两人和着血咽下，才深深呼吸一口气。
　　唐心诀和蒋岚两个寝室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拿出治疗药物，因不清楚具体情况而不敢贸然喂服。好在几秒后两个女生就停下咳嗽，憋到青白的脸庞恢复了一丝血色，暂时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
　　……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两个受伤的女生扶到没有灰尘的位置，几人终于能问出这一问题。
　　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众人甚至以为是空气中的粉尘有毒，但她们很快就第一时间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所有人都吸入了粉尘，但受伤的却只有5号和6号，肯定有其他原因。
　　5号姐妹现在虽然不再咳嗽，但也虚弱得说不出来话，只能主动抬起手，由10号帮她们挽起袖口，露出皮开肉绽的手腕。
　　两人白皙的手腕仿佛被某种利刃划了一圈，血肉在深可见骨的伤口里外翻。
　　众人一眼认出，这就是之前缠在手上的红线勒伤的位置！
　　10号也撸起自己的袖子，她手腕有着同样的伤口，只不过没有另外两人深。她沙声说：“我们早已经取出红线，但是伤口里却好像仍旧有东西在切割……之前我们的感觉好像被屏蔽了，是在黑色液体溅到身上后，才感觉到痛。”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们立即查看方才自己被红线割伤的地方，却发现伤口仍旧是浅浅的一道红痕，并没发生与5号寝室三人一样的变异。
　　这时10号身体轻轻摇晃两下，贴着墙壁就要滑落下去，被旁边的郑婉晴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又害怕拳头异能控制不住轻重伤到她，连忙问：“你们刚刚的药放在哪了？”
　　10号气若游丝：“防护罩都破了，药，药只剩下两颗，刚刚已经用完……”
　　她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咳嗽，鼻孔和嘴里却止不住向外流血，神情因痛苦而扭曲到一起，抽搐着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想防止什么东西被吐出来。
　　没过一瞬，女生身体猛地弹起来，以近乎完全折叠的姿势跪到地上，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前两下还是红色的血，后面就完全变成了黑色液体，再往后就是一块一块粘稠的不明物质，仿佛粘连黏稠的内脏。
　　唐心诀抢身而上将她强行拉起来停止呕吐，手一碰到10号冰凉的身躯，心就猛地沉下去：女生的肋骨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压断。正在不停蠕动抽搐着翻滚上来的，是女生已经破碎的内脏。
　　紧急关头，蒋岚找出了一颗仅有指甲大小的金色小球，从里面掏出红色的丸粒塞入10号嘴中。
　　塞完东西她才来得及解释：“我这个药应该与她们刚刚用的是同一类型，都可以在濒危情况下延续一段时间。”
　　果然如蒋岚所说，10号抽搐的身体平缓下来，也不再吐零零碎碎的脏器，瞳孔恢复焦距后艰难地抬头去看5号6号，好像要说什么。
　　在众人帮助下，她终于艰难开口，比划道：“我死后别忘记，把我的，异能拿走给她们……她们就会有第二条……”
　　剩下的话没说完，10号又痛苦地握住手腕弓起腰，被唐心诀眼疾手快捉住手，看到了伤口内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
　　是红线！
　　10号她们不是已经取出红线了吗，伤口里怎么会还有这种东西？
　　似乎正处在极度痛苦下，10号疯狂扑腾着身体，在她旁边的唐心诀几人也很快相继发现一个问题：10号手上的伤口正在变得越来越深。并且这种变化似乎伴随着10号的活动——她动得越剧烈，伤口恶化的速度就越快。
　　而相比之下，另一边已经陷入半昏迷的5号和6号因为一动不动，手腕伤口反而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捕捉到这一信息，众人立即控制住10号的动作，珂珂张了张嘴正要用出言灵，却被唐心诀制止了。
　　唐心诀快速地点头示意：“我来试试。”
　　她展开脑海里涌动的精神力，将它们调动到10号身边，然后一点点覆盖扩散。
　　精神状态栏下，属于[心灵连接]的蓝色光芒渐渐褪去，重新变成浅白色。
　　[精神控制(2级):一切精神上施加的影响，最后都要回到精神之中。对他人的影响亦是控制的基础。]
　　在他人眼中，10号仿佛突然受到了某种安抚，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沉沉陷入昏迷。
　　在只有唐心诀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她收回消耗一圈后有些稀薄的精神力，疲惫地抬眼：“帮我控制住5号和6号。”
　　她们救命的药已经不能再维持一轮，必须保证三人挺住的时间都尽可能长，才有可能找出解救治疗的方法。
　　三次精神影响结束，唐心诀将刚刚看到的景象告诉了大家，她们立即仔细查看三只手腕上的伤口，果然在最深处瞥见了红线的痕迹。
　　“这线头还会动！”郭果低呼出声，忍着头皮发麻的瘆人感提醒众人。
　　“是红线钻进了她们伤口里？”
　　蒋岚得出最有可能的猜测。
　　唐心诀却摇头：“不，她们存放在口袋里的红线没减少。”
　　从男寝撤离时，她记住了所有人身上携带的红线数量，也包括5号三人。现在一一核对并无出入，那么三人手腕里的红线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
　　一个更加惊悚的想法从众人脑海冒出。
　　“难道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
　　五分钟后。
　　排除了所有可能，她们只能得到最终一个答案：
　　红线真的是从三个女生的伤口里长出来的。
　　唯一擅长用匕首处理伤口的7号小心挑开她们伤口里的肉，沿着红线出没的方向划下去，挑得越深，众人神情就越严肃。
　　——无论肉翻得多恐怖，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来。
　　似乎这些组成手臂的骨骼与血肉已经没有了血管，取而代之的是……红线。
　　一根红线在锋利的刀尖上被挑了出来。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随着时间过去，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三个女生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就连伤口翻上来的肉都变得干枯发卷，她们的生命力似乎被某个力量源源不断地抽取，直到最后彻底枯竭。
　　7号收了刀，“如果我继续下去，她的胳膊就废了。”
　　她眼睛通红，说话的声音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没人笑得出来。
　　三个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眼就在面前奄奄一息，而她们却毫无办法。
　　须臾，唐心诀开口，声音打破寂静：
　　“继续砸墙。”
　　声音落下她已经起身，抡起沉重的铁锤就开始继续破坏，墙漆很快变得四分五裂，一条条裂缝蔓延而下，随着裂缝同时出现的还有黑色液体。
　　然而这次还没等黑色液体凝聚成怪物，唐心诀已经再次抡锤彻底砸开墙皮，一个冰冻三尺符扔下去就封住了整面墙。
　　随着哐哐几下重击，结着冰霜的墙面四分五裂，连同被冻成冰柱的黑色液体一起分成了无数聚都聚不起来的碎块。
　　众人相继反应过来：没错，现在只有以最快速度通关，才是唯一有可能挽救5号等人的方式！
　　就在她们鼓起精神要继续时，却见唐心诀蹲下握住一块冰，将黑色液体融化在手心，然后洒在了手腕上。
　　“？”
　　下一秒，唐心诀擦掉黑色液体，之间原本只有浅浅红痕的手腕上，竟多出了一条将近半厘米深的伤口！
　　“她们没提前发现伤口，是因为感知被麻痹了。”
　　唐心诀冷声道：“我们也是一样。”


第98章 卫生突击指南
　　看到5号和6号伤口的第一瞬间，唐心诀就联想到了同样被红线割伤的众人。
　　直觉和经验都告诉她，在坑考生这一点上，考试从来都非常“一视同仁”。
　　几乎所有经历行为都一致的情况下，为什么唯独5号寝室的三人伤口发生了变异？唐心诀不相信这仅仅是巧合。
　　肯定有某一种变量，就在刚刚于三人身上被触发，而剩下的人却擦肩而过——
　　黑色液体的攻击！
　　砸碎墙壁，把黑色液体抹在手上后，唐心诀果然看到了预料之中的景象。
　　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也已经被侵蚀出可怖的伤口，只是暂时与5号几人相比还比较浅，却同样格外诡异：属于血管的位置仿佛凭空少了一块，被割开却没有血喷出，甚至还能正常用力动作。
　　只有痛觉在感知屏蔽破除后恢复，一阵阵疼痛沿着神经传入大脑，令人下意识拧紧眉头，提醒她伤口的存在。
　　看见唐心诀额头上转瞬已经开始冒汗，郭果和张游三人连忙扑过来，生怕她也像5号几个一样吐血——好在唐心诀并无异状，甚至拒绝了室友帮忙包扎的想法。
　　她咬住牙关，沿着伤口用力挤了下去！
　　鲜血顿时从手腕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与原本溅在地面的黑色液体对比鲜明刺眼。
　　看到这一幕，唐心诀却松了口气：“现在情况还没恶化。”
　　她仍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和血肉，虽然而不是变异成一条条涌动的红线。
　　众人又见唐心诀吃下几片药，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肉芽，在强力药效下开始逐渐愈合，却又在凝聚出新血管的一刻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撕开，鲜血短暂地汩汩流出几秒，复又重新干涸……
　　如此重复愈合撕裂的过程，直到药效彻底消失才终止。
　　这诡异悚然到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一幕落在眼中，众人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肉也被撕开，感同身受一次次的痛感，后脑勺升起阵阵寒气。
　　唐心诀用一块纱布覆盖了刚刚做完试验的手臂，对着强忍眼泪的郭果点点头，轻声道：“没关系，我刚刚把自己的痛感屏蔽了。”
　　好在有精神技能加持，虽然只屏蔽了这种强烈痛感的十分之一，也聊胜于无。
　　蒋岚把目光从伤口移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笃定道：“刚刚你用的药……有用。”
　　即便过程痛苦不堪，最终唐心诀手腕的撕裂口却明显浅了很多，即便接下来还会慢慢加深，至少安全的时间被延长了。
　　唐心诀肯定了这一猜测：“没错。但只限于现在，等伤口变成可以看见骨头的深度，这些普通的恢复药物就没用了。”
　　但反向同样可以推出，只要她们能赶在恶化之前及时解除屏蔽，发现伤口并服药，就可以阻止变异继续！
　　一直沉默不语的7号二话不说，当场拾起一块黑冰往手臂上敲，任凭冰渣飞溅到身上，果然在几秒之后也看到了真正的伤口。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没过一会儿嘶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众人看着身上的伤口，既心惊又庆幸。
　　“张游，那个，我们药够吗？”
　　郭果涩声开口。
　　“放心，足够我们四个吃好几轮。”
　　囤货狂魔张游拍了拍口袋，安慰地将药丸送到郭果手上：“吃吧。”
　　郭果这次真的哭了：“我问的是止痛药！”
　　开始“治疗”之后，她们才发现伤口本身已经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忍受剧痛被拉长反复的过程，这种痛苦仿佛直接扎入大脑的神经中，就连止痛药都无法完全屏蔽。
　　更绝望的是，当郭果悲戚地想找同样胆小怕疼的同伴互相安慰时，却发现自己身边全都是狠人。
　　直接拿自己当实验体的唐心诀自不必说，而对唐心诀绝对信赖的郑婉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拿自己手臂开了刀，疼得牙齿打颤都没出声。
　　郭果：“大小姐，你不是刮骨疗伤的关公！疼是可以喊出来的！”
　　郑晚晴精致的额角流下一滴汗水，固执道：“我已经没了一只手，连这点疼都不能习惯，以后怎么继续考试？”
　　和郑晚晴一样，蒋岚珂珂两人也废话不说直接开搞，中途7号还给她们递了一把刀：“疼得实在受不了就用刀割一下其他部位，亲测有点效果。”
　　郭果：“……”
　　她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现实：最胆小的人都在当初留在了919，而剩下人中稍微正常一点的三个也都早早因受伤昏迷，现在还站在这里的，除了她自己以外，全都是打怪如砍瓜切菜的猛人。
　　郭果：弱小、可怜、无助。
　　她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一壮举，虽然在最后疼到实在受不了要了唐心诀的精神力帮助，但结束之后郑晚晴还是认真地对她说：“你刚刚哭着嗷嗷叫说自己也要当关公的样子，真的很英武，我对你刮目相看。”
　　郭果气息飘忽：“……谢谢你，但我还是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被刮目相看的机会了。”
　　所有人都包扎好伤口后，目光重新落在墙壁上。
　　这次，她们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冷肃。
　　郑晚晴摩挲铁拳，扭动脖子：“接下来我们要砸碎所有墙壁。”
　　蒋岚：“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所有楼层。”
　　7号：“找到919，或是找到教务处。”
　　郭果吐出一口血沫：“否则我们全都会死！”
　　灰尘在巨响中腾升弥漫，繁密的高速攻击雨点般落下。这次没人留余力，对待墙壁的态度凶残无比，黑色液体最后甚至都来不及冒出头，就被带着整个楼层一起直接送走——
　　铁锤最后一次落下，伴随唐心诀冷静的声音：“第9次。”
　　这是最后一次变化。
　　如果她们之前所猜没错，那么接下来她们将看到的是……
　　既似哀嚎又如哭叫般的嗡鸣声从走廊的骨架内响起。
　　在她们面前，水泥和漆块开始扭曲着融化，已经被打散的黑色液体试图重新爬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
　　像是整条走廊在拼命全力阻止接下来这件事的发生，却无力抵抗。
　　楼层转换的瞬间，所有物质空间的错位扭曲都被一键替换，视野之中，走廊从整洁冰冷变得破烂阴森，墙壁从暴力拆毁的废墟变成一块完整的水泥。只是墙中间裂着一条半人高且仅供侧身通过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一间影影绰绰的寝室以及里面洒出的灯光。
　　第九层！
　　甚至连欢呼都来不及发出，她们已经本能地再次落下攻击，直接将墙上的缝隙扩大了好几倍，旋即便看见了里面女生们惊愕的表情。
　　正在和11、12号讨论八卦的姜同学：“……”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同学心虚地起身立正，给自己辩解：“我们刚刚没有摸鱼，有在好好保护你们室友哦！诶，你们口袋里装的是？”
　　姜同学眼尖地看到一行人身上携带的红线，神情猛地滞住。
　　“这，这是……”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眼睛里涌现难以抑制的渴望，喉咙上下吞咽着，目光死死黏着在红线上，轻声开口：“这是什么？”
　　唐心诀钻入屋内，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红线，而是反问：“你看到它，想到了什么？”
　　姜同学呢喃：“我想、我想……我想把它吃掉。”
　　仿佛在无意识的呓语中抓住了自己的欲望，她语气变得越来越强硬，声音越来越清晰：“对，吃掉……我要吃，给我，把它给我！”
　　正处在13号的身体内，让她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有直接扑上去，但其他没有身躯的女生鬼魂就没有这么稳定了，房间内瞬间刮起一阵冰冷至极的旋风，呼啸着围绕众人收缩，似乎想抢走她们手里的红线。
　　漩涡中央，唐心诀拿起一根红线握到姜同学面前，在对方兴奋抢走之前扯下了手上的纱布，狰狞的伤口和浓郁血腥味弹了出来，令姜同学动作微微一怔，扑上来的动作也停了一刹。
　　唐心诀温声开口：“你对这些红线有强烈的吞噬欲望，因为它们原本就属于你们。”
　　“这些红线，就是你们生前身体里的血肉，是吗？”


第99章 卫生突击检查
　　因为唐心诀的话，女生脸上出现一丝空白。
　　她怔怔盯着红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五官难受地皱成一团，伸向红线的手开始颤抖，呼吸粗得仿佛拉风箱。
　　“是我……是我的……血肉？”
　　唐心诀凝视着她：“你们是生前就被校方戕害的，那么你们记不记得，自己的尸体在哪里？”
　　姜同学茫然抬眼，神情更加迷茫。
　　“尸体？我……不知道。”
　　当她从浑浑噩噩的黑暗中苏醒，接受自己是一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鬼魂的现实，就只在有限的空间里漫无目的飘荡，除了对学校的仇恨外什么都没想过，也从没思考到这个问题。
　　唐心诀轻声点头：“原来如此。”
　　“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被校方压制在这里。游戏给了你们更强的实力，你们才应该是这里真正的NPC，却成为被封印的一方……现在我知道了。”
　　她字字凿落：“它们窃取了你们的力量。”
　　被红线侵蚀后，考生的血肉也会随之被同化成红线，绞碎她们的五脏六腑，再从嘴中全部呕吐出来，这个过程会伴随生命力被迅速抽干，直到只剩下一个空壳。
　　当同化进行到最后，她们的结局大概也是像那个男寝鬼怪附着的身躯一样自爆，创造出更多的红线，成为校方新的养料。
　　——那么在这之前，男寝地面下方密密麻麻的红线，又是怎么来的？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教务处之所以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这个副本，根本不是来自于它们自身在游戏中的力量，而是来自于它们早就拥有的一批身躯，那就是曾经埋葬在这里的你们。”
　　姜同学瞳孔收缩，她还没能消化这一信息，在一旁的蒋岚率先出声问：“既然如此，那是否能通过红线来找到教务处？或许人会对自己血肉的经历有所感应。”
　　珂珂却皱起眉：“就算红线是用血做出来的，从人死亡的一刻就脱离了肉身，还能有联系吗？”
　　“红线影响的不仅仅是肉身。”唐心诀笃定道：“如果仅仅如此，那之前的男寝鬼在自爆时完全可以逃脱——他没有。”
　　“对！”郭果恍然大悟，猛点头：“而且如果鬼魂和红线没有联系，为什么它们会这么想吃掉，吃了又能脱离环境封印？”
　　这说明与红线绑定的绝不止是身体，还有她们的灵魂！
　　唐心诀喟叹一声引回主题，对姜同学说：“所有的一切都将线索指向红线，所以我们将它带回来。活人被红线吞噬，但鬼魂反而可以吃下红线，它暂时可以让你们在寝室楼内自由行动，但是如果你们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欲望，导致吞噬的太多，就会反而自爆。”
　　毕竟一个人的身体，自然只能承受一人份的“血肉”。
　　一番话下来，姜同学终于从震惊和暴走状态中找回理智，目光复杂地落在红线上，幽幽开口：“我想报仇。”
　　这是她们最初也是最后的愿望，是她们从黑暗中醒来的第一想法，也是既能让她们疯狂，又能让她们清醒的软肋。
　　姜同学微微仰头张开嘴，一声刺耳无比的尖啸从口中发出，寝室房间内席卷不停的旋风终于稳定下来，凝聚在她身边。
　　“我先只吃一根，试试能不能出去。”姜同学艰难地吞咽口水，沉痛道：“就，先来一根吧。”
　　“不。”唐心诀却又一次摇头：“你现在占据的是13号的身体，她没被红线侵蚀过也不缺少血肉，你吃下去就会直接和13号一起自爆。”
　　“所以……”
　　其他人领会到唐心诀的意思，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被搀扶着的，昏迷不醒的5号6号和10号身上。
　　学生鬼怪恢复行动需要身体，吃红线也需要契合的身体，而现在，她们眼下正有三具奄奄一息，同样急需维持生命的身体！
　　姜同学沿着她们目光一看，吓了一跳：“啊，她们还没死啊？”
　　刚刚隔着墙洞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唐心诀一行人带了三个死人回来呢。
　　话不用多说，姜同学一挥手，两道劲风在虚空中刮起，转眼落到5号6号两人身上消失不见，而早已双眼紧闭的两人忽地吸了口气，睁开眼睛。
　　下一秒，姜同学自己也向后一仰，13号的身体就软到在地，她自己则进入了10号的身体，对着胳膊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很虚弱，她现在非常虚弱，力量越来越小，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死掉。”
　　她闭上眼睛：“这种感觉让我有点熟悉，好像在我浑噩没完全清醒的时间里，也曾经有过这种体验。”
　　她现在已经基本相信了唐心诀的推测。
　　学校敢把无数学生都弄死在这里，再利用她们的尸体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一点不让人奇怪。
　　自从10号三人被附身，她们身体的“红线化”似乎就停止了，姜同学甚至从10号的手腕里抽出了一根细长的红线，再囫囵吞进嘴里，砸吧两下：“没什么感觉。”
　　唐心诀：“这种刚刚形成的红线，还没有经过教务处的加工，应该只是半成品，而且你自己吃自己的，总量并没变多。”
　　她心中已经有了更多猜测，但此刻不必多说，递过去自己带出的红线，“吃这个试试。”
　　姜同学一伸脖子把线吸溜进去，刚要开口说话的下一刻面色忽变，怔怔举起自己双手，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紧接着她转身扑到墙壁破洞前，试探着伸出一只手。
　　手臂畅通无阻地伸了出去，然后是肩膀，头，全身……当姜同学整个人都站在走廊内，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心诀及时提醒：“一根红线效力有限，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姜同学被晕晕乎乎拉回来，整只鬼还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片刻才能组织语言：“你们知道吗，我刚刚好像饿了五百年终于能吃上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吃饱，不对，应该是喝了第一口水……”她语无伦次地比划着试图表达自己的感觉。
　　附身在5号6号的另外两个女生吃下红线，也露出难以形容的奇异神情。
　　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囚困了自己如此之久的寝室，走进以前毫不知情的暗道走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我就说他们为什么总是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知道我们在商量什么，还像鬼一样随时随地出现。”一个女生眼睛通红：“原来它们就藏在这里！”
　　说到激动处，女生周身炸起森森阴气，已经迫不及待要掘地三尺把教务处找出来了。
　　姜同学捧一簇红线过去：“别着急，先吃饱再办事。”
　　女生：“……好的。”
　　张游照顾着剩下几个女生，看见姜同学等鬼大吃特吃的场景，仍旧有些担心：“心决，之前的男寝鬼也吃过红线，他们却没能找到教务处，我们这次可以吗？”
　　“我们是不同的。”唐心诀靠着墙壁，声音明确。
　　男寝鬼怪在上一场考试中与考生自相残杀，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但女生寝室这里却还未经折损，数量庞大的新生厉鬼虎视眈眈，否则也不会让教务处龟缩到现在都不敢露面。
　　“我还有一件事没弄懂。”张游走到她身边，她刚刚心细如发地捕捉到唐心诀话语里的一些信息，在脑海整合过后提出疑问：“如果说红线是副本形成后被创造出来的，但这些学生的尸体却是实打实在很久以前就被学校保留着，才会有利用的机会，对吗？”
　　——那这个学校到底变态到什么程度，才会在将学生折磨致死后，还存储她们的尸体，异化她们的血肉，榨取她们的力量？
　　并且，如果校方真的能独立创造出“红线”这种阴毒至极的东西，说是被游戏偏爱都不为过，怎么会对应副本中力量更弱的那一方？
　　唐心诀毫不意外张游会想到这一点，笑笑回答：“谁说这些红线，一定是在游戏里被创造出来的？”


第100章 卫生突击指南
　　张游一惊：“你的意思是……”
　　如果红线不是在游戏内大家都变成鬼之后出现的，那难道在这之前就已经——
　　唐心诀：“一个仅仅是为了骗钱的野鸡大学，会把所有学生都弄死在学校里，从没改过学校地址，还能不受影响地一届一届招收新生吗？”
　　就算欺骗再多学生，学费加起来能有多少钱？从一个学生身上欺诈的钱，要承担囚禁杀死她后接踵而来的一系列曝光和刑事危险——而如果真有这种手眼通天的能力，根本不需要靠搞野鸡大学来赚钱。
　　张游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近乎悚然道：“副本给我们的背景信息不完整！”
　　“我们最初看到的大多信息，都是来自学生的视角，自然不完整，而且一旦形成思维定式，就很容易忽略里面的违和之处。”
　　唐心诀冷笑：“游戏降临，为什么偏偏是这所学校被选中成为了副本？它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副本有什么共同之处？”
　　张游陷入思索，就在姜同学几人将分好的红线份额吃完的一瞬，她眸光一亮：“在成为副本前，这栋寝室楼就已经有鬼的存在了！”
　　她们一直忙于对抗教务处埋下的陷阱，鲜少有时间思考这个副本的全貌，甚至忽视了一点：姜同学等鬼魂，并不是在黑雾吞噬寝室楼，副本形成后才出现的。
　　从原9楼新生的记忆来看，无论是919和921两个寝室里被她们误以为是活人的“行尸走肉”，还是8楼夜夜的幽怨啼哭，都证明鬼怪早已存在……而校方，是不是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张游觉得自己抓住了某个脉络，顺着思路捋下去，意识到一个她以前从没想过的假设：如果校方的目的根本不是，或者说不止是骗钱，而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学生们折磨致死呢？
　　她以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谁说这所学校的校方就一定也是？
　　他们不仅有可能对一切完全知情，甚至或许这帮人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催化出鬼魂的存在！
　　那尸体与红线……张游一个激灵，不让自己的思维继续发散，以免接下来心神动荡。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三年一班死亡录、无头怪谈、还有这个副本，它们是不是有相似之处？”
　　三年一班的李小雨，无头怪谈里魏仙的师父，以及这个副本中的学校。
　　如果说前两个副本还可以说仅仅是巧合，那么这个副本，几乎向她们展示了游戏降临、乃至副本形成的过程与内核，要是在唐心诀的提示下再想不出什么，她就白经历这么多场考试了。
　　得到唐心诀肯定的回答，张游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是邪术。”
　　若她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教务处的来历和身份就大有可待商榷之处，至少他们绝非单纯的学校经营者，反而更像是一个精通邪术的团伙！
　　与无头怪谈中金雯四人的凄惨下场相似，这所“学校”的学生被迫成为某种献祭或者计划的牺牲品，而整个寝室楼甚至都变成了养蛊场，只不过校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游戏会降临。
　　黑雾蔓延吞噬之处，现实被拉入游戏场。活人变成鬼怪，鬼怪从地下苏醒，掌管者变成阴沟里落荒而逃的老鼠，被剥削残害的弱者却拥有了更高的力量。
　　“所以教务处只有利用红线和它们原本的能力，紧急设下一个能限制学生鬼怪的阵法，把红线镇压在地面下，也同样镇压住了这里的冤魂。”
　　唐心诀轻轻勾起嘴角：“这操作是不是有点熟悉？”
　　“是不是很像郭果以前喜欢看的那些玄学或恐怖故事中，做了亏心事又害怕被厉鬼报复，因此要先下手为强的旁门左道？”
　　郭果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凑过来小心翼翼问：“我怎么了？你们在讨论什么呀。”
　　她把脑袋钻过来好奇地看向二人，却看见张游面色严肃叹了一口气：“我们在夸你有先见之明。”
　　郭果：“……”我信你们才有鬼！
　　她只当两人在忽悠敷衍她，撇撇嘴转头望向门口那边，只见姜同学等人吞下红线后却呆立在原地，既没有立即开始行动也没有其他表现，而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
　　有人想过去查看情况，却被唐心诀拦下。
　　唐心诀摇摇头：“再等一等。”
　　过了约整整三分钟左右，姜同学和另外两名女生才缓缓抬起头，然而这时，她们眼中却布满了血丝，红彤彤分外瘆人。
　　“我想起来了。”
　　姜同学声音沙哑开口，罕见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却令人感觉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唐心诀：“全都想起来了？”
　　姜同学扯起嘴角：“一部分。我们灵魂里的力量和记忆被封存在一起，吃的越多就恢复越多，如果我想全部恢复，恐怕要把自己吃到爆炸才行。”
　　阴冷的气流在她头顶一股一股来回飘动，似乎在安慰她。
　　“没关系，我现在很理智，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姜同学露出一口白牙：“多亏你们的提醒，让我有了心理准备。如果让我自己发现红线并吃掉，我可能会被记忆里的愤怒冲击得昏头，宁可自爆也要获得完整力量去找教务处报仇……但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
　　她张开双手，目光落在空中：“除了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女生，有的比我死的早，有人比我死的晚，她们都从没离开过这里，甚至有的已经不会再思考，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存在。”
　　“她们需要力量，也需要离开这间牢笼……红线给不了她们，但是我可以。”
　　说罢，姜同学露出一抹明朗的笑意，望着普通人看不见的身影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随意使用我的力量，我的能力就是你们的能力，我的自由就是你们的自由。离开这里，去复仇吧！”
　　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她的眸光迅速变弱黯淡下去，与此同时，房间内原本就存在的阴冷气流变得越来越明显，大作的阴风比之前刮得还要凌厉，空气中仿佛隐隐有半透明的身影出现。
　　附着在5号6号身上的两个女生也对视一眼，无声地搭上姜同学的手。
　　她们是众多鬼魂中觉醒最早的一批，也是力量最强大，一直引导着大家行动的领头者。但她们清楚，这些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灵魂们，并不是真的痴傻或者笨拙。正是这些同伴当初输送力量给她们，自己却停留在黑暗角落，才让她们能坚持到现在。没有所有女生鬼魂的聚集和互相影响，也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苏醒，更没有今天的希望。
　　她们可以不亲手手刃仇人，但所有同伴必须都拥有自由和复仇的可能，一个都不能少！
　　随着两个女生的加入，由红线转化又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多，空气中熙熙攘攘的虚影也一个接一个变成能被看到的实体模样。
　　她们有的还保持着死亡的状态，有的懵懵懂懂环顾四周，有的想扑过来阻止姜同学三人，有的彼此拥抱在一起，放声大笑或是无声哭泣。
　　当最后一个虚影也转换完成，10号的身体失去支柱般倒地，5号6号也是一样——众人连忙上前扶住三人身体，才发现附在身体里的鬼魂已经不见了。
　　5号呛了一口气睁开眼，虚弱又疑惑地问：“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也得到了这些鬼怪赠与的一部分力量，走到尽头的生命被再次延长了一小段。
　　目睹全程的郭果睁大眼睛，却无论怎么调动阴阳眼都看不见原本这三只鬼的影子：“难道姜同学她们……”
　　就这么消散了吗？
　　唐心诀似有所感仰起头，用精神力感应周身的环境，明明没看见有身影在，却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放心啦，我们只是变成了最虚弱的状态，正好可以偷懒了。这里马上就会变得很危险，你们快点离开吧]
　　声音像风一样飘散了，而刚刚获得实影和红线力量的一众女生鬼魂们已经来到出口，迈出了第一步。
　　成功走出。
　　下一瞬，这些身影尽数尖啸着飞入走廊，整个走廊都开始轻轻颤动起来，连带着空间也嗡鸣震动不止。唐心诀立即转头拉住室友，室友也同一时间纷纷寻找彼此，她们跟在鬼魂们身后离开女寝重新进入走廊，其他人也反应极快地蜂拥而出。
　　蒋岚和珂珂扶着阿念，5号三人互相搀扶，11号和12号拉着刚刚苏醒的13号和15号，而7号则飞快奔进去拖起了欧若菲……当最后一个人也迈出女寝，已经裂开一条大洞的墙壁发出巨大声响，轰然倒塌！
　　碎裂的水泥和结构将两个空间交界口堵得严严实实，不用去看也能猜出里面的寝室大概率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与男寝的下场竟殊途同归。
　　“我们快点走！走廊也要塌了！”
　　前面的人转头提醒后面，声音在呼啸的气流中断断续续。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女生鬼魂的涌出和行动，原本凝固的空气几乎变成尖刀般的罡风，阻挡着众人向前走的步伐，每一步都好像走在悬崖峭壁上，抵挡着气流艰难说话。
　　“咳咳，我看不到路了，好大的灰！”5号捂着嘴，她们本来只剩下极其虚弱的力量，在这种环境下很快就落到队伍最后面。
　　就在三人举步维艰之时，一道强大的推力忽然出现在5号背后，她惊讶地回头，看见不知何时带着欧若菲退了回来的7号。
　　7号简略一点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快走。”
　　女生虽然不善言辞，5号却早已经看出她和珂珂一样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现在没力气做多余动作，现在必定感激地扑上去啵她一口，饶是如此也激动道：“谢谢！要是以后，咳咳，能通关，再见面我一定请你吃饭，大白兔和金丝猴奶糖管饱……”
　　7号手上更加用力：“你们先安全通关再说吧！我再也不想……”
　　5号没听清：“再也不想什么？”
　　7号没回答，一只手推三个人，另一只手抓着欧若菲，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再也不想失去同伴了。”
　　*
　　唐心诀几人走在最前方。
　　走廊里疯狂的气流像是躲在暗处的教务处最后的反扑，罡风中时不时夹杂着锋利能致伤的物体，大部分被唐心诀的铁锤和张游的字典挡了下来，郑晚晴也热血沸腾地想用拳头和罡风正面刚，但是她看了看身后，还是选择用来保护看起来随时能被吹跑的郭果。
　　郭果捂着手腕伤口，抱着郑晚晴的胳膊拼命往前挪，生怕自己拖队伍后退，埋头走了半天却听到郑晚晴提醒：“你把头抬起来点。”
　　郭果疯狂摇头：“我不抬！”
　　她不看眼前的路，可能还能胆子稍微大一点，要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生理性腿软就更走不动了！
　　郑晚晴沉默片刻：“你真的不抬吗？”
　　“不！除非不抬会死！”
　　“死倒不至于……那好吧。”
　　又过了不知多久，郭果感觉四周的气流似乎小了些，气流中的尖嚎声也不再那么吓人了，室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似乎看到了什么。
　　她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就感觉头顶有些发凉。
　　不对，是凉的有些过分了。
　　郭果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脑袋，没摸到熟悉的头发，却感觉有些凉飕飕光溜溜。
　　郭果：“？？？”
　　她被风刮秃了？？
　　面对郭果崩溃的目光，郑晚晴耸耸肩：“死倒是不至于，就是会秃。”
　　“……”
　　最前面的唐心诀忽然停下脚步，打断了后方众人的思绪。
　　空中纷扬的灰尘渐渐散开，露出了前方的景象。
　　在她们面前的走廊尽头，多出了一扇门。
　　一扇涂着红漆，紧锁的铁门。


第101章 卫生突击检查
　　考生们可以确定，她们在9层楼里轮番转了一圈，从来没见到过这扇红门。
　　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既诡异突兀，又与走廊奇异地融合到一起。
　　唐心诀：“我们这次是跟随着鬼魂的脚步走过来的，看到的自然也是它们找到的事物。”
　　和她之前大体猜测差不多，活人可能就算把寝室楼翻个也找不到这里——只有鬼怪才能找到鬼怪。
　　郑晚晴目光灼灼：“把门打开？女寝她们都已经进去了！”
　　同伙鬼怪已经一马当先，她们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张游却不建议冒进：“如果教务处在这里又给我们设了埋伏呢？”
　　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候，她们的余力也已经不多，支撑不起任何一次滑铁卢和像红线割伤一样的突发变故了。
　　郑晚晴：“那我们干啥，在这干等着？”
　　众人面面相觑，到了终于找到教务处的这一刻，却有一丝不知道该怎么做。
　　唐心诀出声提醒：“看看我们的伤口。”
　　她们这才想起已经被忽视半天的红线割伤，拆开纱布一看，只见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继续变异，除了5号三人外，最严重的是珂珂和郭果，她们里面甚至已经能看到红线了。
　　郭果脸色一白：“我是不是要死了？”
　　“暂时还不会死，如果我们能在它发作前通关的话。”唐心诀给出回答。
　　蒋岚叹一口气：“如果我们在这里等着，通关的速度就只能取决于女生鬼怪们的进度，或者说是交给命运。”
　　珂珂冷哼一声：“我还是选择在自己人生最后一段时间挣扎一下，至少比起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也要知道害死我的BOSS长什么样。”
　　7号：“我也要进去，我不喜欢等待。”
　　她顿了一顿，对还在犹豫的欧若菲说：“你别进去了，起不到什么作用，徒添危险。”
　　欧若菲：“……”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扎心了QWQ
　　没想到下一秒，7号竟把自己的刀扔了过来，“它可以对鬼怪产生伤害，必要时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你拿着它等在门口，可以减少很多危险……至少应该比进门里更安全。”
　　欧若菲愣住，她懵懵地捧着刀，完全没想到7号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武器给她。
　　明明刚进副本时，7号对她的态度和珂珂可以并列为最差的，她还一度觉得是自己太废物导致被7号讨厌了，从没想过在关键时候能得到对方不遗余力的帮助。
　　7号缠上纱布又抽出几把普通匕首插在腰间，她没转头看欧若菲的表情，只硬邦邦道：“我的寝室，原本有6个人。”
　　“我不太喜欢她们。她们像你一样，又傻又呆不会想人的坏处，连鬼怪的谎言都看不穿，还总喜欢当圣母替别人挡刀。”
　　“两场考试，她们都没了。”
　　7号咬了咬牙，闷声继续说：“我不喜欢她们，但是我每天都不敢做梦，我不想在梦里梦到她们一个个离开。我每天都希望时间能重来，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一直活下去，直到找到方法让她们重新回来为止。”
　　欧若菲吸了吸鼻子：“我能理解你，我每天一个人睡在寝室里，都会想起室友消失前那一瞬间，就会又害怕又难受……”
　　“所以你就好好活下去。学会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别人。并且记住，活着才能改变一切。”
　　7整装完毕走到队伍最前面，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最终结果很快落定，选择不进入门内的是11号寝室四人和欧若菲，而剩下的人决定进入门中，为里面可能发生的一切而背水一战。
　　唐心诀握住门把手：“那么，准备好了吗？”
　　郭果摸了摸脑袋，小声道：“如果我们通关了，我能在商城给自己买一瓶生发水吗？”
　　她的室友们回答：“应有尽有。”
　　“好，那我也准备好了！”
　　郭果咬紧牙关握住胸前吊坠，直面被拉开的红门。
　　红门打开，里面又是一道黑门，中间的空隙刚好可以容纳她们几人。
　　没感觉到其他危险，唐心诀再次走到黑门前，按下把手。
　　郭果猛地咬住下唇，她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却在看到门内景象的一刻还是呆了一瞬。
　　门内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的房间，没有张牙舞爪的鬼怪，也没有阴森恐怖的死尸——只有房间中央摆着的一张木桌子，还有坐在木桌背后的干瘦女人。
　　女人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似乎半点不感觉意外，只是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她们快点走进来：“过来签字吧。”
　　“签字？”唐心诀重复这两个字。
　　“对啊。”女人又不耐烦地抬头，把她们打量了一遍，“没错，就是你们几个。快过来在这里签上字，然后领取你们的行李，就可以入学了。”
　　入学？
　　众人没有动弹，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正常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郭果愣愣观察这个女人，忽然一激灵想起了什么，忙在脑海中对唐心诀说：“诀神！你看她像不像，像不像是记忆片段中的那个……”
　　唐心诀补上后面的字眼：“被黑雾吞噬前站在917门口的女人，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
　　郭果一口气喘上来：“没错！”
　　记忆片段中教导主任只出现了极短的几个瞬间，干瘦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对新生声色俱厉地批评喝令，哪怕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她们也能透过景象感受到根植于学生们内心的恐惧，这给郭果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当然，已经死在这里的学生们再找到她时，估计就不会再害怕了。
　　毋庸置疑，这个女人就是害死无数学生的罪魁祸首之一，学生鬼怪们的首要复仇对象。现在她看起来毫发无损坐在这里，而刚刚明明涌入了红门的女生鬼怪们却不知所踪，不由得令众人心头直跳。
　　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唐心诀率先走了进去。她打量几下四周，看见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悬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2021新生入学”。
　　她心中明悟：“这里是招生办公室，还是入学登记处？”
　　教务主任盯着她，嘴角扯起一丝干巴巴的笑意：“你很聪明，孩子，这里就是入学登记处。每个入学的人都需要在这里登记，你们也一样。”
　　珂珂在后面抱臂冷笑：“这是在干什么，玩角色扮演？要我们陪你过家家么？”
　　教务主任脸色大变，狠狠剐了她一眼，“不准用这种态度和老师说话，没有一点学生样子！”
　　珂珂丝毫不配合：“如果我上大学时碰见的是你这种傻比老师，我宁可撕了录取通知书重读高三。让我看看，这就是你们糊弄新生入学的地方？假如骗子团伙也有消费者协会，你们是可以上315打假的程度了，就这？是谁给你的自信在这以老师身份自居？你们分赃的时候，都没钱抽出来买点葡萄酸锌补补自己的脑袋吗？”
　　女生语速如同飞射的子弹，句句戳爆对方肺管子，干瘦女人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最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们是我见过素质最差的一届学生！”
　　珂珂：“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把前几届学生叫出来让我看看。”
　　教务主任：“……”
　　她怼不过珂珂，便把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离得最近的唐心诀首当其冲，“你，过来把这些表都拿走！今天你们要把申请表抄写30份，不抄完不许进食堂吃饭！”
　　唐心诀用绝佳的视力瞥了桌面上纸张一眼，也笑了：“申请表、保证书、免责声明、校规惩戒书……哦，还有一个拙劣的迷惑术。你们真的觉得，这种连基础幻想与精神操控都算不上的东西，能控制住我们？”
　　“连稍微意志坚毅一些的人都可以免疫的把戏，竟然也被拿出来当攻击方式，看来教务处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黔驴技穷了。”
　　说罢她一挥手，精神力便长驱直入，直接撕碎了覆盖在纸张上的术法。
　　被一顿羞辱后又被贴脸嘲讽的教务主任：“……”
　　她拉得老长的脸开始抽动不止，胸口急剧起伏，几乎无法维持表情。缓了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无论如何，你们现在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总要遵守学校的规矩……”
　　教务主任从桌子下方拿出一沓契约，狠狠甩在了桌面上。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这次的契约上赫然写着“交换生保证书”，而在契约的末尾，则签着每个人真实的名字。
　　唐心诀挑眉：“原来这就是你们最终的依仗啊。”
　　交换生体验新学校的身份，是考试给她们的身份设定。
　　正常情况下，背景身份一般并不会对考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是负面还是正面的影响都十分有限。
　　但是这次的教务处NPC显然十分鸡贼，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像模像样搞到一批保证书，只是不知道这些契约会对她们具体起到什么限制。
　　教务主任看着众人表情，脸上重新挂上倨傲的冷笑，抓起一张保证书：“看到了吗？这上面就是你们的名字，还有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分别盖上的公章，从你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还没听懂吗？”一丝扭曲的笑容在教务主任脸上蔓延，她撕下刚刚伪装的表情，露出眼睛里抑制不住的阴狠：“无论你们做什么，都无法逃脱我们的掌管。只要我们一天不允许，你们就无法离开这里——”
　　“别做无用功了，你们永远出不去了！”
　　教导主任欣赏着众人各异的表情，彻底咧开嘴角，还没来得及大笑，却见唐心诀忽然向前一步，“老师，我看到你们的公章有点问题。”
　　话音未落的下一瞬，铁锤就重重落在了桌面上，将整张桌子砸得四分五裂，连同保证书一起零落在地上。
　　教务主任被冲击力撞得飞到后面墙上，捂着胸口咳嗽不止，一摸鼻子下方摸到撞住的血，脸顿时扭曲得像个长变了形的丝瓜。
　　唐心诀抬起铁锤，却见地面的保证书毫发无伤，纸张似乎不会受到任何损坏，连上面的字眼都没有半点刮花。
　　教务主任看到这一幕，也咯咯大笑起来，扯着嗓子喊：“你们永远也别想离开了！就算你们把这里拆了，也要和我们一起陪葬……咳咳咳！”
　　她整个人被忽然靠近的唐心诀薅起来，又被轻飘飘扔到角落，破布袋般滑下来。唐心诀勾起一丝冷笑：“看来我猜的也没错，你们本身根本没有什么力量，在外面设下的陷阱就已经是你们能力的全部，而你们在这里的本体就像普通人一样脆弱，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你们打死。”
　　教务主任咳出一口血，狰狞道：“就算你们把我杀了，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当你们彻底变成养料，我们同样能复活，嗬嗬嗬……”
　　“是吗？”唐心诀蹲下身看着她：“所以让我们出去，只需要教务处的一句同意，你们拿到了这一权柄。”
　　“嗬嗬，没错，但凭你们这点能力，就算在这里杀死我，我也不会签下允许书。这就是你们的命运，别挣扎了。”教务主任被撞得满脸血，还是变态地笑道：“在你们之前也有人闯进过这里，他们也是同样结局，你们很快就能看见他们了。一个男寝，一个女寝，正好是我们学校新一届的学生，哈哈哈，一切都正好！”
　　女人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因为她身后的墙壁传来一声重击，就仿佛有人从里面在奋力撞击这扇墙一样。
　　捕捉到教务主任脸色微变，唐心诀眯起眼睛：“我很快就能看见他们了，是吗？”


第102章 卫生突击指南
　　唐心诀话音刚落，墙壁就又震颤了一下，教务主任下意识缩起脖子，嘴巴无声地抽动，似乎在骂什么脏话。
　　所有人都被墙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郭果激动起来：“是不是姜同学她们？她们要过来了吗？”
　　唐心诀眸光微动：“从撞击的频率和力度来看，不像是鬼怪的动静，反而像是……人。”
　　若论活人，她们都在这里，欧若菲几人在门外，那此刻正对着门这面墙的背后，还会是谁？
　　刚刚从教务主任嘴里吐出的诅咒重新浮现在耳边，众人交换目光，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名词：
　　“男寝！”
　　从男生鬼怪那里已知，男寝和女寝都成为了考试副本，而男寝的考试比她们开始得更早，考生们大多死在副本内，只有少数在最后闯了出去不知所踪。
　　因至今没见到任何男寝考生的身影，一行人几乎已经默认他们团灭于此，但就在刚才，教务主任的话中却似乎包含另一个信息——
　　男寝考生还在这里？！
　　“刚刚是我们误会你了。”唐心诀扬起一抹笑意：“你说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们]，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看来你对教务处实力还是有点数的。”
　　教务主任：“……”
　　它不是这个意思！
　　干瘦女人瞪得眼球凸起，阴恻恻地维持着气势：“别做梦了，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已经被关在惩戒室不知道多久，就算他们还没腐烂，也不可能有力气再走出来。怎么样，害怕了吗？这就是你们的后果……”
　　它的恫吓再次被迫中止，因为墙壁后方这次传来更加明显的震颤，甚至隐隐能听到繁杂的声音，无论怎么听都明显不是女生的音调。
　　唐心诀：“惩戒室开在招生办旁边，你们还挺会节省空间的。”
　　教务主任脸色终于彻底变成青色，以能直接把脖子扭断的力度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墙壁：“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么惊讶？是不相信上一场考试的学生竟然到现在都没死，还是不相信这一场考试的学生能全须全尾活下来，亦或是不相信被你们害死过的学生有朝一日还能回来复仇——”
　　随着墙壁被撞击的震响，唐心诀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清晰，戳穿教务处强弩之末的真相：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完整的校方，那它至少应该包含三拨存在：学生会、宿管和教务处。但现在不仅没见到另外两方的影子，就连教务处也只有你孤零零一个。”
　　拆解逻辑，揭穿违和之处，教务主任威胁恐吓的表象摇摇欲坠，哪怕继续再尖叫和咒骂，也无法阻止唐心诀的思路顺理成章得出结论：
　　“所以，又要引开女生鬼魂让它们暂时找不到这里，又要囚困上一波考生，承受与他们对线的折损，你们所有能用的人手都已经派了出去，而到最后唯一剩下的，就是最为核心，也最不能受威胁的存在，是吗？”
　　唐心诀面含笑意，站在她对面的教务主任却笑不出来。
　　“我要把你抓进惩戒室，我要把你嘴巴一块块割掉，让你当鬼也永远没法开口。”
　　她疾声厉色地指着唐心诀大骂，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但每每险些碰到铁锤，她都哆嗦一下忌惮地缩回，最后只能原地跳脚无能狂怒的模样，像极了泼妇骂街嘶吼。
　　鬼怪慌了，考生们反而安心了。
　　不少人紧绷的肩膀都松弛下来，眼睛一点点亮起，意识到成功就在眼前。
　　速度最快的几人已经飞身行动，7号的刀刃抵在教务主任的脖子上，只差毫厘就能直接割进去：“别说废话了，现在让我们出去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唐心诀及时阻止她的动作：“别在这对它动手，多半会触发最后机关！”
　　教务主任鬼怪就是个弱鸡，在考生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还敢在这诅咒挑衅，依靠的肯定不是能把考生忽悠过去的自信。
　　7号：“那我们能干什么，在这陪这个傻叉干等着吗？”
　　唐心诀：“放心，副本真正的主人已经被释放了，它们撑不了多久。”
　　似乎正应和她说的话，教务主任身体忽然猛地一抖，眼珠慌乱地咯咯转动，朝房间四周不住地瞟。
　　循它的视线望去，天花板缝隙处传来窸窸窣窣声响，旋即一只青黑色手掌忽然抓了进来！
　　“咯咯咯……”
　　“找到你了……”
　　“教务主任……张老师！”
　　无数只手相继从天花板探下来，然后是身体和脸庞的形状，只是似乎有一层薄薄的膜在阻止，让它们还无法真正进入这里。
　　“还差最后一道门……”
　　“让我们找到入口……”
　　“我要在这个房间里放一把火……嘻嘻嘻……”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女生们遥远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透过墙体从天花板外交织混合，覆盖在每个人的耳膜外，一寸一寸向下压。
　　如果不知道这些声音来源的身份，众人肯定要紧张。但现在知道发出声音的都是女寝鬼魂后，精神污染效果不仅大大降低，甚至令人感觉安心不少。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另一个鬼怪——教务主任早就捂住耳朵抖若筛糠，最后终于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在女寝鬼魂们破墙而入前主动撞上了7号的刀刃！
　　7号一惊立即收手，然而已经晚了一步。粘稠的黑色液体从教务主任脖子里喷出，它并没有倒下，而是怪笑两声趁机退到墙角，黑血一滴滴掉落到地面上，顷刻腐蚀出一大片血迹。
　　看到熟悉的黑色液体，众人终于顿悟之前的黑色液体为什么能主动对她们发起攻击，原来是教务处在操纵自己的血？
　　[小心，千万别碰到被腐蚀的地面。]
　　唐心诀的声音在606寝室四人的脑海中响起。她刚刚闪避开喷溅的黑血，旁边的7号却没能幸免。
　　7号握刀的手臂不小心被溅了一滴血，还没来得及擦拭，双脚就忽然向下一沉——只见地面突然伸出一双漆黑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腕！
　　咔嚓、咔嚓……地面所有被溅到黑血的地方，都鼓起一块块硕大的肿泡，无数黑色枯手从破碎的肿泡中伸出来，群魔乱舞地搜寻猎物，试图将房间里的考生们拉下去。
　　“哈哈哈，一起死吧，都来给我们陪葬！”
　　教务主任笑得像个精神错乱的精神病人，动作却一点都不马虎地捂住脖子躲藏在墙角，生怕里面的血全部流光，眼球飞快转动。
　　嘭！！
　　笑到一半的教务主任再次被撞飞出去，它身后的墙壁则在又一声巨响中轰然炸开一块圆洞，尘土飞扬中露出几个不甚清晰的身影。
　　“玛德，终于找到打最终Boss的地方了……诶？”
　　将房间内景象收入眼底，墙外男生大惊失色，大草一声：“Boss这么多？？？”


第103章 卫生突击检查
　　这一刻，墙内人鬼和墙外几人的反应说不上哪一方更加精彩纷呈。
　　隔着尘土纷飞的模糊视野，几个男生随着第一位的叫喊下意识做出抽武器的动作，房间内一行女生也连忙以防御姿势后退，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郭果懵逼大喊：“等等？我们不是BOSS啊？你们不是考生吗？”
　　先前大喊的男生反应飞快：“大家小心，这群Boss智力还不错，故意欺骗我们放松警惕，千万别冒进……诶诶诶？时哥你怎么进去了？！”
　　一个身量高挑的男生从他后面侧身一迈，率先走进了招生办房间内，冷静道：“她们不是鬼怪……至少站在这里的不是。”
　　“你也被夺舍了？完了，我们等死吧。”
　　男生绝望地放下手里的铁铲，却发现房间里的“BOSS”也没向他发起攻击，当烟尘散去，露出一排属于年轻女孩的相貌。
　　男生：“？？？”
　　正当他一愣神的功夫，地面突然探出一只沾满黑漆的大手，速度极快地向他双腿抓去！男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铁锤比队友的支援更快到达，鬼手眨眼就被砸成了黑泥。
　　唐心诀拎起锤子对他一点头：“男寝考生？”
　　大惊小怪的寸头男生：“……你，你真不是怪物？”
　　赶过来的郑婉晴扬起右臂就是一拳，拳风从男生陡然睁大的眼睛前刮过，重重落在空气悄然形成的新鬼手上：“废话当然不是！我们是女寝考生，和你们一起打怪的！”
　　郑晚晴向教务主任努力隐藏身形的墙角一指，“喏，看到了吗，真正教务处的BOSS在那边。”
　　她和唐心诀一前一后赶过来也不是为了专门解释身份的，两人没再管满头问号的寸头男生，同时拉起身陷黑漆的7号，将纠缠她的鬼手全部打碎，帮助7号恢复双腿知觉。
　　最先进来的男生也搭了把手，等7号站起来他就转头，目标明确地走向教务主任。
　　教务主任似乎认识他，登时脸色灰白：“不遵守校风校纪的学生……你已经违规了！你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你会后悔终生，你你你……”
　　男生果然停住了脚步。
　　教务主任没想到自己的威胁真的有用，喜出望外刚要继续，却感觉到头皮顶上传来一丝凉意。
　　“嘻嘻嘻……”
　　“咯咯咯……”
　　女孩充满恶意的笑声飘进耳朵，仿佛就在耳边……教务主任仰起头，看到一张青紫肿胀的脸。
　　它以吊垂的方式自房顶落下，在头顶不足十厘米的位置咧开嘴角：“好久不见呀，张主任。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自这座房间开启以来的第一声尖叫，终于在教务主任的崩溃中打出了第一枪。
　　天花板屏障破碎，墙壁地面化为浓浆，恶鬼地狱重现人间。
　　无数死状凄惨的女孩爬进屋内，张开双手抓住教务主任，叙述着刻骨铭心的回忆，亲切地让对方体验自己曾经受过的遭遇。
　　呼嚎的阴风让房间里几乎站不住脚，唐心诀拉住室友的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摆脱疯狂攻击的鬼手，不能被它们拖到地下。其他人也纷纷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好在一整天与黑色液体战斗的经验让她们已经有了娴熟的对战技巧，游走在鬼手之间也能不落下风。
　　但对于刚刚进入房间里的男寝考生来说，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时哥等等我……卧槽！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
　　“很明显这都是Boss黑血的变种。”同伴给寸头男生解释了两句，却见寸头男生又对着天花板张大嘴巴：“哦我了个大草，这些都是鬼没错吧？怎么比学生会那帮变态还多？？”
　　“学生会？”
　　本来已经盯准教务主任心无旁骛的女寝鬼怪被特殊名词唤起注意力，脖子咔嚓一声一百八十度旋转，两股血泪从黑眼眶里汩汩流下：“你说什么？”
　　寸头男生：“……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
　　“学生会刺瞎了我的眼睛，让我饿死在装满食物的橱柜外……我要找到它们，它们在哪里？”
　　瞎眼女鬼流着血泪一步步靠近，寸头男生不敢贸然攻击，只能求助原本就在这里的女寝考生：“谁能帮帮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上面一群鬼，地下一群鬼，中间还是鬼，还突然出现了另一波自称也是考生的女生……他快被搞疯了！
　　一道清冽温和的女声从附近传来：“实话实说就行。”
　　寸头一愣，看向唐心诀：“实话实说？”
　　“没错。”唐心诀抡起比自己大腿还粗的铁锤又砸碎一只鬼手，黑色液体飞溅到路过的女鬼身上。寸头瞳孔一缩，却愕然发现女鬼却并没有露出凶残之色，只是嫌弃地抹了抹，就继续爬向教务主任了。
　　寸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这个坑爹副本关傻了，竟然离奇地觉得这群女鬼似乎对考生没有敌意，可是怎么可能呢？
　　男寝缠战的惨烈结局倏地涌上脑海，寸头一个激灵，还是慢慢举起铲子，准备随时与眼前已经变成厉鬼的女生鬼拼死一搏。
　　“韩影。”
　　就在这时，一直被呼唤的“时哥”终于转过头，冷静喊出了寸头男生的名字：“别攻击，和它们交流。”
　　“啊？”
　　“这些女……寝的鬼对我们没有恶意，也可以说，它们最主要的恶意不在我们身上。”男生垂眸，转动手里的长方形金属物体，“对于不同的人，考试也是不同的。”
　　对他们而言凶残恶极的鬼怪，在另一波考生这里未必如此。他们得益于其他人开辟的战场，也要遵守别人的规则。
　　韩影将信将疑挠挠头，试探着对瞎眼女生鬼魂道：“那我说了，学生会是被派来耗死我们的，刚刚才在惩戒室被我们弄死，但可能也没死全。你要是实在想报仇，就，去隔壁看看？”
　　女生鬼转动脑袋，竟真的一阵风刮进了隔壁，不少鬼影也跟着冲了进去，须臾不到就拖出几只惨叫的残影，正是还没魂飞魄散的学生会鬼魂。
　　“嘻嘻嘻，一个都跑不掉，大家都要整整齐齐。”
　　进入房间的鬼怪越来越多，教务主任惨叫声愈发强烈，垂死挣扎的鬼手也越加疯狂。
　　唐心诀刚帮郭果从一轮攻击中挣脱出来，就听到教务主任歇斯底里的惨叫：
　　“不要杀我！救救我！我会报答你们的，我会支付报酬，一个绝对能让你们满意的报酬——”
　　看见唐心诀转头，张游三人也回头张望：“怎么了？”
　　唐心诀：“你们听到声音了么？”
　　室友更懵逼：“什么声音，没听到啊。”
　　以同样的问题问蒋岚等人，也均是摇头，她们只能听到哀呼嚎叫，听不到求饶。
　　而在唐心诀的听觉内，教务主任还在殷殷劝诱，不断强调自己给出的礼物会是多么珍贵，就算让学生鬼怪们攒一百年也攒不出的家底。
　　“是么？”
　　在它面前静静注视到现在的“时哥”忽然出声，声音在空气中转瞬即逝，又仿佛伴随着一声短促轻笑。
　　唐心诀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也能听到教务主任的声音。且在场所有人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教务主任仍不死心：“你们不想要吗？你的朋友应该快活不成了吧，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传过来，你们来不及救人，如果我死了他也要死！”
　　男生却摇头：“想拿走你的东西，未必要和你做交易。我等了这么久，也不是为了来和你做交易的。”
　　教务主任神色大变，在它厉声嘶嚎中，被学生们敲碎的鬼手重新一个个拼接融合，变成一张扁平的，攀附在墙上的巨大人皮。这张人皮窸窣蠕动着想包裹住整间屋子，宛如将他们吞噬入腹，在自己灭亡前也拉所有人同归于尽。
　　“这个BOSS比我想的要难缠点。”
　　珂珂在蒋岚的帮助下走到唐心诀身边，喘息着说：“合作一下？”
　　唐心诀心领神会。
　　场子暂时交给郑晚晴张游等人控制，唐心诀放开手集中精神力，将它们一点点引导到珂珂身上。
　　珂珂本身体质已经很强，但因为异能逆天且没有限制，导致每次使用都会大幅消耗精神，进入漫长的虚弱期。所以一个副本内要么完全不使，要么只使用一次。
　　要想在不损害生命根基的情况下二次使用……除非用某种方法，将消耗过的精神补全。
　　而掌握精神异能的唐心诀，正好可以做到这点。
　　黑漆人皮还在继续吞噬，男寝考生们搞清情况后也飞快加入战场，他们算是弄清一个道理：这房间里但凡有个人形的都是不能动的友军，没有人形的都是怪，只有教务主任这个最大怪死了，才能解决一切。
　　而当解决一切之后……
　　珂珂睁开眼，眼睛因精神力的额外灌入而出现了血丝，但这已经不是她现在关心的问题了。
　　她轻声开口：
　　“眼见为虚，口言为实。从现在开始，学生鬼魂对你的伤害将大幅增加，垂死挣扎会失去意义。”
　　“你将迎来死亡。”
　　无论是以人的身份还是鬼的身份，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游戏，真正的消无和死亡。
　　教务主任早已必死无疑，她们要做的，则是快进这个过程。
　　教务主任双眼暴突。
　　它现在已经看不出人形，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张近乎透明的皮，因汇聚了所有学生生前惨状而变得破烂无比。它无声张开嘴，想怨毒地做出最后诅咒。
　　一直不声不响的时姓男生忽然扬起手中金属，大量雾气从中喷出，旁人才看清这是个喷雾筒。
　　被雾气一罩，教务主任哑了声音不能再说话。然而这时，围聚在它周身的女生鬼怪们却停下了攻击。
　　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落在她们身上，鬼怪彼此对视，又一同看向人类女生。
　　珂珂已经被搀扶着坐在地上，唐心诀朝它们点头示意。
　　于是鬼怪们也笑起来，狰狞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秒，年轻完整的身影走了出来。
　　女生鬼怪们变成了生前的模样，有人穿着连衣裙，有人穿着牛仔服，有人身着汉服襦裙不好意思地调整头顶簪子……从行李和背包能辨认出，这似乎是她们第一次来入学时的场景。
　　看见这种状态的女生鬼魂，教务主任却比看见厉鬼还要害怕，眼珠恐惧地疯狂转动，身体却一动不动。它无法动弹了。
　　来“入学”的学生们也仿佛纷纷发现了教务主任的存在，她们又是新奇又是紧张地走过来，问：“这里就是红心学院吗？”
　　教务主任想否认，嘴却不受控制地打开，沙沙道：“是的。”
　　“那就太好了，我们找的就是这里……”
　　女生们笑了起来。
　　她们捡起坚硬的笔和契约纸，对教务主任说：“我们的入学合同已经不能修改，只好签毕业合同了，辛苦老师了。”
　　姜同学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穿着青春洋溢的运动服，把马尾辫扬到肩膀后，然后笑着握笔用力一扎，钢笔深深刺入教务主任的天灵盖。
　　“老师的灵魂，正好用来让我们签字。”
　　“不要，不要——”
　　唐心诀遥遥看着，目光平和：“张主任，从你们被拉入游戏变成鬼怪的一刻，就应该已经预见到今天这一幕了。”
　　两边女生在教务主任的惨叫声中分别拉住它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拽，就像撕纸一样把教务主任撕成两半，裹满黑色液体的内脏骨骼咕噜噜掉落一地，而皮肤则被撕成无数份，密密麻麻签上了学生们的名字。
　　裹满房间的黑漆倾塌，化成最普通的脓水，再没有半点攻击力。
　　累累执念，终于得报。
　　张游提醒：“我们要离开副本还需要卫生检查。”
　　卫生检查需要来自教务处或学生会宿管的批准，现在它们都已经死了，权柄自然转移。
　　女生鬼魂们拍手笑起来：“这还不简单！”
　　它们随手撕下一块教务主任的皮，皮就变成了白板，姜同学大笔一挥：
　　[917寝室卫生检查：满分！]
　　男寝考生那边连忙说：“还有我们！”
　　姜同学瞥了眼：“麻烦，等我再找块皮嗷……”
　　没人注意的地方，高瘦男生走到了一堆脏器堆积冒泡的位置，开始在里面翻找。
　　唐心诀感觉胳膊被7号拉了一把，女生面无表情：“鬼怪BOSS被彻底击杀后会爆出道具，谁能拿到就是谁的。”
　　她们一路见血见肉打通关卡，于情于理也不能让男寝独吞额外奖励。
　　见女生们望过来，男寝考生头皮一紧，寸头男生立即撇清关系：“你们要抢和时岸去抢！我们只想等通关带受伤室友回去，你们1V1solo千万别波及我们！”
　　两边寝室绝大部分人到这时已经筋疲力尽，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没有休克，经不起再内卷了。
　　7号果断：“我打不过他。”
　　她对实力的估测一向很准确。
　　唐心诀又看向其他人，也是同样态度。
　　蒋岚直白说：“如果我们之中只有一个寝室拿奖励，那应该是你们。也只有你才有余力去争。”
　　“……”唐心诀笑了笑：“谢谢。”
　　话音未落，她已闪到教务主任尸体旁，在脏器爆开的瞬间，取走了从里面掉出来的几样东西！
　　男生并不意外有人来争，只是没想到速度上真的被快了一筹。即便他已经占据先机，还是只抢到一半。
　　他毫不犹豫伸手去夺，唐心诀也反手拍过来，两人短暂一击后各退几步，看清了彼此手中的物品。
　　男生手中是一瓶血液和一支钢笔，唐心诀手中则是一捆红线和一张黄纸。
　　教务主任身体里藏着整整四样道具，怪不得会被层层保护到最后。
　　男生看起来并不想放弃剩下的两样，喷雾立即从他手中道具喷出，唐心诀已经屏住呼吸做好准备，却还是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是一股并不香郁，反而有些刺鼻的绿茶味。
　　但随着雾气弥漫，周身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即便用精神力查看也是如此。唐心诀皱起眉：“你在净化空气吗？”
　　男生：“……”
　　他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看不太清的面容在雾气和灰尘中惊讶地挑起眉，同时也反应迅速地晃了晃手里的道具，再喷出来的就是液体。蓝色液体在空中凝聚成寒气凛然的冰锥，被唐心诀避开扎入地面又迅速化成薄膜，将近一平米的地方都牢牢固定住，地面上参与的黑色液体也在薄膜下转瞬蒸发。
　　对方手中是集攻防辅于一体的异能道具，唐心诀了然。除了以喷剂方式使用比较奇特外，其余属性定然都很强，才有争取的信心。
　　只可惜马桶搋现在不在手里。唐心诀将道具收进储物戒指，双手握住铁锤。
　　男生目光在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巨大铁锤上顿了顿：“……”
　　他不知道唐心诀为什么能对喷雾免疫，权衡情况后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开口：“我想要这些道具，如果你不是非它们不可，我可以用其他道具来换。”
　　唐心诀笑笑：“在看到这些道具的时候，我就非他们不可了。”
　　无论是红线还是黄纸，都让她想起一些事情，也隐约明白了男生为什么对这几样掉落物品如此执着的原因。
　　两个人的声线都是温润平和的类型，对话声听起来一团和气，几乎宛如老朋友在闲聊——如果忽略他们手中武器的话。
　　或许是空中充斥喷雾水气，正好抹去了原本漂浮的灰尘，大家终于看清了彼此的长相。
　　男生目光落在唐心诀脸上，忽地一怔：“……唐心决？”
　　唐心诀闻言蹙眉。
　　她记得寸头管这个男生叫“时岸”，但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男生的脸绝不是泯然众人的类型，唐心诀在记忆中短暂扫了一遍，确认自己不认识他。
　　时岸还想说什么，女鬼那边突然拍出一块新白板：“弄好了！”
　　“你们回去把板子挂在寝室外随便一条走廊里，代表检查通过，就可以走啦！”
　　其他女鬼叽叽喳喳：“快走吧快走吧，我们也要走啦！”
　　“我们也要走了，真的吗？”
　　“没错呀！”
　　“好耶！”
　　女鬼们喜气洋洋地互相交谈，完全忽视了考生的存在。
　　同时同刻，连接另一房间的洞里跑出了个一脸焦急的陌生男生：“老龚撑不住了！”
　　时岸面色一变，转头就和其他男生赶了回去。女生这边，众人也扶起5号几人准备离开。
　　双方短暂见了一面，来不及过多交流又匆匆分开，各奔通关。
　　“走吧。”唐心诀不再思索，跟在室友后方殿后。
　　来时的黑红两门重新打开，踏入熟悉走廊，把通知板挂上的瞬间，5号忽然喊了一声：“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们的名字呢！”
　　唐心诀应声转头，失重感和黑暗在下一瞬扑面而来。


第104章 卫生突击检查
　　郭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内容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醒来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关系，我也经常做噩梦，还梦到过自己被害死在宿舍楼里，变成了厉鬼呢。”
　　郭果上铺的小姜同学安慰她，还递过来一盒薯片：“我偷偷藏的，吃不吃？”
　　她们学校是一个非常严格的野鸡大学——红心学院。虽然学校不怎么样，但是宿舍管理制度却很严格，每周都要大扫除卫生检查，还不允许私藏零食。每次她们吃零食，都要偷偷藏进书包里“偷渡”进来。
　　“诶诶，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有人发现，我们寝室隔着条走廊就是男寝！我们寝室楼竟然是男女混寝诶！”
　　对于这个消息，寝室大部分人的反应不是兴奋好奇，而是：学校就一栋寝室楼还是混寝，穷成这b样了吗？
　　算了，学校怎么穷她们都不会意外的，反正学生们已经对这里失去了希望，只想赶紧毕业。
　　郭果拒绝了零食，浑浑噩噩起床，吃饭，上课……直到晚上回寝室，她才想起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寝室不是有9楼吗，为什么封着？”
　　一提到这件事，小姜同学脸上顿时浮现羡慕之色：“9楼运气好，被上面评为优秀表现，直接提前毕业了，所以才一直封着。唉，我也好想毕业啊！”
　　不知道为什么，郭果对毕业倒没有那么大热忱，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每天都忧心忡忡，却又总是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不过在上学的过程中，她也认识了许多有意思的同学兼室友。例如酷爱运动和街健的小姜同学，脾气暴躁正义感爆棚又有点磕巴的小黄同学，钟爱头发养护的长发软妹赵同学，还有热爱收集汉服洛丽塔等衣服的小李同学……
　　虽然是挤挤挨挨的简陋住宿环境，大多室友却都很好相处，大家对郭果都很好，郭果却始终没那么开心，总觉得缺了什么。
　　她有时会做梦，恍惚间感觉自己应该住在一间四人寝室里，有三个性格各异的室友。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全校闻名的校花在背英语劝学，最深藏不露的室友眼下偶尔会有淡淡黑眼圈，却总是不说原因。当她因为找不到东西抓狂的时候，第三个室友就会奇迹般从某个口袋里找出能帮忙的备用品，然后推着黑框眼镜拒绝她感动的眼泪。
　　当郭果再次醒来，看到冰凉单调的木头床板，小姜同学从上铺露出一个头：“你刚刚怎么哭了？”
　　郭果抹了抹眼睛：“我们寝室楼里，有姓唐的同学吗？”
　　她最终也没能去找寝室楼名单，因为走廊背面的男寝闹事了。他们和平时鱼肉乡里的学生会发生冲突，因为人头不够被镇压，于是偷偷在走廊开了个小窗户来找女寝帮忙。
　　郭果：“……等等，你们怎么做到在走廊开窗户的？”
　　她的疑问也没得到回答，等她下课回来，发现女寝室友们已经气势汹汹出征回来了，据她们说把学生会打得屁滚尿流，还想解散重组。
　　她觉得这也挺好的：“反正每天也看不见校方影子，你们把学生会拆了自己上。”
　　“算了。”小姜同学出征结束后却是一幅没有世俗欲望的模样：“我只想毕业，甜甜的毕业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呢？”
　　她又说：“唉，我看你无欲无求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帅哥？化妆品？零食？”
　　郭果想了很久：“……有没有麻辣鸡爪拌酸奶？”
　　“当我没说。”
　　……
　　日子像流水一样飞快过去，快到郭果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除了偶尔能在楼道拐角看到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自言自语不知道修理着什么东西外，生活中好像没有什么事物能让她再感到意外。
　　直到有一天，郭果像往常一样回到寝室，却看到同学们已经打包好行李，站在各自床铺旁边笑吟吟看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去？”郭果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
　　姜同学张开双手，欢乐地通知：“我们毕业啦！”
　　“真的吗？太棒了。”郭果也很高兴，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正要去拿自己的行李，却看见其他女生已经拿出了她的书包，开始向里面一件件放东西。
　　“虽然我们没能好好做一次同学，但还是谢谢你们愿意过来陪我们走一遭。”
　　平时轻声细语的小赵同学鼓起勇气拿出一个荷包：“这是我自制的，你们拿着也许以后有用。”
　　“我们？”郭果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到第二样东西被放进包里，然后是第三样、第四样——
　　“这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薯片，我都没舍得吃呢！”
　　姜同学塞进去最后一样，将书包给她严丝合缝拉上，推过来：“好啦。这就是已经毕业的学姐送给你们的礼物！”
　　郭果接过书包，意识到一件事：“你们毕业了，我没有吗？”
　　“傻瓜，你当然没有啦，属于你的毕业不在这里。”
　　当郭果抬起头，“室友们”已经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用力朝她挥手。
　　或许是相处了许久的朋友忽然要分离，又或许是因为只剩下自己一人，郭果眼角泛起阵酸涩，又有些迷茫。
　　“当然，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礼物。”
　　姜同学忽然停住脚步，神情从轻松变得严肃。
　　“这个礼物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这个礼物是……”女生伸出手：“和我们一起离开。”
　　郭果重复：“和你们一起、离开？”
　　“对。”姜同学露出一口白牙：“如果你想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毕业生的一员，可以从这条道路上提前解脱，从此再也不用承受不可终日的危险与痛苦。我们可以做到这点，但有且仅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你想继续，那么毫无疑问，接下来的路程是艰难的。但如果你成功了，将会有光明的结局和未来——至少比我们要光明的多。”
　　“所以，你的选择是？”
　　郭果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脑海里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听懂了。
　　她遵照那个声音的回答，摇了摇头：“谢谢你们，但我还是想在自己的路上走下去。”
　　至少她还有同伴在等待，所有的危急险阻都有人分担。
　　“好吧！那祝你一帆风顺，再见啦！有缘再见！”
　　女生们用力挥手，逐渐消失在门外。
　　郭果不自禁跟着她们走出去，走廊里却已经空无一人，所有寝室里的人影都杳无踪迹。但寂静的空气中，却仿佛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郭果！郭果——”
　　她沿着声音走到一楼，在寝室楼的大门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郑晚晴和张游正抱臂站在门口，笑着等她：“你终于出来了，走，我们该回606了。”
　　郭果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虽然叫不出名字，却下意识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1、2、3，啊，果然三个人才是她记忆里的……等等？
　　郭果睁大眼睛又数了一遍：“1、2、3，怎么会是3个人？”
　　记忆在巨大的震惊中冲破牢笼，脱口而出：“诀神呢？”
　　郑晚晴和张游对视一眼：“心诀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现在应该在男寝那边，估计晚点出来。但是没关系，在这种已通关副本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出现了。”
　　话音房落，寝室楼的大门就开始自动缓缓合上。
　　三人：“……”
　　*
　　男寝，8楼。
　　唐心诀推开最后一扇门。
　　她找的没错，对方果然在这里。
　　寝室中央的椅子上，时岸慢慢抬起头直起腰，露出大腿上交错的双手，粘稠的血液缓缓流下。
　　在他脚下，男寝“鬼魂”们以各种形式死不瞑目。
　　毕业日在这里，却成了送葬日。


第105章 卫生突击检查
　　对于考生来说，这场幻梦几乎相当于馈赠。而在临界的一刻破坏规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反噬。
　　时岸用沾满鲜血的手扶住额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他漠然回答：“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对我下手，醒来后我就先动手了。”
　　“你的室友呢？”
　　“不知道。 ”
　　唐心诀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须臾又问：“杀掉它们是种什么感觉？”
　　“像杀猪一样，但是它们比梦境里弱得多。”时岸每一句都回答的不假思索。
　　杀猪？
　　唐心诀扯了扯嘴角：“只要通过这段幻梦，它们就能真正脱离这个副本。它们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最后以人类身份生存的这段时间。”
　　在这里杀掉男寝学生，与杀活人几乎不会有任何区别。再加上考生在鬼怪离开前都不会恢复记忆，谁知道会有人因“梦”就决然杀人呢？
　　时岸没有反应：“如果你做过和我一样的梦，你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这句话倒是有点熟悉。
　　如果她没记错，某个叫李小雨的NPC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你见我所见，你就会理解我。如果你成为我，你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彼时，唐心诀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与目的，但现在看到时岸，她却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只是在验证这个猜测之前，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她点点头，“行，既然你思维能力健全，那也不算我欺负弱智。”
　　时岸：“……”
　　对战意的敏感让他听懂了这句话。
　　他下意识抽出武器，睫毛茫然抬起：“你要做什么？”
　　唐心诀言简意赅：
　　“道具。”
　　在副本决战中，两边的考生团队都有急需离开的伤患，因此两人夺宝也只是一击即离，并未真正打起来。
　　既然考试又给了她们第二次见面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时岸眸光顿时又清醒了一点，无声起身。
　　交流和谈判，是在打不出结果时的手段。而两人心照不宣，现在能武斗不必文争。
　　他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战斗本能是有记忆的。他知道对方可以免疫部分喷雾，因此这次出手不再是绿茶味的喷雾，而是一张沉重大网，在唐心诀抽出武器的瞬间将武器扣住。
　　铁锤攻击性强悍但重量难以挥舞，一旦被扣住就需要翻倍的力量挣开，无异于失去先机。
　　然而预想中的步骤却没有出现——一柄轻盈的武器直接捅穿了罗网，将其一割为二重新化为水雾。雾气中欺身而上的武器映入时岸眼中，他有些愕然地转动眸子。
　　那分明是一把……马桶搋？
　　唐心诀熟练地转动马桶搋，熟悉的异能果然比临时替代品舒服很多，尤其应用在对战上，修理成功后的马桶搋锐利程度大为增加，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时岸急退两步，他意识到喷雾的控制技能反而会被唐心诀克制，便果断反守为攻，按下手中喷剂喷出另一股雾气，同时一脚踢起地上的椅子。
　　木椅在雾气中仿佛被无数把刀切割成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变成锋利无比的木刺，铺天盖地向唐心诀落下！
　　木刺没能落到近身处，一股更加磅礴的气流从皮搋中呼嚎而出，在尖啸中将它们尽数掀了回去。时岸念出一句咒语，木刺便噗噗炸成粉末，和着水雾沉淀落地。
　　不到两分钟的几回合下来，两人都近不了彼此的身，小伤倒是落了不少。时岸的眼眸也越来越清醒，目光复杂地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再次缄闭。
　　最后他说：“我想处理一下这里。”
　　他指的是自己两手血污和满屋子尸体。
　　和他对比十分鲜明的是，唐心诀从进屋到现在，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干干净净立在原地。哪怕眼里有如出一辙的冷漠，却始终给人感觉与这里泾渭分明。
　　“好说。”唐心诀笑了笑：“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
　　然后她抱臂站着，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时岸垂眸：“……教务处的东西不能给。其他的可以，食物、防御道具、打折卡……甚至副本信息。”
　　唐心诀对他如同割肉的表情感到一丝好笑：“如果不是我能听懂中文，我可能会以为你说的不是副本信息，而是能搞死你的秘密。”
　　时岸嘴角也扯起一丝笑意，但是非常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信息是什么程度的武器。只有最傻的人才会把它直接分享出去。”
　　唐心诀：“所以你大概也不会告诉我，为什么你认识我了。”
　　对方不置可否：“你和我以为的不一样，我现在不能信任你……不过没关系，如果你能活下去，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唐心诀点头：“可以，所以同样，我也不能信任你。”
　　时岸嘴角笑意一僵。紧接着，他听到唐心诀一字一句说：“时同学，我要怎么信任一个在在团战考试里杀过队友的人呢？”
　　“……”
　　时岸没有否认，他知道唐心诀既然已经说出来，就是笃定了推测。
　　当然，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漠然地重新举起武器，这是一瓶约半个小臂长的喷剂，外面裹了严严实实的黑纸，看不清喷剂上的字眼。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时候进入考试，又是怎么做的。但在这个游戏里，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能遇到真正想合作不带私心的队友。上一次你们的任务可能是合作，下一场可能就是自相残杀。当然在此之前，杀戮也不需要理由。就像鬼怪杀我们和我们杀鬼怪一样。”
　　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道：“从某种角度看，我们和鬼怪的区别，是什么呢？”
　　唐心诀没有回答。
　　屋内已经凝固在地面的血液开始缓缓升起，分解成密不透风的血雾，在交战中被旋转着扯开，最后泼洒扎入墙壁内，空间便如同遭到腐蚀般模糊起来。
　　时岸的异能强虽强，在唐心诀面前却没有优势。唯独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头，仿佛在这里对战到死也没关系。
　　唐心诀笑了：“你想拉我下水？”
　　四周没有室友，也没有任何一个她熟悉的人，她脸上也不再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而是与时岸一样面无表情。
　　甚至从头到尾，都浸着刻入骨髓的冰冷。
　　“放弃吧。”打散一只从辛辣喷雾中凝聚出的虚幻怪物，唐心诀道：“无论你是谁，我们不是一路人。”
　　时岸睫羽轻颤，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嘴角却反而笑起来：“不是一路人？你的室友和你就是一路人吗？她们知道你的噩梦吗？她们知道你杀人和我一样不眨眼吗？她们知道你……”
　　“时哥——”
　　一个模糊的喊声忽然从门外远处传了进来——那是房间的另一扇门，连接着男寝的出口。
　　时岸一怔，后面的话消散在嘴边。
　　“时哥——出口快关了你快出来啊——时岸——”
　　唐心诀挑眉：“那你的室友呢？你们也不是一路人？教务处爆出来的血瓶，是用来救他们的吧？”
　　时岸静静听着外面的喊声，杀意和情绪都淡了下去。片刻，他在轻轻喘息中取出一只钢笔。
　　“算了，是我技不如人。”
　　他将钢笔用力掷到门外，在唐心诀闪身接住的瞬间，关闭了房间的门。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不是敌人。”门内留下一声叹息般的告别。
　　唐心诀对虚空挥挥手：“要求放低点，下次见面是人就行了。”
　　门内：“……”
　　*
　　踏着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刹飞身掠出，拉住室友手臂的瞬间空间破碎，唐心诀只来得及举起钢笔展示成果，就重新落入黑暗。
　　“寝室成员个人评价加载中……”
　　“姓名：唐心诀”
　　“关卡：《卫生突击检查》”
　　“输出：27%”
　　“抗伤：2%”
　　“辅助：12%”
　　“有效得分：9分”
　　“解锁成就：15个”
　　“最终评价：考场纪律维护者”
　　“偏科助力计划进行中，助力积分+30”
　　看到新的个人评价，唐心诀心头一跳。
　　原本总是填充“输出”“打野”“mvp”等名词的最终评价被一个新的定义取代……考场纪律维护者？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她就从书桌前弹起，想和室友讨论这件事，结果得到了一个无情锁喉：
　　张游难得咬牙切齿：“最后一秒！你知道多危险吗！！”
　　如果差这一秒出不来，难道要永远留在副本里面吗？
　　唐心诀：“我心里有数……我喘不上气了。”
　　张游：“你有个鬼！”
　　唐心诀莞尔：“鬼是没有，新称号倒是有一个。”
　　她给室友展示自己的个人评价，张游也一时间愣住：“那我看看自己的。”
　　张游打开手机，上面赫然显示：[打野型辅助]
　　张游：“……”
　　她这辈子就不能离开打野这个词了吗？


第106章 卫生突击检查
　　四人把各自评价全部核对了一遍，发现竟只有唐心诀的评价产生了变化。
　　“不对啊，按照上一场考试的表现，mvp肯定还是你的。怎么会出意外呢？”郭果挠破头也想不明白。
　　mvp象征的不仅仅是个称号，还是双倍积分的丰厚奖励，一旦没了这个奖励，整个寝室得到的积分至少要少四分之一！
　　“那就先看看积分吧。”
　　唐心诀倒不太着急，调出了这次的寝室考试成绩。
　　[考试完成度：100%]
　　[寝室成员存活率：100%]
　　[寝室完整度：10%]
　　[基础得分：60分]
　　[本次考试你们的总共得分为75（满分100），评价等级为：良好]
　　[你们获得的C级考试奖励为（团体X2）：每位寝室成员获得4学分，16学生积分，健康值上限增加15，四维体质分别随机增加2~4分]
　　[首次通关团体考试，额外获得比赛邀请函X1]
　　[在团体考试中获得良好及以上分数，获得比赛复活卡X1]
　　“比赛邀请函？”
　　“复活卡！”
　　“我们这次怎么只有75分？”
　　除唐心诀外的三人同时出声，每人注意到的重点都不同。
　　唐心诀则着重数了下积分：“我这次得到的积分为32分，是正常得分的两倍，所以应该依旧是mvp。”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mvp称号并不显示了，反而被[考场纪律维护者]取而代之。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我们在这么难的副本里摸爬滚打到通关，最后拿到的积分还不够吃饭的就惨了。”
　　郭果非常好满足地松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脑袋。
　　张游欲言又止：“果啊……你先别摸了。”
　　郭果：“？？怎么了？”
　　她疑惑地抬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脑袋上依旧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
　　郭果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冲到洗漱台镜子前，对着头发一阵猛照后，爆发出一声惨叫：“我头发怎么还是秃的啊！！！”
　　很显然，副本最后的幻梦修复了她们的伤，但是没有修复她在副本里被刮掉的头发。
　　张游安慰她：“可能姜同学她们觉得这算是你个人特色，又没涉及具体身体伤害，所以就没改回来吧。”
　　郭果欲哭无泪：“精神伤害也是伤害啊，我不想要这种个人特色！”
　　她只想要头发，那么大一捧乌黑茂密的头发啊！
　　就在郭果崩溃时，唐心诀将成绩单复盘了一遍，得出结论：
　　“考试得分比从前低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考试本身的特殊性。”
　　张游：“特殊性……因为是团体考试？”
　　女寝考场总共有16个人，分摊到每个人的贡献值上，就连唐心诀也只能拿百分之二十多的输出。按照这个比例换算成绩，每个寝室能拿到的分数自然就降低了。
　　唐心诀：“团战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大概率还是因为这次副本不是由我们独立完成的。”
　　正常来说，像【卫生检查】这种一次性的特殊副本只会诞生一场考试，考试通关副本也会随之消亡。但由于最先进入的男寝考生出了点问题——他们既没有通关也没有团灭，而是卡在了副本里。
　　这就导致女寝众人进入的时候，两场考试被迫合二为一。尽管最后成功通关，双方却都没拿到全部步骤分。
　　从这个角度看，大家一样烂。四人顿时平衡多了。
　　解释完，唐心诀笑笑：“我们的分数在所有寝室中，可能已经算高的了。”
　　“太坑了，团体考试都这么坑吗？”郭果打了个哆嗦：“那以后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虽然能遇到游戏里其他共患难的同学是件好事，但相对应的考试危险性也大大提高了。如果非要二选一，她还是宁愿和三个室友一起宅着自闭通关，至少难度能相对安全点。
　　“想法很美好，现实恐怕有点困难。”
　　唐心诀拍拍郭果肩膀：“按照现在游戏给出的规律，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考试副本，很可能会越来越难。”
　　每一次通关带来的身体强化和积分，都让她们的实力愈发强大。哪怕是体质最弱的郭果，也从最开始面对鬼怪大脑空白，到现在能一口气挺完整个【卫生检查】副本。就算现在把她单独放回最初的【寝室文明守则测试】，面对小红也有自保之力。
　　但与此同时，她们的通关过程却没随着实力增强而变得轻松，次次都要实打实掉层皮才能回来。
　　哪怕考试等级依然是B级C级，众人也能察觉出，考试越来越难了。
　　“一开始是系统混乱等级出错，然后是高等鬼怪闯进考场，现在又是团体战……”张游细数一路以来的副本，越数越觉得不可思议：“游戏到底有多少种抬高我们考试难度的借口？”
　　要是所有人都这样也就算了，通过上一场的欧若菲等人可知，明明她们面对的考试还算正常难度，甚至运气好点可以躺着通关，怎么到了她们这，就仿佛不搞死考生不罢休一样？
　　再强的寝室也经不起这么霍霍吧！
　　郑晚晴憨憨安慰：“往好处想，万一就是我们单纯倒霉呢？”
　　张游皱眉：“不要和唐心诀学冷笑话。”
　　郑晚晴：“……”
　　唐心诀：“……”
　　她轻咳一声：“总之，接下来无论是单独寝室考核，还是团体合作考核，亦或是寝室之间对抗……我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为了通关，为了毕业，为了活下去。
　　静默片刻，郑晚晴率先打破寂静：“对了！你们注意到了吗，比赛邀请函是个什么东西？”
　　张游解释：“游戏规则里写过，每周一到周五是考试时间，周六周日则是休息时间，在休息日里，符合比赛进入条件的学生可以选择参与比赛。”
　　而比赛邀请函，显然就是条件之一。
　　郭果倒吸一口凉气瘫在椅子里：“我以为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拼命通关已经够痛苦了，却忘记了周六周日还有比赛？”
　　还能不能给考生一点生存空间了？
　　众人点击手机屏幕上跳跃不停的奖励字眼，书桌上瞬间多出来一张镀金的黑色邀请函，[诚挚邀请]四个血红大字下方，赫然标着[大学城联合教务处]的落款。
　　唐心诀眯起眼睛：“教务处……对，我差点忘记这件事。”
　　下一秒，她打开客服咨询框：
　　[大学城教务处假公济私滥用职权，以交换生为名义将学生送到无证营业的野鸡大学，合规合法吗？]
　　空气静默片刻，郭果幽幽道：“诀神，我现在大概明白你的评价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第107章 卫生突击检查
　　[大学城教务处假公济私滥用职权，以交换生为名义将学生送到无证营业的野鸡大学，合规合法吗？]
　　面对这一问题，客服沉默两秒：[同学要举报吗？]
　　唐心诀：[问问而已。]
　　客服：……
　　花学分叫人工客服，杀气四溢数完罪状，就是为了“问问”？
　　休想骗它，它已经不再是第一次遇到唐心诀的傻白甜了！
　　于是客服十分警惕地回答：[规则已发生更改，举报与咨询功能分离。咨询请按1、举报请按2。]
　　唐心诀：[咨询和举报一起呢？]
　　客服1号：[需要消耗2学分]
　　“？？？”围观的606考生大受震撼：“这还可以涨价？”
　　从前只需要花1学分就能完成的流程现在直接翻倍，堵考生嘴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唐心诀略微思忖：“了解了。”
　　然后她按了1键。
　　客服1号:[……如果你现在反悔，可以撤销指令且不扣除学分。]
　　唐心诀：[1。别让我再发第三次。]
　　在唐心诀坚决的态度下，客服终于不情不愿扣了学分：[关于你提出的问题，已经移交大学城教育中心查找，目前没发现相关规则与前例。]
　　唐心诀迅速追问：[是以前没人举报过教务处，还是教育中心的权力无法影响教务处？]
　　客服再次陷入沉默。
　　唐心诀沉气等待，室友也意识到什么，聚精会神地盯着客服界面等答复。
　　或许接下来客服回答的信息，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过了半晌，屏幕弹出答案：[大学城一切有关单位，均隶属于教育中心管辖范畴。教育中心档案暂无相关举报记录。]
　　成了！
　　唐心诀勾起嘴角：[2，我要举报。]
　　……
　　当唐心诀结束控诉，最后一句话也显示已被接收。郭果三人已经恍惚间感觉真的见证过一场来自两个“教务处”之间的阴谋交易，而她们就是被作为牺牲品送出去的小可怜。
　　虽然一面未见，大学城教务处在她们脑海里的形象已经赫然变成了一群阴森奸诈的中年人。
　　郭果恍恍惚惚问：“诀神，大学城教务处真的这么危险吗？”
　　她们可不是副本里已经脱胎换骨的学生鬼，一旦落到处于支配地位的教务处手里，岂不是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唐心诀关掉对话框：“一半是猜的一半是编的，别放在心上，没什么参考价值。”
　　郭果：“……”
　　张游思绪延申到较远的地方，有些担忧：“那你这样做，会不会被教务处记仇？”
　　就像之前被唐心诀初次举报的《四季防护指南》考试一样，这门课的老师已经记恨举报者到了满大学城悬赏通缉的程度。虽然是匿名举报，但以鬼怪之间的信息灵敏度来看，唐心诀的身份很可能已经被知晓了。
　　唐心诀不假思索：“如果举报成功，那是肯定的。”
　　“但我们不举报，就会被放过吗？”她话锋一转，笑道：“就像我刚刚和客服说的那些，无论教务处是否带着恶意，它都把我们送进了一个危险到极点的副本里。它可以这么做一次，就可以这么做第二次、第三次。等哪天我们真的死在副本里了，对它们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她们的生命，在游戏中就仿佛微不足道的蝼蚁，被碾碎也悄无声息。
　　“所以，我们本来已经是最弱势的学生地位，难道还不能反向薅一薅规则的羊毛了？”唐心诀摊手：“薅到就是赚到，薅不到也不亏，大不了下次换个对象。”
　　积分、道具、属性……这些生存最重要的资源，如果老老实实等游戏发放，她们变强的速度就永远比不上游戏的难度。
　　事实已经证明，她们要做的不是等，而是和游戏去抢——活路不是等出来的，而是抢出来的！
　　更何况债多不压身，她现在就像一个插满了箭头的靶子，高阶鬼怪标记还在识海飘着呢。就算被举报的对象要寻仇，也得先排队再说。
　　“……”
　　好家伙，好家伙。三人对这种雁过拔毛的行径无言以对，甚至开始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种感受，在她们看到唐心诀拿出的“副本收获”时，达到了巅峰。
　　“等等，为什么同样是被NPC送礼物，你有两个麻袋，我只有一个书包？？”
　　郭果睁大眼睛，对自己此刻看到的景象发出了来自内心的疑问。
　　经过复盘已经知道，副本结尾以“红心大学学生”身份生活的幻梦，是她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只不过身处梦中看不到彼此。而在幻梦结束之际，姜同学等姐妹也可以说是十分大方，给每人都送了满满的“毕业礼物”。
　　这些礼物随着副本通关而一同带回寝室，在四人手中各有不同。
　　像郭果书包里的大部分都是零食，剩下的就是眼罩耳塞荷包等小东西，经唐心诀技能鉴定，这些小物件都有微弱的保护力量，在面对鬼怪时也可以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郭果：“……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和我比较符合。”
　　张游书包里则装了许多功能性用品，几乎把副本里见过的清洁用品全部带了回来，拿出来几乎占满了整个洗漱区。
　　张游陷入沉思：“游戏里以后会有二手交易市场吗？”
　　郑晚晴拉开书包拉链，一对硕大的拳击手套就已经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间隙里是皱巴巴的《健身指南》，被她爱不释手地收藏起来，决定今晚就练习。
　　而最后到了唐心诀时，几人被从天而降的两个大麻袋砸懵了。
　　这两个蛇皮麻袋，任意一个几乎都有三个书包的容量，更别提被塞到爆满的体积。不像是刚刚收的礼物……更像是刚把寝室楼扫荡了一遍。
　　郭果高呼不公平：“这区别对待也太严重了吧！”
　　张游则忧心忡忡：“心诀，你没有对姜同学她们动手吧？”
　　郑晚晴更加直白：“你去抢劫了？受伤了吗？”
　　唐心诀莞尔：“没有动手，也没有抢劫。我只是在送礼环节和她们友好交流了一下。反正她们毕业之后正式成为游戏NPC，这些小道具都是身外之物，我就都给收集回来了。”
　　“正式成为游戏NPC？”张游捕捉到这个词：“你是说，姜同学她们以后就会像小红一样，在各种副本里专业当鬼怪了？”
　　唐心诀一边拆麻袋一边点头：“可以这么说。还记不记得9楼消失的那些学生？她们就是在副本刚刚形成时被游戏召走了，所以我们在里面才找不到她们的踪影。”
　　两大袋子被拆开，看着琳琅满目堆满地面的“礼物”，众人才终于有种盆满钵满的实感。
　　从锅碗瓢盆到门锁床帘雨伞灯泡，几乎能组装出一整个寝室。连唐心诀拾起一块安全锁掂了掂，也忍不住咂舌：“都是附魔的。”
　　她们这一波简直相当于空手套了游戏商城里无数廉价道具，把寝室重新装修一遍都绰绰有余的那种！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赚翻了”的感慨中时，张游已经默不作声戴上手套，开始组装物品。
　　面对室友投来的目光，张游言简意赅：
　　“装修。”
　　众人：“！！！”
　　寝室完整度，也是评判考试得分的重要因素。
　　以往随便来个鬼怪，都能把她们寝室搞得天翻地覆，宛如守塔游戏被对方空降泉水蹦迪，十分屈辱且没有安全感。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材料，她们这座小破寝室，也该鸟枪换大炮了。


第108章 卫生突击检查
　　如果搞真正意义上的装修，翻新寝室至少需要一个施工队。仅靠四人手里的材料和工具是肯定不够的。更不用说她们几乎不了解装修相关知识——但是张游有办法。
　　用十五分钟将所有材料分门别类，张游拿起工具开始拆卸，又用十五分钟将所有东西都拆成最小的零件后，她开始重新组装。
　　锁头加上金属链，就变成寝室门第二道安全锁。多余床单包裹住废旧金属管黏合烤干，吹干后搭配上下滑轮，就变成两道简单拉门。哪怕寝室门窗被冲破，也可以起到第二层缓冲作用。
　　床帘是必须升级的最后一道防线。姜同学一干大约是好面子，赠送的床帘床帐基本都是全新完整的款式，也导致根本不够分成四床。
　　众人便在张游现场教学下，按照比例把床帘裁剪开，旧床帘填充进去撑大，虽然最终视觉效果有些非主流，却最大程度上保存了防护力量。
　　张游还别出心裁拆掉几只铃铛饰品，沿着床铺四边拉出四条隐蔽的细线，再把铃铛挂在边角落里，每个铃铛都连接着她的危险提醒器。这样一旦有鬼怪靠近，铃铛就会提醒躺在床上的人，防止她们在睡梦中受到袭击。
　　防御部分搞完众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张游却一转头拿起锤子和扳手，踩着椅子就爬到门口的两个柜子上。
　　郭果不可置信：“还要继续拆？”
　　张游一锤定音：“继续拆！”
　　两座柜子原本的功能只有储存，自从《四季防护指南》副本过去，它又多出了一项新功能：藏人。
　　四人在里面挤过一遭，因此清晰地明白其中不便之处：空间小、不透气、防御能力差、不隔音、不方便观察外界情况等等。
　　要想把它们变成最后的“堡垒”，就必须从头到尾进行改造。
　　“你们先研究洗漱区，衣柜这边交给我和张游。”唐心诀把不知如何下手的两人打发到另一边，和张游埋头低语半晌，敲定好方案后就开始拆家——真刀实枪的拆。
　　并不结实的木柜在咚咚敲击和嗡嗡切割下很快就变成大小不一的几部分，装修噪音之大，连走廊里巡逻的脚步声都在门口徘徊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屋内学生疯了。
　　等崭新的柜子被组装完毕，两人拉开门进行测试的时候，跑过来观看的郭果和郑晚晴同时倒吸一口气。
　　只见原本向外单开的柜门，内部不仅增加了可以锁住的关卡，还用淘汰下来的旧窗帘做出厚厚的隔音罩。内部原本用来放衣服的夹板被打通更改形状，形成一条可以攀爬到顶端，再从柜子顶部的“天窗”跳下去的设计。
　　张游犹自遗憾：“只可惜空间和材料都有限，不能把它们改造得大一点。也不能增加移动的滑轮装置。”
　　郭果咽了咽口水，由衷感叹：“游姐，你下次和我说要把它们改造成房车我都信了。”
　　就算说要改成核潜艇和火箭她也会信的！
　　郑晚晴兴奋起来：“可以吗？我也想学！！”
　　和郭果累到抬不起手指不同，郑晚晴对装修事宜充满热情且精力充沛，几乎每看到一项工程就飞快挤到最前面举手——然后被张游和唐心诀无情拒绝。
　　“不行，晚晴你力气太大收不住，容易把工具弄坏。”张游摇头：“精细的活不适合你。”
　　郑晚晴扁起嘴：“那我干什么。”
　　郭果弱弱探头：“那个，大小姐，你要是还有力气的话，帮我抬一下椅子呗？”
　　由于没有刷漆工具和铺砖工具，这场简易装修的最后一步，变成了地面铺装防护。
　　鉴于《经典电影鉴赏》副本中，从墙壁和地面伸出的血手与血手印给几人留下了不浅的印象。她们将包括四张床铺在内的主要活动区域所在地面全部多铺了一层“地毯”，然后斥10积分巨资在商城买了一瓶“圣水”。
　　郭果把吊坠放到圣水里搅拌，等到圣水变成红色才小心翼翼拿出来：“没想到我学的驱魔技能第一次有用武之地竟然是在这里。”
　　在上个副本里一直没时间使出繁琐的驱魔招式，她还独自遗憾来着，这点情绪现在就全部转化成了紧张。
　　圣水被均匀洒在地毯上，郭果蹲在地上紧跟着画驱魔符号。在只有阴阳眼能看见的地方，一个个符号相继闪烁起微弱的光芒，郭果终于大松一口气：“成功了！”
　　下次哪只鬼想从地下钻上来，她把它们脑袋拔下来安在地面当夜灯！
　　夜晚11点。
　　忙碌一晚上的四人结束了这场“装修”，当她们终于好好喘口气打量四周，发现寝室已经在悄然间变了模样。
　　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挥洒下来，布艺拉门上的小夜灯在墙壁倒映出星光般的光环。全新上岗的床帘模样各异，各种衣服和道具挂在四座床铺相连的“桥梁”上，仿佛把所有床都连到一起，再也不用担心分散受困的情况。
　　也许不算太好看，却让四人的胸腔满溢成就感。
　　“诶诶，大小姐看到了吗，你床帘上那个美女是我画的哦！”
　　郭果一边啃饼干一边捅咕郑晚晴。
　　郑晚晴茫然地眨眨眼：“那不是一头猪吗？”
　　郭果：“……你晚上不要上床了，在下面趴桌子睡吧。”
　　郑晚晴正色：“趴桌子睡觉对腰椎不好，你是不是熬夜老毛病又犯了？”
　　郭果：“……别和我说话，我累了。”
　　这点说的倒是真的，她们确实累了。
　　洗漱完毕吃饱喝足，时间已经逼近零点，困倦涌上大脑。众人甚至来不及再商量从商城购买强化和抽奖等问题，就先后沾床铺进入梦乡。
　　反正明天是周末，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明天再说吧。
　　*
　　*
　　“叮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叮咚——”
　　一阵似远似近的音乐声，悠悠飘进考生酣睡的耳畔。
　　“周一我背起书包，快快乐乐来上学”
　　“周二我提起纸笔，认认真真去考试”
　　“周三我拿到成绩，老师夸我好孩子”
　　“周四我努力深造，升高年级好开心”
　　“周五我呼朋引伴，大家一起来这里”
　　“美好周末到来了，我应该干什么呢？”
　　“亲爱的同学醒一醒，你的周末要做什么呢？”
　　从梦中惊醒的瞬间，郑晚晴还以为是昨晚电视没关，被某个奇奇怪怪的聒噪节目吵醒了。
　　但当她抬起头，却发现电视屏幕平静地闪着雪花，房间里一片寂静。
　　那刚刚的歌声……是她在做梦？
　　郑晚晴困惑地转头，目光随之一凛：唐心诀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在查阅手机。
　　见室友望过来，唐心诀晃了晃手机示意，让她看APP上的内容。
　　只见考试界面，原本的考试信息已经变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行字：
　　【亲爱的同学，周末快乐！在这美好的休息日中，你收到了《寝室友谊联赛》邀请函，是否接受比赛邀请？】
　　【是/否】
　　床铺响起吱呀声，张游和郭果也相继苏醒起身，看到了这一消息。
　　……友谊联赛？
　　“我们猜的果然没错。”
　　唐心诀翻身而下，走到阳台窗前：“周五突然出现的团体考试，为的恐怕就是让我们提前适应这一模式。”
　　寝室间有合作，自然也有比赛……或者对抗。
　　闪烁着雪花的屏幕忽然震动起来，滋啦滋啦闪现出长舌无鼻鬼的脸。它这次格外郑重地戴了顶红色帽子，按下工作铃后尖细嘹亮地大笑：
　　“欢迎来到每日新闻周末特别版！美好的大学城比赛日开始啦！”
　　在长达十几秒的聒噪大笑后，无鼻鬼终于咳嗽着给自己灌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么让我们来看看，目前进入赛场的寝室有哪些呢？”
　　“首先是在大学城最受欢迎的《寝室大乱斗》！仅需要3学分即可参加，目前已入场寝室数量是……0！”
　　无鼻鬼声音一顿，“没关系，让我们来看看第二场考试，也是同样寄托了居民们期待的《寝室友谊联赛》，报名本场比赛只需要2学分，已入场寝室数量是……0？”
　　无鼻鬼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还有第三场考试《新生挑战赛》，仅仅需要1学分，没错，仅仅1学分……哦！已经有两个寝室加入了！”
　　主播顿时喜笑颜开：“想必大家都知道，只要同一教学区内寝室参与数量达到10，即刻准时开始比赛。参赛奖品十分丰厚，获胜后更是有超级惊喜大奖，还没有参加的同学们抓紧时间，千万不要错过哦！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倒计时——”
　　唐心诀在播报声中看向手机时间，指针正好来到7点30分整。
　　电视机准时播报：“还有倒计时——30分钟！”
　　身后窸窣几声，所有人已经在最快速度内收拾完毕，四人汇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张游扶了扶眼镜框，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怎么样，我们参加吗？”


第109章 寝室友谊联赛
　　参加还是放弃，这是个问题。
　　刚刚结束一场漫长团战，又搞了一晚上绞尽脑汁的装修，四人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迫切需要一次好好的休息。
　　但比赛并不是随时都能参与的——通过电视节目可知，在没有邀请函的情况下，学生需要“自费”花学分才能参加。游戏应该还不会变态到让学生自己掏钱送死，既然有付出，那就一定有好处。
　　现在她们手中，正好有一张免费的“入场券”。
　　“从1学分到3学分，我倾向于既是难度的差距，也有奖励的区别。”唐心诀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黑金邀请函举起，透过窗外蒙蒙白雾中透出的微光，上面的字眼似乎反射出诡异的红光。
　　游戏已经提示了她们，这张邀请函通向的是《寝室友谊联赛》。
　　从名字上看十分和谐，没有半点杀气。然而但凡经过几次考试的毒打，考生就会知道按照这坑比游戏的德行，每一个名字看起来都很安全正常，但是内核一个比一个离谱。
　　郑晚晴目光灼灼握紧左手拳头：“不到长城非好汉，只要不死就是干！”
　　郭果大受震撼：“大小姐，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
　　虽然对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但她却感觉这位已经向暴力坦克进化的校花室友越来越陌生：“……等等，这不是我桌上那本热血小说里的台词吗？”
　　郑晚晴老脸一红：“咳、我本来只想借鉴一下里面的战斗方法，没想到剧情还挺好看。”
　　郭果：“你以前不是说看小说最不务正业了吗！”
　　郑晚晴：“那是因为你不能好好控制作息！”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拌嘴，张游一手一个直接扔到后面，继续和唐心诀商量。
　　“我觉得，比赛既然是周末限定，那么时间应该最长不会超过两天。”张游委婉地说。
　　她们暂时损失一个周末，如果太过疲劳，可以选择周一休息补回来。
　　简而言之，在有可能“过了这村没这店”的风险下，她们更倾向于选择博一把，而不是放弃。
　　听完两人交谈，郭果长叹一口气：“感性让我只想睡觉，但是理性告诉我还是得坚持，所以决定还是得你们来做，我全部配合。”
　　唐心诀揉揉郭果稍显单薄的头顶：“辛苦了。”
　　“辛苦什么，有游戏天选玩家带我，根本没在怕的。”郭果吐吐舌头。
　　唐心诀却一愣：“天选玩家？”
　　“对啊。”郭果一本正经解释：“像你和张游这样能抗住游戏高强度摧残的，还有晚晴这样受伤还能生龙活虎的，放在普通游戏里简直就是操作型肝帝，和游戏的适配度吊打百分之九十九玩家，绝对算是天选了。”
　　唐心诀眸光微动，将这段话在心上转了一圈，又听张游笑道：“那你的阴阳眼和通灵体质，是不是算开服提前氪了金的水平？”
　　郭果脸色发苦：“那我应该算是被抢走钱包逼着开账号的类型吧。”
　　说归说闹归闹，几人调侃几句醒了醒神，便迅速把话题切回正题。
　　比赛将在8点准时开始，如果她们确定要参赛，那现在就只剩下二十多分钟的准备时间。
　　唐心诀正色总结：“关于比赛的一切，我们现在还是全然未知。它的流程、胜负和奖惩机制、比赛过程中能否开启商城进行购买强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得做好最坏打算。”
　　最坏的情况就是，她们可能会像考试一样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副本，到时就算满兜全是钱，也没处去花。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以防万一，她们必须在比赛开始之前尽可能强化，以增加自身的筹码！
　　“老规矩，先抽奖再兑换成就点，然后拿剩下的积分去商城强化。”
　　张游利落地打开生存APP，忽地想到另一件事：“对了心决，你从卫生检查副本中拿出的三样道具，现在能鉴定属性吗？”
　　唐心诀之前抢到的是一根钢笔，一捆红线和一张黄纸。后两件是最初就得到的，钢笔则是最后从男寝的时岸那边抢回来的。
　　之所以最先抢红线和黄纸，是因为这两样道具让唐心诀瞬间联想到了《无头怪谈》副本中的一些事。
　　现在她把三件道具同时摆在案上，其他三人也感觉隐隐不对。郭果最先找出问题：“我没看错吧，这张黄纸怎么和无头副本里魏仙金雯她们寝室做法用的黄纸那么像？”
　　张游神色凝重：“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唐心诀：“区别还是有点的。金雯她们用的那些纸乍一看只是普通黄纸，只是加了头发和法术才变得邪性。但这张纸仅仅是看一眼，我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力量。”
　　其他两样也是如此。最初众人还想不出红线和黄纸的联系，直到唐心诀将红线打了个圆圈结：“把这个线套在脖子上，像不像无头鬼怪脖子上的切口？”
　　郭果顿时脸色发白，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原来是这样，我在考试里怎么没想到这点！”
　　“考试里时间紧迫危险又多，我最初也没想到这么多。”唐心诀拔开钢笔笔帽，从笔记本里扯下一张纸划了两下，纸上一片空白。
　　“钢笔需要墨水……是那瓶血液？”
　　张游心头一动，脱口而出。
　　黄纸需要钢笔来写字，而钢笔需要血液做墨水，除了红线用途尚未清晰外，几样道具似乎都是紧密相连且相辅相成的。
　　但血液在时岸手里，她们就失去了验证这一猜测的最后环节。
　　唐心诀点点头，将道具收入储物镜子内，“现在还不能确定它们的属性和用处，我们时间有限，暂时先不妄动以免伤到自己。等比赛结束，我去商城继续升级鉴定技能，到那时或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15分钟。
　　寝室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飞快浏览商城，抽奖的叮当声时不时响起，宛如某种神秘而盛大的秘密交易现场。
　　郭果已经火速从商城兑换处一个防护手串挂在手腕上，她有一个之前疯狂星期三掉落的打折卡，加上抽奖和成就兑换总共攒了15积分，在琳琅满目的商城道具中抠抠搜搜看来看去，最终手中白光一闪，多出一张红色小弓。
　　“一把弓？”
　　三个室友同时停下动作，稀奇地看向首次兑换攻击性道具的郭果。
　　郑晚晴在脑袋里搜罗名词：“……你厌倦了辅助定位，决定改行当射手了？”


第110章 寝室友谊联赛
　　郭果：“……你才要转行呢！”
　　她把红色小弓转过来，屏幕显示出道具属性：
　　【幸运弓箭（消耗型）：世上一切都可以转化为力量，运气当然也一样！拉开这把弓，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自动瞄准目标，伤害值来自于你此刻的幸运度~欧皇无所畏惧！】
　　【当前可使用次数：0/10】
　　“需要技巧和力量的攻击道具肯定和我无缘了，还好我发现商城里有这种自动道具。”郭果小心翼翼把它收起来，同时也不无幽怨：“就是太贵了。”
　　足足15积分的消耗型道具，还是看运气时灵时不灵的类型，要不是害怕比赛太难，郭果也不会下决心兑换。
　　哪怕是作为辅助，她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偏科”。无论是阴阳眼、魔法吊坠还是驱魔术，都基本只有在面对鬼怪时才有效果。
　　如果对方同样是考生，或者出手是物理攻击呢？
　　她可不想一直躲在室友身后，尤其是郑晚晴每次用唯一一只完好的胳膊把她揽在后面，郭果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免不了不是滋味。
　　这些思绪她当然不会说出来，郑晚晴以为她沉默是因为没有称手武器而难受，顿时神色一正，给她打气：
　　“没关系，不就是武器太丑了吗，别伤心，我们只是暂时没钱而已，等我以后进化成钢铁侠一拳一个副本，给你买最酷炫的自动武器！”
　　郭果：“……虽然我没觉得这把弓有那么丑，但还是谢谢你。”
　　这边说话间，唐心诀和张游那边也做好了计划。张游抽了五次转盘，拿到两张9折券，便立刻朝唐心诀借了几分，在商城倾家荡产买了两个群攻技能卡。
　　一开始郭果和郑晚晴还不太理解，她们以前研究过，技能卡可以说是商城里性价比最低的道具，单张卡最高不能使用超过3次，既烧钱又不方便。
　　张游却另有打算，她和唐心诀对视一眼：“我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我和心决发现了另一件事——”
　　张游打开板砖账本，把技能卡往上一拍，卡面竟直接嵌入了纸张内，账本封面闪过一丝奇异光芒。
　　“——或许商城里没有鸡肋的技能，只是它们就像寝室一样，需要彼此组合起来。”
　　张游重新把账本合上，只见技能卡的名字已经浮现在封面上：[昙花飞雪 0/2]、[冰流激石 0/3]、可使用方式：单抽/组合。
　　这样一来，原本只当板砖用的账本多了层附魔属性，技能卡似乎也多了新的要素。
　　郭果恍然大悟：“难道这也是一种升级路线？”
　　“这就要等下次再验证了。”
　　唐心诀转了圈手机，她们刚才发现的还有另一件事，这次则和抽奖有关。
　　唐心诀在上次考试里拿了足足9个有效得分，也即代表了9次抽奖机会。而就在刚刚抽奖时，她忽然被商城提醒，满一发10连抽就会有一个“保底”机会，可以保证出道具。
　　商城热情推销：[只差一次机会？没关系！只要你从如下商品中限时购买一件，即可额外获赠一次抽奖机会！]
　　下方旋即弹出一排价格便宜，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用处的限时秒杀商品，还附赠一个硕大的10分钟倒计时。
　　唐心诀：“……”
　　其他人：“……”
　　这操作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游戏商城去拼多多进修了？
　　唐心诀默默选了一袋2积分的麻辣鸡爪，然后点击十连，果然爆出了一件道具。
　　【黑色星期六烟花：这是一个只有在周六才能起效的烟花，设计来自一个不想让员工下班的疯狂资本家。让所有人在周六都变得倒霉透顶吧！只有工作日才是大家永远的归宿！】
　　【效果：让所有目睹烟花的生命体霉运缠身，持续时间1小时。】
　　【附加效果：隐藏邪恶（只有购买者才能看到道具真实属性，在其他人眼中，这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烟花而已）】
　　室友在一堆抽奖礼品看了几眼，很快锁定了对象：“这烟花看起来不普通啊，一定是道具吧？”
　　唐心诀盯着道具属性看两秒：“这烟花看起来不像正常寝室里的普通物品吗？”
　　室友：“……你清醒一点，正常寝室怎么会有烟花！这一看就很不正常好吗！”
　　“……”
　　总之收了烟花，唐心诀就把剩下的积分转给郑晚晴，让她继续升级拳头。
　　“你不买技能了吗？”郑晚晴有些犹豫。
　　“不了，我想强化的方向都很贵，没两个副本攒不下来，不如先给你们用。”
　　唐心诀晃了晃手里刚买的药水：“我买这个就行了。”
　　药水被用湿巾涂抹在马桶搋上，在副本战斗中破损和脏兮兮的痕迹瞬间恢复，马桶搋快乐地吐出一口水。
　　修理铺名副其实，马桶搋在被修好的一瞬间成功进阶，现在从[马桶搋小兵3级]变成了[马桶搋骑士1级]，整只皮搋子光泽焕发。
　　至于之前的毛病究竟是什么……唐心诀还没忘记修理工阴恻恻的答案：“等级不高吃得不少，积食了！”
　　……这也给她提了个醒，马桶搋的吞噬能力不是无底洞，只有先把等级升高，才能吃掉更多鬼怪物体。
　　倒数5分钟。
　　郑晚晴已经兑换完毕，正在等待技能升级。她兴奋地举起手，空荡荡的小臂处逐渐凝聚起一个硕大无比的钢铁虚影。
　　——铁窗大的拳头！
　　“它好像还有一个概率触发技能，叫什么铁窗泪……”具体的郑晚晴也没弄懂，她来不及继续探析，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现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最后1分钟。
　　【是否确定参赛？】
　　系统询问声出现，忙碌半天的众人终于停下手。
　　寝室空气安静无比，甚至连电视屏幕里的主播一张一合的嘴都没有了声音。
　　世界似乎在某种低频的振动下开始缓慢变化，随着选项落定揭开了一层模糊的帷罩……
　　“我们确定。”
　　唐心诀轻声道。
　　“砰砰！”
　　玻璃窗上忽然炸开两道巨响，四人一惊立刻转头，却见两团血肉模糊的物体砸在了窗户上，浓稠的血液缓缓淌下两条痕迹，在一片茫茫白雾中分外刺眼。
　　贴到近前才能看出，这是两只撞上来的麻雀，现在红的白的溅作一团，赫然已经死透了。
　　“这什么情况？副本开始了？”
　　郭果连忙环顾四周，寝室还是寝室，她们的位置也没变化，一切都一如往常。
　　“在很多文化中，麻雀撞死在玻璃上是不详的征兆，寓意邪恶与死亡。”
　　唐心诀观察须臾，轻轻敲了敲窗户，麻雀尸体滑了下去，只留下两团血痕。
　　张游眉头一皱：“这痕迹……怎么像两个符号？”
　　“13。”
　　唐心诀把这两个数字在纸上写下，然后调转对光。以窗外的视角来看，呈现的便是这个数字。
　　“是13，也有可能是1和3，如果范围再扩大点，还有可能是个被拆开的[B]。”
　　郭果开始联想，怎么想却还是很疑惑。
　　麻雀撞死在窗外，尸体留下一个数字“13”，这是在预示什么？
　　忽然，唐心诀出声：“雾散开了。”
　　她们视线中，覆盖了整个窗外的白雾正在缓慢向外退散……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一次，上一次是在[疯狂星期三]，她们首次遇到游戏里其他学生的时候。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她们仔细感受外面的动静，约过了半分钟左右，雾散去的步伐停止了，正好露出一个阳台的位置，虚虚笼罩在外面。
　　郭果脱口而出：“不会是第二个《疯狂星期三》吧？”
　　但下一秒，她们却注意到另外一件事——原本空荡荡的阳台晾衣架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件黑色斗篷。
　　斗篷一开始一动不动，然后便似乎有风吹过一般，开始左右晃动起来。很快，斗篷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被风高高卷起又落下，似乎随时都要被吹走——
　　【叮！任务更新】
　　【这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天气，你们却发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衣服被落在阳台上，请在它被吹走之前将衣服取回来，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
　　手机上猝不及防弹出新的任务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无数雨滴从空中落下，噼里啪啦打在阳台地面上，将黑色斗篷浇的摇摇欲坠。
　　唐心诀半秒的反应时间都没有：“有雨伞或雨衣吗？”
　　余下三人也飞速反应过来，张游拿出工具袋里随时准备的雨伞：“我和你一起出去。”
　　郭果也手忙脚乱从书包翻出一个透明雨衣：“这是上个副本姜同学她们给我的……”
　　唐心诀看了两人一眼，却拒绝了张游：“我一个人出去就好，雨伞先不带。”
　　她疑心游戏有诈，便只接过郭果的雨衣，上面有几丝鬼怪的力量，比普通防护要更加安全点。
　　两下准备好，唐心诀推开了紧闭的阳台窗，屋内瞬间狂风大作，被封阻在外面的狂风暴雨倾泻而入！
　　站在后面的三人被逼退一步，再抬头时唐心诀已经灵巧地抓住阳台上的护栏，开始向下薅斗篷。
　　刚刚碰到斗篷，唐心诀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凉沿着手臂向上窜来。雨水遮挡视线让她看不清斗篷里面有什么，便果决地抽出马桶搋，将斗篷边缘打了个卷塞进橡胶头里，用马桶搋代替手臂向下拽。
　　马桶搋的效果立竿见影，整个晾衣栏杆都发出了晃动摩擦声，斗篷也顺利被勾下来一半。唐心诀没有松懈，依旧警惕地观察衣服情况，果然看见有一只蓝色的圆形物体在斗篷里一闪而过。
　　唐心诀毫不犹豫加大手上力度，把斗篷扯得左摇右摆，里面的蓝色物体撑不住向下滑，就忽地吐出两个蓝色泡泡，落在橡胶头上迅速结出一层冰。
　　原来刚刚覆盖在手上的冰凉来自于这里！
　　然而马桶搋并不怕这点，它吸溜一下就把泡泡吃了进去，甚至还想继续吃。蓝色生物似乎害怕了，趁斗篷还没有完全下来，哧溜一下飞了出去，没入白雾中。
　　唐心诀被斗篷牵制着不能伸手去抓，只捕捉到了这只生物的模样：
　　它的主体是一个巴掌大的蓝色椭圆形小球，球里伸出四只吸盘般的肢体，球顶似乎还有一个极小的丑陋“脑袋”，黑黢黢的眼球占据了脑袋的一大半，和唐心诀对视的一瞬间，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怨毒。
　　随着蓝色怪物消失在白雾里，唐心诀也将斗篷彻底抓在手中。阳台上刮过的气流瞬间强了好几倍，她只能贴着边缘回到门边，被室友一把抓回寝室内。
　　阳台窗关合，台风般的大雨被重新关在外面。唐心诀擦了擦脸，把斗篷扔在地上。
　　黑漆漆的斗篷除了特别大之外没有任何特点，斗篷下方有两个长长的带子，依稀能看见带子上参与的冰渣。
　　这时，手机又响起叮的一声，任务再次更新：
　　【天晴了，你们拿着重要的衣服，不知道该不该再次出去晾它。好在其他同学也有着相同困扰，你们或许可以参考一下来自其他寝室的意见。】
　　看到任务消息里的字眼，四人抬起头看向彼此，然后同时转头——
　　阳台外的白雾，不知何时已经伴随着风雨收歇而完全散开。
　　外面是蓝天白云、草地绿树……还有一栋相邻的寝室楼，不计其数的寝室阳台排列错落，无数学生的身影隔着窗户若隐若现。
　　就像游戏没降临时，寝室区普通的每一天。


第111章 寝室友谊联赛
　　窗外的场景，让寝室四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游戏还没降临，她们还在原本的宿舍区里，对面的寝室楼人影幢幢，打开窗户就能听到楼下的聊天声，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送水车开进来的喧哗。
　　但她们很快清醒过来：对面寝室楼的阳台上不仅有男有女模样陌生，而且基本都神色警惕。有些人还打着伞站在阳台上，发现四周环境的变化先是露出震惊神色，然后又匆匆收伞躲回她们寝室内。
　　十秒钟不到，对面已经俨然仿佛一栋空楼。
　　“他们是副本幻境，还是真实的人？”
　　寂静空气中，郭果喃喃自语。
　　“寝室友谊联赛……应该是真的寝室吧？”
　　郑晚晴也小声道。
　　如果这些全都是真人，那她们似乎明白为什么游戏要提前放出一个团战副本让她们适应了。
　　整整一栋6层寝室楼，仅仅她们看见的就有48面寝室阳台门，也即意味着有约200多名同样进入了游戏的考生！
　　“不，不止一栋。”
　　唐心诀摇摇头，意有所指：“从对面的视角看，我们这栋楼或许也是一样的。”
　　一前一后，两栋楼隔着10余米距离矗立。如果她们现在打开阳台窗，或许就就能看到一个新的“隔壁寝室”。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
　　她们要不要率先打开阳台窗？
　　张游一如既往地谨慎：“哪怕外面寝室里都是真的考生，我们也判断不了他们是善意还是恶意……毕竟这里是比赛。”
　　她们已经不再是一开始那个，看到隔壁寝室出现人就会欣喜若狂的“新生”了。
　　从反应上看，其他参与了这场比赛的考生大概也是如此。
　　“雨伞、晾衣杆，斗篷。”唐心诀捕捉出刚刚从对面寝室楼观察到的几个要素，因此断定：“他们也刚刚经历过和我们一样的任务。”
　　甚至从神情和动作上看，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完成，才耽搁停留在阳台上。
　　唐心诀：“如果假设所有比赛寝室接收到的任务都一模一样，那么现在开门没有危险。”
　　反之，如果任务有差别，哪怕只是细微的区别，走进阳台的学生都可能被攻击。
　　“最安全的选择是观察情况，然后等待。”
　　话音落下，唐心诀将移动挡板拉上一部分，遮住四人的身体。
　　面对鬼怪时，她或许会用武力直接莽上去，但换做可能成为敌人的人类考生，她却必须拿出十倍的警惕来小心应对。
　　现在与外界环境刚发生变化距离不到半分钟，四人默契地同时收声。张游改造的窗户挡板有一个好处，可以从内侧撕开缝隙观察窗外，与隔壁寝室楼的距离使对面无法通过缝隙反向观察这里。
　　郭果轻声问：“我们是不是不能站在窗前被人看到？”
　　唐心诀：“也不是不能，但你要知道，游戏里的技能和道具包罗万象。能进入这个比赛的，要么有学分要么有邀请函，实力水平都不会太差——哪怕是露出一点身影，也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凭借。”
　　郭果心头一跳，嘴巴立刻闭得严严实实，这下连说话都不敢了。
　　张游却开口：“如果我们没等到游戏下一步发的任务，或者说，任务就是让我们一定要出去和别人交流呢？”
　　唐心诀声音温和，语气却笃定：“那么，外面的寝室就一定有问题。”
　　*
　　三分钟之后，对面寝室楼先一步出现动作。
　　“三楼第二个阳台左侧落地窗被打开，有人出来了。”
　　唐心诀低声提醒。
　　出来的是两个男生。他们带着严严实实的帽子和墨镜，身上有些滑稽地穿着羽绒服，一幅全副武装的打扮，一个人手里举着白旗，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喇叭：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动手也别打我们，我们只想拿个参与奖，参与奖！”
　　大喇叭男生推了旁边人一把，另外一个人连忙晃动手里的小白旗，在空旷的寝室楼上十分显眼，显眼到哪怕这边有高度近视都能看见。
　　再加上大喇叭的声音，同寝室楼的人就算足不出户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郭果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早？”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如果这两人只是单纯出来认输，可以说是两只十足的傻白鸟，而且无形中为其他人做了试验品。
　　只见两个男生在阳台上晃了半分钟左右，没受到任何攻击，同样也没得到任何回答。他们也不气馁，继续用喇叭喊：
　　“我们就是出来自我介绍一下——希望各位大佬比赛开心——那我们先回去了啊——”
　　还没等他们两人打开阳台窗，从二楼第三个阳台也如出一辙钻出了两个男生，用一模一样的打扮，在笤帚上卷了条卫生纸当做白旗，也开始喊话，内容和3楼两男生大同小异。
　　3楼男生对视一眼，亲切地扒着阳台栏杆向下望：“两位同学，你们也是过来凑人头的吗？你们哪里人，认识一下啊。”
　　2楼两个男生谨慎地收起东西，才抬头回答：“我们是青河大学的。”
　　“哦——青河大学呀！”大喇叭男生顿时热络起来：“我也是青河大学的，我们是老乡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2楼沉默几秒，看起来不愿意再和大喇叭多说，转头就要进去。大喇叭却仍在追问：“诶诶，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有喇叭我帮你们说，你们自己声音太小了……”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箭忽然从唐心诀这边宿舍楼方向穿梭而至，正中大喇叭男生心口！
　　中箭的男生捂住胸口，抽搐两下仰面倒地。
　　“啊！！”
　　一声尖叫从对面五楼响起，五楼有个女生刚要效仿前面两拨人走出来，正好目击了箭头飞过来的全过程，顿时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
　　随着大喇叭男生倒下去，举白旗的男生立刻弯腰去扶他，后背刚好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
　　郭果脱口而出：“完蛋！”
　　唐心诀却做出相反判断：“未必。”
　　第二支箭紧接着呼啸而下，轨迹清晰地瞄准了白旗男生。在它后面却又有一支箭以普通人动态视力捕捉不到的速度追了生了，飞速顶上箭尾，使得前一支箭调转方向直直冲上5楼。
　　用来追尾撞击的箭跌落下去，而用来攻击的那支箭速度不减，现在的目标赫然是刚出来的五楼女生！
　　电光火石之间，唐心诀闭上双眼。
　　还差一点就要刺进五楼阳台的利箭忽然一滞，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住，几乎是同一时刻，女生面前凝聚起一道虚拟盾牌。
　　飞箭受到无形阻滞后，向前冲力明显弱了不少，又被虚拟盾牌一挡，无力地掉在女生脚边。
　　女生紧紧贴着阳台窗户，急促起伏的胸口上方是一张惊魂未定的脸，她颤抖着手推开身后的阳台窗，手脚并用躲了进去。而虚拟盾牌仍矗立在阳台上尚未消散。
　　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女声从楼下响起：
　　“我们这边五楼的某位，只敢躲在暗地里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和我们正面打一场。”
　　唐心诀睁开眼：“现在可以出去了。”
　　狼人已经露出尾巴，现在是村民的时间。
　　走到外面，透过阳台间隙向下望，可以看到这边三楼阳台上，有一个短衣短裤的长发女生已经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面盾牌，形状大小正与刚才出现在对面五楼女生身前的一模一样——那是这面盾牌发射出的投影。
　　两栋宿舍楼间的空气十分安静，没有人出来回应盾牌女生的话语，而被她“指名道姓”的五楼更是悄无声息。
　　唐心诀靠在护栏上，更加清晰地将大部分寝室都尽收眼底：有人受到惊吓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有人反而拉开一条缝隙，也有人像她一样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武器。
　　而刚刚被飞箭射中心口的3楼男生，已经被另一个室友拖进了寝室内，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楼下手持盾牌的女孩冷笑一声：“还装缩头乌龟不出来？你以为我没法通过箭的方向辨别你来自哪个阳台吗？有本事亲手杀人，没本事站出来承认？”
　　唐心诀勾起嘴角，出声道：“大概他是害怕自己身份暴露，其他正常学生会对内奸群起而攻之吧。”
　　“毕竟，谁会容忍一个随时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伪装成普通考生，和自己一起做接下来的任务呢？”
　　声音方落，系统提示声就从手机中响起：
　　[已有学生死亡，所有参赛学生叠加难度1%]
　　[当难度叠加到100%，视为友谊联赛失败]
　　[目前比赛进度:]
　　[任务阶段2 死亡1 通关0 ]


第112章 寝室友谊联赛
　　系统提示的出现，让空气有一瞬间更加寂静。
　　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死亡，永远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词。
　　尤其当它就发生在分秒之前，众目睽睽之下，而无论死者还是凶手，都和她们是同样的学生身份。
　　——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那个拿喇叭的男生，真的死了吗？”
　　即便看到系统提示，郭果还是有点发懵。
　　这才开局不到五分钟啊！
　　张游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她走上来低声道：“杀死那个男生的人真是和我们一样的学生吗？有没有鬼怪冒充的可能性？”
　　哪怕是比赛，正常学生也没有这么狠绝的杀人动机——除非是故意的反社会人格。
　　唐心诀微微侧头，打开四人之间的精神力连接，在脑海中说：“九成可能不是鬼怪。”
　　那支射下去的箭，很显然是技能道具，而鬼怪动手从来不用这些。
　　另一方面，她有精神力、张游等人有感知道具、其他寝室自然也有探知手段。附近若潜藏着来自鬼怪的阴冷恶意，她们不会毫无察觉。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利益。”
　　唐心诀轻轻回答。
　　游戏中最大的利益，就是通关活下去。如非有足够利益驱使，动手者也不必急哄哄跳出来，妄想开局直接双杀。
　　唐心诀：“故而要么，动手的学生提前看到了一些我们没看到的信息，要么……他们接收了和我们不同的任务。”
　　张游脑海灵光一现：“难道，他们靠杀人就可以通关？！”
　　就在这时，对面从一楼到六楼的阳台上，有越来越多的学生身影出现在窗户附近，有人装备严实推着遮挡物，也有人手持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
　　虽然没有交流，但从这边可以清晰看到，绝大多数人都将目标对准了五楼。
　　“就在我们正下方。”唐心诀道：“506，就是攻击者所在的地方。”
　　看着这么多人的身影，郭果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两步回到寝室内：“他们这是要……”
　　唐心诀：“假如这是一场大型狼人杀，那么没有收到攻击任务的我们就是平民，暴露出杀人目的的就是狼人。如果狼人一直躲着不露面，而你有远程攻击或锁定的武器，你会怎么做？”
　　郑晚晴不假思索：“先下手为强！”
　　话音脱口的瞬间，一簇红光从对面四楼以弧形轨迹直奔这边，眨眼间没入606阳台的楼下，只听见噼里啪啦两声，红光又被反弹出去，歪歪斜斜落在了一个正在围观的寝室阳台上。
　　该阳台两个寝室：“……”
　　红光大作，一股白烟悠悠升起，阳台上只剩下一堆碎屑和两拨被吓得半死的学生。
　　射出红光的四楼男生探头：“没事，这就是个爆竹，我试试能不能攻击的，你们放心。”
　　被游戏坑过不止一次的都不是傻子，别看攻击者发疯杀人可以，轮到他们动手就不一定了。只可惜攻击者还算警戒，早在阳台外设了一层保护罩，也不知道什么强度的攻击才能打破。
　　四楼男生正嘀嘀咕咕着收回剩下几根爆竹道具，刚一抬头就听见外界的声音——“小心！”
　　又一支来势汹汹的箭矢从攻击者方向的五楼射了出来！
　　唐心诀眉心微挑：“想强行破局？”
　　爆竹男生也不是吃素的，哪怕躲闪不及也抬起手臂露出了防护符，堪堪抵住这一箭。
　　然而前箭方至后箭又出，第二支箭矢紧随其后——
　　随着一声清喝，虚拟圆盾再次闪现，这次正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爆竹男生身前。
　　爆竹男生脸色爆红：“哎呀破费了破费了，再损失一个防护道具本来也是我活该的，不知道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要不然我们加一下联……”
　　他机关枪一样的絮叨没能传进对方耳中，二次出手救人的长发女生已经抬腿踩在护栏上，注意力全在斜上方的五楼处，冷笑一声：“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
　　盾牌虚影原地闪了两下，倏地疾转飞起，旋转着反向冲上506，重重刺入防护罩里，发出金石交加的刺耳摩擦声。
　　爆竹男生讷讷：“……同学挺猛呀，要不然我给你扔个爆竹，增加点助推力？”
　　滋滋——防护罩响起崩裂的预兆。
　　爆竹男生：“哈哈……看来不需要，那我先撤了……雾靠！”
　　男生一转动，便猝不及防被整栋楼一半趴在护栏边围观的脑袋吓了一跳。
　　或许是见盾牌女生已经率先与攻击者宣战，许多寝室的学生也纷纷出来围观——带着各种各样的防护和伪装。羽绒服裹棉被已经是正常状态，甚至还有把拖布杆拧下来安在头上当头盔的，一时间让两栋宿舍楼看起来像某种邪教或返祖现场。
　　606寝室这边也不例外。
　　郭果在身上叠满防御Buff，小心翼翼贴着阳台边缘向下看，然而受位置所限，她就算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5楼的情况，不由有点焦虑。
　　“想看么？”脑海中忽然响起唐心诀的声音。
　　郭果精神一振：“诀神你有办法？”
　　“闭上眼睛。”
　　郭果连忙照做，视线顿时被一片黑暗所覆盖。然而不过两秒，黑暗中竟然渐渐浮上色彩与景物——
　　她震撼不已：“这是……”
　　唐心诀：“这是用精神力所[见到]的世界。”
　　郭果在唐心诀引导下集中注意力，然后便感觉视野被带着向前方延展，再回头看时便将两栋楼的所有景象都纳入了眼底。
　　正在这时，五楼似乎也决定要鱼死网破，又一套撞击箭被射出来，改变方向正好冲向三楼的盾牌女生。
　　“和盾姐中门对狙？”爆竹男生一拍大腿：“路走窄了啊老弟！”
　　似乎正应他的感慨，这次的撞击箭还没飞到一半，就被闪现的盾牌无情挡飞，落入白雾中化为齑粉。
　　盾牌回到长发女生手中，她泠然一笑：“这么点本事也敢埋伏杀人，谁给你的勇气？”
　　“——当然是游戏给的了。”
　　不知从哪个方向飘过来一道悠悠的刻薄声音，似乎在点评局势：“被美女快把家拆了也不出来，说明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和美女正面对打只有死路一条。啧啧啧，游戏怎么会选择这种实力的人当[杀手]，真是有点超出鄙人的认知啊。”
　　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穿荡在两栋楼之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学生们神色各异，有人一脸懵逼，也有人若有所思。
　　在僵持又诡异的氛围中，盾牌女生冷冷一扬眉：“我不分析那么多，我只知道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滥杀无辜，那么打不过我，他就去死吧。”
　　女生的行动和她的声音一样干脆果决，盾牌的虚影再次幻化飞出去，仿佛完全没有在这几次攻击中受到磨损，也让人看不出究竟有多深的耐久力。
　　哗啦！五楼的防护罩终于破碎，和箭矢正面交撞在一起。
　　“臭表子！”
　　阳台内终于传出一声怒喝，一个戴着口罩的阴骘男生走了出来，他手中正握着一把木弩。
　　郭果一惊：“他就是那个狼人？！”
　　唐心诀却没正面回答，只说道：“仔细观察。”
　　郭果一怔，再集中精神去“看”时，见到阴骘男生已经和盾牌对抗起来。
　　但即便男生的箭矢再厉害，也只是擅长远程的射手。碰到盾牌这种离体还能被操控的多功能武器，近身只有勉强躲闪的份。他很快被狼狈不堪地逼到护栏边缘，木弩抵着飞速旋转的钢盾，弩身露出寸寸裂痕。
　　男生露出肉痛的神色，似乎想要骂人，张嘴却只能一口血喷在口罩里，差点把自己噎死。
　　最终他只能恨恨侧头瞪着下方，似乎要把盾牌女生的样貌牢牢记住。
　　“这笔账我记下了……呵呵，臭表子，你不会以为，在这里想杀掉你们的只有我们一个寝室吧？”
　　说完，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样东西按了下去，身体瞬间被虚化，盾牌刺入空气如若无物。
　　就在他即将消失之时，却听到了头顶唐心诀温和的声音：“或许拿到特殊任务的寝室的确不止你们一个，但毫无疑问，你们是里面最蠢的。”
　　阴骘男生：“……”
　　他还想再续一秒！他要看清这个说话人的脸！他要……
　　“嘭”地一道轻响，男生不甘心地彻底消失了。
　　【比赛提示：已有学生死亡，所有参赛学生叠加难度1% 当前总叠加2%】
　　【目前比赛进度如下】
　　【任务阶段2 死亡2 通关0 】


第113章 寝室友谊联赛
　　比赛提示出现，郭果大吃一惊：“他也死了？这算自杀吗？”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结果最初的杀人者竟然死得这么快，甚至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唐心诀：“你觉得他死了吗？”
　　郭果：“……”
　　郭果努力转动大脑，艰难道：“是死了……还是没死呢？”
　　从游戏的通知来看，死亡人数增加，肯定来自于这个刚刚消失的阴鸷男生。
　　但是……郭果皱紧眉头，如果她没看错，那个男生明明是主动拿出道具消失的，很大可能借助道具直接退出了比赛，这样也算“死亡”吗？
　　同样共享视野，看完了这一切的张游也陷入沉思，并很快得出结论：“无论是在比赛中被杀死，还是中途退出，都会被系统视为[已死亡]。但按照这一逻辑，在比赛里死亡的考生，也就未必是真的死了。”
　　毕竟系统根本没给出详细的比赛机制解释，现有规则几乎全靠猜。哪怕亲眼看到阴鸷男生退出比赛，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猜的就是对的。
　　唐心诀收回精神力观测，只见其他阳台上也一片窃窃私语，细密的沙沙声在两栋楼间交织蔓延，让人更清晰意识到这里考生的数量之多。
　　——这些生动的，鲜活的，处理着不同信息的大脑与思维，它们在精神力视野中都会以火团的状态存在。唐心诀在游戏开始的第一时间，就尝试过将感应范围延展至最大，发现无法突破到另一边宿舍楼，在自己这边楼也仅能覆盖临近几座阳台，无法探测在寝室内的人。
　　这已经是她现在能力的极限，唐心诀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心中反而越明朗，知道下一步的方向：她必须将精神力强化到这一天赋真正应有的威力，才能确保危险的镰刀不会从606头上落下。
　　她要让覆盖在自己眼与心上的一切阻碍都消失，穿破游戏的阻碍与迷雾，掌控所见的一切——当然，这需要大量的积分堆砸，而拿到积分的前提，就是诸如此刻的一场场考试和比赛。
　　思绪收拢，唐心诀听到对面阳台忽然激起一阵轻微惊呼，她立即跟着他们的视野“看”向五楼，却见阴鸷男生消失之处，阳台窗已经变成了破败不堪的灰色，上面划着两道极粗的红色叉印，宛如两块大大的封条。
　　【叮、告密者506寝已团灭！】
　　旁边的郭果一个抽气，终于意识到一直萦绕不散的异样感来自哪里：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系统通知界面，光标在最后一行持续闪烁。
　　比赛通知还没结束！
　　而此刻，通知声在短暂寂静后再次响起：
　　【一个[告密者]寝室消失，全体比赛学生可额外获知三条隐藏规则。请注意，你们本次获得的信息为：】
　　【1、本场比赛学生分为好学生与告密者、身份在比赛开始之时已经生成，不可更改】
　　【2、告密者杀死两名好学生，即刻获得通关机会】
　　【3、通关者将提前进入下一任务阶段，剩余学生将凭借任务道具在9:00自动通关】
　　最后，系统的机械声欢快落下：
　　【欢迎来到寝室友谊联赛，我们的口号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
　　新出现的比赛通知，让处于诡异平衡中氛围再次被打破。
　　激烈的争执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开来，每个寝室都在飞速核对关于新信息的看法。不擅长反应的学生几乎要头昏脑胀。而绝大部分寝室，都在某一方面的反应上实现了高度统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躲回了寝室内。
　　刚热闹起来的宿舍楼，转瞬重归寂静。
　　眼见窗户重新关上，郭果才如释重负：“这比赛太坑人了！”
　　原来只需要杀死两个考生，告密者就可以直接通关到下一阶段，怪不得阴骘男生寝室出手那么急，一旦突袭得手，好处几乎是一本万利。
　　她们站在外面，一不小心被扔个道具弄死，杀人者直接通关，剩下的人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有王法吗？
　　唐心诀看向时间：“现在离九点还有三十多分钟。”
　　提示里说的“重要道具”，应该就是她们之前从大雨中拿到的黑色披风。按照规则，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时间一到她们就会自动通关到下一阶段。
　　那么最稳妥的方法，无疑是躲在寝室内不动如山，不给“告密者”可趁之机。
　　“我现在感觉有点乱。”张游皱着眉在纸上写了1234，又划掉抬头：“心诀，你能捋一下吗？”
　　唐心诀点头，“会感觉混乱是正常的，因为这就是比赛的目的。”
　　“比赛的目的？”
　　“没感觉到吗，”唐心诀笑笑，“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是谁一直在带节奏，在煽风点火？”
　　是比赛规则。
　　将考生身份分化对立自不用说，系统提示屈指可数的几次出现，要么让考生进入暴怒狂躁，要么人人自危彼此怀疑。
　　很显然，虽然嘴上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游戏并不打算真的让考生们和谐相处。
　　“设置多个告密者寝室，隐藏他们身份，是为了防止我们合作。”
　　“让告密者有机会提前通关，其他人却只能被迫等待，是为了让两边实力强的考生不能袖手旁观。”唐心诀用了一个更便于理解的说法：“如果你是一个野心勃勃想要争比赛第一的[好学生]，当你看到有[告密者]马上就要通关，你们之间的信息差距会被越来越大——这时你会怎么选择？”
　　张游眉心紧蹙：“……先下手为强。”
　　“同样的，”唐心诀转向郑晚晴：“如果有[告密者]当着你的面杀了我们想要通关，你却不能阻止比赛规则，这时你会怎么办？”
　　郑晚晴毫不犹豫：“不计一切代价先弄死他！”
　　唐心诀最后揉了揉郭果脑袋：“游戏降临前，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大学生，或许做不到对同类痛下杀手。但比赛规则却很暧昧地暗示我们，在比赛中死亡，并不一定等同于完全死亡。”
　　这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侥幸的空间，让底线变得更容易突破，深藏在内心的恶也更容易被激发。
　　一旦有人开了先例，界限就不复存在，攻击和杀戮随时都可能再发生，没人能赌上生命去信任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郭果蔫眉耷眼：“狗游戏越来越鸡贼了。”
　　这简直就像是为了堵她们而特地设计出的规则，上个副本团结鬼怪的经验在这里基本没用，连谁是敌人都没法确认，谈何合作？
　　一想到接下来要时时刻刻提防来自不知道多少考生的恶意与威胁，郭果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捂住凉飕飕的脑袋给自己安慰打气：“没事，兵来淹死水来埋死，只要我不出去，谁也攻击不了我……”
　　张游哭笑不得瞥她一眼：“如果告密者中有一个和心诀一样的，你确定只靠躲就可以安然无虞么？”
　　“就算达不到心诀的实力，还记不记得上场考试里的珂珂，只要再来一个言灵异能者，就够我们喝一壶了。”
　　郭果小身板一激灵，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上次副本的场景，危机感大作：“那我们的防护道具会不会也不够？这可怎么办，又不能现买……等等，我们能现在买吗？”
　　她猛地抬起头，四人目光对视。
　　进入考试副本后，手机上包括商城在内的绝大部分功能都会关闭。但若是比赛……
　　很快，几人就知道答案了。
　　“……比赛特别版？？”
　　在[寝室生存APP]的商城位置上，没有她们习以为常的灰色锁头，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鲜红大字：
　　[学生商城之比赛特别版本，让你的排名出类拔萃！]
　　往下一划，繁复的商品种类只剩下寥寥几排，基本都是防御和疗伤道具、诸如反伤护甲、保命药丸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诅咒术，类型精准定位明确，显然是吃准了考生心理。
　　但再向下看到价格时，郭果手机差点摔出去：“翻了十倍？怎么不去抢啊？”
　　5积分的药丸摇身一变标价50积分，10积分的防护罩变成一百积分，还专门设置了可以全寝室共同支付的通道。看完价格，再看到手机屏幕的反光，让人有一瞬间看到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脸，而是绿油油的韭菜。
　　“先是拼多多捆绑优惠、现在又搞比赛团购，下次不会再出砍一刀、花呗支付这种功能吧？”
　　郭果不可置信地大声吐槽，唐心诀莞尔：“小心flag。”
　　她已经将商城内容全部浏览一遍，此刻得出结论：“价格昂贵，没有适用的东西。”
　　商城虽有，买不了也是白搭。几人顿时失去兴趣，注意力转移回比赛本身，继续研究当前状况。
　　“心决，你的精神力异能是不是又升级了？”
　　张游忽然开口，提起刚刚共享视野的事情。
　　唐心诀点头：“没错。”
　　郑晚晴睁大眼：“精神力道具那么贵，你积分不是都攒着呢吗？怎么升级的？”
　　唐心诀露出一丝笑意：“精神力升级确实代价昂贵，但也并非没有便宜可占，比如，先自创一个精神技能。”
　　“对哦！”郭果恍然大悟：“你的异能都是自主觉醒的！”
　　自主觉醒和商城购买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可以自行升级，像唐心诀的马桶搋和精神力、张游的旧物回收能力。而如郑晚晴“沙包大的拳头”这种仅限商城购买的技能，就只能在商城花积分升级。
　　[视野共享]就是唐心诀这次自主升级后获得的新能力。
　　借助这一能力，她们虽然视野有限，却将两栋楼的布局和考生都大致看了一遍，心中有了点数。
　　张游把位置布局画了出来，“如果把宿舍楼分为A和B两栋，假设我们在B栋，那么我们的位置是……”
　　唐心诀帮她补充，一边说一边也想拿笔画，被张游眼疾手快按了下去，“这是比较复杂的图！”
　　唐心诀耸肩：“没关系，你画你的，我负责另一边。”
　　张游：“不行，你画的我们看不懂。”
　　唐心诀：“……”
　　郭果抱住唐心诀的手：“诀神，如果是简单的图还好，复杂的话你来搞可能就有点抽象了。”
　　唐心诀沉默两秒，看向郑晚晴，“我画的很抽象？”
　　郑晚晴吹着口哨移开目光：“我去看看外面情况。”
　　唐心诀：“……行吧。”
　　她悻悻放下笔，刚凝神看向纸张，忽然目光一锐，反手拉住了要离开的郑晚晴：“别过去！”
　　三人一惊同时转头，见唐心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心灵连接被重新开启，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
　　“有人在窥视我们。”


第114章 寝室友谊联赛
　　窥视？
　　三人动作顿住、不着痕迹地向寝室内侧挪了挪。
　　郭果在脑海里紧张地小声问：“隔着寝室窗和挡板，别人也能看见我们吗？”
　　唐心诀声音微沉：“如果有能破解游戏屏障的道具，或者精神力足够强大，那就可以。”
　　听到解释，几人心中陡然升起一个不妙猜测，目光交汇，唐心诀轻轻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精神力异能者。”
　　*
　　“成功了吗？”
　　同—时间，相距—栋楼的另一间寝室内，气氛同样绷紧。
　　六个人围在落地窗边，足足五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粘在一名正闭着眼睛的矮个圆脸女生身上。
　　几秒后，圆脸女生睁开眼，脸色很难看：“我只能看到那个寝室靠近窗户的地方，再往里面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之前出声问的高瘦短发女生立刻催促，“那你快继续看啊高莹，我们道具都花出去了，再努努力肯定能看到，你放弃了算怎么回事？”
　　被叫做高莹的圆脸女生眉毛却拧成—团，脸色更加难看：“……我还听到了警告！”
　　她没说的是，在警告出现的瞬间，—股危险感扑面而来，她连思考都没来得及做就下意识逃也似的退了出来。
　　“我觉得，”高莹抿了抿唇，从牙缝里迸出声音：
　　“那个寝室里也有—个精神力控制者。”
　　“她发现我了。”
　　“放屁！”
　　短发女生想也不想就反驳：“精神力技能是要靠钱烧出来的，我们五个人供你—个还不够呢，你选的那个寝室才四个人，能供出个屁。”
　　“好了蒋优你少说两句。”其他人连忙打圆场，又去劝高莹：
　　“蒋优说话直了点，她没有生气的意思，就是你也知道，[望远镜]和[牵引线]都是消耗型道具，用一次少—次，我们可把所有积分都花在上面了，你看……”
　　高莹脸色稍缓，想起室友的种种辛苦，安慰道：
　　“没关系，这次应该只是意外。我手里还有两次机会，换个寝室就行。”
　　“呼，你有信心就好。”室友走上来搂住她肩膀：“我们能不能通关，可全靠你了！”
　　“对对，使用技能的时候也千万别有心理压力，要怪就怪游戏把我们设置成了告密者，我们只想通关而已。”
　　“没错没错……”
　　听着室友七嘴八舌的声音，高莹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刚安装的精神技能还在脑海里没能适应，现在是最需要安静的时候，室友却没有—分钟闭过嘴，每个人都有—箩筐建议对她指指点点，好像拥有异能的不是她高莹，而是这些人一样。
　　但是……高莹沉默地抿住嘴，她不能把要求直接说出来。因为她能有今天，是寝室所有人一起倾力供给的结果。
　　她身上每一个精神技能，都是室友—点点凑出积分买下的，只为了把寝室里唯一—个有精神力天赋的人培养起来，成为带领寝室度过危险难关的希望。
　　室友们护着她，支持着她，却也牵制着她，命令着她。因此高莹也只是照常沉默，思维却悠悠飘到了刚刚的窥探上。
　　第一眼选中那个清瘦马尾女生，她就知道对方很有可能不是善茬。在那种情况下，敢先—步打开阳台窗走出来的，要么是蠢到极点、要么是对自身的实力有自信。
　　那种从容和自信，却从某种程度上，隐秘地刺伤了高莹。
　　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就算她敢出去，其他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身负强大的异能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和脆弱的室友一起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
　　可是凭什么？她不甘心。
　　高莹又忍不住想，游戏选择她做[告密者]，是不是因为在某个瞬间，听到了她阴暗的欲望和心声？
　　没等想完，她的思绪被打断，其他人在催促她继续。高莹连忙调整好表情，闭眼重新连接到精神力，开始选择下—个目标。
　　高莹知道自己得选—个软柿子，先把寝室送到通关再说。精神视野在两栋楼间漫无目的扫荡，看着—排排阳台连接的寝室，她警告自己收起无用的好胜心。
　　精神力技能挑选猎物，有两类人绝对不能碰。—是像三楼盾牌女生那样，展现出强大实力和戾气的，多半意志坚定且警惕性高，—个搞不好很容易反噬。
　　二则是像六楼的清瘦马尾辫女生—样，让人摸不清深浅的同行。
　　想到刚刚的失败，最初的冲动消退，后悔的情绪就涌了上来。
　　万—那个女生的精神力等级比她高，反而追踪上她呢？
　　万—那个女生也是[告密者]呢？
　　万—……
　　高莹猛地一咬嘴唇，强迫自己精神稳定下来，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因为胡思乱想而再失败了！
　　她很快找到了猎物——精神力锁定了五楼一个阳台，用道具[望远镜]突破阳台窗的天然防御后，就看到里面三个女生抱着团瑟瑟发抖，其中—个正是之前差点被阴鸷男生—箭爆头的倒霉蛋。
　　三个女生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也看不见此刻头顶上多出了—条隐形的银线，被无形力量操纵着没入她们的天灵盖。
　　“你们现在很想走出去，走到阳台上看看情况。没关系，只是出去看—看，不会有危险的。……”
　　三个女生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变成—片茫然，脖子牵引着脑袋僵硬转头，看向窗外。
　　“起来吧，首先，你们要打开窗户……”
　　—个女生最先踉踉跄跄走到窗边，伸出手，沿着某种奇异的命令，打开了窗户。
　　她的身影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看着这—幕，高莹嘴角微微翘起，支配别人让她有—丝微妙的得意和畅快感。她继续在女生的意识中施加命令：
　　“走到护栏那里，向下看，倾斜、继续倾斜……”
　　女生的腰弯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已经将大半个身体折到护栏外，只差最后一点就要直接坠落下去。
　　就在这时，她腰间忽然有道光芒—闪而过，女生身体剧烈抖了—下，眼睛里忽然恢复—丝清醒，死死抓住护栏尖叫起来！
　　高莹猛然倒退—步，大喘气着刚睁开眼睛，就被冲上来的蒋优撞了—下。
　　蒋优扑到窗户上也尖叫起来：“她身上怎么有防护道具？高莹你刚刚选目标的时候没看到吗？”
　　失败的沮丧和被指责的恼怒—同涌上，高莹脸也沉下来：“不是你们急着让我找人下手的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
　　其他人连忙插进来，用力—把拉住高莹的胳膊：“快，趁那三个人还没完全清醒，先把她们弄跳楼再说！”
　　高莹却不干了，她用力—甩胳膊：“我现在精神力消耗太大，等—会儿再说吧。”
　　“凭什么等—会儿？”蒋优眼睛瞪得溜圆：“那我们花出去的道具怎么算？”
　　高莹也脱口而出：“那你们就攒积分买更多道具呗，我现在只是初级精神控制，本来就不稳定。你们要是不想出错，就给我买更高级的技能啊？买不起怪谁？”
　　蒋优胸口急剧起伏着，脸有—瞬间的扭曲：“行，那你以后一个积分都别想从我这拿，以后我只给自己升级，再也不养你这个废物——”
　　她没能把话说完，面孔上的愤怒忽然停滞，嘴巴还在张开，眼珠却已经向下看去。
　　—抹刺眼的红色，从她胸口上爆开。
　　随着女生身体轰然倒下，鲜血喷溅在窗户上，显映出一个骷髅般的图案。
　　高莹隔了好几秒，才从死寂中找回声音：
　　“不是我做的！是诅咒！”
　　就在刚才蒋优紧靠着玻璃窗的几十秒里，有人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并对她下了死咒。
　　她们挑选猎物的时候，在别人眼中，她们也同样是猎物。
　　【比赛提示：已有学生死亡，所有参赛学生叠加难度1% 当前总叠加3%】
　　另一栋楼，606寝室内。
　　唐心诀收回精神力睁开眼，视野残影还停留在圆脸女生惊愕的神情上。
　　张游将画好的宿舍楼布局图递过来：“找到窥视我们的人了吗？她是告密者吗？”
　　唐心诀提起笔，在两个不同的位置，做了红色记号。
　　“找到了，还不止一个。”


第115章 寝室友谊联赛
　　唐心诀收起笔。
　　灯光洒在布局图上，清晰照出了两个红色实心记号，一个绿色标记。
　　红色的一个落在A楼501寝室，另一个则落在B楼308寝室，绿色的则落在A楼506寝室上。
　　唐心诀解释：“A楼501就是窥视我们的那间寝室，她们之中有一个叫高莹的女生会精神系异能，等级不低，但操作不熟练。留下的踪迹被我捕捉，找到了她的位置。”
　　对方应该没想到会被顺藤摸瓜，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她们似乎在争吵的身影。当唐心诀心念赶至，那名精神力异能者已经转而对同一层506的三个女生下了手，试图催眠三人跳楼。唐心诀便直接激发即将坠楼女生的防护道具，将高莹的能力弹了回去。
　　而正巧在同一瞬间，一股极其阴寒的力量从她精神力后方呼啸而过，直直刺入501室内。
　　收回精神力的前一刹，她看见了阴寒力量的来源——沿着她自己寝室向下扫去，一个戴着口罩的黑衣男生正抱臂站在3楼窗内，露出一双月牙似的，似是在笑的眼睛。
　　……
　　“所以，刚刚系统通报被杀死的人，和窥视我们的人，是同一伙人？”
　　郭果好不容易捋清这一逻辑，一时间竟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杀人的是[告密者]，死的也是[告密者]。
　　狼人，杀了狼人？
　　唐心诀点头：“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确很少会将这一可能性放进猜测里。”
　　从另一方面，这也表明，比赛虽然将考生们划分为[好学生]和[告密者]两个互相残杀的阵营，但阵营内部却没有保护措施。
　　就连狼人杀，狼人之间也会知道彼此身份，但在这场比赛里，告密者却同样对“同伴”一无所知。
　　唐心诀声音很轻，却很冷：“游戏在告诉我们，这里没有阵营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
　　大家只论人头，不论敌友。
　　从A楼501的精神力异能者、B楼308的黑衣男生、再到B楼506的阴鸷男生，现在暴露在她们视野中的告密者已经有三拨。
　　张游眉头皱成一个小小的川，看向唐心诀时充满忧虑：“我觉得，告密者寝室的数量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且不提现在展现出的危险很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就连百分百确认是[好学生]的，唐心诀也只能划出一个，还是连续两次差点被搞死的倒霉三人组寝室。
　　“为什么能确定她们不是敌人？”
　　连一向心大的郑婉晴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唐心诀：“因为她们太弱了。就算是告密者，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至于如何形容，唐心诀想了想：“大概三个人加起来，差不多是半个欧若菲的水平吧。”
　　“……了解。”
　　刚说到那连续倒霉的三人寝室，尖叫声就传了进来，众人注意力转移到外面。
　　原来死亡提示响起后，被控制趴在阳台护栏上的女生才彻底清醒，开始声嘶力竭喊室友的名字。
　　另外两个室友连忙冲上来帮忙，架着女生的胳膊费劲巴力将她拖回去，然而还没等走到窗户前，另一个室友腰间的防御道具忽然也随之破碎，粉末炸了满阳台，在空气中悬浮飘荡。
　　粉末爆开后，从外面就看不到阳台内的模样了。不少正在观察这边的考生心中均是一沉。
　　防御道具破碎，代表有新的攻击降落。
　　而就在刚才，有告密者无声无息收走了一个考生的人头——这次会不会还是他？
　　“别忘记，告密者杀两个人就可以直接晋级，这货现在已经杀了一个，这次再让他得手，我们可就没机会了！”
　　一间男生寝室内，有人夺走了室友的望远镜，急匆匆道：“麻溜点做决定，冲不冲？”
　　“你说的倒容易，”被抢了望远镜的室友嗤笑一声语速飞快：“道具谁出，攻击谁抗，打不过怎么办？”
　　他们不想让告密者抢先晋级，可也同样不愿意当别人的垫脚石。
　　不知道多少个寝室里，大同小异的争执就迸发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而后在506的粉尘散去之前，做出决定。
　　出手攻击的告密者速度很快，哪怕受了防御道具的短暂阻碍，也只不过在几秒之后，笼罩着三个女生的粉尘就洇上了一抹浓黑的能量，像一股翻滚着从泉眼里冒出来的黑水，从空气里汩汩向外蔓延，画面诡异得令人心惊肉跳。
　　看不清也知道，三个女生处境不容乐观。
　　然而就在一眨眼之后，两条明亮如闪电的光芒就从虚空中狠狠抽下，烟雾粉尘瞬间散开，两个女生被闪电卷了出来，重重撞击在护栏上，面孔还惊恐地扭曲着，仿佛刚刚在粉尘中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这两个女孩犹自想伸手去捞仍被困在里面的第三个室友，一张熟悉的盾牌却比她们赶快赶到。
　　是之前以盾牌为武器的长发女生！
　　看不清盾牌女生是如何使用技能的，只能看见盾牌轻松拍开烟雾，割断了隐藏在里面已经缠住猎物的黑色能量，不住挣扎的女孩跌坐在地。
　　被盾牌一挡，黑雾如同蟒蛇吐信般盘旋着后退，却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在众目睽睽下，不慌不忙在阳台晾衣杆上盘踞下来，让人感觉里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冷冷盯着阳台里的人。
　　但凡看到这一幕的围观者，心中无不升起一丝寒意。
　　无论这是技能还是道具，都太阴狠了。
　　哪怕有人说出手的是鬼怪，他们可能都会相信。
　　盾牌少女冷哼一声，圆盾丝毫不畏惧地腾空升起，与蛇形黑雾剑拔弩张。
　　无论是她，还是那释放出银色闪电的不知名考生，都已经明确表达了要帮这三人寝的态度。更有无数考生在静静围观，这次告密者十有八九要折戟而归。
　　刚被救下，还坐在地上喘气的第三个女生却忽然痛苦地叫了一声。
　　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发出越来越响的嗬嗬叫声。身体也不受控制般抽搐起来，眼球直挺挺凸起，眼泪哗哗向下流。
　　明明黑雾不在身边，伤害却好像依然存在……另外两个室友冲上来按住了她，只见被死死掐住的脖子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骷髅图案。
　　“诅咒技能，真踏马毒啊。”
　　远处，本来还在观望的男生放下望远镜，摇摇头走了回去。
　　变故只发生在几秒，女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身体抵抗死亡的挣扎动作也变得微弱，只有眼睛不甘心地向上睁着。
　　“救我……我不想……死……”
　　盾牌女生懵了。
　　攻守打架她都丝毫不怵，但在解咒救人上，她却无能为力。
　　因此哪怕盾牌将蛇形黑雾赶了出去，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阳台上，女孩的生命特征逐渐消失。
　　四周一片寂静，就在三人寝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空气中忽然响起一段极轻极浅、不仔细听几乎要以为是幻觉的念咒声。
　　中咒女生身体突然一个剧烈抽搐，像缺水的鱼一样向上弹起，脖子上的诅咒图案发出瘆人的黑光。
　　在诅咒上方，水滴形状的莹莹白光不知何时已经飘在上方，缓慢而又坚定地将黑色图案寸寸消解。
　　室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有救了？！
　　标着“308”号码牌的落地窗后方，戴着黑色口罩的瘦削男生猛然抬头，看向自己上方，仿若自言自语：
　　“五楼，还是六楼？”
　　而与此同时，606寝室内。
　　郭果站在窗前满头冷汗，捏着水滴吊坠的手指本能地发抖，却还是一字一句念出首次使用的技能咒语，又通过唐心诀的精神力，将咒语的力量传递到远处的另外一个女生身上。
　　“驱魔。”
　　她抖着嘴唇，双手合十。
　　“净化！”
　　作者有话要说：　　----
　　郭果：呜呜呜我是个菜鸡（放辅助技能
　　唐心诀：我们都是菜鸡，所以多薅游戏羊毛才能发育（吃完鬼怪开始举报
　　张游&郑晚晴：唉，我们太难了！（收集羊毛疯狂升级
　　其他寝室：？？？
　　鬼怪：？？？


第116章 寝室友谊联赛
　　一分钟前，郭果望着506的惨状，握着吊坠的手指有些发白。
　　她也是意外发现，魔法吊坠会对三人寝女生身上的黑色气息产生反应，预示着驱魔术可以使用。
　　就像金木水火土等自然属性之间可以互相克制，游戏中的技能也是一样。解决三人寝身上的诅咒技能，不需要多强大的能量，唯独需要与之匹配。
　　驱魔术，就是一个恰好克制对方的能力。
　　唐心诀温和的精神力场覆盖着郭果，拍拍她肩膀：“你如果想试一试，我帮你把技能传送过去。如果不想出手，我们就关上挡板。”
　　郭果咬住下唇，紧张到连眉毛丝都在颤抖：“我怕我操作不好，没成功反而把告密者引过来。”
　　与其说是害怕，她更担心其他三人为她的失误承担风险。
　　张游笑了：“如果你不怕，那我们也不怕。”
　　郑晚晴酝酿了一下语言：“我也一样！”
　　她们都是言简意赅，不想给郭果压力，也不想引导她的思路。
　　这是郭果自己的能力，选择权也全在她自己，无论郭果怎么选择，她们都支持。
　　时间已经来不及再思考什么，郭果目光最后闪了闪，露出一瞬的坚定：
　　“帮我锁定位置。”
　　莹莹光芒在吊坠中开始流动，红色的水滴玉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生命。空气泛起涟漪，柔和的白色光芒在蓬松妹妹头上轻轻滑过，再出现时就已经在挣扎不止的女生身上。
　　唐心决释放出精神力的安抚效果，缓解了女生的痛苦，使郭果的技能顺利落下，
　　技能真正生效的时间非常短暂——但立竿见影。
　　黑色图案被白光消解殆尽的同时，女生已经恢复了意识。她茫然的瞳孔中照映出阳台的模样：一面巨大的盾牌虚影横在护栏上，阻挡着一条手臂粗细的蛇形黑雾。
　　白色微光从脖子上升起，带着最后一抹痛楚消散在空气中，听觉与思考能力同时涌回大脑，室友焦急的呼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而比这更先清晰传入耳中的，是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快躲起来。”
　　！！！
　　女生一个激灵，求生本能比其他思维更快上线，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在室友的搀扶下躲回了寝室内。砰地一声，506的窗户连同窗帘都死死关上，隔绝了所有连接外界的可能性。
　　黑色能量凝聚的黑蛇直立起上半身，几次想扑上来，却被盾牌密不透风地挡住。
　　眼见已经失去良机，黑蛇对着窗户嘶嘶吐信几秒，在盾牌斩过来的下一刻陡然原地消散，化入空气中不见踪影。
　　盾牌飞回长发女生手中，她唇锋紧抿，英挺的眉眼沉了下来，“比阴沟老鼠跑得还快，你最好祈祷游戏会让你躲一辈子，告密者。”
　　最后几个字落入沁凉的空气中，连长发女生自己都没觉得会有回应时，一道熟悉的刻薄声音却又再次夸张地响起：
　　“真不愧是不周盾，在强者手中真是千变万化，在下真好久没看到这种景象了~”
　　不知道说话的男生是怎么想的，竟然一句话的末尾带上了宛若波浪号的尾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紧绷严肃的氛围也被横空打断，染上一缕说不出的诡异。
　　盾牌女生后退一步，她此刻心情不好，声音一样冷梆梆：“你认错了，这不是不周盾。”
　　“只是暂时不是而已~让鄙人看看现在它叫什么，裂金盾？好俗气的名字，和美女不太配啊。”
　　那声音层层叠叠，似乎从四面八方都传了过来，让人分辨不出声音来源，只能被动听着。
　　握着盾牌的手一紧，女生面色更沉，对这个只闻骚话不见其人的没什么好感：“我的东西，爱叫什么叫什么。倒是你，这么喜欢聊天，出来聊？”
　　早在第一个告密者阴鸷男生暴露时，这个男声就冒出来洋洋洒洒点评了一番，又悄无声息消失，现在第二个告密者出来了，他又忽然出现，实在很难不令人产生怀疑。
　　这么想的人不止一个。
　　就连606寝室内，郭果一边面色苍白往嘴里灌补药，一边还忍不住分析：“我觉得这个男的很可疑啊，他该不会就是刚刚用诅咒技能的告密者吧，诀神你们觉得呢？”
　　唐心诀手却轻轻在她肩膀上一按：“嘘。”
　　“……”郭果瞬间僵住，连营养液都卡在嘴里不敢咽下去，只能跟着唐心诀的目光转动视线，落在窗户边缘。
　　挡板遮住了落地窗，只有边缘处有一点光线透进来，此刻寝室四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
　　她们看不见外面，只有唐心诀能感觉到，一丝浅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黑气，正沿着宿舍楼的墙壁丝丝缕缕向上蔓延。
　　“不用担心。”她在精神连接里解释：“是告密者在查探我们。”
　　其他三人：……这很难让人不担心。
　　好在她们已经有了经验，屏气凝神如同老僧入定，把注意力都调回自己身上。约莫过半分钟左右，外界杂七杂八的声音消失不见，唐心诀也打了个响指：“他走了。”
　　告密者应该已经知道有精神系异能者的存在，心存忌惮不敢大肆查找，释放出的那点能力在唐心诀面前根本不够看。唐心诀干脆把一栋楼的五层和六层全部施加了屏蔽，黑气被搞得晕头转向，只能悻悻而返。
　　郭果连忙灌了半瓶水，才把营养液的味道盖过去，吐着舌头小声抱怨：“我用一次技能都快被抽干了，这些用起技能来源源不绝的，真的是人类吗？”
　　她嘀咕完抬起头，就看到了技能源源不绝·疑似非人类·唐心诀本人。
　　郭果：“……没有说你的意思！诀神，喝营养液不？”
　　唐心诀在外面扫了一圈，心中有了数，回头把郭果殷勤的小手推回去：“你自己留着多喝点，这场比赛里需要消耗的地方估计还有很多。”
　　见郭果苦脸，她勾起嘴角补充：“你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提高了吗？”
　　郭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唐心诀话中含义后，咦了一声：“好像、真的？”
　　明明只是使用了一次驱魔术，耗干力气后再用营养液补充上来，却仿佛比以前更加充盈了。郭果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像身体里有某个地方专门负责生产这些无形的“能量”，就像五维属性一样，微妙又切实地影响着她的实力。
　　唐心诀：“如果把我们的能力类比为水池，异能和技能就像水池里的鱼。水池越大，可容纳的鱼就越多。水质越好，鱼就生长得越快。反之，就算花再多积分买了昂贵技能，也发挥不出效果。”
　　不仅郭果，张游和郑晚晴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讲，一时都仔细听过来。
　　“而一次次实战演练，就是增强这个水池的最好方法。”
　　唐心诀望向窗外，沉静的黑色瞳仁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热意。
　　“这里是比赛，由几百个在游戏中存活了一周、拿得起学分和入场券，和我们十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考生组成。”
　　“这里就是我们的试炼场。”


第117章 寝室友谊联赛
　　考试也好比赛也好，固然危险重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恰恰又是最重要的生机所在——
　　怎样最快让自己在某一领域变强？
　　内卷。
　　然后卷赢了。
　　唐心诀讲了个冷笑话，寝室氛围反而轻松不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确实是对的。
　　郭果还下意识联想了一下，目光戚然：“高考时卷王如云也就算了，上了大学以为终于脱离苦海，结果发现大学也要内卷，现在都被扔进这个破游戏里，每天被无数鬼怪虎视眈眈极限求生，竟然还要继续卷？！”
　　就连死，游戏都要她们卷成麻花再死，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郑晚晴难得开导她：”往好点想，至少高中时一起卷的人与现在游戏里卷的都是同一批人，也是缘分。”
　　大家虽然素不相识，实则四舍五入早就已经是有过命交情的老熟人了！
　　郭果：“……”
　　好一场倒霉的孽缘。
　　*
　　告密者的实力为什么强，毫无疑问也是从一场场副本中卷……进化出来的。
　　这意味着对方有丰富的对战经验，敏锐的觉察力，以及强悍的心理素质。
　　几人刚能喘口气的功夫，张游已经将三个寝室的标记点连接起来，神色严肃：“现在我们看到的，很可能只是这类告密者的冰山一角。”
　　两栋楼加起来有48个阳台、96个寝室、这里面隐藏的告密者寝室，肯定不止三个。
　　唐心诀在纸上潦草画了几道，补充张游的猜测：“没错。不仅如此，他们的实力应该也参差不齐——在彼此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不同的告密者寝室，选择的策略也不一样。”
　　所以有人自信到开局就自爆出手，也有人将自己隐藏起来，静静等待事态的发展和时机。
　　唐心诀继续：“目前暴露出的三处告密者，都至少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拥有能一击必杀的异能。”
　　506有爆裂弩能瞬时杀人的阴鸷男生，501能操纵意识的精神力异能者，308能远程诅咒的口罩男。
　　细想就能明白，也只有这样的能力，才符合游戏对[告密者]的任务要求——杀人。
　　郑晚晴立刻问：“那能不能把这一特点当做分辨告密者的筛选条件？”
　　张游不太乐观：“效果微乎其微，有杀人技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技能写在脸上。”
　　“那就又陷入僵局了……”郭果刚叹口气，忽然眼睛一亮：“诶，现在好像只有我们知道这三个告密者是谁，是吧？”
　　她掰着手指头数：“已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那个已经[死亡]的男生，剩下两个告密者都是心诀发现的，那我们要不要通知其他人这个消息？”
　　从理论上讲，[好学生]阵营算是利益共同体，她们共享信息不仅能帮其他人防备攻击，还能给激进派提供目标，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张游却没让她兴奋几秒：“可我们怎么确保，其他人会相信我们说的话？”
　　至今为止，告密者所有攻击都是偷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对方死不承认甚至反咬一口呢？
　　张游摇摇头：“告密者未必会露出马脚，但我们百分之百会成为全场焦点。”
　　对方一旦知道她们有特殊的寻找方法，就比几百人的狼人杀第一天锁定了预言家一样可怕。所以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把这一消息说出去，而是想先和唐心诀商量出一种方法，将她们承受的风险转嫁到告密者身上。
　　唐心诀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不知在思考什么。她目光则静静落在不停流逝的时间上。
　　8点47分。还有13分钟，她们就会自动进入下一个任务阶段。
　　另一边，郭果被张游反驳地哑口无言，她悻悻摸摸鼻子，小声给自己找补：“我觉得用盾牌的那个小姐姐，应该就很想知道告密者身份，心诀之前还出去帮她说过话呢，也许……等等！”
　　她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睁大眼睛：“那个盾牌同学，是不是也在三楼？”
　　郭果腾地起身在楼层布局图上寻找盾牌女生的位置，手指很快停在她们寝室的左斜下方——307。
　　视线微微移动，307的旁边，被用红色笔迹画了一个危险的X号。
　　308，就是诅咒者口罩男的寝室。
　　307、308，共用同一个阳台。
　　郭果嘴唇轻轻抖了一下：“也就是说，她的旁边就是……”
　　“阿嚏！”
　　盾牌女生揉了揉鼻子，本来就皱起来的眉毛拧得更紧。
　　她觉得有人在谈论她，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杵在阳台上半天了，没有一个人出来和她对线。
　　就连那十分欠揍的文绉绉声音，都是说两句就不知道藏到哪里了。四顾望去，密密麻麻阳台上都是空空如也，只有她自己站在这里，显得甚至有点突兀。
　　女生脸色更臭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去的意思，甚至一个翻身坐在了护栏上，盾牌嚣张地扣在旁边，撑着下巴冷笑，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为了整场最显眼的靶子。
　　同样，她也没有注意到，距离两米不到的邻寝内，漆黑如墨的玻璃窗后，又无声无息拉上了一层窗帘。
　　“他们不会再出手了。”
　　郭果恍然半秒，才意识到这是唐心诀说的话。
　　她转过头，撞上那双熟悉的眸子，唐心诀已经从短暂的兴奋中重新恢复冷静，简洁地指出：“距离我们自然通关的时间不剩多久，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没必要再为了这几分钟冒险杀人。”
　　更何况，盾牌女生敢一人站出来，就说明她有无差别对抗的底气，告密者不是傻子。
　　事态发展正如唐心诀所说。
　　短暂的冲突和交锋过后，“赛场”又重归寂静，刚刚闹出的动静就像石子沉入大海，试探着激起一圈涟漪后消失不见。
　　最后的几分钟仿佛被无限拉长，连游戏的沉默对部分人而言都像是行刑前的焦灼。
　　寂静中，不少人心中甚至生出一个想法：游戏会让她们顺利通关吗？
　　8点55分，倒数五分钟。
　　唐心诀手指轻轻敲击着屏幕，忽地抬眼：“下雨了。”
　　“什么？”
　　几人透过缝隙看向窗外，天色似乎是稍微阴沉了点，但并未见到雨点。
　　没等唐心诀再开口，游戏提示却横空响起：
　　【本任务阶段尚未有提前通关者，所有好学生基础奖励X2，拥有任务道具者将在9:00整自动进入下一任务阶段】
　　众人精神一振。这是比赛开始以来，游戏给出的第一个“好消息”！
　　然而不到一秒，提示继续弹出：
　　【未拥有任务道具者，将在9:00整集体抹杀】
　　啪嗒，窗户轻轻响了一声。
　　旋即拍打响声越来越密集，伴随着呜咽般的风声，将窗户都震得微微摇晃。
　　唰地一下，唐心诀拉开挡板。
　　伴随着彻底变阴的天空，狂风席卷着铺天盖地的雨水，重重砸了下来。
　　这是比一个小时前猛烈数倍的暴雨。
　　暴雨遮蔽了所有人的自然感官和视野，为一切行动都覆盖上了难以察觉的罩子，即便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主动发出攻击，也很难被找到位置。
　　这俨然是一个绝佳的，天然的、避无可避的，只差猎物的狩猎场。
　　隔着空荡的阳台和厚厚雨幕，能看到有将近半数的阳台上，漆黑的斗篷正挂在晾衣杆下摇晃。
　　手机提示声在此刻的疾风骤雨里，便显得十分微弱。
　　【你们有一次重新获取道具机会】
　　【是否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我真善良


第118章 寝室友谊联赛
　　暴雨的到来，将稍微松口气的比赛氛围瞬间推上紧绷的顶点。
　　所有以为躲在寝室里就可以苟下去的考生，都被这场雨泼了个透心凉——
　　他们不出门，游戏就逼他们出门！
　　手机上，鲜红刺眼的倒计时被放大，一秒一秒向下坠落。
　　4：59、4：58、4：57……
　　“没关系，只要拿到道具就好，只要……”
　　在窗前不停低声默念着这句话，越来越快地重复十几遍后，寂静的寝室内，一个女生猛地推开窗户，打着伞冲入雨幕。
　　相似的情况，发生在不同的地点。
　　哪怕唐心诀不用精神力扫视，也至少能看到数十个寝室的窗户打开，冲出来的或是男生或是女生，或单独一人或几人一起，冒着大雨拽晾衣架上的黑色斗篷。
　　互相试探维持平衡的赛场，在这一刻陷入混乱。
　　比起五分钟的抹杀倒计时，连随时可能落到头上的告密者威胁，都变得似乎可以忍受了——至少众人可以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告密者不一定会选中自己。
　　直到倒计时4分钟，死亡提示出现。
　　【已有学生死亡，所有参赛学生叠加难度1% 当前总叠加3%】
　　“第三个了。”
　　张游望着窗外暴雨，她现在几乎有点后悔没在昨天装修的时候，给窗户安装一个自动雨刷，至少能让此刻的视野稍微清楚一点。
　　唐心诀的精神视野共享不可能时时刻刻开着，她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外面的情况，然后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找不出凶手。
　　只能从没有出现“提前通关提示”这一点，判断刚刚出手的告密者，并不是已经杀了一人的口罩男。
　　那会是谁呢？是刚刚死了室友的精神力异能者高莹，还是其他隐藏的告密者？亦或是正常考生反击，告密者偷鸡不成蚀把米？
　　“啊，我终于看到了！”郭果弓着腰眯着眼睛，手忍不住在窗户上一拍，“我看到对面了！”
　　就在窗外正对面，也即是A栋606的位置，一直关得死死的窗户被小心翼翼推开，两个全副武装的男生露出了脑袋。
　　他们没有直接跑出来薅衣服，而是站在里面，遥遥探出来一根长到离谱的晾衣叉，刚好够到晾衣杆的位置，紧接着就像表演杂技一样，开始晃晃悠悠试图把斗篷勾下来。
　　“他们把两个晾衣杆绑起来，然后把另一端用胶布缠在了手上。”看得最清楚的唐心诀扫了一眼，给不明所以的室友解答。
　　这个寝室很显然是经过考量的——只拿一个晾衣叉很可能会被大风卷进雨里，只身出来又不安全，才想出加长版晾衣叉的方法。
　　同样剑走偏锋的寝室不止一个，绝境总能让人爆发出强大的创造力。她们甚至隐约看到有人把床单系在两把椅子上，利用椅子的重量和摩擦力和疯狂飞舞的斗篷做斗争。
　　倒计时3分30秒。
　　【已有学生死亡……当前叠加难度4%……叠加难度5%】
　　死亡提示几乎是连在一起响起的，昭示着越来越险峻的外界环境。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隐约的欢呼声，实力稍强的寝室先一步取得道具，一扇扇窗户在暴雨中重新关闭。
　　无形的压力在剩余寝室间蔓延开。
　　人数越少，被告密者攻击的几率越大。她们不仅仅要完成任务逃避抹杀，还要比其他人更快完成，分秒必争。
　　“什么叫比赛？”
　　安静的寝室内，男生皱着眉拉上窗帘，把望远镜扔到探头探脑的室友手里，嘴角勉强扯起一点弧度：“这就是比赛啊。”
　　比考试还要残酷、比副本还要危险、比鬼怪还要可怕。
　　【……叠加难度6%……叠加难度7%……】
　　【已有考生提前晋级！当前通关人数：5】
　　这次的提示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海，唐心诀在接收到的第一时间就释放出精神力查找，结果刚刚探入雨幕，就被迎面飞过来的盾牌险些撞了个正着——
　　椭圆形的锋利金辉破开暴雨，裹挟着凛然杀意向上飞来，俨然是开到了满值的攻击状态！
　　唐心诀调动精神力不动声色地避开。只见盾牌明显已经锁定了目标，径直飞向对面5层的一处寝室，然而只空自撞在落地窗上，沉闷的撞击声被雨水掩盖。
　　盾牌一击不中停顿了两秒，就在它面前，一道清晰而巨大的记号横在阳台窗上。
　　那是一个绿色的圆圈，代表寝室已经通关离开。
　　视线收拢，寝室的门牌号是501。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个门牌号刚刚被唐心诀记在纸上，也是同一时间，整场比赛的第二个死亡考生在这里诞生。
　　A栋501，精神力异能者所在的告密者寝室。
　　唐心诀想起那个名叫高莹的女生，心中了然。精神力技能是极少数不会受暴雨影响的能力，再加上考生们心神动摇，只要能抓住时机果断出手，通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她们寝室原本应该有6人，被口罩男咒杀一人后还剩下五人，故而整个寝室一起，通关人数自然就变成了5。
　　心念转动间视野下降，落在盾牌女生所在的阳台。长发女生站在雨中一言不发摸着盾牌，方才的暴怒气息已经冷静下来，此刻不知在想什么。
　　唐心诀注意到，盾牌沾了血迹。气味已经被雨水冲淡了，却还是在附近的空间内隐隐萦绕着。
　　——刚刚被杀死的好学生，要么是盾牌女生的室友，要么是附近的考生，甚至有可能就死在女生眼前。
　　唐心诀心中有了答案，将目光转移到阳台的另一端。
　　308，口罩男所在寝室依旧门窗紧闭。但若仔细看去，还能看到玻璃上残余的印记。就像有人曾在外面挣扎着试图打开窗户，匕首之类的利刃在上面划下的。
　　划痕很浅，时间不长，这个人死得无声无息。按照那个叫高莹的女生上一次出手的习惯，他很可能已经坠楼。
　　是口罩男吗？
　　大概率不是，口罩男实力不至如此。
　　唐心诀按下思绪，见长发女生收起了盾牌，无视淋在身上的瓢泼大雨，陡然转身迈向308，开始敲窗户。
　　她的猜测被证实了。
　　死亡学生果然是308的人，至少其中一个是。口罩男并未现身，盾牌女生敲了几下没有回音，便自顾自说：“刚刚那个同学，我没抓住他……但他手腕上有个手链，留在了我这里。”
　　女生一翻手，上面出现条银色链子，她弯腰把东西放在窗前，转身要走，又微微停下，低声说了句：“我不是告密者，不会伤害你们。如果你们害怕，我会先回寝室，你们再出来拿东西吧。”
　　307窗户关上，盾牌女生身影消失在阳台。过了几秒，308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唐心诀熟悉的戴口罩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这次唐心诀看得很清楚。男生是黑色顺毛短发，身材瘦削偏高，皮肤泛着和她相似的冷白色，眼睛的确弯弯的像是在笑，里面却没有笑意。
　　他弯腰捡起手链，像把玩一般摩挲了几下，指骨忽然用力，手链就碎成了齑粉。
　　一条条黑色的气息从里面钻出来又飞快没入雨中，其中一半被唐心诀用精神力迅速拢住，剩下一半则成功散开不知所踪。
　　口罩男没察觉附近有“其他人”的存在，他插着兜靠着窗框，似乎在等待什么。
　　十秒后，游戏提示响起：
　　【有考生提前通关】
　　【目前比赛进度：死亡8  通关12】
　　站在窗前的口罩男身影转眼消失，玻璃窗上只剩下一个绿色的圈。
　　……
　　倒计时2分钟。
　　死亡提示和通关提示交错糅杂在一起，却没几个人有心思去在意了。
　　对于还没拿到斗篷的人来说，不被抹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哪怕隔壁寝室突然有人尖叫着倒下，他们也能继续抱着护栏心无旁骛地和暴雨抢衣服。
　　“别踏马出来杀人了！赶这两分钟投胎呢！谁再来捣乱就一起死！”
　　有人被彻底搞崩了心态，直接掏出个道具往脚下一扔，方圆一平方米的位置瞬间亮起红光，不祥地闪烁个不停。
　　没办法这么威胁的只好另辟蹊径，有人从寝室里拿出一大堆物资，插了个白板“手下留情好汉自取”，也有人试图用暴力手段摧毁晾衣杆，命都快没了还要寝室完整度有什么用——甚至还有人临时谈生意，想雇佣附近的大佬考生帮忙取衣服。
　　比赛初期维持的平衡早已土崩瓦解，只剩下无秩序的混乱与疯狂。
　　【倒计时30秒。】
　　唐心诀收回精神力，对还在观察的三人说：“做好准备。”
　　郭果紧握着道具和斗篷一角，与室友们紧张地对视一样，用力点头：“准备好了！”
　　她们知道，通关进入下一阶段，并不代表就能松一口气。甚至反之，游戏已经通过种种细节透露出来，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10、9、8……】
　　“拿到了！！！”
　　六楼阳台上，一个女孩狂喜地捧住刚刚拽下来的斗篷，转身向室友们挥手，却见到她们脸上出现了更加惊恐的表情。
　　“你们害怕什么？我已经拿到……”
　　女孩挥手的动作僵住了。因为随着斗篷布料尽数从晾衣杆拽下，一只藏匿在斗篷下的枯瘦蓝手，从余光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双深蓝色的，长满瘤子又瘦得宛如骷髅的手臂。
　　在被推下阳台前的最后一秒，女孩眼睛还睁得很大，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恭喜你们，成功进入比赛下一关。】
　　【本次通关总人数：327  死亡人数：76 比赛叠加难度：76%】
　　【难度已更新，友谊联赛继续！】
　　唐心诀睁开眼。就在通关的瞬间，世界被覆上0.5秒断片般的黑暗，然后恢复如常。
　　寝室、阳台、两栋宿舍楼，仿佛从未改变。
　　但她能清晰地察觉到，有变化已经产生了。
　　【叮咚！】
　　【天晴了，通过与其他寝室同学们的沟通，你决定重新把重要的衣服拿出去晒太阳。你很庆幸它没被大雨刮走，但毕竟把衣服晒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任务三，请把道具重新放回原位晾晒 ，倒计时1分钟】
　　张游也看到了游戏指令，看过来：“走吗？”
　　唐心诀看了外面一眼，当机立断：“我来。”
　　熟悉的倒计时内，几十面落地窗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唰地推开。唐心诀速度极快，大多数人刚露出个脑袋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护栏旁。
　　风平浪静的阳光和新鲜空气一起扑面而来，但另一样东西来得比空气还快。
　　“心诀！”
　　“诀神小心！”
　　——是两道来势汹汹直奔面门，且截然不同的技能攻击。


第119章 寝室友谊联赛
　　受到攻击，唐心诀毫不意外。
　　用人头提前通关，最有利的时间就是关卡伊始。上一关不少告密者还在适应比赛，故而选择隐藏起来等待适合出手的环境。
　　这一关，却在刚开始就给出了这样的环境。
　　游戏强迫所有人都必须出现在阳台上，注意力又被时限一分钟的任务吸引，仓促之下连抵挡攻击都很难，更不用说辨别攻击者了。
　　抬眼瞥去，两道攻击技能分别来自左右两个方向，一道是短小尖锐的冰锥，一道是黑蛇般的雾气。
　　前者显然是无差别群攻，后者的针对性更强，速度也更快。
　　唐心诀没有直接闪身躲开，而是仿佛完全没发现危险一样，手腕一翻斗篷扬起，黑色布料便凭空卷出了气流。
　　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响，气流与冰锥正面撞迸。后者被“刮”偏了方向，反而和黑雾重重撞上！
　　嘶啦一声，烧焦般的气味霎时在空中蔓延开。
　　“心诀……”
　　郑晚晴刚想开窗出去帮忙就被拉了回去，张游示意噤声：“别干扰她。”
　　再一回头的功夫，唐心诀敛手撤开，斗篷的一角已经搭在了晾衣杆上。
　　她面前，两道攻击堪堪停在护栏外。黑雾被阻挡，发出小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不过转瞬间，冰锥已经被侵蚀得只剩一小块。
　　似乎感应到侵蚀的对象不对，黑雾有一瞬间的停顿，它转动尾巴嘶嘶寻找其他气息。就在成功找到目标时，清脆的响指声从唐心诀手上响起。
　　黑雾再次停滞下来。
　　环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它却捕捉不到猎物的气息了。
　　唐心诀就在面前好整以暇，黑雾却仿佛失去了感应力。但它的指令让它必须攻击，于是在无声地停顿后，它继续撕咬起冰锥来。
　　冰锥彻底消融，黑雾也随之缠附其中消失在空气里。
　　同一时间，唐心诀也搭好了斗篷的另一角，两边一拽，衣服彻底盖在晾衣杆上。
　　从头到尾，从外界看来她似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行云流水地搭了个衣服而已。
　　【你成功搭好了衣服，阳光很快就会把它晒干。你觉得已经大功告成，准备心满意足地回到寝室，但就在这时，你却发现……】
　　任务提示声在耳边戛然而止。
　　还未细想，唐心诀就听到外面开始响起惊叫——告密者的无差别攻击已经雨点般落了下来，伴随着门窗开合声交杂重叠，乱作一片。
　　“结束了吗？只用了七秒诶！”
　　郭果难掩兴奋地一拍大腿，又因为拍疼了而忍不住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从阳台另外一侧传来的唰拉一声，让606的所有人都转过了头。
　　被打开的是605的窗户，两个女生畏手畏脚从里面钻出来，埋着头也没与她们打招呼，直接冲到晾衣杆下面晒斗篷。她们还拿了晾衣叉，可从雨水里捞出来浸湿的斗篷十分沉，刚支上去就差点把晾衣叉带着坠到楼下，吓得两个女生连忙扯下斗篷，改用手往杆子上扔。
　　唐心诀默不作声看了她们一眼，移开目光转向外面。
　　刚刚的冰锥果然是大范围攻击，而且选择这么干的不止一个告密者。在各个考生的防御下，至少几十根冰锥从楼层间向下坠落，与之同时还有火箭、石头……甚至是五彩斑斓的甲虫。
　　它们有的目标随机，有的则瞄准了某一楼层，虽然群体攻击几乎无法造成致命伤，但还是免不了有倒霉考生中招。
　　就在对面三楼，便有一个男生捂着胸口哎呀一声倒地，胸前洇出一滩鲜红。
　　趁人病要人命！同时至少有三种技能争先恐后向他飞去，男生双眼大睁卧槽一声：“你们搁这抢人头呢？！”
　　攻击还没落到身上，他就地一个驴打滚躲了过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寝室里面爬。
　　告密者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只听破空声骤响，一根手臂粗细的巨大冰锥泛着凛然寒光，径直刺了过来！
　　男生拍地高呼：“英雄救命啊！”
　　盾牌破风应声而至，挡了冰锥一击。沿着轨迹看去，B楼307的长发女生冷着脸盘腿坐在护栏上，斗篷在她身后轻轻飘动。
　　待到看清被追杀的男生时，长发女生却一怔：“怎么又是你们？”
　　606寝室内，郑晚晴也问出了这句话：“怎么又是他们？”
　　她虽然常年浸泡在论文里，练出了仅次于唐心诀的文字记忆力，在认人方面却是半个脸盲。但饶是如此她也认出，对面正在惨嚎的男生正是比赛刚刚开始时，举着白旗出来投降，同伴还被告密者一箭射中心脏的，303的倒霉考生。
　　此刻，这个倒霉男生正在地上打滚。盾牌挡住了冰锥，但是没挡住从后面偷袭过来的虫子。
　　一只花斑蜘蛛被男生惨叫着从手臂上薅下来甩出去，他手脚并用飞快闪进了寝室。
　　约莫十秒左右，游戏报数，新增一名学生死亡。
　　众人：……这也太倒霉了吧！
　　唐心诀手指在护栏上轻轻敲动，她巡梭在303外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定定观察了须臾就转开目光。
　　场上复杂且精彩，从她的角度可以一览无余：精神力异能寝室派了谨慎的普通考生出来挂衣服，口罩男的寝室也同样如此，出来挂衣服的男生脸色苍白如纸，手还在轻微颤抖。
　　唐心诀看到，男生的手腕上，挂着一条气息阴冷的银色手链。
　　盾牌疾速飞回，被长发女生咚地一声握在手里。又一次没抓到人，女生冷着脸从护栏上跳进阳台，这才发现旁边新出来的男生。
　　或许是想起不久前这间寝室才牺牲了一名室友，她脸色一缓：“需要帮忙吗？”
　　男生手脚一僵，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话，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挂好了斗篷。
　　长发女生只当他过于谨慎且害怕，便没再说话，转头就要推窗户进入室内。
　　“等等！那个……”
　　做完任务的男生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开口时的脸似乎更惨白了几分，目光若有若无向窗户内瞟，连声线都在发抖：“我……”
　　“越穹我X你马！！！”
　　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从远处炸开，打断了他们。
　　叫喊声来自最底层的一楼，一个染了黄色头发的肥胖男生半跪在阳台上，捂着脖子的手青筋凸起：“你马的，你给我下诅咒？我们都是告密者，我踏马都没对你出手，你要搞死我？？”
　　他对着上方伸出手，冰霜迅速在掌心凝结成型，变作一根巨大冰柱似乎要射出去，却没能成功。
　　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两眼翻白咽了气，身体颓然倒下，露出脖子上的诅咒图案。
　　同一刹那，场上所有的冰锥都消失无踪，只有系统固定而冰冷的提示：新增死亡考生一名。
　　……
　　“这个死的人是告密者，杀他的也是告密者，告密者可以杀告密者？”
　　“所以用诅咒杀人的告密者叫越穹，有人认识吗？能找到位置吗？”
　　“看我干嘛？我的技能才是初级卜算，光知道名字有个屁用，你把他生辰八字告诉我再给你算。”
　　告密者在众目睽睽下的死亡，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但更让人不理解的是，诅咒技能者为什么选了同阵营且认识的考生下手？难道以前有仇？
　　“……不是我杀的。”
　　308寝室内，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坐在椅子上，难得用手指捏着眉心，一向弯成月牙的眉眼有些燥意：“我说了不是我杀的，听不懂？”
　　屋子里安静得诡异，站在旁边的一个男生小声说：“肯定不是您杀的，是潘龙自己傻比认错了。至于图案，可能有其他人也觉醒了同样的能力……不，您肯定是独一无二的，他们是兑换的……”
　　越说越不清楚，他头上有冷汗渗出，见越穹已经要望过来，连忙转移话题：“豪子还站在外面！他，他怎么还不进来，不会被旁边的女生发现什么吧？”
　　越穹眉心忽地一动，手指缓缓放下：“这个智商还不足以发现什么。”
　　“但如果是另一个，如果她智商够高。”男生眉眼重新弯起来：“……我好像知道，潘龙是怎么死的了。”
　　叮咚！
　　手机突然的提示吓了众人一跳，看清是任务倒计时归零后，激烈的讨论声暂时停止。
　　大家一边迫切想找出告密者，一边又担心比赛随时搞骚操作坑人，精神几乎紧绷到极点，空气中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了。
　　然而过去半晌，四周却没有任何变化，游戏也没给出下一步提示，让人有些许不知所措。
　　连续两个打岔下来，再沉着的人也有点受不住，更不用说本来就性格暴躁的。
　　像个门神一样杵在307门口的长发女生抱着双臂，舌尖抵着腮帮子，眉心几乎要拧成麻花，又注意到旁边寝室那个还傻站在原地的男生，耐着脾气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男生回过神来，眼睛没什么焦距地落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逆着阳光的原因，似乎竟有点发红。
　　然而没等长发女生仔细看，308的阳台窗便传出两下敲击声。
　　不轻不重的两下，却让男生身体猛地一抖，飞快握住右手手链，一声不吭地埋头走回室内。
　　“喂，”长发女生目视他进去：“你不说了？”
　　砰。回答她的只有窗户被关上的声音。
　　长发女生：“……”
　　她面无表情转头，觉得外面的光线是如此憋闷，让她恨不得砍东西发泄一下。
　　算了，都见鬼去吧，她就不该出来！
　　拧身就要往回走，女生动作却陡然停住，握着盾牌的手一紧，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准备攻击的警戒姿态。
　　因为她在自己耳朵里，听到了一个绝不属于附近的少女声音。
　　那个声音说：“不要进屋。”
　　“阳台上还有东西。”


第120章 寝室友谊联赛
　　没觉醒精神异能前，唐心诀的感知敏锐度已经远超绝大多数人。
　　当精神力开启，附近哪怕再微小的变化，也无法逃离她的感知。
　　比如，就在“晾衣服”任务的一分钟倒计时结束，手机屏幕弹出提示的那刻，她的精神力就自动投向了阳台的某处。
　　微风吹过，晾晒着的斗篷被吹动，泛起一丝涟漪。
　　唐心诀目光却凝在上面。
　　涟漪的形状不对。
　　正常被风吹动，布料上的波纹会顺着滑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滑到一半陡然停住，在空中鼓起一个隐隐约约的半球状圆形。
　　就像……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出手的速度比风吹过来的速度更快。斗篷被掀开的时候，骷髅般的蓝色畸形生物甚至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嘶——
　　怪物张开尖齿满布的嘴，似乎在威胁，又像是要扑将下来。
　　然而张开利爪作势下跳的瞬间，怪物却猛地一蹬就要向外冲去。它没料到声东击西并未成功，因为唐心诀直接拽住斗篷两端向下一兜，将蓝色怪物牢牢锁在了里面。
　　“东西就在斗篷里。”
　　她在扩散开的精神力中说道。
　　发出声音只需要一个识海，但是接收信息的地点可以同时分散在三个不同的阳台。
　　从唐心诀的视野看去，五个火团正在精神领域中燃烧，每个火团大小颜色不一，其中最大的一簇呈现出明烈的橘红色，火苗正在犹疑地跳动。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唐心诀：“你可以不信，游戏已经给出过隐晦的提示，这东西出现的时间应该很短，小心别让它跑了。”
　　视野下沉到三楼阳台，长发女生虽然嘴上凶巴巴说着不信，却已经敏捷地闪到斗篷下方，捕捉到了里面还没消失的蓝色。
　　怪物半个身子已经消失在斗篷里，下一秒就能彻底跑掉，它咧开嘴仿佛嘲笑般朝长发女生呲牙。
　　长发女生也露出一排白牙，然后盾牌从天而降，将蓝色怪物砸晕在斗篷里，裹着布料重重落地。
　　与此同时，另一个收到了消息的阳台上，一个男生悄咪咪溜了出来，也同样找到了斗篷里的怪物。
　　——那个女生声音说的是真的？！
　　他一边紧张地观察四周一边掏出平底锅骂骂咧咧把怪物打了下来。谁知道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它，下一秒却见蓝色怪物凭空消失……消失了？
　　真·字面意义上的凭空消失，地面只留下一滩水渍。
　　“看来不能让它直接接触地面。”唐心诀睁开眼，掂量两下斗篷里面东西的重量，把它扔回寝室内。
　　张游伸手接住，入手处冰凉的温度向上蔓延，皮肤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奇怪的是被斗篷抱住后，蓝色骷髅怪就不再挣扎了。郭果不敢碰，只能从郑晚晴肩膀露出一个脑袋尖，紧张地看这两人打开裹紧的黑布。
　　郑晚晴的拳头和张游的账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在黑布彻底掀开的一刻顿住动作，惊讶地面面相觑。
　　厚重的黑色斗篷下，赫然是一颗圆滚滚的深蓝色球体！
　　“那只怪物……结茧了？”
　　郭果愣愣开口。若非如此，她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这短短几秒内的变化。
　　张游皱着眉把球体翻了一圈，“不是结茧，这就是那只怪物。”
　　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怪物的形态发生了变化。由一只形状丑陋能攻击人的怪兽，变成了一颗毫无攻击力的，圆滚滚的巨大皮蛋。
　　几人沉默两秒，就在张游想伸手再摸摸这只蛋观察情况时，唐心诀忽然隔着窗户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嘘，你们听。”
　　一道颇为诡异的系统提示声，在脑海中悄然响起。
　　……
　　从阳台抓住怪物到现在，一切只发生在瞬息。
　　阳台外，许多考生甚至都没发现有怪物的存在，只有寥寥数人恰巧发现这件事，有人和怪物缠斗到一起，也有人第一时间躲起来寻找救兵。
　　这些异响吸引了附近考生的注意力，然而当众人想一探究竟时，那些鬼魅般敏捷的蓝色影子忽地同时往斗篷里一钻——哗啦一声，斗篷被扯下来，里面却空空如也。
　　就像毫无预兆出现一样，怪物们又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游戏想干什么？这些怪物是什么东西？考生们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又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吼声。
　　“潘哥！你怎么也死了！”
　　A栋一楼，黄毛咽气的阳台上，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胖男生横冲直撞跑了出来，抱起黄毛身体大吼不止：“李哥死了，你也死了，剩我自己一个怎么搞啊？这不是要我命吗！”
　　大个子嚎得青筋暴突真情实感，嗓门响彻两栋楼。一边喊还一边用铜铃大小的眼睛瞪附近的考生，恶狠狠道：“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
　　被盯住的女生连忙摆手向后退，连掉在地上的斗篷都不敢去捡，半点也不想惹面前这个看起来脑袋不太好使的大个子。
　　好在大个子愤怒归愤怒，还是先把黄毛尸体拖了起来，似乎准备运到寝室内。四周无人敢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动作。
　　对于一众考生来说，告密者等于凶残变态已经基本成为定式，能不惹就不惹。因此哪怕告密者就这么大喇喇出现在视野里，一时间也没人动弹，甚至希望他早点进去。
　　可就在他一脚迈进屋内，另一只手搭在窗户上准备关门时，动作却猛地停了下来。
　　隔壁寝室想要偷偷捡斗篷的女生：“……”
　　“真不是我，他自己说过是一个叫越穹的人诅咒了他，和我没关系啊！别杀我！”
　　女生捏着防护道具一步步后退，因为过度紧张连泪花都开始往外冒。
　　可直到她退到窗边，大个子却依旧一动不动。仔细看去时，还能看到对方的手臂在用力之下青筋凸起，却始终静止在原地。
　　这种状态，就像是……
　　女生心头狂跳。
　　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大个男生脸憋得涨红，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拼命想摆脱施加在身上的束缚。
　　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还是无法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被迫停在原地，心中惊慌不已。
　　潘龙上一关就说过，这场比赛里恐怕有精神力异能者，但他没想到能这么倒霉让自己碰上。
　　大个子艰难张嘴，本能地想求助同伴，却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更加倒霉的事：他已经没有同伴了。
　　手中潘龙的身体已经冰凉，带着死亡的标志在空气中寸寸消失。男生惶恐地握紧拳头，用尽力气发出声音：“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道陌生清冽的女声。
　　“要你的命。”
　　佩着粉色星星的箭破空而至！
　　【幸运弓箭：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命中目标，想知道你的幸运值吗？用目标掉落的生命值来验证吧！】
　　相距六层楼的高度外，606阳台上不知何时站了四个女生。
　　最靠近外侧的护栏边缘，唐心诀晃着手里的球形斗篷站在护栏边缘，她身侧站着的短发女生则挽着一张弓，咬着下唇瞄准了一楼方向。
　　“诸位告密者，抓紧最后的几分钟。”唐心诀温和而不容置喙地开口道：“猎杀时刻开始了。”
　　“只不过这次，是我们，来猎杀你们。”


第121章 寝室友谊联赛
　　箭矢刺入大个子男生的肩膀，转瞬便化作一道金色微光散开，没留下任何伤口，男生的脸却明显白了几分。
　　只有他自己能看到个人状态中，代表生命值的绿条下降了一大块，转眼跌入黄色危险区域，连身上的防护道具都没能阻止。
　　与此同时，唐心诀的声音也落入所有考生耳中。
　　反向猎杀时刻？
　　绝大多数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是一脸懵逼。
　　他们只知道大个子男生寝室是铁板钉钉的告密者，那这几个女生又是什么人？好学生还是告密者？
　　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谁猎杀谁？
　　只有极少数人对这句话做出了反应——就在唐心诀话音刚落的瞬间，另一道攻击也破空而至。
　　这次飞来的，是一面众人再熟悉不过的盾牌！
　　男生身上昂贵的防护罩这次终于弹出，和锐利的合金实打实相撞在一处，发出刺耳的金石交撞声，下一秒二者都龟裂成无数份，哗啦散落开来。
　　但盾牌碎裂的只是虚影，本体隔着三层楼，被牢牢握在307的长发女生手里，随时都可以发出下次攻击。
　　遥遥看去，长发女生不仅行动如出一辙，连神情和唐心诀一行都有些相似，只是周身杀意更浓，凛然冲着一楼的告密者。
　　比起唐心诀寝室等人，长发女生暴躁彪悍的作风给考生们留下的印象更加深刻。现在她旗帜鲜明地和唐心诀做出同一行动，虽然仍没有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令[好学生]阵营的学生们松了口气。
　　像唐心诀一样，盾牌女生的另一只手同样攥着斗篷，斗篷的底端沉沉坠下一个篮球大小的形状，就像正兜着某个物体……有刚刚在阳台“白忙活”一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大个子这次不仅脸白，全身的冷汗也唰地下来了。
　　因为脖子僵硬不能回头，他只能大吼着威胁：“别杀我！你们知不知道这场比赛里有多少告密者？杀了我你们也要死！”
　　唐心诀倚栏笑道：“这场比赛里有多少告密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寝室只剩你一个了。”
　　紧急关头，大个子大脑难得地飞快转动，陡然明白了唐心诀的意思，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或者穿越到两分钟前，把在阳台上嚎叫的自己塞回去。
　　唐心诀的语速快又清晰，甚至连找借口的时间都没给他留下：
　　“一个[告密者]寝室团灭，全体比赛考生可额外获知三条隐藏规则。”
　　这是上一关阴鸷男生刚死时，游戏通知所有考生的原话。
　　众人恍然大悟！
　　大个子刚才抱着室友嚎时，亲口说过另外一名室友“李哥”也死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寝室只剩下最后一人——他自己。
　　只要成功击杀他，这样团灭的告密者寝室+1，他们就能再得到三条规则提示！
　　这下，就连大个子旁边寝室被吓到飙泪的女生，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了。
　　能通过第一关活到现在的，多少都有点本事，也更清楚信息在游戏中的重要性。如果运气好，这三条规则甚至可能让她们存活的概率翻倍，谁能不心动？
　　眼见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热切，那几个女生的攻击随时可能再次落下，大个子心脏几乎蹦到脑门上，脸红脖子粗地吭哧几下，忽然大声笑起来：“你们真以为我说的是实话？一个寝室怎么可能只有三个人？我就是故意出来引诱你们的，另外几个室友已经瞄准你们了，还想杀我，等死吧！”
　　郭果正准备射出下一箭，闻言手差点一抖，下意识看向身旁：“他说的是真是假？”
　　唐心诀敛目垂了垂眼睫，郭果立即了然，手指一抬，幸运弓箭嗡地一声，第二发箭矢射了出去。
　　“啊！”
　　大个子另一边肩膀被贯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当然幸运箭矢没有痛感，他惨叫完全是因为看到了几乎见底的血条。甚至惊慌之下，连吼声都开始语无伦次，说着你们死定了之类的话。
　　然而下一刻，唐心诀语调不高的声音，却轻松盖过了他：“别做无用功了，无论你们寝室有几个人，都没有用。甚至现在就算其他告密者寝室出来阻止，也只是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了而已。”
　　大个子不可置信：“你踏马疯了？要单挑所有告密者？”
　　唐心诀：“不是单挑。”
　　“是群殴。”
　　“？？？”
　　这次打断大个子尖叫的，是盾牌女生的声音。
　　女生一如既往冷着脸，笃定且快速地讲出了刚刚发生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时间倒退到一分钟前。
　　就在她们堪堪抓住了斗篷里的蓝色骷髅怪物，就在剩余怪物消失的同一刹那，她们耳边出现了游戏的提示声。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你不仅成功晒了衣服，还找到了藏在里面的可爱小精灵！】
　　“……”
　　可爱？小精灵？
　　几人看着斗篷里巨大的蓝色圆球，想到怪物瘦骨伶仃口器密布的模样，不由陷入沉默。
　　游戏声音还在继续：
　　【为什么会出现小精灵呢？你想起来了，大雨降下的时刻，就是小精灵来到大学城传播幸福的日子。只要在限定时间内捕捉到足够多的小精灵，就可以获得一份来自精灵之家的特殊礼物！】
　　【你决定现在就准备开始捕捉，这当然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只是别忘记，总有些讨厌的坏学生喜欢和精灵之家偷偷联系，干扰你们的活动。注意他们的身份，将他们赶出这里，千万不要被偷走成果哦。】
　　声情并茂的朗诵再次切换成平板无波的机械音：
　　【五分钟后，比赛将开启“小精灵捕捉”活动，请在时间限制内竭尽全力捉住落在阳台上的精灵】
　　【注意事项：】
　　【1、捕捉时限内、考生无法相互攻击。】
　　【2、精灵捕捉数量决定本次比赛最终排名】
　　【3、特殊礼物需要特定捕捉数量方可触发】
　　【……特殊提示：请好学生一方在比赛结束前，竭尽全力淘汰告密者。】
　　【若告密者提前得到最终奖励，好学生阵营全体抹杀。】


第122章 寝室友谊联赛
　　盾牌女生讲述完前因后果，两栋楼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她所说属实，那这场比赛已经不仅是普通的坑，而简直是惊天巨坑！
　　前两关暴雨取衣也好，告密者袭击也好，好歹是全体考生都知道的消息。这一关却更加离谱——这么重要的任务提示，竟然只有首次捕捉到了“小精灵”的极少部分实力强的考生能听到？
　　万一他们运气太差，根本没人成功抓住小精灵，甚至只有告密者做到了呢？
　　那对于分配为好学生的一方，无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判了死刑。
　　还没等众人回过味来，大个子立刻急不可耐地反驳道：“全是放屁，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编得这么离谱，串通起来骗人的吧……啊！”
　　新凝聚的盾牌虚影狠狠砸过来，大个子惨叫一声，就听到盾牌少女冷声道：“我看放P的是你，我们都不是一个寝室的，怎么串通？”
　　大个子拖着只剩血皮的生命值不甘心地嚎：“当然可以，她们是精神力异能者……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有什么是精神力异能者做不到的！”
　　唐心诀：“……”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牛逼？
　　但男生喊出的“精神力异能者”一句话，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抬头速度最快的，就是原本好好坐在308寝室内，并不打算出面参与的黑色口罩男生。
　　越穹原本安逸垂着的两只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眯起：“……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精神力异能者，那么一切就说得通啦。”
　　……
　　另一边，大个子兴许是见自己扛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喊：“你现在能控制我，也能控制其他人，没准你们连串通都不是，是你控制那个盾牌女对不对？”
　　说完，第三发幸运箭矢已经俯冲过来，大个子闭嘴等死，预料中的血条提示却并没出现。
　　“啪”，箭矢擦着他脑袋扎入阳台窗玻璃上，消散不见。
　　郭果叹一口气：“要是百分百自动瞄准就好了。”
　　大个子：“……”
　　搁这拿他当靶子练呢？
　　郭果还想再继续，却被唐心诀拉住，在精神链接中说：“只有十只箭，练练手就好，别浪费。”
　　同一时间，她也朗声道：“鉴于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了，刚才抓住精灵的不止我们两个寝室，他们肯定也同样听到了游戏提示。如果是好学生阵营，肯定会站出来验证我们说的话。反之，如果没站出来……”
　　那就可以标铁狼打了。
　　空气有须臾的寂静。
　　其实大多数学生已经对唐心诀的话信了七八分。她们既然整个寝室都站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取信于人，更何况还有盾牌女生作证——总不能连她也是伪装到现在的狼人吧？这是生存游戏，又不是《我就是演员》！
　　被折磨到快绝望的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正面的消息，毕竟没人想彻底崩溃。
　　就在众人默默等待，只有大个子男生独自的咒骂和惨嚎中，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我作证。”
　　A栋三楼一扇窗户打开，一名黑发微卷的清瘦男生走了出来，向对面楼的一众女生微微点头示意：“我也听到了游戏提示。很抱歉刚刚没及时出来，忙于处理寝室内部的事。”
　　他举起右手拎着的事物：同样的黑色斗篷裹出球形，与唐心诀和盾牌女生手里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时松了口气，就连表情像冰冻一样的盾牌少女都面色微缓，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瞥见了这名男生走出来的阳台位置。
　　几乎正对着盾牌女的方向，硕大的数字“303”，在门牌上清晰可见。
　　“……”同样注意到这点的郭果幽幽开口：“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倒霉寝室？”
　　她指的，当然是那间开局就有人晃白旗投降后惨遭扑街，暴雨中又扑街第二个人，每次都能正巧被当靶子的倒霉男寝。
　　张游瞟了眼：“你没看错，就是这个寝室。”
　　其实刚刚抓精灵时，她们全部心神都在那蓝色丑怪物身上，只有用精神力覆盖四周的唐心诀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也成功捉到了这东西。
　　“可是……”郑晚晴突然开口，她眉毛紧蹙着，眼睛盛着一丝疑虑：“他们寝室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心思抓这个？”
　　从蓝色“精灵”悄然出现到诡异消失，总过程甚至可能不超过30秒。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寥寥几个寝室才成功的原因——想抓到它，身手、反应、判断和运气都缺一不可，大部分考生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东西曾经存在过。
　　因此但凡抓到精灵的，如唐心诀、如盾牌女生，实力必然相当强。
　　可如果303也有这么强的考生，为什么会开局投降，还有两个室友接连死亡？这个黑发卷毛、皮肤白皙的男生为什么从没出现过？
　　一堆疑问骤然涌上来，几人一时有点哽住。
　　却见唐心诀向男生回了一个点头，而后平静地宣布：“还有一个寝室。”
　　众人听懂了：还有一个抓住精灵的寝室，没有站出来。
　　明明唐心诀声音一点都不大，甚至很平和，可不仅能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还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大个子吊着最后一口气：“你还记了数？？你才是变态吧！！游戏为什么不让你当告密者？！”
　　这特么简直就像一节巨难的课上魔鬼老师忽然点名一样惊悚！
　　没人理会他的垂死挣扎，又过了几秒，他们翘首以待的第四个“证人”寝室出现了。
　　就在盾牌女生侧后方，308门牌下，漆黑的玻璃窗徐徐拉开，一个面色苍白无比的男生站在里面，面对无数投过来的目光吞咽两下口水，空荡荡的裤腿微微打着颤迈进阳台。
　　众目睽睽下，他勉强扯起嘴角，捏了个扩音符：“我作证……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游戏确实给我们提示了。”
　　盾牌女生着实有点意外，她都没有注意到，隔壁寝室竟然也捉到了那只丑精灵。
　　不过邻居能确定不是狼人，甚至是实力很强的队友，总归是件好事。
　　她还主动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苍白男生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辛苦 。”
　　他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退回寝室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楼骂骂咧咧，几乎已经放弃生存意志的大个子却突然爆出一声怒吼：“越穹你踏马——”
　　唐心诀瞳孔一缩飞速转头，闪电般伸出手掌在空中张开，将大个子重新困在原地。
　　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大个子因情绪爆发挣脱控制的一瞬间，已经有道黑色利刃从他身上发出，直挺挺扎穿了308窗前苍白男生的心口。
　　男生睁大眼，仿佛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手上的银色手链适时发出一声轻响。
　　距离捕捉精灵活动开始，还有三分钟。


第123章 寝室友谊联赛
　　黑刃是大个子的武器，或者说是必杀技。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情绪激动挣脱精神力控制，当他突然暴走攻击308的苍白男生时，就连一步之遥的盾牌少女都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阻止。
　　黑箭一刺入身体就开始融化，苍白男生试图去拔，只碰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空洞。
　　或许是游戏加成的身体素质起作用，胸口被洞穿的瞬间，男生竟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双眼大睁转动脑袋，面向盾牌少女张开嘴：“救我……”
　　盾牌少女立刻扑过去扶他，然而等碰到时，对方的身体已经凉了。
　　大个子还在那里吼：“越穹你装尼玛币，你要是好学生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当别人没见过你？你踏马还杀了潘哥和李哥，我日……”
　　他的叫声戛然而止。
　　本来系在苍白男生手上的银色手链，随着他的死亡而化作一道流光，在大个子的脖子前形成一柄一模一样的黑刃，然后割开了他的脖子。
　　两个身体同时在空气中消失，随着数据流变成游戏的提示——
　　【叮、告密者102寝已团灭！】
　　【一个告密者寝室消失，全体考生可额外获知三条隐藏规则。请注意，你们本次获得的信息为：】
　　【1、整场比赛由四个任务阶段组成，三分钟后进入第三任务阶段】
　　【2、告密者与好学生立场不可调和】
　　【3、本次比赛告密者总人数为：24人！】
　　提示声只响一遍，每个人都紧张地集中注意力，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印在脑子里。
　　唐心诀挑起眉心。
　　且不论大个子的死亡时机，仅这三条信息，来得真太是时候了。
　　她转向室友：“还记得刚才抓精灵时，游戏提示的字眼吗？”
　　——请竭尽全力捉住落在阳台上的精灵。
　　——请竭尽全力淘汰告密者。
　　连续两个“竭尽全力”，加重语气强调，可以看出游戏的指向性。
　　在此刻这三条信息提示中，这种指向性更加明显。告密者总人数一出，更是印证了唐心诀的说法。
　　什么情况下需要数人数？
　　一个也不能放过的情况下。
　　“24人，24人……”有人掰着手指开始算：“第一个主动退出游戏那男的算一个吧，刚才一楼团灭的三人寝也算一个，那现在还没被发现的是20人……”
　　“不。”唐心诀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第一个团灭的告密者寝室是两人，第二个是三人，除此之外告密者还死亡三人，当前仍存活的告密者共有16人，他们分布在三到五个寝室里。”
　　众人：“？？？”
　　是他们错过了什么吗？这些东西是怎么被判断出来的？
　　但是时间只剩两分多钟，他们也没时间刨根究底，有人径直问：“就算你说的都对，但是告密者只要藏在寝室里，我们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这也是他们最憋屈的地方。
　　其实只论实力，好学生整体肯定是远远强于告密者的。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对方又受寝室保护，除非身份暴露又站出来正面对线，才有将其击杀的可能性。
　　“也不一定。”有考生忽然开口：“刚刚一楼团灭的寝室是怎么死的？内傻大个管他们叫潘哥李哥没错吧，我观察过，冰锥和毒蜘蛛可都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既然他们躲在寝室还能被弄死，那只要找到其他告密者的位置，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
　　“那两人被搞死，是因为他们主动出手偷袭别人，被顺藤摸瓜了，懂？”当即有人出声反驳，反驳完了还有意无意瞥向308，“我们倒是可以问问，那个叫[越穹]的兄弟是怎么做到的——只可惜他刚才可能已经死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刚刚被穿心弄死的苍白男生，就是把一楼告密者寝室搞团灭的“越穹”本人。
　　毕竟是他代表308出来作证讲话，又承受了大个子死前的全力一击，现在两人都死无对证，308又仿佛被吓傻了一样门窗紧闭，实在没有其他猜想可言。
　　就连606的人都有一瞬的犹豫，郑晚晴挠挠脖子，懵懂道：“越穹就是他？黑雾也是他的能力？他死的……”这么容易？
　　“假的。”
　　唐心诀毫不犹豫：“越穹是口罩男，这个男生只是被推出来的傀儡。”
　　“记得他手上的手链么？他们寝室到现在共死过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真正有话事权的人不会这么胆小。同时，他们手上也都戴着这个项链——那只项链，应该是属于操控型道具。”
　　这次交谈她没使用精神连接，声音清澈冷冽地落在空气里，也同样被附近有心的人听了进去，露出各异神色。
　　但无论如何，所有认识308寝室的人都已经死了，就算十分不巧他们真的是倒钩狼，也只能让其他考生更投鼠忌器：
　　谁有把握，在这么一群告密者暗中的注视下，说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对，有人曾这么说过。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目光无声且迅速地投到唐心诀身上。
　　如果他们没记错，这个经常站在六楼阳台vip观看的马尾女生，就是最先放话“反向猎杀”的人。
　　敢说出这种话，不是超级大佬，至少也得成竹在握吧？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等得口干舌燥，却迟迟没看到她出手。
　　不仅如此，对方甚至还有心思和室友聊天？
　　阳台上，郭果算了一遍告密者人数，发现唐心诀的话里有一个自己没听懂的地方：“第一个团灭的告密者寝室，怎么会是两人啊？”
　　在她的记忆里，最开始是一名阴鸷男生用爆裂箭杀死了对面303倒霉男寝的人，被盾牌少女找到后中门对狙，发现打不过直接用道具退出比赛……他被判定死亡后，游戏就宣布了寝室团灭，从始至终没有另一个“室友”的出现。
　　这样看，阴鸷男生难道不应该是单人寝吗？
　　那现在依旧活着的告密者，不应该也是17人才对吗？
　　唐心诀却似笑非笑：“室友不出现，不一定代表没有，也有可能是死了。”
　　这句话出口，二十多米开外，A栋倒霉男寝阳台上正在百无聊赖观察斗篷的男生目光一顿，缓缓抚平了自己头上支棱起来的卷毛，不经意般瞥了眼唐心诀的方向。
　　正撞上唐心诀微笑投过来的目光。
　　“……”嘴唇一抿，他也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然后移步退到门口，不着痕迹地提醒：“现在距离捕捉活动开始，好像没什么时间了。”
　　捕捉活动一旦开始，玩家之间不得互相攻击，他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淘汰告密者的机会。
　　隔壁寝室考生奇怪地看着他：“你们俩有什么毛病？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尤其是你，你室友可是死了两个诶？”
　　郭果一怔。
　　她的思路像被这句话突然砸开了阀门，脑袋里灵光一闪：“死室友是假的！”
　　女生恍然大悟的声音在空气里分外清晰，郭果激动地拉住郑晚晴胳膊：“我明白了，最开始死的人根本不是真死了，真死的人其实早死了，就是那个阴森男生的室友，这样人数就对上了……”
　　郑晚晴：“？？？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讲什么？”
　　能不能用她听懂的语言，把这段话的逻辑简单易懂解释一遍？
　　郭果：“就是……”
　　“你们能不能不要浪费时间了，到底有没有办法杀告密者啊！”
　　还没等606几人继续开口，就有人已经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们大喊道：“没本事就不要装逼啊，不开打我就躲回屋子里去了！”
　　“你可以回去。”唐心诀也不生气，只是侧点了下头，“只是可能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蓝色怪物从天而降落向阳台，与此同时，游戏冰冷机械的声音出现：
　　【精灵捕捉活动已开始，所有考生开始捕捉！】
　　“我靠！！”
　　全场一片哗然，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一边在心中发誓再也不会被606这种黑心考生忽悠，一边硬着头皮扑到阳台等着精灵下来。
　　可他们却没等到预想中的精灵。
　　只见“蓝色小精灵”如雨点般坠下，临近眼前却陡然大变，变成了一个个还呲着火的烟花！
　　【黑色星期六烟花：让所有目睹烟花的生命体，都在周六都变得倒霉透顶吧！】
　　“这是什么东西？？！”
　　不少人尖叫着往后退，却见烟花并没释放出伤害性技能，一落入地面就转眼消失。
　　黑发卷毛男生刮了刮白皙的鼻梁，听着身后阳台窗被室友砰砰拍打询问，微笑着回答：
　　“这是真·大范围群攻道具。”
　　他目光一眨不眨落在对面606阳台上：从烟花雨落下，所有人自顾不暇的瞬间，挂着幸运五角星的箭矢已经悄然射出飞向这边五楼，正对准了一名刚急匆匆为了抓精灵跑出来，却被同寝室所有人都护在中间的矮个女生。
　　淬了寒冰的箭矢顶端，直取表情错愕的矮个女生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　　---
　　唐心诀：谢邀，只坑人，不装逼。


第124章 寝室友谊联赛
　　距离精灵捕捉活动开始还有两分钟时，高莹谨慎地躲在窗帘后，让还活着的四个室友挡在她前面，确保自己不会有半点受到攻击的可能。
　　危险关头，室友脸色多少有点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们寝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更何况，就在上一关，她们亲眼看着一个室友当面被击杀，血染红了整片阳台窗。
　　这让她们意识到，她们只能靠高莹了。无论如何，高莹都是这个寝室里唯一的异能者，是她们花了不知多少心血供养出来的唯一希望。
　　看着室友敢怒不敢言的神态，高莹不禁有一丝暗爽，嘴角隐秘地弯起，但很快又被外面的声音吸走了注意力。
　　——一楼那个废物大个子被弄死了，临死之前，大个子还带走了对面308的男生。
　　高莹这下是真掩盖不住喜意了，她近乎畅快地探头看去，想看看308的人是怎么死的。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作为精神力异能者，从她室友被诅咒弄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凶手的位置，就在B栋308寝室！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控制黑雾诅咒的考生出手极快，前脚刚杀死她的室友蒋优，转瞬就又抢走了她原本想控制坠楼的猎物，结果被其他考生横插一脚，反而救了那三个女生的命。
　　也正是因此，第一关卡末尾暴雨降临时，高莹情绪上头，对308下手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室友被杀的怨怼，也许是被同一阵营当做猎物的愤怒……当她成功控制那个站在308门口的男生坠楼，以为自己成功报复，却不小心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一个插兜站在308窗内，冷眼旁观自己室友坠楼，甚至还有心思隔空向她挥手示意的黑色口罩男。
　　直到现在，高莹还记得那一瞬间，仿佛被蟒蛇盯住的毛骨悚然。
　　怎么会有人看着自己室友死掉还笑得出来……甚至，可能是故意推室友出来送死的？！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
　　哪怕成功来到第二关，那一刻的恐惧却还是像附骨之疽，继攻击606失败后，第二次摧毁了她的自信和勇气，令她躲在寝室不敢出去。
　　可现在那个口罩男死了，是不是意味着……
　　看到308阳台上倒下的身影，高莹来不及蔓延的笑意僵在脸上。
　　这根本不是口罩男！
　　明白口罩男故技重施，又让无辜的室友出来当炮灰，高莹本能地想提醒其他人，却突然意识到，她就算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她又不是什么金口玉言，难道她说出来别人就会信？口罩男连室友都能卖，连同阵营的大个子寝室都说杀就杀，没准就是故意设陷阱，骗认识他的人出头送死的！
　　再者，她又有什么立场揭发对方。高莹心头冰凉……她自己也是告密者啊。
　　游戏接下来的提示，无异于火上浇油。
　　高莹抱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在唐心诀笃定给出告密者人数分布时，彻底被打碎。
　　她不算多聪明，但也不傻。
　　唐心诀对告密者死亡人数的计算，明显将蒋优算在内——对方知道她们寝室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也许是从她将对方看做猎物，蠢到用精神力大张旗鼓去窥视的时候……对方会最先攻击她吗？她会死吗？
　　高莹脸色苍白，脑子里一片混乱，耳朵嗡嗡作响。
　　她已经连外面考生们又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耳朵里只有些模糊的话音，什么真死假死，什么诈死骗狼刀，什么303寝室……
　　当她再回过神来，正好听到别人痛斥606的长发马尾女生没本事就不要装逼，害他们白激动一场。
　　“……？？”
　　谁没本事？对方没本事，那她算什么？
　　对方没本事，那经过这么多副本被供养起来的她岂不是纯废物？
　　短暂的无语凝噎后，一丝希望又大胆地窜上心头：万一那些考生说的是真的，马尾女生或许真的没这么厉害，只是在诈他们而已？
　　高莹急促喘息起来，其他室友莫名其妙看着她，还以为她是被吓出病了，刚想过来安慰下，就被高莹猛地推开：“别靠近我！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室友被重重推撞在窗户上，高莹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转移话题：“手机呢，谁手里拿着手机，数一下时间看看还有多久活动开始，快点看……”
　　嘭！嘭嘭嘭！
　　这是什么声音？放烟花？高莹满头雾水转头看向窗外，却听到了梦寐以求的游戏提示：
　　【精灵捕捉活动已开始，所有考生开始捕捉！】
　　马尾女生果然是装腔作势！
　　活动开始了！她安全了！
　　一刹那的狂喜盖过了所有想法，大起大落的心绪还没平静下来，她就抓紧时间冲了出去。
　　接下来只要抓住这些精灵，再接收游戏的最后一个秘密任务，她就能——
　　然而室友颤抖的声音却仓促响起：“现在没到活动开始时间！还有一分……”
　　可是时间没到，怎么会有游戏提示声？怎么会有从天而降的蓝色精灵？
　　高莹没能及时思考出问题答案。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视野中的蓝色怪物陡然变成黑色烟花，带着刺耳的嘭嘭声飞快降落，在高莹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越来越大的影子。
　　当它们转瞬来到眼前，高莹突然“看到”了这些烟花上笼罩的，一个身为精神力异能者再熟悉不过的精神力波动。
　　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能带来大范围攻击的，除了道具、技能，还有精神力。
　　在精神异能中，有一种感官影响，包括意识诱导、安抚、控制。
　　以及为目标对象，设下幻觉。
　　一种兑换昂贵，她引以为傲，并曾经试图用在那个名为606的寝室，却被另一个精神力异能者洞穿的能力。
　　上次她没能瞒过对方，但是这次，对方却瞒过了她。
　　思绪几乎不影响现实的时间流速，高莹只来得及在残存的余光中，看见对面终于踏入阳台的黑色口罩男飞快后退，试图重新回到寝室内。
　　然后，一根从606飞到眼前，闪烁着金光的箭矢就笼罩了她全部视野。
　　室友的尖叫、混乱的脚步声、质问声、都淹没在生命值疯狂下降的警告中。
　　生命条归零的最后一刻，高莹不甘心地抬头看去，想看看马尾女生的表情，是不是像她一样，是扭曲、畅快、得意还是愤恨。
　　但是对方却根本没看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这边，浑厚敏捷的精神力场就挡住了她临死反扑的攻击，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像挥开一道烟雾般轻松打散。
　　然后女生收起了手中半捆平平无奇的烟花，轻轻启唇，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所有好学生阵营考生，把所有技能甩给刚刚发现精灵为假时第一反应是躲回寝室的考生，不择手段也要把他们留在阳台上。”
　　“他们就是告密者。”
　　作者有话要说：　　唐心诀：开局一异能，剩下全靠捡
　　这章是从另一视角对前文剧情的补充


第125章 寝室友谊联赛
　　从准备抓捕精灵的紧张，到发现精灵变成烟花的错愕，再到游戏给出“新增学生死亡”提示时的懵逼，一切都被压缩在眨眼之间。
　　等众人回过神来，高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直到唐心诀喊出那句话，还有少许人没理解情况，崩溃道：“这怎么回事？刚刚那黑色烟花是什么鬼东西？”
　　“那是一种叫【黑色星期六】的大规模无差别攻击道具。”有识货的人遥遥回答：“效果很难讲，反正看到它的人就会变倒霉！”
　　刚刚目睹了烟花降落的全体考生：“……”
　　先前发问的人更崩溃了：“搞同归于尽吗？没必要吧！你们扔道具自己不也一样要受影响……”
　　等视线找到606四人的位置，这人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只见刚刚挽弓射出一发命中的郭果，刚拽下一块黑色眼罩，茫然转头问：“你说啥？”
　　在唐心诀使用技能的第一时间，四人已经闪电般戴上了眼罩，再由唐心诀覆上一层屏蔽，保证连烟花的尾气都没看见。
　　视野消失对于弓箭手来说无异于失去行动力，但好巧不巧，郭果的弓也不需要手动瞄准。
　　有手就行。
　　一片哗然中，还是有人听进去了唐心诀的话，还真发现了几个火急火燎向后退的寝室，立即反应极快地甩出一个锁定技能。
　　指甲盖大小的光标像雨点般飞落在这些考生的衣服上，立刻像倒刺般将他们紧紧钩住，几秒内竟动弹不得。
　　越穹垂眸看着牢牢挂住袖口的光标，口罩下的嘴唇头一回抿成一条直线。
　　他本来的反应速度比所有人都要快，在高莹还没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室友踢到前面挡刀，同时反手拉开寝室门就要进去——然而恰在那时，本来风平浪静的晾衣杆仿佛正好被烟花砸中支撑点、忽然毫无预兆斜刺里砸下，越穹下意识躲开，便被挡住了回寝的路。
　　越穹：“……”
　　看见的人都会变得倒霉么……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啊。
　　他沉郁地抬起眼，狭长的眼睛不弯时显得十分刻薄。里面倒映出对面楼混乱的情况。
　　高莹被淘汰，她的寝室失去核心顿时开始混乱，还没来得及跑回去，就被张游扔出来的群攻技能轻松收割，转眼间就在连续不断提示声中集体扑街，留下窗户上一个大大的红叉。
　　【告密者寝室团灭，全体考生可获得三条额外信息。】
　　无论其他人之前怎么想，至少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唐心诀是正确的。
　　【叮！你们本次获得提示如下：】
　　【1、比赛告密者当前存活人数为：11人】
　　【2、比赛告密者当前存活寝室数量为：3】
　　【3、只有斗篷能抓住精灵】
　　前两条是告密者信息，最后一条对应的则是即将开始的精灵捕捉活动。
　　“绝了。”使用标记技能的女生兴奋地一拍大腿：“和姐妹你说的一模一样啊！你就是这游戏里的隐藏预言家吧！”
　　她寝室所在阳台位置在唐心诀斜下方，于是伸着脖子向上看，试图和对方搭话：“但是我刚刚按照你说的筛选范围，用锁定技能锁了五个寝室，你看……”
　　游戏说，现在告密者寝室还剩三个。就代表她锁住的这些人里面，有三个寝室是真的告密者，两个寝室是被误伤的无辜考生。
　　而现在距离捕捉精灵活动真正开始，只有半分钟。
　　唐心诀听了她的话，闭眼用精神力去查探，却忽然眉心一蹙，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晃了一下。
　　“心决！”身旁室友连忙接住她，张游立刻摸出药丸，被唐心诀虚抵住：“不用，是精神力枯竭了。”
　　补充精神力的药物昂贵无比，她以前基本都是自行恢复。只是这次头一遭使出幻象这种特殊技能，消耗比预计的还要庞大。
　　唐心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下的淡青色却似乎更重了。
　　对自己没能估计好精神力损耗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她根本就没兑换过这一技能，甚至连方才施放异能时，她也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
　　这还要归功于刚被淘汰的高莹——就在她坚持不懈用精神技能杀人的时候，唐心诀也从这位同行身上，记住了这些技能的精神力运行轨迹。
　　对她来说，溯本归源，并不困难。
　　唯一容易出现纰漏的，只有精神力的消耗问题。
　　但即便如此，问题也不大。
　　唐心诀微微摇头，背对着外面，靠着阳台护栏缓缓滑下，不动声色：“下一个，抓紧时间。”
　　张游有群攻技能卡，郭果还有幸运箭矢，加上盾牌少女与一干同阵营考生，足够达到目标了。
　　郭果已经挽弓搭箭：“选谁？”
　　唐心诀言简意赅：“A栋205！”
　　这个陌生坐标乍一抛出，令人不禁微愣。但很快众人就发现，这一寝室的几个男生也并非全是陌生面孔，有记忆力好的人已经认了出来：其中两个男生，分明开局也曾经出来过！
　　他们记得，那是在303倒霉男寝刚刚出来两个“代表”举着白旗说要投降之后，从205也走出了两个男生，效仿303的造型和语气，说了一模一样的投降话语。只是在那之后303就被射了冷箭，他们倒是悄无声息回去了，因此许多人对他们也没什么印象。
　　现在想起来，众人心中只有一句话：原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是叛徒啊！
　　现在回想起最初这些人的举动，哪里是出来“投降”，分明是胆子大的借机出来观察局势，再顺便博取一点信任。
　　被全体视线盯上，205阳台上的四个男生本来还想辩解，其中一人却恶狠狠打断了：
　　“还说个屁啊，直接上吧！”
　　张游的群攻技能已经出手，金色箭矢随后就到，就算他们防护罩能抗住这两个，也扛不住后面飞过来的盾牌。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没准他们阵营最后赢了，还能指望一点好处。
　　主意打定，为首男生大喝一声挣脱了桎梏，往嘴里塞了不知什么东西用力咬破，一团五彩斑斓的雾气登时爆裂炸开，将四人都笼罩其中。
　　等盾牌少女的武器割开雾气，却只看到了两个男生的“尸体”，另外两人不知所踪。
　　少女眉头一皱，那两个去哪了？
　　“……在这。”
　　唐心诀撑着太阳穴冷冷抬眼，606的阳台上已经骤然多出了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正是205刚刚消失的两个男生。
　　“我们也不想用这最后一招，全是你们逼的，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左边男生冷笑一声，从腰侧抽出了一把唐刀。
　　这也是他不顾一切要使用那一招，瞬移到这里的原因——他们寝室全是玩近战的。
　　近战碰上一堆远程控制，怎么搞？他死也不能瞑目啊！
　　之所以选择606，一是因为唐心诀算是导致他们这样的“罪魁祸首”，二是他观察过，这寝室里基本都是远程控制、辅助和射手，最强的法师马尾女生明显处于虚弱状态，只有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看不出属性，但一旦近身，他怎么会输？
　　话不多说，唐刀已经杀意纵横砍下，另一名男生的武器则是柄重剑，声势也十分骇人。
　　锵！！
　　金石交加的重响从空中炸开，几乎有半个寝室窗大小的钢铁拳头在空中陡然浮现，挡住了两把武器的攻击。
　　两个男生：“？？？”
　　郑晚晴举着这只庞大到离谱的拳头，卓绝的五官咧开一个笑：“我正愁没事干呢。”
　　一交手，男生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这女的不仅是近战，她特么还是个盾啊！
　　两把冷兵器冲力压下来，郑晚晴连脚步都没挪一下，要不是她只有一个钢铁拳头，看起来像是能把两人直接一拳一个压在地上锤成肉饼。
　　男生逼不得已，只能把所有防御道具全祭出来，再秉持能带走一个算一个的观念，试图用暗器对付后面的郭果三人。
　　然而暗器还没发出去，郑晚晴却忽然收手撤身，惯性影响他们下意识向前一步，正对上了身形单薄、皮肤苍白的唐心诀。
　　唐刀男生一愣：法师送上门？
　　另一声沉闷撞击，却是一根奇形怪状的武器从唐心诀手中划出，正面挡住了唐刀。
　　不……是吸住了？
　　男生睁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如果他没看错，如果他19年的人生经验没有认错，如果他现在大脑没产生幻觉，那么此刻挡下自己攻击的这个东西，它……
　　它是一根马桶搋？？！


第126章 寝室友谊联赛
　　是吧，是马桶搋没错吧！
　　确认自己的眼睛没出问题，大脑也没出问题后，唐刀男生心底突然窜出一股浓厚的悔意。
　　他错了，他以为来这里鱼死网破能走得更有尊严一点，但事实证明他实在太过天真。
　　他就不该有反抗念头、不该使用道具瞬移到这，不该高估自己的本事……他就算在自家阳台躺平等死，也比死在一根马桶搋手里更有尊严！
　　可是谁TM能预料到，会有人的武器是马、桶、搋、啊！！
　　懊悔在男生的瞳孔中扩散，他想拔出武器最后挣扎一下，却发现刀柄在手中纹丝不动。
　　——马桶搋的橡胶头，把唐刀牢牢吸住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唐心诀还微笑了一下：“想法不错，但我们没时间哄孩子玩。”
　　橡胶头翕动两下，直冲云霄的鬼怪尖嚎瞬间穿透了天灵盖，唐刀男生猝不及防被音波直接撞出护栏。
　　另一个同伴连忙去拉，也被张游一账本无情拍了下去，重剑连同唐刀被马桶搋挑下，在两人惨叫声中掉在阳台上。
　　“武器留下，人就不送了。”
　　唐心诀踢起这两把武器扔给郭果张游，面上神清气爽，一扫方才黑眼圈深重的虚弱。
　　“你TM钓鱼？？？”
　　阳台下方忽然传出一声怒吼，原来唐刀男生掉下去时抓住了护栏底部，还试图翻上来偷袭，不想一抬头看到唐心诀状态，心态终于彻底崩塌了。
　　唐心诀垂眼望去，笑道：“不，主要还靠你们配合。”
　　她确实精神力消耗过大，不过只要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她不可能让自己透支到站都站不住的程度。
　　用剩下的精神力，做出心理暗示还是足够的。
　　虽然也有让她有些意外的情况出现……比如在她坐倒下来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带着治愈力的柔和能量。
　　这道治疗能量似乎连同精神力也可以一同恢复，甚至都不用唐心诀判断接不接受——在游戏判定中，这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纯粹治愈力似乎是最高优先级，一触碰到就自动吸收了。
　　唐心诀心中有猜测，但在最紧要的事情面前，这些意外暂时按下不谈。
　　随着思绪转动，她动作速度没有丝毫减缓，直接打了个响指，男生便被无形力量重重一推，带着怀疑人生的扭曲神情坠了下去。
　　【告密者寝室团灭x1，全体考生额外获得三条信息】
　　【1、精灵捕捉活动时限为30分钟】
　　【2、捕捉数量越多，难度越高】
　　【3、不同寝室规定捕捉数量不同，请考生牢记各自寝室要求】
　　【叮咚，精灵捕捉活动正式开始啦！】
　　有刚才被唐心诀骗的前车之鉴，考生们第一反应竟是抱着怀疑态度观察。然而他们翘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看到有半只“精灵”的影子。
　　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在某种莫名预感的驱使下也没人出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606也在等待。
　　唐心诀目光始终落在晾衣杆的位置，上下扫梭。寝室四人的视角覆盖着阳台能接收到的所有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等待过程中，张游在识海中轻声道：“告密者还剩7人……”
　　唐心诀：“比预想的结果要好。”
　　她本来也没抱着能在五分钟内团灭所有告密者的目标，这种时候，将对方人数压低一分，己方阵营的胜率就会高一分。
　　剩下的7名告密者，她心中已经基本有数。对了一个眼神，张游便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就在这时，不知从寝室楼的哪个方向忽然响起一声惊呼：“等下我忘记拿斗篷出来——”
　　惊呼声划破凝滞的空气，也正在同一时间，几只速度极快的蓝色影子从楼顶飞快窜了下来，落在晾衣杆上砸出砰砰响声。
　　“捉住它们！”
　　这次出现的精灵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灵敏，如同“测试版”到“正式版”的进化，连丑陋如骸骨的身躯都多了一层狰狞的鳞片，一旦被人靠近就猛地张开，向外射出绿色液体。
　　“液体有毒，别被碰到！”
　　趁着考生躲避，蓝色精灵们身形敏捷地向外跳去，转眼就到了另一个寝室。
　　因为它们出现的方向是从天而降，因此最先落脚的便是六楼。几乎没过多久，就有一只鳞片翕张的精灵窜到了606的晾衣杆上。
　　精灵充满敌意地对下方考生龇开牙，一转头却迎来斗篷当头罩下，连毒液都没来得及喷，就被唐心诀牢牢扣在了里面。
　　“一个！”郭果兴奋道。
　　唐心诀打开斗篷，“不，是两个。”
　　还要算上上一关，她们抢先抓住的那只精灵，现在斗篷里已经并排躺着两颗圆滚滚的蓝色精灵球。
　　外面的鸡飞狗跳还在继续。
　　只有零星两个寝室成功抓到精灵，剩下的俱是扑了个空，甚至还有之前大喊着忘记拿斗篷出来的考生，取个斗篷的功夫，精灵已经纷纷跳到了五楼。
　　这次大呼小叫的就变成了五楼考生。精灵不仅速度快，绿色毒液也是防不胜防，不小心沾上的考生虽然不至于毙命，对应的身体部位却会陷入麻痹，只能骂骂咧咧把斗篷扔给室友。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精灵早就跑没影了。
　　“这也太难了，抓金色飞贼吗？学校也没教过魁地奇啊！”
　　目测之下，这一波总共掉下来约10个精灵，然而过了三层楼才被抓住四个。按照这个速度搞下去，等30分钟时限完全过去，大部分寝室别说凑够数量，摸不摸得到精灵的毛都是个未知数。
　　唐心诀眯眼观察下方景象：“这一关既然给出了通关和奖励要求，就不会设置得难如登天。现在应该只是让我们适应精灵这一物种的缓冲阶段，真正的捕捉环节还在后面。”
　　张游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现在要观察，观察它们的特点。”
　　郭果郑晚晴恍然大悟：“明白了！”
　　……数秒后，郭果如实回答：“但是它们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
　　郑晚晴眉毛皱成一团：“我倒是能跟上它的速度，但是不知道要观察什么。”
　　她和郭果因为摸不着头脑，干脆速写了一张蓝精灵画像，再根据唐张两人的总结把信息填进去。
　　没过多久，唐心诀道：“行为习惯，或者说是限制。”
　　“一只精灵在同一楼层最多只能跳过三间寝室，向下则只能一层一层跳，这应该是游戏给它们的限制。”
　　张游补充：“就算一个寝室没有人靠近它，它最多也只会停留五秒，就会立刻跑到下一个寝室。”
　　说话间，又有两个精灵被捉住，还十分罕见地栽在了同一个阳台上。
　　盾牌女生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抓着鼓鼓囊囊的斗篷，身体以进攻的姿态抵在307和308的交界线处。
　　她在和308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抢第二只精灵。
　　口罩男甩出来的斗篷被盾牌挡住，只罩住一半的精灵还在疯狂挣扎，见逃脱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男生忽地笑了起来：“这样你也拿不到，我也拿不到，为什么还要和我抢？”
　　盾牌女生无动于衷，不答反问：“你是告密者吗？”


第127章 寝室友谊联赛
　　“你是告密者吗？”
　　盾牌女生声音冷厉，寒意迫人：“如果你是告密者，为什么之前让你那么多室友死掉？他们不是你的室友吗？”
　　她就算再心大，现在也看得出来，308寝真正有实力的根本不是前面被推出来的那些人，而是这个最后才姗姗出现的口罩男。
　　从唐心诀给出的嫌疑特征落在他身上，不，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她就应该发现不对的。
　　口罩男慢条斯理：“首先，[那么多室友死掉]并不是事实，两个人也能称之为多么？”
　　“其次，我的身份立场，与我室友的死活，好像没有必然联系吧。”
　　“最后，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相信自己用眼睛看到的，免得被人当做工具利用。”
　　口罩男意有所指：“如果我是告密者，我也能做出和那位女同学一样的行为，虽然大胆，但至少博取了你们的信任，不是么？”
　　盾牌女生蹙眉，略掉他后面煽动性的话，找到关键点：“那两个室友，你是故意不救他们的。”
　　仿佛有一层冰霜覆盖在她喉咙里：“你知道他们会死，所以你故意用他们的死亡来示弱，让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立场……”
　　女生抿起嘴。上一个被大个子杀死，倒在这里的男生模样出现在她脑海，包括对方三番两次的欲言又止，还有最后绝望的求救。
　　口罩男笑了起来：“同学，原来你是在同情他们吗？哪怕你怀疑他们是告密者？这好像和你嫉恶如仇的模样有点矛盾啊，该不会是……他们的下场勾起了你某种不太好的回忆？”
　　即便他眼睛笑到弯起，也盖不住里面的刻薄，“戳到你痛处了？想要攻击我吗？这好像不符合这一环节的比赛规则哦。”
　　规则界定，精灵捕捉阶段，考生无法互相攻击。
　　盾牌女生沉默盯他两秒，倏地开口：“这个环节会结束的，你最好祈祷规则会一直保护你到比赛最后。”
　　口罩男举起另一只手，打了个清脆响指：“那我拭目以待。”
　　黑雾霎时如毒蛇般从指尖飞出，将临近逃跑的精灵缠住拽回，连带斗篷也向盾牌女生挤了回来，试图从空隙中钻回口罩男手里。
　　女生下意识用盾牌劈下，下一秒却被看不见的空气墙直接弹回连退几步，盾牌铮地插进地面。
　　规则已经生效，她就只能注视着口罩男悠然走回去：斗篷被扔到旁边紧张到脸色惨白的室友手中，像使唤下人一样吩咐他来抓，自己却随手拆下断裂的晾衣杆，搭在身下当做折叠椅休息。
　　或许是看事已至此，对方连掩饰都不搞了。
　　黑雾一出，他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但凡还活到现在的考生，都不可能忘记蛇形黑雾那恐怖的诅咒效果。
　　杀过高莹的室友，攻击过三女生寝室，与盾牌女生远程交战、借暴雨收割人头晋级，甚至还在不久前参与团灭了大个子寝室……这些碎片信息全都无比清晰地串到一起。
　　告密者，越穹！
　　盾牌女生握着盾牌的手猛地收紧，楼下也在这时传上来一声惊叫，只见一只精灵身体诡异地膨胀起来，前面两只利爪勾着护栏从一楼向上跳，两只后爪却抓着一个男生的肩膀，锐利的指甲狠狠陷进他的肉里，令男生惨叫不止。
　　“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男生尖叫。
　　他承认自己是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侥幸心理，本来以为最坏结果也就是被绿色粘液喷一身，可谁能想到，轮到最后一只精灵还能搞出个变态进化？
　　变异后的精灵身形涨大到原本的两倍，眨眼就从一楼跳到三楼，砰地挂在对面，男生也被撞得七荤八素。
　　有附近的考生立刻扔出了几个束缚道具想救人，精灵反应却更快地闪开，道具全部砸在被抓住的男生身上，又在游戏规则限制下纷纷弹了回去。
　　“救我……”男生已经绝望了。
　　眼见精灵飞过来，长发女生想也不想就扔出了圆盾，盾牌直奔男生脑门，吓得后者双目失焦以为此命休矣。
　　盾牌上凛冽的金属光芒划到男生面前倏地停下，在女生操控下猛地向上一划，硬是刮破了精灵坚硬的皮肤，后者尖啸一声毒液狂喷，把男生向下一扔就自己跃起逃窜。
　　盾牌女生没去管它，先用盾牌把男生固定在护栏边缘，确保他不会马上掉下去。
　　男生缓过神来，泪花翻涌地想说几句感谢话语，被盾牌女生直接打断：“你自己能下去么？”
　　男生一愣：“啊？”
　　他低下头，看见远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白雾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开始涌出一丝丝不详的暗红色，在视线里翻滚。
　　男生：“……”
　　他咽了咽口水，厚脸皮恳求道：“我能在你们寝室阳台多待一会儿吗？”
　　盾牌女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下意识转头警惕看向口罩男——越穹正倚着护栏观察那只精灵的逃跑路线，随着手指微动，黑雾也如影随形追踪在其后。
　　至于这边被救下的男生，越穹全程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没有一旁畏畏缩缩的室友更注意别人的死活。
　　盾牌女生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转身对男生伸出手：“你上来吧。”
　　男生忙不迭爬上来，道谢连连自我介绍：“我叫马小博，是咱们这栋101寝室的，你放心我们寝室四个绝对百分百铁好人，同学你……咦，你们寝室怎么没人？”
　　看了眼空荡荡的半边阳台，马小博后知后觉：“你们寝室，只有你一个人？”
　　盾牌女生没回答。
　　马小博一个激灵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脑抽了，我是想说这阳台真干净，不对这盾牌真帅……”
　　“不能让他待的时间太长。”
　　盾牌女生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疯狂找补的马小博一惊：“啥？”
　　是要赶走他的意思？难道今天他就要因为嘴贱死在这里了吗？
　　盾牌女生抬眼，解释：“不，这不是我说的话，这是……”
　　她又沉默下来。
　　这是刚刚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唐心诀的声音。
　　和第一次听到唐心诀用精神力传话时的紧张不同，现在盾牌女生已经能适应了，只是刚刚一个不小心之下又念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不擅长解释，就干脆专心和唐心诀交谈：“为什么告诉我不要让他待太久？”
　　这次，唐心诀那边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女生心一沉，快步翻到护栏外探出身体向上看，只见唐心诀寝室所在的6楼方向，赫然挂着那只嘶叫不止的变异精灵！
　　唐心诀正在与精灵对峙，准确地说，是在和捆绑着变异精灵的另一缕黑气对峙。
　　“越穹。”
　　唐心诀一边用马桶搋吸住精灵，一边分心提醒盾牌女生，还能清晰说出黑雾操纵者的名字。
　　一道笑声从黑雾中传出，“不太公平，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却还不知道你的。”
　　郭果躲在唐心诀身后，紧紧握住吊坠默念净化口诀，还不忘记吐槽：“告诉你名字，等你来诅咒吗？”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她们虽然对这位口罩男还没有太多了解，有一点却可以确认：这货绝对是个变态。
　　只是不知道是被游戏给弄变态的，还是本身就有反社会人格。
　　精灵尖厉嚎叫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它对黑雾没有办法，只能把全部毒液都对着606喷，绿色粘液铺天盖地洒在四人的防护罩上，腐蚀出一个接一个空洞。
　　“这样下去不行，防护罩损失太多了。”
　　张游当机立断，“斗篷给我，我出去。”
　　精灵就在晾衣杆上，如果她能顺着护栏外跳上去，就能把精灵套进来。
　　郭果睁眼：“你疯了？如果掉下去怎么办？”
　　张游刚要开口，斗篷就被郑晚晴夺走了。
　　郑晚晴将斗篷套在残缺的左手手臂上，抬头一笑：“都别争，我刚和心决说了个方法，等着瞧好吧！”
　　她用右手抓住栏杆一翻跨在上面，左手向前一挥，巨大钢铁虚影横空出现，狠狠撞向精灵。
　　只是这次，钢铁拳头上又多了一层鼓鼓的斗篷。
　　“桀桀——”
　　一声重响，精灵脑袋都被锤凹了进去，疯狂挣扎。
　　又是邦地一声，只不过这次是飞上来的盾牌，恰好为它补了一刀。
　　多重围捕四面埋伏，精灵在马桶搋吸力加持下无处可躲，只能被斗篷当头罩下，尖叫半晌才彻底安静。
　　斗篷里又多出一只硕大的蓝色精灵球。
　　郑晚晴接住斗篷就翻身跳回，敏捷和平衡力完全不像手臂不全的人。
　　在她身后，一缕黑气失去猎物，从斗篷中悄然逃走。
　　可惜它虽然顺利逃过了铁拳，却没能躲开另一股吸力。
　　三楼阳台上，越穹陡然皱了起眉。
　　他附着在黑气上面的一缕神识望去，发现吸力来自那柄已经对准了他的马桶搋。
　　橙红色的橡胶头内部是漆黑的圆洞，仿佛一张亟待进食的血盆大嘴。
　　然后这张嘴啊呜一下，把黑气吞了进去。
　　越穹：“……”
　　他刚才，是不是，被吃了？


第128章 寝室友谊联赛
　　从理论上讲，黑雾是越穹的异能，也意味着他无论切割多少意识附在上面都可以，就算把整个脑子放上去都没问题。
　　口罩上方的眼睛卸去虚伪的笑意，越穹面无表情。
　　——幸好他没那么做，否则现在就因脑死亡淘汰了。
　　虽然已经知道唐心诀手中有马桶搋，但还是远远比不上第一视角正面看到的冲击力。
　　更不用说，这只马桶搋子就在刚刚一口吞掉他的黑雾，相当于硬生生吃了他一部分生命值，那部分意识在湮灭前，也将这段体验分毫毕现地传回主体——他的大脑里。
　　越穹攥紧围栏上的手，好在口罩遮住了脸色的变化，让人看不出他现在脑供血不足的模样。
　　与此同时，606阳台上，唐心诀收回马桶搋的第一时间就是查看橡胶头是否受损，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刚刚吃的给吐出来。
　　吐出来？不可能的。马桶搋拒不配合，甚至还打了个嗝。
　　剩下三人一处理好精灵球赶紧过来围观，“怎么样？没噎住吧？”
　　张游一脸严肃按住橡胶头：“目前来看好像一切正常，心决，你让它吐一下水。”
　　唐心诀按下吐水按钮。
　　马桶搋是有过“积食”病历的武器，因此在不能确定食物“安全”的情况下，唐心诀不打算再使用它的吞噬能力。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饿肚子，马桶搋这次一看到诅咒黑雾，就迫不及待地主动一口将人家吃了下去。
　　郭果看看唐心诀又看看张游，眼睛里充满迷茫：“等等，只有我一个人有问题吗？现在规则是禁止考生之间互相攻击对吧，那黑雾是越穹的异能，那刚才马桶搋吃了黑雾，这，这算攻击了吧。”
　　她害怕待会儿游戏突然降下一个违规惩罚，把马桶搋给收了啊！
　　唐心诀面不改色：“什么攻击？吃饭的事情，能叫攻击么？”
　　马桶搋赞同地吐出一股水柱，打在斗篷上。
　　它的金属杆手柄处闪过一道灰色的暗光，仿佛要形成什么图案，最终却什么都没出现，依旧只有原本的三道骷髅图腾，分别代表着[穿梭]、[尖嚎]和[护甲]。
　　成功吞噬了一份能量，却没能继承这个能量对应的属性……唐心诀眸光微动。
　　“众所周知，马桶搋不会无缘无故吃东西。”
　　唐心诀这句话乍一听，倒是颇像一个无脑包容熊孩子捣乱的父母，但是把话听进去后，三人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对啊，马桶搋对吞噬目标从来都十分挑剔——仅限于副本内含有鬼怪能量的特殊物品。
　　那越穹的异能黑雾，是怎么通过这一筛选标准的？
　　唐心诀笑了笑：“反向来看，如果马桶搋是按照一贯习惯去吞噬的，那确实没有违反规则。”
　　规则没反应，即说明被吃掉的“受害者”黑雾，被判定成了某种和鬼怪能量差不多的东西……已经不属于玩家范畴了！
　　四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按下眼底的震惊，将这一信息记在心里。
　　这个比赛几乎每时每秒都不断有新的爆炸性信息出现，如果是单打独斗或者不擅长分析的寝室，很可能早已晕头转向，更不用说还要跟上紧张的比赛节奏。
　　但唐心诀可以。
　　将转瞬分解出的信息都纳入脑海，她没有再继续谈这件事，心中掐着不断流逝的秒数，垂眸向护栏下方望去：“快来了。”
　　第二波精灵，马上就要出现了。
　　识海之中，精神连接的另一端，盾牌女生疑惑的声音响起：“什么快来了？”
　　她刚刚忙着帮忙打怪，差点忘记了要问唐心诀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立即补充：“对了，你刚刚对我说，不要让这个男生在我的阳台上待太久，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她很快听到了唐心诀的回答。
　　“宿舍是考生身份的归属，如果不同宿舍之间能随意串门躲藏，那你有没有想过——”
　　“实力差的人，抓不到精灵的人，都想躲到你那里，你怎么办？”
　　盾牌女生：“……”
　　她后知后觉转过头向外看去，捕捉到不少正向这边探究的目光。
　　如果不考虑暴露在外互相攻击的危险，以考生现在的身体素质，在宿舍楼之间攀爬跨越并不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挑战。
　　“……”
　　她嘴角一抽，又听识海另一端说：“况且，游戏从来不会给我们留下可以钻空子的空间。”
　　盾牌女生神色一肃。
　　她张了张嘴：“……你说的对。”
　　告密者阵营还有两间寝室存活，也就代表至少有6条规则还没公布出来，谁也不知道什么行为会触犯隐藏规则，给他们带来致命危险。
　　结束对话，盾牌女生转头看向马小博：“一会儿我帮你回去。有盾牌辅助，你应该不会半路掉下去。”
　　马小博挠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佬又突然改变主意，但能安全回寝也是个好事。
　　于是他一边连声道谢，一边憨头憨脑往下张望：“那我和宿舍兄弟说一声……老李，老张，我在这呢，你们一会儿接我一下！”
　　随着声音呼唤，从一楼探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没等马小博露出笑容，只见那两个脑袋摇得像两只拨浪鼓：
　　“接个屁啊！”
　　在马小博的愕然中，两个室友幽怨地向外一指，只见一楼外地面的诡谲雾气中，宛若煮沸的水冒泡一般，一块又一块泛着青黑色的巨大泡泡开始鼓起，并有逐渐脱离地面，向上飞起的趋势。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室友已经飞快缩回寝室内，只有怒吼的余音绕梁不绝：“你爸爸我还不想死这么早！”
　　砰砰砰——
　　青黑色泡泡飞到三米高的位置，猛地爆裂开。无数只和先前的变异精灵一模一样的蓝色怪物高声嘶吼，向一楼跳了下来！
　　第二波！
　　*
　　与第一波截然相反，第二波精灵是从一楼开始一层层向上跳的。
　　几乎在这波精灵出现的第一时间，几个实力相对较弱的寝室已经窗帘一拉关门大吉，宁可不要这些比赛得分，也好过被抓到空中再扔下来摔死。
　　正如规则提示所说，精灵捕捉的难度是递增的：被捉住的精灵数量越多，下一波难度就会越高。
　　第一波的精灵还只会喷射毒液，第二波就学会了用利爪发起攻击，甚至撕扯护栏和晾衣杆这种阳台建筑，主动向考生的领域进攻。
　　“共有20只，活动规律与第一波相同，预计一分半之后来到我们这里。”
　　唐心诀根据目测得出结论。
　　张游问：“到我们这里时，还能剩下几只？”
　　“五只左右。”
　　“那我们抓几只？”
　　唐心诀顿了顿：“全都要。”


第129章 寝室友谊联赛
　　在精灵随着出现次数而难度递增的情况下，当然是越早抓捕越有利。
　　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但理论之所以是理论，就是因为一落实到行动上，就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旁边如临大敌的寝室听到唐心诀等人交流的这几句，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全都要，谁不想全都要？但是他们做不到啊！
　　他们要是用同样语气说出同样的话，估计室友可能会以为他们受刺激疯了。
　　但是唐心诀说出后，606没有任何一人提出异议。
　　她们一旦做出决定，就算再难也要迎头而上，绝不后退。
　　精灵的嘶吼声和考生的叫喊混合在一起，空气中的腥臭和血腥味每分每秒都在加重，代表着一只又一只精灵被成功捕捉。
　　三楼。盾牌女生收起斗篷，撕开一张创可贴拍在手臂上。
　　马小博欲言又止：“……姐，这创可贴好像还没您的伤口大，这能行吗？”
　　翻腾抖动的斗篷上方，盾牌女生被精灵利爪划过的胳膊血流不止，创可贴几乎是瞬间就被鲜血浸透了，女生却好像毫无所觉。
　　盾牌女生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变化：“我没有绷带。”
　　马小博：“……”
　　为什么能把这句话如此平淡的说出来？？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他慌张地摸了摸口袋，被精灵抓上来时有点仓促，也没带什么药品。于是小心翼翼探头看向阳台另一端沉默不语的三个男生，试图套近乎：
　　“那个，几位兄弟，能不能帮帮忙，借这里一点止血药？或者绷带也行，这有同学受伤了，你们看……”
　　他本来以为盾牌大佬声名煊赫，普通考生为了交好，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拒绝。然而没想到只有自己的话音在空中独自尴尬，对面却理都没理。
　　如果说靠着墙角像罚站一样有些瑟缩的两个男生好歹还看了他一眼，那么独自倚靠在护栏上的口罩男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如刚才精灵跳上来时一样视若无睹。
　　“别靠近他们。”就在马小博不知所措时，盾牌女生声音冷冷响起：“他们是告密者。”
　　“？？？！！！”
　　马小博险些咬到舌头，后退的步伐太快，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接住摇摇欲坠的马小博，盾牌女生瞥了眼越穹。
　　令她意外的是，越穹自从和唐心诀抢夺精灵失败后，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这一波精灵跳上三楼，他竟然也没有出手争抢的意思，任凭盾牌女生一个人收走两只。
　　女生可不相信他能大发善意，多半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越穹目光冷漠，对外界审视的目光无动于衷。
　　他不动弹，一是因为有伤在身，二也是忌惮606那几个女生，尤其是那根马桶搋。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马桶搋能对他下手，为什么游戏规则毫不阻止……难道对方有什么特殊能力，甚至能骗过规则？
　　在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地方，一道黑雾正在环绕着他心脏位置缓缓游动，犹如一根无风自动的针线般，仿佛在修补着什么。
　　双方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马小博茫然又小心地打量半晌，最终还是碍不过良心，对盾牌女生嗫喏道：“要不然，我去你寝室里找找看，有没有绷带什么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灵抓伤的地方也有毒性，看这出血量，马小博都怕她失血过多而亡。
　　再者他站在阳台上估计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得到允许后，马小博这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走进寝室里开始寻找。
　　同一时间，剩余几只精灵已经攀跳到了六楼。
　　和唐心诀推测的一模一样，经过前五楼考生的抓捕，此刻剩下的精灵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五只。
　　唐心诀与郑晚晴对视一眼，飞身而上。
　　近战能力最差的郭果在后面按计划布置，看到精灵张牙舞爪跳上来的瞬间，眼皮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也不知道游戏是怎么起名字的，还小精灵，我看叫青面獠牙怪还差不多。大学城真的喜欢天上掉这玩意？……”
　　她小声吐着槽，又飞快地将烟花拆分开绑在幸运弓箭上，然后咬着后牙槽拉开了弓。
　　嘭！
　　四道箭矢全部射出！
　　这是她们刚刚临时想出的计划。
　　这些“精灵”一般不会跳到同一个阳台上，基本都是远远分散开。要想同时将它们一网打尽，就必须用其他方法将它们吸引过来。
　　第二轮的精灵随着实力大涨，脾气和攻击性也直线上升。
　　在这种情况下，仇恨值也就有了用处。
　　果然，被幸运弓箭射中的精灵无不愤怒嘶吼，鳞片在弓起的后背上片片竖起。发现攻击它们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后，立即四爪并用狂奔而来。
　　“它们身体力量的确强化不少。”唐心诀解决掉一只，扎紧斗篷：
　　“就是脑子还没跟上。”
　　第二只精灵高高砸下，唐心诀在围栏上脚尖一点，借着晾衣杆把身体向后抛去，躲开毒牙与爪子的夹击，斗篷一扬，以极快速度罩住这两只。
　　手中布料连续下沉，又有两颗精灵球到手。
　　“还剩两只。”
　　张游有点担心地看向斗篷，里面已经沉甸甸装了六只精灵球，哪怕不提重量，剩余能用来装精灵的位置也不多了。
　　唐心诀却不着急，悠着斗篷来回晃了晃。
　　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斗篷里篮球大小的鼓包开始飞快收缩，半秒不到就变成了碗口大小，小小一堆挤在一起，竟显得黑色斗篷有些空荡。
　　“数量到达一定程度，这些精灵球就会自动变小，毕竟我们还要用斗篷，游戏至少还得留点活路。”
　　唐心诀反手一马桶搋将一只精灵杵进阳台，侧身回旋单膝荡到另一只精灵坑坑洼洼的头顶，精神力与斗篷同时施压而下，使怪物发出一声尖锐凄嚎。
　　将要把它收进去的前一秒，唐心诀手上的动作却倏地停下了。
　　她抬起眼，郑晚晴三人正在对付落在阳台里的另一只精灵。精灵凶恶敏捷，战斗经验丰富的三人却也不逞多让，很快就将怪物压制住。
　　张游正在思考找什么东西把精灵先捆住，等唐心诀下来再收。眼前却忽地一黑——斗篷被唐心诀扔了过来，正落在她手上。
　　唐心诀言简意赅：“你们先收。”
　　“为什——”张游问到一半就止住，明白了过来。
　　每一轮存余的最后一只精灵，会自动变异升级。
　　如果唐心诀先收走上面那只，那么接下来最先面对变异怪物的，就是她们三人。


第130章 寝室友谊联赛
　　默契让她们无需多言，也没必要在这种关头推拒，全然信任就是回答。
　　因此张游只点了下头，就无比利落地扯起斗篷向下一罩，解决了倒数第二只精灵。
　　几乎是同一刹那，唐心诀脚下踩着的精灵忽然发出一声极其高亢的怪叫，整只身躯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疯狂挣扎，几乎要将唐心诀掀下去！
　　张游连忙把斗篷扔过来，唐心诀伸手接住的时刻，精灵已经完成了变异。
　　两只由森森白骨组成的畸形长翅膀从精灵身体里张开，又重又快向下扇，唐心诀半个刹那的犹豫都没有，直接纵身向下跳。
　　有了翅膀，就代表不再受限于原本跳跃攀爬的移动方式，那么一切战术和计划都必须立刻推翻重来。
　　果然，就在唐心诀跳下来的后一瞬，生出双翼的怪物猛地向上飞起，后背上的骨骼一节节弓起旋转，似乎要把身上的人给甩出去——
　　然后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唐心诀已经不在它后背上了。
　　唐心诀单手挂在606护栏下方，在506考生惊恐的目光中望着精灵的方向，点点头：“还好，这一轮依旧没有强化智商。”
　　比起上一轮变异的身体膨胀，这一轮精灵似乎是为了配合翅膀，身体反而萎缩下去，包裹着毒液的腺体全部退化成坚硬鳞片，四肢缩短爪子变大，刀锋般的漆黑指甲足足有半个手臂那么长，让人怀疑一爪子下去寝室护栏能不能撑得住。
　　已经变异的精灵厉叫着飞上楼顶，就在众人以为这一轮已经彻底结束时，扇着翅膀的畸形身影突然又从楼顶边缘冲出，闪电般向唐心诀寝室俯冲而来！
　　“真记仇啊。”
　　唐心诀感慨一句，旋即手中斗篷一抖，风驰电掣往晾衣杆上一挂，黑色布料哗地散下铺开，刚好遮住四人面向阳台外的空间。
　　下一秒，精灵就直挺挺冲进了斗篷里。
　　“吱！！！”
　　立地成球。
　　……
　　“牛逼大发了……白哥白哥，她们那儿第几只了？有没有六七只？”
　　A栋303阳台上，几个男生半蹲着忙碌地鼓捣着什么，其中一个偷偷观察对面情况，看到606的五连杀操作时眼睛都直了，卧槽之声不绝于口。
　　被称作“白哥”的白皙男生下意识抚平额头上一缕翘起来的卷毛，淡淡道：“八只了。”
　　问话男生：“……原谅鄙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他数了数自己寝室的抓捕数量，立刻戴上痛苦面具：“不是吧，我们这边才四只，她们已经八只了，还是没到奖励标准吗？那我们得抓多久啊！”
　　白皙男生：“每个寝室的奖励标准是不一样的，实力越强的寝室，标准就越高。”
　　随着这句话，他终于在护栏底部翻沿上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叩，混凝土翻沿就被卸下一块，露出皱皱巴巴一团纸。
　　展开斑驳的纸面，上面犹如血迹的数字便露了出来：
　　11。
　　室友纷纷起身，倒吸一口气：“这是……”
　　“这就是我们的奖励标准。”
　　白皙男生声音很轻，却有一道沉静的力量：“我们至少要捕捉到11只精灵，才能拿到最终奖励。”
　　“我靠！”
　　“嘘小点声。”
　　惊呼声响起时，站在白皙男生对面的一个室友立刻怼了最远处的唠叨男生一杵子：“郭良闭嘴。”
　　被怼的人一脸懵逼：“张弛你有病？我没说话啊！”
　　“……？”
　　四人面面相觑。
　　如果郭良没出声，那刚刚的一嗓子是谁喊的？
　　“我靠我靠！”
　　四人同时猛地转头，就见到隔壁寝室不知何时探出一枚男生脑袋，惊呼声就来自他的喉咙。
　　男生嘴巴张成一个圆形，直勾勾看着他们，神情惊恐：
　　“你们、你们没死？”
　　304的考生们本来好端端躲在寝室里，突然听到隔壁有许多人说话声响起，还以为是闹鬼了。
　　结果一出来才发现，真的闹鬼了。
　　站在那里叽叽呱呱个不停，姓郭的板寸头健气男生，他明明记得对方在比赛刚开始，走出来投降的时候就被暗箭偷袭死了！
　　还有后面那个姓张的瘦高个，难道不是第二个任务阶段就被告密者的毒蜘蛛咬死了吗？
　　他们怎么全都诈尸了？！
　　白皙男生用力按住脑门上炸起的毛，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同学，这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你们死了，游戏还通知了呢！”
　　震惊令人口不择言，304一嗓子扩散开来，附近许多寝室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什么情况，比赛里死人还能复活？
　　连盾牌女生都从无时无刻的备战状态抽出来一瞬，诧异地扬起眉，看向那间固有印象还停留在“倒霉”的寝室。
　　越穹嗤笑一声：“蠢人。”
　　包括越穹在内，只有少数人对此没什么反应。
　　有的是在全心准备下一轮精灵出现，有的人是早已推测出真相，对303寝室的情况并不意外。
　　最高层甚至还有个妹妹头女生小小欢呼了一声，被发现后立刻缩缩脖子站到唐心诀后面。
　　小幅度扯了扯唐心诀的袖子，郭果难掩兴奋地分享：“我猜对啦！”
　　果然和她之前猜的一样，303寝室根本就没死过人！
　　这个寝室连续两名男生被告密者击倒是事实，但被攻击的人都很快被抬进宿舍里，谁也没看到他们彻底咽气身体消散的模样，唯一的佐证就是游戏提示考生死亡的声音。
　　但若这个“死亡提示”，其实不是303里的考生死亡，而是告密者死亡的提示呢？
　　郭果越说越兴奋，她终于体会了一次唐心诀说出推测时的思路：一旦找到最核心的线索，所有的逻辑点就自然而然一一对应上来。
　　全场第一个死亡提示，可以说是303被偷袭的倒霉男生，同样也可以说是阴鸷男生的告密者室友——而阴鸷男生寝室之所以只出现他一个人，就是因为他的室友被303用某种方法反杀了。
　　同样的逻辑换到303第二个“死亡”的考生身上，对应当时悄无声息死去的告密者，应该正是大个子寝室里，隐藏起来操控毒虫的人！
　　现在，本来应该在303“死亡”的两个男生，都毫发无损站在阳台上，更验证了这一事实。
　　郭果兴奋之余还不忘记问唐心诀：“诀神，你最开始是怎么发现的？”
　　唐心诀抬头望着楼顶，目不斜视道：“他们倒下的时候，从精神力领域看过去，灵魂火团并没消失，只是黯淡了一下，回到寝室里后生命力就恢复了。”
　　当死亡提示响起，真正有生命力波动的方向，则是来自其他寝室。
　　郭果：“……”
　　她再次直观地意识到，精神力是多么变态的大杀器。怪不得学生商城里标出了天价，怪不得高莹寝室要全寝供养一个人发育，怪不得……连游戏都要给她们这么高的难度。
　　咦？
　　郭果被自己最后一句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还没想清楚这个念头是怎么蹦出来的，就被唐心诀突然向后一推，再由郑晚晴眼疾手快挽腰送到寝室门内。这么一连串极其快速的动作下来，她才有时间抬起头，然后就听到一阵响雷似的炸裂巨响，无数道黑影乌泱泱从六楼飞了下来——
　　第三波捕捉开始！
　　这次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连唐心诀都没来得及数出共有多少只，就转瞬到了眼前。
　　深蓝色鳞片，白骨翅膀，巨大利爪，一米左右的身躯，与上一轮变异的那只精灵一模一样。
　　“防护罩！”
　　六楼所有还站在阳台上的考生，都在看到这一幕后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判断。
　　——只有一两只正面刚也就算了，这可是至少有几十上百只，同时俯冲下来他们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这些变异精灵很快就全部飞到下一层楼，只有唐心诀用马桶搋吸住两只，等全打晕了塞进斗篷时，她和郑晚晴肩膀也各自留下一道血痕。
　　“别动，等我拿药。”
　　张游和郭果立刻按住两人，郭果先火急火燎用驱魔术试了一遍，精灵留下的伤口没有魔法痕迹，她才放松不少。
　　但当张游喷完止血剂和恢复药，两人松弛的眉心又重新皱了起来。
　　药物没有用。
　　两道深深的伤口只有十分轻微的改善，总体上依旧血流不止。唐心诀摇摇头：“是毒素。”
　　“精灵爪子里藏着毒腺，毒素会留在我们伤口里。”
　　唐心诀扯下一块绷带将伤口牢牢缠了好几圈，出血情况才有所好转。她本来就泛着冷白的脸颊现在直接白得像张纸，语气还是很温和：
　　“等比赛结束，我们从商城买点解毒剂，搭配止血药一起用就好了。”
　　张游毫不犹豫：“现在就买。”
　　唐心诀更干脆：“没钱。”
　　现在在商城买，至少要花双倍积分。
　　郑晚晴伤口比唐心诀浅，一听到谈钱，缠了一半的绷带都差点扔下去：“我也没钱！流点血算什么，正好和我左胳膊凑一对就当免费纹身了。”
　　她一心升级拳头到顶级，再搭配一身炫酷的钢铁铠甲。看积分看得比罐头里的肉还紧，要是在比赛里大出血，半夜蒙着被子都要猛女落泪。
　　张游皱起眉，罕见地不肯让步：“要是郭果受伤，三倍积分你俩也会买。”
　　忽然被点名的郭果：“？”
　　唐心诀点点头：“那等郭果受伤了再说。”
　　郭果：“？？？”
　　她们没能抽出多少时间谈这一话题，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回比赛里。变异精灵这次的速度比上一波快了太多，等她们包扎好伤口，精灵已经再次从一楼扫荡上来，带起一片鬼哭狼嚎。
　　通过敏锐的动态视力可以看见，有十来只精灵翅膀下都抓住了考生。考生们疯狂挣扎，然而精灵飞得越高，他们挣扎的幅度也直线下降，甚至趋近于等死状态。
　　从六楼坠入一楼地面血雾里，怎么可能有活路？
　　然而下一秒，从三楼忽然响起一道破锣嗓子喊声：
　　“往其他寝室里跳！跳进去！”
　　被抓上高空的考生们愕然下望，便见到307寝室阳台前，一个和四周气场格格不入的黄毛男生正在用力招手，扒着护栏冲他们比划：“跳——”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
　　他们跌到一楼必死无疑，但要是能跳到两边高层其他寝室里，就还有一线生机！
　　精灵们飞到六楼上方就会扔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空间，只要能抓住一丁点希望，就会毫不犹豫去做。
　　只要……这些陌生寝室的考生，愿意收留他们。
　　随着头顶一声厉嚎，十数只精灵同时松开尖爪。


第131章 寝室友谊联赛
　　到这种时候，其他寝室是什么想法，被扔下的考生们已经管不了了。
　　他们拼尽全力向两边寝室张开手，恨不得甩出身上所有的技能和道具，哪怕稍微改变一点方向，再一点……
　　让他们活下去吧！
　　噗！
　　一张白色大网从空中弹出，牢牢粘在A栋612阳台边缘，下边挂住了一名高大偏胖的男生，像只巨大的蜘蛛般死死扒住墙壁，手忙脚乱向上爬。
　　612阳台上站着三个短发女生，犹豫须臾还是搭了把手，把胖子拉了上来。
　　胖子劫后余生地趴在地上大喘气，看着外面的考生宛如下饺子一样坠落下去，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能在六楼或者五楼“迫降”，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再往下，到四楼三楼，就免不了要受伤，二楼一楼更不用说，砸下去就可以直接淘汰了。
　　和胖子一样幸运落在六楼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精瘦的矮个子男生没用道具，而是在掉下来的瞬间抱住了精灵的爪子，借力把自己荡到了六楼，正好扒在护栏底部。
　　矮个男生呼出一口气，背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他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那些无助又绝望的表情。
　　然而比起同情别人，他更愿意在心里夸自己的智商和反应，能把握住别人把握不住的机会，合该他比别人活得更久。
　　这么想着，男生脸上甚至不禁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直到他爬上护栏，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护栏内侧，四个女生正默默注视着他。
　　矮个男生嘴角轻轻抽动，抬起头看了眼门牌号。
　　606。
　　草。
　　为什么！他下来的时候，为什么没看清楚门牌再跳！
　　整场比赛到现在，也许有考生还不知道精灵长什么样子，但绝不会有人不知道B栋606——这个能让比赛局势两级反转，要么不出手，要么不留活口的可怕寝室。
　　规则虽然庇护考生之间不能攻击，但兵不血刃就送人上路的方式有无数种，对方万一想根除所有潜在竞争者……
　　一滴豆大的汗水流下太阳穴，矮个男生看见距离最近，也是四人中为首的马尾女生向他伸出了手：
　　“需要帮忙吗？”
　　唐心诀也没料到会有人正好跳到她们这里。她看了眼还在上空盘旋的变异精灵，准备先把人拉上来再说。
　　虽然黑色星期六烟花的霉运时效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但剩余的死亡名额也越来越少了。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87名考生被淘汰，一旦这个数量达到一百，[寝室友谊联赛]会被直接判定为失败，所有人都要功亏一篑。
　　这也是她之前没有试图把告密者寝室全灭，而是留了两间寝室没下手的原因之一。
　　只有先保证比赛继续，才有最后清算的时候。
　　可没想到她刚伸出手，护栏外的矮瘦男生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场景一般，不仅身体疯狂后仰，还迅速掏出一个圆球扔进阳台。
　　白雾瞬间从地面炸开，是烟雾弹！
　　唐心诀立即拉着室友后退，烟雾阻碍肉眼视野，却对精神力毫无影响。她沉着眉心调动精神力看去，便看见男生已经趁着这几秒跳到了隔壁阳台。
　　隔壁是607和608寝室的地盘，此刻阳台上却空无一人，两扇落地窗俱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玻璃上血红色的巨大叉号。
　　非常巧合，这两间寝室的全部考生均在前面的任务环节被淘汰了，使阳台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主之地”。
　　矮瘦男生一翻进去先是一愣，然后就是狂喜：还能捡到这种便宜？果然，合该他活下去，连老天都在帮他——
　　他彻底安下心来，脸上不仅重新露出笑容，还迫不及待站直了环顾四周。
　　直起身体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只剩下猛然睁大的眼眶和收缩的瞳孔。
　　他的身体……
　　同一时间，所有被这边动静吸引望过来的考生，都瞪大了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矮瘦男生的下半身，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
　　将烟雾驱散开，606四人看到的就是矮瘦男生抱着自己脑袋哀嚎的身影。
　　他胸部以下已经尽数消失，空中剩余的身体部分也在飞快消散，就像被某只看不见的橡皮擦一点点擦除了一样。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连本来想骂人的郑晚晴都怔住了。
　　唐心诀沉声开口：“是规则惩罚。”
　　如果男生跳进的是一个有人的阳台，惩罚或许来得还不会这么快。
　　阳台是寝室领域的一部分，若寝室已经团灭出局，那么剩下来的阳台会被判定为何种状态？如果外来考生进入淘汰寝室的阳台，会不会也被判定为“同类”？
　　在紧张的比赛节奏中，很少有人会思考这些问题，除非它逼到眼前。
　　随着最后一点身体消失，游戏提示响起，矮瘦男生用死亡给了众人一个不太乐观的答案。
　　“十三个人被扔下去，活了十个。”
　　唐心诀简洁扫视一圈。
　　最倒霉的一个摔在二楼重伤，剩下大多都在五楼六楼找到了临时落脚点。他们本来以为能松一口气，现在却大多看着矮瘦男生死亡的位置，脸色变幻复杂。
　　进空阳台会受到惩罚，那有人的阳台就真的安全了吗？
　　307阳台上，马小博终于松了口气。
　　由于同一栋楼的视野限制，他看不见矮瘦男生在六楼灰飞烟灭的情况，只知道大多数考生都成功找到了“借住”的阳台，心中十分高兴。
　　趁着下一波精灵还没来，他赶紧对盾牌女生说：“你伤口还没好，我继续去屋子里找绷带和药，需要的时候叫我一声就行。”
　　刚才事发仓促，他只来得及扯了个外套出来暂时充当包扎，但衣服怎么能当绷带用呢？对伤口也不好。
　　他心中多少有点歉意，没等回答就马不停蹄跑到寝室里继续忙活，找的时候还不忘记和站在阳台上的盾牌女生聊天：
　　“对了大佬，你知道自己要抓的精灵数量吗？也不知道游戏给的这个标准在哪里才能找到。”
　　盾牌女生望了室内一眼：“7只。”
　　马小博精神一振：“！！！”
　　“大佬你怎么知道的？”
　　而且现在大佬已经抓了五只，四舍五入岂不就是马上通关？！
　　“这种信息一般都是比赛刚开始时给出提示，要么就是藏在寝室里某个地方。寝室实力越强，数量要求就越高。”
　　越穹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他似乎突然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似笑非笑地搭话：“比如我们得到的提示，是捕捉11只。”
　　盾牌女生没有理他，也相当于默认了这一解释。
　　至于通关……女生转头看向天空：“没那么简单。”
　　越接近捕捉数量的标准，难度就会越高。
　　精灵已经进化了两次，谁也不知道第三次时会以什么形态出现。而现在距离捕捉时限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天空中，剩余精灵还在嘶叫着盘旋，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为什么它们还不走？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下一轮迟迟没有到来，盾牌女生下意识皱起眉。
　　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有一种极不舒服的预感。时间每过去一秒，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她忽然转过身叫住了马小博：“别找了，我先送你回寝室。”
　　“啊？”马小博抬头：“可我还没找到……”
　　“别找了。”盾牌女生重复了一遍，语气强硬。
　　“哦，好的。”马小博挠挠头，听话地起身向外走，却在目光不小心瞥到一处时，身体猛地一僵。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举起手来仔细看，瞳孔中映出不可置信的茫然。
　　迎着窗外的光线，他的手臂反射出鳞片的蓝光。
　　一片又一片，寸寸扩散。


第132章 寝室友谊联赛
　　当马小博看清手臂上的东西，他彻底僵在原地。
　　寝室外，盾牌女生立刻察觉到不对，提高音量：“马小博？”
　　第一次，屋内男生没有麻利应声也没有动弹。从她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男生挡住脸的，颤抖不止的手肘。
　　她心头一沉，立刻向里面迈去。对方好像这才回过神来，两条手臂耷拉下去，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佬。”他张了张嘴。“我好像，要死了。”
　　女生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两条原本完好的胳膊，不知何时竟布满了深蓝色的尖锐鳞片，从肘窝一直蔓延到手腕，正在向四面八方飞速扩散！
　　握紧盾牌，她箭步冲进去将人拉出来，刚握住马小博的肩膀，手心就涌上一股冰到极致的寒意。
　　女生动作微不可察地一滞。
　　此刻马小博的身体，与精灵身体的触感……一模一样！
　　纵使脑中惊涛骇浪，她到底不是擅长分析的类型，只能先把人带到阳台上再通过精神连接求助唐心诀。
　　然而就在这瞬息的时间内，马小博身体表面的鳞片已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扩散到脸上，脖子以下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完全长满，反射出不祥的幽蓝光线。
　　“大佬……我……不……寝室……”
　　马小博痛苦地扼住自己喉咙，声带变得扭曲诡异，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
　　附近阳台上注意到这边的考生全部吓了一跳，有人草了一声，吃惊地问：“同学，你寝室里出了精灵？”
　　被盾牌女生冷冽地看了一眼，这人一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才注意到不对劲之处。
　　这只“精灵”的头部，分明是人类考生的脑袋？！
　　或者说……这赫然是一个人类男生的脑袋下，长出了一只精灵的身体！
　　震惊与恐惧相间的叫声不断响起，越来越多人被吸引目光望向307阳台。盾牌女生对此视若无睹，她严肃又专注地听唐心诀说话。
　　唐心诀声音同样浸着冷意：“规则惩罚开始，他已经变异，没有时间了。”
　　早在马小博刚刚进入307阳台，她就提醒过盾牌女生，不要让对方待得太久。
　　现在一语成谶。
　　已知这场比赛有许多不可以违反的规则，阵营规则、攻击规则、任务规则、死亡规则……矮瘦男生的湮灭则表明，就连考生所处的区域位置，也是规则限制的一部分。
　　离开自己的寝室，就会受到惩罚。
　　盾牌女生脸上面无表情，在精神连接中的声音却非常急促：“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有盾牌，我可以把鳞片刮掉。”
　　唐心诀：“……”
　　你当关羽刮骨疗伤呢？
　　她用精神力看着瞳孔已经开始扩散的男生，抿了抿唇：“两个方法。一是现在就让他通关，离开副本自动恢复。二是送回他自己的寝室，有百分之十的概率能活下去。”
　　但在另外九成的概率里，依旧无法扭转死局。
　　盾牌女生毫不犹豫，“我送他下去。”
　　她把马小博托起放到护栏上，男生顺从地垂着手臂，哪怕鳞片已经覆盖了大半张脸，也始终没有因为极度痛苦和恐惧而翕张释放毒液，始终扁平地贴着皮肤，直到思维也开始混沌不清。
　　他抬起头看着盾牌女生，还是发出和之前一样单一的音节，似乎想表达什么。
　　盾牌女生听不懂，但是唐心诀听懂了。
　　“他不想回到自己寝室。”
　　女生动作顿住，眸光锐利：“为什么？”
　　唐心诀看着马小博逐渐熄灭的精神火焰，无声地叹一口气：“他撑不住了，等他变成精灵，他的室友实力不够强，没有能力控制住他，反而会被他害死。”
　　“如果留在你这，你将他收进斗篷，还可以给你加一分。”
　　她复述出马小博最后一句话：
　　“就当感谢你之前救下他，将他收留在这里。”
　　马小博彻底垂下头颅，他染成金黄的头发枯萎掉落，长出了怪物崎岖尖锐的触角。
　　盾牌女生下意识捞住他防止掉下去，下一秒面前的头颅却突然抬起。荧绿的眼睛充满恶意，发黑的嘴唇裂到耳根，发出一阵熟悉的嘶鸣——
　　一条长满口器的长舌从嘴里骤然刺出！
　　*
　　“彻底变异。”
　　唐心诀睁开眼，揉了揉使用精神力后有些疲倦的眉心。
　　在看到马小博变异形态的第一时间，她就将精神力视野共享到606四人脑海。现在所有人脸上都颇为严肃。
　　这次她们看见的，和前三轮出现的精灵模样都不同。
　　之前的精灵无论身体大还是小，有翅膀还是没有，都始终维持着“怪物”的身躯形状，与人类大相径庭。
　　但现在的“马小博”，虽然完完全全变成了精灵，四肢和躯干却还保持着人类形态，既有属于怪物的攻击能力，又保持了人类的攻击和行动方式。
　　甚至更加棘手的是……
　　张游眉心像打了个结：“它还有智商。”
　　“嘶！！！”
　　三楼传出一道尖锐嘶叫，长发女生甩开带着血迹的发丝，将盾牌插入精灵的咽喉。
　　人类的脖子被这么插没一半肯定当场咽气，但“马小博”的身体却还在诡异地颤抖。
　　没过半秒，它的双手双脚就像融化的液体一样开始拉长，鳞片下的利爪变成口器，整个身体俨然分化成了核心躯干和五条一模一样的“舌头”，继续对盾牌女生发起攻击。
　　女生没有抽出盾牌，而是低声念出一句咒语，周身瞬间出现四道一模一样的“盾牌”，同时挡住了袭来的口器。
　　这就是她一直操控着用来远程与告密者打架的招式：盾牌虚影。
　　只是在此之前，展现在所有考生眼前的仅有一道虚影，此刻却赫然同时召唤出数道，且各自宛如有意识般挪移变幻，盾牌女生脸上也丝毫没有难色。
　　原来她之前也藏了拙，真正的实力层次直到现在才表现出来。
　　隔着几步之遥，越穹悠哉地看着这一战斗场景，既没有帮忙的打算，也没有落井下石的行动。
　　他就像一名兴致盎然的旁观者，一边津津有味看着好戏，一边还要点评两句：
　　“情绪波动达到峰值了啊……原来如此，同伴相残，这就是你不能接受的逆鳞吧？果然，执拗的行为逻辑都要伴随心魔……”
　　“闭嘴！”
　　盾牌女生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能如此聒噪，甚至超过了最开始那个滔滔不绝，总是自称“在下”的文邹邹男声。
　　她手上一用力，赤红的鲜血从“马小博”脖颈内喷出，就好像这具身体依旧属于人类一样。
　　被溅了一身血，盾牌女生却反而冷静了些许。她抽出盾牌，没去管剩下四根依旧在乱舞的口器，而是直接扯出斗篷。黑色斗篷在女生冷若冰霜的表情中向“马小博”罩了下去。
　　人已死，她的愤怒没有意义，一切该结束了。
　　两栋宿舍楼的无数阳台上，其他考生们也默默看着这一幕。
　　其中，刚刚从精灵利爪下逃生，正站在其他寝室陌生阳台上的考生，脸色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从此刻的马小博身上，他们仿佛恍惚间看到了接下来的自己。
　　如果这真的是比赛惩罚，那么他们会不会也，也变成这样——
　　撕拉——
　　就在这一刻，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两根口器突然夹住罩下的斗篷，将它猛地掀了起来！
　　盾牌女生猛然后退一步接住斗篷，好在她没有从战斗状态脱离，第一时间挡住了精灵的攻击，又一次陷入缠战。
　　三层楼上方，郭果一个激灵从精神力视角睁眼，愕然道：“斗篷不能用了？？”
　　“不是斗篷失效。”
　　唐心诀闭眼开口：“是因为它现在状态还有一部分是人类。”
　　斗篷只能用来“装”精灵，如果精灵躲在人类的皮囊里，斗篷也就不再具有克制力量。
　　除非……
　　她展开精神力，深深探去。
　　盾牌女生就地翻滚躲过一击，锐利如刃的审视目光刚落在“马小博”身上，就听到了唐心诀的声音：
　　“它躯干从上至下三分之一处，切开那里。那就是它的核心！”
　　声音落入脑海，女生毫不犹豫举起盾牌，踏着护栏转身回旋，将削金如土的金属插入怪物的躯干内，狠狠一挖——
　　一块已经与胸腔黏着在一起，一半猩红一半暗蓝色的腐烂心脏，骨碌碌滚了出来 。
　　精灵疯狂扭动的身躯像被按下停止键，又像是失去了动力源，有那么一瞬间，它布满血污的脸上重新浮现属于马小博的五官，用一种只有人类才能看懂的表情，望向盾牌女生。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微微张开嘴，没有声音。然后再次暗淡，彻底消逝了。
　　它的身体轰然倒塌，飞快萎缩成没有生命力的一小团，这次毫无反抗地被斗篷罩住，变成一颗新的精灵球。
　　【叮，已有学生死亡，叠加难度1%，当前总叠加89%】
　　在马小博被彻底宣告死亡的时刻，天空中盘旋的变异精灵们仿佛收到某种召唤，散开没入楼顶不可见处，再无踪影。
　　“第三轮结束了。”一个考生望着天空，轻声呢喃。
　　一轮的结束，意味着下一轮的开始。
　　那么第四轮的精灵，现在在哪里？
　　没有人出声，在诡异的沉默中，许多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几个位置。
　　坐落在两栋楼的不同寝室内，共有十名脸色苍白得过分的考生，他们直直站在护栏边缘，正死死盯着马小博死去的方向。
　　“同学、同学？”
　　A栋612寝室阳台上，三个短发女生踟蹰地站在一名肥胖男生身后，试探着叫后者，却没得到回答。
　　胖子是在刚刚被精灵高空抛坠时挂到她们寝室旁边，被她们一时心软拉上来的。可当看到马小博的下场后，她们心底不由得开始打鼓。
　　本来胖子除了过度害怕之外，一切还算正常。可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就在游戏提示马小博死亡的同时，胖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直勾勾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
　　三个女生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一个猜测。
　　果然就在下一秒，随着远处传来一声尖叫，胖子突然猛烈抽搐，皮肤大片大片脱落，宛若被从里面划开，钻出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肥硕巨大的蓝色精灵！
　　“快，把他们送回自己寝室！”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
　　目睹十名考生同时变异，有人惊慌失措，也有人后知后觉认清了现实。
　　从最开始，这些考生被精灵抓住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形成。
　　而且从未存在过更改的可能。
　　“这就是第四轮呀。”
　　越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又弯了起来。
　　“十只精灵，只能分给十个幸运寝室，僧多粥少啊。可惜了，如果当初你们多救几个人，现在或许还能多出几只精灵。”
　　他语气轻松愉快，仿佛这些死去的不是活生生的考生，而是可以变现算计的货物一样，令听到的人很难不脊背生寒。
　　“顺便提醒一下，现在距离捕捉时间结束，已经只有十分钟了。”
　　越穹再度开口，意有所指：“如果这一环节再拖沓下去，你们确定能完成自己的捕捉数量吗？”
　　不少人神色微变。
　　她们亲眼看着刚刚救过的同类变异成怪物，哪怕明确知道只有杀了对方才能得到精灵球，也难免有些不忍下手。
　　但是比赛步步紧逼的时间节奏，却不允许她们优柔寡断。
　　一楼和二楼陷入死寂，就在五分钟前，这些嘶吼不止的“精灵”还是他们的室友，现在却已经是亟待被捕杀的怪物。
　　但他们无法阻止，只能让自己不抬头，不去看上面激烈的战斗。
　　【叮，已有学生死亡，叠加难度1%，当前总叠加90%】
　　【叮，已有学生死亡……当前总叠加91%】
　　【叮……】
　　有围观盾牌女生击杀人形精灵的经验，考生们相继占据上风。有实在打不过的也不强求，干脆利落躲起来，再由其他想要分数的寝室把精灵吸引过去。
　　一只又一只精灵被成功捕捉，死亡提示也接连不断。一开始似乎没人意识到不对，直到这场捕杀接近尾声，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另一个严峻的问题。
　　“死亡人数……”
　　“已经九十多个了……”
　　“还剩几个？等等……”
　　等等！
　　最后一只精灵被刺穿躯干前，终于有人大喊出声试图阻止：“别杀它！死亡人数已经到99人了！”
　　——只要比赛死亡学生总人数加载到100，这场比赛就将被游戏判定失败！
　　谁知道判定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万一是集体抹杀呢？谁能冒这个险？
　　砍刀在精灵身前堪堪停住，持着砍刀的眼镜男生喘着粗气，外界喊声乌泱泱传进耳朵里，他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没用的。”
　　混乱中，一个平稳的少女声音穿过人群，清澈地落在考生耳中。
　　抬头望去，唐心诀站在最高层的阳台前，双手放在栏杆上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她冷静地开口：“僵持在这里，精灵不捉住，下一轮不会刷新，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拖死。”
　　“放它走，可能伤害其他考生，死亡人数增加，也是同样结局。”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们就只能往前走，没有半途停下的余地，无论有没有人发现都一样。
　　人群安静下来，砍刀落下。
　　【叮，已有学生死亡……当前总叠加99%】
　　距离100，只差最后一个人。
　　这个事实像座无形的山，压在所有人心上。
　　因为这代表从现在开始到比赛结束，她们不能再死任何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是告密者还是好学生。
　　只有全员活到最后，她们才有通关的可能。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骤然响起的笑声就格外突兀。
　　沿着声音来源看去，就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高瘦男生正靠在B栋308阳台上笑得前仰后合。
　　不是越穹是谁？
　　当一个铁板钉钉的告密者在这种时刻大笑，简直是在众人摇摇欲坠的心态上蹦迪。有人忍不住吼道：“你笑什么？”
　　足足过了十几秒，越穹才直起腰，懒洋洋反问：“比赛结束了，我开心不是很正常么？”
　　“你TM疯了？比赛要是结束，我们全都失败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越穹挑眉：“注意措辞，是[你们]会失败。可是你们失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游戏从来没说过，我们的任务是一样的。”
　　他声音轻佻，落下时却像死亡宣判书。
　　“你们的失败，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们胜利的一种——这是很难猜测出来的吗？”
　　“不如说，只是你们不敢面对吧。”
　　一句话有时能燎起熊熊大火，还没等心态炸裂的考生情绪失控，冷静些的人连忙出来打断：
　　“别被他带了节奏。别忘记，我们现在才死99个，比赛根本没结束！”
　　说到这里，那人忽地警觉起来，连忙倒退两步看向越穹：“你不会要攻击我们吧？劝你死心，规则不会允许的。”
　　越穹张开双手：“不用担心，我没有这种违反规则的蠢货想法。”
　　“只不过……”他打了个响指，“自杀的人，应该不会受规则影响吧？”
　　话音方落，站在他后面的两名男生就诡异地颤抖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其中一人摸出匕首刀刃翻转，就这样用力扎进了自己胸膛！


第133章 寝室友谊联赛
　　刀刃刺破血肉的闷响，在惊骇欲绝的众人耳中无异于一记丧钟。
　　没错……规则只规定“考生之间”不能互相攻击，从没规定过不允许自杀！
　　可是哪个正常人会为了坑对方阵营而自杀？谁能想到这点？哪怕亲眼看见越穹身后的男生自己捅了自己，还是有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杀？”
　　盾牌女生单膝跪在马小博留下的血迹中，冷笑着抬头：“他们是被控制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当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发现用刀扎进胸膛的男生手有小幅度的颤抖，看起来像是恐惧挣扎，可脸上却木讷无表情，连瞳孔都呆滞涣散。
　　难道越穹也是精神力异能者？！
　　不，如果用精神力控制别人不算伤害，那606的精神力大佬完全可以直接把越穹解决掉了。但对方现在没出手，说明越穹用了另一种方法钻规则漏洞。
　　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考生们心中立时有了答案。
　　如果308这些形如傀儡般的室友，早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被越穹控制了呢？
　　那这种控制究竟可怕到何种程度，能像现在这样，仅仅心念一动，就可以令一个人马上自杀？
　　但比起越穹的变态和残忍，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更加绝望。
　　“自杀”男生已经拔出了刀，伤口像泉眼般向外喷血，位置就在心脏处，一眼就知道必死无疑。再厉害的治愈道具也没有用，第一百个死亡名额已成定局。
　　他们仿佛已经听到了游戏的失败提示。
　　越穹口罩下的笑容更加明显。
　　“虽然还没玩尽兴，不过，再见啦。”
　　他也闭上眼，迎接一切的结束。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预想中的机械宣判声却没有响起，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不对……越穹猛地睁开眼，转头向刚刚“自杀身亡”的王盆看去。
　　王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锋利的刀刃残留的血珠向下滴落，可他非但没有咽气，呼吸似乎还更加平稳了。
　　越穹：“？？？”
　　其他考生：“？？？”
　　越穹双眼刚诧异地睁大，就见到一簇白色光团从对方伤口处冒了出来。
　　触目惊心的伤口一碰到这团柔和的光晕，就立刻停止出血。断裂的肌肉组织和血管仿佛干涸的土地遇上雨水，瞬间抽芽重新生长复原。
　　治疗术！
　　越穹脸色瞬间冰冷无比，扑上前就要阻止治疗。可治愈光团却也同时光芒大作，刺得他不禁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王盆胸膛恐怖的伤口已经无影无踪。
　　——刚刚的治疗，硬生生把王盆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怎么可能……越穹咬住后牙槽，声音从唇缝里迸出：“规则之内，不允许考生之间互相……”
　　“不用担心，我没有这种违反规则的愚蠢想法，只不过——”
　　从后方远处传来年轻温和的男生声音，语气却模仿得一如越穹之前的嘲讽：
　　“如果是纯粹的治疗，应该不会受游戏规则的影响吧？”
　　越穹猛然望去，声音来源正站在对面楼303阳台上。一个黑发微卷，高挑清瘦的白皙男生闲适地搭着护栏，挂着淡淡微笑看着这边。
　　治疗光团残余的晕轮环绕在他掌间，映着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明，仿佛在身段上笼罩一层圣光，没有任何压迫感，却同样令人心惊。
　　这是只有治疗系异能者才能拥有的能量！
　　男生甚至还朝他点了点头，微笑道：“越同学，生死不由人啊。”
　　越穹：“……”
　　这句话从一个牧师口中说出，伤害没有，侮辱性却直飙顶峰。
　　他记得这个男生，就是之前反复假死，甚至还把杀告密者的锅甩在他头上的心机寝室里实力最强的那个。他也想到了按照这场比赛的考生体量，应该会有治疗系异能者出现。
　　但他却没有算到，治疗系异能者的实力会这么强，开大招的时候甚至让人连死都死不了。
　　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或者说，到底是异能本身的强悍……还是人？
　　口罩也遮不住越穹脸色的难看，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只会给人看笑话，便强迫自己收敛表情，两只眼睛重新弯起，里面却没有半点笑意。
　　“可以。不过我也很好奇，治疗系的异能最多能使用多少，你又能救下他们多少次呢？”
　　他再次打了个响指，刚刚险死还生的王盆就不得不颤抖着再次拿起刀，对准了心脏。
　　他其实可以直接命令傀儡跳楼，对方就算治疗术再强也没用。但刚刚被打脸嘲讽令他心中积了一口气，只想用最恶劣的方式消耗掉对方的异能和心态。
　　再让对方绝望中眼睁睁看着治疗目标死去，这样就最好了。
　　响指在空中清脆响起，然而这次，越穹没听到身后传来任何动静。
　　他心头一跳，又立刻转身。
　　原本静静站在他后方两侧的王盆和李享，此刻不知为什么都翻起了白眼，身体不规律地抖动着，无论他怎么操控都没有反应。
　　糟糕！
　　越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又是你！”
　　清冽的女声从头顶落下，这次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声音。
　　除了606的那位……还能有谁？
　　最高层阳台上，唐心诀同样倚着栏杆。
　　越穹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晰入微地看见一切。
　　面对质问，她笑了笑，说出了与303治疗系男生一模一样的话：
　　“同学，生死不由人啊。”
　　全程围观的众人：……草。
　　他们比越穹更加震惊。尤其在强烈的愤怒和绝望冲击之下思维都空白好几秒，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这里相当于同时有治疗系与精神系大佬强辅控场，还怕人自杀吗？
　　而这句“生死不由人”，翻译过来就是：
　　这是你想活就活，想死就死的地方吗？
　　字面上看虽然不讲理到了极点，但在绝对实力面前，强盗逻辑也让人无法反驳。
　　越穹被气笑了。
　　这一刻，以他的厚颜无耻程度也忍不住破防，阴恻恻脱口而出：“原来精神力异能也可以越过规则，这我倒是也没想到。”
　　唐心诀摇摇头：“我可没有攻击他们，只是看他们精神状态太过紧张，安抚了一下而已。”
　　说罢，她伸手在空中一点，王盆和李享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越穹所谓的自杀命令，本来就是施加在两个男生身上的精神压制，建立在两人能自主完成的前提下，才不算违反比赛规则。
　　反之，只要增强两个男生本身的精神力量，与命令产生冲突陷入混乱，当两人昏迷失去行动能力，越穹的手段也就不攻自破，烟消云散了。
　　随着两人倒地，越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其他考生们也寂静无声。
　　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在这短短几十秒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治疗系异能者横空出世，自杀男生从行将咽气到转死为生，又被606的精神力大佬弄晕倒地，彻底失去自杀可能。
　　这一波让人应接不暇的连消带打下来，硬是让游戏连半点死亡通知都没发出来，所以……他们现在安全了？
　　看着越穹阴翳沉郁的气场，众人又看了看303和606的阳台，无法描述心中惊涛骇浪的情绪。
　　这简直如同坐了场真人云霄过山车，又在最高点体验一次安全带濒临断裂的危险，度过危险之后被通知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刺激！
　　“当然，你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也能让我们失败。”
　　唐心诀声音骤然响起，刚刚放下心的考生太阳穴顿时一突，心又重新提起。
　　越穹抬起头，只听到女生温和的音色：
　　“既然不能让别人去死，那你自己死一死，应该没问题吧？”
　　越穹：“……”


第134章 寝室友谊联赛
　　“对啊孬种，为什么非要用别人的命来做赌注，你自己的命不是现成的吗？”
　　从众人视角看去，一直站在精神力大佬身侧，不怎么说话的长发高冷美女忽地开口，语气又凶又冷。
　　一旁戴着眼镜的白衬衫女生接过话头，严谨地分析：
　　“要是真想赢，现在从楼上跳下去，保证谁也拦不住你。相信比赛结束之后，你室友会很感谢你的主动牺牲的。”
　　张游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哪怕隔着三层楼，越穹眼角也不禁抖了一下。
　　“没错没错。”
　　最后面略微矮小的妹妹头女生小心翼翼拉住大美女的手臂，用力点头：“你要是真的厉害，就对自己下手嘛，找我们这些无辜弱小的人算什么本事。”
　　考生们：“……”
　　无辜弱小？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收起你肩膀上的弓箭，你旁边大美女手上比锅还大的钢铁拳头，以及戴眼镜姐姐手里砖头大的账本？
　　还有最重要的，你们是怎么当着精神力女生的面，坦然说出无辜弱小两个字的？
　　好学生阵营还有比你们更会搞事的吗？！
　　606听不到众人心中无声的呐喊，但她们能确保己方的嘲讽输出被越穹一字不漏听了下去。
　　其他的倒无所谓，主要就是想抓紧时间恶心一下这个神经病。
　　嘲讽归嘲讽，告密者搞事的可能性已经被掐灭，捕捉时间剩余不多，唐心诀无视了越穹难看的脸色，画风一转回到主题：
　　“现在场上所有同学，如果没有把握能在接下来捕捉活动中保证自己安全的，请回到寝室里。”
　　她们现在离比赛失败依旧只有一线之隔，任何一个考生不慎死亡，都会导致全局崩塌。
　　而下一轮精灵只会更加凶悍危险，在保护规则之下，只有躲在寝室屋内，才是唯一绝对安全的方法。
　　在唐心诀声音落下后，寝室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一个寝室来说，留在外面的人数越多越安全，一旦有一部分人需要躲起来，那剩余室友遭受的危险也会大大提升，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整个寝室同进同退。
　　而躲起来，就相当于主动放弃了捕捉奖励。
　　过了须臾，A栋五楼一间女生寝室率先收起斗篷和武器道具，寝室四人同时退回屋内。
　　她们的动作像打开了某种阀门，陆陆续续有寝室打开阳台窗退了回去，也有寝室小声且迅速地商量，声音在空中交织成细密的网。
　　越穹忽地嗤笑一声：“就这么甘心给别人做嫁衣？”
　　正在收东西的一名女生动作微顿，反唇相讥：“现在回去至少能保证活命和基础奖励，在外面继续莽，恐怕最后连骨灰都没人给收。”
　　其他人也稀稀落落接话：“还好吧，我们至少没有一个会控制我们自杀的室友，赚了赚了。”
　　越穹：“……”
　　唐心诀轻轻挑眉：“越同学，要是没有刚刚那一场，现在你的挑拨或许会更有效果。”
　　只可惜经历过差点因为一人死亡导致全员覆没的危险，大多考生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没人想再体验一次这种刺激。
　　越穹死也想不到，他白白搞了一次事不仅没成功，反而还给考生们心里加了杆秤。导致眼下几乎没有人打算头铁，场面分化得异常迅速且和谐。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两栋楼的阳台几乎空了一大半，只有少数寝室全副武装站在原地，准备迎接下一轮捕捉。
　　从606向下俯瞰，现在还在的基本都是脸熟的人。当目光扫到对面楼斜下方，一眼就能看到303阳台上的男生。
　　黑发的治疗系男生周身光辉未散，甚至有越来越灿烂的趋势，仿佛在酝酿大招。
　　郭果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唐心诀：“对了诀神，你当时怎么知道他是治疗系异能者的呀？”
　　越穹那边还以为两个异能者的组合拳是临时起意，但事实上，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事情。
　　早在越穹刚刚开始准备搞事的时候，唐心诀就已经联系上了303寝室——治疗先手，精神力后手，不仅彻底废掉越穹的招数，防止最后几分钟他跳出来捣乱，也能保证好学生阵营的应对能力。
　　唐心诀回答她：“最开始的时候。”
　　从发现303第一个男生表面受了重伤，一回到寝室内生命值却飞速恢复开始，她就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倒霉中还带点搞笑的寝室，或许藏着一位实力极强的奶妈。
　　再次确认这一点，则是在她精神力第一次消耗过度，正在休息时忽然接收到一股纯粹的治愈能量，通过能量来源找到对方的位置，正是303刚刚露面的黑发男生。
　　这时男生也正好向上望过来，微微点头示意，顺手压住额头翘起的一缕卷毛。
　　“加油。”他轻声说道。
　　声音不大，但他知道606能听到这句话。
　　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的时间了。
　　……
　　“啊，对了白哥，有个事我想问很久了。”
　　男生身后，郭良突然出声，挠挠头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兴奋：“刚才你治疗那个口罩变态的室友，明明将生命值抢救回来就行，但你却把他给完全治愈了。这是为啥呀，是不是因为觉醒了新技能？”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肯定没错，甚至还和张弛赌了一包麻辣干脆面，趁着精灵还没出现连忙急切询问。
　　男生却神色淡淡，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为了装逼。”
　　郭良：“……”
　　他的干脆面……麻辣味的干脆面啊！
　　郭良俊朗的五官顿时变成痛苦面具，悲痛地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对面三个室友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不对，这眼神不是看他，而是……
　　就在张弛扑过来拽他胳膊的瞬间，郭良也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视野里便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
　　那是一张通体幽蓝，既像是野兽又像鸟类，甚至还隐隐带了几分人类五官的脸。
　　但比这张脸的组成更加可怕的，是它巨大到足足覆盖了半个阳台的宽度和一层楼的长度！
　　有一刹那，锤过不知多少只精灵的郭良腿都麻了，深入骨髓的阴冷从头顶向下蔓延到四肢，还是其他三人硬生生把他扯了回去。
　　随着一只手落在他头顶，温和的力量注入身体，郭良才猛地呼吸一口气：“白哥，这踏马是……？”
　　“是精灵。”
　　黑发男生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连面部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他头顶一缕格格不入的卷毛已经高高炸起，宛如被一根根压直：
　　“这就是它们第五轮变异的结果。”
　　“——人脸精灵。”
　　唐心诀说出这四个字时，正贴着阳台侧面护栏的巨大人脸咧开嘴，露出阴气森森的笑容。
　　所谓万变不离其中，前几轮的精灵变异时好歹保持了基本的身体结构，这一轮就牛逼了：根本没有身体！
　　巨大人脸一半紧紧贴着护栏，另一半九十度折叠在墙上，导致只有一颗眼球在上面骨碌碌转动。至于长度，更是从阳台顶部蔓延到阳台下方，根本看不到边界，只能目测远超一层楼的高度。
　　随着嘴角裂开，浓稠的黑色液体从它根根分明的口器里滴出来，像看到美餐时流下的口水。
　　液体滴落在护栏上，金属护栏发出滋啦烧灼声，顷刻就被腐蚀出一小块裂口。
　　人脸上的眼球顿时向下滚动，充满恶意地盯着这一块缺口，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整张脸开始缓缓滑动。
　　唐心诀立时反应过来：“堵住那一块，不能让护栏裂开！”
　　人脸精灵虽然平面上巨大无比，但厚度却是扁平的。它没有第一时间对考生发起攻击，十有八九是受寝室阳台的某种保护规则限制。
　　而一旦护栏被破坏，人脸精灵完全可以侧着钻入阳台！
　　话音未落，唐心诀已经率先拍出一条冰冻符，马桶搋向裂口吐出一股水流，抢在人脸之前覆盖在护栏上，顿时冻成一条冰柱。
　　冰柱的硬度与金属护栏远不能相比，却在填补好的一刻将人脸牢牢挡在了外面，五官立刻变得愤怒起来，眼珠里滚出红色血水，暴凸得几乎要掉出来。
　　与此同时，惊叫与怒喝声也从外面不同方向传了上来，郭果下意识就要往外看，却被郑晚晴一把拉住。
　　“别看。”
　　郑晚晴脸色有些发青，咬牙道：“……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做好心理准备？郭果一个激灵，不敢再挑战自己的san值，连忙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外面。
　　“嘻嘻嘻……”
　　若有若无的尖笑从背后传来，郭果宁死不回头，用力握着胸前烫到烧手的吊坠，嘴里默念净化咒语。
　　如果她此时转过头，就能看见一张两米高的蓝色人脸滑溜溜贴着阳台爬了下去，红色的眼球还试图黏到护栏上，可惜被弹了出去，便嘻嘻笑着滑向楼下。
　　而同样跟在它后面的，是无数张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蓝色人脸，像摊开的长虫一样蠕动着、连成一群群一片片，直至将两栋寝室楼所有裸露在外的部分全部覆盖，才停止涌动。
　　“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躲在寝室里的考生们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的选择，薄薄的寝室窗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在探头看外面时，他们还是被这幅景象吓得san值狂掉。
　　“你们，看过虫群攻击的视频吗？”
　　寝室里的另一个考生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一个虫子是咬不死人的，但如果是虫潮，几千几万只虫子一起上来……就能把人全都啃光！”
　　就在这时，一张人脸滑下来，吓得他们连忙噤声。却发现人脸并没有看向窗户内的考生，而是专心致志黏在栏杆上。被蓝色的“皮肤”贴住的地方，栏杆似乎也在一点点变少。
　　考生长大了嘴。
　　真的像他说的一样，这些人脸在……
　　啃食寝室楼？
　　*
　　307寝室外，长发女生控制着盾牌虚影，这些虚影怀绕在人脸精灵四周，却没有像她以往风格那样，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攻击。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如果先攻击了，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她身后，这座共用阳台的另一部分，越穹也脸色冷冽地操纵着几条黑雾，对付另一张蓝色巨脸。
　　他本来也没打算主动攻击，可随着时间过去，不知在人脸上看到了什么，他忽然脸色一变，黑雾失控地划过人脸，黑红血液顿时从皮肤里喷薄而出，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盾牌女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响，刚要回头，却在目光扫到某一处的瞬间定格，动作也随之顿住。
　　就在刚刚的某一瞬，她好像在面前的畸形巨脸上，看到了马小博的面孔。


第135章 寝室友谊联赛
　　短暂愣怔后，盾牌女生很快稳住心神，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般迅速转身，强行摆脱刚刚险些席卷全身的僵硬和冰冷感。
　　那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感受。无论看到什么事物，她就算再震惊也不会允许自己放弃行动能力。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女生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她一贯跟着直觉走，没有继续想下去。
　　刚转过身她就发现，阳台上的人脸怪不止一个。
　　除了从她这侧爬上来的，越穹那边竟还有一只人脸怪，而且从体型来看甚至比她这边的更巨大，五官也更加诡异丑陋。
　　越穹此刻的处境看起来比盾牌女生糟糕得多。就在刚刚，他也和盾牌女生一样，在巨型人脸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只不过这些闪现的面孔有男有女，分属于许多名不同的年轻学生——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在不久之前，相继死在了他手里。
　　这里面有死前疯狂诅咒他的大个子，被他随手收割的考生，还有死在这座阳台上的他自己的室友。
　　无论是哪张面孔，他们此刻都在疯狂无声地大笑，嘴角诡异地扯到耳根，似乎是喜悦又像是嘲讽，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越穹。
　　或许是刚刚心态被搞得有些破防，越穹有一刹的心神失守。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收回攻击，黑雾蛇嘶着穿透了人脸，深蓝色的扁薄面皮顿时被撕开一条裂口，黑红血液汩汩流出。
　　受到攻击流血后，熟悉的面孔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最初那张畸形的巨大五官。然而人脸上的笑容反而咧得更深——
　　下一瞬，原本牢牢矗立在阳台边缘的护栏忽然裂开一条缝隙，大小与人脸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
　　“不要攻击它。”
　　唐心诀拦下郑晚晴的拳头，脑海中浮现刚才精神力观察到的景象。
　　“我们对它的攻击，都会转化为对阳台护栏的真实伤害，当我们击穿它，它就同样可以进入阳台攻击我们。”
　　郑晚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好险，我本来没想打它的，但刚刚看到它半人不鬼的样子莫名其妙就觉得很不顺眼想动手？多亏你们拦住我！”
　　唐心诀：“那是它在引诱你。”
　　她看着这只目前尚仅仅在护栏外蠕动的巨大人脸，虽然几人与之相隔了一米开外，却仍旧有种贴脸的恶心不适感。
　　她顿了顿，“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它们已经对我们展开攻击了。”
　　只不过这一次，影响都集中在了考生的精神上。
　　精神攻击？
　　张游立刻转头看向唐心诀：“那岂不是……”
　　“是啊。”唐心诀微微笑了下，“这不就巧了吗。”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有当初高莹试图精神控制她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那就是毫无用处。
　　早在人脸精灵出现的第一刻，她就直接屏蔽了对方发出的九成精神波动，否则现在受影响的就绝不止郑晚晴一人了。
　　因此现在只有她能看到人脸上变换不停的影子，那影子一会儿变成狞笑的高莹寝室，一会儿变成拿着唐刀的近战告密者，一会儿又变成了前几轮的精灵模样。
　　这些影像丝毫影响不了唐心诀，但对没有精神力防御的考生来说，冲击力却无比巨大。
　　纵览场上，两栋楼里绝大部分阳台都空空荡荡门窗紧锁，只有十几间仍在奋斗的寝室，几乎已经全部控制不住攻击了人脸精灵，然后不得不面对阳台围栏失去保护力的后果。
　　“是你吗，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不，别过来，明明是当时雨太大你自己掉下去，和我没关系啊……”
　　低楼层一座阳台上，男生一脸绝望地看着已经钻入阳台的人脸，明明寝室窗就在身后咫尺，他却像着了魔一样就是不退回去，反而崩溃地怒吼着，把所有攻击和道具全部倾泻在巨大人脸上，似乎想正面对线先将人脸弄死。
　　可令人更绝望的是，这些伤害落在精灵身上转瞬就尽数痊愈，暗蓝的血肉和皮肤无穷无尽地生长，不紧不慢蠕动着将男生逼到阳台尽头，直到后者失魂落魄地垂下手臂，竟俨然进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
　　“清醒一点！”
　　随着骤然响起的清朗喝声，男生失去焦距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瞬，然后下一刻，他的耳朵就被呼啸而来的恐怖尖嚎声贯穿——
　　耳朵险些震聋的同时，他也彻底清醒了。
　　这股仿佛无数鬼怪在同时哭嚎尖叫的穿云魔音又携了一股使人耳清目明的精神力，硬生生把音波的折磨双重加倍，让人想晕过去都做不到，好不容易等到声音消弭时，那原本被幻觉激发的疯狂状态也随着满身大汗一起排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毫无世俗欲望。
　　303阳台上，郭良哇地一声，扶着栏杆痛苦不堪干呕起来。分不清到底是魔音还是人脸的后遗症，干呕了整整半分钟才脱力抬头，眼泪汪汪看着一脸平静的治疗系室友：
　　“白哥，你咋只给自己屏蔽了呢，我们的室友情呢？”
　　男生不急不慢放出一个群体回血，纠正道：“从医学角度，人家刚刚给你做的叫做以毒攻毒。”
　　远处，唐心诀收起马桶搋。精神力加强过的马桶搋技能果然效果大涨，不过此刻没有仔细观察的时间。尖嚎刚停，她就反手控制橡胶头吐出水来填补护栏空缺。
　　精神催眠被打破，又迟迟找不到钻进阳台的缺口，606外的巨大人脸已经失去了笑容，变得愤怒又怨毒，五官也扭曲得几乎看不出人样，疯狂往外喷血腐蚀护栏。
　　“找到了！”
　　张游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样东西，如释重负地松开眉心，将手中塑料瓶拧开，摇晃里面的透明胶体。
　　【家具修复液：寝室住久了难免变得破破烂烂，买不起新家具怎么办？修复液一键解决你的烦恼！虽然似乎是没有售后的三无品牌，但胜在非常便宜。】
　　这也是她们从无数次商城抽奖中得到的奇奇怪怪小物件之一，只有这次装修寝室才从压箱底翻出来用了一下，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修复液倾倒在受损的护栏上，立刻凝固成一块块填充物。张游原本还不确定它能不能有效，但从变异人脸更扭曲的表情来看，很显然效果显著。
　　和其他寝室的手忙脚乱对比，606这边缓解了护栏损毁的危险后，节奏顿时放慢下来。看向怪物的目光甚至多了几分嘲讽。
　　而张游在变异人脸恶狠狠的瞪视下，又翻出了三瓶修复液。
　　张游：“够吗？不够还有。”
　　变异人脸：“……”
　　……
　　606这边稳住后，其他被攻破又清醒过来的寝室也认清了局势，主动退回寝室内，放弃了捕捉精灵的行动。
　　“唉，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精灵捕捉奖励，就像资本家承诺的福利，售楼处宣传的优惠，教育部要求的减负，可远观不可实现——全是扯淡！”
　　郭良一边愤愤不平地总结，一边往栏杆上缠衣服。好在有白哥坐镇，他们寝室阳台没被攻破。观察了606的解决方法后，他们也照葫芦画瓢开始修修补补，没有修复液就拿旧衣服往上缠，竟然也有用。
　　“这应该也是游戏给我们留的生路之一。”张弛冷静分析：“如果有人在最开始就想到这一层，提前将护栏和墙壁全都糊上防护物，在游戏规则判定中，我们的寝室可能就刀枪不入了。”
　　郭良更悲愤了：“得预判到这种程度才能活下去，那游戏拉我们进来干嘛，凑数吗？直接筛选全球智商180以上的人进来不行吗！”
　　“而且现在不能打不能杀，那还怎么继续抓精灵啊，这垃圾游戏干脆直接宣布所有人失败得了。”
　　情绪一上头，郭良手上不小心用力过度，千疮百孔的护栏边缘嘎嘣一下，反而被绞断了。
　　变异人脸眼疾手快顺着缝隙就钻了进来，因为速度太快一不小心把眼球挤了出来，正好滴溜溜掉在郭良手里。
　　“嘻嘻。”变异人脸贴着郭良的身体，咧开一个笑容。
　　郭良：“……”
　　“草啊啊啊啊啊啊！！！”
　　在303响彻空气的尖叫中，盾牌女生也收起盾牌，决定暂时退回宿舍内。
　　她自己半边阳台虽然守住了，但另外半边却被越穹引狼入室，人脸一进阳台就贴地铺开，仿佛要将整座阳台都裹在里面才罢休。
　　之所以还守在阳台，除了完成精灵捕捉，也是为了看着越穹不故意卖掉室友。但很快她也发现，这变异人脸虽然肉眼可见恶意深重，却不会对考生出手攻击，而是一心一意侵蚀阳台，就算越穹主观想卖都做不到。
　　可是侵蚀阳台有什么用呢……距离捕捉结束只有最后几分钟了，这些变异精灵究竟想干什么？
　　盾牌女生想不通，也懒得动脑去想，将自己对变异人脸的观察通过精神连接发给了唐心诀，就打算关上玻璃窗退回寝室。
　　“别急着回去。”
　　脑海中的女声却阻止了她。
　　哪怕时间所剩无几，唐心诀的声音也一如既往有条不紊，让人很难将她与种种心狠手辣的骚操作，尤其是那根尖叫马桶搋联系起来。
　　唐心诀说：“这一轮的捕捉，和我们阳台上的人脸精灵没关系。”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难理解，”连接另一边，唐心诀操控冰锥射向远处，“我们每个阳台上的这东西是针对我们来的，它无法被消灭，我们杀过的精灵和考生越多，它就越大越难缠。但本质上，它只是个迷惑选项，无论它是什么目的，其实都和我们的任务无关。”
　　冰锥带着东西回到阳台，606的斗篷成功沉了一块。
　　她勾起嘴角，“看到外面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较小人脸了吗？那才是我们这一轮要捕捉的对象。”
　　盾牌女生循着声音抬眼望去，无数水蛭般吸附墙壁的密集人脸在视野中翻滚，而大多数人只顾着掉san和对付眼前的威胁，甚至顾不上再搞什么捕捉了。
　　等到唐心诀之后一句公放出来，已经偃旗息鼓的寝室窗上顿时冒出无数考生的脸，场面诡异度竟不输变异精灵。
　　众人还在怀疑的时候，还在外面坚持的303已经效仿着用道具抓了一个小人脸进来，果然轻松转化成精灵蛋。
　　考生：……尼玛的。
　　他们自信满满时，比赛对他们重拳出击。等他们识时务放弃，才发现这居然变成了送分局？
　　这还有天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变异人脸：攻城拆寨！
　　张游：填海造陆


第136章 寝室友谊联赛
　　然而到了这种时候，就算众人终于认清比赛的套路，也没有勇气再重新站出来了。
　　捕捉寝室楼外墙上的小型变异人脸，看起来好像很容易，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一旦落实到行动上，其实仍旧有着不小的门槛——它需要考生要么有相关异能、要么有相关道具。
　　比如一间行动范围仅限阳台内部的近战寝室，就没办法攻击远距离的人脸怪。折腾到最后，收益兴许还没有被这些变异精灵吓掉的san值多。努力努力白努力，不如趁早当咸鱼。
　　精灵捕捉环节的最后几分钟，饱经折磨的众多考生已经基本进入躺平状态，默默看着几个神仙寝室秀操作。
　　开场就大杀四方的盾牌女生将“以暴制暴”这个原则贯穿到极致，盾牌虚影冲进变异人脸堆里就是一阵乱杀，不管能不能把精灵插回来，先弄死再说。
　　越穹出招一如既往的阴冷狠绝，这也是考生们第一次正面看见他的出手过程：蛇形黑雾如鬼魅般从掌心钻出，嘶嘶吐信收割猎物，最后像真正的毒蛇一样绞住了爬回，人脸面皮们已经被吸干所有血液和水分，一碰到地面就化得粉碎，连斗篷都识别不出来。
　　牧师黑发男生那边就更加离谱，一片片众人看不懂的标记轻飘飘落在郭良等人身上隐没消失，然后几人就开始干脆利落的自残……自残？
　　只见几人身上每多出一道伤口，人脸堆里就白光一闪血浆飞溅，等失去行动力的变异精灵被勾回来，几人身上的伤口也神秘消失了。
　　这算什么，反甲升级了碰瓷版本？
　　相比之下，606寝室的捕捉方式竟然最为朴实无华。简简单单扔道具把人脸抓过来，再被马桶搋一搋子打晕，如果不够郑晚晴就再补一拳头，郭果抱着斗篷紧随其后收割分数，俨然在极短时间内形成了一整套分工明确的生产线，硬生生在最后几分钟里让斗篷充气般鼓了起来，越胀越大——
　　“咦，你们还记不记得，外面刚刚，有那么大的风吗？”
　　一名考生倏地开口，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刚刚，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横着吹了过去，在覆满大楼外墙的蓝色人脸堆上划出一道海浪。仿佛劲风吹过一张堆满皱纹的老朽面皮，风已经吹过去了，残余的波纹还一圈圈荡开，旋即又被更强的气流推走。
　　风越来越大了。
　　“心诀……”
　　606也注意到这点，张游欲言又止，因为唐心诀摇了摇头。
　　距离捕捉时限结束还剩一分三十秒，还需要两只精灵。
　　下一环节，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唐心诀也不知道，她们不能改变已经设置好的陷阱和挖好的坑，只能竭尽全力把握当下的目标。
　　……
　　倒数一分钟。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
　　躲在寝室内的感受还不明显，但站在阳台上，仿佛连皮肤都要被空气中鼓荡的气流吹破。呼啸穿过的风愈加锋利，郭果捕捉精灵球的时候一个不察，肩膀就被划了个浅浅的血口。
　　郭果第一反应不是感觉疼，而是害怕血腥味会吸引人脸攻击。
　　但贴着阳台最大那张变异人脸却没有反应，它仍旧坚持不懈地侵蚀护栏，像植入了唯一一个命令的工具，永不疲倦地重复着同一动作，僵硬停滞的表情却令这张脸更加诡异。
　　张游不知道这张变异巨脸侵入阳台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一旦让对方得逞，一定不会是好事。
　　阳台的完整度在她手中，半寸都不能有失。
　　最后三十秒。
　　小型人脸也有基本的趋利避害能力，在被同一个方向屡次捕捉之后，人脸群就开始往四周挪移散开，露出原位置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墙壁。
　　但比起墙壁，受损最严重的其实是各个寝室的阳台。但凡被巨大人脸入侵的阳台，护栏已经腐蚀得完全不见踪影，阳台地面也变得残缺不全，一部分人脸甚至蔓延到落地窗上，缓缓啃食着玻璃。
　　不……阳台窗不能坏，不能让它进来！
　　考生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祈祷捕捉环节快点结束，变异精灵们快点消失。
　　“还剩两只。”
　　越穹面无表情直起身体，揪起鼻梁上一部分口罩，又啪地弹回去。
　　“算了。”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一只！”
　　郭良急得额头直冒汗，咬着牙盯着最后一只目标人脸。
　　“——够了。”
　　606阳台上，唐心诀猛地攥紧斗篷，因剧烈动作崩开的伤口瞬间洇出鲜血，顺着臂弯流到斗篷上。
　　最后一只变异精灵，抓到了！
　　13只的捕捉要求已经达到，606四人瞬时脱了力气，极度紧绷和劳累过后的疲惫感涌上来，要不是比赛还没结束，她们恨不得能立刻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但是不行。
　　现在还不能休息……唐心诀将斗篷扎紧，拆下肩膀上的绷带，新绷带刚覆上伤口，清脆的比赛提示声就随之响起：
　　【叮！精灵捕捉活动已结束！】
　　【恭喜你们，在这个掉落小精灵的幸运日子，成功捕捉到了整整13只可爱的小精灵，获得了来自精灵之家的幸运礼物！】
　　伴随着机械提示声的出现，阳台外所有蠕动的人脸同时消失，从空气中蒸发得一干二净。只有阳台上没有修复的累累伤痕，提醒着人们那些变异人脸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机械声顿了一顿，又继续发声：
　　【美好的时间总是要说再见，快乐的寝室友谊联赛也是如此。一眨眼就到了依依不舍的分别时间，恭喜你们，通过重重任务环节成功生存到最后。经比赛统计，本次友谊联赛的获胜阵营为：——好学生！】
　　空气寂静了半秒，嗡地爆开一阵低声欢呼，洋溢着克制的喜悦。
　　——既是为好不容易到来的胜利，也是为比赛终于能结束了。
　　“同学，比赛快结束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作为输家，提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请求，不过分吧。”
　　望着沉浸在喜悦中的宿舍楼，越穹忽然开口，叫住了打算回寝的盾牌女生。
　　盾牌女生皱眉看着他，眼底满是不信任。
　　“别这么大敌意嘛。”
　　越穹耸耸肩，口罩后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阵营只是比赛里随机分配的结果，比赛既然要结束了，大家也不再是仇人了，没准以后还会组队变成队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对吧？”
　　盾牌女生定定看他一秒：“如果要和你这种人做队友，那我宁愿没有队友。”
　　说罢她转身就要进屋，脚步却突然顿住，眉心蹙起。
　　越穹笑道：“怎么？回心转意了？”
　　女生缓缓转过身来：“有人让我问你，告密者阵营失败了，你看起来却并不沮丧，为什么？”
　　这次男生眼底是真的漫开笑意：“如果真的想问我，直接对话就好，何必劳其他人转达呢？”
　　“不过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原因吧？”
　　越穹抬起头，看向头顶虚空某处，声音含笑：“先不提这些——你们把我寝室从里到外都扒光了，我却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姓身份，这难道不是很不公平吗？”
　　另一边，唐心诀根本没理他。只简单提醒盾牌女生：
　　“别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手里应该还有另一个技能，可以针对他人的姓名等信息进行诅咒。”
　　越穹：“……”
　　他脸上笑意微僵：“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唐心诀：“人类的区间很难对你的肚量进行衡量。”
　　话音刚落，精神链接里就传出一声轻笑，竟然是盾牌女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未等越穹反应过来，她就敛了转瞬即逝的笑意。盾牌女生高冷拎起斗篷，打开寝室门之前忽地开口说了句话。
　　唐心诀听出，那是只放在精神链接里说给自己听的。
　　她说：“我叫厉今涵。”
　　*
　　盾牌女生似乎还想说更多，可身后突然猛烈起来的呼啸风声令她瞬间进入备战状态，警戒地转身看去，却只看到越穹倚着栏杆神情不明的身影。
　　“最后一关来了 。”
　　唐心诀的声音比厉今涵动脑的思绪还快：
　　“所有同学全部回到寝室内，如非必要，千万不要出来。”
　　风像是拔地而起的，在两栋楼之间声色俱厉地横冲直撞，刮得窗户嘭嘭作响，然后直冲上灰蒙蒙的天际，又重重坠落下来。
　　临近地面，一楼考生面如白纸：在他们格外清楚的视野里，弥漫着血色雾气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一个旋转搅动的巨大漩涡。
　　从漩涡中央处，一只眼睛倏地睁开！
　　【警告，警告——】
　　【怎么会这样？精灵之家察觉了你们的捕捉活动，一定是有人背叛了大学城的学生们，悄悄向精灵之家告密了！】
　　机械提示声依旧没有起伏，说出来的字眼却沉甸甸十分刺耳：
　　【精灵之家最讨厌大学城的学生，如果被它们抓到了你们，一定会带来可怕的惩罚……请所有考生躲在寝室房屋内，在寝室庇护下躲过精灵之家的怒火。注意，绝对不要被发现！】
　　“桀桀桀……”
　　赤红眼珠从地面睁开的同时，丝丝缕缕形成实体的黑气钻入空气，将阳台外的视野搅得浑浊不堪，难以视物。
　　“终于被我抓到了，偷精灵的学生、可恶的窃贼，无耻的强盗、美味的食物，狂妄的，人类……”
　　眼珠的声音仿佛指甲在耳边划玻璃，它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愉悦：
　　“作为你们的惩罚，今天将有三个寝室掉入地狱。”
　　“第一个受罚的寝室是谁呢？这是命运自主的选择。”
　　声音停下，空中涌动的黑气也陡然停止。其中，黑气最为浓郁的一处窗户前，窗内考生们眼睛惊恐地睁大。
　　“不，我在寝室里，不能杀我……”
　　他们忽然反应过来般向后跑去，黑气也同时凝聚成两只巨大的黑爪，将破破烂烂的阳台护栏直接扯开，沿着玻璃窗破损的漏洞毫无阻滞钻了进去。
　　“不！不！！！”
　　寝室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一会儿，惨叫声消失，只有浓浓的血水沿窗户缝隙流出来，汇入地面血雾里。
　　直到这一刻，众人终于彻底明白了，上一轮巨大人脸侵蚀阳台的目的。
　　阳台与寝室窗是游戏给予考生的两道屏障，也是唯一能阻挡“精灵之家”的庇护所，当这两道屏障被破坏，考生也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虽然游戏提示最开始提醒过精灵之家的事情，可那时众人的关注点很快被接踵而来的大量关卡冲散，谁能想到眨眼之间，所有人就骤然被翻转了身份？
　　“第二个受罚的寝室，是所有犯错的学生中，我最讨厌的一个。”
　　称呼词突然变成“我”，赤红眼球的声音也越发尖利高亢，整只眼球甚至从血雾中腾空飞起。
　　众人眼睁睁看着它越飞越高，最终停留的地点，赫然是在606阳台外！
　　黑气收缩，血红眼珠转动，最终与站在窗内的女孩，它自主选择的惩罚对象正好对视。
　　唐心诀这时候才清晰观察到，这颗眼珠的侧面并非红色，而是一条条黑色斑纹组成。
　　血红眼球上此刻的斑纹，更像是一张张扯开的笑脸，嘶声嬉笑：“现在，我要将她碎尸万段，平息精灵之家的怒火。”
　　黑气涌上的下一瞬，唐心诀眼前一黑。


第137章 寝室友谊联赛
　　在血红眼球刚刚出现时，唐心诀就不假思索撤回了所有散布在外的精神力，不留下半分与对方直接接触的空间。
　　如何判断“精灵之家“最讨厌的考生是谁？唐心诀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捕捉精灵的数量。
　　……而如果她没猜错，606的精灵捕捉数，应该是所有寝室中最多的。
　　果不其然。
　　黑气扑上来的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玻璃窗就已被浸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黑。视野消失的同时，刺入骨髓的阴冷也扑面而来，宛如坠进了一片极寒水底。
　　血红眼球从锁定她们到攻击只在顷刻之间，危险的感知来势汹汹，宣告着怪物的强大和无法违逆。
　　无法反抗又避无可避，这是个死局？
　　思绪如闪电般转动，唐心诀不动声色，在黑暗中握住马桶搋。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如果她没算错的话。
　　死一般的黑暗寂静中，唐心诀却慢慢找回了五感知觉，视野重新映出玻璃窗的轮廓，轮廓外是层层叠叠涌动的黑气，还有黑气之中漂浮不定，却一动不动的血红眼球。
　　好半天，一旁的郭果才找回自己声音，迟疑开口：“它怎么……不进来？”
　　黑气涌上来的瞬间，她已经把拼死一搏和下辈子投胎流程全想好了，却万万没想到她视力都恢复了，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她清楚记得，上一个被选中的寝室，从黑气锁定到团灭连三秒都不到，但此时此地向外看去，寝室阳台窗却完好又坚固地挡在面前，没有半点破裂的意思。
　　“……！！！”
　　郭果后知后觉想起了其中关窍：
　　“我们阳台是完整的！”
　　上一关卡中，不攻击考生的巨大人脸一心一意侵蚀她们的阳台护栏，但很不巧的是，它在606这里遇到了拿着储物袋的张游。
　　它啃掉一块，张游就能用修复液和各种零碎工具修复两块，结果硬是直到她们捉满13只精灵，甚至捕捉活动彻底结束，人脸也没能把护栏弄坏。
　　所以比起其他寝室破烂的惨状，她们现在面对血红眼球的攻击，更要多出一层、乃至两层屏障！
　　“游戏提示，请所有考生躲在寝室房屋内，在寝室庇护下躲过精灵之家的怒火。”唐心诀忽地开口：
　　“我们现在，就正处在绝对的庇护状态里。”
　　被栏杆牢牢拦在外面的血红眼球：“……”
　　笑死，根本进不去。
　　从阳台外视角看去，众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景象没有重复上映，而是诡异地停在原地，就像眼球卡住了某种bug一样。
　　但即便如此，眼球也没有离开。它阴沉沉注视着606的寝室窗，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唐心诀握着马桶搋的手也没有松开。从她的神情上，张游三人也看出事情恐怕还没结束。
　　按照正常情况，游戏出现死亡陷阱，考生提前找到生路成功规避，就能安全活下来。鬼怪被游戏规则阻挡，也不会继续纠缠。
　　但现在……
　　危险感仍未散去，甚至有愈发浓烈的趋势。
　　唐心诀能感觉到，外面的气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准确来说，是从对整个606寝室的恶意，微妙地凝聚成针对一个人的恶意。
　　——她自己。
　　电光火石的刹那，唐心诀找到了那股萦绕不散违和感的来源：
　　血红眼球所说“最讨厌的学生”那句话，用词是“学生”，而不是“寝室”。
　　如果这句话指向的，真的是某个学生个体呢？
　　所谓讨厌，可以是因为一个学生捕捉精灵的数量最多，也同样可以是因为……这个学生本身。
　　“那么，你是为什么？”
　　唐心诀指心按住马桶搋杆头，轻声得像在自言自语。
　　“不合理的惩罚，不合理的挑战，不合理的怪物。”
　　如果她们在变异人脸侵蚀时，像所有考生那样没守住阳台，那么此刻就会像上一个寝室那样，被这种远远超出考生反抗能力的，近乎抹杀机制一样的黑暗力量杀死。
　　可是凭什么？
　　这个惩罚，可以落在任何一个被比赛淘汰的考生身上，但唯独不应该是她，不应该是606，不应该是整场比赛残酷的层层筛选下的最终获胜者。
　　这个生存游戏又坑又变态，但它在种种副本中体现出来的，都绝不是“筛选出最厉害的学生再杀死”这种纯粹又简单的反人类逻辑。
　　——当排除掉所有选项，剩下的那个无论再离谱，都是可能性最高的真相。
　　唐心诀猛地抬眼。
　　现在在这里，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血红眼球。
　　它的惩罚逻辑，根本不应该出现！
　　就在同一瞬，血红眼球也动了。
　　浓郁黑气中，眼球没有后退，反而又进一步向内挤了过来——
　　眼球表面的红色组织贴到栏杆上，滋地化作浓稠血水，顺着栏杆被侵蚀的地方向下流，它挤得越深，眼球组织化脓缺失的地方就越大。
　　郭果目瞪口呆：“它在干嘛？”
　　唐心诀面色冷峻：“它在被规则惩罚。”
　　从第一次黑气被挡在阳台外开始，她们就已经彻底赢了。血红眼球不应该还继续待在这里，更不应该试图用眼球本体打破阳台屏障，强行闯进来攻击她们。
　　可即便被规则惩罚，眼球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护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断裂崩塌，足以贴满一扇窗户的腐烂眼球砰地撞到玻璃上，昏黄的瞳孔盯着屋内的唐心诀。
　　它的目的已经无比明显。
　　比起走流程惩罚考生，它更想杀掉唐心诀！
　　*
　　606对这种大小的眼球已经并不陌生——早在公路旅行副本那里，半夜突然走访的辅导员就是差不多大小的一颗红眼珠子。只不过如果辅导员的“眼球”带来的是威严与压迫感，那么此刻这只红色眼球更多的是危险与恶心。
　　对于唐心诀而言，她对这种存在的认知比所有人都更早——不是在无穷无尽的噩梦里，而是在游戏刚刚降临的那一天，她在玻璃窗外，看到了一只此生难忘的巨型黄色眼球。
　　如果她没记错也没看错，那天一闪而逝的黄眼球，与现在杀意明确的红眼球，二者的阴冷与粘腻，竟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还有那无缘无故，针对她的浓稠恶意。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唐心诀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永不变化的电量让屏幕散发出微光，打破了血红眼球带来的黑暗。
　　寝室窗已经出现裂痕，规则庇护在怪物Boss不计一切的发狂攻击下摇摇欲坠。反应过来的张游猛地握住她手臂，唐心诀笑了笑，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时间允许，她或许可以再骚扰一次客服，现场直播违规举报，说不定还能点亮新的成就点。
　　可惜来不及了。
　　玻璃在最后一声巨响中轰然碎裂，无边恶意倾泻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冰冷、窒息、撕裂……
　　就像再次坠入噩梦一样。
　　*
　　据说，当意识潜入识海底层，感受的时间流速就会慢到几乎不流动。
　　唐心诀回到这片盈满薄雾的水瓶状漆黑山洞时，又感受到了熟悉的阻滞力。
　　不过她现在的精神强度，比起第一次沉入识海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她很轻松就挥散雾气走到尽头，看见了漂浮在空中的四件并不陌生的标记物。
　　玻璃瓶、银色戒指、黄色眼珠、胶带。
　　这四样具现化的标记，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小，但在外层却像隐隐覆盖了一层薄纱，仔细看时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如果不是刻意去感受，甚至连她本人都会忽视这几样东西的存在。
　　掠过黄色眼珠时，唐心诀的视线停了一瞬。
　　“说实话，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中晚一点。”
　　身边没有在乎的人，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然后抬起手，覆盖上自己额头中心。
　　在这处皮肤上，有一块只在识海中才会显露的印记，或者说是封印。
　　留下这道封印的存在声称是游戏中的辅导员，交予她能控制黑暗气息的开关。
　　当开关打开，鬼怪在她识海里留下的这几道标记，包括她自身的黑暗部分都会被一同遮蔽。当开关关闭，一切遮蔽也会失效。
　　从那时候开始，她开着这东西太久，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可事实证明，就算她不去寻山，山也会从地表伸出利爪，试图将她拖拽下去。
　　指尖点下，四件标记物外笼罩的屏障立时消失，瞬间爆发出百倍以上的存在感。
　　不，这样的存在感还不够。
　　唐心诀又揉了揉眉心，然后再次狠狠向下一按！
　　这次，连同她所有的精神力，都在放逐和压制中归于沉寂。
　　*
　　血红眼球又一次突然停住动作。
　　它本来应该直接将这只人类吞噬下去，用气息把她的身体融成血水，甚至不需要一秒钟……眼球血管暴突，一动不动盯着双眼闭合的人类少女。
　　可它现在不能动。
　　更确切地说，是被无法违逆的等级死死压制在原地，不得寸进。
　　如果此刻外面考生能看见606寝室内的情况，他们就会发现，反应巨大的不仅仅是血红眼球，还有唐心诀的三个室友。
　　她们几乎是下意识向后撤退，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刹，她们最熟悉且信任的人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陌生感——
　　然后少女睁开双眼，混浊昏黄的瞳孔缓缓转动，冰冷漠然。


第138章 寝室友谊联赛
　　“心诀……？”
　　郑晚晴怔愣睁大眼，伸右手想去拉唐心诀，却被张游飞快截住手腕，手劲攥得她发痛：
　　“她不是！”
　　张游声音不大，在黑暗逼仄的空间里却显得尤为清晰。
　　“她不是唐心诀。”
　　她目光死死钉在前方的少女身上——唐心诀的身体毫发无损，唯一的变化似乎只有突然变为铜黄的瞳孔。
　　可不止如此……还有气场。
　　阴冷、陌生，像被抽走了全部活气，这种感觉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唐心诀身上。
　　郭果艰涩咽了下口水：“不，不是心诀……”
　　那会是谁？
　　张游没回答。在暗处口袋中，她手指卷起，握紧了一张浅金色卡片。
　　【比赛复活卡】
　　【持有寝室可在比赛中增加一次复活机会，需持有者在死亡前手动触发。】
　　这是她们在上一个副本后得到的道具，本来一直存放在唐心诀手中，被突然出现的血红眼珠锁定之后，张游已经做好了等待死亡以及复活的准备。
　　可就在方才黑气涌入寝室的一刻，唐心诀却微不可察地碰了她一下，这张卡片就从唐心诀指尖塞入了她的掌心。
　　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黑气就已经倾数笼罩而来——但转眼又毫无预兆地向后散去，忌惮般围绕在唐心诀四周。
　　直到此时，张游才从惊悸中分出心神，对情况有了大致判断。
　　唐心诀在千钧一发时把复活卡转移，原因只可能有两个：
　　要么，她不需要这张卡。
　　要么，她没法保证自己能使用这张卡。
　　复活卡的触发，必须由持有者在尚未死亡且意识清醒时提前开启。
　　张游不知道唐心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逻辑自动串联的下一秒，就意识到了唐心诀给出的暗示：
　　——她或许另有方法解决这一死局，不一定要用到复活卡，但同时也有很大风险。
　　而一旦失败，她就需要另一个人来激活这张卡。
　　急促喘息中，张游的目光凝固在唐心诀身上。
　　……那现在，她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
　　血红眼球停滞在半空中。
　　哪怕仅仅是瞬息，寝室规则的反噬也达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程度。
　　一人高的硕大眼球被腐蚀得只剩下小半，黑气一沾到宿舍墙壁就消失殆尽，这也是为什么几人视线能飞快清晰起来——寝室保护机制正在发生作用！
　　眼球也知道不能久待，瞳孔发出滋滋的可怖声响，盯着唐心诀几乎要凸出来。
　　可是它无法继续攻击。这里没有第二个生物比它更清楚少女暗黄色瞳孔里的气息意味着什么。
　　那是等级更高，绝对压制与命令权的存在；是它此行的目的，是此刻所发生之事的原因，是……
　　难道那位，亲自莅临了吗？
　　生物本能迫使它退避逃离，但另一种它很少接触的，被人类称之为逻辑的东西，却令它察觉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如果那位决定亲自动手，那为什么还要它过来？
　　如果此刻这名学生的身躯已经被“那位”占据，那为什么不发号施令？
　　直到那双暗黄色瞳孔冰冷地望过来，它才再次确认，女生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活人气息，只剩下属于“祂们”的力量，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虽然仍有一丝异样，但它仍旧乖顺低头，向后退去。
　　从外人视角来看，这一幕则是眼球停顿几秒后就俯贴到地面上，血肉模糊的残余组织糊成一团，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向后缓缓拖行。
　　这是，停止攻击了吗？
　　张游咬住牙关，不动声色地挪到唐心诀正后方，在血红眼球几乎快要退到寝室窗口处时，借着室内的微光翻开了复活卡的另一面。
　　然后她听到了唐心诀留下的精神印记。
　　唐心诀说：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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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室楼外，被沉默笼罩了长达数十秒的比赛场上，迟迟没人发出声音。
　　血红眼球亲自进入以后，606寝室并没像前一个被选中惩罚的寝室那样，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但没有人怀疑，里面定然是另一种形式的地狱。
　　被眼球这种等级的鬼怪BOSS选中，无疑于被死神敲响丧钟，和游戏直接抹杀也没差多少。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寝室，都不会侥幸到觉得自己还有存活空间。
　　这一刻，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心惊还是庆幸，庆幸自己不是成绩最好的人，竟反而能活得更久？
　　307阳台上，越穹静静低头听着上面的动静。
　　他不会蠢到用诅咒黑雾去查探情况，除非他也想被红色眼球注意到。
　　告密者与精灵之家的所谓合作关系，更多仅仅是游戏设定而已。本质上他们是学生，对方是鬼怪，野兽怎么可能真的与猎物合作？
　　尤其当血红眼球真身出现，他心中也覆上一层越来越浓的不详预感，却始终不能敲定这股预感从何而来。
　　“难道，真的死了？”
　　他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口罩下神色不明。
　　“把狼招来杀人，却不相信人会被杀死。”
　　他等到的只有盾牌女生尖锐冰冷的声音：“那不如你自己去狼口中试一试，就知道死不死了。”
　　越穹被身旁杀意激得一回神，看了眼磨刀霍霍的女生，也收敛了思绪，不以为意的笑笑：“那看来是我高估她们了。”
　　只不过被坑了几次，就下意识觉得那人实力有多厉害，也许只是他杯弓蛇影而已。
　　也对，比起已经板上钉钉死了的对手，如何对付即将暴走的便宜邻居，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最好第三个被惩罚的寝室名额能正好落在盾牌女生头上，省得再麻烦他出手。越穹目光微动，只可惜现在还找不到能操纵“精灵之家”的方法……
　　零碎简短的思绪刚闪过一半，非人的嘶叫声就突然从正上方远处响起，尖厉地划破空气，涌入耳中！
　　越穹眼皮猛地一跳，和所有考生一样立即仰头向上看去——
　　随即，一道从未想过，甚至根本想象不出来的景象，进入了他的视野。
　　606残破的阳台上，一块皮球大小的红色肉块正在拼命向外蠕动，从表层组织下依稀能看到瞳仁的痕迹，还在不停融化流下血水。
　　外面一层稀薄的黑气护着这块腐肉，而它死死扒着阳台，如同狼狈逃窜一般，仿佛寝室内有什么洪水猛兽，再晚一点就要被吞噬得骨血无归。
　　这，这是……
　　有辨认出的考生张开嘴，瞠目结舌。
　　这是那只，血红眼球？？
　　*
　　“卧槽这什么，吓我一跳。”
　　郭良倒吸一口冷气，贴着303的阳台窗瞪圆了眼睛，不敢再看连忙转头。
　　震惊之下，他差点忘记手里捧着的白色小碗，导致碗里冒着腾腾白气的水险些洒出来，吓得他鼻尖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还好还好，这要是洒了，精神力大佬就危了。”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比白哥和游戏做生意，每天苦哈哈当赤脚医生，维护副本打零工要赚多了。
　　“收起来吧。”
　　身后忽地传来熟悉声音，郭良愕然回头，见白哥已经收回了治愈技能，重新转到护持全场的阵法上，声音淡淡：“她们那边已经没事了。”
　　郭良：“？？？”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开玩笑？那么大一颗眼球进了606寝室，寝室门窗全烂了，怎么可能没事……等等，”郭良一顿，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那只眼球……”
　　“刚刚扒着606窗户的东西，就是那只血红眼球？？”
　　郭良又一个猛回头看向外面，606窗户上的肉块已经更小了，虽然仍旧在努力向外挣扎，却仿佛被后面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始终没法脱离寝室范围。
　　这一幕看起来，不像是里面的学生被血红眼球追杀，反而是眼球在被学生……迫害？


第139章 寝室友谊联赛
　　可是，怎么可能？
　　郭良飞快甩掉了脑海里的念头，告诉自己这太魔幻了。
　　血红眼球出现时遮天蔽地的恐怖威压，没有任何一个考生能阻挡。与其说是boss，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针对考生的抹杀关卡。
　　只听说有在抹杀机制面前存活的猛人，没听说过反过来迫害抹杀机制的人啊！
　　能做到这点的，还能算人？
　　“靠，我悟了。”郭良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这是精灵那边做出来的幻觉，就像精神力大佬之前用烟花伪装精灵那样，信了我们就完蛋了！”
　　“……”卷毛男生无言看他一秒，手指一揽，白色瓷碗就飞到他手中。他将碗向下一泼，就从白色蒸汽里滚落了数百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约有一半凝固成了晶体，剩下的甫一碰到地面就破碎消散，转眼消失不见。
　　“还剩185人。”
　　男生弯腰把冰珠子捞起来，眉宇闪过一丝愁容：“这次游戏下手太狠了，我们基本没机会救人，又要吃不上饭了。”
　　郭良还没反应过来：“？？等等，那个精神力大佬，真的没事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瓷碗，又探头看向玻璃窗外，没承想这一伸头，恰好与远处的血红肉球对视，对方残余的瞳仁死死黏在了他身上，阴冷森寒瞬间汹涌而来。
　　郭良：“……”
　　草。
　　精神力大佬死没死不知道，他应该是要死了。
　　然而下一秒，预想中的痛苦并没出现——就在残余眼球的后方，一只橘红色的马桶搋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硬生生把它向后吸去！
　　红色眼球挣扎两下，随着最后一丝黑气也消无，最终失去了抵抗能力，被巴掌大小的橡胶头哧溜一下吞了下去，消失在606的阳台上。
　　郭良：？？？
　　郭良：！！！
　　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血红眼球是被吃了、是被一根马桶搋子吃了没错吧！
　　没等他目瞪口呆地吸回这口气，就看到马桶搋的橡胶头耸动几下，“ber”地吐出一小团红色息肉，沿着护栏边缘斜着掉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307阳台窗前。
　　被险些当头砸中的越穹：“……”
　　他嘴角抽搐两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行动，红色肉块就像终于脱离危险地带一般猛地打了个挺——
　　漆黑瞳仁从虬结的红色组织中飞快向外扩散蔓延，发出怨毒又阴冷的声音：
　　“第三个受罚的寝室，是卑劣的告密者！”
　　哪怕只剩下一丁点碎肉，在既定规则的钳制下，它也必须完成最后的惩罚环节。
　　显而易见，这份怨恨被倾泻到了它看到的第一个考生身上。
　　越穹怎么也没想到，第三个中招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当他飞快调动诅咒异能试图防御时已经晚了，血红眼珠里虽然已经挤不出黑气，地面旋转的黑色漩涡却像有了生命一般，悄无声息攀升上来，将307的阳台缓缓吞没。
　　“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哪里出了问题……”
　　越穹抵着牙齿自言自语，目光移到袖手旁观的盾牌女生身上，挤出一丝笑：“大善人，不来救救你可怜的邻居？”
　　厉今涵用仿佛看死人的目光在他身上走了一圈，讽刺地勾起嘴角，转身回屋。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道黑雾如毒蛇吐信扑将上来，仿佛要拉她一同下水。
　　然而这次，诅咒黑雾没能捕捉到猎物。血红眼球的漩涡挤碎阳台，裹挟着越穹高高坠落，跌入地底裂开的缝隙里。
　　砖石散落的灰尘下烟消火散，一切重归寂静。
　　风收雨歇，天光乍亮。绝大多数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变故就已经结束了。
　　来势汹汹的精灵之家狼狈消失，最嚣张可怕的告密者被一波带走。环顾四周，活下来的居然是众人以为必死无疑的……那名精神力大佬所在的寝室？
　　不少人下意识把目光向上移，投向一切转折开始的地方，已经几乎成为残垣断壁的606阳台。
　　阳台窗静谧而漆黑，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也无从想象寝室内四人的情况。
　　更没人知道，刚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好信者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大胆地使用了探测道具。还没看到里面的场景就突然两眼一翻，捂着脑袋痛苦不堪向后倒去。
　　不能窥视，不能看见……
　　【叮！恭喜你们，成功躲避了精灵之家的惩罚！】
　　再度响起的游戏提示打断所有人的思绪，空中只剩下清脆的机械音：
　　【激活比赛补偿，好学生阵营将在排名结算后开启复活通道，可用比赛补偿兑换1件随机道具或30％死亡考生复活机会】
　　【现在，比赛排名结算开始！】
　　*
　　【本次比赛共有考生289人，比赛期间死亡考生99人，额外死亡5人，最终存活考生184人】
　　【你在本次比赛中的排名为：一】
　　【你的奖励为……】
　　影影绰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远似近听得不甚清晰。
　　唐心诀想睁开眼睛，眼窝里却全是火辣尖锐的痛感，仿佛里面被火炙烤了三天三夜，抬起眼皮都怕灰烬流出去。
　　身体的感受却与眼睛截然相反，彻骨的冰寒像被浸泡在未开化的冰水里，又恍然错觉好像已经被同化成了某种鬼怪物质，然后被马桶搋子嚼吧嚼吧吃下去，马上就会被橡胶头自主消化。
　　对，马桶搋！
　　灵台忽然恢复一丝清明，记忆将闪回的片段送入识海，勾勒出马桶搋须臾前的最后一次攻击。
　　那时，她刚刚从识海底层的意识流放中被唤醒，升到表层压制住了暗黄色眼球的意识，短暂拿回了身体控制权。
　　也是在同一瞬间，正要离开的血红眼珠也察觉到了这一异常，动作微微停顿——然后她便借着这一机会，提起马桶搋毫不犹豫攻了上去。
　　握在考生唐心诀手中的马桶搋，肯定无法对血红眼球产生威胁。
　　但如果，此刻笼罩在马桶搋上的力量四舍五入，是另一个更加强大、可怕、正好碾压对方的存在呢？
　　事实证明，她没有赌错。
　　从外界看，血红眼球从气势恐怖地闯入606，到虚弱不堪地出来，最多不过数十秒的时间。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过程有多漫长。鬼怪标记只能利用一次，血红眼珠只要逃出去，她的所有计划就将功亏一篑，因此必须斩尽杀绝。
　　直到马桶搋吸收掉眼球的最后一块，寝室确认安全，已经被激活的鬼怪标记再次跃跃欲试喷薄而出，她才给自己施了一个沉睡命令，意识裹挟着几道标记重新落回识海底部。
　　记忆渐渐拼凑成形，四周的压力桎梏也开始减弱。
　　所以现在……是在识海里？
　　唐心诀忍住刺痛开始调动精神力，微薄的能量逐渐冲刷了痛苦，她睁开眼。
　　四道熟悉的鬼怪标记，就悬浮在她面前。
　　一只银色戒指、一块黄褐色眼球，一卷白色胶带、一个透明玻璃瓶。
　　四件具象化的标记物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唐心诀能感受到，它们已经不满足于沉在识海底部当死物，能量波动也越来越强。
　　这些标记本来只靠她的意识压制着，从未被激活。是血红眼球的出现，让她联想到了识海中的黄褐眼球印记。
　　如果细究起来，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鬼怪，其实是在游戏降临的前一刻，突然闪现在窗外的黄色眼球。
　　那时，她以为这只是游戏降临伴随的异象。然而在辅导员走访之后，在识海中看到一模一样的缩小眼球标记，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当初那只黄眼球，更像是针对她来的。
　　——就像今天充满恶意，毫不掩饰目的的血红眼球一样。


第140章 寝室友谊联赛
　　对黄色眼球的猜测由来已久，但主动沉没自我意识，激活识海内的鬼怪标记，却是逻辑串联的那一刻，唐心诀产生的大胆念头。
　　这一操作的风险不是正常人可以承担的，但同样，正常人也不可能被种下这么多鬼怪标记。唐心诀有些自嘲地抬了抬手指，丝丝缕缕精神力重新形成，压住了空中几件浮躁不安的物品。
　　巧就巧在，她恰恰是一个精神力异能者。
　　在她的精神领域里放东西，交点房租，不过分吧？
　　从“房租”的结果来看，红黄两只眼球间不仅有联系，恐怕还是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关系。
　　这就奇怪了。想要她命的鬼怪有很多，但在那无数次噩梦轮回中，她却并不记得有遇到过类似的怪物。
　　还是说，有些曾经发生过的重要线索，被她忽略了？
　　回想起记忆残片里的游戏提示音，比赛应该已经安全结束，唐心诀反而冷静下来，也不急着出去，静静等待精神力恢复。
　　此消彼长，精神力恢复得越多，鬼怪标记就越沉寂，直到它们彻底失去活力，她才能打开辅导员馈赠的开关，将它们彻底封印起来。
　　识海内的时间静静流动，其他三样标记物安静下来，只有刚刚“重见天日”过的黄色眼球还有些躁动不安。
　　据唐心诀观察，它里面并没有完整的意识，仅仅是一团被投放进来的能量。也正如此，尽管它短暂“取代”了她的主意识，但只要没把主体召唤过来，就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危害。
　　更何况，她们还有复活卡这张底牌。
　　思及至此，一些细碎声响忽然传入耳畔，等它拼凑成完整语句，竟赫然是游戏的机械提示音：
　　【比赛即将结束，本场比赛一切比赛道具将由主办方回收……检测到你的一次性道具复活卡即将失效，是否兑换其他权限？】
　　唐心诀心念一动：“能兑换什么权限？”
　　【选择融化一张复活卡，可增加全体死亡考生30%复活概率。如果不兑换，将不产生任何影响。】
　　没什么好犹豫的，唐心诀说：“换。”
　　【指令已接收，开始兑换……兑换成功。当前死亡考生复活概率为80%，正在进行最后判定……判定完毕，比赛入口关闭。】
　　【叮叮叮、咚咚咚、愉快的寝室友谊联赛结束啦！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主办方布先生为大家点燃盛大的幸运烟花宴，祝大家在大学城学业顺利、步步高升！】
　　随着一段悦耳的欢庆音乐响起，一股沁凉的舒爽感注入她脑海，身体上的痛苦顿时消弭大半。仿佛喝下了一大杯提神醒脑的饮料，唐心诀有一瞬间甚至感应到了自己的身体，隐隐有苏醒的趋势。
　　毫无疑问，这股对考生十分有益的能量，来自“比赛主办方”。
　　所以……布先生？
　　这个首次出现的身份令她心头一动：从游戏提示来看，对方应该不是[精灵之家]那种恶性鬼怪，更像是辅导员那样的中立NPC。
　　尤其是“幸运烟花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微妙地对应了她之前在比赛里放的那簇“倒霉烟花”？
　　唐心诀有些莞尔，可惜她现在没办法从识海中苏醒，不能亲眼目睹放烟花的场景。只好等醒了之后再问问室友情况。
　　当然，她首先得承受住张游的怒火——为她擅自做出这么危险的选择，又陷入昏迷让她们担心，少不了要面对一个或者多个磨刀霍霍的室友。
　　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脖子，唐心诀无奈地笑笑，在悬浮的鬼怪标记面前坐下，就着这股甘露般的能量，让意识陷入了更深层的运行中。
　　……
　　鬼怪、獠牙、追杀、逃亡。
　　危机四伏的女生寝室，望不见尽头的走廊，看不到光明的黑暗。
　　黑雾蔓延之处，必有阴冷危险的怪物隐藏，她只能不断躲避，奔跑，只有将这些怪物和黑暗一起远远甩在后面，她才能活下去。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看看前面，哪里有尽头呢？就算你醒了，闭眼后不还是要回到这里？”
　　“看看你的样子，平凡、弱小，当人类有什么好的呢？不如坠入这里，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不用再承受一切规矩束缚，只有强大、力量、自由……”
　　“下来吧、下来吧、停下来吧！”
　　唐心诀猛地停住脚步，在一片咯咯笑声中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向后刺去，快准狠地割掉了怪物的舌头。
　　四周笑声一滞，开始此起彼伏地恼怒尖叫，唐心诀看都没看一眼，把舌头往兜里一揣掉头就跑。
　　满地找舌的怪物：“……”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尖叫声中掺杂着窸窸窣窣的交谈：“她怎么又找到武器了？你没有好好藏起来？”
　　“我藏得很好呀，她把我肚子剖开找到的，还把我缝肚子的针也抢走了。”
　　“她怎么抢的？”
　　“她越来越快了呀，你看她的速度，连黑雾也追不上她呢。我好饿呀，下次我不要再来这里，呜呜呜离地面越来越远了，我回不到大学城去了，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都怪你！废物！都怪你，扯断你的肠子，哎呦，别抓我的喉管，呕呕呕！”
　　“嘘，完成它们的要求，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别忘记啊……看，有新的人来了。”
　　唐心诀的奔跑速度微不可查慢了些许，她没回头，只有握着武器的手更加用力。
　　以前每次坠入噩梦，她是听不懂这些鬼怪的交谈的，但是这次，只有这次，她不知为何却能听懂了。
　　但从这些话语中捕捉到的信息，对她来说却太过陌生——什么是大学城？完成谁的要求？新的人是指谁？
　　脑海里像有一根紧绷的弦被拨动，唐心诀却始终想不起来更多东西，眉心蹙得越来越紧。
　　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她，她需要回头看，回头看向黑暗里，这样才能找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可是本能记忆却挣扎着，让她绝对不能回头，因为黑暗绝对不可以触碰，只要触碰了就会被拖入其中，这是她还不能对抗的危险。
　　……不，现在，或许可以对抗了。
　　一个念头跃出水面，她突然想起。
　　因为已经吞噬了一切的黑暗里，有很重要的人，也有她自己。
　　她不用再永无止境地逃亡，黑暗中本就没有光，但她有了驱散和点燃的力量。
　　低下头，手里的匕首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马桶搋，唐心诀掂了掂它的重量，转过身去。
　　视野中，一道刺眼的白光像撞击地面的彗星斜扫而来，将她淹没。
　　*
　　“小姑娘，小姑娘？发什么呆呢？”
　　唐心诀睁开眼，下意识按住有些钝痛的太阳穴，漫长零散的记忆渐渐回笼，四周场景也进入眼帘。
　　看到眼前景象，她微微怔住。
　　如果没记错，她好像刚刚通过识海里的噩梦循环，本以为会先回到宿舍，可是一道白光闪过……这是哪？
　　眼前是一处人流密集的场所，正前方是一道安保森严的铁制围栏大门，很多中年男女围在大门外，约十八九岁的男女生急匆匆涌入门内。
　　把唐心诀叫醒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神情关切：“我看你拿着准考证，也是考生吧？马上考试啦，还不快点进去？”
　　准考证、考试。
　　这两个关键词进入脑海，一连串记忆被瞬间激活，唐心诀意识到了面前场景是哪里。
　　这是在一个学校考场的门口！
　　至于是什么考试……
　　她低头打开了手里的准考证。
　　【2017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
　　……？？？
　　她这一觉，直接睡回了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　　-------
　　唐心诀：这合理吗？
　　满地找舌的怪物：这合理吗？
　　室友：这合理吗？


第141章 高等升学考试
　　……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从醒来没看到室友那一刻，唐心诀就知道哪里一定出了问题。
　　但她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问题。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已经上了好几年大学，大脑知识巅峰基本还给了义务教育的人，一睁眼重新站在高考考场前更加恐怖？
　　有一瞬间，就连噩梦里的怪物都变得面目亲切起来，让唐心诀难得有一种重新闭眼的冲动。
　　“喂，你哪个学校的学生？还进不进考场了，马上就迟到啦！”
　　越来越多考场外的人投来目光，有人怀疑唐心诀中暑了开始喊保安，有人问她家长在哪，甚至有人开始推她。人潮如浪花一样涌来，试图直接把她推进考场。
　　在高考面前，一切举动都褪去了违和感，甚至充满了正当合理性，让人找不到马脚。
　　——尤其是在失去异能的情况下。
　　唐心诀收起手指。她刚刚快速尝试了一遍，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马桶搋都无法使用，身上变成了符合高考规定的休闲衣裤，道具和手机都无影无踪。
　　她没说什么，静静顺着人流力道走入校门，经过一系列并不陌生的检查后，踏入了这座陌生的教学楼。
　　“37号考场，3楼右转307教室。”
　　大厅里的中年女老师看了眼她的准考证，简洁指路。
　　此时距离第一科开考已经不剩两分钟，走廊里几乎看不见人影，轻悄悄延展到视线尽头，只能听得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这不合理。
　　唐心诀略扫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数。
　　现实中的高考，走廊里无时无刻都会有老师监督走动，不可能如此空旷。
　　尽管场景看起来再正常，但走在这条寂静通道里，她还是能敏锐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反常之处的出现，反而令她安下心来。
　　——毕竟，如果她现在没疯也没做梦，那么此时此地，她应该正在一个新的考试副本里。
　　大抵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在没苏醒的状态下直接进了副本，不仅没听到副本信息和规则，也失去了和室友的联络。
　　是副本的特殊性、还是游戏又开始搞事？这些全都不得而知。
　　只能见招拆招。
　　脚步停在307教室门口，唐心诀推开门，视野迎面便被两道瘦削相似的女老师身影占满，两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仿佛专门等着她一样。
　　最后一道检查流程走完，教室的轮廓终于进入视线。
　　从教室布局到考生，一切都与现实别无二致。唐心诀不禁想，若她现在是失忆状态，估计真要以为自己穿越回了17年的高考现场。
　　“不要到处看！”
　　一位老师突然厉声呵斥，高高抬手指向最后排的位置，“快过去，马上发卷。我再重复一次考试规则，首先——”
　　……就连紧迫感，都无比真实。
　　唐心诀莞尔坐下，默默估测副本露出真面目的时间。
　　是考场变异，还是试卷变异？
　　按照高考的题量，不可能像经典电影副本一样一道题一个副本。也正因此，很难预测出危险到来的具体形式。
　　但就算游戏再苟，也总不会真让她们在这做高考题吧？
　　……
　　两小时后，唐心诀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因为游戏看起来，像是真的打算让她来一次高考。
　　空调冷气里，少女扶额对着语文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中性笔无言地在手指间转动。
　　这两个小时，考场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最大的意外就是在做题时，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道题会出得多难。定睛看去，优美的古诗和文言文陌生得就像从没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过，干净的答题区域如同在诠释这段人生的空白。
　　这是一个恐怖游戏考生应该看的东西吗？
　　“考试时间还剩三十分钟。”
　　监考老师严肃提醒。
　　唐心诀盯着监考老师，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希望NPC赶快变异的期望，随便怎么变异都行。
　　很可惜，监考老师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回来，加重声音强调：“最后三十分钟！”
　　“……”
　　她认命收回笔，继续答题。
　　在没弄清楚这个副本的情况前，不能冒险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万一副本内容真的只是单纯高考呢？以游戏的狗币程度，确实也不是不可能。
　　硬着头皮写到最后一刻，考试停止铃声响起，唐心诀才重重松一口气，将中性笔扣下。
　　考完不能停留在教室，她顺着浩荡的考生群体向外走，寻找张游几人的身影。
　　最好的情况，她们只是被副本分到了同一座学校的不同考场。
　　而更坏的情况，她们可能根本不在同一座学校考场、不在同一考区……甚至都不在同一省市！
　　然而一边走一边观察了几分钟，唐心诀很快发现：因为这里人太多，想观察环境时视野被堵得水泄不通，想找人时又如同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而每当她想反方向走出去，汹涌的人群就像弹力筋一样又将她挤回来，乌泱泱一直推到校门口，才摩西分海般散开。
　　骤然回到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状态，说不违和是不可能的。唐心诀掰了掰手指关节，原地站了几秒，沉心静气后重新抬腿迈出了大门。
　　……
　　“37号考场，3楼右转307教室。”
　　一张准考证在眼前晃，唐心诀下意识伸手抓住，纸张后面就出现了一张熟悉的中年女老师面孔。
　　“同学，你还好吗？”
　　女老师发出疑问。
　　唐心诀从对方疑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女生看起来刚刚从发呆状态回神，神情中还残留一丝懵逼，微妙地和此刻她的心境重叠到了一起。
　　上一秒，她刚刚踏出学校大门，还在思考收集线索。
　　下一秒，她就站在教学楼一楼大厅，遇见了两个半小时前、发生过的一模一样的场景。
　　同样的地点，人物、话语、甚至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唐心诀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老师，现在是什么考试？”
　　老师奇怪地看着她：“马上就是数学考试了。”
　　数学是高考顺序的第二科，按照一天的时间计算，现在应该是下午三点。距离上午11点30分语文考完，时间凭空蒸发了整整三个半小时。
　　很显然，副本不想让她离开这座考场。
　　“啊，只剩两分钟了，快快快，快过去啊！”
　　看了眼时间，中年女老师连忙催促起来，见唐心诀没有立即行动，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子，甚至伸手就要用力推她。唐心诀下意识闪身躲过去，余光里便立时多出了十几条人影。
　　原本空空荡荡的厅内瞬间填满了一小半，十几名监考员打扮的男女出现在唐心诀身后，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她，异口同声催促：
　　“快去考试……快去考试……快去考试！”
　　他们围成一个包围圈，充满压迫感地朝唐心诀步步紧逼。只要唐心诀稍有不配合的意思，包围圈里的人就会飞快增加。
　　“……考试……考试……”
　　见强行反抗成功率太低，交涉也没有效果，唐心诀果断上楼进教室，把精神污染挡在了门外。
　　“检查！”
　　两个监考老师门神般挡在面前。
　　……真正的精神折磨现在才刚刚开始。
　　明明少了半个小时，数学的考试时间却仿佛比语文还要漫长，唐心诀挑着把能做的题都做了，便撂笔放过自己。开始一遍遍复盘副本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试图推敲出逻辑内核。
　　首先，这个副本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考试副本：没有异能、没有道具、没有手机和联络方式，就算在脑海里呼唤游戏也没反应。
　　除此之外，副本里也没出现任何关卡、危险和提示。唯一明确的指向就是让她考试答题，活动范围似乎也被锁定在了考场区域。
　　寥寥几样道具，试卷、书写工具、准考证，都被她检查过无数次，确认过只是普通物品。
　　——不，倒是有一个地方，始终让她觉得不对劲。
　　唐心诀将目光投向桌角的准考证。
　　那上面没标注省份，只写着“2017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
　　如果副本的目的仅仅是要让考生重新感受被高考支配的恐惧，那么这里的年份就是画蛇添足。
　　因为她们寝室四人当初的高考时间，是2018年。
　　“还有半小时！”
　　监考老师低雷一样的提醒打断了她的思绪，好几个进度不佳的考生甚至手抖了一下，在唰唰笔声中把头埋得更深。
　　唐心诀却举起了手。
　　迎着监考员严厉的目光，她坦然道：
　　“老师，我想上厕所。”
　　*
　　“啊啊啊，数学题也太难了！我恨数学！！”
　　向外涌出的人群中，一个身体小小的女生满脸沮丧抱着头，生无可恋的表情和四周考生浑然一体，看不出分毫区别。
　　过了几十秒，女生渐渐冷静下来，小声自我安慰：“没事，反正这都不是真的，我早八百年就考完高考了。这次只要能通关就行，就算我考不好，诀神和晚晴她们肯定没问题……嗯，肯定能行！”
　　说罢，她握紧拳头走向门口，嘴里念念有词：“下一门是综合，这个我擅长，绝对没问题……”
　　她手里的透明考试袋一晃一晃，透出准考证上工整的字迹：
　　2020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
　　姓名：郭果
　　……
　　就在踏出门口的前一刻，郭果却突然一顿，立刻迅速转身抓住一根杆子固定身形，同时捂住耳朵，惊喜地小声道：
　　“是你吗？”


第142章 高等升学考试
　　随着同样的人流，张游慢慢走出考场。
　　她一只手随意放在耳垂处，看起来神色如常，嘴唇却轻轻开合，轻声道：“是我。”
　　在她的耳边，一道细细小小的声音断断续续，难掩激动：
　　“游姐！你终于联系我了呜呜呜，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多可怕的事情……”
　　张游黑框眼镜下的眉心一皱：“怎么了？”
　　“呜，刚刚那张数学卷的大题太难了！太变态了！”
　　张游：“……”
　　“哦对了不说这个，其他人怎么样？”通讯的另一边，郭果想起正事，连忙吸吸鼻子小声问。
　　“还没联系上。”
　　张游声音一顿，后面的人群挤了她一下，她不喜欢和陌生人这么近的距离。然而脚步刚刚加快，四周人流速度也随之加快。
　　几乎是要裹挟着她，向大门外推去。
　　时间有限，张游只能快速道：“我现在没法离开这里，只要离开校门，就会自动传送到下一个科目考试的考场。好在商城没骗人，这幅眼镜真的能带进副本里面。”
　　郭果立刻回答：“对对对，我这里也是一样。所以我现在抱着根杆子，要不然就会被挤……诶诶诶，别挤我……”
　　张游继续说：“但考场内信号屏蔽极强，眼镜会失效。只有出来后这一段路能联络你们，而且没办法一次性联系所有人，只能谁在线联系谁。”
　　“所以，我们要想联系上，必须在考完试的同一时间走出来靠近大门，如果没有全体在线，比如晚晴不在，说明她这个时间段要么在考试，要么出了其他意外。”
　　郭果那边兵荒马乱一阵，重新跟上张游的思路：“可是，我们的考试时间都是一样的，按理来说应该一起开始一起结束，诶不对，还不知道心决醒没醒，要是她一直没醒过来，是不是考试进度就和我们不一样了？”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地方。”
　　张游扶了扶眼镜：“我怀疑，我们的时间流速，或者考试进度，很可能是不同的。”
　　郭果一怔，最先联想到的是：“那我们要是有人先考完一科，能不能剧透给后面的人？”
　　“不，可行性不高。”张游摇头：“游戏提示过这是考核副本，再加上背景是高考，别忘记，高考不允许作弊。”
　　更何况，她也不相信这个副本仅仅就是高考而已，考核副本哪里会这么简单？
　　郭果蔫了两秒，马上重振旗鼓：“没事，至少我们有四个人呢！晚晴和诀神都是学霸，我相信她们哪怕再高考一次也没问题！”
　　张游：“……希望如此吧。”
　　紧接着她就听到郭果慌慌张张的声音：“完了，游姐，我马上就要被挤到大门外了，你先联系别人，我们只能下次再见了，综合考试一定加油啊。”
　　张游无声点点头，刚要开口再嘱咐两句，忽然目光一凝，抬手在镜框上摸了一下。
　　从外界视角看，她只戴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只有张游自己才能看见镜面上的几行小字，最显眼的就是四个名字方框。
　　就在刚刚那一秒，一个本来黯淡沉寂的灰色名字，闪烁了一下，然后亮了起来。
　　——唐心诀。
　　张游脱口而出：“心决醒了！”
　　郭果：“嗯？什么绝？……等等，诀神醒了？？？”
　　郭果顿时情绪激动地还想说话，然而传到张游耳边只剩下一段断断续续的嘈杂声，很快彻底消失。
　　张游抬起头，校门出口距离她也只剩下几步之遥。她立刻在镜片上点了两下，争分夺秒地开启下一段联络。
　　只要一秒钟，只要能让对方收到就好，唐心诀肯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如果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机会。只要确定唐心诀醒了，她心底的石头就已经重重落下一大块。
　　她相信唐心诀在那边一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
　　咚咚咚！
　　厕所门外又一次响起重重敲门声，还有不断增加的急促脚步声，昭示着现在门外人的数量正在急剧增多。
　　唐心诀收回检查四周的目光。这里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包括来的路上，走廊内也是如此。
　　大体来讲，现在她正处在一个无比诡异，却又找不到纰漏的地方——总而言之，副本看起来还是像真的想让她高考。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厕所外，本来只有两名监督人员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增加到了十几名，将狭窄的洗手间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的脸上都像复制粘贴的没有表情，唯一的目的就是督促唐心诀回去继续答题。
　　唐心诀视若无睹穿过她们，泰然自若地洗了手，然后径自往回走。
　　这次仿佛是为了防备她一般，走廊里每一扇教室都大门紧闭。门外依次站着一名老师，静静盯着她走过去。
　　除了脚步声，走廊里安静得听不到半点声音。走到307教室门口时，唐心诀突然对监考员笑了笑：“老师，我们这层楼的考场纪律都这么好吗？”
　　没人提问，没人上厕所，没人露出过一丁点除了答题外的情绪，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
　　在这里，整齐划一甚至千人一面的似乎不仅仅是监考者。
　　老师审视她两秒，没看出她要做什么，就冷冷说：“这是高考。”
　　唐心诀耸耸肩回到座位，直到铃声响起数学考试宣告结束，她才慢慢起身。跟在人群后面走出教室。
　　如果她没猜错，这次在校门口等待她的，可能就是下一门英语考试传送了。
　　“同学，打扰一下。”
　　就在走廊转角的楼梯交汇处，她突然伸手搭住一个路过女生的肩膀，借着和对方说话的功夫放慢脚步。
　　“有事吗？”被叫住的女生有一头挑染短发，从造型到语气都透着一股张扬的架势，从某种程度上比唐心诀在人群里还显眼。
　　唐心诀露出一个微笑：“打扰一下，有兴趣讨论一下刚刚倒数第二道大题的答案吗？”
　　女生脸色大变：“？？？我不对答案！”
　　唐心诀话锋一转：“开玩笑的，你的头发很好看，想问一下在哪里染的，是城西理发店吗？”
　　女生这才脸色稍缓，然而还是摇摇头，含糊说了句想不起来了，转头消失在人群里。
　　唐心诀眼睛眨也没眨，自然而然收回手继续打量四周，没过几秒就又拦下一个人，这次则是一名看起来畏畏缩缩，缩头弓背的男生。
　　她这次说：“同学，你后面有东西掉了，是你的准考证吗？”
　　男生脖子缩得更厉害，嗫喏着连连摆手，连头都没回一下，就像个虾米一样急匆匆钻进人流里，很快消失在唐心诀视野。
　　“……这样啊。”唐心诀目光微动，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接下来，她又相继拦下了十余名打扮不同的学生。
　　但无论选择什么话题，是形单影只还是成群结队，哪怕看起来再健谈的学生，交流过程也绝不会超过两句话，就会飞快溜走，比水面上的泡泡消失得还干净。
　　“第十五个。”
　　临近校门，唐心诀终于收手，对门口虎视眈眈的保安微笑致意。
　　在她视线尽头，无数人头熙熙攘攘涌出门外，变成背景上模糊的墨点。而当她转过身逆着人群看向他们，一排排木然的表情如同粗制滥造的复制，也和放大了的背景板没什么区别。
　　第一次离开考场时她却注意到，其中仍有少许学生保留了个人特质，看起来比NPC更像一个“人”。尽管他们数量稀少分散，看起来就像是程序为了合理性随机美化的结果。
　　当副本环境、规则和设置都找不出线索时，数量庞大且最容易被忽视的NPC里面，反而可能藏着最有意思的东西。
　　一次次交谈中，看到这些学生只能给出符合外貌设定的基础反应，一次比一次更快的“强制下线”，唐心诀反而微笑起来。
　　找到了。
　　*
　　“37号考场，3楼右转307教室。”
　　中年女老师扫了眼准考证，给唐心诀指路。
　　第二次被强制传送回到这里，第三次在一模一样的地方见面，女老师却又变成了从没见过唐心诀的模样，还颇为和善地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唐心诀也十分礼貌：“没有了，谢谢。”
　　“没关系，快去考试吧。”
　　中年女老师也抿嘴笑起来，室内外充满了和睦的空气。
　　直到唐心诀踏上楼，这份和谐空气猛地僵住，气温瞬间降落：“同学，你的考场在3楼。”
　　已经踏上2楼走廊的唐心诀若无其事回头：“这里不是3楼吗？哦，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二十秒后，唐心诀再次回头：“嗯？这里是4楼？对不起，太紧张了没仔细看。”
　　话音未落，她坦然转身离开，被一道尖利嗓音喊住：“那是上楼方向！”
　　唐心诀摇摇头：“我可能学傻了，我在三零几来着？”
　　“——叮铃铃——”
　　考试开始的铃声中，监考员脸比炭还黑：“307，不能再走错了！”
　　楼梯里已经走上来数名监管者，这个女生接下来如果还走不对方向，就会直接将其“保送”到考场里。
　　唐心诀十分配合地向下走，就在迈下四楼的刹那，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在听觉边缘一闪而过。
　　那是某种重物倒下的声音，从斜上方极远处遥遥传过来，已经被空气和楼层阻断得几不可闻，却令唐心诀瞬间抬起头，眸光锋锐明亮。
　　“老师。”她望着上一层轻轻开口：“我们这栋楼总共有几层？”
　　作者有话要说：　　张游：只要我call一下心决再挂断，她就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唐心诀：？？？哈喽？


第143章 高等升学考试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里是高考，你只需要考试！”
　　距离最近的是个肥胖的男监考员，他脸上戾气横生，唐心诀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副本设定，他会龇牙咧嘴直接扑上来。
　　唐心诀不急不愠：“不方便吗？没关系，那我到时候问问同学。”
　　监考员沉默两秒：“随你便，快走。”
　　气氛阴沉地下了一层楼，唐心诀又毫无征兆开口：“老师，我们这栋楼总共有几层？”
　　监考员：“？”
　　刚刚不是回答过你？
　　唐心诀脸上毫无异色：“抱歉，我从小智商就比较低，而且属于长期性健忘间歇性失忆症候群，有时会问一句话好几遍，希望你们别介意。”
　　监考员：“……”
　　两秒后，唐心诀：“老师，我们这栋楼——”
　　“五层！！”
　　男监考员终于忍无可忍，面目扭曲地盯着她，本就凸起的眼球仿佛要弹到唐心诀身上。
　　“谢谢。”
　　唐心诀干脆利落进入教室反手关门，将磨牙和嘶吼声全部挡在外面。
　　“对了老师，外面有个监考老师情绪好像有点激动，我怕他声音太大影响大家答题。”唐心诀对屋内的两位老师点下头：
　　“希望能解决一下，辛苦了。”
　　*
　　室内外都彻底安静后，唐心诀和其他学生一样全心全意答起题来。至少从外表上看，还真有几分高考生的风范。
　　然而这样的安静又在五分钟后被无情打破。
　　“老师，上厕所。”唐心诀举起手。
　　两名监考老师满脸不情愿，脚被钉在原地般一动不动，好像想通过瞪唐心诀让她收回主意。
　　唐心诀不为所动：“高考规定里，没有一条不允许学生上厕所吧？”
　　再难的副本，也要遵从最基础的平衡原则。如果NPC用高考规则严格限制她的行动，那么同样，她也可以用这些规则来要求对方。
　　只要不出意外，对方必须遵守。
　　果不其然，NPC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带她去了厕所。只是派了更多更密集的监视人员，浩浩汤汤拆迁队一样守在外面。
　　然而等到这名被监管的学生再次施施然出来，“拆迁队”傻眼了。
　　唐心诀神情遗憾：“卫生间的门都是坏的，我不能用。”
　　监考员：“？？？”
　　他们立刻进去检查，只见每个隔间门的把手和锁都变成了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奇怪形状，竟然无一幸免。
　　“你——”监考员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被唐心决打断：“我有健忘症，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什么了，考试时间不容耽误，我看这些事就以后再说，先去其他楼层看看。”
　　漫长沉默中，唐心诀加重语气：“老师，我们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耽误高考吧？”
　　……
　　没过多久，一行人踏入四楼。
　　监考员特地进卫生间检查一遍，出来冷冰冰警告她：“一切完好。”
　　唐心诀只是笑笑：“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呢。”
　　一分钟后，现实向他们展示了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看着再次全部坏掉的卫生间设施，监考员僵硬的面部迸出一丝濒临崩裂的表情，咬牙切齿：“你破坏高考设施！”
　　“第一，这是学校设施，质量问题应该由学校解释。”
　　“第二，指控要有证据。”唐心诀摊开手，冷静地叙述：“我只是一个脆弱的高考生，因为做不出理综题且卫生间故障而痛苦不堪。你们可以在考试结束举报我，但如果现在找不到合适的卫生间，我觉得只能因为这件小事放弃考试了。”
　　监考员似乎很难在短时间内捋清这么多字的逻辑，集体沉默了片刻，直接放弃争论跳到下一指令：“去五楼。”
　　“如果都不可以，必须回去考试。”
　　他再次威胁：“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没问题。你们放心，我最喜欢高考了，无论发生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对考试的向往，考试就是我的生命之光。”
　　唐心诀一口应下，信誓旦旦。
　　*
　　“我恨考试，考试就是我的痛苦之源。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来机会，我希望可以跳过考试，如果非要加一份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郭果颓废地倒在椅背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榨干了。
　　她悟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不是被关在寝室里和鬼怪搏斗，而是无间隔连续考完全部高考科目，考到大脑昏昏沉沉晕到想吐，还不能有任何休息时间！
　　呕。
　　郭果捂住肚，虽然没有饥饿感，但却是真的有点想吐。
　　不知道是因为用脑过度还是太过紧张，她本想苟到考试结束离开副本与室友汇合，但呕吐冲动却越来越强。郭果憋得脸又白又红，终于忍不住举手向监考员示意。
　　“老师，我有点想吐……”
　　“想吐？”
　　监考员板着脸的模样十分吓人，考试时郭果连抬头都不怎么敢。现在看到两个铁板似的监考员移动过来，她下意识绷紧身体双拳紧握，尽量乖巧地问：“请问我可以去卫生间吗？”
　　郭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听到“卫生间”三个字的时候，监考员们的脸好像同时抽搐了一下，转眼又恢复正常，异口同声冷漠道：
　　“不可以。”
　　……这么严格吗？
　　郭果眼泪汪汪：“那能不能给我一个呕吐袋，我现在真的很不舒服，呕。”
　　对面犹豫一会儿，打开了考场门，旋即便从门外走进来好几名身着制服脸色严肃的监考者，气势汹汹直奔郭果走来。
　　郭果：“？？？！！！”
　　怎么回事，这就突然开始猎杀时刻了吗？她憋着不吐坚持到考试结束也是可以的！
　　来到面前的监考者却没有攻击，而是快速拿出一卷袋放到郭果桌上，言简意赅：“门口。”
　　——原来是送呕吐袋的。
　　郭果连忙接过袋，谨慎小心跑到考场门外、在一众监考官的注视下打开呕吐袋，埋头——
　　被刚刚那么一吓，吐不出来了。
　　十万只羊驼背着流泪猫猫头从脑海内踩踏而过，郭果深呼吸两下，默默抬头：“那个，老师，我好像现在没那么迫切了，要不然等一会儿再用可以吗？”
　　监考官目光怀疑：“现在。”
　　郭果：“……行，那我再努努力。”
　　她又默默垂下头，试图酝酿气息。
　　“啪！”
　　身后突然出现的清脆响声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前窜回头：“谁？”
　　然而身后几米内一个人影都没有，反倒是相邻的508教室走出两名监考员，一言不发走过来，在郭果眼皮底下捡起了一个透明考袋。
　　“其他同学的准考证。”隔壁监考老师面无表情解释：“掉在这里的。”
　　郭果：“刚刚掉在这里的？”
　　她环顾四周，一个巨大的问号从心中升起：“可是，我怎么没看到人？”
　　那位同学人呢？
　　监考老师不怎么愿意回答的模样，只扔下一句：“他已经进入考场考试了。”
　　郭果：“哦……嗯？？？”
　　从这里到隔壁教室至少也有八九米的距离，而从她听到考试袋落地声响到回头，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秒。
　　所以，那位不知名同学在掉落考试袋的一秒时间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刺进隔壁508，并把这件事告诉了监考员？
　　郭果虽然不觉得自己聪明，可这一刻她仍然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更重要的是，在意识到监考员在胡说八道后，一个猜测突然从她心底涌了出来。
　　这个凭空出现的考试袋，会不会是606另外三个人的？
　　抓住这个线索，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心诀她们？
　　眼见监考员转身就要离开，郭果连忙大喊一声拦下他们，鼓起勇气提出要求：“能让我看一眼这个考袋吗？”
　　迎着好几道注视，郭果硬着头往下编：“我觉得，这准考证很像是我的。虽然我没看见名字，但照片和我长得很像！所以，没准你们找错了，这个其实是我的准考证来着，不信的话你们让我看一眼。”
　　她眼巴巴望着考试袋，伸出一个手指头：“就一眼！”
　　.
　　“就看一眼而已，我又没有千里眼，看不见别人的卷。”
　　走在五楼走廊内，唐心诀心态平和地劝说身旁跟随的监考员们，不要总是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仅监管她的人如此，五楼走廊内所有开着的教室门，一见她过来都砰地关上，小玻璃窗内只露出监考员警惕的眼睛，随着她的位置缓缓转动。
　　“咦，这么戒备吗？”
　　唐心诀反而扬起笑意，非常自来熟地一一打招呼过去，也不在意对方警告的态度，把一小段走廊硬是走得像旅游闲逛。
　　监考员再三催促，她就捂住嘴咳嗽两声，面露虚弱：“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走得慢一些请见谅。”
　　坦然得仿佛之前趁监考员一不注意就上四楼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方这次似乎也长了经验教训，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回答，垮着一张脸死气沉沉包围四周，不让她有任何做手脚的可能性。
　　但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唐心诀敏锐的目光还是将走廊一一扫过，越靠近印象中声音的方向，她的步伐就越慢。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就是这附近、或许……
　　唐心诀脚步突然一顿，视线锁定在一扇教室门上。
　　几道崭新的抓痕，赫然留在门框边缘。
　　视线上移，教室门牌进入眼帘。
　　508。
　　身后监考员见她不动弹，立刻过来推了她一把，然而平时纹丝不动的女生这次直接柔弱倒地，捂住嘴角咳嗽得惊天动地。
　　监考员：“……”
　　作者有话要说：　　-------
　　监考员：今天也是想辞职的一天


第144章 高等升学考试
　　在监考员有限的数据逻辑中，大概从没出现过碰瓷这一词汇。他们惊悚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女生，一时竟没有人动弹，似乎不能决定是强制执行还是等待唐心诀恢复。
　　众目睽睽下，女生咳嗽了半晌才稍有停止的意思，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我对花粉过敏，这个班级好像全是花粉的味道，太刺鼻了希望你们清理掉，咳咳咳……”
　　监考员一言不发，唐心诀也丝毫不急，顶着一众瘆人的目光继续咳嗽。
　　试探到现在，她已经摸索出了规律。
　　监考官就像一个自动维持系统运转的程序，只要事态不离谱到大肆破坏高考的程度，他们就会自我升级修复，直到把事情解决为止。
　　约十秒后，人群向两边默默分开，一名长相温柔和蔼的女老师走了进来，亲切地向唐心诀伸出手：“同学，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来了，监考官N+1版本。
　　唐心诀没有伸手，虚弱但执着地将诉求重复了一次。女老师脸上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我们之后会进行处理，先把你送回考场好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温柔扶住唐心诀的胳膊，将人向上拉起。
　　咔吧。
　　女老师动作一僵，表情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唐心诀轻轻叹一口气：“老师，你把我胳膊拉脱臼了。”
　　“……”
　　“不过没关系，脱臼的是左手。”唐心诀扬起坚强的笑脸：“右手一样可以考试。”
　　……
　　短暂寂静后，女老师笑容僵硬地转移话题：“你说哪个考场有花粉？这可是影响考试的重大情况，我们要好好调查。”
　　说完，紧闭许久的508教室门发出吱拉一声，自动打开。
　　透过缝隙，唐心诀向内望去。只见教室里安静整齐笔声沙沙，学生们姿势大同小异埋头做题。乍一看，和其他考场似乎没有区别。
　　不。唐心诀眯了眯眼睛。
　　还是有区别的。
　　视线尽头，一个干瘦的男老师慌慌张张从教室后方走过来。看见一众监考者后连忙将门彻底拉开，小声汇报：“508考场一切正常！”
　　其他监考员：“有考生举报这里有花粉导致她过敏。”
　　男老师：“？”
　　他奇怪地左右看看，又看了眼做题的学生们，回头确认：“这里没有花粉。”
　　“没有其他能让人过敏的物质吗？”
　　“没有。”
　　——有鼻子的都能闻出来没有花粉味，唐心诀挑挑眉，内心毫无波澜。
　　毕竟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理论上来说，这些副本生成的考场教室不仅没有花粉味，甚至没有任何人类的气味杂音等干扰，堪称绝对完美的考试环境，任何指控都显然是无理取闹。
　　但她是来讲道理的吗？
　　男监考员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声清晰地插进来：“你确定吗？”
　　他这才看见被围在人群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地上的年轻少女。此刻正抱臂仰头一脸严肃，掷地有声道：“我的鼻子不可能闻错，你是在怀疑我的嗅觉吗？”
　　“这位老师，我反而怀疑是你的嗅觉能力有问题。”
　　唐心诀义正言辞：“我需要和另外一位监考老师沟通一下。”
　　男监考员一噎：“嗅、嗅觉？”
　　监考竟然还需要嗅觉？
　　他确实没办法回答唐心诀，甚至场上有一个算一个，从表情上看像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功能。
　　……没关系，他们可以进化。
　　冷静下来后，女老师温温柔柔下达指令：“让另一个监考过来，我们在五分钟内解决问题，五分钟后为这名同学单独抽调房间考试。”
　　唐心诀明白，这是副本目前给出的最高容忍限度。
　　然而男监考员微微一愣，却没有第一时间接收命令，嘴唇翕动两下，没发出声音。
　　女老师皱眉：“你好？听到了吗？”
　　唐心诀嘴角扬起一抹细微弧度。
　　每个考场，正常情况下都应该至少匹配两个监考老师，不可能出现其中一名无缘无故缺席的情况。
　　除非……这个考场也发生了意外！
　　随着男监考员身上出现肉眼可见的慌张和局促，唐心诀忽然冷不丁开口：“老师，如果我刚刚没看错，这间教室里好像有一个空缺的考试位置。”
　　她笑了笑：“那名同学，该不会也和我一样是花粉过敏吧？”
　　空缺的监考员、空缺的考生。
　　现在不用唐心诀说，他们也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出在哪了。
　　男监考眼珠乱转，终于嗫喏着承认：“那是个意外，我们本想自行处理，只是目前还没有恢复正常。”
　　唐心诀不给他反应时间：“人在哪里？”
　　监考猝不及防被问，下意识回答：“消失了。另一个去找他，然后也失……”
　　“行了！”
　　女老师重重打断他，因嘴角向两边扯得太大，导致脸上一成不变的温柔表情也诡异起来：
　　“我们已经知道情况，你可以休息了。”
　　话音落下，男监考脑袋无力地向下一垂，身体开始小幅度痉挛抖动。须臾抖动停止，“他”再缓缓抬起头，已经俨然变成了一名相貌截然不同的中年男子。
　　“监考开始。”他声音沙哑、一板一眼回答。
　　注视着这一幕，唐心诀若有所思地看了女老师一眼。
　　是副本的力量，还是监考者本身的能力？
　　几乎同时，人群中也走出一名监考员。新旧两人并列对视一眼，同步走进了508考场。
　　砰地一声，508考场大门重新关合，掩盖了里面一切事物。
　　“你该去考试了。放心，等高考结束，你的一切问题都会被医治好的。”
　　女老师低头看向唐心诀，监考员人群抬出一具担架，彰显出无论如何也得考完试的核心原则。
　　“何必这么麻烦，高考这么重要，我当然要好好考完。”
　　唐心诀微笑起来，十分配合地起身跟在他们后面，对脱臼的左手小臂毫不在意，清瘦挺拔的身体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508门口。
　　教室门崭新得如同刚安装好，上面的抓痕也彻底消失不见。
　　……一闪即逝的线索，千方百计也找不到的破局点，必须强制走完的考试流程。
　　好像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不太妙的方向。
　　这个副本，可能比她预计的还要难缠。
　　*
　　拿到考试袋，郭果立刻睁圆了眼睛，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
　　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朝监考员一顿胡言乱语的说服竟然真的起了效果？
　　毕竟平常606里只有唐心诀喜欢对NPC雁过拔毛，她们光靠着薅鬼怪羊毛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颇有点不思进取的意思，从没试图把这门缺德技术推广实践过。
　　这还是郭果第一次硬着头皮上，未承想竟真的让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她心脏嘣嘣跳地打开考试袋，以生怕监考老师反悔的速度抽出了里面的准考证。
　　然而刚模糊地瞄到准考证头像，郭果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个头像，分明是个短发女生！可606里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三人全都是长头发。
　　再定睛一看，果真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陌生面孔。视线向下扫，姓名一栏只有一个蔡字，剩下的地方像被胶水涂住了，看不清楚。
　　“蔡什么？”她下意识念出声，手里的准考证却瞬间被抽走，“唉等等？！”
　　“这不是你的准考证。”
　　监考员板着脸，严肃时显得十分凶神恶煞。
　　郭果掂量了一下此刻自己重新回到普通人的实力，又瞄了眼监考员的数量和粗壮的大膀子，立刻怂了：“我，我知道了。”
　　508考场的门重重关上，郭果连伸头看一眼都没来得及，只能惆怅长叹，认命地回到考场继续答题。
　　还有半小时，半小时……
　　她在心里默念。
　　等最后一门马上结束，她就解放了！
　　也许是因为期盼之情过于强烈，有一瞬间她竟真的有种重回高考的错觉，像两个时空的苦命人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只有焦急的心情一模一样。
　　唉，也不知道张游晚晴和诀神她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一样同病相怜。郭果望着钟表的倒计时，凄凉地想。
　　.
　　倒数五分钟。
　　张游第三次检查完卷子，终于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屏息等待铃声响起。
　　四场考试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受到副本规则严格的限制，她几乎没找到什么有用信息，又很难联系上其他室友，无奈之下只能认认真真把高考重新考了一遍。
　　可惜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如果是心决和晚晴，没准真能考出不错的成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张游轻轻敲击着准考证，指尖落在“2019”一行字上的速度越来越快，脑海中的思绪也走个不停。
　　到考试结束后，她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呢？
　　.
　　最后一分钟！
　　气氛发闷的教室内，最显眼的亮点无疑集中在第一排正中央，一位正在奋笔疾书的长发女孩身上。
　　一头浓密的黑长直垂散在她脸颊两侧，精致出色的五官如果不张嘴说话，可以说是十足的大美女。
　　“可恶，怎么就没时间了？”
　　郑晚晴突然重重锤在桌子上，呲牙啧了一声，然后马上加快速度继续写。
　　“……”
　　四周考生若有若无地离她远了一点。
　　原来不是教室里空气闷，而是坐在她身边被卷得气流都不通畅了呀。
　　“叮铃铃——”
　　卡着铃声响起前的最后一秒停下笔，郑晚晴才不情不愿地鸣金收兵，看着试卷感觉哪哪都不满意。
　　不说别的，要不是进副本太突然没找到状态，她的考试结果绝对会比现在要好得多。而且出题人怎么想的？题目水平极其落后且不平衡，别让她知道是谁。
　　越想越气，比大学竞赛没拿到第一还气。她拿起笔在准考证上吨吨吨敲了几下，还在“2018年全国……”几个字上画了只猪。
　　考试结束，考场很快开始清人。考生们带着解放的微笑纷纷涌向大门，中间卷着一名意犹未尽的郑晚晴。
　　“算了，回去再和心诀对对答案……”
　　郑晚晴摇摇头，嘀咕着迈出大门。
　　下一秒，她却咽下了没说完的话，收缩的瞳孔缓缓倒映出眼前景象。
　　这是——
　　.
　　“这是校门口呀，同学！”
　　在唐心诀面前，一位大妈热情地为她解答问题：“我看你拿着准考证，也是考生吧？马上考试啦，快点进去吧！”
　　大妈手指着她的准考证，“2017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在上面格外刺眼。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唐心诀乖巧地点点头，脚步却毫不犹豫转了个方向，逆着人群和校门向外面走去。
　　她猜的果然没错。
　　四场考试结束，并不是副本的终止，仅仅是另一场轮回的起点。
　　——很不巧，这是一个循环副本。
　　——更不巧的是，这场循环的名字，叫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　　----------
　　不同人眼中的副本：
　　唐心诀：越狱
　　郭果：苟到就是赚到
　　张游：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郑晚晴：荣耀战场！


第145章 高等升学考试
　　为什么关键线索的蛛丝马迹那么难找？
　　为什么副本规则难以逾越？
　　为什么始终无法与室友联系？
　　如果这是一场循环副本，那么一切都有了答案。
　　对于正常高考来说，四场考试就已经是全部。但若她们要经历的高考不止一次呢？
　　那么现在，副本的獠牙恐怕才刚刚露出真面目。
　　唐心诀面色如常快步向前，对身后大妈的呼喊声置若未闻。
　　只要进了校门，那么接下来就会陷入一个不停传送考试的小循环，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从第一次传送后她就意识到，唯一能在校门外活动的机会，只有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她还没进校门的时候。
　　就是这一刻！
　　穿过人群，一处丁字路口连接着三条笔直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鳞次栉比的房屋坐落在道路两侧，隔着并不远的距离能看到矗立在中间的路牌。
　　通向左侧街道的牌上标着【美食城】，路上的招牌五颜六色：美味汤屋、公路咖啡总店、糖果娃娃机、天堂汉堡、地狱食堂……
　　右侧街道则是【商业街】，里面的建筑外表更朴实：大学兼职中介所、张老头修理铺、环城旅社、平价手机商店……
　　最中央通向前方的街道却冷冷清清，路两旁什么都没有，只有路牌标示着：【夜市一条街】。
　　而三条街的共同点，就是道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与密集的商铺对比起来，违和感十分浓重。
　　校门口这边更不用说，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眼前的街道几乎泾渭分明，仿若被分割成两个世界。而另一个世界距离她不过几十米。
　　一眼扫过将所有信息记在心底，唐心诀脚步不停。
　　无数道注视的目光有如实质，呼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像涨潮的巨浪一样纷涌而来，声嘶力竭地想把她淹没。
　　就在人群追上来即将抓住她时，唐心诀忽然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街道笑了下：“啊，忘记还要考试了。”
　　然后她自然而然地转身，重新走向校门。
　　人群：“……”
　　.
　　再次踏入大门，身后的动静就像按下静止键，只剩下安静的考场环境。
　　一切都与她刚进入副本时一模一样。
　　唐心诀轻车熟路走进去，没有半点犹豫。
　　她还没有天真到觉得自己真的能顺利进入那几条街道，或者进入之后还能安全出来。
　　更何况有一些商铺和建筑的元素，看起来实在是太眼熟了。
　　眼熟到在看到它们的瞬间，她就基本明白了这些街道属于哪里。
　　这还要多亏了这次循环，否则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这个偏僻的高考副本所在之地，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大学城。
　　不，说是“所在之地”也不准确。唐心诀回忆方才纳入眼帘的种种景象，意识到另一点：
　　这里既在大学城内，同时也是被单独开辟出的副本空间，内外大概率并不相通。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个副本连边界线都十分敷衍，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弄。故而在这块“半成品”的边缘处，她可以清晰看见外面，也即是大学城内部的景象。
　　……这么低级的漏洞并不像游戏副本的风格，也许是有意而为之？
　　“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迈入一楼大厅，迎面走来的熟悉面孔露出亲切的微笑。
　　唐心诀举起左手摇了摇，回以腼腆的笑意：“不用了，谢谢老师。”
　　左臂灵活地抬起又放下，没有半点不适感。
　　的确如那名等级最高的女监考员所说，在高考结束后，她的胳膊就会被“治愈”。
　　比起治愈，她更愿意将这理解为一种状态“刷新”。每一次循环刷新，考生都会像第一次一样，以最饱满健康的状态迎接考试。
　　只不过……唐心诀微微垂眸。
　　除了恢复健康以外，她的状态似乎还发生了另外一点变化。
　　——哒。
　　监考员也打不断的思绪，在唐心诀的听觉捕捉到一丝轻响后被立即截断，所有注意力都飞速集中起来，面朝声音响起的来源方向。
　　——哒哒哒。
　　依旧是五楼。只是这次的声响不再是重物被推翻，而是玻璃珠一颗颗滚落在地面上，一颗、又一颗。
　　唐心诀慢慢走过楼梯拐角，仔细地低头倾听。
　　直到最后一颗珠子的滚动声结束，共有13颗。
　　然后声音消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同学，你的考场在这边。”
　　3楼已经守着几名监考员，不由分说取走唐心诀的考试袋，悄无声息挡住楼梯口。
　　唐心诀挑了下眉，这次没和他们对着干，也没多看一眼。
　　因为现在她即便不再观察，也能感觉到监考员的数量、动作、乃至位置分布——在她的精神力恢复了十分之一的情况下。
　　不动声色地落座，唐心诀一边注视着监考员的一举一动，一边静静调动精神力。
　　五分钟后她终于确认，监考员察觉不到她的精神力，就算她将这部分额外“视野”覆盖在其他人的考卷上，监考者也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高考不是这个副本的真实目的。
　　若是真的只需要高考，那她就不会在第二次循环到来时自动恢复一部分异能了。因为哪怕一丁点特殊能力，都会破坏高考最基本的公平，让这项考试失去意义。
　　那么副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抬起眼看向天花板，在两层楼之外就是509考场的方向。如果她的精神力恢复到三成，就可以穿透这两层楼描摹出那间教室的景象；如果恢复到五成，她将对508教室内发生的所有事了如指掌。
　　可她目前还未找到自主恢复异能的方法，状态仅比普通人好上一些而已。
　　——现在还不到搞事的时候。
　　摇了摇头，她内敛地放下笔，举起手对前面说：“老师，我想上厕所。”
　　……
　　既然信息不足，那就主动找方法把它补全好了。
　　在考场负责人第11次拒绝未遂后，唐心诀再次见到了那名笑容和蔼的女监考官。
　　“很抱歉唐同学，我们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悲伤的消息。本教学楼内所有厕所都正在维修中，所以只能麻烦你忍耐了。”
　　女老师一如既往地温温柔柔，却不容置疑地否决了唐心诀的要求。
　　被驳回的少女却丝毫不见沮丧，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没关系，高考时考场厕所维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完全可以理解。一会儿我身体有其他不适再来找你们好啦。”
　　女老师微笑着点点头：“同学能理解就好，厕所被考生恶意毁坏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我们会努力抓住并惩罚始作俑者，让这一意外以后不再发生。”
　　唐心诀面露震惊：“全部损坏？这也太不幸了！真是辛苦你们了。作为一个普通学生我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只能祝大家早点习惯吧。这样，一会儿我身体不舒服的时间尽量向后拖五分钟，多给你们留点休息时间。”
　　其他监考员：“……”
　　其他考生：“……”
　　这是他们能听的对话吗？
　　这是阳间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一段阴阳会谈结束，女监考官还是率先破防。语气僵硬地将唐心诀请回屋内，转头就把一整层的监考人员全部换了一遍。
　　……
　　“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保证好考场秩序，绝不能让五楼的事情再次发生。”
　　背对着紧紧关闭的307考场门，女人温柔和蔼的脸上透出几分诡异的青色。
　　她的声音第一次呈现出与外貌人设不符的沙哑，在唐心诀记忆中永远保持着同一角度的嘴角此时却一不小心就向上裂开，露出腮下密密麻麻的血管状口器。
　　那口器沙哑说道：“从现在开始，如有必要，可以使用强制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
　　语言的艺术：
　　考生听了会沉默，监考官听了会流泪。
　　NPC：我在阴间这么久，还从没听过这么阴间的话。


第146章 高等升学考试
　　“可以使用强制手段？”
　　唐心诀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嘴角轻轻向上扬起。
　　显而易见，随着第二次循环到来，一些变化不仅降落在了考生身上。
　　副本规则平衡为先，天平两端同增同减。当考生恢复了部分异能，实力不再是普通人，也就必须要开始面对副本的危险。
　　唐心诀眸光专注地涂抹答题卡，仿佛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精神力却像一张纤薄透明的网络，将考场门外发生的景象尽数网入脑海。
　　上一次“高考”中全程恪守规则，不对考生展现任何攻击性的NPC终于褪去和平的外表，露出一丝獠牙。
　　这份危险性的外泄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他们就像错觉般恢复了正常，以普普通通的老师模样继续监考。
　　吱呀——
　　307考场的两名监考员重新推门走入，一如往常地扫了眼室内，然后面无表情转头……等等？
　　两人突然脸色大变，两颗头同时嘎嘣一声用力转过来，凸起的眼球死死盯着最后排的位置。
　　本来应该坐着唐心诀的位置上，此刻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
　　两个监考员立刻拔足向空座位上赶过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仅仅离开了一两分钟而已，而且明明全程站在门外，唐心诀怎么做到从他们眼皮底下溜出去的？
　　空气里依旧寂静无声，但两人的眼球却同时以非人的速度疯狂转动起来，就像是以某种独特方式在发送信息一样。
　　等到眼球停止转动，两人也正好赶到唐心诀座位前，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就听见一道疑惑声音：
　　“老师，你们在干嘛？”
　　转头一看，唐心诀正好好坐在自己位置上，手里还握着涂卡笔。苍白素净的脸仰起头，一派茫然看着他们。
　　监考员：？？？
　　说时迟那时快，考场门被轰然推开，一群监考者如临大敌冲进来，将唐心诀位置团团围住。
　　唐心诀挑眉：“干什么？反恐吗？”
　　人群散开，女监考从里面走出，神色难辨地打量半晌唐心诀，又看向307的监考：“这就是你们说的，人失踪了？”
　　监考员：“呃，可是……刚刚我们的确发现，这……”
　　“失踪了？谁？”唐心诀吃惊道：“不会在说我吧？”
　　她举起一只手发誓：“监控可以作证，我一直在这里好好答题，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监考员张了张嘴没说上话，就听少女略微沉吟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失踪了，有没有可能是老师的脑子？”
　　“……”
　　“行了，不要影响大家考试。”女监考看上去也懒得一直挂着虚伪的笑脸，直接吐出两道命令，把无从解释的监考员换了芯子。
　　率众离开之前，她却被唐心诀叫住：“老师，我觉得这边的监考老师有些神经敏感，下次有问题可以直接叫你吗？”
　　女监考慢慢回头，扯开一道很长的笑：“好呀。我姓绿，平时就在三楼大厅，你需要时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的。绿老师。”
　　唐心诀乖巧点头。
　　教室重新恢复静谧。新上任的两名监考这次连样子都不装了，干脆直接沉默寡言地守在唐心诀桌子旁。
　　待到目送绿老师离开，他们就齐刷刷转头盯着唐心诀——
　　——人呢？？
　　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两人对视一眼，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这甚至不是一两分钟的空档——就在一秒钟之前，女生分明还好端端坐在这里！
　　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能一眨眼就消失了？
　　如果他们能流汗，现在头上必然已经冷汗涔涔。但鉴于上一批监考的前车之鉴，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而是继续蹲守翻找。直到把座位翻了个底朝天，两个监考才终于明白：
　　这一次、唐心诀是真的不见了。
　　*
　　走在空荡荡的五楼走廊，唐心诀撤掉了身上的精神力暗示。
　　第一次，这道暗示是欺骗307的监考，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溜走；第二次，这份暗示则用在了所有人身上，让她直接跟在撤离的监考员身后光明正大走了出来。
　　两次使用下来，精神力已经基本快消耗一空。好在唐心诀运用娴熟，正好在透支线前完成了一系列操作。否则到了透支能力的时候，本就不低的风险又会上升好几分。
　　步伐一顿，她悄无声息停在508考场门前。
　　那13下弹珠声响，唐心诀确定来自这里。但此刻，门的另一端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精神力没有异常感应，掷下弹珠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她垂眸聆听须臾，直到安静感官中闯入一阵急促步伐，从508内部快步向门口靠近时，便立即撤身。
　　307监考应该已经确认并汇报她的消失，监考者内部有一套自己的联系方式，现在508深处的脚步声，十有八九就是收到命令的监考员。
　　唐心诀本想进其他房间隐藏或回到楼下，但在转身的一刻，她突然心头一动，精神力和视野几乎同时抛向后方。
　　然后便在幽深黑暗的走廊尽头，捕捉到了一抹还未消失的残影。
　　那是一个身量纤小的短发女生。
　　女生的头型和郭果有些相似，但发量更厚。脸部掩在阴影中，透过精神力能隐约看到一副清冷紧凑的五官，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唐心诀。
　　在她瘦削的肩颈下方，却只有空荡的袖口，没有手臂。这是她身上唯一残缺的地方。
　　下一瞬女生转身走向更深处，唐心诀毫不犹豫拔足就追了上去。
　　“我看到了！”
　　“她在那里！”
　　监考官急促的叫喊遥遥响起，旋即就是一片乌泱泱涌上来的脚步。唐心诀一概听而不闻，注意力紧紧追在短发女生身上。
　　只见女生已经走到走廊最末端，再没有任何前进空间的地方，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墙壁前，只剩下左右三面严丝合缝的墙。
　　[人在哪里？]
　　[消、消失了，另一个去找她，然后也失踪了……]
　　508监考员说过的话在脑海浮现，下一秒唐心诀也赶到了同一位置。
　　三面光秃墙壁近在咫尺，墙上除了斑驳的墙漆外没留下任何痕迹。唐心诀动作却丝毫未变，俨然有直接撞上去的趋势——
　　“再快一点。”
　　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唐心诀毫不犹豫加快速度，直接撞了上去！
　　*
　　“叮铃铃——”
　　擦着考试开始的瞬间闯进教室，郭果还恍惚得差点撞到门框。捂着额头痛清醒后，望向考场内部的小鹿眼就开始蓄积眼泪。
　　最后还是在监考员沉默地扶了一把后，郭果才成功坐到座位上。一打开卷面，眼泪就啪嗒掉到了卷子上。
　　比高考更恐怖的，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考完，一睁眼又要重新考试。
　　而比重复高考更恐怖的，是打开卷子后，发现题目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谁来救救她！
　　抽噎着答完语文卷子，郭果直接头痛欲裂地瘫在椅子上，奄奄一息捂住脑袋。
　　这种痛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反复被试题折磨，一遍遍榨干脑细胞带来的脑内刺痛感，像有一群小人在她太阳穴里面搞填海造陆，又像有看不见的人在一根根拔掉她的发际线。
　　总而言之，痛不欲生。
　　但更痛苦的是，因为不确定副本到底考核的是什么，她还不敢躺平放弃考试。为了不隔空给室友拖后腿，郭果只能一道道题强迫自己做完，催吐效果十分明显。
　　“呜呜，我真的不行了……心决！晚晴！张游！你们在哪儿啊！”
　　郭果抹了把眼泪，在监考员黑着脸再三催促下，才宛如一个肾疲力尽的中年人，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去。
　　“别催了，孩子腿都坐麻了。你监考我高考，我还比你可怜点，行行好让我多休息会儿吧呜呜呜。”
　　任凭监考员凶神恶煞，她只有凄风苦雨，监考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站在后面干瞪眼。
　　磨蹭到门口，郭果才抹了把眼睛慢悠悠向外走，可这次没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等等，刚才那是……
　　连忙转头，数米之外正倚靠着窗台的短发女生就清晰地进入眼帘。
　　郭果震惊地吸吸鼻子。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女生的模样，就是她之前在那封莫名出现的考试袋里看到的——“蔡同学？”
　　等郭果意识到自己喊出声时，她已经不知何时走到短发女生面前，女生正自顾自低着头看着一张卷子，并没有理会她。
　　嗯？卷子？
　　高考不允许把卷子带出考场啊！
　　郭果大吃一惊，下意识沿着女生的目光向下看，随即发现这张“卷子”上除了几行标题外，余下部分全是一片空白。
　　而标题上的字眼是：大学城第一届高等升学考试。
　　“那个，蔡同学……”郭果心底的鼓莫名打得越来越快，她抬起头，发现女生身后的窗户是敞开的，巨大合一的窗框外是浓浓白雾，眺望下去隐隐能看出五层楼的高度。
　　郭果伸出手想碰碰女生的胳膊，手指却倏地杵到了窗台上，只蔓延开一股冰凉触感。
　　她瞬间睁大眼睛。
　　能看见、碰不到、温度低、这不是……
　　这不就是灵魂体吗？
　　她什么时候恢复的阴阳眼？！
　　大惊失色抬起眼，郭果倒吸一口冷气：短发女生的脸正贴在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处冷冷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
　　郭果火烧般缩回双手，这才发现短发女生的双臂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校服包裹着细骨伶仃的身体，活像个被风吹上来的游魂。
　　然而下一秒，游魂忽然向后一仰，过腰带着下半身坠下窗外。
　　郭果：？
　　你别碰瓷啊！
　　与此同时，一股力道从窗外猛地抓住郭果，她不受控制向前一扑，在同样位置直直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
　　郭果：我流泪、我咸鱼，我做不出高考题，但一出门就能被NPC碰瓷


第147章 高等升学考试
　　撞击实体的痛感并未出现。像骤然穿过了一扇看不见的门。唐心诀眼前光线陡变，视野焦距在新的环境里重新凝聚，最后勾勒出一条长长的走廊。
　　她停下脚步，反手在身后摸到了一堵墙。
　　来时的那条走廊不见了，与差点就追上来的监考员一起被封锁在另一端，再听不到半点动静。
　　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她也没法原路返回了。
　　既来之则安之。唐心诀继续向前走，目光扫过四周，很快发现这里与刚刚那条走廊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教室的方向截然相反——如果把走廊末端那堵墙看作一面镜子，那这里就像是镜子里的另一个五楼走廊，是原本五楼的镜像版本。
　　走廊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任何人与物的痕迹。唐心诀从右手边最近一间教室开始观察，发现大多数考场的门都紧紧锁着。
　　除了唯一一扇门。
　　唐心诀推开这扇门，走进508考场。
　　考场内空旷寂静，摆放整齐的桌椅上空空如也，只有倒数第二排的靠墙位置有人：短发女生正静静坐在那里。唐心诀注意到，她仍旧没有双臂。
　　当唐心诀走到面前，短发女生才缓缓抬起头。她的桌子上摆着两张纸，一张是空白的考卷，标题上印着：[大学城第一次高等升学考试]。
　　另一张则是准考证，姓名一栏只能看清一个蔡字。
　　“蔡同学。”
　　唐心诀开口。
　　“你引我来这里，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女生黑黢黢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一言不发看了唐心诀半晌，倏忽起身向外走去。
　　唐心诀跟在她后面。
　　走出考场向右手方向转，是靠近楼梯口的大厅方向。当走近之后，楼梯口处的细节映入视线，唐心诀看见一截通向上方的楼梯。
　　——原本的考场楼中，五楼就是封顶的最高层，没有向上通道。
　　显然在此时这条镜像走廊内，布局并非如此。
　　短发女生步伐很快，尤其当靠近大厅以及楼梯口时，她的速度明显更快了几分。
　　唐心诀立刻意识到什么，两步并作一步抢上前方，精准地抓住了女生的衣角。
　　“劳烦了。”
　　她礼貌地轻声道。
　　女生抿住嘴角没有说话，也没有甩开唐心诀。当她们踏上通向更高层的那段楼梯时，女生本就轻飘飘的双腿像直接卸去重力般向上飘，间接带动了抓着对方衣服的唐心诀。
　　“滋滋——嘶啦——”
　　从踏入这条楼梯的一刻开始，本来安静的环境陡然大变！阴冷阵风呼啸着拔地卷起，四周温度低得像身处制冷冰柜，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异常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冰寒刺骨的气流好几次甚至舔上了唐心诀的后脖颈。
　　借着女生的速度唐心诀飞快攀上楼梯，对耳边一切声响充耳不闻，连视线都没向外移动一下，短短几个瞬息就踏上了六楼的地板。
　　啪。脚步落地一声轻响，四周动静瞬时消失无踪，只有被冻得僵硬发麻的四肢印证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唐心诀摸了摸后颈，一手鲜红。
　　——强攻击性、高危险性、有死亡可能。
　　迅速得出这几点结论，唐心诀用衣领盖住了脖子上的伤口，冷静地继续跟上短发女生的身影。
　　六楼没有宽敞的大厅和转角，长长的实体墙挤满视线，甚至要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左右两条空间逼仄的细窄走廊。
　　女生走进左侧走廊，走廊里没有灯光，四周墙壁像是随时都能挤压下来。唐心诀不得不释放出精神力来追踪，才能紧紧跟着对方。
　　但饶是如此，她仍然在十余米的位置处微微一滞。
　　女生的踪迹消失了。
　　彻底失去所有光线的黑暗走廊已经没有半分视野可言，短发女生像是凭空消失的。精神力连空气的波动都没捕捉到，反倒蔓延开一丝因枯竭引发的阵痛。
　　唐心诀按了按太阳穴收回精神力，伸出手摸向墙壁，一步步探索附近环境。
　　女生把她引到这里才消失，就说明这里一定有东西。
　　——啪嗒。
　　果不其然，唐心诀很快摸到一个类似把手的开关，轻轻向下一按，一扇仅供一人进出的门就被轻轻推开。
　　入眼的白炽灯光驱散了灰暗，这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灰尘与纸张的气息一同进入鼻腔，大大小小的尘粒在灯光附近上下浮动。
　　这是……资料室？
　　.
　　排列整齐的红木书柜几乎挤满了整个房间，唐心诀不得不侧着身体才能从中穿过。
　　每一架书柜上都堆积着无数文件纸张，大部分都锁在玻璃窗内，只有一小部分散落在外面，唐心诀拿起几张看了眼，上面几乎要么是空白、要么是看不懂的乱码，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她抬头看了眼文件数量，沉默两秒。
　　按部就班的查找明显不太现实，她索性放弃这些文件，直接观察书柜的不同之处。
　　事实证明这一决定是对的，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书柜虽然没有能按图索骥的标签，但顶部都刻着一排极小的数字，数字越大的书柜，散落在外面的文件纸张就越多。
　　唐心诀停在一座书柜前，这里几乎一半的文件都敞开可见。玻璃窗被分成9个大小相同的方格小窗，每个小窗口的最下方贴着一行中文标签。
　　“……未启用。”
　　唐心诀念出了进入房间以来第一个辨认出的字眼，心头一动，目光随即扫下去，一个接一个查看。
　　未启用、未启用、未启用……已启用。
　　最后一个方格内，“已启用”字样赫然映入眼帘。
　　方格内堆放着一沓厚厚纸张，纸面上仍是一片乱码，但最顶端一行标题却十分清晰：
　　[大学城第一届高等升学考试]
　　[准考证]
　　目光一定，唐心诀打开自己口袋内折叠存放了半天的准考证，对照大小一模一样。
　　只要在“高等升学考试”前添加大学城前缀，再将书柜内“准考证”上的乱码替换成正常信息和照片，那两者的格式就没有任何区别。
　　唐心诀毫不犹豫将这沓乱码准考证拿出来一张张查看，约翻到中间部分时，终于看见了一张极为特殊的存在：
　　[考生号：20190607]
　　[姓名：张游]
　　[性别：女]
　　……
　　准考证照片上，低低束起头发女生手扶着黑色眼镜框，严肃冷静地看着前方。无论脸庞还是衣服，都是唐心诀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足以她确认：这是张游的准考证。
　　如果张游准考证在这里，那么……其他人的呢？
　　继续向下翻找，在二三十张后，又一张不含乱码的准考证掉了出来。这一次，她的目光却倏然一凝——
　　[考生号：20170607]
　　[姓名：唐心诀]
　　.
　　准考证上，她自己的照片静静看着镜头。
　　从头到尾，与一旁已经被折得皱巴巴的旧准考证一模一样。
　　“……真不错。”
　　唐心诀同时捏住两张一模一样的准考证，如果“高考准考证”只能有一张，那么这里面必然有一张是假的。
　　哪一张？
　　端详片刻，唐心诀捏住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检查过无数次也毫无漏洞的旧准考证，将其严丝合缝贴在了另一张准考证上面，然后翻到新准考证一侧，用力在照片位置向下一按。
　　下一瞬，准考证内侧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脱落响动。将这张掀开后，属于旧准考证的平滑纸面已经凹了一小块下去——
　　这块凹下去的部分，赫然就是她的“照片”。
　　而脱落的照片下方，清晰地显露出另一抹颜色。
　　唐心诀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把她的照片扯下来，只见同一位置瞬时变成了另一个女生的大头照！
　　这是一个长发齐刘海的女生，照片似乎磨损得很严重，五官面貌都不甚清晰。但唐心诀还是在落下的第一眼，就捕捉到了一抹熟悉之处。
　　这张照片上的女生如果除开发型，五官与那位“绿老师”竟十分相似。
　　——甚至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唐心诀眯起双眼，继续用同样方法在准考证的其他部位实验。不过从照片脱落的那一刻开始，这张纸似乎就失去了伪装的魔力。只需要用掌心掠过，无数个毛糙的边缘就轻轻翘起。
　　然后她毫不犹豫把这些全都撕了下去，直到这张准考证完完全全露出真实模样：
　　[2017年全国高等升学考试准考证]
　　[考生号：乱码]
　　[姓名：莉娜绿]
　　[性别：女]
　　……
　　[户籍地址：大学城250宿舍楼315寝室]
　　[考试担保人：王吉吉]
　　看着这张改头换面的准考证，唐心诀自进入镜面走廊以来，第一次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段时间里，她都在“替别人”考试啊。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别人”正是这场考试的监考官，乃至一位从未谋面却并不陌生的朋友……莉娜绿，是么？
　　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念了一遍，唐心诀重新把目光投回纸堆中继续翻查，没过多久又找出了郑晚晴和郭果的准考证。
　　四张崭新的准考证一字排开，共同指向一个可能性极高的情况：
　　如果四人的处境相同，那么她们现在每个人手中拿着的，应该都是一张“冒名顶替”的假准考证。
　　而真正的准考证却被藏在了这里，如果没有那名特殊考生的引领，凭借考生自己寻找这里几乎难如登天，更遑论寝室四人被强行分开，还要在一次次考试循环后恢复力量。
　　或者说，无限高考的轮回会不会正与准考证的调换有关？
　　将五张关键线索整理好，唐心诀还没决定接下来的行动，突然听到了一声遥遥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响。
　　……就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高空坠物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
　　今日说法：
　　大学生被骗去替人高考，替代对象竟是监考老师


第148章 高等升学考试
　　沉重坠物只响起了一下，过了半晌，又隐隐传来几下细细索索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摸索行动。
　　唐心诀静静听着，那声音没移动几步就慢慢消失了，外面再次归于沉寂，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再次出现响动。
　　从声音类型上判断，那很大概率是一个“人”，而且非常小心谨慎，初来乍到就马上把自己藏了起来。
　　判断出这点后，唐心诀反倒放松下来。
　　鬼怪不会发出这种声音，NPC不会做出这种反应，考生的可能性反而更大——倘若这是单寝副本且运气再好一些，那此刻在外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郭果或者张游！
　　郑晚晴的可能性第一个排除，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开始攻击，现下外面早就该战火纷飞了。
　　思维运转须臾，唐心诀起身走到资料室门口，忽地见到门框顶部贴着一条标志：禁止喧哗。
　　她嘴角微抿，将房间门拉开了一点，让屋内的光线倾泻出去。
　　不知道这屋子是否有进入限制，她现在不能贸然出去，但可以将人引过来。
　　无论是郭果的危险预感力，还是张游的判断力，她们都会选择出正确的方向。
　　果然不到片刻，唐心诀就又听到了细微的窸窣行动声。
　　对方行动似乎有点不太方便，一瘸一拐还时不时停下来，像小动物一样在黑暗里谨慎地嗅嗅四周，但最终还是一点点朝资料室靠近，直到在门口停下，悄悄探入一只脑袋……
　　然后就被门后的人伸手捂住了嘴。
　　“唔！”
　　郭果惊慌失措地用力挣扎，看到唐心诀的脸后才睁大眼睛停下动作，旋即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马上又开始扑腾。
　　唐心诀把人直接扣在臂弯里，然后把郭果的脸转向门口向上一抬，让她看清楚门框上的字。
　　——禁止喧哗。
　　郭果这才安静。
　　两秒后，她不可置信地缓缓转动眼珠，看着唐心诀，开始疯狂眨动。
　　唐心诀：……没学过摩斯密码。
　　她放开捂嘴的手，郭果急速喘了两口气，磕磕巴巴用气音开口：“……心决？”
　　郭果伸出手掐了下唐心诀脸颊，仍旧有点不敢相信，双手一起放上去掐出两个汤圆。
　　“诀神？！真的是你！！！”
　　女生瞬间变得眼泪汪汪，因为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摇晃唐心诀胳膊无声呐喊：“你终于醒了呀呜呜呜！你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多恐怖的事，我从五楼掉下来……不对这个不重要……我考了好几次高考，这个副本太可怕了！！”
　　唐心诀耐心听着，郭果情绪冷静下来后也开始挑重点讲，加上比比划划的手势做辅助，终于讲完了从唐心诀昏迷到现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
　　如她记忆片段里显示的一样，血红眼球被击退后，寝室联赛很快宣布结束。
　　排名公布，606毫无意外拿到了第一名。
　　被迫欣赏了一段五彩缤纷的庆祝烟花后，寝室像以往从副本脱离一样恢复原状，包括四人受的伤也随之痊愈，却唯独唐心诀还在继续昏迷，无论怎样都无法再唤醒。
　　好在排名公布后就是奖励结算，几人本来寄希望于比赛奖品和积分，打算结束后去学生商城寻找能让唐心诀醒来的道具——然而奖品甚至还没结算完，一段横空插入的游戏通知就硬生生打断了她们所有的计划。
　　“……通知说，升学考核副本即将开始，让我们在十分钟之内做好准备，即刻进入副本。”
　　郭果对这句话印象十分深刻，因为通知里总共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对于副本信息再多半个字都不肯显示，好像生怕她们真的把准备工作做好了一样。
　　三人被砸得猝不及防，只能抓紧时间在商城买了点道具备用，如一些护身符、回血回蓝药……最后还是张游敏锐地嗅到一点不对劲，怕狗副本一言不合将四人分开，多买了一副眼镜形状的强效联络器。
　　说到这里，郭果深深叹息：“我们还给你留了很多字条解释情况，但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狗副本不仅把我们分开了，竟然还把所有异能道具都没收了！”
　　那还通知她们准备个毛线啊，直接说做好心理准备不就完事了吗？
　　唯一幸存的恐怕就是张游的通讯眼镜，但也时灵时不灵，至今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联系上其他人。
　　唐心诀略微沉吟：“我没收到消息。”
　　看来张游暂时失败了。
　　但若继续轮回考试下去，哪怕她们暂时找不到破局点，想必也能通过能力和道具的恢复最终联系到一起……只要她们能活到那时候，也不失为最后的解决办法。
　　但在此之前，她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升学考核？”
　　.
　　唐心诀已经好奇这个副本的性质很久了。
　　尽管众所周知副本一贯不做人，但这一次似乎格外离谱：考生昏迷状态就被扔进副本，找不到副本信息和任务，与室友失联……郭果的到来给出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这是一个考核副本。
　　“考核副本是什么意思？”
　　郭果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点数，唐心诀的反应更坐实了这一猜测：“难道是……”
　　唐心诀点点头：“没错。”
　　“这次的副本，就是我们从三本到二本的升级考试。”
　　这个名为“寝室生存”的游戏将考生分为几个不同等级阶段，分别是三本大学、二本大学、一本大学、一流大学等等……所有人最开始都是三本大学。
　　“游戏规则写过，寝室升本需要考核。当游戏对一个寝室综合判定超出当前寝室等级，考核就会立即开始。”
　　唐心诀回忆起规则书的内容，一一与这次副本情况相对应。
　　游戏判定她们可以升级的时间应该正好在寝室联赛结束后，所以才导致奖励发到一半副本横空出现，所有人被扔进了这里。
　　“原来规则书里说过这点啊……”郭果有些心虚，她根本没记住。
　　简单的信息互换完成了一半，现在该唐心诀讲述情况了。郭果连忙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就看到唐心诀从怀里取出了一沓纸。
　　“？”
　　再定睛一看，郭果大惊失色：“这不是我的准考证吗？怎么在你这？”
　　她立刻摸索身上的准考证，拿出来一对比，简直就像一个打印机印出来的。
　　唐心诀笑道：“正好不用去找你了，我也想看看第二个人是谁。”
　　什么第二个人？郭果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目睹了唐心诀手撕准考证的打假过程。
　　郭果：“？？？”
　　郭果：“！！！”
　　一百万头羊驼在她嘴边欲言又止，只能憋在内心呼啸而过，最终浓缩成一句话：“这不是我的准考证？”
　　合着她做题做到快吐了，全都是在替别人考试！
　　“不仅如此，”唐心诀撕出假准考证上的真照片时，还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选择让你替考的那位，好像还是我们的老熟人啊。”
　　准考证上，一颗熟悉的脑袋装在照片内，生无可恋地看着镜头。
　　*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没有信号，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走廊内，张游在疾跑的同时飞快用手指按动镜框，收到的回复却尽是失败。
　　身后追赶的嘈杂声音越来越近，她咬住牙深吸一口气，在镜框上用力一抹。
　　[是否启动销毁程序？销毁后本道具将报废，请谨慎确认——]
　　[销毁程序已启动。]
　　“站住！”
　　张游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一个年轻高挑的女子气势汹汹走上来，张扬的挑染发丝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你刚才跑什么？”
　　张游平静道：“你们追我我害怕，害怕当然就开始跑了。”
　　女子冷哼一声：“张游考生是吧？我们怀疑你涉嫌高考作弊，我劝你安静配合检查。别试图第二次逃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说完她一挥手，厉声道：“给我搜身！”
　　张游冷静的目光透过镜片看着她：“蓝老师，这里是现代法治社会的2019年高考，我劝您平和一点，毕竟一会儿还要继续考试。”
　　蓝监考嗤笑一声扯下张游眼镜，扔给旁边的监考员：“给我仔细检查这架眼镜。还想高考？那得先排除你的嫌疑才行。”
　　话音方落，监考员一板一眼道：“未检查出违规物品，可排除作弊嫌疑。”
　　蓝监考：“……”
　　她一脸怀疑地夺过来眼镜再次检查，竟然真没找到马脚，不得不悻悻还回去：“不是用来作弊，那你动不动摸它干什么？”
　　张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质量太差戴着不舒服，您要是心地善良可以给我换个新眼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哼，别让我再抓住你下一次，以后我可未必这么好说话了。”蓝监考抱臂阴恻恻目送张游回去，视线里人都快没了才突然一个激灵：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叫……我姓蓝？”


第149章 高等升学考试
　　听到质问声，张游步伐不停：“因为蓝老师兜里有一张露在外面的工牌，您好像忘记塞回去了。”
　　“哦对了，我不应该称呼您为蓝老师。”她话音一顿，严谨地纠正道：“冰老师，冒犯了。”
　　冰蓝蓝：……缓缓把工牌塞了回去。
　　她盯着张游的背影，有一瞬间眼中杀意匕现，却又仿佛受碍于某种原因不能直接发作，只能咬了咬牙转过头，对其他监考恶狠狠下命令：“都给我去盯着她，全部都去！”
　　监考互相对视一眼：“为不影响考生心态，同一教室内最多不能超过八名监考。”
　　冰蓝蓝：“……一群蠢货，活该你们饿死！”
　　“我们是监考，我们不会饿。”
　　“去死吧废物们！”
　　“我们是监考，我们也不会死。”
　　“……啊啊啊！！！”
　　“407有报告，考场秩序已恢复正常。请所有监考员各司其职坚守岗位，维护考场秩序。”
　　密集的人群说散就散，走廊转眼空旷如初，只剩下面目扭曲的冰蓝蓝一人。
　　“为什么我手下全是这种没用的废物，连个学生都抓不到！气死我了，死、都给我去死！剥皮抽筋！煎烤烹炸！”
　　冰蓝蓝气得抓住自己挑染的头发又薅又拽，对着空气低吼了大半天才勉强平静，即便如此胸腔也剧烈起伏个不停，把自己累个半死。
　　她眼底浮现一丝懊悔：“早知道……呼……不应该选这个人设……呼……”
　　但是后悔也晚了，她不甘心地扫了走廊一眼，不得不打开一扇房间门，身影消失在大厅内。
　　数秒后，张游从角落阴影处悄无声息探出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冰蓝蓝消失的地方，然后速度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
　　“同学，现在考试已经结束，请你立刻离开考场。”
　　一名身材高大的国字脸女老师站在讲台前方，对教室里唯一滞留的女生疾言厉色。
　　然而女生不仅毫无畏惧，甚至比监考老师还严肃：“谁说收完卷必须立刻离场？就不允许我坐在这里思考一下错题吗？我考了这么多次高考，就从来没听过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监考老师：？
　　这里你监考还是我监考？
　　她找回老师的尊严，厉声训斥：“这是规定！再说，卷子都已经收走了，你还思考什么题？这桌子上有题吗？”
　　“你是认真的吗？”
　　郑晚晴瞥了对方一眼，秀丽的眉型皱成不耐烦的形状：“你大学怎么考上的，这就把学习方法忘光了？谁会忘记刚做过的题，当然是留在脑子里心算啊。”
　　监考：……等等，怎么突然开始人身攻击？
　　内涵谁大学考得不好呢？？
　　407考场外，几名监考员站在走廊里静静等待里面的人出来。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里面始终没有走人的迹象。
　　几人无声靠近教室门，准备随时闯进去。
　　但刚一贴近门板，激烈的吵架声就猛然传入耳中：
　　“我看你上的才是野鸡大学吧！高考考这么多次，复读的渣渣在这装什么学霸！”
　　“呵呵，我高二去高考时拿到的总分再抹个零都是你考十次也拿不到的成绩，多努力学几年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在三本大学打野工，有时间宽以律己严以待人不如反思一下，为什么把时间用来在这里划水摸鱼蹉跎人生？”
　　“你放屁，我不是三本我是二本！你个三本有什么资格当我人生导师？”
　　“二本很光荣？但凡你高考的时候像我这么努力，现在不去双一流至少也在一本了。”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那么幸运，只要通过高考就能上一本？我每天打工20个小时都攒不够升学绩点，你知道我每天多努力吗？你这种只需要动动脑子动动笔就能上一本大学的废物人类，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你说得对，对不起。”
　　“你……啊？”
　　国字脸女老师一愣，没预料到郑晚晴话锋一转，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只见郑晚晴一本正经道：“我不应该用成绩来评价你，我也没有资格评价你的大学和工作，这种衡量标准更不能用来衡量一个人。更何况你说得对，现在你是二本，我才是三本的学生。刚才那些话都是我乱说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
　　“啊，这。”监考者张了张嘴，丰富的吵架词汇憋在嘴边出不来，竟比被骂了一顿还难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且从吵架的激烈情绪里脱离后，她开始意识到事态似乎有点不太对。
　　又听郑晚晴说：“但是，为什么我们同样是学生，我要在这里考试，你却可以监考我？”
　　她看着女监考的中年国字脸，认真地说：“我就说怎么没完没了的考试，该不会，你才是我真正的考卷吧？”
　　监考：……草。
　　被钓鱼了！！
　　*
　　“所以表面上是四个人，但实际上却有八张准考证，而我们一直在替别人考试，真正考试的人其实是我们的监考老师！”
　　郭果试图捋清逻辑，结果却发现越捋越混乱：“可是，那我们到底要考什么？”
　　总不能八个人一起比拼高考成绩，谁成绩高谁通关吧！
　　唐心诀：“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不过我更倾向于，属于我们的考试还没开始。”
　　毕竟她们自己的准考证自始至终被藏在这里，连准考证都没有，怎么能进入考试？
　　郭果：“那是不是就等于，如果我现在把真正的准考证拿回去，就可以进入真正的升学考试了？”
　　唐心诀：“也不一定，别忘记我们有四个人。”
　　仅仅两人拿到准考证是没有用的，她们必须想办法联系到张游和郑晚晴，将四人手中的全部信息互通，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哦，我明白了。”
　　郭果脑中灵光一闪：“因为我们四个人是分开的，每个人的替考不一样，环境不一样，找到的线索应该也不一样。”
　　“假设准考证是进入正式考核的钥匙，那么除了钥匙本身，我们还需要知道入口的位置、使用钥匙的方法……”
　　郭果正掰着手指头数，突然感觉头顶灯光似乎略微晃了一下，她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应该是错觉吧？
　　“你没感觉错。”唐心诀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冷静地回答：“刚刚灯的确闪了一下。”
　　话音刚落，屋内白炽灯再次重重一闪，整个房间短暂黑暗又亮起，然后开始疯狂交替闪烁。
　　滋滋……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电磁滋啦声开始蔓延，堆叠在书柜上的纸张被吹过的风呼啦啦卷起，在空中杂乱无章地翻飞。
　　两人四目相对。
　　“走！”
　　唐心诀拉住郭果飞快向外跑，房间大门已经开始疯狂颤动，发出某种不明原因的摩擦声。
　　——被唐心诀一把拉开以后，郭果才看到门缝间隙被留了一卷文件，恰好能堵着门不让它关死。
　　幸好唐心诀留了一手，要不然她们刚刚可能就要被锁死在房间里了。郭果后背一阵毛骨悚然，一踏出门就立刻打开阴阳眼环视四周。
　　不看还好，一看完直接寒毛倒竖：“诀神快跑，后面全都是人！！”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影，从黑暗的每一个角落呻吟着爬出来，速度却比蟑螂还要快。
　　两人二话不说向走廊外拔足狂奔，快到楼梯口时郭果却感觉自己被向左一推，顿时偏离了楼梯。
　　“去窗户那里。”唐心诀语速极快：“那里是你离开的出口。”
　　左面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狭小窗户，仔细看去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透明人影，正是之前把她们引到这里来的短发女生！
　　郭果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来“接自己”的，连忙调转方向又急匆匆问：“那你怎么办？我们不能一起走吗？”
　　短发女生伸出一根手指。
　　她只能带走一个人。
　　郭果下意识道：“我有阴阳眼，你把诀神送回去吧！”
　　短发女生摇摇头，比手势：
　　把你送走，她能活。
　　把她送走，你得死。
　　郭果：“……”
　　谢谢，她悟了。
　　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一股熟悉的力道就裹挟着郭果栽向窗外，失去了现有视野。
　　狭窄的窗户无声消失，走廊重新陷入彻底的黑暗，身后有阴风呼啸着追上来，唐心诀没再犹豫，直接握住了楼梯把手。
　　刹那间，安静的楼梯也发出阵阵嗡鸣，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闻到了鲜美的食物香气，开始躁动不安。
　　而黑黢黢的楼梯则是张开的血盆大口，亟待着即将到来的饱餐。
　　唐心诀扫了眼，手腕向下一撑，身体轻巧地跃跨至楼梯扶手上，一毫米都没碰到台阶。
　　楼梯：？
　　下一瞬，唐心诀施了个反方向的力，身体顺着楼梯扶手一滑到底！
　　……
　　等楼梯反应过来到嘴的食物就要飞了时，恻恻阴风瞬间狂化成席卷的气流。扶手上生出寸寸尖刺，愤怒地要将女生从上面逼下去。
　　扶手的异变来势汹汹，姿势不变就会被立刻扎得遍体鳞伤，唐心诀转身单手抓住扶手向下一跃，隔着一层距离直接跳下去。
　　气流再次扑空，唐心诀落在了扶手距离五楼走廊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
　　五楼就是她来时的路。
　　眼见猎物即将溜走，黑暗最后的怒火汇聚到楼梯尾端，扶手尽头顷刻异化作一张巨大利爪，黑压压向上抓来！
　　这次避无可避，也无需再避。
　　唐心诀动作不变，深吸一口气沉丹田，对准走廊开口：
　　“绿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
　　十分钟前绿老师：有事喊我名字（自信）
　　十分钟后绿老师：连夜改名


第150章 高等升学考试
　　绿老师从空气中闪现的时候，兴奋的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虚伪笑意。
　　“唐同学，这次……”
　　然后她就看到了正在面前极限飙车的唐心诀。
　　唐心诀朝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猛地伸出手拽住她衣领，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掼！
　　绿老师：？？？
　　楼梯尽头的巨大黑手并不在乎下面的人是一个还是两个，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下就拍。首当其冲的女人脸上笑容一僵，头发本能地向后炸开，眨眼间化成一根根纤细尖锐的利刺，硬生生扎破了黑手的轮廓！
　　两声尖嚎同时响起：一声是女人吃痛的惨叫，另一声则是楼梯尖锐的嘶嚎。
　　唐心诀眼前视线陡然清明起来，原来楼道里浓郁的黑暗并不只是没有光线导致的低视野可见度——而是无数细密漂浮的黑气。
　　这些黑气此刻有生命般翻腾滚下，疯狂汇聚到五楼楼梯最后一层台阶边缘，像从地底升起的腾腾火焰，怒火沸腾地燃烧。
　　唐心诀抓着绿老师一个急刹车，耸耸肩：“老师，你好像把它们惹生气了。”
　　绿老师捂着脑袋张大了嘴：“我惹它们？你……”
　　女人无数脏话憋在嘴边，黑气已经尖啸一声抽起长枝鞭挞而来，唐心诀反应比旁边的人稍快一筹，从背后抱住对方就地一翻。
　　在绿老师的尖叫声中，唐心诀成功借着对方的身体挡住满台阶鬼物，然后把人往黑气屏障最薄弱处一推，自己紧随其后。
　　这次早有准备的楼梯秒速反应过来，尽数涌向人影冲刺方向，将人牢牢罩在当中！
　　啪！同一时间一声轻响，唐心诀成功突破重围。
　　——在把绿老师推出去后，她直接冲向了相反的方向，原本黑气最盛的危险角度在火力全转移到绿老师身上后，赫然成为了最轻松的突破口。
　　绿老师：“你XX……”
　　唐心诀起身抖了抖衣服，将皮肤上几道狭长血迹遮住，然后对着被困在楼梯上的女人体面地点点头，客气道：
　　“老师果然言而有信，辛苦你这么远跑来接我，那我先回考场继续做题了。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几个创可贴，送到307考场就行，谢谢。”
　　说罢摆摆手，悠然转身没入走廊。
　　……
　　张游轻手轻脚摸开一扇门，游鱼般滑了进去。
　　看到屋内空旷普通的布置她已经习以为常，不仅毫无失望之色，还马上打起精神开始寻觅去下一个房间的机会。
　　从第二次循环开始，张游立刻意识到老实考试在副本里的作用微乎其微。只好重拾老本行，用娴熟的打野游走技巧探索教学楼。
　　利用四场考试断断续续的间隙，她先后将四层楼都摸索了一遍，发现监考员的出没并非没有规律。通过观察来看，他们总共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最普通的考场监考，平均每个教室考场驻守两人，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基本不会离开教室。
　　第二类则是游走的监考，每当有考生做出“不好好考试”的举动，这些监考就会倾巢而出，直到考场恢复秩序才消失。
　　第三类，也是最特殊的一类。这种监考只有一个人，个人意志和性格更加突出，似乎拥有能命令其他监考员的能力，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感觉到明显恶意的NPC。
　　比如那位名字十分令人耳熟，叫做“冰蓝蓝”的暴躁女监考，就是这样的领头者。
　　但无论是哪种监考，都不会无时无刻在线。尤其是冰蓝蓝。张游稍加观察就发现，对方似乎受到某种活动规则的限制：
　　每当达到一定的行动量或者时间，她就会不得不回到四楼大厅的一扇门内。如果没有涉及到考生的突发事件，那么就要等到下一场考试才能再出来。
　　掌握这些规律以后，有空隙就抓住空隙，没有空隙就制造空隙，用尽浑身解数的张游终于把五层教学楼里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能走的走完，剩下的地方就都是不能走的了。
　　一阵若隐若现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张游默默给自己戴上一副手套，然后利落地钻进墙角柜子里，等待房间门被人推开。
　　这里是二楼，也是监考力量最森严，最容易被察觉的地方，必须加倍小心。
　　——事实上，她很早就察觉到了不同楼层的安保程度有强有弱。走过一遍后，她就放弃了那些难度低的楼层，专门在这种一步一雷的地段游走摸索。
　　毕竟往往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重要的地方。
　　所以越不能走，她就越要走。
　　“吱呀——”
　　房门被大喇喇推开，一个年轻男监考员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墙角处可容纳一人的大木柜上。
　　进行短暂判断后，他转动方向一步步走上来，握住柜门把手。
　　张游屏住呼吸。
　　透过木柜的缝隙，她能看到监考员脸上没有光泽的两只眼球，正安安分分停在眼眶内没有动弹。
　　这证明对方只是普通检查，目前还没与其他监考联系。
　　在张游松口气的同时，监考员一把拉开柜门，视线正与柜中女生四目相对。
　　下一秒，他捂着被捅的下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踉跄栽倒，昏了过去。
　　张游谨慎地跳出来，悄无声息缴了他的外套和工具披在身上，然后把人拖进柜子里关起来。
　　巡逻的监考者虽然数量繁多源源不绝，但也有自己的弱点。重击下巴会让他们短暂失去联络外界和行动能力，关进封闭空间则会延缓对方被“自动召回”的速度。
　　熟能生巧地处理掉人，张游再次打开房间门，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至此为止，二楼走廊已经仅剩最后一扇没被打开过的门。
　　这是一间上了锁的门，张游找过很多监考官身上的钥匙，都无法和门上锁眼匹配，二楼的监考都快被她薅光了。
　　要是这次还不行，她可能只剩下唯一方法，就是冒最大危险回到四楼找“冰蓝蓝”，从老虎屁股上拔毛了。
　　啪嗒。
　　锁孔内轻微一声响，门应声而开——
　　好在天不绝人路。
　　张游抑住嘴角弧度，不浪费半点时间侧身钻入，甫一进入就被晃了下眼：
　　……这房间，是不是有点明亮过头了？
　　适应过后再看去，她才知道屋内的光来自于哪里。
　　整个房间里几乎摆满了各种玻璃和金属制品，将窗外和房顶灯光反射得如同户外天光，无比晃眼。
　　最开始她还不懂这些物品的来历用途，直到看清正前方柜子内摆放的数十副款式各异的眼镜，瞬间了然。
　　好家伙，原来是这个？
　　只见每一款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眼镜，仔细观察都能看见镜片上细如蚊翅的字迹，搭配一旁的耳塞、磁卡、U盘……性质已经昭然若揭。
　　这分明是个作弊道具储存室！
　　屋内琳琅满目的道具仪器，大到远程控制台和信号恢复仪、小到耳塞戒指卫生纸，都按照一堆看不懂的乱码标签排列摆放着，俨然是已收缴违禁物品的陈列状态。
　　稍许心虚地扶了扶自己的镜框，张游按照原计划开始依次搜查。一边查看一边忍不住磨牙。
　　副本为什么收走了她全部能力？哪怕留一个储物袋也行啊。
　　这些可都是道具，副本里的免费道具啊！
　　检查完大半个房间一无所获，她却感觉好像痛失了一个亿。
　　真的不能在不影响副本规则的前提下带走一点东西么？比如……张游目光忽地扫到某一处，微微一凝。
　　那是一个银色仪器的棱角边缘处，由于缝隙与墙角阴影几乎连成一体，她刚才险些没有注意到里面露出的纸张一角。
　　轻轻将其抽出，隐藏在角落里的文件露出全貌，标题映入眼帘：
　　“高等升学考试……规则须知？”
　　*
　　“不可能！这才第二轮，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力量……”
　　国字脸女老师倒在地上捂住心口，满脸不可置信。
　　她外表虽然还是正常监考老师的模样，另一只手却已经变成森森白骨，比刀锋还尖锐的五指指尖还挂着一条条血淋淋肉丝，不难想象攻击时的凶残恐怖。
　　但很不幸，白骨骨折了。以至于这条恐怖的手臂此刻根本抬不起来，臂弯被反方向折了九十度，肩膀上还踩了只脚。
　　脚的主人睥睨着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沾血的身份牌，这是刚刚从国字脸老师口袋里翻出来的。
　　郑晚晴努力辨认上面的字眼：“琉……琉璃紫？这什么东西，一种颜色？一种玻璃？”
　　这什么鬼，现在副本线索都这么晦涩了吗？
　　“那是我的、名字！”
　　国字脸忍不住咆哮出最后一句话，舌头伴随声音猛地拉长弹出，朝郑晚晴脖子直直射去！
　　郑晚晴下意识一拳轰下，钢铁虚影凝实对冲，把舌头直接砸回地面，国字脸后脑勺直接下陷了一个坑位。
　　“乌乌乌——”
　　国字脸宁死不屈地瞪着她。
　　郑晚晴恍然大悟：“你就叫琉璃紫？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你是副本Boss？不对，这么弱不太像，那你知道我室友在哪吗？”
　　“喂，喂？”
　　郑晚晴蹲下拍了拍她的脸，才发现对方已经白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检测到考场受损严重，无法继续考试，将随机转移至下一考场，请考生做好准备，三、二、一……]
　　“下一考场？”
　　郑晚晴一怔，眼前旋即一花，再睁开时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满班级七倒八歪的“考生”与“监考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新书桌和陌生面孔。
　　数步开外的班级门口围了一圈监考员，但这次的目标似乎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低马尾女生。
　　看着更加熟悉的背影，郑晚晴倏地睁大双眼。


第151章 高等升学考试
　　“你本来有一分钟时间解释刚刚为什么离开考场出现在其他楼层，但现在我不想给你解释机会了。”
　　蓝色挑染女顶着恶劣的笑，居高临下地审视低马尾女生。
　　“你违反了高考规则，就理应受到惩罚。”
　　低马尾少女在一群监考虎视眈眈的包围下显得十分弱势，但黑色眼镜框下的脸依旧平静：“我不认为自己违反了高考规则。相反，如果冰老师执意决定惩罚我，那有可能你才是那个违逆规则的人。”
　　挑染女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嘴角向两侧高高咧开：“嘻嘻，如果这就是你临死前……受罚前说的最后一句梦话，那我可以仁慈地原谅你，然后嘛——”
　　说罢她朝其他监考员一摆手，两个高大凶悍的男人就要扑上来抓住女生。
　　砰！
　　一把椅子从教室后方重重飞过来，径直砸向右边监考！
　　“什么东西？!”
　　伴随蓝发挑染女惊怒交加声音的，还有一道中气十足的熟悉喊声：
　　“张游！”
　　张游侧身躲过监考抓捕，闻声惊讶回头，瞳孔映出教室后方的女生时微微收缩，连动作都慢了一瞬：
　　“晚晴？”
　　眨眼又是两把椅子飞上来，一众监考匆忙躲避。张游借机摆脱包围圈子闪身到讲台另一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问室友：“你怎么过来的？找到了打破副本屏障的方法吗？”
　　最开始的一瞬间张游不是没升起过怀疑，但看到对方动作的下一秒，这点怀疑就基本烟消云散。
　　这个上来就动手的行为，莽出一种境界的气势，绝对是郑晚晴没错，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
　　郑晚晴一边扔椅子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赶上讲台，仔细看了眼张游，确定没受伤才怒气冲冲道：“我刚刚收到转考场通知，然后睁眼就到这里了。不过你这里怎么回事，怎么让他们欺负你？”
　　“我们是监考，我们不会欺负人。”
　　一个被椅子砸倒的监考歪着脖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声音还在一板一眼发出：“我们是在维持考场纪律。”
　　郑晚晴反手抄起旁边的桌子扔过去：“滚！”
　　痛失试卷和考桌的考生：“……”
　　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冰蓝蓝一把推开左右监考，愤怒得眼歪口斜尖牙外凸，模样十分瘆人：“你疯了，竟敢袭击监考老师！！”
　　“袭击监考是最严重的罪名，我宣布立刻撤销你的学籍并格式化……咦？”
　　冰蓝蓝声音一顿，折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你不是考生、不对、你是这一批的考生！你不是应该在小紫的考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晚晴比她还疑惑：“一会儿不是考生一会儿又是考生，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我还想问呢，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考试无限循环，NPC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主监考还一言不合就变异，打死了才能出来——哦，我好像明白了，你也和她一样，是考场的Boss？”
　　张游：“？”
　　冰蓝蓝：“？？”
　　数秒寂静后，两人同时意识到问题所在，脱口而出：
　　“你打破副本屏障的方法是暴力突破？”
　　“你在那个考场做了什么！”
　　两道声音一高一低，一个尖锐一个沉稳，重叠出现的瞬间震得教室天花板都微微晃动，埋头做题的考生和监考都同时放下手，齐刷刷抬头看向讲台。
　　若换做以往，张游肯定会毫不犹豫回避这种情况，但现在她却只是认真看向郑晚晴，凝重道：“我需要一些细节。”
　　“去死吧！!”冰蓝蓝尖锐嗓音打破她们的对话，一爪子扑上来：“你们死定了！我要杀了你们！”
　　张游拉住郑晚晴避开利爪，冷静且声音清晰道：“没事，让她自己发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生气的行为，生气到一定阈值就会被副本关小黑屋，到时候我们解决其他监考就方便了。”
　　被当面“密谋”怼脸的冰蓝蓝：“……啊啊啊啊！！”
　　她终于彻底失去理智，头顶蓝色挑染部分开始结出一片片冰霜，冰霜掉在地上就迅速冰封四周，带着刺骨的阴冷飞速扩散。
　　郑晚晴反应极快地一拳砸下去，讲台桌被直接掀翻砸出——在巨大笨重物体撞击门框的震耳欲聋声中，冰蓝蓝和一众监考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被掀到教室门外，撞得人仰马翻。
　　看到这一幕，连张游也沉默了。
　　她不确定地问郑晚晴：“你循环了第几轮？”
　　郑晚晴不明所以：“这不是第二轮么？”
　　张游缓缓开口：“从我个人经历的规律来看，第二轮循环只会恢复我们极小一部分力量，但你……”
　　比如她，第二轮恢复的就主要是身体素质和部分打野技能，连账本道具和一些防护异能都还杳无踪影，因此绝不会选择与人多势众时的NPC的正面交锋。
　　是她不想暴力推塔吗？是她做不到啊！
　　同样NPC也是如此，否则以冰蓝蓝的暴躁设定，绝对恨不得第一循环就把考生生吞活剥，也不会此时才被激怒到狂化了。
　　但刚刚郑晚晴那一下实打实的钢铁巨拳，无论怎么看，都和全盛状态没什么区别啊？
　　“啊？”
　　郑晚晴懵逼了一瞬，神情显然比张游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击即中就收回了“铁窗大的拳头”，索性改用健全的左手单手拆下黑板，横眉冷对班级里剩余的学生，一副谁敢动就先动谁的气势。
　　考生们：……不敢动，不敢动。
　　张游一时间得不出答案，且现在情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剖析原因，单刀直入问更重要的一点：“你剩下的力量还能撑住第二次战斗吗？”
　　郑晚晴抬了下空荡荡的袖管，仿佛里面还有一只正在比Ok手势的胳膊一般，爽朗开口：“没问题。”
　　“那好。”张游果断决定：“我们就按照你之前的方法，先一起打通这个考场，与心决或果果汇合！”
　　*
　　唐心诀泰然自若地回到考场，神情之自然让挡在门口的监考都犹豫了一秒。
　　但他们还是尽责职守地拦住了女生，面目严肃：“不明原因离开考场，需要接受检查。”
　　“可以。”
　　唐心诀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然后在监考走过来的瞬间敲晕了两人。
　　“嘘，帮我看一下这两人，我需要确认一点事情。”
　　唐心诀对愣愣看着门口的考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了笑，将一沓纸递给她：“一会儿有监考老师跑过来，在她进门前将这几张纸全塞进她怀里。如果没成功，你和你的卷子都会从三楼掉下去。”
　　考生：“……”
　　作者有话要说：　　-------
　　考生：可以把人留下，只扔卷子吗？


第152章 高等升学考试
　　当身形狼狈的女人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唐心诀正安安静静写卷子的模样。
　　肤色苍白的女生眼睫动了动，不经意瞥到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般吸口气：“嘶、绿老师、你刚才去跳海救人了吗？怎么像个落水猴子？”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绿老师皮笑肉不笑地动动嘴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我刚才不小心被一个不守规则的学生坑了一下，你说，我应不应该惩罚回来？”
　　没等唐心诀回答，她就已经抬腿踏进门内，对旁边考生塞进手里的纸也无动于衷，眼睛只死死盯着唐心诀一人，怨毒得像要流出脓来。
　　唐心诀视线在纸张上短暂停了一秒。
　　果然没有反应。
　　看来真实准考证的用法有些复杂啊。
　　下一秒，女生就恍若无事发生般摇摇头，扬起笑容：“这句话就不对了，老师亲口叮嘱过我有事情一定喊你名字，我也只是尝试着喊了一下而已。没想到老师马上就锁定我的位置并赶到，实在是太巧了。”
　　“至于学生牢记老师叮嘱，师生和睦的事，怎么能叫坑呢？”
　　——明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对。
　　绿老师的笑容看起来已经像是脸部骨骼被某种力量打变了形，又像是刚从一场失败的整容手术中下来，每一寸肌肉兢兢业业向上提拉，反而显得更加吊诡。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再和你废话了。”女人轻声细语，脚下却向唐心诀步步逼近。“我应该……”
　　唐心诀懒散地掀起眼皮，笔在指间流畅地转动，静静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
　　然而比女人更快赶到的，是耳边突然出现的另一道声音：
　　“……心诀……心诀，能听到吗？”
　　这是张游的声音。
　　指尖动作顿住，唐心诀目光陡然一锐，手里的笔直接向绿老师飞去！
　　绿老师躲都不躲，直接用血迹斑斑的手把中性笔拍飞，完全不在乎形象——毕竟她已经状似厉鬼，根本没有下降空间了。
　　唐心诀也在这一瞬把对方手里的纸重新拿回，敏捷翻过桌面的同时回答：
　　“我能听到。”
　　“太好了！”
　　那边开心的声音又从张游变成了郑晚晴的，而且迫不及待说：“心诀，你快点把你那个考场的主监考弄死，这样我们就能团聚了！”
　　“谢谢你给的建议。”唐心诀仰身躲开绿老师的一抓，语速平稳且快：“然后让张游来和我说。”
　　郑晚晴：“……我明明说得挺清楚嘛。”
　　背景音嘟嘟囔囔又换成了张游的，这次明显有条不紊许多，张游在最短时间内讲完了她和郑晚晴汇合的事。
　　“暴力破关？”
　　唐心诀若有所思，顺便拉过一名昏迷监考挡在身前，下一刻这人的身体就被一双尖锐手掌毫不犹豫刺了个对穿。
　　“建议很诱人，但实施难度有点高。”
　　把另一名监考也扔了出去，唐心诀一脚踹开大门，乌泱泱如同复制出来的监考员就蜂拥而入，小半个考场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等监考全部涌进来，唐心诀的身影却已经神不知不鬼不觉换到了门外。
　　无论是命令这些监考撤开，还是暴力推出条通道，这点阻碍的时间都足以让唐心诀消失在走廊的任何一个位置。在多次被坑的经验下，莉娜绿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她挂着畸形笑容的脸遥遥看了唐心诀一眼，两只手同时伸出，毫不犹豫刺穿了最前面两名监考。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连串血肉飞溅的噗嗤声下，从她面前到门口所有监考员，眨眼之间全部被杀死！
　　面对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痛击我方队友”，而是快进到“屠杀我方队友”的举动，唐心诀眨了眨眼，毫不犹豫闪身消失在门口。
　　“嘻嘻嘻……”
　　尸体堆成的小山轰然倒塌，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莉娜绿从里面走出来，两只眼珠在淋满鲜血的脸上咕噜噜滚动，越发温柔地呼唤：
　　“唐同学，你在哪里？老师来看你了，我手里还有你要的创可贴，需要老师为你包扎伤口吗？老师来了哦——”
　　通讯另一边，郑晚晴感觉身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确信道：“我那个考场的主监考还没这么变态。”
　　张游：“我这个考场的也没到这种程度……因为是心诀，所以碰到的难度最高吗？”
　　嘴里说着帮你包扎伤口，听起来却无异于砍掉你的头，这位行事凶残的“绿老师”越温柔到发腻发呕、就越令人警铃大作。
　　唐心诀没有多说，言简意赅问张游：“你现在考场怎么样？”
　　张游立即会意，迅速开始讲述与晚晴汇合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她们本来的打算是两人联合再打败冰蓝蓝，以同样的方式暴力打通考场。但等两人追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一直放狠话的冰蓝蓝已经不知所踪。
　　主监考不在，机器人一样的普通监考员就会无穷无尽刷新，两人实力再强也抵抗不过人山人海，只能暂时在教学楼里找了一个犄角旮旯躲藏起来，等找到冰蓝蓝再说。
　　“暴躁只是她身为监考的设定，这个鬼怪本身是有脑子的。”
　　唐心诀结论给出得很迅速，并指出一个重要信息：“这个副本目前一切都是在模拟真实高考，一切考生和监考都有属于普通人的特色，或者说是设定。这种设定在主监考，也就是副本BOSS身上最明显，甚至能制约她们的行为。”
　　比如莉娜绿的设定就是“温柔”，所以哪怕怨恨唐心诀到恨不得马上手撕，也不能放下脸上的笑容。
　　而按照郑晚晴和张游的叙述，前一个考场的“琉璃紫”人设是较真死板，后一个考场的“冰蓝蓝”人设则是冲动暴躁。
　　正如考生异能有强有弱，NPC的人设也有各自利弊。人设的攻击性越弱，就越不利于鬼怪对考生出手；反之攻击性越强，狂化就更加容易。
　　唐心诀：“所以我猜，这些鬼怪的本来属性可能恰恰与人设相反。”
　　她一字不停：“冰蓝蓝的监考人设暴躁冲动，就需要鬼怪冷静有脑子，才能克制住不发疯，在感觉不妙的时候提前溜走，让普通监考消耗你们的力量。”
　　“而我遇到的监考人设最温和少攻击性，那相对应，她的战斗力就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一个。”
　　唐心诀话音方落，一条薄薄的肉白色刀刃就轰然捅破了她身侧的门，门板窟窿内露出一张嘴角高裂的脸，眼珠三百六十度转动：“我听到你的声音了……闻到你的味道了……唐同学！”
　　刺啦几下，305考场门被彻底撕烂，“肉白色刀刃”终于露出真面目：只见那根本不是什么器具，而是绿老师狂化后变异的手臂：
　　这条手臂已经扯成了长长一条肉皮，顶端部分比锯刀还粗大锋利，其他部分充当延长拉伸的活动体，把莉娜绿四肢灵活地分成无数个可以自由活动的关节，每个关节攻击一间考场。
　　在找到唐心诀之前，三楼所有考场基本已经无一幸存，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心诀，那现在你那边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郑晚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现在就穿越过去和唐心诀一起打怪。
　　“……还可以。”过了几分钟，唐心诀略带喘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栋教学楼总共五层，够让她破坏一阵子。”
　　郑晚晴和张游：“……”
　　合着你在那里玩捉迷藏呢？
　　反正是副本财产，坏了也不用你赔钱是吧？
　　不过很快，张游就察觉唐心诀的情况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你受伤了？”
　　唐心诀：“皮外伤。”
　　她面色平静地包扎住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口子，“之前去寻找线索的时候受了点伤没处理，现在叠加起来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
　　毕竟她最先恢复的是精神力异能，几乎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对于战斗效果的加成几乎为无。
　　现在能游刃有余，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前噩梦里作战的经验在维持。唐心诀很清楚这一点，至少在第二轮循环中，并不是和副本BOSS正面对线的最佳时机。
　　至于郑晚晴为什么能异军突起，答案大概也很简单——
　　那就是她自始至终，只进化并提升了一种能力，就是钢铁拳头这一战斗技能。
　　无论第几次考试循环，只要副本将异能还给她，就不得不全须全尾还回来。唯一能压制实力的地方，只有技能凝聚的时间长度。
　　郑晚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怪不得这次拳头的续航时间特别短，我想揍人都只能省着用，我还以为是NPC搞的怪呢。”
　　要不是唐心诀分析出原委，她差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副本限制了。
　　“——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三种解决方法。”
　　唐心诀声音陡然降低，意味着绿老师又一次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
　　“第一种方法，我坚持到考试时间结束，自动进入第三场考试循环，再配合你们一起突破副本。”
　　“第二种方法，你们找到失踪的监考，杀了她，有50%几率来到我这里，或者与郭果汇合。”
　　“至于第三种方法，”
　　她轻轻一顿，切换成快速移动状态后继续说：
　　“我需要更多关于副本的信息，从而一次性全部解决她们。”
　　只不过这次对于四个监考NPC而言，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决”了。
　　张游眸光微动，立即心领神会道：“更多关于副本的信息……比如，考试规则书？”
　　作者有话要说：　　---------
　　郑晚晴：原来副本限制了我的实力啊！
　　副本：你礼貌吗？


第153章 高等升学考试
　　既然唐心诀能罗列出来，就说明三种方法都可行。
　　但相对而言，前两种都治标不治本，只有最后一种被明确指向一个结果：
　　从根源解决所有监考BOSS。
　　张游并不知道唐心诀那边得到了什么线索，但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刹，她就想到了这本《考试规则书》。
　　这是她从二楼储物室顺出来的物品之一、同时还包括目前正在用来联系唐心诀的通讯器。只是还没研究明白就被监考发现，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它的用武之地。
　　逻辑和直觉都告诉她，这本规则书很重要，但实际翻阅时……
　　张游如实说：“我没看懂。”
　　眼下她再次打开规则书，郑晚晴探头过来看，只见除了还算正经严肃的封面，内页寥寥几页纸上，几乎一半都是乱码？
　　剩下不多能辨认出字迹的部分，除了基本几条行为规范外，记载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不得在考场内食用超过50kg食物，不得喧哗超过200分贝，不得吞食监考证……”
　　郑晚晴越念越满头问号：“这是人类能想出的考试规则吗？”
　　谁会在考场里做出这些事？
　　唐心诀扯了扯嘴角：“人类当然做不出来，可如果规则约束的对象，不是人类呢？”
　　如果在未接触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只看规则书，的确会一头雾水。显然，每一个考场能得到的线索都不尽相同。
　　说话间，唐心诀又敲晕两名监考走进一间新的考场，在一众考生呆滞惊恐的目光下泰然开口：“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发生恐怖意外，今天考试取消，你们可以各回各家了。”
　　“可，可是，不考试就没有成绩啊。”
　　一个男生小声说。
　　唐心诀微笑起来：“那不是更好吗？”
　　“不用考试，没有成绩，责任和后果都由破坏考试的[外力]来承担，不好玩吗？”
　　考生表情逐渐由茫然转变为复杂，复杂中又掺杂了一点无法掩饰的惊喜。
　　对啊，这不是更好吗！
　　安安静静的走廊没过多久就变得人头涌动，学生们争先恐后往外走，监考力量全被吸引过去拦截。
　　可是和学生庞大的人流量相比，哪怕监考源源不断复制，也只能算螳臂当车，转眼就被冲散成人流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混乱的始作俑者正坐在考场后排，静静调试通讯信号。
　　莉娜绿会从死亡的考生和监考身上抽取一定力量，这是两层楼相继受到无差别攻击后，唐心诀从对方身上发现的事。
　　她要孤身一人等到考试结束才能回复状态，对面却有无数移动的“眼睛”和免费血包，这未免不太公平。
　　既然要刺激，那不如追求到底，1V1solo追逐战不好玩吗？
　　一边等待追逐者，唐心诀一边将掌握的所有副本信息告诉给了通讯另一端，空闲时间显然更多的室友。
　　在说之前，她还特地交待：“张游，你先控制好晚晴，接下来我说的可能会导致她情绪有些激动。”
　　郑晚晴：“？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是一个成熟的考生了，这点副本里的小事还能让我生气？”
　　一分钟后。
　　通讯信号里挤满了郑晚晴怒气冲冲的声音：“垃圾副本！垃圾考试！垃圾NPC！竟然让我当替考！！”
　　“我刷了十二年题才考上大学，大学三年以来夜以继日搞论文搞竞赛搞绩点，辛辛苦苦十几年进副本回到解放前也就算了，还特么让我替这群脑残NPC考试？”
　　“她怎么不来替我死一死呢？！！呜！唔唔呜！
　　张游把人控制好，再回来对话时语气明显昂扬不少：“原来问题出在准考证上面……我想我明白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从储物室顺走联络道具，找到了唐心诀。
　　准考证真相的揭开，颠覆了她对这个副本的根本认知：
　　那就是这场所谓的高考，根本和她们寝室四人没有关系！
　　同一刻，张游也明白了唐心诀第三种方法的含义。没错，她们既不需要考试通关，也不需要暴力通关。
　　她们只需要让那些真正应该在这里考试的人，回归本位。
　　*
　　以全新视角再看规则书，她们很快找到了一些从前没注意到的关键之处。
　　“考试规则第一条，所有考生需携带准考证入场……”
　　“考试规则第三条，考生入场需经过身份验证。所有通过校门检验考生默认已验证，如有考生遗漏此环节，可进行二次验证……”
　　耳朵捕捉到“二次验证”这几个字眼，唐心诀眉心一跳，直接叫住室友：“找和这条规则相关的部分！”
　　张游立即抵住这条考试规则，目光一行行向下快速扫。
　　在她与郑晚晴的耳内，唐心诀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更加急促，时而仿佛在信号不好的地方断断续续，偶尔还能听到怪异女声的嘶吼。
　　“没事。”唐心诀冷静地回答，顺便把擦拭完血迹的毛巾撕成无数份挨个房间扔进去：“我把它的口粮全扔了，现在正在耍脾气。”
　　张游：“……关于意外情况解决方法的具体实施流程，找到了！”
　　她一字一句念出书上字眼：“再次验证身份的考生，准考证上需盖教务处审批印章，并于第一科目考试前携带有效准考证进入考场，即视为验证通过。”
　　郑晚晴明悟：“是不是只要让这几人重新验证考生身份，她们就没有监考权力了？”
　　“不，远不止如此。”
　　唐心诀望着冲过来的一坨人形触手，将流到眼角的血擦掉，轻笑道：“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凑够所有先决条件。”
　　——能完美实施验证流程，确保四位“监考老师”宾至如归的条件。
　　.
　　好在规则书上写得清晰明确，哪怕郑晚晴也能一眼看出具体的组成要素。
　　“时间和地点。”
　　“第一科目开考前，准考证对应考场。”
　　“人物和物品。”
　　“考生、准考证、教务处审核盖章。”
　　和唐心诀一问一答流利对了一遍，郑晚晴自信地一拍手：“万事俱备只欠……咦？”
　　她这才发现还缺了一样东西，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教务处盖章？这个要怎么搞？”
　　唐心诀：“谁有时间谁来搞。”
　　郑晚晴一怔，可她和张游在躲铺天盖地的监考，唐心诀在逃离鬼怪追杀，谁也抽不出空闲，那唯一可能有时间的就只剩……
　　三人异口同声：
　　“郭果！”
　　*
　　郭果提心吊胆坐在考场中。
　　她手腕内侧还藏着一小串钥匙，硬邦邦贴着袖口，所以她哪怕写字时也要减小手腕活动幅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现端倪。
　　如果只有考场里这两名板脸监考还好说，但郭果最担心的，还是那名至今没露面的“主监考”。
　　就算这位鬼怪对她们来说已经不算陌生，甚至可以称一句老熟人，她心里还是下意识打鼓。
　　现在诀神不在身边，晚晴和游姐也不在身边：能算计鬼怪的，遛飞鬼怪的，暴打鬼怪的正主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弱小又可怜。
　　更何况她的异能还是阴阳眼！
　　她又不能靠眼睛把鬼怪瞪死！
　　等等，她能吗？
　　铃声响起，郭果在紧张又混乱的思绪中交了卷，然后才极度悲伤地意识到：现在结束的仅仅是第二门考试。
　　也就是说，哪怕什么都不做，她也要继续度日如年地煎熬整整两场考试，才能有机会脱离目前的情形……然后开始下一场考试循环。
　　不，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袖子里的小钥匙是她被送回来的时候，那名姓蔡的神秘短发女生消失之前留下的。郭果知道它必然能开启这栋楼里的某一扇门，否则短发女生不会留给她。
　　可怎么样才有机会去试呢，主监考要是下一秒就出现该怎么办？
　　就这样，她坐立难安地考完了数学。
　　然后，她惴惴不安地考完了综合。
　　再然后……
　　最后一门英语开考之前，郭果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主监考好像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从始至终，她见到的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板脸监考员、和她一样绞尽脑汁也算不出题的考生、一张比一张难的卷子，除此外堪称风平浪静。
　　然而外界越是平静无波，郭果心里就越忐忑，总觉得BOSS会在暗地里憋大招，甚至开始回忆自己从前有没有得罪过它的地方。
　　努力回忆一大圈，她心如死灰：以606与它的“深厚交情”，谈个人的仇恨值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换成她自己，被猎物三番两次打败、剥削、威胁恐吓、拔光头发……现在又让他们落在手里，她也一定会抓住机会报复回来的。
　　踩着最后一门的考试铃步伐，郭果尽可能慢地贴着墙根走，试图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最佳藏匿地点。
　　然而就在走到一处墙根拐角时，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一个趔趄，直接撞开了一扇紧闭的门！
　　短促倒吸一口冷气，郭果扶住门槛慌乱抬头，和房间里一个正在啃鸡腿的身影四目相对——
　　怎么对方看起来，比她还要目瞪口呆？


第154章 高等升学考试
　　“喂，果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喂，喂？不对，应该已经接通了呀……”
　　张游喊了几声，听到郭果那边没有反应，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果果身边好像有人。”
　　唐心诀：“而且距离还很近。”
　　所以才使她不敢出声回答。
　　她们猜的没错，郭果的确不敢开口说话。
　　因为就在她面前，屋里的另一个人正瞪大眼睛看着她。
　　从她视角看去，对方是一个圆脸丰腴的中年女性，正坐在铺满了空白考卷的地面上，剩下的考卷还包着几只油汁饱满的鸡腿，其中一只正被对方挂在嘴边，欲吃未遂地缓缓放下。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任凭沉默在喷香四溢的空气里静静蔓延。
　　过了几秒，郭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终于在逃跑和面对之间选择了后者，谨慎开口道：“那个……老师你……”
　　下一个好字还没出口，就被圆脸女老师迅速紧急打断：“这些卷子都是多余剩下来的，我可没有违规哦，不许举报我！”
　　郭果：“……”
　　通信另一端的三人：“……”
　　好家伙，熟人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尽管只有一句话，却让四人瞬间同时明白了这位NPC的身份。
　　那就是两次三番在副本里狭路相逢，606寝室薅羊毛生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大学城非主流起名的代表性人物——殇樱红同学。
　　哦，现在应该称之为监考老师了。
　　郭果一噎，目光从满地油鸡腿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中年女性毫无斗志的脸庞上。
　　小红：“嗝。”
　　心虚气短地打了个嗝，“女老师”终于试图壮起身为老师的气势，清了清嗓子拉下脸问：“你，你不去考试，在外面逗留干什么？”
　　郭果：“……我想找厕所。”
　　女老师：“这里不是厕所，这里是我的休息室。你这个学生好没有礼貌，快走开！”
　　她用力挥手臂，疾声厉色呵斥郭果，但胆小的妹妹头女生却没被喝退，反而一动不动扎在门口，小声道：“老师，我还想吐。你能给我找个安静的房间让我吐一下吗？”
　　女老师：“……”
　　她缓慢捋了下逻辑：“你看见我，所以想吐？”
　　“不不不。”郭果连忙摆手，“我是本来就想吐，所以走路不稳，才不小心撞进来的。可能是考试时间太长，导致中暑了吧。”
　　女老师狐疑地看她一眼，终于慢慢挪动了屁股。
　　然后，在郭果紧张的目光下，对方向旁挪了约半尺左右，又换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唉，不想动。你让你那个考场的监考帮你找房间。”
　　对方甚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调整身体角度，只留给郭果一个圆滚滚的后背。
　　郭果再次沉默。
　　你背对着我，我就听不见你对着鸡腿咽口水吗？
　　但这次，她乖巧应声道：“好的，那我不打扰老师了。”
　　“哦，对了老师——”
　　已经半个身体退出去的郭果忽然又一转头，视野里的女老师身体明显一僵。
　　她问：“老师，您监考哪个班级呀？”
　　对方身体瞬时松弛下来，慢吞吞含糊回答：“嗯……一楼第五考场。”
　　“那还挺远的，辛苦了。”
　　郭果礼貌地后退关门。
　　轻微一声响，门板重新隔绝两个空间。回头环顾四周，附近没多出任何虎视眈眈的监考，走出好几米也依旧是静谧空旷的走廊。
　　直到这时，她才敢把攥紧的手心松开，汗涔涔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终于能喘气了！
　　以监考身份出现的小红紧张，郭果更紧张，生怕对方一时兴起扑上来，下一个被包在考卷里的“鸡腿”就成了她自己。
　　后面顽强继续甚至顶嘴的几句话，与其说是她，不如说是唐心诀在和小红对话。
　　她则负责把唐心诀的话隔着通讯器，用一种小红不会怀疑的方式传达过来，再从小红的反应里得到信息。
　　……
　　走在危机四伏的教学楼里，久违的室友声音是唯一能让郭果感到安心的源泉。
　　她距离小红所在的屋子尚不远，还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听耳朵里的讨论。
　　张游刚才静静听完全程，此刻道：“小红似乎并不是很想找你的麻烦。”
　　和其他三人考场的监考NPC比起来，小红何止是不想找麻烦，简直已经到了消极怠工的程度。而且很显然不想让郭果认出她的身份，宁可假装是摸鱼的普通考场监考。
　　要不是郭果误打误撞进了屋子碰到人，可能整场副本都找不到副本BOSS的人影。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努力工作的小红吗？
　　唐心诀那边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交待完话术就闷哼一声消失了几秒，此刻才再次出现，声线听不出什么变化：“这就更方便我们了。郭果，蔡同学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了吗？”
　　郭果反应一秒才意识到唐心诀说的蔡同学就是短发女，顿时一惊：“诀神你怎么知道她给我东西了？”
　　唐心诀：“我猜的，她看起来很喜欢你。”
　　郭果：“……”
　　“好了言归正传。”唐心诀转回话题，将考试规则书和缺少教务处盖章的事情简洁叙述了一遍，最后直指核心：“蔡同学给你留了什么？”
　　郭果：“一、一串钥匙。”
　　好像正好、对应上了？
　　张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唐心诀：“事成之后，麻辣鸡爪拌酸奶对半分。”
　　郑晚晴犹豫了一下：“你要是实在害怕，等我下个循环一口气打通四个副本再说也行，你先记住谁欺负你了，我到时候过去……”
　　郭果：“……谢谢，我突然觉得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
　　四个人虽然处在不同的副本空间，教学楼构造却基本一致。在其他三人的经验指导下，郭果很快找机会溜到了其他楼层，开始筛查符合钥匙开锁条件的房间。
　　蔡同学留下的钥匙串里总共有三个钥匙，一个大得离谱，一个正常中等，一个十分迷你。
　　郭果简单比量了一下，中间的钥匙应当是用来开门，最小的钥匙用来开柜子。至于最大的钥匙尚未找到用处，只能先小心收好。
　　教务处盖章，顾名思义，所处地点很可能在教务处。只要找到位置，这两把钥匙就会派上用武之地了。
　　“高中学校教务处一般楼层不会太高，可以先从低层开始找起。”
　　郭果觉得唐心诀说的很有道理，但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等等，如果这个盖章，必须要由教务处的NPC来盖怎么办？”
　　“……”
　　耳机那边一片静默。
　　半晌，唐心诀道：“到时候就让晚晴打通四个考场去找你吧。”
　　.
　　好在郭果的运气一向不错，担惊受怕的时间并没持续多久，就成功在一楼找到了一间紧锁的房门。
　　最重要的是，门左侧墙壁挂着一块已经掉漆掉得看不见字的牌子。根据她多年义务教育经验，只有如办公室、教务处这类地点才会设这种门牌。
　　“那里是一楼五考场对面，我现在要进去了。”
　　郭果像个小蘑菇一样蹲在墙角阴影里，瞧准没有监考出没的短暂时间段，一个箭步就扎了上去！
　　犹豫就会败北，606的希望就在她身上。没有困难的副本，只有勇敢的果果！
　　钥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锁眼，房间门顺利推开，郭果直接小炮弹般冲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完美，一切顺——利？
　　屋内景象映入眼帘，郭果猛地睁大双眼：
　　就在她正前方，满地卷子堆叠狼藉，几大块烤鸡腿摆在地上，其中一只正被一双小胖手捧到嘴边准备大快朵颐。而这双手的主人嘴刚张到一半，就因不速之客的出现而僵在空中：
　　小红目瞪口呆看着郭果，脸上表情宛如见鬼。
　　作者有话要说：　　------
　　小红：你做个人吧


第155章 高等升学考试
　　梅开二度。
　　郭果脑袋里短暂地一片空白，随后在说自己走错了和立即逃跑之间反复横跳，最后悍然决定先发制人：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小红下意识放下鸡腿，眼珠转动着辩解：“这，这里本来就是我监考的地方呀，我在考场附近吃……休息，不是很正常？”
　　更何况她也没吃啊，一口都没吃上！
　　说着说着，她圆溜溜的脸上浮现一丝委屈：都从五楼跑到一楼了，怎么还能被找到？
　　“……等下，”小红恢复一点理智，突然意识到不对，抓住还没溜走的郭果：“那你怎么在这？”
　　“你考场不是五楼吗？跑一楼来干什么？监考怎么不拦住？”
　　属于女监考的脸一点点垮下，蔓上一丝鬼怪独有的阴翳：“该不会，你是故意跑下来……”
　　郭果：“没错，我是故意下来吐的，对不起！”
　　她打断小红低头认错，肩膀紧张地缩成一团：“监考不让我吐，我只好自己溜出来找没人的地方吐，又因为找不到卫生间，一不小心就进了这里……呕——”
　　话音未落一声呕，方向正好对准了地上的鸡腿。
　　小红瞬间再次变脸，匆忙弯腰把鸡腿捡起来，像老母鸡一样扇翅膀赶人：“快走快走，不要吐在我这里，再不走我就叫监考过来把你抓起来！”
　　郭果磨磨蹭蹭退到门口，腿却始终不真正挪出去，双手还紧紧抓着门框，目光闪烁不定。
　　就在方才小红说话的时候，她瞄到了房间最里侧的一排柜子，上面的锁眼形状和迷你钥匙很像……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出去了，可能就再也没有进来的机会——小红已经起了怀疑。
　　郭果心里清楚，她现在还能全身而退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小红这次出于某种原因只想啃鸡腿不想为难她。二是信息差，被副本隔绝的不仅仅是606寝室四人，鬼怪监考之间大概也互不相通。
　　所以小红不知道她们已经拿到了真正的准考证，也不知道她们已经弄清了四名主监考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郭果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关键道具——而一旦叫她意识到这点，撕破脸的时候就到了。
　　郭果掂量了下自己当前战斗力，脸色越发煞白。
　　死活不走肯定会进一步引发怀疑，走了就要任务失败，往前往后都是死，怎么办？
　　实时通讯另一端，张游她们似乎也没了主意。唐心诀的声音更是直接消失了好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杳无音讯找不到人。郭果不敢开口问，一时间耳朵里只能听到郑晚晴暴躁的声音：
　　“别管教务章了先退出来，等我把那个冰什么蓝揪出来就去找你！”
　　郭果脑袋被震得嗡嗡响：“……”
　　张游：“……行了，你别把果果说得更慌了。”
　　她又对郭果说：“不过晚晴说的也有道理，你一个人不是小红对手，还是安全最重要。等到了第三循环我们再徐徐图之……”
　　“砰！！！”
　　通讯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吓得郭果迸出一声短促惊呼，双手下意识抱住门框，才反应过来自己喊出了声。
　　正在整理东西的小红也被吓得一个激灵猛转头，正好和树袋熊状态的郭果对视。
　　两人：“……”
　　郭果声如蚊呐：“其实，刚刚我不小心打了一下喷嚏。”
　　小红：“我看起来像个聋子，还是像个傻子？”
　　这次她连鸡腿也不收拾了，东西一扔起身走过来，一张全然陌生的肥嘟嘟脸庞慢慢靠近。然而脸上那双漆黑硕大的瞳仁，却依旧能让郭果回忆起某些熟悉的，被床帐怼脸的不愉快回忆。
　　郭果缓缓松手，咽了下唾沫：“老、老师，我要回去考试了。”
　　对方并不答话，面前黑咕隆咚的眼珠上下转动一圈，呵呵冷笑一声：“我千挑万选选中你，本来以为你比较傻，看来被当傻子的是我啊。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
　　一道清朗的声音倏然从身后出现，郭果猛地一愣，高度紧张的大脑像被突然拨断了根弦，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瞬。
　　这是……
　　小红也愣住，目光移动到郭果身后。同一时间，本来半关的门也被另一股力量推开，露出了门后的身影。
　　满身血迹的唐心诀靠着另一侧门框，一边熟稔地在手臂上缠绷带，一边微笑着朝她点头示意：“老师好。”
　　小红：“……”
　　草。
　　.
　　“心决？？！”
　　哪怕已经辨认出熟悉的声音，真正回头看见人时，郭果还是倒吸一口气，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突然，你不是……”
　　不是还在副本的另一个单人空间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只是她，张游和晚晴在通讯器另一边也直接呆住，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
　　“我在考场里没看见你，又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想吐，就下来找你了。”
　　唐心诀自然而然接上话，“没想到这么巧，一下来就看到你在和监考老师聊天。”
　　她悠然转头：“你和老师刚刚在聊什么来着？什么傻子？”
　　只见屋内的“监考老师”默默后退一步，嘴角勉强向上提起，扯出一丝僵硬的笑：
　　“是我。我才是傻子。”
　　唐心诀摇摇头：“老师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你们监考这么辛苦，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正好缠完一只手，又开始用剩下的绷带缠另一只，慢悠悠道：“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同学考试也实在难受，恐怕只能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了。会不会打扰到你？”
　　小红更用力摇头：“不不不，是我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你们慢慢吐，不要着急啊。”
　　她仿佛烫嘴一样秃噜出这一串话，话音还没落到空气里，人已经风扫残云抱住所有鸡腿家当，匆匆忙忙就要从两人中间挤出去。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小红嗷地一声条件反射向后缩，仿佛唐心诀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身体差点把郭果压扁，还不忘记疯狂推拒：
　　“不用管我，你们随意，如果不想回去在这考试也行，我可以帮你们申请两人单独监考，保证宽敞通风环境好。没事没事，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终于挤出门的一瞬间，她人声还没消失，人影已经脚底抹油无踪无迹。
　　郭果：……她怎么感觉小红看到心决后跑路的速度，比她看到鬼时跑的速度还快？
　　但无论如何，现在总算暂时安全了。
　　看见唐心诀将门关上，郭果也跟着长松一口气，然而下一秒视线转到唐心诀身上，这口气又憋了回去：
　　“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目之所及处，唐心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衣服不浸着血！
　　当她把外套撕下来，露出的肩胛和腹部伤口更加狰狞恐怖，更别提刚缠好绷带的手臂……郭果看得两眼一黑，眼窝差点绷不住泪。
　　郭果只知道唐心诀在那边有追逐战，但不知道情况竟然这么可怕——因为从没听到唐心诀有半句喊痛，只有偶尔出现的冷静对话。
　　所以当最后唐心诀声音消失，郭果三人都以为她只是暂时不方便说话而已，却没想到直接空降了一个大招？
　　“心诀，你刚才把自己的副本打通了？”张游连忙问道。
　　在考试中途强行进入其他考场只有一种可行性，就是如郑晚晴一样暴力打倒主监考，强行损坏考场。
　　这么一看，那么刚刚通讯信号里突然爆出的巨响……
　　“哦，那是墙倒塌的声音。”
　　唐心诀把外套随手一扔，语气轻松地向郭果解释：“是我考虑不完整，忽略了你要单独来找重要道具的情况，所以就临时更改了计划。”
　　“但狂暴化的鬼怪的确有点难缠，所以我就想办法把墙弄塌，让她埋里面了。”
　　郭果：“……”
　　用这么轻快的语气说这种事合适嘛！
　　她知道唐心诀没有诉苦的习惯，把受的伤和战斗过程全都一带而过。但一想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冒险过来的，鼻子就又开始发酸，往嗓子眼里憋气。
　　唐心诀一惊：“你真的想吐？”
　　郭果脱掉外套给她擦血，闷声道：“没，我就觉得自己没用，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要是变强点，再强一点就好了。
　　唐心诀沉默两秒，无奈道：
　　“别擦了，都是看着吓人的皮外伤，再擦就愈合了。”
　　郭果：“……”
　　没时间再多说，两人很快就言归正传，在房间里寻找道具。
　　和郭果之前的观察估测一样，屋角书柜的中间拉柜部分的确是锁着的，锁孔大小和迷你钥匙几乎没区别。
　　逐个尝试几次后，钥匙很快找到了契合它的锁孔。
　　插进去的瞬间，唐心诀没急着转动，而是让它静静停在那里，转头对郭果说：“现在距离最后一科考试结束还有多久？”
　　郭果不明所以，抬起手腕看了眼：“只剩最后五分钟了。”
　　“好的，那做好准备了吗？”
　　“什、什么准备？”
　　唐心诀指了指下方：“这个柜子打开，如果里面有教务处印章，代表最后一个道具被我们找到，副本里所有的NPC和鬼怪很可能都会开始暴动。”
　　“届时，那些普通人一样没有攻击性的考生，不会主动攻击你的监考，还有一些我们甚至没接触过的存在，都有可能成为索命的怪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到校门刷新点的路程中，活下去。”
　　“想变强吗？突破的机会来了。”
　　郭果：“？？？”
　　郭果瞳孔地震！
　　作者有话要说：　　-------
　　郭果：谢邀，我突然觉得抱大腿挺好的


第156章 高等升学考试
　　郭果想变强，但她着实没想到“变强”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令人猝不及防，手心冒汗，腿肚子发酸，腮帮子还有点疼。
　　而且从描述来看，变强还是变鬼，这是个问题。
　　沉默须臾，郭果如牙疼般皱巴着脸缓慢抬头，正好与唐心诀四目相对。
　　“……”
　　两人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算了，鬼门关都走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害怕吗？害怕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没被拉进游戏里的幸运儿，和已经在游戏里扑街的人的。
　　而对于已经在游戏里玩命的她们来说——郭果开始深呼吸活动筋骨，顺便将阴阳眼开到最大范围——
　　搞就完事了！
　　.
　　五分钟等待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短到不够唐心诀出去随手抢劫一个监考换身新衣服，但却足够让郑晚晴在通讯里把四个BOSS鬼怪全部人身攻击一遍，最后得出罪魁祸首是小红的结论。
　　“红蓝绿紫，名字全是非主流，她们分明就是一伙的！”郑晚晴笃定道：“她一只鬼怪打不过我们，所以这次拖家带口叫外援，就是为了报仇。”
　　上次遇见坑走了她的右手臂，这次又要坑她室友去冒险，郑晚晴越想越生气：“别让我碰到她！”
　　“我觉得晚晴说得对。”张游眉头也皱着，因为她无法到心决和郭果身边帮忙，只能在这里干等，也干脆将焦灼和怒意都转移到了鬼怪身上。
　　从唐心诀精神领域里好几个标记就可以看出，这帮鬼怪的报复心都极强。
　　可如果她们每经历一个副本，都要受到其中的鬼怪继续纠缠不休的报复，这还怎么搞？
　　唐心诀静静听着，时而点下头：
　　“有道理。我们之前以通关存活为主，对待鬼怪确实太轻拿轻放，从来不会迫害和赶紧杀绝。但有时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郭果正紧张盯着倒计时，听到后有点困惑地抬头：“诀神，咱们上场比赛最后，血红眼球都被马桶搋给吃了。”
　　要不是马桶搋没法全咽下去，连最后一小块都不会剩下。
　　唐心诀面不改色：“合理薅羊毛的事情，怎么能叫赶尽杀绝呢？”
　　郭果：……好像也对。
　　她还没继续说话，房门外突然响起的敲击拍打声就打断了思路。
　　“砰砰砰！”
　　“？！”郭果连忙低头看抽屉，发现柜门丝毫未动，并不是道具引发的鬼怪暴动。
　　“诀神，外面……”
　　唐心诀扫了眼，并不意外：“我们脱离考场太久，监考肯定会找上门来。门已经反锁了，现在不用管它。”
　　郭果：“那什么时候需要管？”
　　唐心诀：“门被敲碎了再管。”
　　“……”
　　表上数字越来越少，敲门声也越来越密集急促。两人逐渐屏住呼吸，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抽屉上。
　　就在倒计时即将结束时，唐心诀忽然开口：“其实还有一种最好的可能性，那就是即便拿到了道具，副本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要赌一把运气吗？”
　　郭果刚做好准备的心态又像过山车一样高高悬起，然后就见唐心诀拧动了钥匙。
　　在考试结束的铃声中，抽屉咔哒一声被拉开，露出里面一块掌心大小的印章。
　　旁边贴心标识：[教务处审批盖章，于此取用]
　　两人对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悠长的考试铃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如警笛般高高鸣响！
　　与此同时房门也重重一颤，只见坚固的木板骤然四分五裂：露出外面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缝隙的监考员人群，将两人出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唐心诀抄起印章：“好的，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她毫不迟疑推动柜子，郭果立即心领神会开始搬另一边，两人合力把硕大木柜撞向门口，侧翻的柜子立刻砸倒一大片监考。
　　在剩余监考填上来前，两人踩着柜子冲进了走廊！
　　.
　　一进入走廊，唐心诀和郭果就立即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教学楼只是若隐若现的阴冷，那现在就几乎如同置身冰窖。有监考员存在的附近更是冰冷得吓人，郭果余光不小心瞥到一个监考的脸，顿时头皮发麻：
　　这些人不仅嘴角和眼球布满血丝，皮肤也开始僵白腐烂，行为动作僵硬无比，让人直接就联想到了从冰柜中爬出来的尸体。
　　果然如唐心诀所说，这些本来还算正常的NPC已经开始异化。先是监考、然后是……
　　一扇扇考场门轰然大开，身上爬满尸斑的考生疯狂涌出，向两人扑来！
　　“教务处门距离教学楼大门还有10米，从教学楼门口到校门是30米。”
　　张游根据自己这边的地形实时播报唐郭两人进度。
　　这是十米？
　　郭果喘着粗气扭头看向前方，感觉恍若在看一道天堑。
　　一波波浪潮般的变异NPC蜂涌到面前，疯涨的恶意和腐烂的臭味令人头昏脑涨。
　　好在唐心诀提前从柜子上掰下几块木板，她在前面开路，郭果在后面挡着人潮，勉强能挤出一条路。
　　但这还只是开始——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详预感在郭果心口攀升，她用阴阳眼观察四周，很快发现了异常：
　　“心决，灯不对劲！”
　　正常视野看过去时还在正常发光的走廊灯，在阴阳眼中却一盏盏飞速暗灭，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蔓延过来般，即将追上两人的身影。
　　“我们这边也听到了奇怪声音。”
　　张游也对着通讯器急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又像是电流在打火花。你们那边听到了吗？”
　　唐心诀拍飞一颗咬上来的脑袋，了然道：“看来那些东西出来了。”
　　郭果：“什么东西？”
　　“还记得资料室吗？那条走廊外面，藏在楼梯里的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唐心诀擦掉眼睫上的血：“它们出来的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跟我走。”
　　郭果感觉身体被向上一薅，转头见是唐心诀抓住了她的胳膊，清晰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们不能从教学楼大门走了。”
　　在那里等待她们的绝不止普通怪物，还有黑暗生物和小红。
　　通讯信号另一端的两名室友一怔：“那你们从哪走？”
　　“一个更近的出口。”
　　与此同时，通讯信号里的怪物嘶吼声猛地变大不少，就像突然贴近了与它们的距离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果她们此刻在郭果旁边，就能看见唐心诀正抓住一个张大嘴嘶吼的考生，把他当人肉盾牌往最近的考场中撞，硬是撞开了条路。
　　脸被撞成簸箕的考生：“吼吼！”
　　然后他被唐心诀反手扔出门外挡住乌泱泱的人群，门随后关上啪地落锁，短暂隔绝开两个世界。
　　“跳窗。”
　　唐心诀言简意赅。
　　郭果转头，四扇间隔均匀宽敞透明的窗户映入视野，而窗外景象尽头，校门清晰可见。
　　——最重要的是，没有铁栏杆。
　　对啊！！郭果恍然大悟，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谁说一定要从教学楼正门走，跳窗户不也一样？
　　教室门在身后哐当哐当剧烈颤动。
　　唐心诀清楚这扇门承受不了几下撞击。但比起门后的NPC，更危险的是伴随着电灯熄灭而蔓延的黑暗。
　　她刚从那里走过一遭，知道里面藏匿的是什么怪物。
　　要想摆脱这种怪物的追击，唯一有可行性的办法，就是离开封闭的室内，让天光逼退寄生于黑暗的生物。
　　对方也显然意识到她们的计划，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猛然加快速度，扑入教室紧追不舍。
　　前面郭果已经碰到了窗户玻璃，但玻璃关得很紧乍然推不开，她刚要回头找唐心诀，就听见身后的厉声：“不要回头！”
　　郭果心头一凛，一咬牙手上拼命注力，不管不顾硬是掰开了一条缝隙，在阴冷气息舔舐上来之前翻身而下，在地上继续翻滚了两圈才止住冲力。
　　“心决我……”
　　她捂着差点扭断的脖子急忙回头找人，却没看到唐心诀的身影，出来的窗户不知何时又紧紧关上，里面只剩下一片漆黑。
　　“心决？心决！！”
　　郭果一怔，扑上去疯狂掰窗户，原本已经充血的指甲缝开始滴血也恍若未觉。
　　“别担心，我马上出来。”
　　当熟悉的声音重新出现在通讯信号里，郭果差点哇地哭出来，为了不影响说话硬是憋了回去：“我在这里等你，需要帮忙吗？”
　　现在唐心诀就算说要杀人放火，她也绝对第一个递油桶！
　　唐心诀：“我要放一把火，你看着点别让其他怪物跑出来。”
　　郭果：“……好。”
　　等等，唐心诀怎么搞到的火？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没被思考出来，一道灼热耀眼的光就划破了玻璃窗内的黑暗。
　　转瞬蔓延到窗前的火舌让郭果微微后退，紧接着就在一片陡然拔高的扭曲哀嚎中，看见了房间内熟悉挺拔的身影。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教学楼大门方向，小红的尖叫声也划破空气遥遥传来：
　　“唐！心！诀！！！”


第157章 高等升学考试
　　比防空警报还响的声音环绕在空中，小红的动静渐渐远去，似乎急匆匆进了教学楼更内侧。
　　显而易见，她去阻止唐心诀放火了。
　　正如唐心诀之前预料的那样，教学楼大门处果然汇聚了一大批守株待兔的NPC怪物。此刻他们全都被吸引着涌向楼内，反而将从教学楼到校门这段路空了出来。
　　“离远点。”
　　唐心诀忽地出声，郭果连忙后退。下一秒玻璃窗就剧颤几下，随即嘭地爆裂碎开，一个女生身影轻巧地从里面翻出落地。
　　女生起身后丝毫未停：“跑！”
　　放火只能短暂吸引一下怪物的注意力，等意识到老家被烧，它们就会更加疯狂追出来。
　　而她们要抓住的机会，就是在这短短一瞬的空隙中跑到校门外！
　　两人拔足狂奔，背后很快出现冲天的嘶吼和滚烫气流，以及巢穴倒塌般，蜂蚁倾巢而出的震颤感。
　　感受着后背的灼热，郭果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火是怎么来的？”
　　她之前怎么完全没注意到？
　　唐心诀：“这些NPC的血可以当燃料，之前打架时发现的。打火机是从一个监考身上摸出来的。”
　　她一边跑一边拍掉身上玻璃碎片，顺便抖了抖口袋，里面各种东西就哗啦啦掉了一地。
　　郭果：……你到底洗劫过多少个考场？
　　交谈和思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校门就已经近在咫尺。郭果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外正在等待的无数“家长”。他们面无表情目光森冷，一动不动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两人。
　　尽管理论上知道这些NPC接触不到自己，考生一踏出校门就会立即被传送——但看着即将到达的距离，郭果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阵发凉。
　　“各位辛苦了。”
　　唐心诀却非常自然地冲外面一点头。随即拉住郭果，就着漫天火光和身后乌泱泱的考生人群一跃而出：
　　“高考结束了，毕业快乐！”
　　*
　　“欢迎来到高等升学考试。请考生接受检查，并依照相应准考证进入考场，不得违反考试规则……”
　　平静的机械女声在广播内循环播报着。
　　四面环绕播报声的一楼大厅内，四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女人面对面站立，气氛阴沉而诡异。
　　最左侧头上有蓝发挑染的女人率先张嘴，说话时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愤怒抖动：“气死我了，你们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面瘫脸在我考场做了什么，我要杀了……”
　　没等她说完，旁边的国字脸就直接打断她，冷静插话道：“我被钓鱼泄露了身份。”
　　其他三人被转移注意力：“然后呢？”
　　国字脸：“然后那个有钢铁拳头的暴力狂就把我打死了。”
　　三人：“……”
　　中间身体偏胖的圆脸女沉默两秒：“才第二循环，你就被单杀了？”
　　国字脸咬牙切齿：“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一会儿这个人留给我来杀，我要亲自报仇。”
　　“没错！”蓝发女紧跟着再次开口，整个人暴跳如雷：“这个人我也遇到了，你们不知道她在我的考场里做了什么……”
　　琉璃紫神色终于稍缓：“蓝蓝，我知道她被传送去你的考场了，你把她杀了吗？”
　　冰蓝蓝：“哦，没有，我跑路了。”
　　三人：“……”
　　“你脑子有问题没有？”偶尔不暴躁时的冰蓝蓝十分冷静：“你只面对一个人都被打死了，我要面对两人，我不跑路，陪你去死啊。”
　　“行了。”脸上一直挂着假笑的女老师轻轻一挥手，温和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考试马上开始，她们要来了。”
　　四人安静下来。过了几秒，冰蓝蓝倏地反应过来：“别告诉我你也……”
　　莉娜绿温声细语：“再说一句，我就让你也被墙压死一次试试。”
　　四人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三人同时转头看向没怎么说话的圆脸女。
　　“小红，你怎么不说话？”
　　小红有气无力：“我在想回去以后怎么烧死你们三个傻叉。”
　　“当初我怎么说的，不要靠近这个变态寝室会变得不幸，是谁说一定能帮我报仇雪恨来着？”
　　“是谁不相信我说的话，是谁和我说四个人1V1绝对能虐杀的？？”
　　寂静半晌，冰蓝蓝幽幽道：“那个胆子最小的短头发不是你自己选的么，你说你们俩秃秃相惜。”
　　小红崩溃：“那你们倒是牵制住其他人啊！最后全踏么跑到我这来开party呢！尤其是那个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名监考同时噤声转头，望向校门方向。
　　广播还在一成不变地循环，但它们却能“听到”某种变化。
　　那是考生入场的声音。
　　一瞬间，所有异变都从她们身上浮现：人类的皮肤寸寸融化脱落，露出焦黑的骨骼和内脏，影子渗出地表化成漆黑脓液，飞快钻入她们脚底。
　　两颗眼球从莉娜绿眼眶中流下，像触角般长长蔓延到楼外。冰蓝蓝抓着头发向前扑倒，落到地面时只剩下空荡荡的衣物，地面则多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黑影歪了下脑袋：“姐妹们，我皮比较脆先走一步，在下面随时支援你们哈。”
　　小红：“你藏个P，姓唐那变态有精神系异能，闭着眼睛都知道你在哪。”
　　冰蓝蓝：“无语，不早说。”
　　它重新往地上汇聚，然而刚重新钻进衣服里，四肢还没塑成人样，一抬头就发现旁边空了一块。
　　小红呢？
　　大厅所有反光平面则同时显现出一条影子，小红在里面厚脸皮道：“我找一下视野，有问题随时支援哈。”
　　冰蓝蓝：“？？？”
　　她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大厅门口光线就陡然一按，四道人影迈了进来。
　　为首的高马尾女生面容颇为陌生，既不是上来就要锤她的暴力女学生，也不是气人的面瘫眼镜女。
　　恰恰相反，对方不仅身材看起来单薄无害，气质也十分温和近人。冷白色皮肤上挂着轮淡淡的黑眼圈，眼下浸的笑意都比莉娜绿看起来真诚许多。
　　乍一眼看去，竟然和脑袋里的名字一个都对不上。
　　旋即下一秒，这个女生就笑意盈盈和它点头打招呼：“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客气？磕头也要五体投地，比小红有礼貌多了。”
　　冰蓝蓝：“……”
　　确定了，这货就是那个唐心诀！
　　她咔吧一声把下颚撑出两个头颅大小，愤怒的尖叫声刚从黑洞似的嗓子眼里汇聚，一道旋风就从她旁边平地刮了过去，鬼气森森直奔唐心诀面门——
　　莉娜绿直奔主题，杀意浓郁：
　　“死！”
　　.
　　很多时候比起直接杀人，鬼怪更喜欢折磨人，充满恶意看着对方精神崩溃，再满意地收割杀死。
　　但这次面对606四人，鬼怪们显然抛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方法，一心一意速战速决。
　　——如果继续纠缠，它们怕先精神崩溃的是自己。
　　唐心诀四人也毫无惧意。考试刷新状态回满，异能恢复再升一级，已经让她们有了正面刚的底气。
　　当然，最重要的是从新循环开始，四人在同一个校门前看到彼此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副本的明示。
　　她们已经赢了。
　　大厅内短兵交接又一触即分：唐心诀直接用精神力短暂控住莉娜绿的肢体，郑晚晴一拳锤开琉璃紫，张游一账本精准拍住了试图偷袭的冰蓝蓝。
　　场面僵持一刹，又在郭果的惊呼中打破——在小红从地底抓住她双腿的同一刻，绿蓝紫三只同时转移方向，全部扑向了她！
　　被四面夹击的郭果：……一个个看着牛皮哄哄的，合着就挑软柿子捏呗？
　　四道攻击交叠落在身上，好不容易恢复的防护罩几乎顷刻爆裂。好在里面紧随其后亮起一簇白光，郭果捏着吊坠直接开大：
　　“都给我净化！”
　　欺负辅助没异能吗！
　　在鬼怪暂时被强净化控住的时间，四人二话不说分头就跑。唐心诀上三楼，张游郑晚晴则奔向四楼，郭果飞窜上五楼，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四鬼怪。
　　小红在墙壁中游走得最快，眼见就要抓住郭果，忽地听耳边梆地一声，一股熟悉的强大吸力从墙外涌来，竟硬是将她牢牢吸住，甚至有向外抓的趋势。
　　大事不妙。
　　小红心头登时一沉，剧烈挣扎中向外一瞅，果然见到了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橡胶头。
　　马桶搋！
　　副本怎么判断的？凭什么第三轮就放这种杀器出来？
　　还有天理吗？还有人性吗？
　　她想求助同伴，但同伴已经追606其他三人不知踪影，靠自己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含泪被马桶搋吸了出来，任凭搋子一路把她拖进考场。
　　没事，恶鬼报仇十年不晚，等到考试开始她就可以用监考的身份……
　　“叮咚——”
　　“考生准考证通过审核，身份已载入，考试开始！”
　　这通知声好像有点奇怪，小红迷迷糊糊中想到，前几轮似乎没听到过……嗯？
　　她猛地睁大双眼，双手疯狂摸脸，为身体发生的急剧变化大为震惊：“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马桶搋的束缚，全须全尾跌坐在地面上两秒，才后知后觉从袖子里找到一张不知何时被塞进去的叠纸。
　　叠纸打开，方正硕大的字体蹦入眼帘：
　　[高等升学考试准考证]
　　[教务处特别盖章审批]
　　[姓名：殇樱红]
　　唐心诀温和的声音自头顶落下：“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不会被马桶搋吃掉了，因为它不吃普通考生。”
　　“同学，欢迎来到高考。”
　　……
　　小红两眼一黑。


第158章 高等升学考试
　　教学楼四层，几道身影飞掠而过。
　　冰蓝蓝、琉璃紫先后追着张郑二人冲入407考场，它们忌惮郑晚晴的拳头，一进教室就直奔张游而去。
　　“叮咚，考生身份通过审核！”
　　它们没在意广播突然响起的声音，只注意到另一件奇怪的事：张游这次竟然不躲不避，甚至还主动伸出手，一巴掌就扣住了冰蓝蓝的脑袋？
　　冰蓝蓝：“？？？你竟敢！”
　　它跳起来就要愤怒地啃张游脖子，却又同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它怎么好像、变矮了？
　　冰蓝蓝分明记得，自己这具监考身体的设定是1米88孔武有力，怎么可能被不到1米7的张游轻松扣住脑袋？
　　她愕然抬头仰视，在视线咫尺处看到了张游一如既往冷淡的面孔，那双平光眼镜后面似乎闪着诡异的光：
　　“你们输了。”
　　胡言乱语！
　　冰蓝蓝冷笑一声继续攻击，但这股笑转瞬僵在了脸上：
　　——她没有生气。
　　——攻击也没有成功落下去。
　　随着监考员设定带来的，鬼怪无法违抗的影响竟然已经消失不见，白骨森森的利爪拍到张游肩膀时变成了普通手臂。当张游侧身闪开，冰蓝蓝甚至一个重心不稳磕到了桌子上。
　　“啊啊啊，你们要打架出去打，不要弄掉我准考证！”
　　被磕到桌子的考生一脸惊恐把冰蓝蓝推开，连忙嘟嘟囔囔捡起准考证，准备捅了捅冰蓝蓝：“喏，你的准考证也掉了。”
　　“你敢挡我？我是监考官！”
　　冰蓝蓝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考场等级最底端的NPC。
　　“我还是高考巡查组呢，你有病快去治，不要影响我考试。”考生眼睛睁得比她还大：
　　“你准考证上白纸黑字写着名字和照片，位置还在我后桌呢，你告诉你是监考，你怎么不说你是鬼？”
　　准考证被塞进手里，冰蓝蓝举起来一看，瞳孔赫然收缩：
　　“这不是我，不对，这是我，这……”
　　“这怎么可能？”
　　琉璃紫不可置信的喊声比她更早响起，两鬼回头面面相觑，在彼此震惊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与监考员截然不同的本体状态。
　　……或者说，是本体的人类状态！
　　郑晚晴把琉璃紫手里的准考证抽出来看了眼，啧啧称奇：“原来你本体长这样啊，娃娃脸看起来像十岁小孩。还有你，咦，好矮呀。”
　　她比量了一下冰蓝蓝的头顶，正好到自己胸口，估计一米五不到。
　　要不是亲眼见到鬼怪形象的剥落改变，就算以后再见面，她们估计也没办法将眼前的娃娃脸和萝莉与刚才的中年国字脸、高个女老师联系起来。
　　郑晚晴感慨：“你们游戏的副本真是越来越狗了啊。”
　　张游淡淡接话：“至少现在看见了本体，以后再遇见，认鬼就更方便了。”
　　琉璃紫和冰蓝蓝：“……”
　　“安静！这里是考场，你们干嘛呢？”
　　几名监考匆匆赶进门内制止四人，蓝紫两鬼立即发现，她们连监考都无法控制和命令了，对方甚至还能轻而易举钳制住她们。
　　“放开我，我不是考生！”
　　逐渐认清发生了什么后，琉璃紫开始疯狂挣扎：“我连高中都没上过，怎么可能参加高考！”
　　张游冷笑一声推了下眼镜：“你们连高考都没参加过，不也来当过我们的监考？”
　　“……”
　　“我们已经在考生系统里找到了你们登记的身份信息，证据确凿，你们不要狡辩了！”
　　监考员不给蓝紫任何挣扎余地，强行压着她们坐到考桌前，两个鬼怪就像瞬间被某种规则束缚了手脚：尽管面目扭曲得像要裂开，手上却只能颤颤巍巍拿起笔，被迫开始考试。
　　“真是谢谢你们，帮忙将这几个不好好参加高考的学生抓了回来。”
　　再面对张游和郑晚晴时，监考员们态度大转，将准考证递回来笑呵呵道：“你们的考场不在这里，上六楼看看吧。”
　　两人互相望一眼，再看向自己的准考证，只见上面的考生信息也发生了变化：
　　[大学城高等升学考试准考证]
　　……
　　[考场：607教室]
　　*
　　606四人在五楼汇聚时，唐心诀正在帮郭果把宁死不屈的莉娜绿塞回教室里。
　　“我不考试！我不！!”
　　头发绿油油的女鬼抱住门框死不松手，被唐心诀一根一根掰开：“高考两天，轻松四年，努力一次，幸福一生。”
　　其他三人：谢谢，DNA动了。
　　莉娜绿破口大骂：“你当我傻，这副本是个无尽循环，只要你们不结束，我考到死都出不去！”
　　唐心诀点点头：“没关系，忍一忍，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莉娜绿：“……”
　　最终她还是被监考拖了进去。临走前仍能感受到她怨毒的目光正死死盯在唐心诀身上：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唐心诀微笑起来：“没关系小绿同学，有事记得喊我名字，我叫唐心诀。”
　　考场门重重关上，隔断了里面所有声音，也包括一度令四人如置噩梦的高考轮回。
　　郭果终于长舒一口气：“我们下次应该不会又回到这里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患上高考PTSD了，要是再循环一次，心态可能会当场崩塌。
　　唐心决：“现在拥有高考考生这一身份的不是我们，这份无限考试的责任，自然也该别人来接替体验了。”
　　至于接下来等待她们的“考试”……
　　四人望向六楼方向，原本五楼即封顶的空旷大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红木楼梯，静静矗立在视野尽头。
　　.
　　与上一次“上六楼”不同的是，这次楼梯上没有亟待猎食的鬼魅，精神力扫过去干干净净，安全得都有点出人意料。
　　走入六楼，整条寂静的走廊只有一扇门，门虚掩着，标着607的红木牌悬在上方。
　　唐心诀用精神力试了试，摇摇头：“看不见里面。”
　　这就好像在走九九八十一难，即便千辛万苦走到最后，也永远无法预料下一难里有什么。一时间四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沉默须臾，郭果率先吐出一口气，勇敢站出来：“我来开门吧，驱魔和净化技能还有余量。”
　　郑晚晴立刻伸手拦：“你防护罩都碎光了，放着我来。”说着就要召唤钢铁拳头。
　　“不行，还是我……”
　　唐心诀和张游对视一眼。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就毫不意外听见郭果和郑晚晴为“谁先推门”这件事吵了起来。
　　她们撸起袖子一人拎着一边，把争执的两人薅到后面，免得她俩不小心误伤到门。
　　“别吵了，还考不考，不考就出门左拐。”
　　一道冷冷的男声忽然横空落下，几人立即噤声停下动作。
　　空气安静下来的同时，门也吱呀一声自动打开。旋即，一座空旷的教室出现在四人面前。
　　放眼望去，教室里面平平无奇，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普通的考场，除了正坐在椅子上的……一只眼球？
　　讲台后方，一只半人高的巨大白色眼球将椅子挤得满满当当。随着教室门打开，眼球上的灰色瞳仁似乎还扫了她们一眼，冷淡的男声再次响起：
　　“进来吧。”
　　四人：……
　　如果她们没看错，这颗眼球刚才是不是翻了个白眼？
　　八目睽睽下，眼球又翻了一个更明显的白眼，声音充满不耐：
　　“还不进来，大学等级不升了？要我下去恭迎你们吗？”
　　郭果咽了下口水：“您是……”
　　“我是你们本场比赛的监考老师。”
　　眼球凉凉道。
　　“恭喜你们来到大学城升学考试现场，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现在，考试开始。”


第159章 高等升学考试
　　白色眼球话音方落，考场门自动闭合，四张卷子从空中浮现，依次落在第一排正中央桌面上。
　　“考试规则：一人一张卷子，答卷时间30分钟，不许交流，不许抄袭，不许场外求助，不许打扰监考老师，不许提前或延迟交卷。”
　　“违规惩罚我懒得说。现在，你们每人有一次问问题机会。当我不想回答了，30分钟倒计时就会开始。”
　　……真的就是单纯来[考试]的？
　　606四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唐心诀率先开口：
　　“这张卷子获得多少分，可以让我们晋升到二本大学？”
　　眼球意味不明哼笑一声：“那就要看阅卷老师的标准了。如果某一道题的阅卷者非常[喜欢]你们，那么它的保送能力在哪里，你们的升级就会落在哪里。”
　　这个回答的信息量甚至比问题里的点还多，唐心诀目光闪烁一下，心里略微有了点数。
　　张游第二个，她沉吟着发问：“我们在答题过程中会受到攻击吗？”
　　眼球：“如果消耗脑细胞也算攻击的话。”
　　郭果：“我们答完卷子就能回到寝室吗？”
　　眼球：“你现在不想考了也可以回去。”
　　只剩下最后一个提问机会，所有目光都落在郑晚晴身上，郑晚晴张了张嘴一时间实在想不出该问什么，干脆凭直觉问道：“你为什么是眼球形态呀？”
　　从她们进入游戏开始，就几次三番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眼球：有属于鬼怪的红黄眼球，也有辅导员变成的红眼珠，现在又碰到一颗大白眼珠子，现在都快对眼球脱敏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该不会大学城里的老师全都是眼珠子吧？
　　白色眼球：“……”
　　它看起来有些无语地沉默两秒，最终没选择直接忽略，言简意赅回答：
　　“为了免得你们还没考试就当场暴毙。”
　　说完这句话眼球就不再开口。灰色瞳仁也不知转去了哪里，巨大一颗除了眼白还是眼白，看起来仿佛睡着了。
　　而在它身后黑板上，一道硕大的倒计时显现而出，开始一秒一秒减少。
　　答卷开始！
　　.
　　四人按照准考证飞速找到自己位置。唐心诀甫一落座，就感到有道无形的屏障将四面隔住，考桌外的一切都变得不甚清晰起来。
　　格外清晰的，是卷面上第一行大字：
　　简答题：
　　1.《四季防护指南》中，排行第七的收割者叫什么名字？
　　唐心诀：“……”
　　她视线继续下扫：
　　2.《卫生突击检查》中，寝室卫生条例第9条规定是什么？
　　3.《公路旅行须知》中，玛雅斯奶奶的汤料最终会运往哪里？
　　……
　　虽然隔着屏障看不到寝室其他三人的表情，但唐心诀不难想象此刻考场里沉默且复杂的气氛。
　　一是因为，这场考试竟然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考试”。
　　二是因为，要考这种卷子，还不如让她们去和鬼怪对线。
　　——这些题目就离谱！
　　唐心诀粗略看了一遍，发现这种题还算好的，至少出题范围是她经历过的副本。而越往后，题型就越千奇百怪：
　　选择题：《丧尸围城之寝室生存实验》里，以下哪个物品是第五天的丧尸咬不开的？
　　判断题：《大学体育测试》中，八百米长跑里的“米”其实有811只，因为体育老师年纪太大犯糊涂数错了。请针对这句话判断对错。
　　计算题：……
　　唐心诀面无表情把前面能答的答上，能蒙的蒙掉，宛如一个无情的做题机器般刷刷扫过，转眼就来到了最后一道题。
　　自由写作：请根据你的经历见闻，以《我的老师XXX》为题，描写一位大学城内的老师。字数不限，最后将从准确度、情感表达、文笔内涵等方面综合给分。
　　她转笔的手指一停，终于露出丝笑意。
　　提分题来了。
　　.
　　在一堆不会的题目面前，30分钟既漫长又短暂。当最后一秒倒计时在黑板上归零，四人周身的无形屏障立时消失。
　　一脸恍惚的考生们抬头，见桌上卷子也漂浮升空向前飞去，最后统统落在讲台上。
　　白眼球好似才从小憩中睁眼，灰色瞳仁重新从眼白里冒出来，淡淡扫了眼卷子：
　　“哼，就这种水平，还想升……嗯？”
　　它视线落在一张卷子上，虽然只有一颗眼球，却令人莫名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情绪。
　　定睛看了半晌，白眼球的目光移到唐心诀身上：“算你有点东西。”
　　唐心诀颔首：“谬赞了。不过现在考试已经结束，估计您也马上就要离开，不知道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白眼球矜持道：“看在你让我看到一点有趣东西的份上，可以额外允许你再问一句。”
　　“那么请问老师，能不能把我识海里的精神标记移走？”
　　室内陡然一静。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登时倒吸一口气扭过头来，考试题目的摧残瞬间被另一重震惊覆盖：
　　唐心诀识海里的标记，和这个白眼球监考有关？？
　　她们相信唐心诀不会无的放矢，突然发难必然事出有因。郑晚晴差点直接把拳头换上，却被唐心诀按住了肩膀。
　　只听唐心诀道：“精神标记是刚刚放进来的，只不过我恰好主修精神异能，因此察觉到了这一点。”
　　“虽然我相信老师没有恶意，但识海里已经有了四道鬼怪标记。要是再多一重，剩下的精神领域恐怕就很难支撑异能升级了，希望您能谅解。”
　　当面戳破后又不紧不慢解释完，唐心诀静静等着对面回答，
　　沉默半晌，眼球才重新出声：“你的异能不是那个物品类异能吗？”
　　唐心诀：“哦，精神力是我自主觉醒的。加个第二专业比较方便就业嘛。”
　　白眼球：“……”
　　片刻，它冷哼一声：“撤掉了。”
　　唐心诀笑笑：“谢谢老师。”
　　空气又重新安静下来，四人谁也没先说话，白眼球也一言不发翻阅卷子，过了几秒忽然开口：
　　“放个标记只是因为看到你身上标记太多，觉得有点意思而已。怎么能和鬼怪混为一谈？”
　　唐心诀点头：“理解。”
　　白眼球：“……”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理解了的样子。
　　面对唐心诀敷衍的态度，灰色瞳仁似乎好几次想翻上去，但又因为理亏的的确是自己而无法发作，只能干盯着卷子，仿佛试图从上面找出点毛病。
　　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眼球才把卷子往空中一扔，看着纸张消失在空中淡声道：“帮你去掉一个鬼怪标记，选一个吧。”
　　唐心诀像是准备这一刻很久了，立刻毫不犹豫道：“有一个化形为银色戒指的标记，请抹掉它，谢谢。”
　　白眼球：……你在这等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
　　唐心诀：日薅一毛


第160章 高等升学考试
　　面对有点恼羞成怒的眼球监考，唐心诀心平气和地阐述：
　　“话不能这么说，老师。我的异能是精神而非预知，发现您放了标记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啊。”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哼。”
　　白眼球不想再说话，灰色瞳孔将唐心诀的身影映入其中，下一秒突然开始旋转收缩。还没等众人看清，瞳仁又恢复了正常：
　　“你确定要撤掉那个戒指？”
　　唐心诀敏锐反问：“老师发现什么了？”
　　“那个黄色眼球，你应该知道。”灰色瞳仁盯过来：“如果你想按照危险性根除，为什么不选它？”
　　“我觉得它还有一些研究价值。”唐心诀毫不掩饰：“另外，玻璃瓶和白胶带标记所属的鬼怪我都曾经见过。但银色戒指最近相对不太稳定，来源又难以确定，所以才想让您帮忙抹除。”
　　数个副本前，在她第一次在辅导员帮助下进入识海，看见这几样标记的时候，曾经推测过几样标记的来源。
　　玻璃瓶属于三年一班的李小雨，黄眼球来自第一晚的眼球怪。至于戒指和胶带两件陌生物品，她猜测前者是公路副本中的伍时，后者则身份不明。
　　但随着精神力逐渐升级强化，她对这些标记的感知进一步清晰起来，反而推翻了一部分猜测：从气息来看，银色戒指更趋向于黑暗生物的阴冷，白色胶带反而和玻璃瓶近似，更像是学生鬼怪的作品。
　　如果可以减去一个标记，她自然首选全然未知的黑暗生物。
　　白眼球点了点瞳仁，数秒后再开口：“行了。”
　　唐心诀立刻将精神力探入识海，里面果然只剩下三种标记，不见了银色戒指的踪影。
　　“谢谢老师。”这次她笑得十分真诚。“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
　　白眼球：然后等着你下次再敲诈勒索？
　　它直接略过这一段：“我帮你已属违规，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
　　“如果我说出去，就开除学籍坠为鬼怪，永远不能逃脱。”
　　唐心诀信誓旦旦。
　　眼球这才哼一声，硕大的球体转瞬从原地消失，空气里只剩下声音：
　　“考试结束，打开考场门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也就知道成绩了。”
　　郭果精神一振：“我们回到寝室，这个副本就彻底结束了是吗？”
　　“是。”
　　唐心诀：“那如果我们在这里不走，是不是理论上，副本就一直不会结束？”
　　空气：“……”
　　声音终于忍无可忍一口气说完：“这间考场与外面的高考考场时间流速为1：100，两小时后会自动关闭，届时你们也会被传送回寝室，在这中间你们爱走不走。”
　　反正它走了，再见！
　　空气里彻底没了音讯，偌大教室只留下606四人，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吐出口气松弛下来，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太累了。
　　打怪时身累，考试时心累。一场副本下来的疲惫感都快与寝室友谊联赛不相上下了。
　　张游忽地开口：“心诀，你不打算现在就回寝室吗？”
　　唐心诀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皮半阖着：“我们在这里待一小时，外面就至少高考十次。”
　　其他人立刻心领神会：
　　既然她们不会有任何损失，那么多让红蓝绿紫多体验一会儿高考的美妙，又有何妨？
　　四人立刻瘫得彻彻底底，每人都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或趴着或躺着，宁可啥也不干也要让这两个小时自然流逝。
　　郭果把脑袋埋进袖子里：“我先睡一觉，等回寝室了叫我。”
　　片刻。
　　她猛地抬头抓住头发：“不行，我现在一闭眼脑袋里就是卷子里的题，根本睡不着呜呜呜！”
　　一扭头，只见其他三人也毫无困意，谁不是呢。
　　“我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变态的卷子。”郭果痛苦不堪：“它甚至比期末高数还变态——我怎么可能知道收割者的名字？？我连它们脸都没见过！”
　　郑晚晴咬着嘴唇，重重叹一口气：“我……我前面交了白卷。”
　　她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就从来没交过白卷，万万没想到竟然在今天这张卷子上栽了。
　　张游也揉着眉心：“这些题角度很刁钻，就算蒙也很难蒙出来。只有最后一道写作题还有一点发挥空间，但是……”
　　但是她们虽然经历的“课程”不少，见过的鬼怪一大堆，这些课背后的老师却一个都不认识，更别说熟了。
　　见都没见过，怎么写？
　　“诶，其实，如果不是那么严格的话，我们认识的老师还的确有那么一个……”
　　郭果缓缓放下手，顶着一头鸡毛和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异口同声：
　　“辅导员！”
　　*
　　“阿嚏！”
　　坐落在某个不知名区域中，一颗巨大无比的血红眼球正在努力赶路。
　　眼球旁边飘着几张写满乱码的学生档案，但从它“眼中”看去，这些档案上都扣着一个大戳：[待走访]
　　今天也是努力工作的美好一天！
　　——如果没有这些喷嚏的话。
　　红眼球陷入沉默。
　　理论上，它是一颗眼球，它不会打喷嚏。
　　可为什么……
　　就在这时，档案前方的空气突然撕开一条裂缝，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
　　……升学考试试卷？
　　这玩意和它有啥关系？
　　它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裂缝里突然又掉出一张卷子、然后是第三张、第四张……
　　红眼球：？？？
　　它心中生出一丝不详预感，旋即就在卷子上看到了属于它批阅的部分：
　　《我的老师：辅导员》
　　还好还好，眼球松一口气向下瞥。然后便在考生姓名栏上，猝不及防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唐心诀。
　　……
　　它沉默须臾，又将瞳孔重新拨回答题区域：
　　[我的辅导员蔡老师，是大学城里一位兢兢业业、和蔼可亲的教育工作者。她经常拖着矫健的眼珠子身躯，去新一届学生们的寝室观察走访。]
　　正拖着眼珠子身躯奔在走访路上的红眼球：“……”
　　[她经常路见不平匡扶正义，帮助学生寝室赶走鬼怪。]
　　曾经将学生当做鬼怪并差点将其就地正法的红眼球：“……”
　　[她还为学生的学业细心操劳，认真指引。在我们的学习和升级考试之路上，贡献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功劳。]
　　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的红眼球：“……”
　　它再次看了眼这句话，又默默转回开头读了遍第一句。
　　……淦。
　　被发现了！
　　*
　　【你们本次比赛中获得的奖励为，耐力X2、免疫力X2、反应力X2、身体强度……】
　　唐心诀睁开双眼，入眼便是熟悉的寝室。
　　耳边萦绕的则是一段诡异中带着丝欢庆、欢庆中带着丝诡异的背景音乐，机械提示声伴随音乐响起。
　　这应该是在……奖励结算中途？
　　唐心诀想起室友被拉入副本的时机，所以当脱离升学考试副本后，她们又回到了这个一模一样的时间点？
　　她转头与同样刚刚醒来的张游三人对视，从对方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们回来了。
　　【寝室每人获得50积分，获得比赛第一名buff：[积分X2]，获得5次商城抽奖机会……】
　　结算声音还在继续，昭示着友谊联赛的丰厚奖励。
　　尽管寝室里的时间流逝可能仅仅过去一秒，但对四人来说却有种跨越了副本的恍惚感，尤其是彼时尚未醒来的唐心诀。
　　从某种程度上讲，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升学副本唤醒了她，这个时候她很可能会一直睡下去，白白错过了奖励环节。
　　【获得团体成就[团战猎杀者]：什么是阵营？没听说过。对于第一名来说，世上只有两个阵营，你和你的手下败将们。】
　　【获得团体成就[黑色星期六]：对于布氏手工集团来说，[黑色星期六]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烟花。但对于比赛中的某些考生而言，你们的存在，才是黑色星期六。 】
　　唐心诀越听越不对：“这次的成就称号，怎么把我们都形容得这么残暴？”
　　室友：……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没数吗？
　　……
　　念完一大堆成就称号，比赛结算才进行到最终环节：
　　【寝室捕捉精灵数量达标，已获得一份来自精灵之家的特殊礼物，正在进行buff加成，已加成第一名Buff[超级加倍]，已加成考试意外补偿Bug[品质提升]。加成结束，正在拆开礼物……】
　　【叮！恭喜你们得到金色传说级道具：[寝室改造券]！】
　　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从空中降落，接触到的瞬间，关于它的信息就出现在四人脑海里：
　　[持此券可免费改造寝室，改造规模由寝室综合等级决定。使用规则：需由寝室全体成员在空白处签名，施工队当晚即可赶到。]
　　[此券保质期：72小时]
　　拿到改造券，其他奖品也依次出现落下，盲盒般的随机道具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小堆，宛如购物节之后的收快递现场。
　　郭果欢呼一声就蹲下拆盲盒，张游和郑晚晴也纷纷加入帮忙。唐心诀刚拿起一个，就敏锐捕捉到一丝叮当声响。
　　像是……手机发出的声音？
　　她立刻回头，只见许久没见面的手机正静静躺置在书桌上。打开后屏幕亮起，没有弹出任何消息，却让她眸光一凝。
　　“看手机！”
　　听到唐心诀提醒，三人一怔翻出手机，眼睛逐渐放大：
　　在手机屏幕上，属于[寝室生存APP]的界面已经焕然一新。
　　不仅背景，字体，功能布局等发生了变化，更重要的是——
　　在个人信息界面，缀在学校后方显示的，赫然是[一本大学]！
　　郭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从、从三本直升一本了？？”
　　她们那张卷子答得有那么好吗？
　　郭果声音刚落，APP界面就又突然闪烁一下，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一本大学”四个字，变成了“二本大学”。
　　“？”
　　四人还没来得及交流，屏幕就又开始闪，又从二本大学变成了一本大学。
　　“？？？”


第161章 高等升学考试
　　看着反复横跳的APP界面，一个大写的问号横在所有人脸上。
　　这是在干什么？
　　她们等了半晌，界面却始终没有稳定下来，反而闪烁得越来越频繁：
　　二本大学、一本大学、二本、一本……
　　张游皱眉：“这种情况……是阅卷人还没确定分数吗？”
　　她们记得白眼球说过，升学考试是否及格，要由每道题对应的阅卷老师来决定。
　　唐心诀：“有可能。”
　　然后下一瞬，疯狂闪烁的手机界面黑屏了。
　　“……”
　　这已经不是阅卷人改不改分的问题了，这看起来像是改分的时候顺便把大学城网线给炸了。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能确定的是，我们成功通过升本了。只是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二本还是一本。”
　　唐心诀划了下手机屏幕，发现黑屏只遮住了个人信息部分，其他功能还可以正常运行。
　　郑晚晴挠头：“找客服举报？”
　　唐心诀沉吟一下：“明天是周日，如果游戏不再作妖的话，我们还有一天休息时间。如果到了明天它还没恢复，我们再找客服吧。”
　　毕竟现在客服也涨价了，2学分不能轻易打水漂。
　　好在还有满屋子“快递”和新到账的奖励积分，又是等了许久的升级采购环节，四人很快被眼下忙碌的事转移了注意力。
　　“我拆到了1个七折券、3个8折券、4个9折。”张游举起手上的物什：“还有一个可以折叠空间的小型收纳筐。”
　　她估量了一下，寝室里百分之八十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都可以放进这个不足30厘米的收纳筐里。
　　郑晚晴拆的都是大件，此刻也一脸兴奋接着张游的话说：“我也拆到了一个好东西！”
　　她高高举起手，所有人抬眼看去，便望见一把一米多长的黑黢黢铁锹。
　　郑晚晴：“你们怎么不说话？”
　　她开心地比划：“别看这根铁锹不大，它至少有几十斤，一锹子下去绝对可以爆头，多好的武器啊！”
　　珍惜地将其放到一边，郑晚晴打开下一个大件，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铁铲。
　　“哇！这把更好看！”
　　拆到后面，唐心诀三人这边已经完工，就坐在地上看着郑晚晴一边抽奖一边一个接一个地拿武器。
　　铁锹、铁铲、铁榔头、镐头、棒槌、锥子……
　　郭果不禁由衷发问：“我们下场考试，该不会要去农田里干活吧？”
　　张游：“如果是古代史课程，也有可能是去农民起义。”
　　她又转而问郭果：“你呢，你拆了什么？”
　　一说到这个郭果可就不困了，她挪了挪屁股移动位置，露出手臂后面一小堆：“看！”
　　全是零食！
　　虽然都是现实生活中最常见的小零食，但在游戏里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一想到这，郭果感觉口水已经分泌出来了，她充满期冀捏起一袋牛肉干：“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唐心诀正在翻阅自己拆到的《电视节目手册》，闻言抬起头：“先不着急，我们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做。”
　　——那就是花钱。
　　.
　　积分是游戏里最硬通的货币，也是决定学生生活质量的基础条件。简而言之只要积分够多，把生存游戏玩成度假都行。
　　但游戏显然不会给考生通币膨胀的机会，一场副本下来最多也就几十积分。
　　每当她们以为终于可以发家致富奔小康时，就被购买道具和技能升级后的余额浇了一盆冷水：
　　醒醒，连瓶老干妈都买不起，还是回去啃压缩饼干吧。
　　所以这一刻，当四人看到自己的账户余额，都再次有了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错觉。
　　一、二、三……整整三位数的积分！
　　每个人在比赛奖励100积分的基础上，都根据各自输出又拿到了额外加成。最高的唐心诀甚至一口气拿到了200，其他人最少也有150，算上之前剩下的，四人加起来足足有将近700分。
　　银光一闪，郑晚晴已经毫不犹豫再次升级了拳头。
　　[恭喜你，成功将该技能提升至最高级“火车头般的拳头”！没人会想在铁轨上迎接一座迎面驶来的火车，同样，也没人会想承受你全部力量的一拳。]
　　[被动buff“铁窗泪”已升级为“铁轨之力”：这是一条铁轨，火车将压到五个人，如果驶向另一条，将只压到一个人。你是选择不改变路线，还是一拳把火车砸飞呢？激活此buff即刻获得铁轨的祝福，暴击伤害增加50%]
　　这次，一条与正常人大小无异的小臂出现在郑晚晴右臂下方，一举一动流畅自如，只有通体的银色能让人知道它并非原装。
　　而当它握紧，几乎充斥半个寝室的巨大虚影横空出现，所有人都瞬间感受到了当头罩下的威压。抬头去看时，那股压迫感却消失了。
　　郑晚晴摸头：“抱歉！刚才使用能力的时候忘记调整范围了。现在它把攻击形态和自然形态分开，只要我还清醒，就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状态！酷吧？”
　　看见她喜气洋洋，寝室氛围也变得十分昂扬。虽然郑晚晴从来不说，但她缺失的右手一直是几人心中的隐痛。
　　到现在这一缺口终于被严丝合缝填上，每个人心里都很高兴。张游端详须臾：“给你换个原肤色？”
　　郑晚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换！就这个最好看。”
　　她去开心研究拳头了，剩下三人继续兑换。郭果正在走马观花，却忽然听到张游说：“晚晴的技能给了我一些启示。”
　　郭果茫然抬头：“什么启示？”
　　张游：“准确地说，这是晚晴和心诀的共同点——她们都有某一技能的专精，在此基础上不断升级。但同一技能的等级提升不等于单纯强度叠加，而是从量到质的变化。”
　　理论上，哪怕一个技能最开始再平平无奇，当它攀升到最高等级后，也会展露出强大无比的一面。
　　郭果领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专一提升某一项技能？”
　　张游点头：“自主觉醒的特殊异能大部分无法通过商城升级，比如我的[旧物回收]和心诀的马桶搋，但从商城里兑换的却可以。”
　　说罢，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板砖账本，伴随手机里购买成功的提示声响，一道指尖大小的光团没入账本内。
　　郭果一眨不眨地盯着张游将账本翻开：……没有任何变化。
　　张游轻咳一声把账本合上：“刚才漏了一步，再来。”
　　这次她兑换了几张治疗型技能卡，随意掀开一页将卡拍进去，账本内赫然浮现出一个透明空间，四个卡槽悬浮其中。
　　“原本账本只能存放两张卡，现在能放四张卡，增益效果也提升了。”
　　既然无法做到爆炸输出，那么攻辅兼备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还不会影响它最基本的用途。
　　“没错！”郭果用力点头，充满兴趣地在账本上摸摸翻翻，很快又发现一个升级变化：“张游，这个本子可以自定义名字诶！快想一个Nb的！”
　　张游接过去一看，还真是如此。还没等郭果拉其他两人集思广益，就直接填了一个。等郭果再回来时，就看见账本上写着一排鲜明而朴实的大字：
　　[606记账专用]。
　　郭果：“……”
　　刚才的魔法账本呢？那么大一个神秘酷炫的魔法本呢？
　　张游无情打碎她的幻想：“它毕竟只是一个账本，还要记账的。”
　　节俭致富的宗旨，就是不浪费任何一件物品的使用价值，尤其是花钱买回来的东西。
　　郭果蔫头耷脑坐回自己位置，略带不服气地嘀咕：“那你怎么不拿心诀的马桶搋子去通厕所呢……”
　　莫名其妙中枪的唐心诀：“？”
　　听到郭果嘀咕的时候，她刚好选完了自己的购物车，是精神技能分类的两件套组合：[幻门之门]与[精神之刃]。
　　一个主攻幻觉操控，一个主攻精神攻击，正好弥补了她自行研究的残缺与弊端。
　　现在如果再碰到友谊联赛里的高莹，对方可能从窥探她的那一刻就会被直接反噬，其他人更不必说。
　　当然，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客观上说，这两个技能也有一个最明显的缺陷：
　　太贵了。
　　点击购买后，唐心诀就直接关了商城。因为账户余额已经再次清零，看什么技能都买不起，徒增糟心而已。
　　闲着也是闲着，她用最后的成就点兑换了一个生发剂，走到郭果身边：“果果……果果？郭果！”
　　入目之处，郭果竟然双目紧闭浑身发抖，双手结印死死扣着自己脖颈，仿佛正在梦魇一般！
　　她立刻在郭果眉心重重一按，对方倒吸一口气猛地惊醒，惊悸的目光落在唐心诀身上，好几秒才重新聚焦。
　　这时郑晚晴和张游也冲了过来，就见郭果脸色苍白长长吐出口气：“诀神，幸好你过来了，要不然我刚才可能就被吓死了！”
　　原来她刚才找技能的时候，对一个正在打折的名为[天眼]的技能产生了兴趣。
　　本来看简介只是阴阳眼的另一版本，买来打算正好升级一下阴阳眼。然而技能刚一落在身上，整个人就陷入了恐怖的幻象里。
　　“我看到有很多很多黑色的雾，它们从地底钻出来……然后里面出现了非常多的噪音，有笑声，有哭声，再然后能看到的就只有黑暗，全都是黑暗。”
　　郭果没法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完整描述出来，只能勉强用一句群魔乱舞来概括。
　　在陌生而恐怖的场景中，她想抓住吊坠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怎么都找不到，反而能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的鬼怪。
　　那甚至不能用鬼怪来形容，更像是最原始的恶意集合体，它们离开地面幻化为各种各样的怪物，再顺着黑暗飞速扩散、蔓延、逼近……
　　啪！
　　面前的一个响指又将郭果唤回现实，唐心诀按住她肩膀：“不要沉溺在这些景象里，你现在还没能适应。”
　　太强的感知力必须要搭配足够的精神承受能力，否则就会反噬自身。
　　郭果眼泪汪汪点点头，还不忘记眼疾手快把唐心诀手里的生发剂捞过来，整个身体蜷缩进椅子里：“还好还好，打折买的技能没花多少钱。”
　　要是死贵，她今晚就可以去哭倒大学城了。
　　等郭果彻底平静下来，时间也到了晚上。
　　四人差不多拾掇完技能和物资，简单收拾洗漱后，准备了一顿前所未有的丰盛晚饭——宿舍火锅。
　　相较于一个星期来的顿顿清贫，这顿饭更显得无比奢侈：从火锅底料到配菜全都是商城货物，用来犒劳她们连续两场副本的辛苦以及丰厚收获。
　　在吃饭之前，几人在[寝室改造卡]上签了名字，特地放在寝室最显眼的中央位置，以免施工队过来的时候找不到客户。
　　做完这一切，她们围成一桌，起锅、放菜、开可乐、开电视，在袅袅升起的蒸气中大快朵颐。
　　如果不考虑游戏里的处境，她们此刻倒真像是在现实世界的某个普通一天：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作业和社团活动，四人坐在狭小的房间里点一份火锅外卖，一边追剧一边热气腾腾吃饭。
　　曾经习以为常的日子，却是如今不可多得的美好。
　　“近日，大学城第一届升级考试已经正式开始，各个大学欢迎学生踊跃报名。招生活动也即将展开，敬请期待……”
　　电视机屏幕上，长舌鬼一如既往报道着新闻。
　　“有群众反应，近日多名自称出道偶像的大学城居民在居民区跳舞，已经影响到周围正常作息。对此，他们申请教育部单独开辟选秀节目，将这些扰民者集中关押……”
　　“据知情人士透露，前日悬赏捉拿举报者的大学城某课程老师现已撤销悬赏，他成功绕过重重身份保护，找到了举报者吗？让我们继续追踪……”
　　蒸气还在慢慢升起，模糊了寝室上方的空气，遮住了下方四名逐渐沉睡的身影。
　　*
　　“叮叮叮、铛铛铛……”
　　唐心诀睁开眼，发现四周是一片空旷的纯白空间，看不到半点边际。
　　这是哪里？
　　她刚刚不是还在和室友吃火锅吗？
　　四周只有空白，唯独远处清脆的铃声响着，似乎在呼唤她过去。
　　唐心诀沿着声音走过去，视野里逐渐出现其他人的身影：张游、郭果、郑晚晴。她们都一脸懵逼地向这边走来，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毫不知情。
　　当她们结伴走到铃声发源的地方，才终于在纯白的地面上看到了几个小小的身影。
　　这是几只……小木偶？
　　木偶们用力仰起头，木制的圆脑袋上露出一个个热情笑脸，张开双手发出欢快的声音：
　　“铛铛铛，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寝室！”


第162章 高等升学考试
　　新寝室？
　　就这？？
　　四人看着白茫茫空无一物的空间，实在找不到它和“寝室”这个地点的关联在哪里。
　　直到另一只木偶用细细的声音补充：“这里是新寝室的蓝图空间啦。”
　　“这里也是你们的梦境世界，你们可以在这里设计新寝室，我们拿到蓝图后就会开工，当你们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在改造好的新寝室里了。”
　　前一只小木偶点头，声音清脆：“没错，就是这样！”
　　它煞有其事地拿出一张袖珍小纸，认真念道：“大学城323栋，A楼606寝室，申请寝室改造，申请人唐心诀、张游、郑晚晴、郭果。”
　　确认好“雇主”寝室的身份，小木偶凑到一起簌簌商量了一会儿，又从木箱里拿出锤子测量尺等物品，蹦到她们脚边：
　　“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设计吧！”
　　唐心诀四人交换了下目光，最后由张游开口：“这场改造有具体的限制吗，我们可以改什么，不可以改什么？”
　　小木偶用锤子敲敲脑袋，思考半晌：“嗯，我们也不知道。”
　　606四人：？
　　你是施工队的，结果告诉我你不知道？
　　木偶施工队：“我们只知道你们有两种改造额度，分别为个人额度和团体额度。至于额度的多少，要由你们的实力等级和设计内容决定，我们当然不知道呀。”
　　“只有你们说出想象中的设计，我们才可以判断它是否能被造出来——这就是梦境蓝图空间的意义啦！”
　　张游：“既然这样……那我们需要先看到原来的寝室。”
　　施工队：“没问题！”
　　空间应声而变，四人眼前景象一晃，便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熟悉的寝室内。
　　眼前不仅大小和构造，甚至连寝室中央的火锅蒸气都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蒸气是凝固在空中的，郭果好奇地伸手去碰火锅，手却从虚空中穿了过去。
　　“这是我们寝室的一比一投影。”
　　唐心诀抬腿从墙壁穿了出去，从外面视角看向自己的寝室，颇有种奇妙的感觉。
　　“可以扩大寝室面积吗？”张游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四只小木偶立刻分别跑到寝室的四个边角敲敲打打，下一秒这个建模空间陡然一变，四面墙壁都向外扩张了一米左右，家具布局随之改变，寝室中央顿时多出一块空地。
　　正站在中央的郭果被吓了一跳，原地转了两圈：“现在这里可以多放很多东西了！”
　　虽然整体面积依然不大，但和普通大学寝室相比已经是一骑绝尘，做梦都梦不出来的水平。
　　张游：“还能再扩大吗？”
　　木偶摇头：“已经到达面积扩张极限啦。”
　　郑晚晴兴致勃勃：“我想要一个专门挂在墙上的武器架！就放在这个位置。”她指向门口处多出来的一截墙壁。
　　两个小木偶立即跳到墙面上，一面与郑晚晴想象中别无二致的铁质武器架转瞬出现。
　　“你确定要这个吗？”
　　施工队拿出先前的改造单：“你的个人改造额度已到上限。”
　　郑晚晴没怎么犹豫：“就要这个。”
　　她的铁锹铁铲铁锤终于有一个安放之处了！
　　郭果也做好了决定：“我要把我的桌子和床变成可以封闭的空间，能随时打开关闭的那种。”
　　这样再碰到闯入室内的鬼怪，她就不用只靠着薄薄一层床帐提高安全感了。
　　施工队仿佛能看到她们脑海中的画面，不需要再详细描述，一座高高的环形架子就从郭果床铺顶端落下，架子边缘是两条可以拉缩的布艺屏风，恰好能将整个床位和书桌都遮盖在内。
　　细节上更完美贴合她的想象：床铺外也多了层厚实床帘，将睡觉之处牢牢防御在最内侧。
　　郭果：谢谢，这不就是她的梦中情床？
　　再次从名单上划掉一位，施工队又根据张游的要求，将衣柜封顶改造成了一个兼收纳、藏匿、锻炼身体于一体的暗道。
　　“这条暗道可以通向我们四个人的床铺，床铺同样可以通向厕所和阳台……果果晚晴，认真听。”
　　如果这是在现实，几人毫不怀疑张游已经手持寝室规划路线图，还会要求一人一份连夜背诵默写。
　　最后剩下唐心诀：“我没什么特别需求，那就在空置位增加一个冰箱吧。”
　　施工队这次却没动，木偶们面面相觑：“可我们是建筑工，家电不在我们的工作范畴内诶。”
　　“对呀对呀，大学城的家电都是王吉吉品牌生产，我们不可以乱做的。”
　　“这个做不了，请换一个吧。”
　　木偶们叽叽喳喳拒绝了这个要求。
　　唐心诀想了想，爽快道：“那我就要一个材质不限，可以通电制冷，低温储存食物，并包含压缩机和制冰机功能的上下两层柜子好了。”
　　木偶们：“好哒！”
　　只见寝室蓝图内，洗漱区与休息区的分界处啪地落下一座白色冰箱，漂亮的金色花纹覆在面板外，还附赠了几块与四人形象十分神似的卡通冰箱贴。
　　其他三人：“……”
　　唐心诀由衷道：“你们做得实在太完美了，比我想象的还好。”
　　木偶骄傲挺胸：“那当然，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哦对了，还剩下最后的团体改造哦。”
　　工作接近尾声的施工队十分高兴，催促她们快点做出决定。
　　四人斟酌商量片刻，最后道：“既然是团体改造，那么可以增强整个寝室的坚固度吗？”
　　寝室内部细节的改造其实没有太多发挥空间，毕竟有无数学校和学子们一届届的探索在前，基本已经奠定了这个狭小空间的最佳居住方式。
　　比起更舒适精美的宿舍，她们倒更愿意换五百张防护符贴满所有墙。只要能保证绝对安全，就算回到野人社会生活状态都行。
　　施工队回答：“寝室坚固度是附魔属性，也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但我们可以为你们替换更坚固的材料。比如门、窗、阳台等等。”
　　某个关键词立时触动了四人的记忆开关：“阳台也可以？扩大面积或者封闭也行？”
　　——如果她们在寝室友谊联赛之前就改造了阳台，岂不是直接一键躺赢了？
　　“当然。”木偶们十分自信：“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但专业归专业，额度归额度，它们兢兢业业测量后告知四人，三个强化点只能选择一个。
　　“如果选择换门，就不能换阳台和窗户，反之也是如此。”
　　张游眉心紧蹙。连她都难以抉择，其他人更不必说。
　　纠结半晌，三人的目光渐渐落在了郭果身上。
　　郭果：？
　　你们看我干啥？
　　“你的吊坠可以预知祸福。”
　　唐心诀言简意赅。
　　“对，现在装修不都讲究风水嘛，你看看选什么比较合适。”郑晚晴附和。
　　郭果：……你们清醒一点，我只能看祸不能看福！
　　她迅速甩锅：“诀神有鉴定技能，你来选比较合适。”
　　唐心诀：谢谢，你不提醒我都快忘记还有这玩意儿了。
　　后期的[鉴定]属实鸡肋，所以她基本没再用过。现在再拿出来溜一圈，果然仍旧一无所获。
　　另一边，郭果的吊坠也试了一遍，结果全是大凶：门口大凶，阳台大凶，床铺大凶、连天花板都是大凶？
　　最后，她面色沉痛地放下手：“你们看，我说不行吧。”
　　张游拍拍她肩膀：“没关系，那我们就再研……”
　　谁料张游的手刚拍下去，郭果就突然浑身僵直，双眼无神地向后倒去——
　　“郭果！”
　　三人同时扑过来要扶她，木偶队也吓得集体蹦起来，拿起小锤子一敲，差点摔倒的郭果就浮在了空中。
　　“呼好险，还好没有砸到地上。”
　　木偶们紧张得直拍胸口：“寝室改造必须经过所有人一致同意才行，可在梦中坠落会让人醒过来，而且我们一天只能带你们进来一次。”
　　今天的工作差一点就完不成了！
　　唐心诀手覆在郭果额头上：“不是攻击，也没有危险。”
　　那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众人还不得其解，郭果忽地猛吸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脱口而出：“换门！”
　　*
　　当一扇铁门代替原本的木门坐落在寝室出口，郭果也恢复如常。
　　只是她也讲不清楚刚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如实回答：“游姐碰我的时候，我身体突然就失去感觉了，眼前也浑浑噩噩看不清东西，只能隐约看到我们的寝室门在前面，然后门上有很多很多黑影，特别危险……就没了。”
　　她两手一摊：“所以恢复知觉后我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换更坚固的门。”
　　听完，三人若有所思。郑晚晴心直口快道：“你该不会是觉醒了预知能力吧？”
　　张游忧心忡忡：“我倒觉得更像是[天眼]这个技能的副作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郭果扭了扭脑袋：“我现在感觉很好呀，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就是，就是稍微有点晕。”
　　她用力眨几下眼睛，表情逐渐惊慌：“不，我现在真的有点晕，你们怎么影子都花了？你们……”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耳朵只捕捉到木偶小人兴高采烈的声音：
　　“本次寝室改造已结束，欢迎下次光临！”
　　……
　　“咚咚咚！”
　　郭果被敲门声惊醒时，下意识就是从床上翻起来：“到八点了吗？开始考试了吗？”
　　“今天周日。”
　　床下传来一道悠闲的声音，伴随进入鼻腔的一股奇异香气，思考能力逐渐恢复，郭果想起了一切。
　　对了，她之前是在吃火锅，然后睡着进入梦里，在梦里建造了新寝室，所以现在应该是早上……新寝室！
　　郭果一个激灵左右环顾，入眼的景象让她缓缓张嘴。
　　只见床铺两边系着厚实的窗帘，再向外是一个可拉缩的环形隔断，宿舍灯光从敞开的屏风中间洒入，可以看见外面宽敞的过道，再向外则是唐心诀的床位和书桌。
　　此刻，对面的室友正坐在书桌上挽起头发，顺便揉了两下略带黑眼圈的眼睛，悠哉道：“早。”
　　“早……”
　　“咚咚咚！”
　　门外的撞击声令郭果差点咬到舌头，她精神高度紧绷地探出一个脑袋：“诀神，外面是什么呀？”
　　“哦，那个呀。”唐心诀绑好头发跳下桌子：“还是走廊里那东西，它从早上开始就时不时敲下门，可能是看到铁门感觉很新鲜吧。”
　　“对了。”女生走出两步后蓦然回头：“我们寝室装修好了，不下来看看吗？”
　　！！！
　　郭果精神一振：“好呀！”
　　她激动地一个鲤鱼打挺冲下床，看到崭新的铁门、崭新的武器架、崭新的冰箱，乐得快合不拢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住上大寝室竟然是在游戏里……”
　　然而目光扫到下一处时，郭果的笑意陡然停住。
　　“等等，这是啥？”
　　在正忙着大扫除的张游身影旁，洗漱镜前的洗手池内，赫然放着一个脑袋大的白色球状物体，方才那股香味就是从这颗球里发出来的。
　　但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颗球还在自己动？
　　它还有两颗黑眼睛？
　　而且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还没等郭果想起来这股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郑晚晴就拿着浴巾从卫生间开门走出，顺便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浇到了白团子身上。
　　白团子：“阿啾！”
　　郭果：“它还能吱声？”
　　“不记得了吗。”唐心诀走过来，语气自然得和刚才说早安时一模一样：“这就是友谊联赛里面的小精灵啊。”
　　郭果：！！！
　　作者有话要说：　　-------
　　郭果：一觉醒来竟与世界脱节


第163章 高等升学考试
　　一时间，郭果竟分辨不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还是精神出了问题。
　　对，她可能根本就没睡醒，这里应该还是梦境。要不然怎么能解释，上上个副本里给她留下了深刻阴影的变异精灵，现在竟然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眼前？
　　而且就算是精灵球形态，那也应该是个蓝色大皮球，水池里这颗白团子是怎么回事？
　　白团子：“阿啾！”
　　皮球抖了抖，然后被一双手直接拎了起来，手的主人面色一如既往严肃：“是我弄的。”
　　郭果：“！！游姐你？？”
　　她旋然意识到什么，身体后仰：“该不会是……”
　　“没错。”张游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拿毛巾把白团子一盖，才抬头解释：“是旧物回收。”
　　[旧物回收]是张游之前觉醒的辅助异能，可以随机从上场副本中“回收”一件物品。
　　她以前使用这一能力时，拿到的都是小红手机、冰柜碎片等等非生物物品。但这次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回收”了一个活物！
　　当看到一个皮球大小的白团子从天而降落在手上时，张游也是懵逼的。
　　之所以明确它的身份种类，还是唐心诀用鉴定功能和精神力一起探查的结果。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就干脆放到了洗手池里。
　　郑晚晴拎着一把水果刀走过来：“对，我刚起床看到这玩意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还好它现在只是个球，要是变成比赛里那样……”
　　回忆起那群“小精灵”一波又一波的变异，郭果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寝室里长出那种东西，危险性先不论，光是外貌形态就够她做上好几天噩梦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阻止怪物入侵寝室，”郑晚晴严肃地举起刀：“把它片了下锅吧。”
　　甚至还能加餐当存粮，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白团子：“啾？”
　　唐心诀静静看着她：“你是因为它闻起来太香而馋了吧。”
　　郑晚晴：“没错，你们不觉得它很像大号汤圆……不！我是为了寝室的安全着想。”
　　她咽下口水，“总之先宰了，大不了再检测一下有没有毒。”
　　仿佛感觉到了杀意，白团子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郑晚晴，然后啵地吐出一口水。
　　水没喷到郑晚晴脸上，但令空气中的香味更加浓郁。
　　几乎是同时，寝室门外的敲击声变得更快更重：“咚咚咚咚咚！”
　　郭果：“……”
　　她恍然大悟：“门外那东西之所以敲门，是因为我们寝室多出了一只小精灵！”
　　亏她刚才还真傻乎乎信了诀神的解释，然后差点就被这白团子当场送走。
　　虽然她们不知道走廊外面天天踱步巡逻的到底是什么，但根据之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它对寝室内的学生似乎并无恶意，甚至还会提醒她们。
　　“所以我猜，小精灵应该也属于鬼怪这一科属，再加上它散发的浓郁香气，可能被外面闻到了。”
　　走廊里的存在大概觉得她们寝室里进了鬼怪，所以急切地想要提醒。
　　张游展开毛巾将白团子彻底盖住：“这样香味是不是少一点了？”
　　唐心诀：“有点效果。”
　　“行。”张游点点头拧开水龙头，捧住团子就是一顿猛搓。
　　“未免刚刚装修好的门第一天就被敲坏了，我和张游商量了一下，准备先把它的味道弄淡，然后再研究怎么处理它。”唐心诀解释。
　　当然最主要的，她们要确认这个球到底是好是坏。
　　郑晚晴还不死心：“真不能用来炖么？你看郭果，饿得眼睛都红了……”
　　郭果：“……我看是你馋得眼睛红了！”
　　她气鼓鼓一扭头，视线余光不小心瞥到镜子，脖子嘎嘣一下硬生生停在原地。再然后她缓缓把头扭回来，这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完了，我完了。”
　　郭果捧着脸，嘴巴震惊地大张：“我眼睛真的红了？！”
　　被搓澡的白团子从毛巾里露出一只小眼睛：“啾！”
　　“救命啊！！”
　　“啾啾啾！”
　　郭果的惊恐没能持续一秒，等郑晚晴第一个拉住她胳膊的时候，女生的头已经垂了下去。
　　待她再抬起来，两只眼眶已经被深红色彻底占据，脸上表情却十分平静：“别担心，是我。”
　　话音还没说完，郑晚晴已经捏紧了拳头，巨大钢铁虚影开始浮现——
　　“……是我！我是你们辅导员！”
　　.
　　此话一出，寝室才安静下来。
　　郑晚晴和张游看向唐心诀，唐心诀则点点头：“气息很熟悉。”
　　“郭果”松了口气：“还是唐同学记忆力好……”
　　唐心诀：“但熟悉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请老师证明一下吧。”
　　“郭果”：“……”
　　她不得不朝窗外挥了下手，一颗比窗户还大的巨型红眼珠就飘了上来，把窗外视野占得满满当当。
　　“上次来找你们太匆忙了，所以这次我特地先藏起来，免得乍一出现吓到你们。”
　　辅导员有些郁闷地解释。
　　三人：……二话不说突然附身才最吓人吧！
　　她们吓没吓到暂且不说，郭果是肯定被吓得不轻，现在大概已经自闭了。
　　辅导员不好意思地眨眨眼，表示以后会采取更温和的方法。然后转到正题：“言归正传，这次我来找你们，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
　　606立刻集中注意力，便听到对方问：“你们收到升学通知了吗？”
　　是为升学的事而来？
　　唐心诀与室友对视一眼，笑道：“老师您来得正好，我们还想找您呢。”
　　——升学通知没有，崩掉的APP界面倒是有四个。
　　看完四人手机，又听几人讲了APP反复横跳的怪异现象，辅导员却明显松了口气：“还好，你们没直接升到一本，还有缓冲的余地。”
　　唐心诀品出有异：“升到一本，不是一件好事吗？”
　　辅导员表情严肃起来。
　　“是，也不是。”
　　……
　　经过一番科普，唐心诀四人才理解“一本”与“二本”的个中关窍。
　　一旦考生升级成功，她们最先面对的不是更多权限、福利、也不是更多游戏信息，而是骤然拔高的考试难度。
　　等级越高，考试越难，副本里的鬼怪就越危险。
　　相对应的通关奖励当然也更多——但要先有命拿才行。
　　因此尽管理论上来说，升级越快越高越好，但若强行将一个普通三本学生扔进一本考试中，只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是只有通过判定的寝室才能参加升学考试的原因。”辅导员道。
　　“除了这一情况，大学城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开放主动报名的名额，但同样，只有能力达到通关基础的学生才能报名成功……咳咳，这些就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了。”
　　辅导员一秃噜嘴就立刻转移话题：“所以为了学生的安全，阶梯式上升是最好的方式。”
　　下一句她没再继续说，但606几人已经明白了：
　　越级上升，既代表着危险。
　　回想起昨天APP第一时间弹出的“一本大学”，几人心中俱是一凛。
　　“监考老师曾说，如果有阅卷人非常喜欢我们，甚至可以直接保送到一本。”
　　唐心诀加重了“保送”两个字的语气，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辅导员冷笑一声：“那他可真是太[喜欢]你们了。”
　　“他？”
　　唐心诀抓住这个字。
　　辅导员却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关于考试批卷的信息，这是违反教育部条例的。”
　　“但学生的想象力不会违规。”唐心诀想了想：“所以老师，我可以问一个不涉及具体信息的假设性问题吗？”
　　辅导员犹豫了一下：“你问吧。”
　　“假设，有人宁可花费力气保送我们提前进入一本，却不是因为满意我们的高考成绩，那会是什么原因？”
　　那双非人的深红色瞳孔注视着唐心诀，从属于郭果的嘴唇中吐出两个字：
　　“私仇。”
　　.
　　这次辅导员的到访很短暂，似乎就是单纯为了提醒她们这一点。
　　因为APP的个人信息界面仍在黑屏，辅导员查询后也给不出答案，只是让她们做好最严峻的准备，以迎接一切亟待降临的危险。
　　“但也不要太悲观。”她握起郭果的小拳头鼓励道：“用你们的话来说，学海无涯苦作舟！”
　　“老师，到了我们这个学习阶段一般用的谚语是，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辅导员：……你们真的很难懂。
　　唐心诀扶住郭果摇摇欲坠的身体，朝窗外红眼球挥手再见，“对了，谢谢您在升学考试里的帮忙。”
　　红眼球不好意思地转了转眼仁：“那是副本固有环节，只是我正好有空，就分一小支意识接手而已……等一下，那是什么？”
　　眼仁转动到一个角度，便看见了三个人身后水池里，正在毛巾下面晃晃悠悠的白团子。
　　眼球看起来比刚起床的郭果还要震惊：
　　“你们把小精灵拐到寝室里了？？还把它洗掉色了？？？”
　　“这是要上精灵保护法庭的！！！”


第164章 丧尸围城实践
　　辅导员震惊了，606也愣了。
　　谁把白团子搓掉色了？她们吗？
　　天降横锅，张游立即拿开毛巾，抬起双手以示无辜：“不是我搓掉色的，它刚出现在我们寝室就长这个样子了。”
　　白团子：“啾！”
　　片刻，听完对[旧物回收]技能的解释，窗外的大红眼珠这才稍稍平静。但看向白团子的时候仍旧有点不可置信：
　　“可是，这不可能啊，从来没听说过小精灵还有白色的。”
　　唐心诀问：“精灵之家的所有精灵都是蓝色？”
　　辅导员：“精灵倒是种类繁多，但只有小精灵这一种类才能变成球形。小精灵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友谊比赛里你们经历的五轮变异精灵，其实就是它们从初始形态到逐渐成长的过程。”
　　它苦于只有一颗眼球不能比划，好在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小精灵大概就相当于小熊猫，虽然也有熊猫两个字，却和大熊猫根本不是同一物种。
　　郭果刚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还在晕头涨脑时听到这句话，顿时悚然道：“那这个小白球以后也会长成那样吗？”
　　白色哥布林，白色翼龙，白色人脸怪？
　　这不得分分钟把寝室给拆了？
　　辅导员着实被问住了：“呃……这……我也不太清楚。”
　　“那以老师的经验，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只小精灵呢？”唐心诀又自然而然地将锅甩了过去。
　　大红眼珠转得更慢：“嗯，大学城至今还没发生过学生把小精灵抓回寝室的先例，所以我也……”
　　经验和建议没有，只有眼球一颗。
　　最后它还是在四人一团聚精会神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如实说道：“精灵之家与大学城并没有固定连接点，一旦出入口消失，所有在外精灵也会被自动传送回去。”
　　所以严格来说，606寝室里这只白团子，很可能还是大学城有史以来第一只“野生”精灵，值得被送去重点保护研究那种。
　　郑晚晴听得脑袋发晕，抓住自己唯一记住的词汇：“不是有[精灵保护法庭]来着？”
　　在说出这句话后，她感觉红眼珠似乎露出了一丝看傻子的眼神：
　　“那个法庭是由精灵之家主持的，就算现在能开庭，你们真的想过去吗？”
　　考生们在副本里能随便攻击精灵，一是因为考试规则特殊，二是因为小精灵不会死亡——字面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无论受到什么攻击，它们至多就是变成一颗精灵球，也即是小白团子现在的状态。
　　但若是在副本之外……寝室四人对大学城可以说是知之甚少。但饶是如此，也能从辅导员的语气中感受到不妙。
　　精灵之家最后的凶残犹自历历在目，更别提马桶搋还差点生吃了一个boss，四人落到它们手中的后果可想而知。
　　寝室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白团子还在无知无觉地啾啾叫。
　　“我大概懂了。”唐心诀打破寂静，“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无法销毁这只小精灵，也不能把它送出去。”
　　那好像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这颗球，她们得养在寝室里。
　　辅导员：“……好像是的。”
　　四人一眼珠面面相觑。
　　“咳咳。”眼珠子安慰道：“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我检测了一下，这只小精灵对你们没有任何攻击气息，危险度无限趋近于零，这是好事呀……”
　　“咚咚咚咚！”门外狂敲声打断了辅导员的话。
　　唐心诀：“我想，门外的朋友好像不觉得它是一件好事。”
　　辅导员：“……”
　　“误会，肯定是小精灵气息太明显，让它产生误会了。”
　　接下来不知道眼珠子做了什么，门外敲门声终于停下，随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看来那位巡逻者已经离开了。
　　辅导员这才继续说：“学生觉醒的能力，哪怕在大学城图书馆中，也是最神秘复杂的分类。既然异能使你们在这么小的概率下遇见它，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缘分。而且最重要的是，理论上小精灵是一种非常好养活的生物……”
　　——虽然目前尚未有任何实践记录。
　　“啊，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
　　辅导员忽然惊呼一声，眼珠子一转掉头就要离开。
　　四人：……你确定不是因为不想管，才匆匆跑路的吗？
　　好在辅导员并没有彻底撂挑子，走之前还是留下了一个印记在小精灵身上，用于观测它是否会出现重大变异。并承诺绝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寝室窗外恢复一片白茫，四个女生的目光重新落回洗手池。
　　“该怎么处理你呢。”唐心诀沉吟。
　　白团子看上去并不能理解她们说的话，它在池子里扭一扭晃一晃，似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满意地啾了一声，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一闭，就一动不动了。
　　四人：……
　　我们在研究怎么养你，你却在这里睡大觉？
　　又讨论了不知多久，她们终于确定一件事：四个人都没有任何养宠物经验，并且对此一筹莫展。
　　再回头一看，外界声音丝毫不能影响白团子，对方睡得舒舒服服，圆滚滚的身体还如同人呼吸时的肚皮一般轻轻起伏，就差没打呼噜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后，四人开始正常按计划生活：练习技能、研究道具、复盘副本、制定战略。
　　辅导员到来后，覆盖在升学考试上的迷雾终于散开，她们明白了究竟为什么升学结果会是这种鬼样子：
　　——因为有一位“阅卷老师”想让她们直升一本，却在还没完全成功时被另一位阅卷老师，也即是辅导员发现了此事，当即出手拦截。
　　按照各种边角信息显示，判卷应以所有分数里的最高分为主。但因辅导员权限特殊，竟硬是拦住了一部分。
　　故而她们所看到的反复横跳，其实是两名阅卷者争夺权限的过程。
　　这场拉锯最后结果不明，代表606接下来要面对的考试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它有可能是一本难度、也有可能是二本难度，甚至还有可能变异出难以预料的情况。
　　就像辅导员说的那样，不论如何，她们必须做好最严峻的准备。
　　剩下的，就要看明天了。
　　这是四人在游戏降临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周末。
　　电视机里彻夜播放着小红帽的赶场舞蹈，还有她满地找头的惊呼声。大学城每日新闻播无可播，无鼻鬼便一次次重复念赞助品牌的广告，丧里丧气的声音拉得很长，仿佛让空气都变得缓慢。
　　每个人都睡得很晚。疲惫入睡前，郭果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诀神，我能问你个事吗？”
　　“说。”
　　“为什么你当时和辅导员说，感谢她在升学考试里对我们的帮助呀？”
　　郭果当时意识还清晰，也听到了辅导员的回答，却没弄懂这段对话。她只知道辅导员每次来走访，倒霉被附身的都是她，却不知道对方竟然还在升学考试里出现过？
　　唐心诀：“她不仅出现过，还帮了你两次。”
　　郭果瞌睡一淡：“啥？？”
　　她绞尽脑汁地回忆副本内容，也只想起来曾被一个NPC帮助过，还连续跳了两次楼……
　　她猛地睁大眼，醍醐灌顶：“蔡同学！”
　　辅导员就是那个没了双臂、不会说话，热衷于带人跳楼的蔡同学？
　　唐心诀：“就是你想的那样，晚安。”
　　得到肯定回答，郭果顿时瞌睡全无，脑袋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自动回放副本里点点滴滴，结果越想越精神，越精神越睡不着觉。
　　过了不知多久，寝室里响起郭果痛苦的声音：
　　“谁能给我一片安眠药。”
　　或者打晕她也行啊！
　　郭果含泪发誓，以后睡前再发散思维，她就马上拥有比诀神重十倍的黑眼圈，并且成为一只猪。
　　黑暗中回答她的，只有白团子精神十足的小小叫声：
　　“啾！”
　　*
　　周一早上刚刚到来，就发生了出人意料的情况。
　　因为比考试来得更早的，是一道系统通知。
　　【亲爱的新生，恭喜你们已在[寝室生存游戏]中成功生存一周，达成[初入大学]成就。】
　　【为表扬你们的学习成果，大学城向你们寄来一份邀请函。请及时查收！】
　　唐心诀捡起地面的信封，念出上面字眼：“变换社区体验卡？”
　　信封是五彩拼接的颜色，一块红色贴纸粘合封口，封面上没有更多介绍。然没等几人继续琢磨，考试时间就接踵而至：
　　“叮咚咚，咚咚叮——”
　　“美好星期一，上课时间到，试卷已分发，大家准备好~”
　　APP页面跳转：
　　[请从以下考试内容中选择一项，倒计时：10分钟]
　　[A.海洋文明简史]
　　[B.丧尸围城之学生生存实践]
　　[C.人体解剖]
　　看到这三个选项，张游一怔：“如果我记忆没出错……”
　　郑晚晴：“这些选项是不是……”
　　郭果：“以前全都出现过？”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记忆力最好的唐心诀。
　　唐心诀点头：“没错，全都出现过。”
　　——这三个考试选项，均是以前被她们放弃过的题目。
　　是巧合，还是升学带来的特殊环节？
　　没时间探究了，倒计时流逝得飞快，她们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郭果握住吊坠，她这次没看到幻象，飞快感受了一遍：“都很危险，分不出哪个更恐怖，但我选A或者B。”
　　光是看到人体解剖四个字，她觉得海底生物和丧尸似乎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郑晚晴比较纠结：“其实我小时候掉过村头的小河里，后面再也没游泳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理阴影……我还是选B或者C吧。”
　　唐心诀与张游对视一眼，“那就取交集。”
　　[叮，报名成功，考试载入中……]
　　[丧尸围城实践考试开始，试卷已开，请大家努力答题！]
　　*
　　这是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清朗早晨。
　　周一的课程本来充实而繁忙，但你们刚才忽然收到消息，早上第一节 课取消了。
　　这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莫名令你们有些担忧，于是你们联系了班长，而她的回答是……
　　这段信息陡然出现在脑海的同时，唐心诀睁开双眼。
　　入眼是熟悉的寝室——包含装修改造后的形态。
　　“幸好这次游戏还有点底线，没给我们一个光秃秃的寝室。”
　　郑晚晴第一时间冲到门口检查武器库，确认无一缺少后庆幸道。
　　“从另一个角度想，也有可能游戏并没打算给我们留着，只是有寝室改造券buff在，它没能换成而已。”
　　唐心诀开了个玩笑。
　　将刚刚那一段背景信息在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她打开手机。
　　如果不出意外，开局第一个关键信息点就在这里面。
　　果不其然，随着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群聊界面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五人Q群，成员分别是606寝室四人，还有一个昵称为“班长”的卡通头像。
　　聊天界面赫然停留在班长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班长：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下我去找你们当面说。]
　　——班长要过来？
　　张游她们也凑了过来，四个手机屏幕一对比，都是一模一样的界面。
　　“我们要让她来这吗？”郭果心里有点发憷。
　　从提示来看，副本剧情已经开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她们已经从丧尸题材广泛的影视作品里有了初步了解。
　　如果这个“班长”真的过来，那么谁也不知道，她们要面对的究竟会是一个NPC——还是一只丧尸。
　　唐心诀略一思忖，在聊天界面打出四个字：
　　[你在哪里？]
　　群里无人回复。
　　而同一时间，似乎正好应四人所想，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很匆忙，方向正对606寝室门！


第165章 丧尸围城实践
　　脚步声从出现到逼近门口，只有短短几秒。
　　所有人神经都有一瞬的紧绷。
　　毕竟但凡看过两部丧尸片，从《丧尸围城实践》这个名字就能看出，这个副本里数量庞大的敌人有着什么特点。
　　潜伏期、发病、咬人、传染、变异……
　　这几个已经在电影里看烂的词，一旦真实落在身上，就是一种与鬼怪截然不同的恐怖——谁也不想拿到这张免费变异体验券。
　　唐心诀闭上眼，下一瞬却睁开：“我的精神力不能用了。”
　　抽出马桶搋，杆子顶端的骷髅图案也灰暗淡化，象征着特殊属性的失效。
　　？！
　　其他三人一惊，立即各自检查自己的技能。
　　然而还没查完，就听到门外动静一顿，脚步显然已经在门口停下。
　　可预计的敲门并未出现。只有短暂的窸窸窣窣摩擦声在门缝里一闪而逝，紧接着又是转瞬消失的脚步声，门外的人匆匆跑开。
　　唐心诀站至门前，手轻轻覆在门板上。虽然精神力异能消失，但五感的敏锐并未削弱。
　　“门外没人，门缝里有一张纸。”
　　她看了眼：“需要打开门才能拿到。”
　　另一边，郑晚晴摇摇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手臂握紧又松开：“我的拳头异能也没了！”
　　右手只剩下最普通形态，使用起来与常人无异。
　　张游放下储物袋：“所有带魔法的道具和防护罩全部失效。”
　　四个人中竟只有郭果稍好一些，只被封了驱魔能力，阴阳眼和吊坠仍能使用。
　　但对于丧尸副本而言，阴阳眼有或没有好像毫无区别。
　　“是我们没及时预估到这种情况。”
　　张游叹气：“我们的异能会影响副本，那么副本类型同样会反过来制约我们。”
　　这一点，她们在升学考试副本中就应该有所察觉。
　　单单是郑婉晴的钢铁拳头，在面对红蓝绿紫时就已经足够Bug，更何况是无鬼的丧尸世界？
　　游戏为了平衡，就必定会限制她们相应的能力。
　　“那现在咋办？”郭果紧握吊坠，瞳仁像颗紧张的小葡萄。
　　两分钟后。
　　四人人手一根铁锹铁铲，从四个方位包抄靠近门口。
　　刚刚落户的武器架此时仿佛闪耀着圣光，让人恨不得穿越回前天“拆快递”的时候，把所有盲盒都让郑晚晴来拆，最好拆出个九齿钉耙什么的。
　　她们现在手里拿的是铁锹吗？不，最高端的武器只需要最普通的款式，这分明是掌握了生存真谛的顶级银武！
　　郑晚晴神情严肃蹲在门前，伸出两根手指向前一挥：“12点钟方向，开门。”
　　握住门把手的唐心诀：“……你往后点，一会儿第一个撞你脑袋。”
　　把手按下，平常牢牢紧闭的寝室门在副本中悄然打开，一张纸片从门缝中落下。
　　走廊静悄悄没有半点声音，她们又迅速关上门。捡起纸片，上面只有几行潦草的字迹：
　　[最恐怖的情况马上出现，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出门，绝对不要出门]
　　[不要相信任何人]
　　[活下去]
　　字迹越向后越难以辨认，最后一行像是在极度慌乱中戛然而止。纸张没有署名，扔下纸片的人已经消失在走廊里，无法确认身份。
　　会是那名“班长”吗？
　　纸片提示出现，通常意味危机已经到来。
　　再次打开手机，群聊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复。这次唐心诀直接点击“你在哪里”这条消息，一键群发给了联系人列表所有人。
　　总有一个能在线吧？
　　接下来，她在张游三人手机上也做了同样操作。如果不是界面卡死在马化腾出不去，5G时代的所有信息方式都逃不过。
　　郑晚晴略微不解：“可以直接打电话过去不？”
　　“信息是声音最小的通讯方式。”唐心诀道，“有些丧尸的设定是对声音敏感。”
　　如果她们打电话时对方正好在躲丧尸，又没有开手机静音模式，那这名NPC可能就被她们直接送走了。
　　“如果没人回复呢？”张游问。
　　“那就说明剧情进展得非常快。”唐心诀举起写满警示语的纸片：“到了我们该守塔的时候。”
　　话刚落入空气，郭果的手机就突然嗡嗡两声，她连忙拿起来给所有人看：“有人回复我了！”
　　这是郭果的联系人列表中一个叫“全是我老公”的好友，她发来一条消息：
　　[哇，没想到你还能未卜先知！我已经到你们学校门口啦！今天突击你们学校来找你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郭果：……意外是很意外，惊喜还是惊吓就不一定了。
　　游戏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狗，如果不是群发消息，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朋友”——直到对方找上门来。
　　没过两秒，新的消息又弹出：
　　[你们学校里面好安静诶，人也好少，比我前几次过来的时候少多了，是有什么活动吗？]
　　郭果下意识打出几个字，又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我说学校里有丧尸让她快跑，她会相信吗？”
　　唐心诀：“如果你是NPC，你会信吗？”
　　郭果：……如果一周以前有人告诉她你马上就会进入一个名叫[寝室生存游戏]的恐怖世界里，她大概只会回复一句“不用开学了？好耶！”
　　果然，在[学校有丧尸]这几个字发出后，[全是我老公]立刻回复：
　　[那学校是不是都要放假了？好耶！]
　　“……”
　　只见唐心诀指尖在屏幕上飞点几下：
　　[其实今天寝室区有精神病拿刀进来了。]
　　[全是我老公：？？？？？]
　　[全是我老公：卧槽卧槽真的吗别骗我你怎么不早说那我怎么办我已经站在你们宿舍区了救救我救救我]
　　唐心诀：[转头回去或者就近躲起来，别忘记找防身工具，我们现在不能出门。]
　　对面安静片刻，发过来一张照片。里面是一排监控屏幕和几张桌椅。
　　[全是我老公：我刚才太害怕了就跑保安室里面了，没想到里面一个人没有。现在我更害怕了，监控里空的离谱你们知道吗？]
　　[全是我老公：等保安回来了我让他们送我出校门，朋友咱们有缘再见哈。]
　　[全是我老公：不说了，好像有人来了……]
　　消息戛然而止。
　　郭果摸了摸鼻尖：“一般情况下，这是不是要领盒饭的征兆？”
　　唐心诀打开另一个群聊：“那个未必，但这个应该是了。”
　　只见“1801（别设免打扰）”群中，从班长宣布早课取消时就断档的消息界面，突然多出了一段语句不通的混乱文字。
　　不仅消息看起来像在键盘上胡乱按出来的，发消息之人还连发了好几条，紧接着还发起了群通话，不到半秒又马上关闭。
　　但更令她们注意到的是，群里依然是一片死水，连个问号都没人发。这几道消息就像平静水面突然窜出的泡沫，转瞬重新沉下。
　　明明什么都还没出现，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攀上心头，随着时间推移令人越发窒息。
　　郑晚晴有些暴躁地点击屏幕，想进生存APP中查看考试详情，但手机显然被完全卡死在这个聊天软件里，无法再给她们提供额外信息。
　　“现在最棘手的不是可能出现的危险，而是未知。”
　　张游眉心紧蹙，着重强调：“我们对这个副本还一无所知。”
　　郭果一时没懂：“副本信息不是已经给出了很多吗？”
　　比如故事背景、危险来源、生存方式……
　　张游简短道：“那怎么才能通关？”
　　郭果倒吸一口气。
　　对啊！副本看起来什么都给了，但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却通通没说。她们现在甚至连通关条件都不知道。
　　假如通关条件之一是郭果的“朋友”必须活着，那她们现在岂不是四舍五入已经完蛋了？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等待剧情推进。”
　　唐心诀得出结论。
　　从初始时出现在脑海的信息，到后面群聊种种，都明示着副本初始剧情的重要性。
　　那就很有可能当剧情推进到某种程度，考试提示才会出现。而在彻底开始前的这段时间，就是她们的适应和准备时期。
　　捋清思路，四人二话不说便开始行动。
　　围城生存即守塔战，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塔”。现下它代表的毫无疑问就是四人正身处的606寝室。
　　只要不让丧尸进入寝室，理论上她们就永远不会陷入危险——除非楼被炸飞。
　　张游倒出三个大储物袋的所有道具，从里面选出两条手腕粗的铁链，搭配万能锁先封住了阳台窗和寝室门。
　　窗外现在还是白雾茫茫，但不保准后面会不会也载入剧情。寝室门更加重要，这还要归功于郭果在寝室改造时的预感，提前将它换成了铁门。
　　否则以原本的小木门，撑不撑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第一步寝室防御，第二步就是物资问题。
　　“啊，幸好我们趁周末补充了一波日常用品和吃的。”
　　郭果一边庆幸不已，一边拎起食物储存袋往下倒，便见无数压缩饼干、面包、牛肉干、米饼面饼……簌簌掉落的食物转瞬就堆积出一个小山包，而储物袋却还没倒空。
　　“……”
　　郭果肃然：“游姐，你究竟存了多少吃的？”
　　所以有这么多存粮，她们以前为什么还要那么省吃俭用呀！
　　张游扶了扶眼镜：“以前不节省，现在能有这么多食物么？”
　　郭果：……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准备快到尾声时，所有人的装备都已经焕然一新。
　　厚实布料从头包裹到脚，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方都垫上厚厚护垫，腰间别着一到三把尖锐武器，还有专门挡在脸上的护目镜。
　　郭果站在镜子前面：“你们说，丧尸如果冲进门看到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外星人？”
　　郑晚晴无情道：“首先，丧尸不可能冲进门。”
　　经过她的刻苦钻研，门上已经加了至少三道防护锁链。要想冲进来，除非丧尸把整扇铁门从中间撞成两半！
　　银色手臂拽住一条锁链摇晃验证，碰到铁门响起沉重的金属交击声。
　　唐心诀忽然回头：“门外有人。”
　　仔细听去，金属交撞声中，似乎夹杂着一道熟悉的门缝摩擦声——
　　刚才送纸片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郭果离得最近顺势蹲下，默念三声到外面声音消失后，悄然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地上果然又出现了一张纸条。
　　郭果立刻伸手捡起，还没等看清纸条内容，就倏地感受到一丝来自头顶的凉意。
　　视线上移，一张血肉模糊，双眼外凸的脸正凑在她头顶的门缝处，咧着嘴直勾勾盯着自己。


第166章 丧尸围城实践
　　那张脸闯入视野的刹那，郭果条件反射用力把门一夹！
　　门板砰地一声重重合上，将对方挡在门外。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头颅被门撞击的闷响，从声音轻重来看，如果外面是“人”，现在应该已经晕过去了。
　　外面的东西怎么样郭果不知道，她是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防护帽下的小脸毫无血色，好几秒都不能回神。
　　刚刚那一幕的视觉冲击，几乎不亚于她第一次被小红怼脸。吓得她差点反手扔出一个净化，然后才想起异能对丧尸没用。
　　虽然每当这种时候都恨不得有一个郑晚晴附体，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被怼脸的总是她啊！
　　一想到这点郭果不由悲从中来，以至于当她抱住郑晚晴呜呜大哭的时候，郑晚晴还以为她脑袋被咬了，连忙拽下防护帽检查伤口。
　　郭果哭声戛然而止：“大小姐我没被咬，别薅我头发，再薅就没了！”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让室内陡然陷入安静。
　　很显然，那张脸所属的身躯并没被撞晕，但也没像众人印象里的丧尸那样冲撞嘶吼，而是有节奏地开始敲门。
　　四人谁也没先说话，手机消息提示的震动声便格外清晰。
　　[班长：我来找你们了]
　　[班长：你们不是找我吗]
　　[班长：快开门让我进来呀]
　　握着手机，四人抬头对视：门外那张血肉外翻得已经看不出外貌的脸，就是那位“班长”？
　　那她现在究竟是人，还是丧尸？
　　群聊提示还在一条条向外蹦，无一不是催促她们开门的消息。
　　唐心诀站到门口，清声开口：“消息是你发的吗？”
　　“是……我。”半晌，门外响起女生缓慢的声音，如同敲门动作般有些迟钝：“我认得你，你姓郭，郭同学……”
　　唐心诀：“我姓唐。”
　　门外一顿，但旋即不管这些，只一字一句重复：“你们不是很想问我，事情吗？我现在来了，让我进去，我告诉你们。”
　　唐心诀展开郭果刚捡起的纸条，上面是几行用红笔重复的凌乱字迹，写满了不可能、快跑、救救我这一类字眼，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她没直接答应：“走廊里现在没人，我们隔着门一样可以说话。”
　　门外不同意：“隔着门，听不清楚。”
　　唐心诀没犹豫：“行。”
　　然后她抬起手，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两下，里面立时弹出一个新界面：
　　[视频通话邀请中……]
　　[对方已接听]
　　屏幕里出现一张鲜血淋漓的俯视脸孔，充血的眼球刚反应过来般转至下方直视屏幕，隐隐还能看到里面的一丝愣怔和茫然。
　　唐心诀点头示意：“你好，现在听得很清晰，可以说话了。”
　　班长：“……”
　　对面嘴唇翕动两下，没有开口。片刻，屏幕上只剩下[视频已挂断]的通知。
　　沉重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这是非进来不可？”郑晚晴性子急，刚要冲过去就被张游拉住。
　　后者摇头：“别把她放进来。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副本里丧尸的特点。”
　　丧尸是病毒传染还是其他病变？变异后是否保持思维智慧？传染途径是什么？同类之间有没有传递信息的方式？
　　如果让一名丧尸进入寝室内，那它留下的血液或气味会不会吸引其他丧尸？
　　这些全都是未知数。
　　唐心诀收起手机决定道：“我来吧。”
　　——外面的东西不能进来，但她们可以出去。
　　如果选一个人出去，综合速度力量反应力，最佳人选毫无疑问是唐心诀。
　　郑晚晴明白后却立刻抢道：“还是让我来吧，我要出去！”
　　她的理由很简单：那个丑玩意差点把郭果吓死，她要帮忙出口气。
　　郭果十分感动：“大小姐——”
　　郑晚晴：“你胆子小很光荣吗？明天就和我学拳击！”
　　郭果：……胆小怎么了，胆小的都长寿！
　　最后在郑晚晴坚持的态度下，唐心诀很快拍板：“别争了，一起出去。门外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郑晚晴：“哦，也对。”
　　于是在门外不知敲了多久时，寝室门终于打开。
　　还未等门外的人反应过来，两道黑黢黢的人影就立刻钻出，一左一右站在她面前。
　　左边看，从头到脚一片黑，手里握着铁铲；右边看，黑色上下一长条，肩上扛个铁锹。
　　班长：“……”
　　看见两个黑衣人模样后，满脸血的女生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发现寝室门已经再次关闭。她机械地转下眼珠，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僵硬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已经凝固的血痂接近崩开：“你们，不让我进去？”
　　右侧黑衣人坦坦荡荡：“对呀，万一变异了呢。”
　　班长眼球瞪得像要掉出来：“谁变异了？我只是，受伤！不让我进去，呵呵，那你们就，别想知道消息了。”
　　左侧黑衣人淡淡道：“比起这个，你不想介绍一下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面对面之后唐心诀才能确认，女生脸上的伤口不是咬痕，更像是反复划到尖锐物品上，导致皮开肉绽的撕裂伤口。
　　“伤？”班长一愣。她抬起手想摸脸，结果手肘黏成一团的衣服刺啦一声撕开，连同粘连的皮肤一同向下掉，露出大片红色筋膜。
　　郑晚晴：……你还说你没变异？
　　普通人身上有这么严重的伤，早就痛得昏厥过去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行动？
　　没摸到脸，女生含糊不清道：“先让我进寝室，我就告诉你。要不然，很快你们就会变得和我一样。”
　　她态度十分坚决，咬死了不进寝室不松口，任凭血在地面掉落成黏哒哒一小滩，哪怕唐心诀用包扎和医疗物品交换也一动不动。
　　“那就没办法了。”
　　唐郑两人对望一眼，唐心诀摇摇头，后退一步。
　　班长以为她们终于让步，嘴角向上咧起，刚要转向门口，却见郑晚晴拿下了肩上的铁锹。
　　只见铁锹两端被握住，下一秒在膝盖上一掰，锹头就像勺子一样弯了下去！
　　郑晚晴言简意赅：“你的头硬，还是铁锹硬？”
　　班长：“……”
　　.
　　先礼后兵，在暴力威胁下班长屈服得很快，终于慢吞吞讲出了故事剧情。
　　原来根据小道消息，学校实验室在昨天晚上泄露了一份不明病毒。等今天早上被发现的时候，病毒已经扩散到整个校区，甚至已经有学生发生了变异。
　　“变异成什么样子了？”郑晚晴追问。
　　班长像看傻子一眼看着她：“你没看过，丧尸片吗？”
　　郑晚晴一噎，没想到“丧尸世界里的人都没看过丧尸电影”这条定律在副本里失效得如此彻底。
　　唐心诀：“每个丧尸片对丧尸的设定都不一样，你指的是哪一部？”
　　班长想了几秒，烦躁道：“不懂，这些细节，只有校方才知道。哼，但是他们已经跑了。”
　　根据她叙述，许多最早得知消息的老师领导、还有一部分学生都已经提前撤离。剩下的人再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现在再离校，就算能克服路上的重重危险，最终一关也过不去——就在刚刚，学校大门已经被彻底封锁。
　　她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现在才刚刚开始，丧尸会疯狂增加，只有寝室才安全，但是你们能挺多久？”
　　班长恻恻冷笑，看起来十分幸灾乐祸，和群聊记录里以前的语气判若两人。
　　“想活下去，只有唯一一个方法：和学生会联络，等，等待通知。”
　　唐心诀眉心一挑。
　　关键信息终于出现了。
　　班长自顾自继续：“但是，想联络，只有一种学生会发的，专用收音机才能做到。你们没有。”
　　她笑容扯得很大：“只有我有。”
　　放她进寝室，她就拿出收音机。这种性命攸关的交换，是个人都不可能不做。
　　然而606的人却还是没痛快答应，反而思忖须臾：“学生会……收音机？”
　　唐心诀在手机上给张游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没过几秒606寝室门打开，一台收音机被递出来。
　　她伸手接过，在班长面前摇了摇：“是这个吗？”
　　班长骤然睁大的眼珠和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你们怎么会有……？”
　　她死死盯着收音机，看上去怎么也想不通。
　　唐心诀收起从《四季防护指南》里留下来的收音机，微笑道：“考试考得多了，自然就什么东西都有一点，这还要感谢你的提醒。”
　　要不然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数个副本以前的任务道具，居然现在又能派上用场！
　　班长脸部有些抽搐，半晌沉默后挣扎道：“我还知道很多，物资，武……”武器两个字在看到两人的铁锹时咽了下去，“很多食物，我都知道，你们不想饿死吧，我可以……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含糊粘稠，像是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脖子怪异地吞吐耸动。
　　“我……”
　　她开始挪动双腿，缓缓向唐心诀二人靠近。
　　“我知道……”
　　突然间她猛地向前冲去，扑到郑晚晴身上用力咬下！
　　金石交加和痛呼同时响起，郑晚晴抬膝将女生重重顶开，后者双手捂着嘴呜呜作响。如同漏了絮的棉花踉跄摔出。
　　被咬的人则惊奇道：“我换这条胳膊后遇见的怪物不少，想打碎它的也不少，但你还是第一个上嘴咬的。”
　　只见她撕开已经破洞的外套，里面透出一抹银色寒芒。
　　光滑的金属手臂上，还赫然留着一排整整齐齐被崩断的牙齿。
　　作者有话要说：　　-----
　　人生三恨：客服未关、秃头难治、丧尸无牙


第167章 丧尸围城实践
　　人的咬合力发挥到最大时，足以活生生撕掉身上的肉。而普通情况下咬合力只能发挥出一部分，丧尸则没有这个困扰——这也是为什么人变异成丧尸后能轻松生啃活人。
　　但生啃钢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生满口尖锐的牙齿甚至没在郑晚晴胳膊上留下一块牙印，轻轻一划就噼里啪啦全掉了下去。
　　摔倒在地的班长松开捂嘴的手，嘴里空空如也，外面血流如注。
　　明明扑咬攻击人的是她，可她此刻看起来却比谁都惊慌，呜咽着低头看看手，又抬头看向唐心诀二人，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郑晚晴警觉：“这不能怪我吧？你主动上来碰瓷的！”
　　她顶多就是在对方扑上来的瞬间，用这只胳膊挡住了对方的嘴而已。
　　对方没有回应，呜咽两声后就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疯狂呕吐，不知道要把什么吐出来。
　　声嘶力竭的干呕声回荡在走廊内，唐心诀敏锐地环顾四周，观察其他寝室有没有发生变化。
　　其他动静尚未出现，班长身体下已经呕出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血肉组织，浓郁的血腥和臭味在空气里堆积。就在她已经吐无可吐的时候，整个人仿佛突然又恢复一丝神智，惊恐地看远处两人一眼，拼命挣扎爬起来向外跑。
　　郑晚晴：“？”
　　未等她追上去，对方已经速度奇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别追了。”唐心诀收捡了一些牙齿和血肉组织，两人观察四周无异后，重回寝室门内。
　　.
　　“呼，你们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就是一套消毒杀菌流程，两人用酒精和水清理了所有沾过血渍的皮肤。郭果专门拿来一个毛巾擦郑晚晴金属手臂上的血印，刚碰到就忍不住皱鼻子：“这血怎么这么臭？”
　　一旁的张游点头：“的确很臭。”
　　张游负责处理“收缴”的牙齿和血肉，戴手套冲洗擦拭后放到透明容器内，污血则封到另一罐中，一脸严肃地观察。
　　“这几团应该是内脏组织，但是碎得太厉害，分不出是哪些。血有一股腐臭味，不像是活人的血——也有可能是丧尸化带来的身体异变。”
　　毕竟从听到的门外交流来看，“班长”都不像是一具彻底的尸体，但也绝对不是正常人。
　　唐心诀把手机递过来，里面播放着女生跪地呕吐的录像。
　　“你可以从这个视频判断一下她的身体状态。”
　　张游接过，扶了扶眼镜：“好，我对比一下。”
　　默默干活不敢出声的郭果：……她现在总有种身处《人体解剖》副本的错觉。
　　等几人都收拾完，张游差不多也得出了结论：“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正处在变异过程中。”
　　对方在带来的副本背景中已经介绍过，丧尸变异来自于学校实验室泄露的病毒。那么病毒从入侵到彻底攻克人体自然有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本人很有可能还保持着一定的思考和行动能力。被异化得越深，行为就越趋近于丧尸，所以她一开始只是试图谈判，后面却突然攻击你们。”
　　张游推测。
　　唐心诀点头同意：“没错。她执着于进入我们寝室，一方面是生存本能想找地方躲藏，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因为我们是她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
　　而最后一方面……唐心诀眸光微动，还是毫无保留将直觉的猜测说了出来。
　　她对来自黑暗的恶意，一直有股精准的直觉。
　　如果对方成功进入寝室内，又在这里变异或死去的话，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临死时拖人下水，也是一种本能。
　　“她未必是本来就这么想。但身体受的折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唐心诀若有所思：“副本这次给我们送来的信息，比想象的还要多啊。”
　　但除却这些，现在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郭果睁大眼：“你要出去？”
　　唐心诀戴好手套：“我去把门外遗留的东西清理掉，你们调试一下收音机。”
　　如果丧尸对味道敏感，干净走廊内那一滩血液组织必然会成为定时炸弹。
　　说罢她拉开门，身体消失在缝隙中。
　　没过片刻，唐心诀重新出现在门口，脸色并不好看：
　　“血被动过了。”
　　.
　　从她们进门迅速收拾到现在，时间统共不超过三分钟。
　　就算有人在这段时间里进入走廊，跑到她们门口碰了下血再飞快离开，四人也肯定会听到声音，而不是毫无所觉。
　　那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是附近寝室的人。”
　　“……很好，又是一个细节完整的现实副本。”郭果头痛地捂住太阳穴。
　　她记得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那部《经典电影鉴赏》里的无头怪副本。里面不仅有玄学作死主角团，还有和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区别的大学环境，甚至连上课都真实无比。
　　这也导致在副本结尾一战时，整座教学楼里栩栩如生的“同学”都光荣成为了无头鬼，前赴后继涌到阳台与她们亲切会面，给几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
　　换算为当下，只要一想到附近寝室里正藏着无数丧尸或者丧尸预备役，郭果就觉得头皮发麻。
　　张游却说：“我倒觉得不像丧尸，应该只是警惕性很强的人。”
　　当然，过一段时间还是不是“人”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沙沙杂音忽地落入她们耳中。几人立刻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刚刚被张游修整好的收音机。
　　黑色的古旧收音机瞬时勾起她们不少回忆。而如果那名班长所说属实，这场副本与《四季防护指南》有相当多异曲同工之处，最核心的便是这台收音机。
　　从某种程度上它所替代的，就是考试任务系统的功能。
　　四人默契地将其他事情暂时搁置，先搞收音机。
　　唐心诀沿着记忆调整频道，沙沙声忽大忽小，最后倏然一收，清晰的声音终于传出：
　　“……各位同学们好，这里是学生会电台，我是记者小明！相信你们已经发现了，这个星期一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听到熟悉的开场白，郭果和郑晚晴顿时一振，感觉某个DNA动了。
　　这不就是四季副本里，学生会电台的开场白吗？？
　　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改！
　　四人对视一眼。
　　该不会……是同一个学生会吧？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没错，我们非常不幸地通知大家，学校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中。据可靠消息，源头来自一场实验室的疏忽。所以学生会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实验室，我们相信这场意外一定会被完美解决——当然，这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希望每位同学都能听从电台通知，遵守学生会规则，随时关注我们的消息，安全坚持到最后。”
　　“如果此刻你在收音机上听到了这条消息，那么恭喜你，已经达成了活下去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接下来，你们需要记住的第二点就是：留在寝室内，不要外出！”
　　电台停顿两秒，话锋一转：
　　“当然，很多同学可能会感到好奇，为什么不允许外出呢？很显然，这就不得不涉及另一件不幸的消息。”
　　“从病毒特性来计算，第一批感染丧尸病毒的同学就在此时，已经彻底完成变异了。”
　　这句话落入空气的瞬间，几人立刻察觉到一股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被揭开了——
　　“窗外。”
　　唐心诀倏然出声。
　　其他人齐刷刷望去，见寝室窗外的白茫茫雾气不知何时竟已经散去，露出了宿舍区的模样。
　　从窗外景象来看，她们所处位置应该正是宿舍区最内侧的顶楼，所以能遥遥看到好几座楼的布局。只见每栋寝室楼下方和道路上都空空如也，只有泛黄的树叶簌簌落下，显得无比冷清。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骤然响起的尖叫声便格外清晰：
　　“——啊！！！”
　　惊呼声来自远方一处视线盲区，很快就演化为夹杂着求救和咒骂的惨叫，没过多久又消失殆尽。
　　窗外重新恢复寂静。
　　“嘻嘻，想必大家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那么就尽情享受、不，尽快开始准备吧。我们半小时后再见！”
　　电台随之关闭，收音机里也只剩下沙沙声。
　　“准备、半小时……他想让我们准备什么，这半小时里会发生什么？”
　　尽管已经时隔好几个副本，再次听到这个学生会电台贱兮兮的语气和话术时，郑晚晴还是有种把人从收音机里薅出来掐脖子问清楚的冲动。
　　张游摇摇头：“他们不会把话都说完的。”
　　她没在这台收音机前听过电台——因为她当时更倒霉一点，是站在学生会旁边听的。以至于此刻甚至能想象出那边恶意满满，幸灾乐祸的神态。
　　“既然是老熟人，那也不需要猜来猜去了。”唐心诀开口。
　　反正四舍五入她们只需要知道一点：“能让学生会感到高兴的，都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利的。”
　　这个副本对她们而言，不利的元素都有什么？
　　“病毒。”
　　“丧尸。”
　　“……物资？”
　　“如果病毒是空气传播，那谁也逃不掉，也无所谓挣扎空间，可以不予考虑。物资我们并不缺，况且就算短缺，半个小时也不会让人弹尽粮绝。所以最贴合的变量只有两个。”
　　唐心诀看向窗外。
　　“丧尸……和人。”
　　.
　　30分钟，足够再变异出多少丧尸？
　　这一点在庞大的校园内无从查证，但有另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她们要面对的危险绝不仅仅是丧尸而已。
　　“甚至在剧情方正式开始，丧尸危险性还比较小的初期，身为同类的人，反而有可可能是最大的危险源。”
　　与丧尸不同，人类是主观能动性很强的生物。就算她们待在寝室一动不动，也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目标。
　　就像“班长”的存在一样，谁也无法预料副本会提前给她们挖什么坑。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先扫除距离最近的风险。”
　　唐心诀提议。
　　四人毫无异议。一经确定就立刻着手准备，直到整装待发时，郭果才后知后觉：
　　“诶，但我们是不是不能出门来着？”
　　那要怎么清理风险？
　　“谁说主动出击，一定要出门不可？”
　　唐心诀笑了笑。
　　她再次看向窗外，意有所指：“别忘记，我们还有一位共用阳台的邻居。”
　　不用出门，出窗就行了。


第168章 丧尸围城实践
　　雾气散去，窗外一切景象显露出来，自然也包括阳台。
　　仍然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两寝共用，推开阳台窗后的熟悉场景，甚至让606有一秒仿佛短暂地回到了寝室友谊联赛。
　　但是这次，外面的世界死寂且空旷。
　　“小心。”
　　唐心诀与张游共同迈出。
　　这次四人依旧决定两两分开，唐心诀张游出门探索，郑晚晴郭果在寝室守塔。
　　如果这座寝室楼没有阳台，任何丧尸或人类要想攻击606都必须先通过那扇铁门——除非他们能徒手爬六楼。
　　但有了这座阳台，就意味着除了隔壁寝室本身可能存在的危险外，丧尸也多了一条选择：先突破隔壁，再涌入阳台。
　　只要阳台被占据，她们届时就将无可避免地腹背受敌。哪怕玻璃窗够坚硬，长期面对一群丧尸贴着玻璃撞击拍打，也会令人san值狂掉。
　　所以这一步她们必须要解决。甚至如果时间物资充足，张游还考虑过临时将整个阳台糊上，这就要等探索完隔壁再说了。
　　“房间里似乎没人。”
　　来到隔壁寝室窗前，默契交流了一个眼神，两人悄无声息推开窗户钻入。
　　入眼便是一片狼藉。
　　已经适应了606改造后的寝室面积，乍一进入熟悉的狭窄屋子里，两人还有略微的不适应。
　　尤其当屋子杂乱无章时，便显得空间更加逼仄。
　　唐心诀一眼扫去，轻声道：
　　“有些是撞击时不小心砸倒掉落，有些是翻箱倒柜找东西时造成的。”
　　屋内的确空无一人。不难看出，这间寝室之前经历过一番颇为混乱的局面。最后寝室人员匆匆离开，甚至来不及捡起掉在地上的两包薯片。
　　唐心诀把薯片捡起，看到了包装袋上的血迹。
　　越靠近门口，屋内的血就越多，甚至还能看见一些头发、牙齿、疑似皮肤和手指的物体。
　　“这里有一支手机。”
　　张游的声音忽然响起。唐心诀转头左右环顾两圈，却没找到室友的身影。
　　最后她一抬头，在二层床铺上看到了正在仔细搜查的张游。
　　张游把手机精准地扔下来，简洁道：“你先观察判断，我整理一些有用物资。”
　　唐心诀接住手机：“……一些？”
　　她目光停在张游背后的大麻袋上。
　　刚才来的时候，有带这么大的麻袋吗？
　　*
　　606的阳台窗重新打开时，人还没出现，一个鼓鼓囊囊的硕大麻袋先被送了进来。
　　郑晚晴惊奇：“你们绑人回来了？”
　　有这种事叫上她啊！
　　张游随后迈入，左右手还拎着两个大袋子，身后是提了另一个大麻袋的唐心诀。
　　“没绑人，只差不多绑了个寝室吧。”
　　唐心诀耸耸肩。袋子一打开，只见几乎所有干净能拆卸的物品全被打包装了进来，甚至连牙膏、空气清新剂和热水壶都没能逃脱。
　　郑晚晴：“……”
　　郭果幽幽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是游姐过去了。”
　　对于物资搜集，张游向来是只有错杀没有错漏。而就算再平常普通的物品，她也能压榨出双倍的使用价值。只要有她在，606就不可能缺少物资。
　　“张游和我把隔壁的门封了两道，用棉被和多余的铁链，并放了一个触碰警报器。现在不用担心丧尸暗度陈仓的问题。”唐心诀直指主题。
　　至于人的方面，虽然没发现踪迹，但她们找到了另一样收获。
　　唐心诀取出手机。
　　和小红的旧式小灵通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触屏智能机。郭果摆弄几下，遗憾道：“可惜我们打不开。”
　　这种手机只能用指纹和密码解锁，她们点亮屏幕最多也只能看到新弹出的几条半截短讯，没法使用其他功能。
　　相比之下，她们卡死在聊天软件里的手机至少还能给列表群发个“在吗”什么的。
　　唐心诀却说：“也未必完全不能打开。”
　　郭果：？
　　她沿着唐心诀视线看去，只见张游从一堆物资中利落地翻出袋保存完好的塑料膜。
　　“这是在手机附近找到的对应指纹，不能保证完整，但可以试试。”
　　张游语气一如既往，仿佛在宣布晚饭菜谱。
　　郭果：？？
　　“游姐，别告诉我你还会做指纹倒模？”
　　“从游戏里拿到的乱七八糟工具太多，为了不浪费只能多学一点技能。”已经开工的张游头也不抬地回答。
　　“而且这款手机款式至少是几年前的版本，还有钻漏洞的空间。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不一定能成功，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
　　十五分钟后，一款崭新的手机界面出现在四人面前。
　　郭果彻底服气：“世界上还有你不会的事吗？”
　　她怀疑一旦有必要，哪怕鬼怪的智能手机放在这里，张游也能找出方法开锁。
　　听完郭果的随口一说，张游却目光一亮，沉吟道：“如果有异能或道具辅助，也不是不可以……”
　　郭果：？？？
　　这个话题没能继续下去，隔壁手机屏幕上完整的历史消息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芳芳你在寝室吗？能听到敲门声吗？快开门，安安她要不行了，你也不想她出事吧，到时候我们全都是见死不救，快开门啊！]
　　……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先看着安安，我出去找医务室，马上就回来了。别再给我发消息了，影响我赶路]
　　……
　　[在吗有急事！]
　　[别管安安了，先出来救我！我在13栋楼的洗衣房里躲着，外面全都是人，不对，他们已经不完全是人了，总之快过来救我！地图我已经发给你了，快]
　　[在吗？为什么不回话？你在路上吗？]
　　[芳芳？]
　　[芳芳！！！]
　　这些都是另一个号码发过来的消息，最后一条能读懂含义的停留在这里，然后就是无数条弹窗震动、乱码甚至视频轰炸，但这枚手机的主人一次都没接起来过。
　　“她也回过消息。”
　　唐心诀从头翻到尾，比起对方的狂轰滥炸，“芳芳”发的消息少之又少，只在中间问了对方几句，诸如什么时候回来，“安安”的情况很让人害怕之类。
　　结合当天通讯记录里的所有消息，隔壁寝室的情况并不难猜。
　　“总共四名室友，最初只有一人在寝室内，外面的三人或许是最初一批被传染病毒的，也或许是被最早感染的人攻击了。在路上折损一人后，剩下两人逃回寝室。”
　　唐心诀复盘。
　　“这时应该只有一人受伤，其余两人都是健康状态。不断发消息的那位女生在记录里叫丘丘，她把安安扔给芳芳照顾，然后很快以找医务处的理由离开。”
　　但打开丘丘发过来的宿舍区地图可以看出，她所在的“13栋寝室楼”和学校医务处根本是南辕北辙两个方向。
　　她想独自逃命，只是没能成功。
　　同一时间的这边，名叫安安的女生显然很快就发生了变异，芳芳被吓得爬到床上躲避，手机也在这个时候被遗落在上面。
　　从室内的狼藉和门口血迹来看，两人同样凶多吉少。
　　“这些发生的时间正好在我们进入副本之前，说明从我们刚进来开始，四周环境已经充满危险了。”
　　唐心诀轻叹一声，然后用芳芳的手机继续打开联系人列表，全部勾选群发：
　　[在吗，你在哪？]
　　连安安和丘丘的账号也没放过。
　　郭果：“……诀神，到底是丧尸危险，还是你更危险？”
　　“——滋滋——”
　　手机刚放下，收音机就忽然再次冒出声响。
　　半小时刚好到达，学生会电台准时开启。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这里依旧是学生会电台，我是记者莉莉~”
　　这次响起的是另一道熟悉女声。她先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上次电台说过的话，又声情并茂表达了对学生的同情，等终于进入正题，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
　　“啊，好像忘记和大家说了，电台每次最长播放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看来我们时间有限，只能告知大家其中两个消息了。”
　　嘴上说着可惜，莉莉的语气却听不出半点遗憾，反而十分幸灾乐祸：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家想先听哪个呢？”
　　“啊，我又忘记了，这里不是互动电台，学生会没办法看到大家的反馈意见呢。那就只能由莉莉自己决定了，先说好消息吧！”
　　莉莉咯咯笑了几声，才继续说：
　　“据学生会的辛勤统计，我们发现校园内总共有523名彻底被感染的同学。好消息就是，这些可怜的同学主要分布在教学区，待在寝室楼内的同学们还是十分安全的。”
　　“另一个坏消息嘛，那就是由于病毒破坏，人员缺少，供电与供水系统均出现损坏——根据可靠消息，当损坏到达一定程度，管道很有可能排放出大量不明气体，在校园内形成浓雾环境，影响大家的视野。”
　　“但感染者，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哦。”
　　莉莉嘻嘻笑道：“虽然我们不支持同学们离开寝室，但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不是么？让我们祝福物资短缺的同学们，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度过这场灾难的方法。那么，这一次的电台就此结束，让我们一小时后再……”
　　她刚要结束最后一句话，却在刚说一半时，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
　　“……咦？”
　　莉莉下意识发出一个惊讶的尾音。
　　怎么可能有人在这时候打来电话？
　　或者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学生会电台的联系方式？
　　铃声还在继续，收音机内沉默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随之，一道令他们也十分熟悉的声音从中响起。
　　“你好。”
　　唐心诀在新手机的这头说。


第169章 丧尸围城实践
　　唐心诀声音出现之后，收音机里有片刻的寂静。
　　“你好，这里是被困的学生，致电学生会电台。”
　　唐心诀话音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旋即又从收音机内传出，从音质来看，“芳芳”的手机质量相当不错。
　　学生会那边这才仿佛信号重连，莉莉语气难掩惊讶：“唐……是你？”
　　唐心诀笑笑：“看来学生会对校内被困学生名单的调研做得还不够，我们就只能主动联络了。这还要多亏了贵学生会之前对电台联络号码的宣传普及，以及该号码十年如一日的不变。”
　　哪怕距离四季副本时间已经不短，她也能把这串数字倒背如流。
　　莉莉：“……那还真是，巧啊。”
　　何止是巧，这简直是巧的奶奶给巧开门——巧到奶奶家了。
　　这次学生会根本没给出任何电台联系线索，就是不想给学生任何反馈空间。而且为了堵住那0.01％的熟人几率，所有考生手机都被上了锁。
　　谁知道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遇到的不仅是熟人，还是个差一点就上了学生会黑名单的熟人。
　　唐心诀！
　　唐心诀对电话另一端的排斥语气如若未闻，继续温和道：
　　“既然有学生致电，那么具有帮助同学责任的学生会，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应该不难吧？”
　　半晌，莉莉才冷哼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31号楼的学生感染与生存情况，最好精确到个位数。如果学生会能力有限，十位数也可以。”
　　唐心诀直接把定位精准到寝室楼，不给对方含糊其辞的空间。
　　“哦，31号楼啊，这可要好好看看——”莉莉把声音拖得老长，不情不愿地开口：“31号楼共有12名完全感染者，不完全感染者数量未知，健康者21名。”
　　一旁听着的三人：？
　　同时间正在听广播的其他学生：？？？
　　原来你可以说得这么详细啊！
　　那之前扯七扯八顾左右而言他是在干什么，仗着学生不能从收音机里爬进去问，就故意耍人玩吗？
　　莉莉话音方落，唐心诀丝毫不停紧随其后：“那13号楼呢？楼里有多少本地感染者和外来感染者，有多少本土人口和外来流动人口？”
　　“这、我怎么知道！学生会又不是查户口的！”
　　听着电话里面的暴躁驳回，唐心诀心平气和：“别着急，我随意发问，你量力而答。那么19号楼与33号楼的情况……”
　　连续回答了好几个，学生会越来越意识到不对：
　　再说下去，整个宿舍区的人口分布都要被一口气揭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唐心诀雨点般的提问根本没给他们找理由拒绝或拖延的空间，莉莉的声音越来越含糊，在唐心诀问到第10栋楼的时候终于伴随一阵杂音彻底消失。
　　电话另一端沉寂整整半晌，断线般杳无声音。
　　“他们在干啥？”郑晚晴满头问号：“要是不想回答，直接挂断不就完事了？”
　　她们现在异能受限，也不能真的顺着电话线过去打人啊。
　　唐心诀依旧波澜不惊：“他们不能挂断。”
　　——或者说，在一定的时间内不能主动挂断。
　　早在四季副本中，她们就从学生会的表现里摸出了一条定律：学生会不能主动拒绝学生合理的请求。
　　学生会可以隐瞒信息、利用规则、挖坑埋人……但只要学生正面提问，他们就必须得回答。
　　凡有规则，皆为桎梏。
　　而同样处在平衡规则下，学生一方的权力也不会无限制扩大：时间，就是对学生的第二重限制。
　　张游意会：“他们虽然现在不能挂断，但是可以拖延。等到一个时间节点，这一规则对他们的约束力就会自然消失。”
　　到时就算被质问，也有诸如“信号不好”“没有听清”等一大堆理由在，只需有唐心诀十分之一的糊弄功力，就足够让人抓不住马脚了。
　　算盘打得倒是很响。
　　面对对方装死到底的决心，唐心诀无动于衷，片刻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般自顾自开口：
　　“看来我这边信号不太好。那我就先将电台联系方式公开一下吧，以便其他同学有事求助……”
　　收音机陡然滋啦两声打断了唐心诀，杂音过后，莉莉和颜悦色的声音响起：
　　“好了，刚才出了一点意外情况，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唐同学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几人总觉得莉莉现在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隐隐的疲惫感，就像申请换岗失败以后又不得不上岗一般。
　　唐心诀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问题还有很多，我们抓紧时间。”
　　……
　　到了张游的即时记录都快跟不上时，电台那边终于如释重负地长松口气，飞快截住问题：
　　“本次电台时间上限已经到了！感谢这位同学的精彩连线，那么我们一小时后再见！”
　　说完不给唐心诀任何出声机会，电话和电台同时飞速挂断，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又是一个跑得快的……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郭果嘀咕两句，随即立刻拉着郑晚晴凑到张游身边。四人手持一份电话录音记录，一份文字记录，显得这段校内长途收获颇丰。
　　“他们总共说了13栋宿舍楼，2个小型超市以及3个宿舍区出入口的情况。”
　　张游条理清晰地复盘，她在qq上开了个四人群聊，将信息一五一十罗列陈述。
　　其中，她们这栋宿舍楼是33栋，旁边是31栋和32栋。唐心诀询问时刻意将其混杂起来，避免被其他人听出她们的位置。
　　“我们楼里有27个完全感染者，16个未被感染的人，剩下全是处于中间阶段，还没完全丧尸化的感染者，人数未知。”
　　光是从数量上就可以清晰看出，这栋楼的丧尸数量比其他楼要高出一大截，很显然是副本给考生的“特别关照”。
　　“附近楼的丧尸数量也不低，但从阳台往下看，却基本看不见它们的影子……”
　　叙述到这里，张游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丧尸数量不对。”
　　唐心诀点头：“没错。”
　　“如果所有被感染的人全在楼内，那这栋建筑不应该如此安静。”
　　众所周知，寝室楼的隔音水平不仅能让人清晰听到楼上挪动桌子的声音，还可以隔着一条走廊听到10间屋子开外同学遇见蟑螂的尖叫。
　　整层六楼和楼下都安静无声，难道丧尸不喜欢爬楼？
　　唐心诀：“反之，如果这些人不在楼内，那外面也不该如此空旷。”
　　郭果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画面：“等等，他们不会……全待在一楼吧？”
　　她收获了唐心诀和张游的共同回答：“有可能，而且概率很高。”
　　现在更进一步清楚，为什么NPC三番两次提醒“绝对不要出门”了。
　　如果有楼内的人被阳台外的安静景象欺骗，贸然下到一楼，就会看到整栋楼的丧尸都在大厅挤挤挨挨的壮观场面，然后成为其中一员。
　　“但现在清楚这件事的不止我们了。”
　　唐心诀一口气问了13栋楼，这些楼内的幸存学生如果正在听收音机，十有八九也能猜到这点。
　　“这是丧尸副本，但归根结底也是人的副本。”唐心诀语气舒缓而笃定：“仅靠我们的思考能力，是无法在有限时间内同时推演校园、丧尸、幸存者、学生会，并对危险未卜先知的。”
　　这不是四个人能办到的事情。
　　但要是四十个人，四百个人呢？
　　“所以我们真正需要做的，是让更多人都开始思考。在完善的信息面前回归人的理智，而不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陷入兽性本能。”
　　说完，她再次打开手机界面，群发了另一条消息：
　　[转发此消息，不转不是A大人，我也是转发来的。下面是学生会电台联系方式：7543……]
　　群发成功。
　　几人望向窗外，依旧安静的宿舍区不知什么时候起，仿佛覆盖了一层影影绰绰的薄纱，飘荡在靠近地面的位置。虽然视野仍能看见东西，却不复之前那么清晰。
　　起雾了。
　　*
　　超市内，数个坍塌的货架叠在一起，恰好留出了一个帐篷般的三角空间。一个女生正蜷腿躲在里面，反复确认过外面没有人影走动，才抱着手机抖手打字：
　　[姐妹，你绝对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虽然你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还是想把这些记录下来……]
　　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没过两秒，就看到对话框里新消息弹出：
　　[？？？]
　　女生：！！！
　　她欣喜若狂：[天啊，你还活着！]
　　606寝室内，正在做防护服的郭果看到新聊天消息，瞪得溜圆的眼睛里也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还活着？？]
　　[全是我老公：对呀15551，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跑出来了，幸好当时你提醒我有杀人狂，我就躲进保安室里，结果外面突然有动静，我抬头一看，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全是我老公：我的天哪你能想象吗，还好我急中生智把门关上了。然后我就看见有几个人在外面跑，后面追了至少好几十个血呼啦的人，全都跑进宿舍区里了，正好冲过我刚才走的那条路！]
　　[全是我老公：但凡我再晚五分钟改路线，现在都被吃光了！]
　　聊天框另一边又发了一大堆感叹号表达激动，郭果几乎能想象出对面心中的咆哮。
　　过了好半天，女生才平静下来，
　　[全是我老公：总之经历好半天惊险跑路，我终于找到了躲藏的地方，我现在在全家超市货架下面，你在哪里？要是在附近的话可以来我这啊，这个货架还挺大的，装俩人不是问题。]
　　[全是我老公：图片.jpg]
　　和其他三人略微商量了下，郭果如实回答：
　　[我现在在宿舍。]
　　[全是我老公：！！那你千万把门锁死别出来！我看那些丧尸全涌进宿舍楼了，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太晒了……]
　　[反正现在建筑里都特别危险，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被抢空的超市，估计也待不了多久，这里连共享充电宝都被抢光了，我恨！]
　　[手机快没电了，信号也联系不上校外。唉，总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我死了，请你帮忙转告我家人，遗照一定要用美颜过的，逢年过节烧个switch，再烧两把大狙，我要下去和丧尸正面对线……]
　　[郭果：学校地图.pdf]
　　女生泪眼模糊打着字：[我还要……咦？这是啥？]
　　她眨巴两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唐心诀拿着郭果手机，把从隔壁寝室拿到的学校地形文件全发了过去。
　　[来。]


第170章 丧尸围城实践
　　来？去哪里？
　　女生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抽了抽鼻子继续打字：
　　[全是我老公：呜呜呜谢谢你姐妹，虽然我还没成功和你线下面基，但你是个好人。感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应该去不了了。]
　　[宿舍区里的丧尸太多了，就算我能成功到你们楼下，也没法活着进去呜呜呜]
　　可能四处流浪，然后悲惨地死在外面就是她的宿命吧。
　　唐心诀发来的消息依旧简短，却语气笃定：
　　[如果你能成功到33栋附近，我们就能接你上来。]
　　[要赌一把吗？]
　　[全是我老公：？？？]
　　[真的吗！！！]
　　因为太过震惊，女生完全没注意到“我们”两个字。在反复问了好几遍真的可以吗，确认不是对面一时冲动实则无力负担后，才抹了把鼻涕眼泪，真诚道： [谢谢你。]
　　虽然她很害怕死掉，虽然在路上不小心被丧尸抓住就小命休矣——但好歹还有一个最终希望。她很清楚，一直飘荡在外面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看了眼外面渐渐涌起的雾气，女生给出了坚定的回答：
　　[我要试试。]
　　*
　　“为什么突然决定救她？”
　　对话框消息结束后，张游问道。
　　唐心诀回答：“因为我们改了她原本的命运。”
　　通过对话可知，如果没有之前她们偶然发现郭果这位“好友”的存在，她就会在刚进宿舍区时无声无息死去。
　　郭果摸摸鼻尖：“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没帮她什么，只是恰巧让她躲了一下……”
　　唐心诀：“然后她恰巧活下来了。”
　　“恰巧”两个字上的重音，让张游立刻明白了什么：“这个NPC和我们的关联很特殊？”
　　就像郭果说的，她们其实没给予对方太大帮助，也并未对当时保安室里对方渺茫的生还性寄予希望。
　　但又恰恰因她们的参与，对方的生存轨迹竟直接发生了巨大变化，就好像……
　　“就好像只要我们出手，她就能活下来一样！”
　　郭果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毫无逻辑的念头，她只是顺着唐心诀和张游的思维向下走，然后就下意识得出了这个结论。再读一遍连自己都觉得荒谬。
　　唐心诀却点头：“从某种角度也可以这么理解，这其实就是特殊NPC和考生之间的关联性。”
　　郭果：“……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举个例子。”唐心诀不疾不徐地解释：“还记得经典电影鉴赏里，无头鬼那个副本吗？”
　　副本剧情围绕着一个特殊寝室展开，而那寝室里的金雯魏仙四人，对她们来说就是特殊NPC。
　　同理公路副本的玛雅斯奶奶，卫生检查副本的原寝女鬼等，都是如此。
　　“我们的行为或许无法改变这些NPC的最终结局，但一定会对她们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同样，她们的结局也会影响我们的副本进程与评价。从进入副本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彼此绑定的关系。”
　　这次郭果终于似有所悟，“所以[全是我老公]也是特殊NPC？但这和救她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如果按这个标准算，那班长和隔壁寝室的芳芳丘丘应该也算特殊NPC吗？
　　唐心诀摇摇头：“这也是我刚刚才意识到的事：那就是之前遇到的这类NPC，是不需要我们主动探索的。随着主线剧情推进，她们会自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但若是丧尸围城这种生存类，主线剧情只是个背景板的副本呢？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有一种特殊NPC，他们不会主动出现，反而需要我们自主触发？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发觉，她们会和所有普通NPC一样走向死亡。而一旦被触发，特殊关联便会形成，通过副本暗示出现在我们面前。到这时，她所属的环节才开始运转。”
　　“在游戏中，我们管它叫做：支线剧情。”
　　*
　　[全是我老公：土豆土豆，我是茄子，我已经成功离开超市，现在躲在3号楼附近的小花园角落，正在查看地图，完毕。]
　　对面女生的适应和接受力比606四人预计得还要高。从确定计划开始，她在飞快移动位置的同时，发消息的速度竟然丝毫不减。
　　甚至还不忘记问她们：[你寝室吃的喝的够吗？需要我找一点带过去不？]
　　[唉，好歹是第一次惊喜面基，上门都不带点礼物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本来我精心准备了一盒自制蛋挞，结果逃命时太着急，全糊丧尸脸上了。]
　　本来还能保持冷静的郭果，在看到这一条时终于破防：
　　“什么？蛋挞！”
　　她竟然在无知无觉中，错过了整整一盒刚出烤箱的蛋挞！
　　郭果悲愤地连啃两口饼干，看了眼窗外，这点情绪转为担忧：“外面雾气越来越重了，她不会受到影响吧？”
　　张游端详对方发过来的照片：“地面清晰度还好，目前看来雾气应该是匀速增加，按照这个速度，到下一次电台开始时，才会达到让人看不清路的浓度。”
　　只要女生能在这段时间内及时赶到，剩下的交给她们就好。
　　说到这里，对女生的担忧又转到了另一方面。
　　郭果咽下饼干，慎重道：
　　“我们、可以吧？”
　　她望向洗漱台方向。
　　洗漱镜前，唐心诀擦拭好马桶搋，洁净如新的搋头发出啵地一声。丝毫没有打扰到水池里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白团子。
　　“可以。”
　　她吐字清晰。
　　……
　　[全是我老公：我已经成功离开3号楼，现抵达21号楼附近的自行车车棚内，附近好像有一些人，不过我不确定有没有被感染，完毕。]
　　[郭果：距离很近了，33栋就在朝南直走尽头。]
　　[全是我老公：好哒！]
　　女生把手机文件里的地图又反复看了好几遍，信心满满：[我已经把地图倒背如流了，这次一定不会出错！]
　　“这次”？
　　郭果刚被字眼分走一点注意力，立刻又被新弹出的消息转回来：
　　[全是我老公：擦擦擦！那些人往我这边来了！！！]
　　她发来几张图片，匆忙之下照得很模糊，但能看出远处一排歪斜的人影。正常人很难走出这种崎岖的步伐。
　　不用606说，女生已经就近滑跪躲进角落，匍匐在好几辆自行车后面，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闪电如飞：
　　[要死要死要死，我可能要大业未半中道崩殂……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我叫于薇，死后烧纸记得标名字要不然我抢不到……
　　[雾草雾草，他们过来了！]
　　606怕弄出响动影响对面，不敢回任何消息。
　　手机就这样静置沉默半天，久到郭果心都拔凉了，对话框里才突然又蹦出一张照片。
　　照片内，一群人正围在一楼窗户前，手伸进窗内仿佛在扯什么东西。
　　窗沿淌出一条条深色血迹，不知道是肉还是肢体的东西堆积在窗下，这群人手臂也血肉模糊，空气中好像还飞溅着零星血点。
　　照片又发来一张，这次清晰很多，能看到一个人形物体被从窗户硬生生扯了出来，脸部还在尖叫哭嚎。他双腿被窗内几双手拽着，仿佛两拨人在拔河博弈。
　　唐心诀观察几秒：“是21栋的一楼宿管休息室。”
　　这所大学宿舍区和她们现实中的学校很像，一楼不设学生寝室，只有热水间、洗衣房、垃圾房和宿管休息的房间。
　　照片里被撕扯的男生模样年轻，应该是躲在宿管休息室里的学生。
　　郭果松一口气：现在能发照片说明女生还活着。
　　又过了不一会儿，聊天框里果然出现“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全是我老公：感谢老天爷，危险暂时解除了，我已经远离了刚刚那栋楼，应该马上就能到你那里了]
　　[全是我老公：对了，看到我刚发的照片了吗？你刚才要在现场，肯定和我一样被吓死。因为那些人全都是活人，活的！！]
　　606微微一怔，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
　　唐心诀打字：[你是说，那些聚集在窗外抓人的不是丧尸，而是还没被完全感染的学生，是吗？]
　　于薇点头如捣蒜：[对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不仅能走，还能交流说话，那扇窗户本来是锁着的，就是他们在外面各种哄骗劝说，里面才打开。]
　　[结果窗户刚开，这帮人突然暴起抓人，把人的手指和胳膊全都拽掉了，又挤碎窗户钻进去，估计里面一个人都逃不出去，太可怕了。]
　　她当时逃跑得太匆忙，一路上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算是丧尸，还是不是？
　　“有些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唐心诀拍了拍郭果脑袋，把对方一身鸡皮疙瘩拍掉：“班长的出现只是一个预告。接下来，我们估计要面对很多很多这种[人]。”
　　现在距离电台下次开启，还有20分钟。
　　距离大雾彻底覆盖外面，也还剩20分钟。
　　而就在这时，手机另一边的输入提醒突然出现又消失，而后再出现，再消失。仿佛正陷入十分纠结的处境。
　　郭果忙问：[怎么了？]
　　[全是我老公：……]
　　[全是我老公：有一件事，那个，好像，我找不到你们寝室楼了。]
　　她发来一张照片，羞愧道：[本来是能看见的，结果我跑到这里以后突然就找不到了，是不是雾气把我的视野挡住了？]
　　四人定睛一看，照片内的寝室楼赫然标着[13栋]。
　　于薇惴惴不安等待了几秒，终于收到消息：
　　[不是雾气遮挡，是你跑反了。]
　　于薇：“……”
　　于薇：“！！！”
　　[13栋在21栋北侧，33栋在21栋南侧，前者沿停车棚出口向左，后者向右。是完全相反的两条路。]
　　于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与此同时，通讯另一端还在冷静补刀：
　　[你是不是有些路痴？]
　　[全是我老公：……对不起！！！（跪地.jpg）]
　　[全是我老公：我不是故意瞒着不说的，我以为至少在宿舍区不会迷路的，是我高估自己了（泪流满面.jpg）]
　　[全是我老公：别放弃我，我还能抢救！让我看看地图]
　　于薇刚试图冷静下来打开地图文件，就收到了对面发来的另一张图。
　　张游：[这是从你当前位置到我们宿舍楼的路线图，一条线直走，感觉不对就随时分享地理位置，我们在终点等你。]
　　于薇：[——姐妹我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好的基友，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等我，我立刻就来！]
　　这次她终于没再絮絮叨叨发消息，手机彻底安静下来。郭果也趁此时间打开了张游刚标记好的图片。
　　如果按照这条路线，那于薇最后到达的地点应该是……
　　她转头看向阳台窗外。
　　——她们阳台的正下方！
　　*
　　倒数十分钟。
　　聊天软件再没出现任何消息，整个世界似乎都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状态。
　　郭果一分一秒数着时间，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她不发消息过来，不会是因为手机没电了吧？”
　　从在超市里，于薇就说过她手机电量很危险。就算超长待机续航，到现在也该罢工了。
　　要是她已经到了楼下，却没办法告诉她们，该怎么办？
　　郭果和郑晚晴面面相觑，两人立刻往阳台冲，差点撞到张游。
　　张游长手一拦，冷静地说：“阳台别待太多人，小心打草惊蛇。”
　　随后又安慰道：“我和心诀在这。”
　　两人当即放心了一大半，她们对室友的侦查能力还是充满信心的。
　　话音方落，郭果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只不过却并非来自“全是我老公”这个账号。
　　[隔壁丘丘：滴滴，我马上就到你楼下啦！]
　　郭果：？
　　[隔壁丘丘：我是于薇呀！]
　　对面紧接着解释：[我手机没电了，从13栋跑路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了丧尸群，没办法找充电宝。我害怕联系不上你，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其中一个丧尸的手机偷出来了]
　　[隔壁丘丘：本来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被我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列表里真有你，天不绝我哈哈哈哈]
　　郭果视线缓缓上移，看了眼上方熟悉的昵称，再结合对方刚刚从13栋跑出来……
　　这不就是隔壁寝室的“丘丘”吗？？
　　于薇又飞快发来消息：[这次我没跑错，马上就到，已经看见你们寝室楼啦！]
　　唐心诀与张游对视一眼：[好，我们这就下去接你]
　　[隔壁丘丘：好的，但是这边好像是背面，我需要等一下绕过去找正门……]
　　[不用找正门。]
　　于薇一愣：[那怎么进去？]
　　唐心诀接过手机，言简意赅：[就在这进。]
　　消息发送，她扣住腰上麻绳，身体向栏杆外一翻！
　　寝室楼底。同一时间，躲在草丛里的女生满脸茫然地抬头，瞳孔瞬间缩紧——
　　就在她正上方，一个人影沿着阳台外的墙壁，从六楼径直落了下来？？！


第171章 丧尸围城实践
　　逃命过程中，于薇认真思考过怎么才能进寝室楼的问题。
　　正门大厅内丧尸浓度最高，旁边的宿管和保安室好像也不安全，难道基友打算声东击西？或者有秘密通道？
　　她胡思乱想过很多方法，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一幕——
　　飞檐走壁下来？
　　从6楼？？
　　还要再上去？？？
　　其实在看到楼顶人影的第一时间，她还以为是某位同学不堪巨变怒而跳楼，而她即将在高空抛物下倒霉地走进生命尽头。
　　遗言还没想出来，就看见人影在落地前减了速。
　　于薇：“……”
　　她这才看清，“跳楼女生”腰上绑着一条麻绳，一路高高悬入六楼阳台，身体敏捷地在墙上一踏，就停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半空。
　　女生看她一眼，取出腰侧手机：
　　[好基友：于薇？]
　　于薇一怔，旋即领悟对方不想弄出声响，连忙打字：[是我！你就是……]
　　唐心诀：[走过来，小心一点。]
　　于薇用力点头，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人后，才谨慎地弯腰小跑到唐心诀下方。
　　抬头看到近脸，她不由得鼻头一酸，感动得眼泪汪汪：啊，这就是她可靠的好基友！
　　唐心诀静静打量她须臾，把另一条绳子扔到于薇手中。
　　[抓住。]
　　不知道为啥，于薇感觉“好基友”的性格似乎和记忆里有些出入，但她来不及细想就立刻紧紧抓住了绳子。
　　毕竟她更坚信，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为了冒充她的基友而从六楼跳下来。
　　[那个，我们就这么爬上去吗……]
　　于薇刚忐忑打字到一半，就感觉身体陡然一轻——对方直接把她拦腰抱了上去！
　　惊呼还没出口就戛然而止，于薇捂住嘴，听到了丧尸的低吼和步伐。
　　这声音不止来自正门，还有头顶……是二楼寝室里的感染者，它们发现自己了？
　　与此同时，唐心诀轻声道：“抓紧绳子，不要出声。”
　　说罢她一手揽着于薇，另一只手向上用力一荡，踩着二楼冲出来的感染者脑袋跃到了另一侧——再如此反复向上攀去，将嘶吼声遥遥抛到身下。
　　……
　　抓住6楼阳台栏杆，双脚被送到地面时，于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弯腰呕吐。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瞥到了隔壁阳台里缓缓爬出的感染者，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球转向她，啪地掉了出来。
　　于薇：……呕！
　　吐得更厉害了。
　　平静下来后，她立刻转头寻找自己基友的身影：“姐妹，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们？”
　　四个女生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于薇声音一滞。
　　她的基友，怎么突然变成四个人了？？
　　在寂静的空气中，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基友在聊天过程中，好像一直都在用“我们”做主语。
　　……所以，到底谁才是她基友？
　　“那个。”唯一短发的妹妹头女生回答道：“我们需要先对你进行一个检查，确认你是安全的后，你想认谁当基友都可以。”
　　于薇立刻拍胸脯作保证，看到自己满胳膊血又不禁有点害怕，小声问：“如果我不小心被感染了呢？”
　　郭果想了想，认真道：“对不起，我们没有你这个基友？”
　　张游抽出手术刀，郑晚晴默默拎起铁锹。
　　唐心诀温和回答：“那你可能就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于薇：“……”
　　好在张游检查一番后，很快给出结果：“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眼睛耳朵里也没进血。”
　　如果这场副本中丧尸没有新的感染方式，那基本可以敲定于薇的安全性了。
　　说罢她看向于薇，严肃问：“你没去咬丧尸吧？”
　　于薇：“……我为什么要去咬丧尸啊！！”
　　她顶多也就是从丧尸手里偷个手机……想到这里，于薇急忙匆匆拿出已经关机的手机：“有没有充电器？”
　　张游：“没有，整个校区都停电了。”
　　于薇如遭雷劈：“完了，那我的录音发不出来了！”
　　.
　　经过于薇连比划带解释，四人才明白对方长吁短叹的原委。
　　原来就在她们第一次断联，也是于薇从保安室逃跑之后，女生慌不择路跑到了食堂里。
　　恰好食堂里还没丧尸，她就溜进了后厨，却没想到刚刚进去，就听到有外面的说话和脚步声。
　　为了不被发现，于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冰柜里的挡板和冷藏箱全抽出来，自己藏了进去。随即后厨门被打开，她听到了一段不甚清晰的交谈声。
　　“后半部分我用手机录音了，可惜现在没法再听一遍，要不然我肯定能记得更清楚。”
　　于薇遗憾极了，只能绞尽脑汁用记忆力复述：
　　“他们一进来，就开始说什么病毒、解药、研制什么的。还说了一大堆我记不住的名词和英文。哦对，最后他们说，现在丧尸样本还不够，解药进度停滞不前，至少要等到五轮以后才能投放解药。”
　　女生一拍手：“然后我就听到最外面又有声音，说什么感染者来了快回去，再也不出来之类的话，他们就离开了。”
　　等她从冰柜哆哆嗦嗦钻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丧尸的低吼。
　　再然后就是继续逃命，直至找到一个被抢光的全家超市，她躲在里面联系上了606四人。
　　“……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于薇一边擦洗身上的血迹，一边事无巨细地讲述。
　　四人本来以为，女生在聊天软件里的发消息频率是因危机感下形成的倾诉欲，但直到现在却恍然发现——她是真的唠叨。
　　等于薇终于快乐讲完路上发生的事，距离下一次电台已经不足三分钟了。
　　唐心诀望了眼阳台下方，回到寝室将窗户关上。
　　之前被她们两人吸引过来的丧尸不仅没散去，反而越来越多，就像能感应到这面楼墙上有食物气息一样，贪婪地张大了嘴。
　　屋内，张游总结完于薇提供的信息，单刀直入道：“食堂里的那些人，应该来自实验室。”
　　——丧尸病毒泄露的源头，也是副本结束的唯一方法：学校实验室。
　　他们交谈的内容大都不难理解，唯独一处信息令几人心头一跳：
　　……五轮，是指什么？
　　这段信息在脑海走了一遭，唐心诀倏地开口：“我们曾经见过这个数字。”
　　“哪里？”众人一愣。
　　郭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升学考试！”
　　升学考试那张卷子上有一道题，题目内容是“以下哪个物品是第五天的丧尸咬不开的”。
　　当唐心诀把题干重述出来，几人也立刻想起来：
　　卷子上的题目虽然偏僻离奇，但的确是各个副本里的内容。如果对应当下，说明丧尸的危险性很可能会与日俱增，
　　“第五天、第五轮……会不会一天就是一轮，即丧尸每天都会进化一次？”郑晚晴一拍脑袋。
　　实验室的对话则预示着，解药研制至少要等第五轮丧尸出现，也就是说，她们至少要在这个副本内待五天。
　　“丧尸会进化到什么程度？”一听到相关字眼，郭果就骤然警觉：“不会像小精灵那样吧？”
　　拖小精灵的福，她已经快对“进化”两个字产生心理阴影了。
　　四人齐刷刷转头，看向被搬到塑料盆里的白团子。对方仍在呼呼大睡，完全看不出彼时蓝精灵进化的掉san形态。
　　“唉，我也好想知道丧尸还会不会继续变异，啥时候才能等来支援，可是该问谁呢。”
　　另一边，于薇收拾完成就脱力地累坐在地，嘴里犹在絮絮叨叨。
　　唐心诀却开口：“没关系，关于这个问题，我们10秒后就能见到询问对象了。”
　　于薇一激灵：“啥，问谁？”
　　唐心诀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示意向寝室中央的收音机。
　　“——叮咚！”
　　电台准时开始。
　　这次主持人不再是莉莉，而是换成了最初的小明。他像被猫踩了舌头一样，每个字都抻得老长，恨不得用两句话填满半小时。
　　等他终于不情不愿讲到收尾，几人也从又臭又长的话里总结出了唯一一句有效信息：
　　有人正在校园内组建小型据点，并邀请幸存学生过去。
　　“另外插播一则通知，由于得知学生会联系方式被泄露，为了满足更多同学与学生会交流的热情，我们即刻将调整来电规则——每个来电的电话号码仅能提出一个问题，一旦超出数量，将被立即拉入学生会黑名单，永不再接听！”
　　念完这句话，小明这才好像松了口气：“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本次电台就到此结束——”
　　没等他说完，来电铃声毫无悬念地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接通后出现的却不是唐心诀的声音，而是一个焦急男声：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救援物资？为什么连不上校外信号？我室友已经被咬伤了，他现在需要治……”
　　“抱歉，这位同学。”小明笑呵呵打断他：“你的问题已经超出数量限制了，根据新规则，我们不会对你的问题做出任何回答，并且永久拉黑你的提问权限，再见。”
　　男生的求情和嘶喊随着电话挂断戛然而止。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个再打进来的电话就冷静许多，这次是个女生：
　　“你好，我想知道身边有同学发生变异的话，有没有方法治疗她？”
　　“学生会在上次电台中已经说过，只有实验室的研究结果能处理这次病毒泄露事件，而你们能做的，只有坚持到那一刻。下一位。”
　　“我是男寝5栋505的学生，我想知道学生根据点的联系方式。”
　　“这就要你们自己寻找了，学生会只是代为传达这一好消息而已。迫不及待想加入的同学们可以观察外面的广告牌，或许会有惊喜哦。下一位——”
　　“你好。”唐心诀说。
　　于薇小心翼翼在旁边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收音机里本来悠哉的声音突然一顿，像是碰见了什么不想遇到的人一般，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出声：
　　“……只能询问一个问题！”
　　“可以。”唐心诀笑道：“请问丧尸的进化变异周期是多久？”
　　收音机又安静了几秒。
　　很显然，唐心诀又一次提出了出乎他们意料的问题。
　　这是一个语气普通的提问，但假定了“丧尸有变异周期”这一前提，学生会也只能给出明确回答。
　　小明瓮声瓮气：“据目前研究，是24小时。”
　　——与她们的猜测一样。
　　唐心诀礼貌道谢，谢谢还没说完，学生会那边就迫不及待挂断了电话。
　　过了几秒，没有新电话接入，小明兴高采烈道：“看来同学们的问题已经问完了，那么本次电台……”
　　新的铃声又精准卡着点响起，小明一噎，不得不接通：“喂？”
　　“你好。”这次则是张游的声音。
　　小明：“……”
　　学生会：“……”
　　你们怎么还能打电话过来？
　　又失算了。
　　同一时间，606寝室内。郭果和郑晚晴已经抱着手机准备拨打——更准确地说，是抱着手机卡，准备随时插进隔壁寝室的手机里。
　　手机锁在聊天界面，但手机卡没锁。
　　一个手机卡，就是一个号码。
　　顺便她们也将于薇从丧尸那里顺走的手机暂时“借用”了过来。按照学生会规则，一个号码拨打一次，她们至少有五次机会！
　　看着几人的表现，于薇恍然大悟，立刻撩起衣服开始掏兜：
　　“你们是不是需要手机？没关系，我这里有！”
　　随着衣服掀开，一大串各式各样的手机出现在她腰间：
　　“我从丧尸那里顺手机的时候害怕一两个电量不够，所以干脆把能拿的全拿过来了，大概总共有十来个吧，你们看够不够用？”
　　作者有话要说：　　-------
　　学生会：又双叒叕失算了


第172章 丧尸围城实践
　　当606第五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学生会终于破防了：
　　“你们寝室不是才四个人吗？怎么能还有五个手机？”
　　第二次打进来的唐心诀：“首先，学生会不应该在无依据的情况下随意揣测并公开学生信息；其次，现在科技发达社会进步，手机稍微多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最后，请不要影响问答时间。我们这次的问题是……”
　　学生会：“……”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尽管电台没点歌，于薇也仿佛听到了里面沉默的bgm，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浅淡的同情。
　　然而没过多久，这点同情在学生会第N次推诿问题，不肯正面回答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愤而加入撬卡阵营：“太过分了，他们根本就不想好好回答问题！”
　　就连她都听出来，要不是好像被某种规则限制着，主持人每一秒都恨不得立刻拔电话线，更别提知无不言了。
　　怪不得她们需要这么多电话卡。
　　好在这些手机在逃命过程中都保存十分完整，手机卡毫无损坏。张游甚至还从里面找出好几个双卡双待手机，毫不客气地全部笑纳。
　　这时于薇想了想，又从裤兜里掏出了几个小巧玲珑的老年机。
　　“刚才差点忘了，这几个能用不？”
　　她拿到的所有手机里，只有那位“丘丘”的手机被丧尸死死按着指纹键，恰好一直亮屏才能用。除此之外，其他要么指纹锁解不开，要么非智能机根本上不了qq，被她随手一揣就抛到了脑后。没想到现在竟又派上了用场。
　　606：……你到底薅了多少支手机回来？
　　而且挂这么多手机，跑路的时候不沉吗？
　　唐心诀结束又一个问题，看了眼剩余时间，笑道：“不智能没关系，有话费就行。”
　　至于她们，只需要换手机卡的速度比学生会挂电话的速度更快就够了。
　　……
　　第12个电话接通时，小明连音量都没控制住：
　　“你们寝室人均4支手机？”
　　唐心诀语气淡然：“有吗，我第一次打来而已，你们认错人了吧。”
　　小明：“你明明一直在打电话，你都没停过！！”
　　唐心诀置若罔闻：“我的问题是，当解药被研制出后，符合什么要求就可以获得救助？”
　　半晌，手机对面咬牙切齿：“……活着就行。”
　　“——叮咚——”
　　满30分钟提示突然出现，收音机里几乎是立刻狂喜道：“时间到了！！”
　　“好了，今天的电台就此结束，让我们明天再见。祝你们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并且活到下次电台开播。”
　　“美好”二字被加了重音强调，仿佛在预示这个夜晚注定与此词无关。
　　收音机停止工作，四周环境又陡然安静下来。
　　张游有些可惜：“还有好几个号码没用上。”
　　唐心诀收起电话卡：“没事，明天继续。”
　　她们今天问出来的信息，已经收获不浅了。
　　这些问题答案对606来说是需要进一步分析的信息，而对于薇来说，却几乎相当于重塑了世界观。
　　还是越回忆后劲越大的那种。
　　“救命救命，我们不会陷入什么恐怖实验里了吧？！”
　　于薇嘴巴大张，神色惊惶。
　　突如其来的实验室泄露、神秘又诡异的学生会、都特么变成丧尸了还能再次进化的病毒、联系不上的外界信号……
　　她猛地捂住嘴，仿佛洞察了事情真相：“该不会……是邪教吧？我们是不是被当做祭品给献祭了？”
　　唐心诀深深看她一眼：“好想法，这就要等活到最后再验证了。”
　　经过几人方才简单的总结，关于副本的通关方法，仍然维持之前的结论：
　　只能靠苟。
　　除非她们能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一口气杀光学校里成千上万的丧尸，再掘地三尺找到学生会与实验室，没准还能触发特殊结局，或者被副本直接弹出去。
　　但就现在的信息而言，可以清晰知道：实验室是整座学校最神秘的存在，简而言之谁也找不到。
　　连学生会也不知道其具体位置在哪里，自然也对解药研制相关一问三不知。
　　她们甚至怀疑，只有于薇当时在食堂听了墙角的意外事件，才是副本中唯一能拿到实验室关键信息的契机。
　　众人分析的过程中，郭果仔细端详于薇半晌，严肃道：“你该不会是实验室的间谍吧？”
　　于薇：“……您抬举我了。”
　　位置隐蔽安全系数高，不会被丧尸咬，第一时间得到解药，说不定还能附赠实习证明……
　　这种好事，丧尸听了都想去。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知道了丧尸第二波变异的时间。”
　　唐心诀划出聊天记录里的一处数字：凌晨十二点。
　　在这之前，丧尸还是她们印象中丧尸片的平均水平，而且数量尚未多到能淹上六楼。
　　再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
　　明明是三伏天，于薇却打了个冷战，感觉空气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啊，对了，学生会是不是还说，外面出现了好几个学生据点？”
　　从字面上看，这些地方肯定聚集了不少学生。说不定既能抵抗丧尸，又存储了很多物资呢？
　　“听上去很诱人。”唐心诀笑了笑：“你想加入他们？”
　　于薇本来想狂点头，又忽地有点迟疑：“但是电台播出后，想投奔他们的人应该很多吧。”
　　而她目前还对这些“据点”一无所知，万一到那里人生地不熟，没东西吃也没地方睡，还不如在这里抱紧基友大腿。
　　虽然于薇和四人真正见面的时间还不到一小时，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非同一般的信赖感——从被唐心诀一根麻绳带上六楼，还目睹她踩歪了三颗丧尸的脑袋开始。
　　她莫名坚信，就算整栋楼的丧尸都跑到606门口，面前这扇铁门也绝对顶得住……等等，铁门？
　　女生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猛地抬头：“对啊，你们这里咋是铁门？”
　　她穿过别的宿舍楼逃跑时，看到的宿舍门全是单薄的木门，怎么这间寝室却是明显大一号的坚固铁门？
　　同样是宿舍，配置还能差这么多的吗？
　　“哦，这个呀。”郑晚晴大咧咧道：“这是我们自费换的。”
　　“原来如此。”于薇恍然大悟，目光从门上一移，又落在了门旁边的铁质武器架上。
　　“……”
　　她咽了咽口水：“这些武器，也是你们自费买的？”
　　她记得这所学校好像不是农业大学，况且，去田里偷都偷不出这么结实的吧！
　　郑晚晴十分自豪，但还是实事求是道：“只有架子是我自己挑的，其他都是从抽奖盲盒里的拆的。”
　　于薇：？
　　抽什么奖？盲什么盒？
　　之前忙于逃命，刚喘口气又赶上电台，以至于她到现在才终于分出心思观察眼前的寝室，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明明是正常宿舍布局，面积却明显比她认知中的四人寝大上一号；不仅墙上有武器架，门顶居然安装了一台液晶壁挂电视？她甚至还看到一台极为精美的大冰箱，坐落在造型独特的四座床铺旁。
　　看到最后，她悟了：“富婆竟在我身边。包养我吧，我超级能吃软饭！”
　　妈妈，她看到活的钞能力了！
　　606四人：“……”
　　没有戳破于薇美好的幻想，张游转回正题：“关于学生据点的事，我总觉得有些隐患。”
　　要知道人越多，丧尸病毒一旦从内部爆发就越不受控制，更何况还是当天刚逢巨变，很可能尚未冷静下来的学生。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这一信息是由学生会主动告知的。
　　她们并不觉得对方在副本第一天，就会好心提供这么美好的希望给考生。
　　郭果握住吊坠，又在“学生据点”一行消息上感应须臾，睁眼摇头：“吊坠滚烫，大凶！”
　　几人毫不犹豫掀过这一页，快进到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何应对今晚。
　　“老规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四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投到于薇身上。
　　于薇后脖颈一凉，立刻举手：“我什么都能干！上可通宵守夜，下可洗衣做饭，还可以给你们分享沙雕视频……哦，这个不行，不能浪费手机电池。”
　　提及这点，唐心诀眸光微动：“那你会放风么？”
　　于薇没过大脑：“可以！”
　　……
　　五分钟后，她明白了唐心诀所说的“放风”是什么意思。
　　烈日高悬，她战战兢兢蹲在阳台上，观察四周高空有没有突然蹦出的丧尸。另一边唐心诀则站在栏杆上，估量跳到隔壁阳台的距离。
　　“姐、姐妹，你确定要跳过去吗？”
　　看着对方身后背的大铁铲，于薇还是没忍住小声问。
　　唐心诀点头：“现在白天，在附近查看一下就行。”
　　于薇：“……那晚上呢？”
　　唐心诀：“夜黑风高，适合出远门。”
　　学生会只说不要出门，但她现在的行为，严格意义上叫串门。
　　张游三人负责跳另一方向的阳台，郭果善解人意地解释：“我们是害怕明天给学生会打电话的号码不够用，先去其他寝室走动通融一下。”
　　于薇：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们为什么要带麻袋？
　　问是不敢问的，只能安静放风。好在有郭果陪她，两人蹲着瓜分了一袋黄瓜味薯片，于薇突然眼尖地探头：“外面，楼下，大概三栋楼开外的地方好像有人。”
　　不止一个，还是一排！


第173章 丧尸围城实践
　　“哪里？”
　　郭果立刻集中注意力：“是活人还是丧尸？”
　　于薇眼疾手快把剩下几块薯片都塞进嘴里：“看八太清楚，感觉更像是受伤惹活人。”
　　郭果飞快记录：“8到15人，负伤，沿着草丛走，警惕性很强，目的地明确……”
　　不用再分析，两人就差不多猜到这帮人的目的了。
　　他们肯定要投奔学生据点。
　　接下来的一下午，两人差不多观察到八九批这样“迁徙”的学生，行进方向各有不同，去的应该也不是同一个据点。
　　日落西山，黄昏降临。
　　没了电的宿舍区变得昏暗无比，视野已经几乎看不见远处的事物，唐心诀和张游几人也终于满载而归，洗净身上血污，收拾东西吃晚饭。
　　看到606冰箱内部的瞬间，于薇彻底没了对物资的担心，甚至觉得再吃一个月也没问题。
　　“现在多吃点，补足精神睡一觉。”
　　唐心诀言简意赅：“晚上情况会麻烦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幕降临，靠近了下一波变异的时间，几人总觉得阴冷的气息更加浓稠，披上外套也驱不散这股冷意。
　　“外面越来越危险了。”
　　唐心诀扎紧袖口，拉上帽子，声音比白天更冷冽。
　　“我大概两小时后回来。”
　　郑晚晴：“我和你一起。”
　　唐心诀：“我自己够用，你留在寝室守正门。”
　　张游点头：“我和郭果守阳台。”
　　于薇艰难咽下饼干，搓着冒汗的手心，情感上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分担一份力，但理智又告诉她，不拖大佬后腿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认真思考后，她小声道：“我给你们缝衣服，我手工全校一等奖，超nb。”
　　……
　　随着时钟一点点向后推移，窗外的低吼声也越来越明显。
　　一开始只是楼底，后来渐渐蔓延上二楼、三楼……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
　　于薇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郭果看着还算冷静，其实手已经把吊坠捏得死紧，焦灼望着唐心诀离开的方向。
　　理论上，现在是出去寻找线索的最好时机，一旦过了12点，外面的危险系数必然大幅度增加。
　　但望着深不见底的黑夜，她们还是不禁有种身处孤岛的不安。
　　张游安慰她：“没关系，两小时没回来，我就去接心诀。”
　　郭果倒吸一口冷气：“在flag里，这个一般叫做葫芦娃救爷爷。”
　　张游：“……”
　　未等再出声，门外脚步声就再次响起。
　　像什么东西在趿拉着两条腿挪动，朝门口方向逐渐逼近。
　　“砰！”
　　门被重重撞了一下，铁门震颤的闷响在寂静黑夜中更加清晰。
　　丧尸来了！
　　郑晚晴示意几人噤声，用口型说：“挺得住。”
　　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法轻易撞开铁门的，丧尸也是如此。
　　众人定下心来，静静等待没几秒，便在缓慢的撞击中听到了另一段由远至近的走动声。
　　“砰——砰！”
　　门外变成两具身体交替撞击。
　　众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不出十分钟，第三只丧尸也加入了撞门阵营。
　　铁门从咚咚声变成哐哐作响，三道铁锁链晃动交击，把声音扩散得像生了铁锈的摇滚表演现场，震得屋内几人快要耳鸣。
　　“不行，再这样下去，声音肯定会把更多感染者都吸引过来的。”
　　郑晚晴脸色严肃。
　　一进入夜晚，这些丧尸就像突然活跃了起来，本来空荡无声的走廊冒出各种各样奇怪响动，远处楼梯口方向也有不明物体的簌簌摩擦声，毫无规律地混杂在一起，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具体情形。
　　“丧尸增多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白天躲在其他寝室里的学生没躲过感染，离开寝室涌到了走廊里。另一个则是聚集在一楼大厅的丧尸们。”
　　说到这，张游皱起眉：“……它们开始向上爬楼了。”
　　第二种可能性光是说出来就颇为奇怪，丧尸为什么白天围聚在楼下，晚上又会爬楼上来？拜月吗？
　　“所以目前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外面的丧尸本来就是附近寝室的，它们可能闻到了我们的味道，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或是其他某种吸引机制。”
　　学生会电台并未透漏丧尸的特性。几人为了防止被闻到气味，将房间每个角落都喷上了花露水，身体更是严严实实包裹，不留半点血迹。
　　但饶是如此，也没能防止606大门被攻击。
　　“第四只。”
　　郑晚晴抽出一把尖锐短刀。
　　于薇汗毛倒竖：“我，我们要准备去和丧尸拼刺刀了吗？”
　　张游安慰她：“这扇铁门没这么快被撞开，就算一群丧尸不间断地撞，最少也要花几个小时。你现在还可以睡一觉，凌晨再起。”
　　于薇：……她看起来像是能在丧尸撞门声中酣然入眠的样子吗？
　　她不敢去武器架旁边拔铁锹，便从手机堆里挑了一只诺基牙和一只8878黄金土豪机，握在手里提升安全感。
　　咣咣！咣咣咣！
　　门锁时不时发出被指甲划过的刺耳噪音，甚至还有钥匙摩擦声——几人一个激灵，旋即听出那物体连锁孔都没对准，丧尸尝试几下似乎就放弃了，继续用脑袋和铁皮硬碰硬。
　　“啊，早知道当初就该安装一个10厘米厚的合金防盗门，还带指纹锁和门镜的那种。”
　　郭果捂住脑壳，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寝室改造梦境中看见门上的幻象了——这不就是此刻门外前仆后继的丧尸吗！
　　幸好当时选择换了寝室门，否则以原版的木门坚硬度，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血拼了。
　　半小时后，几人开始觉得还不如直接血拼。
　　就算立刻直面丧尸，也比在这里煎熬要好！
　　丧尸在外面猛烈撞击的每一秒，都令人心不由自主高高悬着，更加坚固的寝室门反而延长了这种折磨——尤其是时间越长，就难以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下一秒门锁就被撞开，也有可能还要再等三个小时，甚至还有可能……
　　“好像有人来了。”
　　郑晚晴忽然出声。
　　——咱们门外不是一直在来人？
　　郭果刚怔一秒，就立即反应过来：郑晚晴说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人！
　　郑晚晴不确定自己听得是否准确，于是让张游也过去，后者倾耳听了两秒，点头确认：“没错，的确是人。”
　　一是因为人的脚步声有节奏规律，与丧尸截然不同。二是因为从那声音出现开始，寝室门外的撞击力度就明显减弱。
　　它们似乎被过来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郭果心中骤然浮现一个猜测，从椅子上猛地起身：“该不会是——”
　　就在这一刹，丧尸的嘶吼和爆头声同时从门外炸开！
　　“心诀！”
　　郑晚晴毫不犹豫就要按下门把手，被张游拉住：“先确认一下。”
　　“不用确认了。”
　　郭果从后方倏地出声，手机屏幕竖在她掌心：“诀神打电话过来了。”
　　接通后，扬声器另一端果然出现与门外如出一辙的嘈杂环境。
　　唐心诀声音听起来并不吃力：“不用开门，门外人头不多，我一会儿就进去。”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血液喷溅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听筒上，信号变得不甚清晰。只能隐约听到唐心诀的声音：
　　“手机进血了……算了，回去再弄。”
　　比起坚持不懈的撞门浪潮，这次门外暴动停歇得很快。几分钟后，正常的敲门声就从铁门上响起：
　　“是我。”
　　是唐心诀的声音。
　　*
　　“我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
　　张游平静地看着唐心诀。
　　如果忽略她一分钟内扶了三次镜框的话。
　　唐心诀也平静道：“先把铁锹放下，一切都好说。”
　　“……”
　　安静的寝室内，只有于薇独自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事实上，她刚看到唐心诀进门模样时也被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606其他三人还能认出来，她差点以为进来的是个丧尸——
　　唐心诀浑身上下都浸满了血，腰间的铁锹和匕首也早已变形，只剩下一个血呼啦，看起来像马桶搋子的东西握在手里，橡胶头上还沾满了碎肉。
　　简直比鬼还吓人！
　　“出了点意外，我不能走阳台，只能从走廊抄回来了。”
　　唐心诀沾湿了纸巾擦拭血迹，然后发现根本擦不完，只好无奈地举水瓶往头上浇。
　　换掉衣服和污血后，看见对方身上并无伤口，张游脸色才稍缓：
　　“我们没听到你去的寝室有丧尸动静，是被撞门声挡住了吗？”
　　从寝室正门回来，意味着必须直面走廊里的丧尸。唐心诀不是郑晚晴的暴躁性格，除非情况真的棘手，否则不会贸然改变计划。
　　唐心诀摇摇头：
　　“这次不是丧尸，是人。”
　　在12点来临前，她简短概述了这两个小时里发生的事。
　　一条走廊有24间寝室，单侧阳台最多能走12间，经过下午扫荡，还有7间未被涉足。而她原本计划就是在这里面寻找副本信息。
　　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信息与意外同时出现了。
　　唐心诀从怀里取出一团纸，血污还没洇开，仍能看到上面模糊的字眼。
　　[091号实验]
　　[流程……变异病毒]
　　[实验周期：5至7天]
　　[调率875……趋近度0.718……匹配失败]
　　[开启回收]
　　[回收时间：9月20日]
　　郭果：“9月20日，不就是今天！”
　　但她把这些字反复看了好几遍，仍旧只能读懂一半。
　　实验能理解，实验回收是什么东西？
　　实验周期能理解，调率和趋近度又是什么东西？
　　用毕生所学理解未遂，郭果只得出一个直观结论：“这个信息是不是很重要？”
　　唐心诀：“对。”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刚拿到这张纸的瞬间，就受到了攻击。
　　一开始是几个埋伏装置，再后来是房内突然涌出的不明气体，等她重新回到阳台，整座阳台却骤然坍塌，以及无比强烈的危险感。
　　危险感告诉她，只要打开阳台窗，就会解锁更棘手的东西。
　　相比之下，从走廊丧尸堆里穿过反而成了更安全的选择。
　　“幸好丧尸数量不多。”唐心诀也不夸大其词：“如果规模达到几十个，我看到的第一时间就会喊你们救命。”
　　张游下意识想起某个flag：“葫芦娃救爷爷？”
　　郭果：“……”
　　聚众撞门暂时解决了，寝室氛围却并没轻松多少。
　　因为零点即将到来。
　　即便只剩下最后几十分钟，606也没闲着。唐心诀与张游几人简单商量了下，现场找到几块尖锐铁器或木材，开始立刻赶工。
　　郑晚晴的右手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用手砍的效果堪比锯刀，没过多久，一根根巨大尖刺就出现在地面上。
　　于薇默默远离这位大美人的钢铁义肢，想帮忙又无从下手，只能悄悄揪郭果袖子：“那个，你们现在在干啥？”
　　郭果举起一根刺，兴奋道：“做防御工事！”
　　唐心诀纠正：“不，是搞点装饰品。”
　　很快，于薇见到了“装饰品”的真容：
　　这些尖刺被几条铁链牢牢挂在寝室门外，一根根寒芒四射，正对外面！
　　手动补充完装饰，升级版的荆棘铁门伴随零点的钟声重重关上。
　　不是喜欢撞门？那就撞个痛快吧。
　　……
　　五人不知道12点之后，丧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们只知道又迎来了一次撞门浪潮。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动静从刺耳的咚咣声变成了切西瓜般的扑哧声。
　　后面估计是门上插满了，前尸挡着后尸，到后半夜时，一切声音再次逐渐归于平静。几人竟也安稳睡到了天亮。
　　这一夜，副本其他学生睡得怎么样尚未可知，但当学生会电台再次响起，她们知道学生会肯定没睡好。
　　——尤其在接通唐心诀电话的时候，那股浓郁的绝望与疲惫几乎要冲出收音机。
　　郭果：“我周一早上爬起来去实习的时候，好像没他们看起来这么想死。”
　　这次莉莉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才郑重开口：
　　“各位亲爱的同学，很抱歉，我们不得不插播一条最新通知。由于学生会内部突然遭遇重大创伤，无力承担电台问答业务，此项目伴随来电通道将暂时关闭。”
　　“哦？”唐心诀颇感兴趣：“哪里有重大创伤？”
　　电话那端没有立即回答。一阵疑似斗殴的拳脚相加声若隐若现，过了几秒，另一位主持人小明凄惨的叫声响彻电台，旋即就是重物倒地和拖行的声音。
　　莉莉的声音重新回来，略带喘息但语气轻快，自信满满地说：“现在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别和606硬碰硬，她们受的是伤，你丢的是命
　　——感染者日记


第174章 丧尸围城实践
　　……
　　即便知道学生会是在明晃晃的耍赖，606竟然无法反驳。
　　能成功躲避规则，说明他们这一波“创伤”得如假包换。甚至令人怀疑，只要能拒接唐心诀电话，他们连队友骨灰都可以毫不犹豫扬了。
　　“很抱歉听到这条消息。”唐心诀迅速跟上状态，诚恳道：“如果小明同学伤势太重，可以暂时送到我们寝室照顾。”
　　莉莉一愣：“你们寝室还有牧……急救设施？”
　　唐心诀看了看马桶搋：“急救不一定，但或许可以一键处理后事。”
　　学生会级别的鬼怪，马桶搋还没尝过呢。
　　莉莉：“……不用了，谢谢！”
　　电台匆匆挂断，宣告今日固定的信息来源就此结束。
　　“有点可惜，不过也说明他们确实不能再透漏更多了。”唐心诀倒没怎么遗憾。
　　薅羊毛毕竟不是赶尽杀绝，不好直接把羊拔光。
　　可能是为了堵嘴，今天学生会破天荒一口气给出了三条信息：
　　一、第二轮变异已经结束，范围包括所有病毒感染者，未完全变异的人也不例外。变异内容则疑似增强了感染者的力量与速度。
　　二、完全感染者已经达到校区总人数的40%，未被感染的人则不足15%。
　　三、校外支援将在第三天中午到达，以空投方式随机发放部分物资。
　　“支援终于来了！”于薇精神一振，憧憬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申请被救走？”
　　“想多了。”张游无情按灭女生的幻想：“就连这份物资，能不能拿到也是未知数。”
　　空投一天只有一次，先到先得。它出现的时间，必然是所有学生都虎视眈眈的时刻，去取的人也自然会暴露在无数目光下。
　　僧多粥少，一场争夺不可避免。
　　“还好我们不缺物资。”郭果长舒一口气，往嘴里又塞了一块饼干。
　　此时正是几人吃饭时间，经过昨天脚不沾地的忙碌，今天所有人都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就连对进食需求最小的唐心诀，也飞快解决了三袋面包和一瓶水。
　　毫无疑问，昨天在外奔波逃命了一整天的学生只会更累更饿，何况他们没有606的食物储量。这部分人光是怎么找到饱腹的事物，就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想到这里郭果悟了：“怪不得昨天下午有那么多人急着赶去学生据点。”
　　如果寝室已经弹尽粮绝，外面超市也早已扫荡一空，又没办法冒着危险在校区四处游荡寻找食物，要想不饿死就只能去据点碰碰运气了。
　　从昨天她和于薇记录的来看，宿舍区里的学生据点至少有三拨，分别位于三个不同方向。
　　能容纳许多人的据点，不可能设立在普通寝室和偏僻的高层，必然是一开始人烟稀少且易守难攻的位置。
　　几人对照过地图，发现它们很有可能依次坐落在东门食堂、医务室和学生事务管理中心。
　　张游提出过疑问：“按常理，医务室很可能是丧尸重灾区，怎么做据点？”
　　病毒泄露伊始，消息还未传递出来，感染的学生发现身体异常，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医务室咨询或治疗。
　　唐心诀：“医务室早上9点才会开门，而9点之前病毒已经蔓延至全校了。”
　　她调出另一条数天前的群聊记录，上面赫然是几个学生抱怨医务室营业时间短，言语间透露出药物似乎还出过好几次问题，是校园墙挂人常客。除了勤工俭学的学生助理，现在很少有学生会去那里。
　　“同样东门食堂也是如此。”
　　唐心诀划出几个可能位置的共同点：开门时间晚、平时门庭冷落、一些学生拥有开门钥匙。
　　“如果是食堂，后厨可能有食材，医务室里有跌打损伤药物……学生事务管理中心有啥？”郭果对这些据点的前景十分迷茫。
　　“不不不。”于薇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跑进其中一个食堂的后厨去过，里面半点吃的都没有，那食桶和冰柜就像被人搬空了一样，比我脸都干净。”
　　“诶？”这次絮叨到一半，于薇忽然意识到什么：“那些食物该不会就是成立据点的人搬走的吧？”
　　唐心诀心念一动，抬眼道：“我记得除了食堂，你还去过超市。”
　　于薇猛点头：“不仅一个呢，光是溜进去的店面我就找到了三家，两个连锁、一个奶茶店、一个早餐……”
　　“那这些超市里面的景象，你还记得吗？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女生想了想：“食物架都是空的？”
　　“再详细点呢？”
　　于薇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终于一拍手：“我想到了！有的店里空得特别整齐！”
　　她努力描述：“就是你们懂吗，有些店面货架上特别混乱，用不上的东西也被拿走很多，架子也倒了。但是有的店，所有架子都整整齐齐一片空白，就像被一口气全带走了那样……”
　　其他人很快从于薇的描述中找到了关键之处：
　　如果先后有很多批人进入超市哄抢，每个人能拿的数量有限，再加上匆忙紧张的情绪，店内就会一片混乱，商品掉得满地都是。
　　但若一开始，就有一批人把超市里的货物扫荡一空，后面的人无物可拿也不会浪费时间，店内才会同时呈现出工整和空旷两种特点。
　　“这些人数量多、行动整齐有素、且能赶在所有人之前。”
　　细节一罗列出来，答案便显而易见：
　　唐心诀：“他们和建立学生据点的很可能正是同一批人。”
　　也就是说，学生据点并非昨天中午才匆匆建成——有一部分提前得知消息的学生并未撤离，而是留在学校里提前囤积物资，才有了现在的据点。
　　“他们会不会和实验室有关系？”
　　郭果大胆猜测。
　　“可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合并成一个据点，反而分为三个？这些据点彼此认识吗？”
　　张游又找到一处逻辑疑云。
　　轮到郑晚晴，她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可以问的，干脆道：“这些人要是全变成丧尸了，我们能不能打过？”
　　“……”
　　唐心诀冷静开口：“很显然，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都不知道。”
　　想了解一切，方法也很简单：要么她们出去，要么学生据点过来。
　　半晌，唐心诀一锤定音：
　　“等。”
　　宿舍区上万名学生，就算只有不到15%的生存率，也有一千多人。随着时间过去，这些人会源源不断涌到学生据点。
　　多少食物存量，能让一千多人吃上五天？
　　“最晚明天，最早今天，宿舍区应该就会有动静。”
　　唐心诀看着地图上距离33栋最近的“据点”——医务室。它距离这里只有不到50米，是一幢隐藏在两栋寝室楼中间的三层小楼。从606阳台的位置，只能看到一条通向侧门，被绿荫遮挡的小路。
　　一只麻雀忽然从旁边草丛窜出，还没等扇翅膀起飞，就被一只血手更快地抓住，拖进浓密的草丛里。
　　阳光刺眼，校区一片安静。
　　*
　　事实验证，丧尸白天果然不活跃。
　　自从昨晚浩荡的撞门大军后，今天一整天走廊里都风平浪静。
　　原本熙熙攘攘堵在门口的丧尸尸体也仿佛蒸发了一般，只剩下满地血迹和穿在尖刺上的几颗脑袋。
　　五人把门外清理了一下，仗着外面没人，非常嚣张地高空抛垃圾。垃圾扔完，于薇顺便趴在阳台又吐了一回。
　　短短24小时，从做蛋挞到做人头肉串，实在是刺激得有些超出心脏负荷。
　　606几人则又在门上换了批新的尖刺，这一次她们推陈出新，抻了两条铁链按照人头高度钉穿两边墙壁，直接把606门口几平米范围围了起来。
　　铁链上依旧栓了一排铁刺，对于人来说只要弯腰就能过去，但换做丧尸，大概只能踩着同伴献祭的脑袋过去了。
　　要不是材料和时间都不够，唐心诀甚至还想把整条走廊都“装饰”一下。
　　因为她们发现，能吸引丧尸的不仅是“人味”，它们彼此之间也会沿着痕迹追上来。所以入夜之后，只要有一个丧尸爬上六楼，就会有更多丧尸接踵而来。
　　“唉，要是能直接阻止它们上来就好了。”郭果长叹一声：“可我们又不能把整个六楼都圈起来……”
　　她叹息半晌，一回头却发现四周都没了声音。
　　“你们咋了，咋不说话？”
　　沉默几秒后，唐心诀目光灼灼，开口道：
　　“谁说，我们不能把六楼圈起来？”
　　郭果：？？
　　刚吐完回来的于薇：？？？
　　*
　　两小时后。看着走廊全新的面貌，于薇喝了整整半瓶水压惊。
　　利用手头有限的材料，唐心诀硬生生做出了五步一坑，十步一陷阱的走廊布局。一直蔓延到楼梯口旁边的休息厅，四面玻璃的阳台被做成了大型的“丧尸诱捕器”——浇了满地的洁厕灵和水。
　　里面放了改造过程中撞上来的丧尸，然后便见它开始重复爬起——五体投地——再爬起——再投地……
　　换做五分钟以前，于薇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丧尸生出同情。
　　她同手同脚回到寝室，便见郭果担心地问唐心诀：
　　“话说，我们这算是出门N次了，不会有事吧？”
　　毕竟副本三番两次警告过不能出门，而她们已经从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进化到在放飞自我的路上一路狂飞，甚至还试图把危险踹出二里地。
　　唐心诀严谨道：“那就要看[门]的位置怎么判断了。”
　　“如果整层六楼都属于606，那我们顶多算是在家里散步，怎么能叫出门呢？”


第175章 丧尸围城实践
　　听完唐心诀回答的于薇：……听不懂，但是感觉很有道理。
　　于是她晕晕乎乎跟着转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候吃完饭，才猛地意识到：“等下，如果我们把整层六楼都圈进地盘了，那这层其他寝室呢？”
　　她记得昨天606凶残扫荡了12间，剩下另一侧的12间寝室却还纹丝未动。
　　看着606四人的表情，于薇心头一颤：“该不会……也要……”
　　郭果同情地拍拍她肩膀，语气颇有饱经沧桑的老成：“从我们拜访第一个寝室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她们彻头彻尾蜗居在606，对外界不闻不问；要么既然探索了外界，就一不做二不休全部走一遍，没有中途停手的道理。
　　“可惜今天时间不够，还是等到明天再继续比较好。”张游看了眼天色，一如既往谨慎。
　　黄昏之后就是夜幕降临，拥挤在某些地方的丧尸会再次倾巢而出。她们需要用这一夜的走廊布置，来判断变异后丧尸的实力层级。
　　唐心诀给张游夹了两块牛肉干，然后挑时机说：“或许我可以在12点前……”
　　张游：“太危险，不行。”
　　唐心诀：“……好吧。”
　　室友态度坚定，她只能认命地耸耸肩，然后手速飞快把对方碗里的牛肉干夹了回来。
　　张游：“……”
　　郭果则趁唐心诀和张游交锋的瞬间，从唐心诀碗里悄悄夹了一块无骨鸡爪，又从张游碗里摸走几颗枣，塞进嘴里含糊道：
　　“诀神，你要克制自己越狱的冲动。你要是走了，游姐再被坑去打野，寝室里就只剩我和晚晴抱头痛哭……”
　　郑晚晴干饭中途惊醒，金属手臂在桌上一拍，左右环顾：“谁哭了？为什么哭？”
　　郭果：“……就只剩我自己自抱自泣，那我也太可怜了。”
　　她干完饭，靠在椅子上打出一个嗝：“科学研究说，充足的睡眠才是人类头发旺盛的秘诀，可是这两天我加起来只睡了不到10小时，该不会影响生发剂失效吧？”
　　郭果忧愁地摸了摸头顶，余光瞥见最后一抹晚霞没入天际。
　　她忽地瞳孔一缩，睁大眼似乎看到了什么，脖颈却猛然向后一仰，脑袋带着整个身体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郭果！”
　　唐心诀立刻把她捞起，手中的身体绷得死紧，眼眶里翻着大片眼白，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说话，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于薇紧张得手直冒汗：“她，她怎么了？”
　　变异？癫痫？中风？
　　无数个恐怖念头在脑袋里一晃而过，于薇一口且憋着没来得及喘出来，却见郭果又突然深吸一口气，眼睛恢复了正常。
　　唐心诀问：“你看到了什么？”
　　郭果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操场上，很多很多学生尸体，一圈一圈围成巨大的圆，中间放着一个玻璃盒子，里面的东西好像是、好像是……”
　　她突然语噎，形容不出盒子里物体的精确模样，只能一点点想：“它没有形状，也没有固定的外貌，有时候像是气体，有时候又像是水、沙子、一团红线——总之非常诡异，非常危险！而且我能感受到，丧尸病毒应该就是从里面来的。”
　　唐心诀递来一瓶水让她冷静下，沉吟须臾开口问：“画面里有活人吗？还是全是尸体？”
　　郭果想了想：“有活人。”
　　在巨型圆圈的最外侧，有几个穿着打扮统一的男女学生，他们手里还拿着纸笔，似乎在记录什么。
　　幻觉中的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她没能看清这些人的相貌，只记得衣服上有几条红杠，看起来像某种运动服。
　　讲完看到的全部，郭果才感觉手脚开始慢慢回温，逐渐脱离了幻境画面的影响。
　　张游把郭果口述的场景在纸上还原了一下，成品出来时，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胃里涌上。
　　“圆盘”里密密麻麻的黑点代表学生尸体，一圈一圈环绕收缩，最后凝聚在中间一点。但反过来看，又像是一朵没有花瓣的向日葵，在操场上诡谲地铺展开。
　　于薇这次虽然连脸颊都在抽搐，却出乎意料没去大吐特吐，还仔细看了好几眼，惊呼道：“这不是你们学校的第一田径场吗！”
　　她来的时候没找对路，就是从教学校区那边绕过来，中间又走错到田径场里，全靠着坚强不屈的意志力才走出来。
　　对着这张图，她也说不上具体哪里像，就是莫名的熟悉笃定。
　　“而且，”于薇挠挠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图，有点像……”
　　606对视一眼，脱口而出：“像祭祀？”
　　*
　　从激活[天眼]到现在，郭果出现的几次幻觉还未总结出规律。有时是预知，有时却像是单纯的“观测”，而观测对象既有可能发生在现在，也可能发生在未来、过去——甚至永远无法验证。
　　“首先我们要确定，这个场景是已经在学校里出现过的，还是尚未发生的。”
　　唐心诀视线在图上慢慢巡梭。经过郭果努力复盘细化，疑似“祭祀”的场景再次清晰了不少。
　　尸体血腥，应该是已经丧尸化的学生。数量至少在几千往上，排除变异初期。
　　光线清晰，是白天，排除现在。
　　“——很有可能是丧尸爆发后期，甚至是最后一天的场景。”
　　“所以这场变异的结局，是在一场祭祀一样的邪典仪式里结束？”
　　张游眉心紧蹙。
　　可是这个仪式，与考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几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之前唐心诀得到的纸张线索。
　　“091号实验……实验回收……”
　　郭果喃喃两句，倏然醒悟：“对啊，这本来就是一场实验！”
　　如果抛开那些看不懂的名词，只看能懂的部分，那么这一部分蕴含的信息很简单：
　　病毒是实验，病毒爆发也是实验。
　　把整个副本都看做一场实验流程，那么所有一切都是设定好的环节——包括让丧尸在操场上晒人干搞祭祀。
　　于薇花了很久终于在脑海中捋清核心点，立时惊恐道：
　　“所以实验室意外泄露什么的都是假的——我们是真的被邪教献祭了？！！”
　　救命，她当时真的就是随口一猜啊！！
　　似乎正应和她的惊恐，唯一一盏维持寝室内光亮的小台灯突然啪地灭了，窗内窗外顿时笼入黑暗。
　　于薇：心脏骤停。
　　深呼吸好几口气，于薇稍微平复过来，就着微弱月光小心翼翼朝四人方向瞟去——然后什么都没看见。
　　本来属于四人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
　　就在于薇努力压制今天的第一声尖叫时，一张小小的脸突然从她身侧冒出，脸上的眼睛在月光折射下像两颗大黑葡萄。
　　于薇：“啊！！！”
　　郭果：“啊！！！”
　　郑晚晴：“怎么了！哪有丧尸？”
　　灯光重新亮起，两个被彼此吓到的人面面相觑，远处举着灯的三人一脸茫然。
　　于薇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惊魂未定：“我、我以为你们刚刚消失了。”
　　张游：“我们在给台灯换电池。”
　　郭果幽幽道：“我看你一动不动，本来想安慰下。”
　　结果人没安慰到，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
　　随着灯光恢复，于薇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又开始特别紧张地向外看，生怕刚刚那一嗓子把丧尸都给喊过来。
　　唐心诀笑笑：“没关系，无论我们有没有声音，丧尸总会过来的。”
　　或者换句话说，只要606四人还在这里，哪怕把寝室封进地心，丧尸也能顽强地闻着味钻进来。
　　于薇似懂非懂应了一声。很快就警觉地竖起耳朵，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丧尸果然来了！
　　但没过多久，屋内的人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这次走廊外的防御，好像做得有点太好了？
　　等了大半天，丧尸的嘶吼和扑腾声还远远停留在走廊入口处，连到上班地点——606门口打个卡都没做到。
　　等着等着，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累的原因，于薇竟然还有点困了。
　　第一个丧尸终于勇夺障碍赛桂冠，被终点线上的铁刺爆头时，那本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挣扎声落在于薇耳中，却变得无比遥远。
　　甚至连窗外隐隐传来的喧哗和尖叫，也一并变成了困意涌来时耳边若隐若现的噪音。她甚至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天色蒙蒙亮的凌晨。
　　于薇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头发，第一反应去找606四人，然后发现床下没有……床上也没有……阳台……
　　等等，怎么好像都没人？
　　于薇以为是晚上的误会重现，眨巴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草，这次人真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于薇：一觉醒来痛失全部基友


第176章 丧尸围城实践
　　唐心诀睁开眼的瞬间就本能地一跃而起，清醒过来的大脑将四周景象拉回视野——
　　这里不是寝室。
　　甚至连室内都不是。寝室楼尖锐的墙角横在面前，身后是隔着校外的铁栏杆。逼仄的空间里看不见楼号，却仍能看出与33栋楼的位置八竿子打不着边。
　　破晓还没完全爬上云层，泛着冷的微光打在身上，风低压压吹过，把远处窸窸窣窣移动声送进耳中。
　　唐心诀低头看向自己刚刚躺的位置——一块光秃墙根下面。附近没有任何道具，也没有任何行动痕迹。
　　如果排除她梦游和正在做梦的可能，那只有一个答案：
　　副本开始作妖了。
　　寝室造得固若金汤，丧尸攻不下来怎么办？把睡梦中的考生移到寝室外。
　　不错，的确是游戏能干出的事。
　　“嘶嘶——”
　　思绪刚刚落定，某些甚为熟悉的动静就从墙角另一边慢慢靠近。唐心诀反手抽出腰间铁锹，静静等它过来。
　　为以防万一，她一直保持着随身携带武器睡眠的习惯。除了马桶搋，腰上一般还会随身别上四五个。
　　事实上，从困意汹汹来袭开始，她就已经在失去意识前感到不妙，从身边抓了一样最近的工具。
　　在丧尸露头之前，她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件工具——一只超长待机的老年机。
　　机身背面倒映出一张坑坑洼洼，黑紫交加的男性面孔。
　　丧尸张开血盆大口，吼地一声扑了过来！
　　啪！
　　铁锹削飞丧尸脑袋的同时，唐心诀打开手机盖子，思考两秒按下一串数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暂时无法接通……”
　　看来于薇从“隔壁丘丘”那里拿来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她一边慢慢向外走，一边拨打出另一段号码。
　　“对不起……”
　　拐角外侧又是一条窄道，外面能隐约看到生活区入口的影子，又同样把视野挡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不到开阔位置的景象。
　　但即便如此，唐心诀也能感知到，外面有为数不少的丧尸正在徘徊，等着新鲜食物的气息出现。
　　她并不着急，将脑海中的号码挨个尝试。四次时，电话接通了：
　　“喂、喂？”
　　对面是声音微微发抖的于薇。
　　唐心诀了然：“张游她们呢？”
　　“唐姐？”
　　于薇先是一惊，而后重重松一口气，立刻悲诉道：“我也不知道啊！”
　　“我醒来以后，你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
　　郭果从一个哆嗦中惊醒，大脑还有一刹那的茫然。
　　寝室里什么时候这么冷了？
　　这股冷意很快就被胸前传来的灼烫感取代，郭果上一秒握住吊坠，下一秒就猛地弹跳起来，大惊失色：
　　她不在寝室里！
　　入眼的场景分明是一条走廊，而她刚才正躺在走廊正中央，旁边还有一具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身体。
　　郭果屏住呼吸定睛看去：那张双眼暴突的脸正对着她所在位置。
　　也就是说，她无知无觉躺在走廊里睡大觉，另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在10厘米之内盯着她，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吊坠滚烫，郭果却感觉一股寒意直冲头皮，把头顶所剩不多的发丝都炸了起来：
　　——啊啊啊垃圾副本不做人啊！！！
　　脑海里疯狂尖叫的同时，郭果不忘记观察周围环境，发现这里是2楼，从丧尸模样来看，大概率也是女生寝室楼。
　　她冷静下来，抽出兜里的螺丝刀防身，小心翼翼向外走。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与一个摇摇晃晃下来的丧尸面面相觑。
　　郭果：“……”
　　她眼疾手快转头就跑，丧尸直挺挺从楼梯扑下来抓她，结果在空中一个转体，尸体以扭曲的姿势正脸砸地，被回首枪的郭果直接插中脑袋，钉在了地上。
　　忍着恶心抽出唯一武器，郭果还没来得及把刀擦干净，却突然注意到了丧尸的脸。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旋即，她想起了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
　　从隔壁607寝扫荡来的手机里。
　　在“芳芳”的手机相册中，有许多寝室四人的自拍合照。如果她没记错，那么眼前丧尸的脸，就是芳芳本人。
　　如果“芳芳”还在这里……郭果立刻意识到另一点：那她此刻所在位置，大概率还是33栋！
　　——只要再走四层，就能回到坚固的606堡垒。
　　还好副本终于保留了一点底线，没把她直接扔到操场上，甚至是丧尸堆里……郭果一边毫不犹豫向上爬楼，一边充满庆幸地想。
　　同一时间，开阔平坦的运动场上。
　　张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副本凭空增加难度，把她转移出来也就算了。
　　至于扔到教学区这边吗？
　　怎么不直接把她扔出副本一了百了呢？
　　唯一幸运的是，运动场上并没有太多丧尸，能看见的几只丧尸都在视线极远处。在它们发现目标并扑过来之前，张游还有充足的准备或转移时间。
　　张游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拿下背上的大容量背包。
　　她没有随身携带太多武器的习惯，因为这会挤用其他物品的储存空间，比如食物、水、全套医疗包、手机、信号接收器、登山绳，小型帐篷……等生存工具。
　　最后，张游只从里面拿出了两把短铲和一根铁锤，再将只剩下坚硬特质的账本挂在身前当护甲，就轻装上路，开始寻找就近的隐蔽处。
　　等找到容身之处，她再联系心诀等人——张游心里清楚，如果事态更不妙一点，并非她一人被转移出来，那估计就只能联系上心诀一人。
　　因为郭果记不住手机号码，郑晚晴记不住带手机。要想找到她们，只能靠运气和外力。
　　希望她们能幸运一点吧。
　　.
　　“呸呸呸！”
　　一片草坪中，乌泱泱的丧尸争先恐后往中间扑去，又被一根结实有力的铁锹统统轮飞，下饺子般跌出一片，露出中间女生高挑的身形。
　　郑晚晴一边暴打丧尸，一边用力吐出嘴里的杂草。挥之不去的草根和泥土味让她更加暴躁，铁锹对着丧尸脑袋狂敲。
　　直到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被拍扁，郑晚晴才专心致志呕吐，随后又是泄愤地一顿狂拍，仿佛拍的不是丧尸，而是副本的狗头。
　　有什么事情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在一堆丧尸中间更生气？
　　——醒时姿势是大头朝下趴在地上，还啃了满脸草。
　　铁锹头都拍弯了，郑晚晴才活动几下筋骨转头环顾：刚才被丧尸围着看不清楚，现在丧尸都趴在地上，四周景象才清晰显露出来。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侧面的草坪，被几颗小树包围着，总共只有不到十平米。
　　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丁点的地方会聚集十几只丧尸。从尸体和衣服模样来看应该都感染不久，神情还保留着惊惶的痕迹。
　　郑晚晴没观察出名堂，转而看向一旁的楼，打量几眼便发现了熟悉之处：
　　这不正是医疗室的位置吗？
　　墙上的红十字标志在灰暗的空气中格外鲜红刺眼，标志上方有侧墙的唯一一扇窗户，里面似乎隐隐有人影闪动。
　　虽然只有一瞬间，郑晚晴却不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她身手矫健地闪到一棵树荫后面，同时扯起一具脑袋扁平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下一瞬，那扇窗户里果然浮现出一道清晰的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长发女生，脸上写满警惕和猜疑。她推开窗户观察下方，没从满草坪七倒八歪的丧尸中发现有什么不对，仿佛它们本来就该在这里，窗户旋即又缓缓关上。
　　医疗楼一如既往地安静，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就算路过也看不出里面有人。郑晚晴简单扫了一眼，没打算继续观察，只想先回606。
　　虽然不知道副本这次又在搞什么鬼，但寝室是最重要的地方，绝对不能有差池……等等！
　　郑晚晴动作一顿，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
　　铁锹反手掀起劲风，把刚张开嘴的丧尸再次铲进草里。
　　郑晚晴皱起眉。
　　无论是记忆里，还是从丧尸脸上来看，她刚才都已经把它脑袋打得爆无可爆，按照正常规律，它应该已经彻底丧失行动力了，怎么还能攻击人？
　　前后不到一秒，视线边缘安静躺着的几只丧尸也同样晃晃悠悠爬了起来，有一只甚至脑袋都没安脖子上，抱在怀里同样踉踉跄跄向前扑。
　　——第三次变异。
　　电光火石之间，郑晚晴明白了答案。
　　她毫不犹豫再次踹翻了前面几只，随后就到的铁锹还没落下，另一道异响突然从头顶响起，这次却是夹杂着争吵的呼喊。
　　郑晚晴用余光瞥见了声音来源：还是那扇窗户。
　　越来越大的争吵声陡然消失，数秒后，两面玻璃窗被猛烈推开。同一个长发女生表情惊恐地扑出一半身体，张口就要大喊，却被另一双手捂住嘴，硬生生往回拖！
　　女生扒住窗框还想继续挣扎，一把剔骨刀却出现在她头顶。
　　手起头落。
　　两双手把不再挣扎的身体一起推了下来。其中一名男生还不放心地探头向下看了眼，同样没在草坪上发现异常。
　　窗户再次关合。
　　小树后，郑晚晴扔下最后一只丧尸，走到女生死不瞑目的尸体旁边，发现她袖口里还藏了一截字条。
　　[早6:00 放水淹入口 3楼南侧窗]
　　纸条背面还有另一句话：[A大只能有一个学生据点，假货必死！]
　　郑晚晴：“……”
　　你们学生据点之间的竞争，都这么激烈的吗？
　　她收起纸条抬头看了半晌，抬起铁锹插入墙壁缝隙，借力攀跃上去，很快就到了3楼窗口旁。
　　里面是一间办公室，方才两名男生已经离开，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办公桌上放着一箱还未开封的水。
　　看到水的瞬间，嘴里的怪异味道又涌了上来，郑晚晴这才下定决心撬窗跳入。
　　拧开水盖漱口时，箱旁一块搁置未拿的身份牌也映入眼帘：
　　[董经东立学生据点负责人]
　　看来学生会电台的确没说错，至少学生据点真的存在。
　　至于可靠性……从被“封口”的女生，和楼外莫名聚堆的丧尸，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屋内没有其他线索，郑晚晴刚打算离开，耳边突然传进一股突兀的水流声——就像有人正朝屋内放水一样？
　　她迅速回头，只见一条从窗沿通进来的水管正在向外喷水，浑浊水液带来的大量雾气瞬间笼罩屋内。
　　“……？？？”
　　你们A大校风这么彪悍吗，学生据点之间竞争，真的拿水淹？


第177章 丧尸围城实践
　　接到张游电话时，唐心诀正在清理铁锹上的血迹。
　　太多污血凝固在铁锹上，会让锹尖失去锋利，不方便削丧尸——尤其是在第三波变异完成的情况下。
　　在电话过程中，张游也重点说了这件事：
　　“爆头不能杀死丧尸了。”
　　严格来说，丧尸本身就已经是尸体，不存在能不能杀死的情况。但爆头会让丧尸失去神经中枢带来的行动力。
　　随着第三次变异到来，这一杀招也失效了。
　　经过一早上的围攻和实验，唐心诀已经清楚，哪怕没有头颅也不影响丧尸用手继续抓人。这一次想彻底结束它们，必须把脊髓神经打断一大半，难度顿时几何式飙升。
　　张游声音严肃：“我在第一运动场，就是郭果预见的地方。”
　　和她们之前分析的一样，越是空旷露天的位置丧尸越少，室内反而多得离奇。她本来想找个临时休息处，一不小心捅了丧尸窝，用体育老师办公室的铁门才勉强堵住外面的“追兵”。
　　“我打算一会儿翻窗出去，先观察一下教学区的情况，再从运动场抄中间回到宿舍区……你现在在哪儿？”
　　唐心诀：“我在房顶上。”
　　张游：“……”
　　如果现在她们两人能视频通话，那么张游就会看到：唐心诀正盘膝坐在平坦的房顶，任凭下方无数丧尸嘶吼，独自巍然不动。
　　——当然，她旁边被绑起来的丧尸还在疯狂扭动，不断发出足以吸引同类的嘶吼。身旁赫然竖着一只垃圾桶，桶旁堆积的血肉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一个一个解决太麻烦了，正好我发现，附近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唐心诀轻轻向下暼了眼，随着越来越多丧尸蜂涌而来，本来安静矗立的大楼明显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张游立刻意识到：“你在学生据点那里？”
　　与此同时，距离唐心诀位置向下两层楼的地方，“食堂”两个巨大标志晃了晃，标志下方的玻璃正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生拎着铁棍小心翼翼走出来，没看见外面有什么学生，只看到一只又一只丧尸正在朝食堂奔来——
　　男生卧槽一声立刻跑回玻璃门内，然而他的动作已经被几只丧尸嗅到，登时缓缓转头，“看”向食堂门口。
　　这时，唐心诀也不再用被绑的丧尸来吸引注意力，原本围在食堂下方的丧尸逐渐失去目标，漫无目的地游荡到食堂正门前。
　　玻璃门后的男生大气都不敢喘，悄悄从第二重防守——铁制卷帘门的底部缝隙钻回食堂内部，将外面情况汇报给了里面的人。
　　男生一消失，唐心诀就再次将盖在血肉上的垃圾桶掀开，再把丧尸嘴里的布抽出来。楼下刚要离开的丧尸群登时又转头回来，继续对着食堂墙壁制造噪音。
　　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卷帘门唰拉一声轻响，男生再次被踢了出来。
　　这次和他一起被踢出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三人加起来总共只有一根铁棍，根本不敢靠近丧尸，只能瑟缩地贴着墙角走。
　　“你观察到什么了？”电话那边传来张游在快速移动中略显喘息的声音。
　　唐心诀道：“东门食堂收容的学生很多，外面垃圾袋堆积成小山，但几乎全都是被毁坏的武器器械和烧过的尸体残骸，很少有塑料瓶和食品袋。”
　　这代表着，要么最开始扫荡超市的势力不是东门食堂学生据点，要么，他们并没给收留的学生多少食物。
　　“被强制出来检查情况的三个学生都很瘦弱，胆子小，显然没有应对丧尸的经验。”
　　比起学生据点的组织者，他们更像是被选出来的炮灰。
　　话音方落，毫无经验的三名学生就不小心弄出了声响：为首男生猝不及防脚趾踢到柱子上，嗓子里泄出一声痛哼。
　　声音刚发出一半，男生就倏地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第一只丧尸已经闻声扑了过来，三人毫不犹豫转头就跑。
　　然而回到食堂玻璃门内，他们却绝望地发现，充当最坚固防线的那道卷帘门却已经完全放下，任凭三人怎么抬都抬不动。
　　他们被抛弃在外面了！
　　先前踢中脚的男生喉咙中迸出一丝悲号，想要绝望地发泄大骂，却被旁边女生牢牢捂住嘴：丧尸已经扑到玻璃门上，开始疯狂撞门。
　　毫无疑问，这几面脆弱的玻璃门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尤其是在丧尸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拼命敲卷帘门，祈祷此刻食堂里的人会大发善心放他们进去。
　　嘭！
　　玻璃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丧尸脸上的血沿着裂纹渗进门内，滴落在另一名沉默的男生胳膊上。
　　“菀菀！”
　　这名孱弱的男生终于破防，面对眼前撞门的女丧尸，嘴一咧嚎啕大哭：“你，你认出我来了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不救你的，他们说你不合格，如果挽留你我也要饿死，我实在太饿了，我不敢……呜呜呜，你是不是想让我过去陪你呜呜呜！”
　　“别特么哭了！”
　　女生捂完这个的嘴，又发狠扇那个一巴掌：
　　“当丧尸你就永远不饿了！天天有吃不完的人肉，饱得很！”
　　男生抽噎两声，总算恢复一点求生欲望：“那我们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
　　女生没理他，自己跑到最边缘那扇玻璃门后面，抡起铁棍就开始砸。
　　剩下两人愣一秒反应过来：对啊，丧尸撞这边的门，他们也可以从另一边撞出去！只要错开位置，还有逃命机会！
　　他们忙不迭起身就要过去帮忙，就在站起来的同时，左侧玻璃门轰然碎裂，丧尸直挺挺扑进来，将脸上还挂在眼泪的男生压在身下，对着脸就是一大口！
　　旁边男生吓得嘴也不骂了，脚也不痛了，腿速堪比奥运会飞人夺命狂奔向女生，一起撞开玻璃门向外跑，却不想迎面遇上一只刚赶来的保安丧尸。
　　丧尸肥硕的脸上，露出一个比他们脑袋还大的笑容。
　　两人慌忙转身，后面丧尸却也已经追了上来，数面包围摇晃着缩进，根本没有逃跑空间。
　　远处被扑倒男生的惨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下场如何他们心里已如明镜，只剩下浓浓的绝望。
　　早知如此，他们不如不来投奔这个学生据点，没准还能多活两天……
　　可惜现在悔之晚矣，视野里只剩下几张腥臭扑鼻的血盆大口。
　　……
　　“醒醒，你们没死。”
　　两人仿佛听到耳边出现了人的声音，没有痛感，这难道就是濒死时产生的幻觉吗……
　　……啥？
　　女生猛地睁开眼，那些恐怖的丧尸面孔从视线里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瞳仁漆黑，看起来不太精神的单马尾少女。
　　白皮肤少女伸出手，女生以为是要扶她起来，连忙晕晕乎乎也伸出手，却见对方从袖口抖出一只手机，举到耳边开口：
　　“这边有点事，三个人被关外面了，嗯，你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马尾女生点点头就挂断电话，看向两人言简意赅道：
　　“走吗？”
　　*
　　被带到一处安全角落时，三个学生还是懵逼的。
　　尤其当后面两人看见第一个被扑倒的哭啼男生也还活着，差点一蹦三尺高：“他被咬了，马上就会变异，不能带他过来！”
　　男生连忙自证：“没被咬没被咬，被大佬帮忙挡住了，真的！”
　　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
　　三人忐忑地看着救了他们的女生，既激动又有些畏惧，毕竟能用一根铁锹掀翻一群丧尸这种事，实在过于超出他们的认知。
　　就连食堂里的那些组织者，也不敢只身出来面对丧尸，大多只能躲在食堂里面，想淘汰人时就把他们直接扔出来。
　　因为离开据点，即意味着死亡。
　　唐心诀开门见山：“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投奔学生据点的？为什么会被抛在外面？”
　　她引丧尸在食堂群魔乱舞，就是为了看看里面的反应。
　　一说到这点，被救的女生神情就露出一抹怨恨：“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是[不合格]者，不配留在据点里。就算没有丧尸过来的借口，他们也会在晚上把我们打晕了从二楼扔下来……”
　　“不合格？”唐心诀抓住重点。
　　“对！”另一名男生抢先解释：“我们本来以为学生据点会收留所有健康的学生，但真到这里来后，才发现是我们想得太美好了。”
　　“这些组织者每天晚上都会进行一次检查，把一管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打进我们血管里，如果没出现异常反应，就会被他们视为[不合格]，当晚就会驱逐出去。”
　　“据说只有真正合格的学生，才能被他们庇护者活到最后。但每天晚上他们注射的液体都不一样，每天都会有新的不合格学生被抛弃。今天就轮到我们了……”
　　男生哭丧着脸，愤愤不平：“可是谁能保证一直到最后都合格呢？我看他们根本不是想救人，就是一群以折磨人为乐，心理畸形的变态！”


第178章 丧尸围城实践
　　不知为何，第一句吐槽出口后，三人就下意识继续倾诉，没过多久就像倒豆子一般，把这几天在学生据点的经历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中第一个加入食堂据点的人是女生，彼时学生会电台刚通知所有人据点存在，这些组织者也在不遗余力帮助学生逃进去。当她看到充足的防身武器，宽敞的据点空间，丰富的食物……如获新生地以为这就是最终希望。
　　但很快，女生就发现这些全是假象。
　　防身武器是有的，但只有组织者才有资格使用。食堂空间是很大，但绝大多数普通学生只能躲在一楼大厅。二楼三楼都是组织者垄断的领地——包括所有的食物。
　　两天下来，女生总共只得到了三片饼干。她们自带的零食工具全被收缴，饥饿和虚弱与日俱增，根本没力气再逃去其他据点。
　　“也不是没人抗议过，但是那些组织者当着我们的面，把抗议的同学扔给丧尸，还强迫我们看完他被吃光的过程……”
　　回忆起那些噩梦般的景象，三人均是一哽。
　　所以当据点开启所谓的“合格者选拔”，他们也都默默接受了。但顺从并不能换来安全，晚上被扔出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哀嚎声夜夜不停。每天早晨透过窗外，他们都会看到以前的同学摇摇晃晃站起来，顶着满身血无知无觉地游荡。
　　痛苦催化了恐惧，没人想成为其中一员，据点内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就在今天被扔出来当炮灰前，女生还亲眼见到有两个学生把注射的奇怪液体当做某种神灵一样，满脸虔诚地跪拜磕头。
　　“奇怪，我为什么要讲这个……”
　　女生也有点不解，她其实都快忘记这些细节了。只要能活下去，别说信仰注射剂，就算让她去信仰马桶都没问题。只是现在却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好在唐心诀看起来没有不耐烦，平静地听完，然后同样平静地拒绝了三人想抱大腿的请求。
　　虽然有点失望，但也在三人意料之中。他们打算马不停蹄去投奔下一个据点，把希望寄托在找到一个充满正常人的地方。
　　“对了，我和室友走散了，如果你们遇到的话，可以帮忙把这个送给她们吗？”
　　唐心诀拿出两张纸条，上面是老年机的联系方式，还有学校里所有电话亭的位置。
　　三人连连答应，或许是饿得有点头晕眼花，快走的时候女生才想起来问：“等会儿，您室友长什么样？”
　　唐心诀早有准备，从容道：“纸条背面就是她们的画像。”
　　女生迟疑：“……那个，不是抽象画吗？”
　　唐心诀：“……”
　　几秒寂静后，她转成口述：
　　“一个发型和你相同，但头顶比较稀薄，脖子上有红吊坠。另一个比较高，手里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铁锹。”
　　“不过，如果你们碰到后者，要记得抓紧时间阐明身份。”
　　唐心诀最后补充。
　　“我这位室友，稍微有些暴躁。””
　　*
　　“喂？有人吗？”
　　郑晚晴对着话筒喊了好几声，里面始终一片寂静。沿着座机电话线看去，才发现源头被剪断了。
　　身后门板发出被冲击晃动的嗤嗤声，水流顺着缝隙喷进屋内。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扔掉话筒拎起铁锹，跳起来从墙壁顶端通风窗户钻了出去。
　　这边刚一落地，那边就正好看见一个惊慌失措向外跑的学生，边跑边大叫：“漏水了！房顶漏水了！”
　　“大惊小怪，漏点水有什么好吵的？”
　　几名衣着打扮统一的学生从末端房间走出来，劈头盖脸就要训斥。
　　“可是，董经学长，好多水啊！”
　　学生一个急刹车，身后翻涌的水流就冲过他膝盖，直接把人从楼梯口掀了下去。
　　原地只留下错愕的据点组织者。
　　——在他们面前，走廊天花板像被捅了无数个口子，水流挟着雾气从数不胜数的水管口疯狂涌出，浩浩汤汤迎面扑来！
　　几人的第一反应是躲避水流方向往楼下跑，没两步又猛然惊醒这时应该找高地才对。结果刚回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高挑少女正在房间内翻找，还敲了敲座机话筒，朝他们示意：“这个没坏吧？我打个电话。”
　　几人：？？？你谁？
　　两分钟后，灰头土脸的据点组织者被踹出门外，门在他们面前被重重关上，激起的水花也浇了个透心凉。
　　名叫董经的组织者恶狠狠抹了把脸：“呸，好男不跟女斗，等一会儿再回来收拾她！”
　　一楼已经哀嚎遍野。
　　等组织者终于在水势减少后屈尊降贵露了面，只见躲在一楼的所有学生都已变成落汤鸡，湿淋淋挤在楼梯上。
　　——这还要多亏外面有人敲门，众人才找到机会里应外合砸开口子，让屋内积水流出去。
　　而恰好成为功臣的三名“新人”，正一脸懵逼蹲在下面。
　　他们明明是来寻找下一个庇护所的，怎么感觉这里还不如外面安全？
　　更没想到，一听见三人来历，医疗楼据点的几名组织者顿时态度大变，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这场大水就是东门据点放的，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是罪魁祸首！”
　　三人：？
　　他们疯狂挣扎中又听组织者冷笑：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就是嫉妒这里欣欣向荣，才派间谍过来打探情况。但我们也早向你那边送了间谍，只不过不小心被无差别弄死，这才让你们逃过一劫！”
　　三人：？？？
　　再看见这里学生们如出一辙的孱弱状态，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刚出狼穴，又入虎窝，全都是神经病！
　　已经消耗完最后一丝力气的三人毫无反抗之力，挣扎过程中还损失了一名哭啼男生。剩下两人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送到三楼“执行处罚”。
　　越过楼梯口，正好碰上迎面走出来的郑晚晴。
　　据点组织者：……草。
　　差点忘了这茬。
　　他们迅速对视一眼，默契命令帮手们调转方向，若无其事道：“三楼被淹得太厉害，我们先去二楼处理间谍。”
　　而本已放弃的女生却突然一个激灵，目光从黯淡逐渐恢复光亮：“大佬……大佬室友？”
　　那根巨大铁锹实在是太显眼夺目，让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郑晚晴步伐一顿，线条流畅的脖颈微微扬起，眉心上挑：“什么？”
　　女生吃力道：“一个姓唐的、大佬让我找你，告诉你她的联系……”
　　据点组织者预感到一丝不妙，立刻就要打晕女生：“你还想胡言乱语？”
　　一记重锤下来，女生耳边嗡鸣一片，模糊的视线只能落在郑晚晴漂亮的面孔上。
　　大佬还说要小心室友脾气暴躁……她晕晕乎乎地想，现在应该是她提醒大佬室友小心才对，可惜已经没机会了……
　　啪！
　　一道漆黑的光横空飞来，铁锹贴着她头顶五厘米的位置插入栏杆内。用来打晕她们的铁棍被精准弹回，与组织者的脑壳发出清脆交响。
　　女生清醒了。
　　醒得彻彻底底。


第179章 丧尸围城实践
　　当唐心诀第二次接到电话，她正在翻越校墙。
　　如她们之前所料，仿佛专门为了封住学生通行，连接宿舍区与教学区的正门区域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繁华热闹，几乎半个学校的丧尸都在这里开party，硬生生堵成了早高峰地铁。
　　去接张游，翻墙就成了唯一选择。
　　“喂？心诀？”
　　郑晚晴声音隐在落入草从的轻响中。
　　电话那边听起来很开心：“还好我没直接离开医务楼，要不然就碰不到那两人了！他们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对了，你现在在哪？”
　　唐心诀简单判断下方位，交待后问：“你在哪里？”
　　郑晚晴兴高采烈：“哦，我在医务楼三楼的一个房间。这里有个学生据点，他们在外面追杀我呢！”
　　唐心诀：“……”
　　“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到时从窗户跳出去找你就好了。只是这边还有两个学生，他们现在情况有点复杂。”
　　郑晚晴飞快讲出刚刚发生的事。
　　她溜进据点主要是想找电话，结果找到后才想起学校已经停电，正好碰上两个自称认识唐心诀的学生，就顺手把人从据点手中捞了出来，顺便抢了两只手机。
　　按她来讲，据点组织者的战斗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直到这批人发现叫上所有帮手都打不过，就偷偷摸摸从二楼摸出几管针剂给“帮手”注射了下去。
　　“那玩意就像兴奋剂一样，但是诡异得出奇。一管红一管黑，红的扎他们自己人，黑的用来扎我们。”
　　郑晚晴没被扎中，她救下的两名学生却没能幸免。她带着这两人暂时躲进房间，亲眼见证了他们从痛苦抽搐到身体逐渐丧尸化的过程。
　　唐心诀能听到，话筒里不仅有郑晚晴的声音，还有哐哐砸门和痛苦的呻吟声。
　　注射完红色针剂的据点学生不仅狂性大发、力量飙增、对疼痛和危险也几乎没有感觉。郑晚晴吐槽，如果病毒会让人变成死的丧尸，那红色针剂就让人变成了“活丧尸”，一种只知道服从和攻击的怪物。
　　这种药物，怎么会在普通学生手里出现？
　　“又是注射剂……”唐心诀心念一动。
　　东门食堂据点里，组织者强迫学生注射的，也是一种黑色液体。
　　它们都由少数组织者控制着上百名学生，态度冷漠诡谲。不像是真的庇护，而是利用和压榨，但彼此之间又是竞争和仇视关系……
　　郑晚晴忽然咦了一声：“这两个的丧尸化变异好像停止了？”
　　但门外发狂的嚎叫和撞击还在继续，应该不是试剂时限已过的原因。
　　郑晚晴叙述的同时凑近观察，发现两人身体不再抽搐，呼吸也并未消失，生命特征明显趋于平稳。
　　尽管溃烂和伤口依旧在皮肤上触目惊心，她却能感觉到，刚才来势汹汹的变异已经无功而返，眼前的两人重新恢复了正常。
　　“呃、呕——”
　　发型与郭果相像的女生最先醒来，一睁眼就开始呕吐，挖着喉咙吐出一大堆污血和破碎组织，脸色反而恢复不少。
　　她茫然抬头：“我，我又活了？”
　　没过几秒，另一个男生身上也如法炮制。郑晚晴当机立断：“醒了就行，先走！”
　　抵着铁门的沙发桌椅都已经晃动不止，门锁更岌岌可危。
　　她迅速从窗户翻到楼下，再接住依次跳下来的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因唐心诀的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唐心诀说：“那些注射剂很可能与丧尸病毒有关，他们在拿学生当培养皿。”
　　郑晚晴一怔，想起刚才所见的场景，待在一楼的学生基本都神色萎靡，身上泛着不正常的脓疮。
　　这里是医务楼，二楼三楼有大量的食物、水和医疗物品，但没有一块绷带用在这些学生身上。再加上楼外反常汇聚的一群群丧尸……
　　在男女生懵逼的目光中，郑晚晴掉头走到医务楼正门前，铁锹高高砸下！
　　另一边，唐心诀越过道路交界，与赶过来的张游成功会面。
　　张游气还没喘匀，就听到了唐心诀电话里的巨响。
　　“这是、晚晴在砸门？”
　　她不用猜也知道，因为郭果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随之是大门洞开声，一片嘈杂过后，郑晚晴嗓门重新亮起：
　　“我没砸门啊，就是敲两下，提醒他们那帮神经病现在在三楼，如果有想跑的可以跑了。”
　　至于那些学生怎么选择，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对了，我还顺了两个人出来，一会儿你们研究一下……诶，你们快点跟上我。”
　　她提醒身后两人。
　　两个学生跑得呼哧带喘：“但是大佬，你太快了……”
　　他们也想跟，但是根本追不上啊！
　　虽然累了个半死，但好处也很明显——据点的追兵被她们遥遥甩开，很快就不见踪影。
　　按照唐心诀的指引，郑晚晴抄着丧尸数量少的道路绕过去，两方队伍在一间超市里终于见了面。
　　“人没事就好。”
　　张游检查了一番，确定郑晚晴三人都没有感染迹象。
　　倒霉了一早上的男生女生分别叫杨航和孙茜。他们身上还残留着黑色药剂带来的恐怖溃烂，忙着逃命时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乍一看见差点吓得昏过去：
　　“要死了，我一定是要死了……”
　　杨航瘫软倒地，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变成丧尸的模样。
　　孙茜则冷静得多，她更信任唐心诀一行人的判断。更何况她体验过濒死的感受，现在却仿佛比早上还健康。
　　“我也觉得自己没有感染症状。”
　　她想了想，笃定道：“很多被感染的人一小时内就会发病，运动越激烈发作就越快。我们两个要是感染的话，刚才跑的过程中就该变异了。”
　　杨航泪眼模糊：“真的吗？可是就算没死，我们也毁容了啊。”
　　孙茜无语：“……那下次你去死，我替你毁容好不好？”
　　“你们在东门学生据点时，每次注射药剂有什么异常反应？”唐心诀突然问道。
　　孙茜一愣，思索须臾迟疑道：“其实打完针后，我们很多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全身都很疼，会抽搐，喘不过气，脑袋像做梦一样混乱，大概持续一个多小时。”
　　“没有皮肤溃烂，丧尸化的情况？”
　　女生摇头：“没有。”
　　两种黑色注射剂显然是不同品种。
　　根据她的补充回忆，东门食堂据点与医务室据点也完全不同。食堂那批组织者并不靠注射剂控制学生，他们人多势众手段暴力，而医务室这边的组织者手段更阴。
　　对普通学生来说，恐怖程度倒是不相上下。
　　唐心诀继续问：“会产生幻觉吗？不限于注射之后。”
　　这次孙茜思考了更久，才回答：“好像……有？”
　　她和杨航面面相觑。
　　杨航抽抽鼻子：“我每次注射完那东西，都会有种自己已经死了，正躺在运动场上晒太阳的错觉。”
　　孙茜紧紧皱着眉，本来有些说不出口。但看向唐心诀眼睛时，那种积压的恐惧似乎又被莫名冲淡了，不由自主道：
　　“我有时做梦，会梦到自己彻底死了，不是变成丧尸，是比丧尸还要可怕，还要绝望地死掉……”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神情又变得茫然，想不起剩下内容了。
　　两人对面，唐心诀与张游晚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一样的猜测。
　　唐心诀声音微微下沉：“东门据点的组织者，平时穿什么样的衣服？”
　　孙杨两人不明所以：“他们穿的都差不多，白底红杠，像是运动服。”
　　606三人：！
　　这一刻，两名学生的讲述与郭果的预言幻觉重叠在一起，指向同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东门食堂据点的组织者，就是那场献祭的执行者！
　　那医务楼的组织者呢？他们又在这个副本中扮演怎样的位置？三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唐心诀忽然捕捉到一丝轻响，举起铁锹就挡在几人身前。
　　“有人。”
　　五人同时紧张起来，凝神观察四周，只听寂静的空气里那道声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一面货架后。
　　一阵窸窣声后，整面货架竟从中间被向两边推开，露出后面的空间。
　　而货架后方，一群灰头土脸的学生小心翼翼钻出。看到唐心诀几人的瞬间，他们表情比杨航还要惊悚：
　　“有丧尸快跑！”
　　领头人毫不犹豫转头往里跑，却忘了自己后面还挤了一群人，顿时后面踩着鞋前面卡了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扑倒一个，在惊呼尖叫声中乱糟糟倒成一片。
　　“不要慌，丧尸跑得没我们快，我们能赶回去，回到据点就安全了！不要慌！”
　　领头人喊得声嘶力竭，浑然忘了自己挂在人群最后面，怎么推也推不动前面摔倒的队友。
　　唐心诀一行：“……”
　　她们看起来很像丧尸吗？
　　杨航吸了吸鼻子，试探道：“那个，同学，我们不是丧尸。”
　　领头人看他一眼，果断回头：“你身上都尸化了，骗鬼呢！大家快点跑，回到据点我们就安全……”
　　“据点？”
　　唐心诀捕捉到这个词。
　　她想起，学校里除了东门医务室两个据点，还有一个直到现在为止最没存在感的第三据点。
　　“你们是，学生事务中心那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
　　虚假的据点：安然守家不愁吃喝，扎针变异的容嬷嬷
　　真正的据点：集体打野累死累活，穷困潦倒的倒霉蛋


第180章 丧尸围城实践
　　听到唐心诀的声音，领队人再次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这里不仅有两名看起来像丧尸的学生，还有三个干净利落，身上无伤的女生。
　　他抖着手扶了扶厚底眼镜：“你，你们真不是感染者？”
　　孙茜本来的害怕都变成了不爽：“我只是身上长了皮肤病，长得丑不等于就是鬼，好吗？”
　　领队人：“……”
　　两分钟后，“快跑”的喊声变成了“不要踩踏”的嘶吼。一众学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小心翼翼走进超市，依旧保持着随时冲刺逃跑的准备。
　　领队人是个书卷气很浓的年轻男生，他紧张地擦了把眼镜，确认附近没有丧尸，才松了口气问五人：“你们是附近的幸存者吗？”
　　唐心诀向后看一眼，孙茜心领神会：“我们是从其他据点逃出来的！”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这些也是被那两个据点害的，还有他身上……”
　　听完女生的叙述，第三据点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满脸不可置信。
　　“我听说其他据点都很厉害，又有吃的又安全，怎么会这样？？”
　　领队人也傻了：“实，实不相瞒，我们本来还打算举家找据点投奔来着。”
　　孙茜：“……可你们自己不就是据点吗？”
　　领队苦着脸：“可是我们没吃的啊！”
　　如唐心诀所猜，他们就是驻扎在学生事务中心据点的学生。
　　和她们最开始分析的一样，学生事务中心地方小，只有一层楼，外面还全都是玻璃门，可以说是易攻难守。学生在里面度日如年战战兢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丧尸攻破了。
　　但这还不是最困难的地方。最开始成立据点的只有两个学生，后面来的人逐渐增多，微薄的食物储量很快就消耗殆尽，他们只能出来寻觅吃的。往往被丧尸追得屁滚尿流还颗粒无收。
　　吐起关于据点的苦水，领队满腹心酸。他就是当初建立据点的人之一，而另一位同学之前为了和丧尸抢一袋过期爆米花，失踪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唐心诀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这些是你们据点的精锐成员吗？”
　　她看向对方身后的十几人。
　　领队：“哦，不，他们就是据点的全部成员。”
　　整个据点无论男女老少，除了实在重病受伤走不了路的，全都集体出来打野了——毕竟与其在据点里饿死，还不如出来和丧尸决一死战。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今早终于摸到了一座超市的仓库的后门，里面放的都是刚过期不久，还没来得及丢掉的食物，几乎是他们好几天的饭量了！
　　说到这里，领队偷偷瞄了几眼唐心诀等人手里的铁锹，讪讪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全麦面包，肉疼道：
　　“大家见面就是有缘，这个给你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事互相照应一下哈……”
　　606：……
　　她们看起来，像是会拦路打劫的劫匪吗？
　　回拒了领队交“保护费”的行为，唐心诀反而把孙茜和杨航引荐给了他们。
　　领队有点受宠若惊，很多同学一看到他们这边的条件就跑了，只有信任他们的熟人或者懒得走的才会留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经验丰富的同学，主动申请加入！
　　“你们做好准备，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人投奔你们。”
　　唐心诀说。
　　众人第一反应是不信，但看到对方冷静的神情和语气，再结合另外两个大据点的“秘密”，不由有些动摇。
　　难道，他们这个小破据点还能坚持下去？
　　给孙杨两人找到去向，唐心诀三人也无意久留，与第三据点交换了联系方式就迅速离开。
　　她们已经得到了重要信息，而接下来还有更加急迫的事要做。
　　*
　　“总共三个学生据点，一个筛选祭品搞祭祀，一个研究病毒搞实验，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给学生提供庇护的安全之处……安全性有待商榷。”
　　总结完宿舍区情况，张游眉心紧蹙：“确实符合游戏一贯的风格。”
　　不仅坑考生，NPC也逃不过。
　　“副本既然强行让我们接触据点，说明它们接下来的动作一定会对副本结局产生影响。”
　　唐心诀道。
　　她望了眼天色，阳光已经彻底突破云层，象征时间从清晨向中午飞快偏移。
　　学生会预告的物资空投即将到来，到时，整个学校都可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郭果仍旧没有音讯。
　　“如果我是果果，在联系不上你们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先回寝室。”
　　张游依据她对郭果的了解推测。
　　她们已经让第三据点的学生们帮忙扩散留意，接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回到寝室寻找。
　　说话间，33栋寝室楼的轮廓已经进入视野。
　　郑晚晴最为心急：“等下我们走门还是阳台？”
　　如果郭果已经回了寝室，三人当然从外置阳台爬上去最方便。但如果郭果还没回去，又恰恰被不做人的副本困在了寝室楼里，该怎么办？
　　唐心诀忽然停下。
　　“你提醒了我。”
　　她拿出电量还有剩余的老年机，拨出一个号码。
　　从最开始通过一次电话后，唯一被留在寝室里的于薇就再无音信。
　　按照于薇话痨的性格，既没有询问过她们情况，也从未发短信告知过郭果是否有消息，本身就是奇怪之处。
　　从一个角度想，可能是无需联系……但若从截然相反的角度看，是无法联系呢？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606寝室里。
　　于薇一遍遍尝试不同的数字，急得额头出了一层汗，却始终拼凑不出记忆里的号码。
　　本来能接到唐同学的电话是件喜出望外的事，但她很快就乐极生悲地发现，那只被联系上的手机没电了。
　　而她没能把唐心诀那边的号码背下来。
　　——这代表，接下来她只能等对方再打电话过来，自己却无法主动联系她们！
　　小心翼翼摆好最后几台有电的手机，于薇颓然倒在椅子上，非常没有安全感地祈祷她们能早点回来。
　　最好马上就回来，随便谁来都行……
　　咚咚咚。
　　突然冒出的敲门声差点吓得于薇摔下椅子，唐同学回来的这么快？
　　她本来跑到门口想开口询问，却转而察觉到，门外除了节奏均匀的敲门声，安静得似乎有点过分了。
　　就算606四人没带钥匙，敲门时也肯定会出声证明身份，而不是一言不发。
　　于薇咽了咽口水，最终小声道：“是谁？”
　　门外沉默半晌，一道沙哑的声音回答她：“是我，班长啊。”


第181章 丧尸围城实践
　　班长？
　　于薇一脸懵，她除了今天刚认识的606四人外，对这座学校的其他人一无所知，更不用说门外自称班长的女生了。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班长啊。”
　　门外咯咯笑了两声，但音调却沙哑得像石头摩擦案板。
　　于薇背后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绞尽脑汁回答：“班、班长同学你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班长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于薇不得不侧头贴着门听，耳畔才响起一道粗粝的嗓音：“我想进去。”
　　砰砰砰砰！！
　　铁门被猛然剧烈撞击，于薇惊草一声倒退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门外声音时而疯狂时而微弱，撞门声也忽大忽小，于薇感觉心脏和脑壳都跟着突突跳，不由得十分庆幸自己一开始没开门。
　　保命的直觉告诉她，开门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前天在赶来606的路上，曾见到过好几批还有理智的感染者。他们中有的人不仅行动正常，甚至还能进行简单对话——并以此哄骗其他学生出来。
　　但事实上，这些人的大脑已经先一步变异了。
　　意识到门外的“人”无法正常交流后，于薇紧闭嘴巴不再说话，任凭外面怎么撞门，只当自己不存在。
　　天塌下来有铁链加持的铁门挡着，而她，只是一个瑟瑟发抖等待大佬回来的小可怜罢了。
　　在恐怖的呢喃和撞门声中，于薇含泪又吃了一包薯片。
　　就在她即将把手伸向下一包时，外面的剧烈声响忽然一顿。
　　咚！
　　一声闷响从空中迸开，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动静，门外重归寂静。
　　于薇一怔，然后大喜：唐大佬她们回来了？
　　然而这次她左等右等，门外却始终悄无声息。既没有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敲门声。
　　那刚刚是谁把“班长”砸晕的？
　　难道现在感染者的智商已经高到能钓鱼了？
　　于薇还在发懵，手机清脆的铃声突然打破凝滞空气，屏幕显示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是唐心诀打来的电话！
　　*
　　听于薇如获新生地讲完刚刚发生的一切，唐心诀思考两秒，让她现在把门拉开一条缝隙看看。
　　寝室门内侧有三道铁链挡着，就算有人埋伏，他们也冲不破这条防线。
　　于薇心中大定，依言走到门背后，小心翼翼按下把手。
　　外面仍然毫无动静。
　　她做好心理准备，深呼吸两下后一个闪身正对门缝：外面还是空空如也。
　　“奇怪，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于薇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重新把门关上：“可我明明听到了……啊！”
　　关门的力道突然受阻，于薇条件反射一个激灵，连忙扑到门上用力向外关：“救命啊大佬，真的有埋伏！”
　　“埋伏？哪里有埋伏？？”
　　门外响起一个更加惊恐的女声，向里推门的力量顿时翻倍增加，直接把于薇顶了出去！
　　于薇：“……”
　　门被彻底推开，一道熟悉的人影飞快窜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重新关上，这才小幅度拍自己胸脯：“幸好我跑得快，差点就被暗算了。”
　　于薇缓缓回神：“郭、郭同学？”
　　郭果睁大眼：“是我呀。对了，刚刚外面有啥埋伏？”
　　“……”
　　简单解释完，郭果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不是门外有埋伏，而是你把我当成埋伏了？”
　　于薇飞快点头，心有余悸：“你刚才打倒感染者后半天没出声，我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呢。”
　　郭果本来快弄懂了，听到这句又蒙了：“等等，我啥时候打感染者了？什么感染者？”
　　于薇：“？？？”
　　她指向外面：“就倒在外面的那只啊。她还说是你们班长，要你们给她开门……”
　　郭果倒吸一口气，本来就因大量运动而有些苍白的脸，看着似乎更白了：
　　“可是你说的那个感染者，两天前就应该死了……而且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外面有东西。”
　　电话另一边，唐心诀三人也沉默须臾：“或许你们应该再核对一下。”
　　*
　　很快，606寝室门被第二次打开。这次则是两只小脑袋叠在一起，小心翼翼向外看。
　　随着门缝越拉越大，视野中赫然出现一条浓稠的血痕，贴着地面向外延伸。两人跟随血痕一路移动目光，发现它消失在正对面寝室门下。
　　而对面那扇门，此时俨然是紧闭状态。
　　两人都没有出声。
　　——要么，是“班长”倒下后自己爬进了对面寝室；要么，是对面寝室出来的人把它打晕后，又拖了进去。
　　不幸的是，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此刻都不是探究的好机会。
　　两人果断把门重新关上，这才感觉爬上后脑勺的那股凉意慢慢消下去。
　　世界又暂时恢复了和平与安全。
　　郭果胆小是众所周知的事，恰好于薇的胆子正常情况下也不算大。让她们单独待在寝室里，很容易演变为双倍恐慌——606其他三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赶回来的速度也前所未有的快。
　　五人重新汇聚在寝室。明明时间才过去半个上午，却仿佛已经如隔三秋。
　　而且稍微喘了口气，于薇还没来得及吃完第二包薯片，就听到了另一个噩耗：
　　她们四人还要再出去一次！
　　“所以，我又要独自守塔了？”于薇绝望地张开嘴，薯片掉在手心。
　　唐心诀想了想：“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
　　于薇好奇道：“那你们要出去干啥？”
　　唐心诀：“对外交流。”
　　张游：“合作打野。”
　　郑晚晴：“端了他们！”
　　于薇：“……”
　　“我一定会认真守护寝室，乖乖等你们回来的。”
　　她举手发誓。
　　*
　　“现在距离空投不到一个小时，去掉路上时间，我们大概有半小时左右。足够吗？”
　　张游严谨地问。
　　唐心诀：“两个不够，但是一个的话，足够了。”
　　郭果听得一知半解。她虽然大概了解了三人一早上经历的事，但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有点茫然：
　　“我们现在要去东门食堂吗？要对那里的据点做什么？”
　　唐心诀回答：“重复一遍晚晴之前做过的事情，开闸放人。”
　　不过须臾，她们就到达了东门食堂旁边，四人沿着唐心诀之前的路径上了房顶。然后撬开了一块能通向里面的小门。
　　挪开铁板，狭窄的木制爬梯从黑黢黢空间里露出一角。
　　“不过这次，我们不止要把人放出去，还要给一些东西透透气。比如被储存起来的食物……又比如，一些能与其他药品产生反应，甚至扼制变异的药剂。”
　　唐心诀跃入黑暗。
　　五分钟后，风平浪静的食堂内，爆发出一声惨叫：
　　“救命啊！起火了！！”


第182章 丧尸围城实践
　　四人从房顶入口下来的过程十分顺利。
　　爬梯被放置在一间狭小黑暗的仓库里，据点里的人大概根本没发现还有这么个地方。撞开积满灰尘的窄门，一间大储物室就出现在眼前。
　　“嘶——”郭果轻吸一口气。
　　这里面储存的物资数量，至少有两个超市还多！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薇看见的那些被清空的超市，原来都在这里。
　　四人简单对了下眼神，拿一把U型锁把储物库大门从内部反锁。
　　直到这些食物被一箱箱通过小门运上房顶，他们才把门重新打开。门开的瞬间，正好与外面路过的据点成员面对面。
　　唐心诀点头示意：“你好。”
　　来人一愣：“你们是……”
　　谁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唐心诀一手刀劈晕在地。
　　唐心诀顺便扒了他身上那件红白相间的“运动外套”，又从中摸出了一块打火机。
　　啪地一声轻响，火苗窜出。
　　*
　　当发现顶楼着火，动作最快的就是据点组织者，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汇集到楼梯口。
　　如果是一楼大厅起火，他们可能管都不管——反正学生们自己会灭火，大不了烧死几个。
　　但三楼不一样，那里存着他们所有物资！
　　“人呢？今天看守这里的人呢？”
　　一个男生挤开人群，脸色铁青地大喊，差点被飘出来的烟当头呛了一嘴。
　　一眼望去，浓烟从三楼末端两个房间滚滚冒出。他两眼一黑：“水呢？连着学校供水管的水呢？”
　　哪怕是储存的食物，烧了也就烧了，但另一个房间可是……
　　他的大呼小叫终于起了效果，另一个穿着相同服装的女生走过来：“东西抢救了一部分。”
　　她指了指楼梯口旁边，两箱注射剂堆在那里，隐约能看见针管里黑色的液体。
　　负责人这才松一口气：“那就快点救火！这点火势还不算什么，吃的烧了没关系，半小时后有空投过来，我们多抢几份就行。”
　　对面却回答：“没水了。”
　　负责人：“？？？”
　　他眼珠外突，脸上青筋耸起：“你在放什么狗屁，怎么可能没水？学校供水系统可是直接连着我们这里——”
　　暴喝声戛然而止，男生眼珠缓缓转动两下，反应了过来。
　　对啊，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好像派人把那几条水管的水，全部转移到另一个学生据点里面了。
　　所以现在，他们据点真的……
　　“没水了。”
　　人群中另一个女组织者重复了这句话，冷笑一声：“我早就说过，不要节外生枝。那些蝼蚁一样的地方，也值得我们大动干戈去对付？反而损坏了自己的气运。”
　　“等水管重新连回来至少要20分钟，烧坏我们休息的地方就不好了。楼下不是有饮用水吗？先拿来用。”又一个组织者开口。
　　“那几箱水是给目前的[合格者]喝的，筛选剂令他们体质越来越羸弱，急需补充水分。如果今天还不吃不喝，可能又要死一批。”
　　“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再多宣传宣传，总会有新人进来。”
　　一个矮个组织者瓮声瓮气道：
　　“别忘记，我们已经在模拟演练中完成了无数次，绝不可能会失败。”
　　一群人沉默着交换目光，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个去下楼搬水，你，你，你们三个，去外面换水管。”
　　先前的暴躁男在人群中指点几下，发布好任务就急躁地冲下楼，在学生们惊恐的目光中搬空了水。
　　“你们拿走了，那我们，我们喝什么？”
　　有人爬过来抓住他裤脚，她身体还因早上的注射剂处于抽搐状态，皮肤在肉眼可见干瘪下去。
　　男生嫌恶地瞪她一眼，抬脚就用力将人踹飞，鞋印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条乌黑痕迹。
　　“给你们地方住就不错了，滚！”
　　他转身上楼，与另外几名组织者擦肩而过。没注意到其中一名短发女生突然身体绷紧，猛然抓住了旁边人的衣服。
　　戴着帽子的眼镜女生立刻捞住她，轻轻捏她的肩膀，问：“你看见了？”
　　短发“组织者”捂着太阳穴点点头，目光忍不住落在远处那名被踹翻的虚弱女生身上。
　　就在与暴躁男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祭祀场景。
　　而这次，画面从俯瞰的视角被随机放大，让她看清了一些“尸体”的面孔。
　　其中一名瘦骨如柴的女生，脸上赫然印着一模一样的漆黑鞋印。
　　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她只能靠着身边女生，边向外走边回忆刚刚幻视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道粗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等一下，站住！”
　　*
　　暴躁男手中还搬着水，脑袋却怪异地拧过来，眼睛死死盯着正在光明正大向外走的三个女生。
　　从刚起火开始，他就一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这股异样感的来源：
　　他们之中，有这么多女生吗？
　　他明明记得早上负责守六楼的是另外几人……可为什么刚刚却不见踪影？
　　面对这几个“同僚”，他皱眉问：“你们都是谁来着？为什么出去还要带着箱子？转过来！”
　　三名身穿红杠白底运动服的女生动作一顿，旋即继续向前走，宛若根本没听见有人说话。
　　男生：“？我让你们停下！！”
　　他拔腿就要追上去，胳膊却被一道力量骤然拽住，一转头，极低的帽檐就占据了视野。
　　这名戴帽子的马尾女生声音极低：“你不是来搬水吗，楼上火都窜出来了，水在哪儿？”
　　男生下意识把水交给她：“就在这啊！”
　　对方一言不发接过水就匆匆上了楼，男生下意识就要跟着上去查看情况，迈出腿才想起身后还有事没解决。
　　然而等他再从楼梯上跳下来时，一楼已经门厅大开，阳光和空气洋洋洒洒涌入，那三名“组织者”却不知所踪。
　　……她们绝对有问题！
　　“你在这干什么？”
　　有其他组织者赶下来，拉住他厉声问：“水呢？”
　　暴躁男被轮番轰炸得焦头烂额，无能狂怒：“水已经被人拿上去灭火了！”
　　组织者们却面面相觑：“谁？”
　　他们根本没看到啊？
　　“……”
　　人群诡异地陷入几秒沉默，然后不约而同冲上楼去！
　　到了三楼，只见大厅之内空空如也。而本来堆叠在楼梯口的注射剂箱，却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饮用水箱。
　　“救命啊……有人闯进储存室了，卧槽怎么还起火了……快来救火……”
　　一个人影扶着另一个踉踉跄跄从着火的储存间跑出来，他们上身只穿着一件短袖，代表着身份的统一外套不知所踪。
　　——四个女生，搬空了储存室，打晕了四名看守者，还抢走了衣服。
　　当真相被讲出来，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沸气直冲头皮，仿佛火烧的不是三楼，而是他们的天灵盖。
　　暴躁男生牙齿咯咯作响：“我要把她们抓回来，把头骨剥下来当献祭砵……”
　　哗啦啦——
　　建筑外的一连串频繁的重物掉落声打断了他的诅咒。
　　与此同时，经喇叭放大开来的声音从房顶响起：
　　“东门食堂学生据点清仓送物资，请到食堂门外地面自行领取，取完请立刻自行离开，以免被重新索回。重复一遍，东门食堂清仓……”
　　暴躁男大张着嘴，像条被狠狠甩到岸上的鱼，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一楼门没关！”
　　他们笃定来投奔的学生不会逃跑，是因为这些学生现在身体虚弱，出去没有食物也是死路一条。
　　但若有了食物，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然而等他们再冲到楼下时，一切都为时晚矣。原本人满为患的食堂大厅变得空空如也，食堂外的空地上也只剩了十几个还没抢完食物的身影。
　　……平时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到了逃命吃东西时，一个比一个快！
　　最先跑出来的暴躁男气得失去理智，抄起一根电棍就要不顾一切扑上去。刚一脚踩到阳光下，后脑却突然嗡地一声，失去了平衡。
　　当他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一个脸上印着黑鞋印的瘦小女生蹲守在大门旁，握着手里的铁棍看着他倒下。
　　“你们不救火了？”
　　一道轻巧的身影跃下，顺便帮女生捡起了地上的食物，拍拍她肩膀，女生才重新凝聚起力气快步跑开。
　　当剩余组织者扑出来，只看到唐心诀摘下帽子，微笑着问。
　　*
　　先抢回剩余的食物，还是先找罪魁祸首报仇，这是一个问题。
　　但很快据点剩余的人就发现，他们似乎一个都没法完成。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鸣笛声，空中出现数十块黑影，在降落伞带动下均匀落地。
　　空投来了！
　　几乎是顷刻之间，成群结队的据点、单打独斗的学生、乃至闻着味赶过来的丧尸——整座宿舍区都被彻底激活！
　　两箱离食堂最近的空投正好落在数十米外，还没等东门据点的组织者们想好要不要去抢，一群速度奇快的年轻学生就挥舞着扫把和拖布冲了过来。
　　领队人扶着自己的眼镜声嘶力竭：“注意环境，不要踩踏！冲啊！一定要跑赢丧尸！只要能冲赢，据点就开饭！！！”


第183章 丧尸围城实践
　　校园的混乱持续了将近一整个小时。
　　直到临近学生会电台的开播时间，外界才陆陆续续重归安静。只有刚刚跟着跑完了一场马拉松的丧尸，还在树荫下面漫无目的地晃悠。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这里是学生会广播电台。”
　　莉莉虚伪的声音再次从收音机中传出，能听出一丝明显的幸灾乐祸。
　　到了第三天，他们的恶意甚至已经不加掩饰，明晃晃摆在所有人面前：
　　“刚刚有一场空投来到了我们的校园，相信很多同学都参与了物资的寻觅。只是不知道，究竟今天填饱的会是学生的肚子，还是感染者的肚子？嘻嘻，学生会也对此非常关心呢……”
　　直到唐心诀电话打进来，莉莉阴阳怪气的播报才戛然而止。
　　“打扰一下，但我个人觉得，学生会与其关心丧尸吃了多少，不如更关心一下部分学生据点的安全性问题。”
　　电话里，唐心诀语句清晰掷地有声，第一句刚开口，学生会就有了种杀气来袭的不详预感。
　　“咳，这边再提醒大家一下，电台规定一个学生只能提问一……”
　　莉莉试图打断对方拉住话头，却被唐心诀再次有条不紊地反驳：
　　“规定仅限于提问这件事，而我并没有提问。我是在提醒。”
　　学生会：“……”
　　他们没有再反应的机会，便听唐心诀毫不停顿地开始陈述。
　　威胁恐吓、随意淘汰、注射不明物体、不给饭吃，吊着学生的命让他们无法离开……
　　两个学生据点这几天下来的种种反人类行为，在五分钟内被揭穿得干干净净。
　　这次唐心诀用词十分直白：“我不认为一群邪教狂信徒，和一群变态研究爱好者，能组建出足以庇护广大同学的据点。也希望大家选择据点投靠时，务必要注意组织者的精神状态，毕竟据点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只要苟得住，早晚能结束。谢谢。”
　　哪怕电台里寂静得只有轻微电流声，学生会也仿佛能听到无数收音机前的一片哗然。
　　只听收音机内窸窣几秒，声音从莉莉变为另一名叫李雷的主持人：
　　“好的，感谢这位同学的来电。但作为深受大家信赖的学生会，我们也有责任提醒大家，以上言论仅仅是这位同学的一面之词，具体内容尚未考证，请不要随意相信——”
　　唐心诀严肃道：“如果有同学抱有质疑，可以观察一下东门食堂方向是否有浓烟升起。据可靠消息，这是因为邪教组织者于今早试图自焚，与所有学生同归于尽。”
　　学生会再次沉默片刻，仍不死心：“那还有其他据点……”
　　“还有另一个医务楼据点，组织者在丧心病狂的病毒实验失败后，试图用水淹没大楼以自杀，好在里面的同学都已成功逃生。”
　　“当然，也不排除有正常据点。”唐心诀话锋一转：“即便条件比较艰苦，相信在同学们众志成城的建设下，一定也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学生会：……话都让你说了，你来主持？
　　他们最后只能以时间上限为由强行挂断了唐心诀电话，美其名曰：
　　“咳咳！我们也要给其他同学反馈的机会嘛，让我们看看接下来有哪些同学来电。”
　　电话接通，一道略显沙哑的年轻男声客气两下，然后开门见山道：“打扰了，我们就是刚才那位同学所说的正常据点。”
　　学生会：“……”
　　“作为A大高质量据点，我们保证负责人精神正常，具有较高道德水准和遵纪守法意识，绝对不会昧下任何一块面包，请大家放心！”
　　*
　　与此同时，刚刚灭完火的东门食堂内。
　　一群被熏得脸焦黑的组织者围绕一块收音机蹲着，被里面声音气得脸色黑上加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别的也就算了，房子明明是她们过来烧的！
　　现在学生都跑了，东西也被抢光了，这几个抢劫犯居然还在电台里恶人先告状？？
　　其中一个组织者握着块手机，疯狂按拨号键：“快接我电话，我要曝光她们！”
　　其他人也群情愤慨，把揭穿那些人“真面目”的希望寄托在全据点唯一一块还有电的手机上。
　　然而反复拨打了好几回，手机里传来的始终是线路忙碌音，收音机里竟然充斥着那个穷得揭不开锅的低级据点的宣传声。
　　“没关系，等他挂断了就该轮到我们了。只要能抢过医务楼那帮蠢货，我们就稳操胜券……”
　　这波电话终于告一段落，众人心刚悬起，另一通电话又打了进去：
　　“不好意思。”第三据点的负责人礼貌道：“还是我们。刚刚宣传得太投入，忘记问问题了，所以这次我们一边宣传一边提问……”
　　“……”
　　食堂里的人差点捏碎手机，气急败坏地自我安慰：“没关系，还有时间，我就不信这个电话结束他们还能继续打！”
　　“哦对，差点忘说了，后面的电话应该也全是我们的。”这时，负责人在电话中贴心补充：
　　“因为我们据点现在手机稍微有点多，所以如果有其他想提问的同学，可以直接来学生事务管理中心问我们，谢谢合作。”
　　……
　　如果忽视学生会全程想尽办法下绊子等细节，这场电台对于606而言，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安逸的一次。
　　她们顺便拆开从空投里拿到的两盒自热饭，就着电台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惬意午饭。
　　在电台时间还剩最后五分钟，其他据点势力基本已经彻底放弃，学生会也因即将下班而重新恢复精神的时候，第三据点突然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606就仿佛提前约好一般，无缝衔接打了进去。
　　学生会瞬间变得有气无力：“时间有限，我们现在不接受宣传、投诉、举报、打假……”
　　“不，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唐心诀声音温和而清晰：
　　“学校实验室的解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提前研制出来吗？”
　　“——又或者说，这场灾难，可以提前结束么？”
　　*
　　在空投降临后，校园混乱的过程中，四人摆脱食堂据点的纠缠，便去医务楼那边逛了一圈。
　　顺便再彻底放出里面的学生，又拿走了一部分试剂，进一步帮这批组织者减负解压。
　　医务楼的组织者虽然数量较少，但比食堂反应快得多：发现用完一批红色注射剂也打不过时，他们就揣着药火速跑路，据点一扔溜之大吉。
　　而此时，两座据点不同种类的神秘注射剂，却均到了606手里。
　　回到寝室后，唐心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食堂的“筛选剂”和医务楼的黑色药剂融合在一起，观察反应。
　　她们抓了几个丧尸做实验样本，结果显示：被注射了混合剂之后，一个刚变异不久的丧尸短暂失去了攻击性，而另一个老丧尸则直接变成了真正的“尸体”，完全失去行动力。
　　经过不同对比，基本可以确定正如她们所猜：医务楼的黑色注射剂接近丧尸病毒，可以加速人的死亡与变异——但若与食堂那成分不明的[筛选剂]结合，反而可能会奇迹般出现克制变异的情况。
　　虽然不能真正解决病毒，效果也扑朔迷离，但反应本身的存在确凿无误。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孙茜杨航两人即便被注射了黑色药剂，却仍能中途恢复正常。早在此之前，她们就已经注射过另一种物质。
　　——如果将这一发现交给“实验室”，能否推动解药研究？
　　这才是她们今天为电台准备的最重要的问题。
　　唐心诀问出这句话，电台里似乎没有听清，又让她再重复一遍，才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学生会才开口回答：
　　“理论上，可以。”
　　*
　　但有些时候，理论之所以是理论，就是因为一旦落在实践上，便是道难以越过的马里亚纳海沟。
　　就比如，哪怕已经侧面确认[实验室]是可以被“接触”的，学生会仍然拒绝透露一切接触方法，只能由考生自己寻找。
　　电台结束，于薇忧心忡忡：“那如果实验室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咱该咋办？”
　　难道她们要守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重大发现，在寝室里死等？
　　就算有了这些注射剂，在没经过专业研究的情况下，也没人敢拿来当解药擅自使用。可万一搁置时间太长，导致活性消失了该怎么办？
　　“唉。”于薇觉得自己事儿没怎么干，气倒是叹了不少。
　　唐心诀却并不着急：“联系到实验室的方法，马上就会有人送上门了。”
　　*
　　阳光从西沉的云层里撤走，黄昏悄悄压了下来。
　　医务楼静静矗立在校园一角，才空旷了半天时间，就已经呈现出潮湿破败的景象。多亏门还虚掩着，让门口游荡的几只丧尸没那么容易进去。
　　在自然光线最后的余晖里，一行人蹑手蹑脚从暗处钻出来，环顾四周无人，连忙趁其不备冲上去爆头了这几只丧尸，然后一口气冲进楼里。
　　“呼！还是这里好，外面真不是人待的，到处都是丧尸。”
　　一个组织者擦了擦头上的汗，长长松一口气。
　　他们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了，还是在东躲西藏的过程中折损了好几人，又灌了一整天西北风，简直比当初关在这里的学生还痛苦。
　　天黑之后丧尸暴动，他们再待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也必须得赶回来。
　　“哼，先让那几个多管闲事女的多活一晚上。等明天病毒第四次变异，我们就有新的样本制作强化剂，到时再好好找她们报仇！”
　　一个眼镜比瓶底还厚的瘦小男人把外套狠狠甩在桌面上，大声发誓。
　　“不用等明天。”
　　头顶却毫无预兆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几人瞬间寒毛倒立，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楼梯上赫然倚着几个女生身影！
　　唐心诀朝他们居高点一下头，声音平静如水：“你们可以选择现在就报仇。我们已经在这等很久了。”
　　……
　　报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势单力薄的几名参与组织者含泪被五花大绑，和楼梯柱子紧密相连。
　　“天快黑了，我们也不废话。”
　　唐心诀温和道：“说真话，我们走时把门锁上，你们可以见到明早的太阳。”
　　“不说真话，这扇门将会开一晚上，你们可以喂饱方圆一百米的丧尸。懂了吗？”
　　话放得最狠的瘦小眼镜男最先点头，眼镜差点没被晃到地上。
　　唐心诀看着他：“那么，第一个问题。”
　　“你们和学校实验室，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
　　学生会电台本期主题：
　　#如何分辨人类高质量据点#


第184章 丧尸围城实践
　　同样是持有神秘注射剂，食堂与医务室两个据点的性质却截然不同。
　　前者搞的是邪教仪式，后者却是正儿八经在鼓捣病毒，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实验室。
　　瘦小眼镜男嘴巴哆嗦两下，本来还想转移话题，却忽地感觉头顶一凉，颤颤巍巍抬眼，看见一根漆黑的铁锹正垂在头顶。
　　郑晚晴不耐烦地晃动铁锹：“看我干什么，回答问题啊。”
　　“……有，有关系。”
　　他嘴巴一闭，认命地承认。
　　——只不过更严谨来说，是曾经有关系。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他们也没什么反抗空间，很快就一五一十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些人原本也是学校实验室的成员。
　　但在病毒爆发后，他们因为理念上的分歧，与其他实验室成员意见不合，因此一怒之下抱团离开，在医务室开起了学生据点。
　　见他说的支支吾吾，唐心诀直接问重点：“什么理念分歧？”
　　“就是……”眼镜男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心虚：“我们觉得实验室对待病毒的态度过于保守，不利于尽快研制出解药和疫苗，所以我们想，嗯，采取另一种方式……”
　　唐心诀：“说实话。”
　　眼镜男蔫头耷脑：“他们要把所有资源都投入解药研制，我们觉得太浪费了，想主要沿袭病毒本身用途，开发人体活性，再顺便研究解药。”
　　郭果有点难以理解：“那等你们把解药搞出来，整座学校都可以团灭两个来回了！”
　　眼镜男头更低了：“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不想救你们，就是有点逃避心理。”
　　“逃避什么？”
　　“因为，病毒是我们泄露的……”
　　“……？？？”
　　郭果分外无语：“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因为病毒是你们泄露的，所以你们不想面对现实，然后就阻止实验室研究解药？”
　　这种逻辑大师居然没去电台任职钻规则空子，还真是学生会有眼无珠错失良才了。
　　郑晚晴恻恻道：“你们应该庆幸我在上边，庆幸室友在我旁边，庆幸你们的位置不好直接砍。”
　　要不是张游在旁拦着，她都想一刀把这些东西全送走！
　　五个前任实验室成员，现任空壳据点组织者像被霜打的黄花菜，全然没了在据点里作威作福的嚣张风气，愁眉苦脸地任人打骂。
　　在黄昏最后一丝光线消逝之前，唐心诀开口：
　　“那如果现在让你们联系实验室里的人，你们还能联系上么？”
　　“不行！”
　　五个人全都反应极大，惊恐地抬头：“我们现在是叛徒，要是主动去找他们，肯定会被弄死的！”
　　“未必吧。”唐心诀摇了摇头：“你们毕竟还有同僚之情，他们看在往日一起做研究的情谊上，会对你们下这么狠的手吗？”
　　“但我们就不一样了。”她微笑起来：“我们现在就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下手。”
　　往左往右都是死的五人：“……”
　　眼镜男发出最后的挣扎：“我，我觉得，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没想到606四人答应得很痛快：“那你们今晚好好考虑，明早见。”
　　说完四人立刻离开，空荡荡的医务楼顿时只剩下被绑的五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后悔了。
　　夜幕降临，丧尸汇聚，然而这次没有了三楼安全屋，没有几十上百个挡箭牌和研究对象，也没有实验药剂带来的安全感。
　　只有饥饿、腿肚子抽筋、还有丧尸不断在两米外抓挠嘶吼的摩擦声，毫无疑问将伴随他们漫漫终夜。
　　*
　　这一夜，606所有人睡觉之前，都把能带的物资全部绑在了身上。
　　经历过一次副本毫无预兆地“梦中转移”，谁也不想把这一晚的安危赌在副本的良心上。
　　被强制绑了一身零食的于薇：“？”
　　为什么每个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难道她们半夜有集体梦游的习惯？可是自己也没有呀？
　　但当半夜真正来临时，她立刻发现，梦不梦游已经不重要了。
　　笑死，根本睡不着。
　　过了12点，走廊里的撞击嘶吼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剧烈瘆人。除了丧尸无意义的嘶嚎外，她竟然还听到了越来越多的低语呢喃。
　　那些声音宛若孩童学语般一点点拼凑音节，从毫无意义的单字到短语，再到断句……听得于薇毛骨悚然。
　　但最恐怖的是，即便在外界如此阴森的环境下，寝室里竟然仍只有她一个人醒着？
　　就连她蹭床的对象，明显全寝胆最小的郭果，都睡得死沉——门几乎要被撞断的剧烈声响对其似乎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翻了个身。
　　黑暗中，于薇看不见郭果紧皱的眉头，只能悄悄撕开零食袋，一边靠吃零食降低恐惧感，一边思考如果寝室被丧尸攻陷，她怎么去世能安详一点。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际微微发白，窗外的光线开始照进寝室里，她才隐隐感受到一丝困意，缓缓沉入睡眠。
　　就在于薇睡着的同时，郭果猛地睁开眼，从梦境中惊醒！
　　……
　　郭果又看见了那场祭祀。
　　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她所有的幻觉都始终定格在同一个画面上。只是每多一次，画面就会更加清晰，“祭品”的面孔也更清楚一分。
　　但这一次，当她从俯瞰画面的高空缓缓迫近地面，最后一个映入眼帘的丧尸面孔，却分外熟悉：
　　那是于薇的脸！
　　而当她仔细看去，于薇并没像其他尸体那样双眼紧闭，而是睁着漆黑的瞳仁，朝她微笑了一下。
　　看到笑容的瞬间，郭果心头一颤，顿时从幻觉中吓醒。
　　意识回到熟悉的床上，身上的鸡皮疙瘩还久久不散。
　　东门食堂据点被摧毁，组织者也几乎没了一半。幻觉预示的未来已经被改变，为什么她还是会反复看见这一幕？
　　郭果想不通。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继续做梦时，身边突然响起于薇的声音：
　　“薯片……嘿嘿……”
　　于薇在梦呓中翻了个身。
　　……无论怎么看，现在的于薇都很难和梦中祭祀受害者联系起来。
　　郭果还是决定爬起来，把事情告诉唐心诀。
　　随着天色渐明，外面只剩下零星几只丧尸在撞门。借着微薄的光线，郭果瞥到门口断裂的铁链。
　　——！！！
　　“断了两条，门锁还在。”
　　唐心诀声音从上方倏然传来，郭果一个激灵抬头，只见熟悉的身影坐在对面床上，脸上毫无倦意。
　　*
　　听完郭果的幻觉，唐心诀并不意外。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看见的幻影，可能既不是未来，也不是现在。而是过去的投射？”
　　郭果一怔：“过去？”
　　她倏地想起在东门食堂做伪装时，听到的那些组织者对话。
　　[……我们已经在模拟演练中完成了无数次]
　　[我们绝不可能失败……]
　　即便没有精神异能加持，唐心诀仿佛也能看穿她在想什么：“还有更早之前的，实验记录上的内容。”
　　[091号实验……]
　　[实验周期……开始回收……]
　　两段信息交错碰撞，郭果脑海一亮：“这是个已经循环过，不对，模拟循环过的副本！”
　　在她们来之前，这场副本或许已经产生过“结局”，也就是她幻觉中的画面。所以她才循环往复梦到那一点——因为它曾在某个过往的时间点，切实存在过。
　　“又或者说，我们现在身处的，也只不过是实验循环中的一场。”
　　唐心诀看向窗外。在晨曦中缓缓苏醒的校园被框在落地窗的方寸之中，既真实又陌生。
　　“这就是你们想让我们知道的事吗？”
　　她轻声开口，声音落在空中，不知在与谁对话。
　　*
　　太阳还没彻底升起，死寂的医务楼就闯入了几名“不速之客”。
　　只不过间隔一晚上，五名组织者的倔强就被消磨得无影无踪，屁滚尿流求606四人给他们松绑。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能最快联系上实验室！”
　　眼镜男奄奄一息地喊。
　　看到四人目光投过来，他连忙张开干涩的嘴角：“给，给点水喝。”
　　唐心诀抽出马桶搋，按下按钮，橡胶头就开始向外呲水。
　　眼镜男：“……这是给人喝的水？”
　　唐心诀笑了笑：“的确不是给人喝的。”
　　话音出口，马桶搋对着楼梯扶手凌厉砸下，坚固的实木楼梯顷刻断裂，整整齐齐的切口正对着眼镜男耳朵。
　　眼镜男渴意全无。
　　他哆嗦着嘴脱口而出：“找一栋最高的宿舍楼！实验室在那个楼顶安装了仪器！”
　　另外几个也狂点头：“只要找到仪器，我们就有办法联系他们，呜呜呜……别把我们绑在这里了，丧尸真的会进来的！”
　　似乎怕唐心诀几人不相信，他们还泪眼模糊地强调第二遍：
　　“只要再过一天，让病毒第五轮变异成功，就没有任何门挡得住它们！我们全都会死的！”


第185章 丧尸围城实践
　　“如果你们早知道第五轮变异的可怕，那为什么还出来建立据点？”
　　寻宿舍区最高楼的过程中，唐心诀不忘问眼睛男：
　　“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地方体面下葬么？”
　　眼镜男：“当，当然不是！”
　　他像个鸡崽一样被绑着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生怕唐心诀稍微走快点把他甩下去。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时间找借口挽尊，只能实话实说：
　　“我们本来想先完成人体强化剂，加强到一定程度，被注射的人就会失去思想，只会服从。然后就可以在最后一天，给，给我们当人肉盾牌，把丧尸吸引走……”
　　“但，但这只是初级版本！”眼镜男又连忙磕磕巴巴解释：“人体强化剂的最终版本，它叫做YDMB，它会把我们带到一个超出当前生命形态的更高境界，你们根本不了解这有多伟大！”
　　出乎意料的是一提到这点，他神态顿时变得有些癫狂，甚至还想拉住唐心诀宣传自己的思想：
　　“你不要看它只是小小的一管液体，你知道里面蕴含着多么强大的能量吗？我这么说，哪怕只发挥它百分之五十的作用，哪怕人的头断了，也可以复生！”
　　唐心诀看向他：“那它现在被你们激活了多少能量？”
　　眼镜男一噎：“差不多……百分之五左右吧……”
　　唐心诀悠悠道：“那就说明，你们可能根本研究不出它的全部价值。但没关系，长江后浪推前浪，相信它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眼镜男：……
　　他涨红了脸，却无言以对。
　　尤其看到唐心诀始终平静无澜的表情，和温和真诚的语气时，无论怎么洗脑都不成功的男生甚至开始心态崩坏，一度陷入对自己的怀疑中。
　　“东营你怎么了！你被咬了？”
　　再次与其他几个组织者见面时，另外几人惊恐地看着眼镜男，露出了痛失同伴的痛苦神情。
　　“东营，一路走好呜呜呜——”
　　“他没被咬，只是对自己失去自信了。”
　　唐心诀好心地打断他们。
　　脸色灰败的眼镜男也恍恍惚惚抬起头：“不，我不能接受，我才是最适合YDMB的研发人，我一定要看到它彻底成型的那天，我要看到它改变这个世界！”
　　“什么YDMB？什么改变世界？”另一个还在哭丧的组织者停下声音，表情疑惑：“我们研究的不就是一种兴奋剂吗？卖了能赚很多钱那种。”
　　眼镜男：“……你去死！一帮蠢货！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毫无信念的废物！”
　　其他人白他一眼，继续哭：“呜呜呜，我们要是有信念，怎么会和你走，还不是实验室里太苦了，下辈子绝对不进实验室，呜呜呜……”
　　“……”
　　无视这帮组织者的哭嚎，唐心诀问发出汇合信号的张游：“找到了吗？”
　　张游点点头：“找到了。”
　　经过四人共同对比测算，整座宿舍区的确有一栋楼，在楼层数均不变的情况下，却比其他楼莫名地高了一截。
　　而这栋楼，就是她们连续住了三晚的地方。
　　第33栋！
　　*
　　从阳台回到606并不困难，从六楼登上楼顶也不困难。
　　但要是带着五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再突破升级版丧尸的重围，从一楼攀到楼顶，就很困难了。
　　四人对视一眼，拨通了于薇的电话。
　　电话接通，于薇的声音有点奇怪，但还是一口应下给几人搭吊绳的任务。
　　唐心诀听出她声音不对，问：“发生什么了吗？”
　　于薇挠挠头：“也没什么，就是，我总感觉门外好像有人……也可能只是个丧尸吧。”
　　毕竟现在这个时期，遇到人比遇到丧尸的概率小多了，竟显得前者反而还更可怕一点。
　　唐心诀：“任何意外，随时联系。”
　　于薇顿时安全感倍增：“好！”
　　通过于薇扔下来的吊绳，四人分批“上楼”。郑晚晴和郭果负责吸引并防御附近丧尸，唐心诀和张游负责带人，赶在丧尸群聚之前，成功让所有人都登上了楼顶。
　　经过反复几次攀登，她们也发现了高度的问题所在：
　　从六楼寝室天花板到楼顶的位置，额外多出了将近半层楼的高度!
　　而且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空芯，只有一小片位置被填充了物体。
　　张游收起测量仪器，叹一口气：“没错，就在我们寝室房顶。”
　　用后脑勺想也知道，在这个副本里，身为考生的她们就像被钉死在“搞事”正中心的锚点，永远不会缺席。
　　“现在该你们发挥作用了。”
　　唐心诀望向瘫倒在地的五名前任实验室成员。
　　五人：……他们弱小、无助、又可怜，能干什么呢？
　　十分钟后，抡着铁锹铲地面的时候，他们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就算他们双股战战，在郑晚晴用金属手臂一拳锤晕一个人后，剩下四人也可以坚强地拿起铁锹，用力挖地。
　　606也没闲着，她们在旁边吃完了早饭。郭果顺便扒着张游的储物袋，第N次发出疑问：“游姐，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手里没有的？”
　　张游指出：“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我们寝室共同的物资。所以作为寝室一员，你平时是不是也应该承担起补充物资的责任，比如学习一下修仪器、造武器、木工电工什么的？”
　　郭果目瞪口呆：“……游姐你变了，诀神把你传染了。大小姐，你快看看她！”
　　一转头，郑晚晴不知何时已经溜到楼顶另一侧，假装磨刀远离对话。
　　“我挖到了！里，里面好像有东西！”
　　一个组织者突然大喊出声，挖出东西时的状态比唐心诀四人还要激动，甚至因缺氧而头昏眼花栽倒在地。
　　其他劳工也纷纷屏住呼吸，心高高悬起。
　　“我来看看。”
　　郑晚晴把几人推开，气沉丹田一铲子下去，连地皮带土块全都挖了出来，也使里面的黑色物体露出全貌：
　　这是一架巨大的黑色仪器，远看像个奇形怪状的黑箱子，只有凑近才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线路。
　　“没错，就是它！”
　　眼镜男也扔下铁锹，宛若见到了救命恩人般狂喜地扑上来：
　　要是再挖不到，他们就算没被丧尸咬死，也要在这里过劳死了！
　　但梦想中的休息仍没到来，另一件更重要的任务旋即落在他们头上：
　　如何启动这台仪器，并利用它联系上实验室。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被敲晕一人，激动昏迷一人，剩下三名组织者依旧对着仪器冥思苦想。
　　连郑晚晴都快困了，也没见他们搞出什么名堂。
　　唐心诀抱臂：“我记得你们说，这台仪器是你们实验室的产物。”
　　眼镜男擦了把汗，嗫喏着说是的。
　　“但是看起来，你们和它好像不是很熟。”
　　另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回答：“因，因为它是实验室另一拨人做的，他们兼任技术工种，我们动手能力就比较差，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叛逃出来，而是把他们赶走了。”
　　眼镜男：“……什么叫叛逃，我们是出走！带着重大发明出走！”
　　两人眼见要吵起来，郑晚晴胳膊一抬，顿时全都静如鹌鹑，认认真真研究仪器。
　　郑晚晴则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是不是又要到学生会电台时间了？”
　　在这个永远充斥着血腥味的副本里，电台竟然成了她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乃至连学生会的声音都似乎变得不那么难听了。
　　郭果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没到……咦，于薇打电话来了？”
　　电话接通，另一端于薇的声音却有些发抖：
　　“有人在敲寝室的门。”
　　她们寝室不是每天都在被丧尸敲门吗？
　　606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于薇说：
　　“她还说话了，她说是你们对门的邻居，想进来见一面……我该给她开门吗？”


第186章 丧尸围城实践
　　如果她们通的是视频电话，606几人就能看见于薇此时正以一个蛋型姿势躲在衣柜里，头上还罩着个洗脸盆，精神高度紧张地盯着门口。
　　仿佛在思考一个生死存亡的悲痛问题。
　　幸好最终她不需要承担这一选择——唐心诀从阳台跳了回来。
　　严格来说，606等人的位置就在于薇头顶三米开外。如果寝室真的发生了什么，就算于薇没有电话，她们也能听到。
　　唐心诀回来后，明明寝室里只多了一个人，于薇却瞬间感觉生命多了层坚固保障，长长松一口气：空气不紧张了，门锁不松动了，就连腰板都挺直了！
　　敲门声停了须臾，又重新响起：“是你回来了吗？”
　　是一个陌生的女生声音。
　　唐心诀走到门前：“你是谁？”
　　女生回答：“我是616寝室的人，我叫方舟，就住在你们寝室的对面。”
　　门外声音清晰干脆，语句流畅，并不像是被感染后的混沌状态。
　　于薇也能听出，这次来的人与上一位敲门的“班长”有着鲜明对比。
　　但她也亲耳听过丧尸第四次变异后模仿人类说话的场景，因此就算外面的人当场表演一段rap，也绝对不可能开门。
　　“616寝室么？”
　　唐心诀眉心微挑。
　　她们曾陆陆续续“清理”过六楼的寝室，但都是通过阳台找的“邻居”。在走廊对面，仍有接近一半的房间尚未涉足。
　　对门寝室，就在其列。
　　“你们放心，我没被感染。”门外平静地陈述：“从病毒传播开始，我就一直躲在寝室里几乎足不出户，如果中途曾被丧尸咬伤，那现在早就变异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可以通过门缝给我一张数学题。丧尸就算再变异，也仅限于语言功能保存，不可能恢复逻辑思维。”
　　唐心诀对这一方法并无异议，点头道：“微积分？线代？”
　　门外：“……不能超过初中数学水平！”
　　否则就算她能解出来，时间都足够丧尸把她啃得精光。
　　唐心诀笑起来：“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她直接打开门迈入走廊，与女生面对面：“这样就能判断了。”
　　.
　　走廊里尚存各种埋伏设施的残留物，混合着丧尸的污血与浆液，红一块白一块令人难以下脚。
　　在这正中间，一名高高瘦瘦的光头女生站在门口，皮肤因长时间不见阳光有些不正常的白，但和唐心诀一对比，竟反而显得健康了点。
　　女生认真看着唐心诀：“我一直有听你们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容。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光是看外貌，很难将唐心诀和走廊里这些恐怖机关的制造者联系起来。
　　唐心诀也观察着对方：“昨天的班长，也是你打晕带走的？”
　　她们猜到过这层楼里一直有活人存在。却不想十分巧合，人就在正对门。
　　女生无奈地笑笑：“很抱歉现在才露面，给你们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因为我的记忆很混乱，无法确认外界情况，所以一直躲在寝室里自我调节。”
　　她低下脑袋，因为是光头，皮肤一览无余，并无感染后标志性的尸斑。
　　安全性经验明，唐心诀也不废话，带人回到寝室，将刺鼻的血腥味挡在门外。
　　于薇在里面大吃一惊：“你真的是幸存者？”
　　方舟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只说：
　　“谢谢你们愿意信任我。如果没有你们，我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很忙，为了不打扰，我就长话短说。”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唐心诀，言简意赅：
　　“这是另外一部分实验记录。”
　　.
　　打开纸张，只见褶皱破旧的纸面上，印着一排排凌乱笔迹：
　　[091实验次数统计：成功965，失败33，清除失败数据，实验继续……]
　　[实验锚点17名，成功献祭次数922，不满足配对要求，向大学城重新申请试验品……]
　　[申请失败，驳回理由：死了还要被你们折磨，你们XX的一群大XX……]
　　[评级持续下降，如最后一次实验仍不成功，将彻底废弃。本记录成于——]
　　最后的落款时间是一排乱码。
　　唐心诀眉心一跳，抬起头时却见方舟经起身。
　　“我曾试图找过方法恢复记忆，但都失败了。因此只能将这个给你们，希望能对你们有帮助。无论最后结局如何，都非常感谢你们的出现。”
　　于薇正听得云里雾里，见女生动作后一愣：“你要回去了吗？”
　　方舟定定看她两秒，回以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该去第三据点，等待最后结果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虽然不知为什么，于薇总感觉对方有点熟悉，但她还是坚定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没有地方比606更安全！
　　方舟走得很快，等于薇想起来问她知不知道据点位置时，走廊里经没有了人影。只有对面的寝室门大开着，露出里面的景象：
　　几具尸首分离的丧尸被分割浸泡在无数容器里，宛若一间小型实验基地。
　　于薇：“……呕！”
　　回过头时，唐心诀还在研究那张纸，电话却再度响起，依然来自楼顶：
　　“他们成功打开仪器了。”
　　张游说。
　　.
　　楼顶，巨大的黑色仪器发出电火花般的滋啦声。眼镜男好不容易快鼓捣完成，刚想让旁边的人打个下手，却发现另外两名组织者也经累晕。
　　眼镜男：……我恨！
　　他只能一个人咬牙调试，里面的人声终于越来越清晰：
　　“喂？哪位？”
　　“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东西坏了吧？”
　　听到里面的嘀咕声，眼镜男如闻天籁，老泪纵横：“是我啊，我是东营啊！”
　　“原来是你这个狗币？！”
　　对面一愣，顿时激动起来破口大骂，连信号都瞬间清晰了好几倍：“你们这帮叛徒还有脸回来找我们？有本事待着别动，我现在就过去杀你——”
　　“不不不，不是我找你，是……”
　　“是我们。”
　　唐心诀插话进来。
　　……
　　当她们把注射剂相关发现全部转达，实验室那边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给出答复：
　　“如果是真的，那它可能会大大加速我们现在的研究进程。但我们还需要拿到实物才能判断。你们能在那边稍等一下吗？”
　　“没问题。”606斩钉截铁。
　　10分钟后，一架小型无人机从天而降，收到注射剂以后，无人机上的摄像头突然立即转动一百八十度，锁定眼镜男几人，然后开始破口大骂。
　　眼镜男：“……”
　　他不敢吭声，干脆把所有昏睡的组织者全部掐醒，大家一起挨骂。
　　一顿骂完，无人机才又转过来，对606四人上下晃动，仿佛一个人在点头致意：
　　“感谢你们为挽救灾难付出的努力，实验室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名字！”
　　说完，无人机调转方向一溜烟飞远，没入了天际。
　　郭果仰头目送半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你也没问我们名字啊？”
　　……不论实验室是否靠谱，她们也经把能做的都做完，接下来就只有一件事。
　　“等待。”
　　等待实验室提前研制出解药——或者第五天变异的到来。
　　认清这一点后，眼镜男等人也心灰意冷，决定干脆在楼顶等着，这样就算最后末日到来，他们至少也是最后死的。
　　至于如果末日结束，他们会被怎么清算，就是另一码事了。
　　唐心诀四人也回到606寝室，继续加工防御设施。
　　副本经相当于明示她们，第五天的变异丧尸会达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级别。仅靠目前的走廊埋伏和铁门铁链是挡不住的。
　　于薇本来经躺平看命，却没想到606四人商量了一会儿，竟然又开始挽袖子动工。
　　“既然一道门挡不住，那就多搞几道。”
　　唐心诀淡声道。
　　副本不会给考生留下无解的难度——如果她们没有参与据点的事情，而是从始至终遵照“劝告”，老老实实在寝室守塔，最后一天就必死无疑么？
　　不，就算再困难的局面，也必然有一线生机。
　　接下来，于薇就亲眼见证了她们绝地求生的过程：
　　四人没有先从606下手，而是直接去了其他寝室，把她们的衣柜全部搬了出来，从楼梯口开始堵，将半条走廊都堆得水泄不通！
　　丧尸要想进来，要么从天花板爬，要么一口气撞破所有衣柜，先完成十米障碍组。
　　就算全部突破成功，到了606门口，铁门后面还有“惊喜”：她们把寝室里的衣柜也堵在门后，木板钉穿墙壁，手动增加铁门厚度。
　　“它们把这些全部攻破也没关系。”张游安慰于薇：“我们还有卫生间。来，你帮我把这个柜子拆了，我们拿这块板子加厚卫生间门。”
　　于薇：……是她想得窄了。
　　另一边，仿佛为了配合山雨欲来的气氛，学生会电台也宣布临时改成夜间电台，将在晚上九点开播。
　　在格外安静的校园内，时间一寸寸向下坠落，直到一轮完整的圆月浮上云层，电台终于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们没再用腻得要死的声音持续恶心听众，而是改成了放歌：
　　“在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夜晚，让学生会陪伴你度过漫漫长夜，为同学们加油打气。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今晚歌单——”
　　“《在黎明前死去》、《和美好的世界说再见》、《生命最后一夜》、《无人生还》……”
　　正在听收音机的所有人：“……”


第187章 丧尸围城实践
　　能否加油打气尚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学生会的歌单成功在学校里点了一把火——
　　“同学们！这能忍吗，这不能忍啊！”
　　东门食堂里，领头人愤怒地拍桌而起。
　　音乐可以接地气，但不可以接地府，这是人听的歌吗，分明就是丧乐！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赤裸裸的诅咒和蔑视！
　　“对！”
　　大厅群情激愤，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不少直接站了起来：
　　“搞得好像我们一定挺不过今晚一样，瞧不起谁呢？”
　　“好家伙，这要是今天晚上真死这儿，不就相当于被他们坟头蹦迪了？”
　　“必须坚持到明天，大不了拿起拖布就是干。就算打不过丧尸，还有打火机呢！对了，谁有打火机借我一个……”
　　自从昨天开始，加入第三据点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事务中心人满为患，他们就干脆把东门食堂抢了过来，完成了地点、装备和物资的全方位升级。
　　眼见食堂里的喧闹声越来越高，领头人又拍了好几下桌子，才总结道：
　　“大家，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有坚强的意志和决心，绝不能自暴自弃。想想你们那些还没完成的愿望；想想只要活下去，我们就能弹劾推翻这个辣鸡学生会；想想实验室即将研究出的解药，不要让它成为我们这辈子抢的最后一款当季新品啊！”
　　“为了生命、为了活着、为了继续做人，坚持到最后！”
　　.
　　在电台丧气十足的音乐里，夜幕笼罩得越来越深，丧尸也开始露出獠牙。
　　它们在外面一刻不停地撞门，606在寝室里吃饭。
　　于薇一边往嘴里狂塞一边问：“我，我们这样好吗？”
　　她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尊重外面的丧尸？
　　唐心诀：“补充体力是最重要的战前准备。”
　　一旦外面把门撞破，那么等待她们的将是一场持久的体力消耗战。
　　“饿……好饿……”
　　凄厉的嘶叫突然从门外传进来。
　　于薇顿时一噎，感觉嘴里的面包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好香……我要吃……”
　　“救救我……开门……我想进去……吃！”
　　更多含糊不清的声音嚎了起来，在收音机吊诡的节奏中此起彼伏。
　　“别被它们影响心态。”
　　张游递给郭果一瓶水：“别说它们现在只是尸体，就算有了意识，那也是一群鬼怪。”
　　被一群丧尸在外面撞门，和被一群鬼怪追杀，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一不小心就要死罢了。
　　郭果脸颊鼓得像仓鼠，用力嚼饼干调整心态：“嗯嗯！我做好准备了！先上铁锹再浇油，左捅心脏右打头……”
　　郑晚晴：“你拿错了，那不是铁锹杆，是我的胳膊。”
　　……
　　晚上10点，电台终于放完了一轮歌单，又掉头回去开始循环。仍在吱吱呀呀作响的收音机变得有些模糊，在丧尸的尖叫烘托下分外刺耳。
　　由于门外聚集的丧尸过多，互相“传染”下甚至已经开始学会了长句，吊着嗓子没完没了的嚎。整座校园仿佛都充斥着丧尸的嘶吼。
　　最后，连于薇都从害怕变成了不堪其扰，在噪音夹击中痛苦地问：“它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来啊？”
　　唐心诀静静听了片刻，抬起头：“马上。”
　　话音方落，铁链接连发出闷响——三条锁链均数断裂！
　　但将铁门撞开一条缝隙的丧尸很快又被后面的柜子挡住，聒噪的声音一顿，又开始坚持不懈继续撞。
　　张游皱起眉：“它们怎么撞开得这么快？”
　　虽然第四波变异下的丧尸的确很强，但她们也比对过，就算全走廊都塞满丧尸往这边挤，也不会在12点前冲破宿舍防线。
　　唐心诀：“因为它们不完全是用身体撞的。”
　　她握住马桶搋点了点桌子：“如果我把马桶搋绑在手上，那我也能用更快的速度把桌子拍断。”
　　张游眸光微变：“你是说，它们用了工具？”
　　她再仔细去听时，果然发现门外声音与前几天有所不同。在骨肉碰撞的闷响中，还交杂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金属交击声。只不过大部分都淹没在嚎叫里，让人听不清楚。
　　“它们身上有金属，不，应该就是我们在走廊里摆放的铁刺。”
　　那些本来是用来抵御丧尸的工具，现在反而变成了攻击她们宿舍的武器！
　　于薇大惊失色：“救命，我打不过丧尸也就算了，现在它们怎么连智商也比我高？”
　　连丧尸都会用武器了，她还怎么搞？
　　“往好处想，也许只是它们挤上来的时候扎身上了，现在又正好扎到了门上。”张游无情道。
　　而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加固大门。
　　柜子没了还有椅子，椅子没了还有床架，床架没了还有洗手台……只有不够钉的墙壁，没有不能挡门的家具。
　　快把宿舍里面手动拆空后，几人的目光又投到了阳台上。
　　“……丧尸从阳台爬进来的概率有多少？”
　　唐心诀回答简洁：
　　“很高。”
　　随着时间越晚，她们越能清晰看到，无数黑影在地面蠕动着，像被光源吸引的虫群般向33栋飞快靠近。
　　606毫不犹豫：“封窗！”
　　*
　　“那是什么、是不是……”
　　“丧尸、是丧尸！救命啊！丧尸怎么会上楼顶，救命……”
　　没过多久，楼顶就响起了更惊恐的尖叫。
　　原本选择留在楼顶的前实验室成员，现在则被从楼底层层涌上来的丧尸吓得四散奔逃。
　　606此时也并不轻松。
　　玻璃窗和敞开式的阳台比宿舍门更难封锁。除了从地面上来的，也有从其他寝室和阳台爬过来的感染者——几人干脆专门举着武器和洗洁精在窗口等，上来一群就泼一桶，再下饺子般把它们全部抡回老家。
　　“完蛋，我铁锹掉了！”
　　于薇又一次用九牛二虎之力拍掉两只丧尸，结果不小心铁锹留在了丧尸脑袋里，手腕一个脱力就眼睁睁看着武器和丧尸一起掉了下去。
　　郭果眼疾手快把她拖回来，躲开了两个血口大开扑下来的丧尸。两具尸体扑通摔到地上，又被唐心诀一脚一个踢走。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张游甩掉眼镜上的血，看了眼时间。
　　11点30分。
　　收音机里的歌已经放到第三轮，实验室仍旧毫无消息，距离病毒第五次变异还有30分钟。
　　“我这边，也快顶不住了！”屋内传来郑晚晴咬牙的闷哼。
　　唐心诀一言不发脱下手套，浇上油，随手塞进扑过来的丧尸嘴里，在它牙齿上按下打火机。
　　然后她将对方按在栏杆上，言简意赅：“放火。”
　　数秒后，一具通体燃烧的尸体嘶嚎着坠入向上堆爬的尸群。在泼洒的汽油中，庞大的尸巢轰然崩塌！
　　“还有二十分钟！”
　　第三据点内，一群学生用铁板堵住三层楼梯口，和不停冲上来的丧尸抗争。
　　领头人顾不上找被挤掉的眼镜，声嘶力竭地喊：“我们这不是感染者最多的地方！33栋帮我们分走了一大半火力！我们还能挺得住！能撑一分钟就撑一分钟！”
　　被迫吸引火力的33栋楼顶。
　　逃无可逃的眼镜男把最后一瓶注射剂倒进嘴里，哆哆嗦嗦默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从楼上一跃而下——
　　啪！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抢先抓住他小腿，回头一看，曾经一起叛逃的成员正蹲在身后，残存的半张脸上扯开一抹灿烂的笑。
　　“……啊！！！”
　　血腥混乱的夜色里，似乎没人注意到，收音机悄无声息地停了。
　　片刻后，一道不情不愿的声音取代了音乐：
　　“恭喜同学们，实验室已提前研发出解药，请所有同学离开室内——”
　　阳台上，张游动作忽地一顿：“你听没听到有什么声音？”
　　郭果茫然转头：“没有啊，我倒是感觉好像下雨了，现在胳膊上全是水……是我鼻子坏了吗？这雨怎么一股药味？？”
　　“不是下雨。”
　　唐心诀目光猛地转向屋内。下一秒，郑晚晴飞也似冲出：
　　“是解药！快跳到外面去！”
　　话音未落，漫天水汽瓢泼而下。无数吼叫、涌动、撕咬的躯体都在雨幕中慢慢停止动作，回归尸体本身的沉寂。
　　双脚落到地面的瞬间，于薇有一种还在做梦的不实感。
　　她裹紧了衣服，跟在606四人后面，踉踉跄跄走在骤然寂静的校园内。
　　偶尔会有人从其他寝室楼冲出来，从树上跳下来，从排水井盖里钻出来……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天际的微光似乎也越来越亮，凌晨从没有这么早到来过。
　　望向四人并肩向前走的背影，于薇突然升出一股强烈的，想和她们说句话的冲动。
　　可不知是不是降水太大的原因，她有些看不清四人的身影了。她跑着想追上去，可是距离却依旧越来越远，变得难以触及。
　　直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才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她们没入熙攘的人群，消失在视野尽头。
　　……
　　[恭喜考生，成功通关考试《丧尸围城实践》！]
　　[本次考试评分为：基础试题“战胜灾难”60分，附加题“拯救于薇”10分、“学生据点”10分、“神秘祭祀”7分、“疯狂实验”6分……共计93分]
　　[恭喜考生在本次考试中拿到“完美”评级，成功升入一本大学！]
　　[资料升级中……资料升级成功]
　　[经核算，你们为本游戏中第一批进入一本大学的考生，教育家感到非常满意，已经为你们准备了热情的入学欢迎仪式。老师与同学们将庆祝你们的到来，快去看看吧！]
　　“叮，欢迎大会已载入！”
　　一声清脆铃响，唐心诀睁开双眼。
　　眼前不再是黑咕隆咚的宿舍区，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
　　在空间肉眼可见的最高处，拉着两排大红色条幅：
　　《一本大学喜迎新生》
　　《全校师生热烈欢迎》
　　压住心头一抹不好的预感，唐心诀将目光移向左右两侧——
　　两排整整齐齐，颜色各异的大眼球，正在一眨不眨盯着她。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高高响起：
　　“预备——鼓掌——”
　　下一瞬，两边整整齐齐：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唐心诀：“……”


第188章 入学欢迎仪式
　　虽然掌声雷动，但事实上，视线里的眼珠子们并没有动弹，只是从里面凭空响起了鼓掌声。
　　从某种程度上，这样或许更好——毕竟连唐心诀都有点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双双手从这些眼球里伸出来啪啪鼓掌，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她消化着眼前这一幕，随后醒来的室友却更倒霉一点，连缓冲时间都没有，一睁眼就迎面承受了两排大眼珠和铺天盖地的鼓掌。
　　郭果两眼一翻，差点当场返回丧尸副本。
　　“这……这是什么……？”
　　她咽下最后那个“鬼”字，生怕触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关键词，让这片诡异的场景立刻发生变异。
　　四人站在初始位置，谁也没有向前走的意思。
　　掌声兀自响了半天，或许是见她们一动不动，这片空间开始自行变化——四人只见前方的空间距离匀速递减，两排眼珠队列越来越近，转瞬就到了面前。
　　“……”
　　浑厚声音再度响起：“鼓掌结束——”
　　掌声骤然停下，空间变得极度安静，只剩下无数眼球的注视。
　　郭果简直想给自己上个氧气瓶：救命，这还不如继续鼓掌呢！
　　片刻，唐心诀打破了寂静：“请问，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这场突如起来的欢迎仪式把她们转移到这里，又集齐了这么多……前所未见的大眼球，总不会就是过来鼓个掌吧？
　　几秒后，在浑厚声音相反的方向，另一道清脆的孩童声回答：
　　“入学欢迎仪式，旨在帮助新生初步了解本校师资力量、增进师生感情与互相了解，提前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使学生对本校产生归属感，顺利完成学业。”
　　唐心诀看着两侧密密麻麻的眼球，沉吟道：“所以我们互相了解的环节是……？”
　　“本环节已经结束！”
　　……就是刚才的鼓掌？
　　真的有人类能从两排静止的眼球里看出它们的身份信息吗？
　　没给四人思考人生的时间，清脆童声宣布下一环节：
　　“接下来，由辅导员及教务督察管理员，为新生送上精美入学大礼包——”
　　话音一落，破空声从头顶迅速袭来！
　　606反应极快地向后退开，一座至少五人高的巨大礼盒旋即落在她们刚刚位置上。
　　一红一白两颗眼球悬在礼盒上方，红眼球略带紧张地看了她们一眼，确认四人没被砸扁，才一弹一弹离开。而白眼球只毫无歉意地转了转瞳仁，一道声音出现在她们脑海：
　　[友情提醒，一会儿快点回去，别停留太久，这里是租的公共领域。]
　　公共领域？
　　这个词在心头一转，唐心诀抬眼望去，却见挂在空间高处的两条横幅不知何时不见了。
　　预感浮现的同时，那道浑厚声音果然再次开口：
　　“新生欢迎会圆满成功——”
　　几乎就在下个刹那，视线里所有眼球同时消失在原地，没有半秒钟拖延，速度像极了下班的社畜。
　　眨眼之间，整片空间只剩下她们自己和一块巨大礼品盒。
　　四人面面相觑。
　　真就只来鼓了个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了，把她们扔这算什么意思？
　　郭果愣愣开口：“我们现在咋回去？”
　　前后左右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目光快速扫了一圈，唐心诀果断道：“先搬礼品盒。”
　　如果白眼球提醒的没错，那么她现在大概知道那句“公共领域”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了。
　　四个人分别站到巨型盒子的四个角，做好了心里准备，然后同时用力向上一抬——预想中的重量没感觉到，头重脚轻的失衡感反而扑面而来。
　　这座盒子居然比棉花还轻？
　　一个趔趄的刹那，几人同时感觉脚下一空。低头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礼品盒正下方的圆形黑洞。
　　扑通！
　　郭果摔得七荤八素，生无可恋捂住腰：“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用这种悲惨的方式脱离副本？”
　　以前再不济也是从书桌上醒来，这次居然是直接摔下来的！
　　张游幽幽道：“这可能侧面反应出，随着大学等级提升，我们的生存条件反而会更恶劣了。”
　　她打开手机，个人信息界面赫然显示出几个崭新字眼：
　　[一本大学]
　　*
　　好在莫名其妙的“新生欢迎会”并没影响考试奖励正常发放。四人平均都到账了80多积分，抽奖机会和成就称号等也收获颇丰，总体还算成功。
　　——如果那个礼品盒没卡住的话。
　　郑晚晴不信邪地敲打手机界面，然而无论四人怎么操作，屏幕上都只有一句话：
　　[本奖品体积过大，检测到当前空间不足，无法载入，请扩充空间容量后再试。]
　　回忆起礼品盒小山般的大小，四人陷入沉默。
　　所以那么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除了让人san值狂掉外，最终剩下的就只是这个结果？
　　这和在购物软件上为了提现红包建立几百人大群，砍完最后一刀发现是代金券有什么区别？
　　郭果不死心：“要不然我们再把宿舍扩张一下？”
　　话还没说完，手机便弹出商城推送：
　　【今日购买寝室装修套餐，不要998，不要698，只要388！】
　　郭果：“……垃圾游戏，毁我青春，割我韭菜！爬！”
　　……
　　游戏一贯不做人，生活却还要继续。
　　尽管在副本里已经吃了很多，回到[游戏时间]后，身体依旧规律地传达出饥饿感。张游泡了几袋面，四人边吃饭边研究升级后的APP界面。
　　正式升入一本后，【寝室生存APP】再次翻新，除却界面优化，细节也进一步增加。几人甚至在上面看到一个名为【优化自我】的功能，可以一键检测身体状况并提供发展计划。
　　郭果好奇地点了一下，很快得到反馈：
　　[你的身体素质评估为：27（满分100）]
　　[你需要改善的地方为：四肢力量、耐力、细胞恢复力、头部顶端发量……]
　　[系统给你推荐的产品为：绿牌营养液、布氏集团生发剂……]
　　页面出乎意料地短小，最底端却是一行加粗提示：
　　【当前仅展示全部评价的1%，支付1学分即可加载剩余99%。】
　　“辣鸡！！”
　　郭果愤怒点叉。
　　与此同时，唐心诀则注意到另一个细节：
　　“看我们信息栏最下面。”
　　这次点开免费的“剩余显示”，两个新的属性条赫然在列。其中一条十分夺眼：
　　“全球寝室生存排名？”
　　这个名词并不难懂，但真正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是后方数据格中所显示出来的……仍然是一片乱码？


第189章 入学欢迎仪式
　　根据经验来看，游戏中出现的乱码，含义通常有两种可能：
　　一是只有大学城生物才能看懂的“黑话”；另一种则是数据混乱时的bug。
　　郭果深感困惑：“如果我没记错，上一场副本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升一本还是二本的问题产生过一次bug了吧？”
　　上一次还可以用升学结果不确定来解释，这次难道连排名结果也不确定了？
　　她还在怀疑游戏是不是要倒闭时，唐心诀那边已经打开了客服界面。
　　郭果眼疾手快：“等等，咨询要钱的！”
　　和积分相比，学分又少又难赚，用一分少一分，光是看着就非常肉疼。
　　唐心诀却扬起一丝笑意，示意她看学分栏：“现在我们花得起这分钱了。”
　　沿着目光看过去，郭果一愣：个位、十位、三十……三十四？
　　等等，她现在竟然有34学分？？！
　　是她眼睛出问题，还是系统出问题了？
　　唐心诀指出答案：“因为我们这次考试的学分，是按照一本系数来算的。”
　　她们原本还在“三本大学”的时候，每场考试所得学分，是在基础前提下按照难度递增：如B级为3学分、A级为4学分……但升入一本后，学分系数骤然翻了两翻！
　　这就代表着，当本来的基础学分为1，现在的基础学分就变成了4，再加上难度系数，《丧尸围城实践》一场B级副本下来，寝室平均每人都拿到了12学分。
　　“在友谊联赛之前，我的学分是18分，联赛给了5学分，升学考试不加学分，丧尸围城有12分。”
　　张游默默计算：“是不是还要减去向客服投诉教务处的那2学分？”
　　唐心诀点开另一条信息：“现在这2分还回来了。”
　　收件箱的新短信里赫然写着：
　　[经督察处核实，所举报问题确实存在，已对教务处进行记过处理，并将举报消耗学分全部返还。学校是我家，建设靠大家——感谢你对大学城纪律的维护与支持！]
　　所以全部算下来，唐心诀现在是35分，张游三人则是34分。
　　郭果虽然没听懂计算过程，但并不妨碍她看到结果：“四舍五入一下，我们岂不是已经拿到了三分之一的总学分？”
　　她牢牢记着，只要拿满100学分就能“毕业”，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四人最终的目标，它现在却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而是有了触碰的希望。
　　“不就是还剩60多分吗！”
　　郭果瞬间鸡血打满，精神十足地开始掰手指头：“大不了我们一次多举报几个，反正负负得正，得罪的人太多就等于谁也没得罪……”
　　张游：“……”
　　如同能听到郭果声音一般，客服界面刚打开就开始闪烁，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闪退。
　　唐心诀贴心解释：[这次不举报，单纯咨询问题，只花1学分的那种。]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松了口气，客服态度也十分良好：
　　[客服017：没关系，您的“考场纪律维护者”认证已通过，举报考试相关问题不会消耗学分。]
　　唐心诀指尖一顿，饶有兴趣道：[是么？多谢提醒。]
　　客服还未回答，她却话锋一转：[但我记得，这个称号是在卫生检查副本里拿到的，怎么会现在才认证通过？]
　　客服：“……”
　　唐心诀：[该不会是前几任客服明明看到了认证，却故意没告诉我吧？]
　　客服：“……”
　　[客服017：亲爱的同学，请问您有什么急事想要咨询呢？]
　　唐心诀悠悠道：[急事没有，倒是可能多发现了两个投诉对象。]
　　[客服：投诉客服是没有学分奖励的！]
　　唐心诀：[学校是我家，建设靠大家。义务投诉是每个学生应尽的责任。]
　　客服：“……”
　　后悔，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发现根本动摇不了唐心诀，也摸不穿她底牌后，它立刻能屈能伸：
　　[其实如果您先咨询再任意举报一些考试细节，这边可以操作一下，直接按照举报来折算，这样就不用消耗学分了。]
　　[好的。]
　　唐心诀从善如流：[那真是太感谢了，不会太麻烦你们吧？]
　　客服：[客气了，都是熟人。学生的便利就是我们服务的宗旨。]
　　.
　　为了防止唐心诀再改主意，这次收到问题后，客服回答速度得前所未有：
　　[经过检查，您的问题并非系统bug，全球寝室排名榜目前一切正常。]
　　[至于乱码问题……]客服停顿几秒：[应该是排名计算机制的原因。]
　　唐心诀：“计算机制？”
　　[是这样的，排名需要综合寝室的考试及格率，折损率，比赛胜负率，NPC交手胜率……等数据进行综合排行。但如果在这些数据中均未出现败绩，系统就无法进行对应计算。]
　　客服总结：[简单来说，就是至少要有一次失败，才能计入排名。因为检测不到您所在寝室的失败率，所以当前处于无排名状态。]
　　606：？？？
　　郭果惊奇道：“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所有寝室必须得不及格一次才行？”
　　客服十分严谨：[失败率并不等于考试不及格。其中也包含被NPC打败，被其他寝室学生打败，被副本关卡打败等等细节，甚至哪怕只是对考生造成了心理上的挫败打击，也可以被统计。]
　　[但是，很遗憾。]
　　客服酝酿了半天语言，最终含蓄道：[或许，你们下次考试的时候可以尝试转变下自身风格，多给NPC一点发挥空间？]
　　606：“……”
　　怪她们喽？
　　*
　　虽然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排名好歹也算有了个说法——甚至似乎还不是什么坏事？
　　但无论如何，四人只能暂时将其搁置，先处理更紧要的事。
　　技能升级和抽奖兑换自不必说。但除了从商城拿到的物品外，唐心诀又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从丧尸副本中带出来的两张纸。
　　“原来这两份实验记录也可以带回这里？”
　　郭果惊讶地拿过来左看右看，“不过怎么有第二张，心诀不是只找到了一张吗？”
　　唐心诀复述了光头女生方舟的原话，解释道：“因为副本最后一天太忙，所以没把细节说清楚。”
　　第二份实验记录看起来只是第一份的详化版，看不出什么信息。但她还是有种直觉，所以一直贴身保存。没想到竟然真的带了回来。
　　郭果点头：“确实看不出什么东西诶，只有什么实验次数，锚点，配对……等等，这是什么？”
　　她忽然将纸翻到背面，眼睛逐渐睁大。
　　三人赶快上前，却只看到光滑的纸面——纸张背面根本没有任何字迹。
　　但抬起头时，郭果却已经满头冷汗浑身发抖，俨然是要再次昏过去的模样！


第190章 升学欢迎仪式
　　一只手及时覆上了郭果肩膀。唐心诀在传输精神力的同时对她说：“再坚持一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几人都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这次摇晃半晌，郭果竟真的挺住了没晕倒，眼睛始终顽强地睁着，目光死死钉在纸张上。
　　一分钟、两分钟……过了半天，她手指忽然一松，整个人长出一口气猛地回神：
　　“我看到实验记录了！”
　　.
　　毫无疑问，郭果所看见的“实验记录”，与第二张纸上原本记载的截然不同。
　　“我看见背面有很多字，有时出现有时消失，上面记录的应该是其他实验……”
　　郭果直接拔笔在纸的反面唰唰写字，或者说是按照她刚才看到的场景，把那些字眼在原位置上依次还原：
　　[077号实验]
　　[流程……无头诅咒]
　　[实验周期：49天]
　　[调率925……趋近度0.851……匹配失败]
　　[总计成功956次，失败43次，最终结果……关键项失败，实验废弃]
　　[已将核心系统“审判者7号”复制至084号实验]
　　[084实验]
　　[流程……恶魔学校]
　　[实验周期：3年]
　　[调率967……趋近度0.911……无限接近成功……]
　　[关键项失败！锚点大脱离！审判者7号全部脱离！]
　　[已向大学城申请重启……申请失败]
　　[反驳理由：关键项无违规操作，符合大学城运行规则，建议执行者自我反思，再申请左转找教务处。]
　　[二次申请失败，反驳理由：教务处涉嫌违规操作被举报，部分权限已冻结，右转找督察处。]
　　[三次申请失败，反驳理由：都说了让你们找督察处，听不懂鬼话？……]
　　写到这里郭果笔杆一歪，停了下来。
　　因为纸面已经被写到了最后一行，因为空间不足，记录内容也到此戛然而止。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刚才几分钟的感知中，她可能发挥出了比高考前记公式还快的背诵速度，导致现在还有点眼冒金星，大脑根本无法详细思考这些字代表的含义。
　　另外三人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复杂。
　　郑晚晴掐住自己的下巴：“我怎么感觉，这里面讲的两个实验内容，好像有点熟悉呢？”
　　“当然熟悉。因为它们能非常巧地和我们之前经历的两个副本对上号。”
　　唐心诀声音微沉。
　　所谓077实验的[无头诅咒]，第一眼便能让人联想到无头鬼副本。
　　而相对指代较为模糊的“恶魔学校”，结合后面的信息，倒很像是《卫生突击检查》的情况。
　　“——所以，难道游戏的每个考试副本，其实都是一场实验？”
　　张游眉头紧锁：“那它们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呢？又为什么要把我们拉进来？”
　　随着被揭开的冰山一角越多，真相却反而变得更扑朔迷离，让人摸不出脉络。
　　唐心诀端详着纸上内容：“这不是一个人能记录出来的东西。”
　　与其说是“记录”，不如说是将一部分观测的信息，通过这种形式显示在她们面前。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考生的彩蛋。
　　张游问她：“能看出多少信息？”
　　唐心诀想了想：“给我一个晚上。”
　　她需要将记忆重新整理筛选，再一一与之对应。
　　“阿啾！！！”
　　一道响亮的啾啾叫声打断了几人思绪。她们回头一看，只见塑料盆里的白团子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正在精神十足地左右摇摆。
　　……要不是这一嗓子，她们都快把这只呼呼大睡的精灵球给忘了。
　　“副本开始就睡觉，副本结束就醒来。你倒是很会调整作息。”
　　张游舀了水浇上去，小团子有点发皱的表皮顿时光泽不少。
　　“啾啾！”它回答得理直气壮。
　　郭果往盆里看了两眼，忽地有些好奇：“是我还有点晕的原因么？我怎么感觉它现在好像变小了？”
　　五分钟后。
　　四人围水盆站成一圈，四道目光共同落在盆子里的物体上。
　　“你看得没错。”张游肯定道：“它确实变小了。”
　　肉眼分辨下，小白团子的直径至少缩短了一个手指尖的大小，现在虽然还是圆溜溜的形状，却已经不复最开始的圆润。
　　白团子努力摇晃：“啾！”
　　电光火石的刹那，郭果突然有所领悟：“它是不是饿了？”
　　“啾啾啾啾！”
　　似乎捕捉到关键词，白团子精神一振，更大声地啾了起来。
　　“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精灵该吃什么。”
　　张游无情打破了它的要饭声。
　　而且理论上精灵不死不灭，所以饿着应该也……没关系吧？
　　……
　　过了一个小时，被吵到无法专心兑换东西的606意识到一个事实：自己饿着可以，精灵球饿着不行。
　　白团子激烈的啾啾声比机器打孔声还提神醒脑，又像机关枪一样频率紧凑毫不停歇，让人毫不怀疑它可以这样持续叫到第二天早上，硬是把要饭要出了攻城的气势。
　　被折磨到精神恍惚，好几次险些买错技能后，郭果看开了：“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份钱不能省。”
　　她缓缓给自己戴耳塞，沉痛地表达决心：“如果在能力范围内，我愿意先付钱。”
　　“叮——”
　　商城推送立刻智能弹出：[宠物专用营养液，一键帮你解决寝室养宠烦恼！]
　　看着营养液的价格，郭果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她神情严肃道：
　　“毕竟小精灵不是一般的宠物，万一营养液不配套，浪费了怎么办？这不符合我们寝室勤俭节约的传统。算了，我多带两个耳塞，晚上也能睡着。”
　　推送文案悄然改变：
　　[营养液剩了用不完怎么办？没关系，人也能喝，美白养生又抗饿！]
　　“……”
　　最终，寝室四人还是每个凑了十几积分，合资买了一瓶奶味营养液回来。
　　好在白团子非常喜欢这款零食，咕嘟几口就吸收了个精光，满足地打了个嗝，又开始昏昏欲睡。
　　但下一秒它就被捞起来，对上郭果幽怨的眼神：“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那些积分本来可以买生发剂的，现在全砸在这颗大汤圆上了！
　　郭果幽幽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它起个名。”
　　实打实花了钱之后，沉没成本带来的责任感顿时油然而生。
　　“你的叫声是啾啾，外表是球形，颜色又这么白，还喜欢睡觉，要不然……”
　　郭果认真思考片刻，然后决定：
　　“要不然就叫你败家子吧！”


第191章 入学欢迎仪式
　　名字当然不能只由一个人来取。
　　在小白团子茫然的啾啾声中，606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每人都拟定一个，再四选一落定。
　　最后四个名字在纸上一字排开：
　　败家子、鬼见愁、二十八、白碰瓷。
　　郭果：“……”
　　相比之下，她取的名字居然还是相对正常点的那个？
　　郭果刚想张嘴，郑晚晴的疑问声却来得更快： “这取的都是啥，尤其郭果，你怎么给孩子取名叫败家子，太不吉利了！”
　　郭果：“……这就是你管它叫鬼见愁的理由？”
　　郑晚晴理直气壮：“当然了，这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不仅寄托了战无不胜的祝福，还可以拿它当打败鬼怪的吉祥物，多吉利！”
　　两人各执一词，很快又开始争个不休。就在争论到一半时，突然听到了唐心诀悠哉悠哉的声音：
　　“来，碰瓷儿，叫一声。”
　　精灵团子：“啾！”
　　……直接插队可还行？
　　唐心诀悠悠解释：“与其说我们不小心把它意外回收了进来，不如说是它找了四个饭票。”
　　碰瓷能力可以说是非常之强。
　　郭果懂了：“那白是它的姓？”
　　唐心诀：“不，前面加白的意思是碰了也白碰，我们又没钱，它只能喝最基础的绿牌营养液。”
　　“……”郭果潸然泪下：“我连营养液都买不起，呜呜。”
　　她活得还不如一颗球！
　　被扎心的郭果瞬间失去争夺命名权的动力，她只剩最后一个问题：“那游姐，你为啥要叫它二十八？”
　　张游正忙着记账，百忙之中抽空回答：“因为它喝的营养液一瓶28积分。”
　　……
　　最终，四人还是决定用最简朴的方法，让白团子自己做决定。
　　——它对哪个称号反应最大，就直接选那个做名字。
　　然而一顿清脆响亮的啾啾后，她们发现，白团子对每个名字都充满了热情，难以分出伯仲。
　　“它看起来想全部笑纳，那我们就以当事球意见为主，各叫各的好了。”唐心诀拍板定音。
　　“毕竟一只长在考生寝室里的精灵球有四个名字，实在再正常不过，对吧碰瓷儿？”
　　“啾！”
　　晚饭吃完，世界安静下来，郭果也终于选好最后一项技能。这场副本给她带来了40积分，本来扣掉营养液已经不够买什么，但好在还有一个额外奖励：[于薇的感谢]。
　　这是一个抽奖性质的随机buff，郭果打开后得到了12积分，折合起来刚好购买一个辅助性技能[降维眼镜]：
　　[这是一副能帮助你稳定情绪的眼镜，戴上它后，从此人世间的波澜与你无关。]
　　郭果解释道：“虽然介绍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它说可以控制“天眼”的负面影响。”
　　她实在不想每次产生“幻觉”都要厥一次过去了。次数越多，她就越深刻感知到这种副作用的危险性有多高。
　　前几次都有室友在身边，所以才能有惊无险安全过渡。但若下次正好孤身一人，甚至旁边全是鬼怪呢？
　　“能力是好能力，但我还想多活两天。”
　　刚拿到实物，郭果就迫不及待给自己戴上。镜架碰到鼻梁的瞬间，整副眼镜就像融化般消失不见。
　　她颇感奇妙地摸了摸，一抬眼却看到张游也拿着一幅完全相同的眼镜。
　　郭果：“？？你也买了这个？”
　　张游打开介绍面板，她那端显示的则是[升维眼镜]：
　　[魔杖不方便？技能卡太麻烦？没关系，你离魔法世界只缺这一副眼镜。无需动手即可一键使用技能卡，还可以储蓄魔法能量自动升级……除了不能让你看东西更清楚，它什么都可以做到！]
　　郭果凑近观察片刻，沉吟几秒：“可我怎么看都感觉，它好像和我的降维眼镜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同系列的原因？
　　就在这时，唐心诀那边光芒一闪，桌面上也多出一副平光眼镜。
　　“我在商城里看到的时候，它叫做[心灵之眼]，作用是可以将精神力具现化。”
　　看到熟悉的镜框构造，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拿着拳套路过的郑晚晴眼睛一亮：“咦，你们啥时候批发了三个一样的眼镜，怎么不带我玩？”
　　“……”
　　比丧尸副本的夜晚还黑的，是学生商城的黑心。
　　但买都买了，也只好凑合着用。于是晚上，郭果只能一边穷得睡不着觉，一边盘算着只剩小数点的积分余额，试图再买点打折道具。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唐心诀复盘完上场副本，得出一个严肃结论：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很可能是超乎想象的难度。”
　　辅导员当初的拦截确实有效果，至少为她们增加了一个丧尸围城的过渡副本。但当彻底升入一本后，这份保护屏障已经不复存在。
　　是骡子是马，必须得拉出来溜溜了。
　　张游态度并不乐观：“真的不能再缓冲一下吗？”
　　这次丧尸副本之所以能挺过去，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寝室里丰富的物资储备。但在游戏坑人的判定机制下，那些消耗在副本中的物品，基本都有来无回。
　　“铁锹少了三根，铁钉和链子全没了，还有零散的木头、洗洁精、打火机、油……”张游摊开账本：“当然，消耗最多的还是食物。”
　　这么多场考试积攒下来的粮食，一次性就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二。
　　要是运气不好，再来一次难度更高的消耗战，谁也无法保证还能安然通关。
　　“更何况这只是其一，”张游指出更重要的一点：“再者，我们之前结下的仇太多了。它们可能都在一本大学等着我们。”
　　敌暗我明，对她们非常不利。
　　唐心诀思索着点了点头：“但过渡期可遇不可求。如果要避开一本的正面交锋，除非我们放弃考试在寝休息，或者……”
　　她忽然想到什么，眉心一挑：“或者我们找到一个新的，可以合理替代考试，并且难度更低的副本。”
　　郑晚晴不假思索：“游戏会这么好心让我们历练？”
　　半分钟后，一张邀请函摆在四人面前。
　　“交换社区……体验卡？”
　　.
　　如果不是唐心诀突然翻出它，她们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这张卡来。
　　只因它当初掉落的时间正好在考试开启前，几人心神都集中在副本上，根本没时间仔细研究这张邀请函。
　　“系统说，这是我们生存一周的奖励。”
　　唐心诀指尖在封口贴纸上停顿，“但这个奖励的名字，让我有种莫名的直觉。”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甚至在结合大学城风格品味几遍之后，她们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张邀请函硬是长出了一种坑人副本的形状。
　　“那就来看看吧。”
　　唐心诀一把撕开封口贴纸。
　　信封内纸片露出来的瞬间，一道声音骤然出现在四人耳畔：
　　【叮，变换社区体验卡已被激活！是否接受邀请，前往体验？】
　　【距离体验卡失效倒计时：30分钟】
　　……
　　果然有坑！
　　郭果一紧张就想摸吊坠，然后不出意料被烫飞，捂着手嘶哈道：“我们要进去吗？”
　　幸好她们提前有心理准备，若是在考试前突然触发死亡倒计时，可能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只有是否选项也就算了，还看不到任何难度信息，这还不如做考试副本选择题呢！
　　唐心诀却静静看了几秒卡片，掏出手机，“不着急，我们可以先问问别人。”
　　然后众目睽睽下，她再次打开客服界面：
　　[在吗？]


第192章 交换社区体验
　　[变换社区体验卡在规则上不属于考试或比赛的任何一种，所以无法判断副本难度。]
　　理想和现实的区别，就是客服虽然很想直接下线，却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
　　唐心诀无视对方的话术：[无论它属于哪种游戏规则，既然是官方副本，就应该有公开属性。我需要关于它一切可查询的信息。]
　　客服：……说话比我还密不透风，你来当客服呗？
　　手机界面一片沉寂，唐心诀善解人意地提醒：[没关系，还有二十八分钟，我们可以慢慢聊。]
　　“……”
　　权衡了十秒钟利弊，客服在长痛和短痛中选择尽早结束折磨，还是把信息发给了唐心诀。
　　原来所谓“变换社区”，即是一个社区的名字。社区地点位置疑似坐落在大学城某处，里面也都是大学城的居民。
　　[该社区以极具特色的民俗和规定出名，成为大学城著名旅游景点之一……]
　　光看着对面发过来的信息，郭果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旅游景点？”
　　公路旅行副本的阴影还历历在目，这得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大学城内部当景点？
　　唐心诀捕捉了另外几个关键词：“特色民俗和规定，具体是什么？”
　　要是聊天界面能发表情包，客服真想发一百个无辜大眼以示真诚：[是这样的，亲，这一点在任何信息中都没写，所以客服也不知道呢。]
　　唐心诀：[它不是你们那里的著名旅游景点吗？]
　　客服：[亲，在大学城里面，只要从诞生开始统计招待过一位客人，就可以被称为著名旅游景点了。]
　　……虽然无法得知景点更多内容，但客服也透漏了关于[体验卡]的部分规则：
　　体验卡通常可以被看做两张往返票，进去与出来均由系统负责。过程时间一般较短，具体方式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有进必有出。
　　张游扶眼镜：“嗯，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被扔在那里了。”
　　当然，比起这些，最能决定考生危险程度的还是体验卡的性质。
　　[经查询，这是一张奖励性质的体验卡。理论上，游戏不会在奖励模式中设置必死难度，请同学放心！]
　　在客服信誓旦旦的保证中，四人交换目光。
　　郭果：“那就……去看看？”
　　三人点头，唐心诀笑了笑：“那我们就看看，游戏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奖励吧。”
　　[确认体验，正在进入体验地点……]
　　[变换社区已到达！]
　　*
　　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当头袭来，唐心诀当即运转精神力，但旋即发现这股眩晕感并非来自精神层面——
　　这是物理意义上的晕。
　　重重摔下去的瞬间，她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四肢平衡上，伸手抵住眼前的玻璃。
　　然而随着身体再次向前扑倒，她意识到这扇玻璃不仅是挡在面前，而是环绕四周——它是一只将人装在里面的玻璃球！
　　在滚动的球里结结实实转了两圈，唐心诀才平衡住身形，终于有时间抬头向外看去。
　　玻璃罩外，无数颜色各异的塑料小球铺成了一片广袤的“地面”。再往远看，则是比玻璃球还巨大好几倍的各类棉花娃娃，有兔子、熊、猪、人形玩偶……有的甚至需要唐心诀仰头才能看清全貌。
　　视线尽头，挑高锋利的金属框架将整片空间约束在内，隐隐能看到四面笼罩的更庞大、更平滑的透明玻璃。
　　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一股熟悉又诡异的感觉交织重叠。直到抬起头看向正上方，唐心诀心头才重重一跳：
　　一只直径比人身还长的机械爪子，正高高悬在头顶。
　　也就在这一刻，她才倏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内——
　　这是一座抓娃娃机的内部！
　　.
　　快速冷静并接受现实后，唐心诀判断出自己所在位置。
　　她应该在一只水晶圆球里，虽然里面是玻璃，但外面有一层厚厚的透明皮包裹，坚实且很难打破。
　　水晶球的位置则在抓娃娃机正中央，左右摆列着数十只形态各异的娃娃。若只从比例来看，与现实中的抓娃娃机并无区别。
　　所以，究竟她是被放进了一个个巨大得离谱的抓娃娃机里，还是被等比例缩小在普通娃娃机里的玩具水晶球中了？
　　这个问题还没找到答案，一道微弱的呼声就透过水晶球落入耳中。
　　循声音找去，唐心诀目光落在一只90度折叠坐着的芭比娃娃身上。
　　娃娃漆黑的瞳仁微微颤动着，仿佛里面装着一个无法动弹的人。
　　“诀……心诀……”
　　唐心诀认出音色，这是郑晚晴的声音！
　　加上黑色长发，娃娃精致的面孔竟真的与郑晚晴有几分相似。它不能发出完整句子，只有断断续续的音节挤进玻璃球里，模糊得难以听清。
　　“等我过来。”
　　唐心诀找了下角度，身体就开始向前推玻璃球，让它滚动着往芭比娃娃的位置前进。
　　移动过程中，她也在一刻不停观察四周。
　　她变成了水晶球，晚晴变成了芭比娃娃，那张游和郭果呢？
　　如果四人都在娃娃机里，她们在哪个位置？
　　“妈妈！我要这个！”
　　一阵刺耳的咯咯笑声突然从头顶响起。唐心诀抬头，只见一张硕大无比的孩童面孔正贴在娃娃机玻璃上，脸上充满兴奋。
　　唐心诀立即止住动作，但水晶球已经吸引了小孩的目光，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她，手掌不断拍打玻璃：
　　“我要抓这个球！”
　　在小孩旁边，一张更为巨大肥硕的脸慢慢探下，粘稠的目光在玻璃箱内转了一圈，瓮声道：
　　“抓什么抓，我还要带你去领生活费呢！”
　　说完，母亲强硬地薅住孩子衣领，就要把他带走。
　　唐心诀注意到，即便按照普通娃娃机的比例来对比，这名母亲的身形也肥胖得离谱。腰围比她们寝室四人绑在一起还粗，沉甸甸的肉从头堆积到脚，若不是还能看见五官，几乎如同一座移动肉山。
　　而相比之下，旁边约七八岁的小孩子却瘦得过分：整个身体像一层皮包住的骨头架子，要是不仔细看脸蛋，甚至容易错认成外星人。
　　她屏住呼吸，等待两人离开。
　　小孩却大声哭闹：“我不要走，我就要抓娃娃嘛！”
　　母亲抡起拳头开始暴揍小孩的脑壳，每一下都伴着疾风呼啸，让人以为下一秒就是血案现场。然而男孩瘦小的身体却格外坚韧，硬生生挺了好几十下，哭嚎也丝毫不减。
　　最后母亲揍累了，才把他往地上一扔，再三强调道：“最多只能让你抓一次。”
　　小孩破涕为笑，一骨碌跑到抓娃娃机前面，掏出游戏币就投了进来。随着一道尖锐的电流滋啦声，机械爪子喀嚓喀嚓晃动起来。
　　眼见爪子就要落下，唐心诀只能向前翻身，带动水晶球在娃娃机里滚动起来。
　　小孩的叫声更大了：“妈妈快看，球在跑。”
　　母亲又给了他一记爆锤：“你是不是傻？这种自己动的球肯定是黑心眼的王氏集团故意放进去，就是为了让你们抓不到！赶紧改抓个不能动的上来。”
　　小孩这才不情不愿地操纵机械杆调转方向，很快又眼前一亮：“这只大眼球可爱！”
　　沿着机械爪子移动的方向望去，唐心诀看到了一只被摆在高处的眼球形粉色玩偶，里面小小的黑色瞳仁正在疯狂颤抖。
　　仅凭借眼神，她就认出了里面是郭果。
　　来不及阻止，爪子已经落下，小孩快乐地鼓起掌，十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啪啪作响：
　　“太棒了！抓到喽！”


第193章 交换社区体验
　　三爪机械臂已经牢牢抓住眼球玩偶，开始晃晃悠悠向上提。它的位置太高，唐心诀根本碰不到。
　　“郭……果……”
　　郑晚晴也反应过来，芭比娃娃小巧的嘴又开始艰难吐出音节。
　　被抓住的粉色眼球惊恐得瞳仁乱飞，却大概由于没有嘴的原因，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通过眼神传递求救信息。
　　眼见机械臂重新升到最高点，开始向出口处移动，唐心诀毫不犹豫再次推动水晶球向同一方向滚去。
　　“好耶！”小孩瞪着两只大到恐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机械臂，手掌拍得越发卖力。
　　从他的视角来说，这应该是个绝顶幸运的好消息。抓娃娃机竟然难得平稳配合地抓了一次，甚至还成功移动到了出口上方——
　　“砰！”
　　一个娃娃掉了出来。
　　小男孩却愣了两秒才蹲下，刚拿出来就哇地大哭：“呜哇——这不是我要的大眼球！”
　　而在娃娃机箱内，粉色眼球正躺在出口旁，瞳仁惊魂未定地收缩着。
　　她刚才也实打实地掉了下去，但就在同一刹那，唐心诀用玻璃球推了另外一只玩偶下来，正好和大眼球相撞，把她卡到了出口边缘。
　　“你能动吗？”
　　唐心诀缓缓滚到郭果附近。
　　眼珠里的瞳仁左右摇动，表示不能。
　　就在这时，抓娃娃机外又响起了母亲暴揍小孩的噼啪声：
　　“能抓到一个就不错了，还想要第二个游戏币？我看你像个游戏币！”
　　最终，“肉山”把“火柴小人”夹在臂弯下气冲冲走了，机器里的三人这才恢复一丝安全感。
　　不对，莫名变成玩具待在这个诡异的抓娃娃机里，根本就没有安全可言吧！
　　唐心诀又赶到郑晚晴旁边，把芭比娃娃推到了出口附近。
　　郑晚晴身残志坚：“张……游……”
　　唐心诀：“我没找到第四个有活人气息的玩偶，张游很可能不在这里。”
　　她让两人等待须臾，自己坐在水晶球里闭眼。
　　郑晚晴：“你……拔、头发、干什么……”
　　[我在和你们建立精神领域。]
　　熟悉的声音骤然从脑海响起，另外三人一时间竟还有点恍惚。
　　毕竟在游戏刻意限制下，唐心诀连续两场副本没怎么使用过精神力，连带四人的脑海聊天室都已经很久没开启过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郭果：
　　[呜呜爱死你了诀神，我终于能说话了，天知道我现在像被塞进了一个棉花套子里，感觉自己快入土……对了，游姐呢？]
　　[我在。]
　　张游出声的同时，三人均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四人都还健在——虽然是以某种奇怪的形态。
　　“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但我不在你们旁边。”
　　张游一如既往地冷静，直奔重点。
　　“我们在一座抓娃娃机里，从里面看不到机体的形状和颜色，但我们都变成了里面的玩偶。”
　　唐心诀将三人情况简洁描述了一下。
　　张游沉默两秒开口：“我好像知道你们位置了，我现在就过去。”
　　娃娃机的玻璃箱十分阻挡视野，她们看不见一定距离外的场景，于是谨慎而安静地等在原地。
　　唐心诀问了郭果和郑晚晴的具体感觉，以及能否尝试挣脱出来。两人的回答一致：
　　“不行。”
　　郑晚晴在脑海里重重叹气，声音像憋了股劲儿，能听出已经挣扎了半天：
　　“我感觉自己不是变成了芭比娃娃，而是被这只东西封在里面了，除非有人把它给我剥开。”
　　唐心诀却说：“未必，你看看自己右手。”
　　顺着玻璃反光看过去，郑晚晴也沉默了。
　　在玻璃映照下，芭比娃娃银光凛冽的金属右臂分外惹眼。
　　别说她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就算能行动也不敢贸然上手。对着一场梦幻开局的副本，鬼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坑在等着。
　　郭果悲伤之余还试图积极起来：“没事，虽然我的技能用不了，大小姐的拳头用不了，但是诀神的精神力还可以用啊！”
　　唐心诀结束她的幻想：“我的精神力被束缚到只能支撑和你们脑内聊天。”
　　尝试着延伸突破也不是不行，但至少要等半小时以上。
　　在那之前，她们估计会先和张游汇合。
　　但还没瞥见张游的影子，一个不速之客就抢先插入了她们的视野。
　　小孩放大的面孔从机器下方悄悄升起，紧紧贴在玻璃面上。
　　三人：“……”
　　不知何时偷偷溜回来的小男孩露出一个豁牙漏齿的笑容：“嘿嘿，大眼球，嘿嘿……”
　　郭果在精神领域尖叫：“救命它怎么回来了，不要过来啊！！”
　　然而机械爪子已经再次动弹，精准抓住了旁边的大眼球。
　　在它生无可恋的眼神中，爪子缓缓升到顶端，然后重重摇晃了一下，眼球又咻地掉了下来。
　　小男孩震惊地把眼睛睁得更大，还未饱经抓娃娃机套路毒打的他满脸茫然，不懂得为什么玩偶会突然掉下去。
　　明明上一局还差点就成功了呢！
　　于是他不信邪，又换了第三枚游戏币，再就是第四枚、第五枚……
　　掉到最后，郭果都放弃尖叫了，麻木地等着机械臂重复这个过程。
　　唐心诀守在出口旁，也注意到另一件事：
　　小孩的身体好像更瘦了。
　　不是视觉误差，而是随着对方兑换的游戏币越来越多，身体就像被抽气一样，从皮肤塌陷干扁下去——而已经成了副骨架的小男孩却仿佛对此浑然不觉。
　　“币、币没了……”
　　不知道用光了多少枚游戏币，男孩发现再也兑换不出一丁点，顿时嘴一瘪，坐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吧，哭得再大声点。”郭果在脑海中默默怂恿，非常希望他妈妈再把他领回去。
　　然而天不遂人意，小孩嚎一会儿就又想出了新的办法，鼓鼓捣捣掏出了一本红色笔记，从里面撕下一张纸塞进机器里。
　　抓娃娃机立时叮地一声，哗啦啦吐出一大堆游戏币，高兴得小孩欢呼雀跃，马上又玩了起来。
　　终于，郭果又一次被机械臂抓住并送到出口上方。
　　就在她掉落的瞬间，唐心诀又推了一只实芯玩偶出去，再次精准撞飞眼球。
　　小孩：“……”
　　小孩气得哇哇乱叫，无能狂怒了半天，终于认清一个冰冷的现实：有那只捣乱的水晶球在，大眼球是不可能顺利掉落的。
　　恶狠狠盯了唐心诀好几秒，他突然开始用力拍打推搡娃娃机，晃得机器咔咔作响。
　　“救命，这小孩搞什么！”
　　郭果再次惊恐起来，她距离出物口实在太近了，机器轻轻一个摇晃可能就会掉进去。
　　“这些抓娃娃机旁边没有负责人看着吗，就让人在这随便破坏？”
　　郭果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功夫，扣着娃娃的玻璃箱突然发出清脆的崩断声响。
　　郭果一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唐心诀直接定论：“娃娃机被弄坏了。”
　　话音方落，正对着三人的整扇侧面玻璃都迸裂开，留下一个冷飕飕的裂口，小孩骷髅似的巨大脸庞就嗖地钻了进来！
　　郭果：“完了，我可能要留遗言了。”
　　属于孩童的手掌一把抓住眼球玩偶，跳出娃娃机后，小孩才咧开嘴角乐了起来。
　　然而一边咯咯笑着，他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剪刀，揪起玩偶一角就要剪开——
　　郭果：“？？？”
　　你千辛万苦把玩具搞到手，合着就是为了剪碎？
　　命悬一线之际，眼球玩偶终于奇迹般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在熊孩子完全没注意到的地方，开始以一毫米的幅度微微抖动。
　　郭果：“……算了，我还是留遗言吧。”
　　另一边，两样物体也先后从抓娃娃机里滚出，唐心诀把郑晚晴推下来后自己也跳下，刚一落地就听到了郭果的惊呼。
　　——但不是因为剪刀，而是一辆红色玩具车突然从角落里冲出，直接从后面给了熊孩子一个滑铲！
　　熊孩子四脚朝天摔倒，眼球玩偶也同时掉在地上。
　　张游声音随后响起：“快走！”
　　唐心诀立即滚到郭果旁边，把芭比娃娃和眼球玩偶都推到玩具车上，自己则跟在玩具车后面转动。
　　等熊孩子哭完鼻子爬起来，几只玩偶早已经不知所踪。
　　.
　　“现在我们可以捋一下情况了。”
　　在寂静偏僻的角落里，四人，或者说是四只玩具面面相觑。
　　现在能确定的是，唐心诀变成了水晶球里的小人，郑晚晴变成了有只金属手臂的芭比娃娃，郭果变成了一只大眼球玩偶，张游最为离谱——她变成了一辆玩具车。
　　这就是所谓的“变换社区”吗？
　　张游开口：“我们现在应该还没进社区里面。刚刚赶过来的过程中，我看到里面有两扇紧挨着的拱形门，通向两个不同入口，上面标着变换社区的牌子。”
　　唐心诀思忖：“可能我们需要真正进入社区，才有概率恢复本来模样。”
　　至少以她们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找到什么有效信息的。
　　于是刚解决一场灾难，下一个急迫的问题便紧随而来：
　　她们要怎么安全到达社区入口？
　　商讨还没结束，一阵尖锐打骂声便穿破空气，遥遥传了过来：
　　“你这个赔钱的小鬼崽子，竟然偷我钱买这么多游戏币，还把机器弄坏了？看我不打得你满地开花……”
　　啪啪打屁股声中，小孩一边哭一边大喊：“我要玩具，我的玩具！”
　　“要什么玩具，砸了机器你都抓不出来，废物！”
　　“我抓到了，是玩具会动！它们撞了我……嗝……然后跑了！”
　　打骂声忽然一停，母亲声音变得有些微妙：
　　“你再说一遍，玩具自己跑了？你确定吗？”


第194章 变换社区体验
　　随着小孩的抽泣发誓，母亲态度顿时发生了明显变化，诡异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你看到它们往哪里跑了吗？”
　　“呜呜呜，我不记得了……”
　　“再想想，要是能找到，今天就带你去玛雅斯美味汤店吃饭！”
　　小孩瞬间止住哭声，开始认真回忆，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那边？”
　　角落里四人屏住呼吸，随即听到女人满意的呵呵笑：“不愧是我的乖孩子，走，妈妈带你去找好东西。”
　　说完，笨重的脚步声便朝截然相反的方向疾步远去，不多时就消失在几人听力中。
　　“……”
　　郭果这才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呼，我觉得这个母亲也非常不对劲，她是不是想抓我们？”
　　她就知道，大学城里没有一只好鬼！
　　“如果我们现在是人形，根本不用害怕这些妖魔鬼怪。”郑晚晴用力调动四肢，但还是只能像郭果一样微微颤动。
　　——但很可惜，她现在只是一只芭比娃娃。
　　四个人里只剩下张游和唐心诀有行动能力，她们必须得先确保环境的安全，才能集体出动。
　　张游原地转了半圈，车轮上的小灯一闪一闪：“我移动得最快，我先去观察一下情况吧。一个遥控玩具车在路上走也不容易引人注目。”
　　唐心诀摇头：“但当你跑起来的时候，车身上至少有三种不同颜色的光圈在闪烁。”
　　而且她们两个任何一人离开，剩下的人都要负责随时转移郭果和郑晚晴。相比之下，玩具车可以直接把两只玩偶抗在车上，面对突发意外时的转移速度更快。唐心诀的精神异能则可以帮助她迅速传达消息。
　　张游思考几秒后被说服：“好吧，那你速去速回，有事情随时通知我们。”
　　*
　　没过多久，一颗掌心大小的水晶球从阴影中滚出，沿着墙角一路转动向前。
　　通过透明的外壁，一座破旧的街道空间展现在唐心诀视野中。
　　街道两侧陈立排列着怎么看都不像有活人在住的二层小楼，空气里充斥铁锈和尘土的气味，雾气和灰尘共同遮挡着视野——好在唐心诀并不怎么需要视野，精神力已经使四周环境一览无余。
　　街道很短，移动到拐角处再向右转过去，就能看到她们刚进入副本时的抓娃娃机。那里本来摆着四台机器，现在有一台已经被熊孩子破坏损毁，透明箱内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一不做二不休全部带走了。
　　再穿过这道拐角，承接着U形路口的另一条街道就映入眼帘，还能听到隐隐的脚步和对话声。
　　唐心诀没急着出去，她把水晶球转入墙角裂缝中，静静观察外面的动静。
　　“……你不是说它们跑到这边来了吗？怎么找不到？”
　　母亲凶悍的质问和熊孩子哭声连到一起，女人夹着瘦小的孩童从一条隐蔽角落里急匆匆走出，正好站在唐心诀刚刚转过的位置。
　　小孩并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玩偶和美食都没了，哭得撕心裂肺。
　　这份哭声毫无疑问又引来母亲一顿暴打，但这次无论是力度还是频率，都明显远不如刚刚出场时的重量级。
　　在唐心诀眼中，这一变化更加清晰：女人本来肉山一样庞大的躯体，竟不知何时萎缩了将近三分之一！
　　在母亲打孩子的过程中，身躯缩水甚至还在继续，仿佛有某根看不见的吸管戳在女人的脂肪上，一点点吸进了某个神秘空间。
　　女人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她脸色骤然大变，也不顾要找“玩具”的事了，抓起小孩就质问：“你到底花了我多少钱？！”
　　小孩吸着鼻涕拿出兜里的红色小笔记本，被母亲一把夺过去，翻了好几页脸色又黑又青：“不对啊，怎么会又少这么多……等等，你把抓娃娃机砸坏之前，是不是开自动扣费了？”
　　看到小孩点头，女人脸色又浮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惨绿色。她大步冲向抓娃娃机，须臾，街道响起一道惊怒交加的高亢尖叫：
　　“这里面的娃娃呢？”
　　刚才还七倒八歪堆在里面，现在怎么全都没了？
　　她在附近暴躁转了两圈找寻无果，满脸不可置信地问：“这里面的所有玩具……全都会自己跑路？”
　　熊孩子也给不出答案，除了一问三不知的摊手，他甚至还转眼看上了另一台娃娃机里的鲨鱼玩偶，马上就兴高采烈玩了起来。
　　母亲：“……”
　　空气中的杀气浓度飞速增加，唐心诀当即抓住时机滚动离开，很快就看见了张游之前所说的“入口”。
　　那是两道红色拱门，上面挂了歪歪扭扭的“变换社区”四个大字。门口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是几张登记用的纸，没有人看守。
　　“哇，看我抓到什么啦！”
　　兴奋的声音突然传来，唐心诀心头一跳，只见三个瘦削程度和之前的熊孩子相差无几的小孩从右侧门内跑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抓着一只玩偶。
　　“会动的娃娃，卖出去可以换十斤！”
　　“十斤太少了，我要卖给布先生换二十斤，把我的小肚子和双下巴都换回来，嘿嘿嘿……”
　　三个小孩没发觉角落里的水晶球，推推搡搡跑到登记桌子前面写了几个字，就要欢天喜地走进左侧门里。
　　“啊，这样不行。”
　　其中一个小女孩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在门口拦住其他人，然后从小裙子里掏出一只寒光凛冽的剪刀，咔嚓两下剪穿了手里恐龙玩偶的脑袋。
　　玩偶布料破裂，里面雪白的棉絮淅淅沥沥向外掉落，落到地面却消失融化成一片片暗红色湿痕。
　　“这样就好了。”小女孩满足地露出一口烂牙，抱紧玩偶：“我进去啦！”
　　另外两个小孩也不甘落后，急匆匆找工具效仿。第二个小熊玩偶很快被撕裂头部，轮到第三个河马玩偶时，小男孩却怎么都撕不开它，反而把自己气得直跺脚。
　　唐心诀默默看着这一幕，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能看到河马眼中有什么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又随着小孩持之不懈的破坏而逐渐暗淡下去。
　　要救它么？
　　唐心诀察觉到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微微蹙起眉心。
　　到这种程度还可以用精神力影响她么……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社区入口处，第三个小孩终于从小女孩手中借来剪刀，准备完成“仪式”。
　　剪刀还没落下，一团从视野余光闪过的白影就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小孩睁大双眼：“又是一个会跑的玩具诶！”
　　但在他记忆中，能动还能卖钱的“玩具”都是软绵绵的玩偶，但如果他没眼花，眼前这只却是……一颗球？
　　他不假思索地追着小球就拔腿往前跑，却差点儿被从里面冲出来的高大女人撞飞。
　　女人看上去更着急，疯疯癫癫揪住小孩衣领：“你说有玩具，玩具在哪？？”


第195章 变换社区体验
　　此刻的女人比唐心诀五分钟前所看到的模样还要瘦一大圈，原本鼓如山包的肚皮只剩下一圈耷拉的赘肉，其余脂肪零星挂在脸、脖子和四肢上，仿佛一具没切匀的大肉架。
　　小孩一开始不愿意开口，然而在对方凶神恶煞的威胁下，只好委屈地指了指影子刚刚掠去的地方：“它就在那里啦！”
　　女人连忙看去，又怒气冲冲转过头：“撒谎，那里根本没东西！”
　　小孩一呆，揉了揉眼睛：“可是它就在那里呀……为什么不见了？”
　　他明明亲眼看到玻璃球停在那里的！怎么当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又忽然没了踪影？
　　“好啊。”女人危险地眯起眼睛，挂着肉块的脸露出一个恻恻冷笑：“既然找不到[活玩具]，我儿子又快没肉了……”
　　随着话音出口，她猛地把手向肚皮褶皱里一掏，从皮肉里抽出一把锋利森然的砍刀：
　　“那就拿你来换好了！”
　　“不要！”小孩惊恐地尖叫起来。那两个同伴见势不妙早已溜走，只剩他一个瘦猴，毫无疑问根本不可能与女人抗衡。
　　生死攸关之际他忽然想起：“我有会动的玩具，我可以把玩具给你！”
　　女人嗤之以鼻：“拿你们小孩玩的机器娃娃糊弄我？”
　　“不是机器娃娃，是会自己逃跑的，有食物气味的，还可以卖钱的娃娃！”
　　小孩磕磕巴巴解释完，女人这才眼前一亮：“又是一只活玩具，今天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情？快点给我看看！”
　　小孩挪开鸡骨头似的脚，两人目光同时落在他身后——除了几片还没完全融化的棉花，地面上空无一物。
　　女人：“……东西呢？”
　　小孩愣怔半晌，嗫诺道：“自、自己逃跑了？”
　　“……”
　　在他们对峙得团团转时，唐心诀已经推着河马玩偶回到了606藏匿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
　　郭果对河马十分好奇，瞳仁上下扫描打量。
　　“有概率和我们一样。”唐心诀简短回答。
　　郭果：“？？？”
　　她瞬间毛骨悚然：“这里面也是个人？”
　　张游也仔细观察了几秒，在精神链接中摇头：“如果不是你说，我们还真没法自己发现这一点。”
　　郭果用力点头，她以为自己不能行动不能说话已经是最可怜的了，但现在一对比，她至少还能动个眼仁，眼前这位朋友才是真的完全看不出半点活气。
　　唐心诀：“放心，他现在还活着。”
　　从自行逃出娃娃机，被抓后还能用精神力影响她的思维来看，这只“玩偶”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至于里面是人是鬼就不一定了。
　　“玩偶外皮完全把他封死了，我无法建立起完整的精神连接。”
　　她把外面发生的事迅速复述了一遍。
　　发现河马玩偶的求救信号并决定出手后，她用精神力制造出几个幻觉混淆了居民的注意力，当着她们的面成功把东西推走。
　　而河马本体似乎比居民还要震惊，甚至激动得迸出了一段话，但由于太含糊不清，唐心诀只能听出是个男生在说话，后者就因“电量”不足而虚弱熄火，再没发出过声音。
　　唐心诀坐在玻璃球里揉了揉眉心：“我的精神力还在缓慢恢复，目前尚不能和她们硬碰硬。”
　　这个副本的确诡异，但更严峻的是，她担心一行人在社区外耽搁的时间越长，环境危险度就会越高。
　　这里的玩具对原居民来说应该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玩偶，另一种则是女人口中的“活玩具”——也即606四人现在的形态。
　　“[活玩具]在他们眼中价值很高，可以换取这里的财富。这也是我们的最大危险来源。”
　　从女人母子到三个小孩，知道她们存在的“人”只会逐渐增多，四人躲藏的难度也随之水涨船高。
　　“一旦被抓到，就要剪破脑袋？”
　　郭果一想象那个场景，就能感受到是某种束缚灵魂的邪法，脊背直发寒。
　　张游沿着唐心诀给出的信息继续总结：“[活玩具]不仅有我们四人，娃娃机里跑掉的，被那些小孩子抓走的，还有这只河马玩偶……如果能和他们交流，我们会知道更多信息。”
　　然而此刻河马依旧静静躺在地上，仿佛已经死得不能再透，连唐心诀用精神力都叫不醒。
　　郭果突生好奇，让张游把她送到河马旁边，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外皮。
　　就在同一刹那，眼球玩偶上瞳仁飞速缩小，郭果的声音也在精神连接里戛然而止——
　　无数碎片涌入她眼前！
　　……
　　“我看到了，他们也是人，是和我们一样的……考生。”
　　这一次郭果没有昏厥。
　　短暂失声后，她很快在识海里恢复意识，开始直播转述自己看到的画面。
　　准确来说，她看到的考生不止一个，而是很多很多——这是一个多寝室副本。
　　他们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全都瘦骨嶙峋，并且在街道上拔足狂奔，身后是一群提刀追赶的原住民，场景竟和丧尸围堵有几分相似。
　　“没能逃出去……一个都没逃脱。”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考生当然跑不过鬼怪。郭果没看见他们具体经历了什么，眼前只闪回一张张惊恐到极点的扭曲面孔，然后归于黑暗。
　　[坚持，我们还没完全死去，只要等到机会……回到一号街区，把生命赚回来……]
　　[保持清醒，不要睡觉，再累也不要睡，我们再挺一下好吗？]
　　[还有人醒着吗？能不能和我说一句话，你们动动眼睛也行……老张？小宛？你们还在吗……]
　　黑暗里的声音渐渐微弱，郭果感觉自己的情绪也随之绝望下来，陷入沉寂。
　　——直到一个重物从天而降，把长眠的意识直接砸醒。
　　“靠！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道意识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又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落在面前，有金属手臂份量沉重的芭比娃娃，有圆滚滚的大眼球，还有一颗疑似装了个小人的透明水晶球。
　　……每一个都奇形怪状，与他认知中的玩偶大相径庭。
　　在芭比娃娃时断时续的骂骂咧咧中，封闭压抑的空间好像破了一个洞，空气、色彩和声音都灌了进来。在外界的喧闹消失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动弹了！
　　[老张，小宛，阿球，我们真的等到了，快去2号街道拿身份牌，然后去1号街道恢复……]
　　画面又开始运转移动，郭果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抽离，正当她打算手动控制一下深度观测时，幻觉中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出现：
　　“你是谁？”
　　郭果：“！！！”
　　她一个激灵瞬间抽离回神，正面对上河马黑黢黢的眼珠，吓得差点反手一个净化。
　　哦，忘了，她现在没有手。
　　张游适时把她铲回车上，与苏醒过来的河马玩偶拉开距离。
　　白色河马依旧不能动弹，但突然闯入四人精神链接里的声音能证明他的苏醒。
　　他声音充满警惕，意识似乎还有些混乱，没有反应过来。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唐心诀坐在玻璃球里一动不动，声音悠悠覆下。
　　河马霎时感受到一股比面对原居民时还恐怖的压迫感，他沉默几秒，想出声时却发现由于刚才一瞬间的恐惧，自己的精神力直接掉出了她们的领域。
　　芭比娃娃用力抬起一点金属手臂，戳了戳河马：“你怎么不说话？又睡着了？”
　　河马：……掉线这件事，用眼神怎么表达来着？
　　张游向郑晚晴提议：“我看他每次醒过来都和外界冲击有关，要不我把你投下去，再砸他一次吧。”
　　郑晚晴精神一振：“好呀！”
　　河马：“……”


第196章 变换社区体验
　　好在唐心诀又把他拉进了“群聊”，没让郑晚晴的跃跃欲试真正落下。
　　河马这才松了口气。
　　“我叫周敖，是南材大学的学生，我们寝室被拉进了一个游戏叫……抱歉，这个不用说。你们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我是之前进入这个副本的。”
　　随着简短的陈述，男生逐渐恢复清醒和记忆，声音也低沉下来：“然后发生的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没能成功通关。”
　　唐心诀：“你们是怎么进入这个副本的，它叫什么？”
　　“我们当时是通过第四场副本的选择正常进入这里的，副本名字叫《变换社区体验》，是A级难度的多人副本，算上我们总共有四个寝室。”
　　A级难度？
　　四人同时心念一动。
　　还没等她们发问，周敖就自嘲道：“你们肯定不理解，我这种实力的考生是怎么进A级副本的吧。我也想不明白，直到我意外发现，这其实就是一场bug……我们四个被拉进来的寝室都是受害者！”
　　正如唐心诀感应的那样，周敖使用的也是精神异能。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十分拔尖，但来到这里后才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能力在A级难度面前完全不够看。
　　更悲惨的是，其他人的实力还不如他。当他们发现这是系统的失误后，已经为时已晚——
　　“我们的手机早在通关过程中被缴走，无法和游戏系统报错。危险又来得太猝不及防，没有可以钻漏洞的规则……”
　　周敖在精神领域痛苦闭眼：“在鬼怪套路下，我们失去了所有财富，最终惩罚本来应该是死亡，但阿宛找到方法救了我们。她来自另一个女生寝室，在她的帮忙下，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不能动弹的玩偶，但这样可以混淆鬼怪的感知，让我们有机会等待系统发现错误，或者等下一批考生进来。”
　　从结果来看，很显然游戏是不可能主动发现自己错误的，直至606四人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副本，才把他们从植物人状态砸醒。
　　剩下就是郭果“看到”的最后一幕，他们互相叫醒了一部分同伴，再推着所有人从破损的抓娃娃机逃了出去。
　　说到这里，男生更加痛苦：“但我们又一次失败了。”
　　他们还是人的时候尚且逃不过鬼怪，何况变成了只能一拱一拱的布娃娃。在追逐逃跑过程中失散，被三个小孩抓到……千钧一发之际能被救下来，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又是bug？”郑晚晴皱起眉。
　　周敖讲述出来的情况，606可太熟悉了。
　　毕竟早在《四季防护指南》里，她们就十分幸运地遇到了副本难度超级加倍，最后靠着游戏规则极限求生，才没在第一场正式副本中全军覆没。
　　没想到现在竟还能遇到另外一批受害者。所以这破游戏在搞什么，“随机掉落一群Bug，看看能砸死谁”的特殊活动吗？
　　唐心诀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突然转到另一点：“当初你们四个寝室中，有没有人状态异常？”
　　周敖一愣：“你指的是——”
　　“战斗意识、技能强度、对鬼怪和副本的了解程度。”唐心诀一字一句。
　　她一说，606其他三人也倏然想起，辅导员曾经解释过她们的副本难度异常，是由唐心诀和鬼怪有些相似的特殊气息引起的。
　　而一切异常的来源则是……那场持续三年，近乎预言般的特殊噩梦。
　　那么换成周敖这批考生呢？
　　“我不太清楚……”周敖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副本难度出现bug，可能是因为我们之中有人比较特殊？”
　　“你是精神力异能者，应该能最敏锐感觉出不同人的精神区别，如果你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这只是我想了解的一部分信息而已。”
　　卫生检查副本中遇到时岸，让她知道还有其他噩梦经历者的存在。相比之下唐心诀更愿意相信，游戏bug大概率不会毫无缘故出现。
　　随着精神力在记忆中搜索，周敖原本茫然的识海竟真的出现一丝波澜：“确实，好像有这样一个人……阿宛？”
　　他记得对方只有一个非常普通的辅助技能，但面对鬼怪时的反应和意识却比好几个战斗系考生还强得多。就连他们走入绝境，眼见必死无疑时，也是阿宛突然给出了变成玩偶的方法。但当时他们在生死存亡线上挣扎，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她现在在哪里？”
　　“她……”周敖声音一哽，沉默半晌方重新出声：“她在刚才逃跑的时候，为了阻挡鬼怪，把身体自爆了。”
　　玩偶形态是他们最后一层屏障，如果连此都被破坏，考生的生命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
　　虽然这条线索中断，副本其他信息却被周敖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唐心诀几人也知道了他的通关任务：
　　平均每人必须在社区内花掉足够多的“钱”，方可离开副本。
　　所谓变换社区，指的就是那拱门后的两条街区。在原居民口中，它们按照左右分别被称为“1号”和“2号”街区。左侧的1号街区是富人区，主要用来打工赚钱，而右侧的2号街区则是穷人区，负责维持生活和花钱。而无论进入哪一条，都必须支付一次入场费用。
　　讲到这里，周敖仿佛回忆起了某种极其恶心的事：“但是在这，钱不是纸币，也不是虚拟货币，而是……”
　　“而是身上的肉，是吗？”
　　唐心诀替他开口。
　　“没错！”周敖一激动，精神又差点掉出连接。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才继续说：
　　“对不起，我又忘记了，你们应该也很清楚这些。我们每人进去前都要拿一个红笔记本，上面登记我们的初始财富，也就是自己的重量减去50斤。”
　　虽然一开始大家的“钱”有多有少，但最多也只能拿到一百多斤，而考试的要求却是每人至少要拥有500斤的消费记录。仅从危险性低的途径是无法赚到这么多斤的，他们才只能铤而走险。
　　他深深叹一口气，又不忘记马上问道：“对了，你们呢？你们的任务要求是多少？”
　　见606四人沉默，周敖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同情：
　　“你们的任务难度，是不是比我们还高？”
　　他就知道，这么难的副本根本不是人能过的，大概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在抓娃娃机里相遇的原因了吧。
　　下一刻，唐心诀却说：“不，我们还没接到任务。”
　　周敖：“？”
　　他问：“那你们的初始财产是多少？”
　　唐心诀摇摇头：“我们也还没有初始财产。”
　　周敖一噎，事情开始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那你们怎么会变成玩偶……”
　　“这就要问问游戏是怎么想的。”
　　唐心诀摊开手：“因为我们刚进入副本时，就是这副模样了。”
　　周敖：“？？？”
　　他没听懂，但是大为震撼。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周敖恭敬道：
　　“请问，你们选的是S级难度吗？还是双S级？”
　　606：“……”
　　在得知606也不清楚副本难度后，周敖还有些不相信。不过他也能理解，大佬肯定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底牌，不透露任务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旋即他便听唐心诀回答：
　　“这是我们得到的奖励。”
　　周敖：“？？？？？”
　　空气沉寂了很久，他才谨慎发问：
　　“那个，你们是和游戏，结过仇吗？


第197章 变换社区体验
　　有没有结过仇，唐心诀也不能确定。
　　但有一点她们清楚了：那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游戏没有好拿的奖励，这场副本无疑仍是一个巨坑。
　　为了不让气氛太过死寂，周敖连忙宽慰道：“我们还有最后机会，你们有身份牌吗？”
　　张游：“那是什么？”
　　周敖立刻解释道，身份牌是考生在社区通行的凭证。只要拿到身份牌，哪怕已经身无分文，他们也能恢复人类形态。只要在被再次追杀之前及时赚到钱，就可以重新给自己续一段命。
　　“一般身份牌是进场即可领取的，但我们之前因为欠钱太多还不上，都扣在了2号社区。我想，也许你们的牌子也同样在那里？”
　　他不太确定地提出想法。
　　张游转了转车轮，看向唐心诀三人：“那我们就先去2号社区？”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唐心诀微笑起来：“给了这么隆重的开场，我更期待游戏给的奖励是什么了。”
　　郑晚晴暴躁挠头：“反正狗游戏也不是第一天不做人，莽就完事。”
　　“诶，等等。”她突然发现一件事，用力上下摇晃金属手臂：“我能动了？”
　　在这之前，她刚从完全不能动弹进化到可以稍微动点手指，本来以为复健之路还很漫长，没想到恢复速度突飞猛进，四肢全都有了知觉。
　　郭果小小惊呼一声：“我也能动啦！”
　　四道目光下，眼球玩偶在原地奋力左右晃动起来。
　　“……没关系，除了不能挪位置之外没有任何缺点。”张游安慰她。
　　“这说明你们自身的生命力在和玩偶封印做斗争。”周敖说：“距离原居民越远，我们生命力恢复的就越快，反之就会越来越少。”
　　张游点头：“那我们还是得躲着鬼怪走。心诀，你能感应到外面现在的情况吗？”
　　在她们方才交流信息的过程中，唐心诀也一刻未停止拓展精神力和监控外界。她闭上眼，街道景貌和极远处的窸窣响声缓缓映入脑海。
　　“曾经抓过周敖的那个小孩跑了，女人在后面追逐，它们进了1号街区。暂时还没有新的居民走出来，这附近只剩下女人的小孩。”
　　郭果条件反射：“哪个小孩？”
　　“那个差点把你头顶剪破的的小孩。”
　　“……”
　　被抓的时间虽短，给郭果留下的心理阴影却不小。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她们悄然路过正扒在抓娃娃机上偷看的小男孩时，郭果突然感觉身上的某种禁制松动了，稍稍一用力，眼球玩偶就自然而然转动起来，一气呵成滚到了小孩脚边。
　　小孩低头揉了揉眼睛。
　　郭果：“……你好。”
　　从事实角度，她的尖叫比小孩要更早出现。但玩偶的声音发不出来，小孩的嗓门却能轻松响彻街区：
　　“我找到娃——”
　　说时迟那时快，张游一个横推铲过来，把小孩的尾音变成了摔倒后的哇哇大哭。
　　郑晚晴随之一跃而起，踩着小孩脑袋蹦到另一台抓娃娃机的玻璃窗前，钢铁右臂卷起劲风！
　　玻璃应声破碎，飞溅满地残渣。
　　郭果抓住时机，将一块最大的碎片滚着推到了小孩手里，制造出罪魁祸首的模样。
　　小孩：“哇……嗝？”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碰瓷的时候，606四人组已经推着一只不能动的河马溜之大吉，转眼不见踪影。
　　等母亲听到声音从社区里冲出来，看到的便是抓娃娃机又阵亡一台，小孩握着玻璃碎片挠头的场景。
　　已经瘦成骨架的女人无声地看一眼自己的账单，然后掏出了寒光凛冽的剃骨刀。
　　……
　　外面的鸡飞狗跳再次传来时，唐心诀一行已经成功溜进了2号街区。
　　穿过最开始拱门后面的一段路，越向里面走路就越窄，不多时众人就只能排成一竖排，沿着极窄的小道摸索前行。
　　作为唯一仍在瘫痪动弹不得的人，周敖承担了解说一职：“2号街区也被称为穷人区，里面会比较破烂，路也会更窄。这里就是我们最要小心的地方，因为一旦有居民从里面出来，就会和我们狭路……”
　　话音未落，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就从里面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周敖：“……相逢。”
　　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除非那是副本挖的坑。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然而过了几秒，原住民的尖锐反应却并未在他听觉中出现，周敖缓缓睁开眼，发现对方已经视若无睹地迈过它们，继续向外走去。
　　唐心诀在玻璃球中比了个已完成的手势：“继续走吧。”
　　“你的能力还可以影响鬼怪……”周敖这才想起，他当时被从原住民手中救下来，也是唐心诀的精神力在起作用。
　　这还只是在玩偶状态下的发挥空间，如果是人类形态，那对方能控制的精神力究竟有多少？
　　假如他们那场考试能提前遇到606，或者抱上差不多的大腿，是不是就不会接近团灭？
　　听到周敖的自言自语，郭果安慰他道：“别难受，往另一方面想，如果你提前遇到我们，可能考试难度就真的从A级变成S级了。”
　　周敖：“……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毕竟痛苦和懊悔都不可能让已经牺牲的人复活，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何况下落不明的队友？
　　就在他长叹一口气，一时不察的功夫，从街区里面又响起沉重的咚咚脚步声，直奔外面而来！
　　周敖顿时一个激灵，他听出这声音绝不只来自一具身体：“小心！有好多居民出来了……”
　　就算唐心诀能全部遮掩过去，这帮居民只要步子稍微没跨好，五只玩具在这么狭小的路上踩都不够它们踩的！
　　然而这次无论他再三提醒，身边却迟迟没有动静。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周敖发现自己从玩具车掉了下去，河马玩偶四脚朝天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声轻响，精神链接断裂了。
　　巨大恐惧瞬时攥住他的心脏：“同学，你们怎么了？你们还在吗？同学……”
　　“喂，你们怎么挡路啊。”
　　醉醺醺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里面的人已经走到这边，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开始大声嚷嚷。
　　“一进一出，巧合而已。你们侧着出来的时候，我们也侧着进去就好了。”
　　一道熟悉的年轻女声响起。
　　听到的第一时间，周敖还以为精神链接终于有了回应，但旋即他就发现，这段话并非来自脑海的信息，而是物理意义上实实在在的“声音”——
　　唐心诀变回人了？？！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又听醉醺醺的中年男不乐意道：“凭什么让老子侧着走，你们是后进来的，应该先退出去，等我们走了再进来！”
　　另一个更为凌冽的女声冷笑了下：“那我还说，你们才是后进来的，应该一起回里面去，等我们进去了再出来呢。”
　　“你什么意思，找打是吗？知不知道2号街是谁的地盘？”
　　“先生。”
　　第三名女生的冷静声音打断了对方的威胁：“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下，目前你们三人瘦得加起来可能还不到200斤，而我们有四个重量完整的人。你们确定要和我们产生正面冲突么？”
　　贫民窟·鬼怪：“……”
　　他们尤自嘴硬：“但是我们是男的，你们是女的，懂、懂吗？”
　　最后一道略显社恐的声音小声道：“但是你们大腿看起来还没我的胳膊粗，打的时候如果你们倒得太快，我需要赔钱吗？”
　　“……”
　　与此同时，越听越不对劲的周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另一件事：
　　等等，所以是除了他之外，606四个全都恢复人形了？？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被唐心诀拎着后颈贴到墙上时，路上的场景也赫然映入眼帘。
　　只见三个长得像被压缩过的直立猿似的醉汉满脸不情愿，直到郑晚晴不耐烦地转动右手手腕，他们才二话不说侧成一排，给四人留出了充足的过路空间。
　　周敖：……我们当初进副本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态度！
　　双方安然无恙地擦肩而过，一个居民忽然眯起眼睛开口问：“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河马整只玩偶一僵，唐心诀单手转了它两下，淡淡回答：“外面抓娃娃机被一个小孩砸坏了，账单记在他妈妈身上，里面的玩偶随便拿，现在过去还有机会抢。”
　　醉汉：“！！！”
　　还有这种白捡东西的好事？
　　一阵风扫过，眨眼间路上只剩下唐心诀几人。
　　河马玩偶紧绷的身躯终于稍微放松，这才疯狂转动眼睛，试图通过眼神和她们交流：
　　“你们是怎么突然变成人的？”
　　为什么只有他没变化？
　　606四人互相看了看，确认彼此已经恢复正常形态，玩偶带来的压迫束缚感也消失一空。
　　“我们也不太清楚。”
　　唐心诀调动精神力注入河马玩偶里面，最多只能让他学会满地乱爬，依然无法改换形态。
　　周敖暂时放弃：“没事，我们马上就到街区办事处了。”
　　只要能拿到身份证明，他相信一切困惑都会迎刃而解。
　　说话间，一座简朴的小砖瓦房出现在众人面前。河马顿时激动起来，连短腿都迈得有力许多：“到了！”
　　他一马当先扑向门口，然后就被无情弹了出来。
　　唐心诀拦住室友：“小心，有结界。”
　　随着周敖晕头转向掉下来，房屋门吱呀一声，一条粗壮有力的大腿迈了出来。
　　四人一河马同时仰起头，看向这名身高两米以上的中年女人。
　　女人摘掉防晒服的帽子，啃了口黄瓜，单手拎了桌椅往地上一拍，整个身躯便哐地砸进椅子里：“身份证明？”
　　周敖连忙解释：“办事员您好，我之前的身份证押在这里了，我是来取的！”
　　办事员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在纸上划了一道：“取件费用1斤。”
　　周敖：……对不起，他现在整只玩偶称起来恐怕都没有一斤。
　　他鼓起勇气问606：“那个，可以借我代缴1斤吗？我一定马上就会还的！”
　　“她们？”办事员又抬眼扫了下606四人，纸上再划一道：“有钱也交不了，都是黑户。”
　　黑户？
　　四人对视一眼，唐心诀问：“那我们可以在这里开户吗？”
　　办事员点点头，又划一道：“行啊，临时身份证办理费，每人1斤，先付后开。”
　　“可是我们没身份，怎么交钱？”
　　“这不是有个有身份的吗。”办事员指向河马：“交1斤把你身份证拿走，再给她们办不就行了？”
　　周敖傻了：“可是我没钱啊。”
　　“那让她们借你呗。”
　　五人：“……”
　　在这搞无限套娃呢？


第198章 变换社区体验
　　已知周敖身无分文，要想取回身份证必须用606的钱。但很不巧，606没开户不能用钱，只能用周敖的钱开户，然而周敖身无分文……
　　——所以最后得出结论，大家都没钱，谁也办不成事。
　　周敖还在挣扎：“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
　　办事员铁面无私：“我们只按流程办事。”
　　张游陷入沉思：“你们觉不觉得自己的流程，可能有一些逻辑上的毛病？”
　　办事员嘎嘣嘎嘣啃黄瓜：“不觉得啊，我们的规定特别完整，每年都是大学城十大高效好评办事处之首。”
　　唐心诀：“非好评的反馈途径是？”
　　“哦，没有途径。”
　　谢谢，懂了。
　　就在一只河马趴在地上失去希望之际，唐心诀的声音又忽然传入耳畔：“那这个呢？”
　　它抬起头，便看见女生拿出一张彩色信封。封面依稀可见“邀请函”三个大字。
　　“请问，它对我们的身份办理能起到帮助吗？”
　　办事员咀嚼声一顿，目光在信封上停留几秒，伸手接过。
　　信封被打开，女人抽出黑红相间的卡片端详片刻，啪地把黄瓜撂到一边。
　　河马一个激灵的瞬间连逃跑路线都想出来了，却见办事员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副眼镜戴上：“有这个你们早说呀，游客是吧？”
　　她在纸上刷刷写几下，往前一推：“来，签字吧。”
　　周敖：……？？？
　　河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又有点迷茫：“可我们当时也是游客呀。”
　　他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种待遇？
　　“你们是廉价旅游团，廉价团有游客最低消费指标。”办事员眼皮都没抬一下：“被邀请来的是vip游客，没有消费要求，走专享通道，懂吗？”
　　周敖：“……”
　　606：“……”
　　现实中被旅游团坑也就算了，副本里竟然也逃不过？？
　　606四人也终于领悟：游戏总算没有一坑到底，原来奖励副本的真正意义在这里。
　　唐心诀眸光微转，突然开口问道：“请问，你们这些规定是本来就有的，还是从其他地方模仿而来的？”
　　这一次，办事员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头和唐心诀静静对视了几秒，然后两边嘴角向上咧起，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当然是，从你们的世界学习的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气倏地窜上几人后脖颈。只有唐心诀如未察觉地继续问：
　　“那办事处等机构的规定……”
　　办事员不急不缓：“也是从你们那里学的啦，但是我们自行优化改进了不少，按照你们那边的规定，反映问题就得解决，太麻烦了。我们这边疑难问题概不处理，统统转给区长热线。”
　　“……区长是？”
　　“哦，没有区长。”
　　“……”
　　郑晚晴下意识追问：“那区长热线解决不掉问题该找谁？”
　　“再向上转教育家热线呗。”
　　周敖听得头昏脑胀：“有、有用吗？”
　　办事员重新叼起黄瓜，白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教育家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热线。”
　　……
　　凉气缓缓消弭，安静空气中只剩无语。
　　唐心诀签好最后一个名字，由衷道：“你们的确很会推陈出新。”
　　办事员骄傲地点点头，自信回答：“那是当然，这儿可是大学城，学习能力一顶一的地方。让我看看……档案建好啦。”
　　话音一落，桌上出现四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笔记本，封皮上印着606四人的名字。
　　四人依次拿起，翻开一看，只见每人首页都记着一个黑色数字。这就是她们的“初始资金”。
　　“我是65，你呢？”郑晚晴探头看去，郭果却愁眉苦脸：“我还不到50，怎么会呢？我的肉都哪里去了？”
　　“按照游戏时间，我们已经在游戏里待了一周多。若是算上副本里的时间，那就至少有一个多月。”张游严谨地列出原因。
　　在这种拎着脑袋等天亮的环境里，不瘦才是反人类现象。
　　郭果长叹一口气：“早知道我就该提前在上个副本里再多吃几斤。”
　　郑晚晴俯视着她：“没用的，你应该提前买骨骼生长液，再长高20厘米。”
　　郭果：“……”
　　另一边，唐心诀已经交了1斤费用，替周敖取回了身份证明。
　　河马玩偶上白光一闪，一名极瘦的高个男生慢慢站了起来，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太感谢你们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本来长什么样了，没想到还能……呜呜……”
　　“想看自己长什么模样？”
　　办事员敏锐地抬起头：“社区官方联名款随身镜，原价5斤一个，买吗？”
　　周敖：“……不用了，谢谢。”
　　“那就赶紧走，别占位置耽误人员流通。”五人处理完身份问题，办事员也啃完最后一根黄瓜，开始无情赶人。
　　唐心诀却没动弹，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想问下，VIP游客也可以办理一个和他们一样的身份证明吗？”
　　她指向周敖手里的绿色卡片。上面可以清晰看见除了游客信息外，还有明晃晃的“消费金额完成度”几个大字，后面显示着数字235.5。
　　办事员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你们又没有任务要求，只要在旅游时间结束时找到出口就好了呀。”
　　她只知道2号街区的穷居民喜欢假装1号街区的有钱人，还没听说过哪个有钱人脑子出问题了，玩游戏非要挂个贫民身份牌的？
　　唐心诀没有解释，只问：“可以办吗？”
　　“可以倒是可以。”办事员耸耸肩，“你们是vip游客嘛，想办什么都随便。这张身份卡对你们来说没有实际效果，只是个挂件。但我要提醒你们，如果让这里的居民看到绿牌，它们的态度可就会大不一样了。”
　　“谢谢。”女生微笑起来：“这正合我意。”
　　*
　　离开办事处，每人手里都多了一套红账本，外加赠送的绿色身份卡和挂绳。
　　虽然不会被强制消费，但为了让身份信息更全面，606四人的卡上也增加了“任务金额”，只不过载入的是随机数据。
　　郭果小心翼翼把它们挂到脖子上，迫不及待问：“按那名办事员的说法，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没有危险了？”
　　突然有了这么好的待遇，她还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呢。
　　唐心诀摇头：“未必。别忘记，我们的邀请函是有时间限制的。”
　　但很不巧，上面既没有写出截止时间，也没有指出时限到达时要从哪里离开，连办事处都无法查询这些信息，一切都需要她们自己去寻找。
　　“如果时限截止，VIP特权消失，而我们却还停留在这个副本中没有出去，你猜会发生什么？”唐心诀看向郭果。
　　郭果：“……”笑不出来。
　　张游冷静地接过话头：“最好的情况是，我们会降级成普通游客，然后像周敖一样收到任务。”
　　届时这张绿卡上的随机数字，就会变成真正的强制消费金额。
　　“但更差的情况，我们可能连游客的身份都会被一同抹除……”张游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几人都联想到了同一点。
　　她们刚进入副本的玩偶形态，是不是即为考生没有身份时的存在状态？
　　有前车之鉴的周敖给出了肯定答案。
　　他一边数手里的身份卡数量一边回忆：“我记得当时为了躲避追债，我们找了好多地方封印身份，最后只有街道办事处肯收。结果我们刚离开街区，就失去意识了……果然就是身份的原因！”
　　所以她们刚一回到社区内，身负邀请函的唐心诀四人就立刻变回了人类，只有他还是河马形状。
　　他叹了口气：“但现在拿回身份卡，看到上面欠的债，突然感觉当河马也挺好的……不对，这个数量？”
　　周敖瞪大了眼睛看着最后一张卡，嘴巴不可置信地张开。
　　与其他四人不同，他不仅“赎回”了自己的身份卡，走之前还额外向606借了5斤，用团体打包价把所有同伴的卡全部拿了出来。
　　所以现在他手里本该有11张卡，但为什么无论怎么数，都只有8张？
　　“如果不是办事处给你扣了3张，就说明在你回来之前，已经有人提前来过了。”
　　唐心诀挑起眉：“你的同伴中，已经有人恢复了人形。”
　　周敖连忙开始绞尽脑汁回忆，查找那三张身份卡的归属。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老张、丽可和……小宛？”
　　他揉了揉眉心，确认自己记忆没错乱：“可是我明明记得，我亲眼看到，小宛就自爆在我面前……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199章 变换社区体验
　　“有没有可能是其中一人或两人回来，却总共带了三张身份卡走？”
　　张游提出猜测。
　　周敖摇头：“可这也说不通，因为她们分别来自三个不同寝室，互相之间都不熟，就算带应该也是带其他人啊。”
　　“这样说来，只有一个可能性最高。”唐心诀道：“她们三人全都回来过。”
　　也就意味着，就在周敖忙着逃命，重返社区与鬼怪周旋的时候，失散的同伴里已经有人提前解决危险，找到了取走身份卡的方法，并且时间差甚至大到让她们连影子都没看到！
　　周敖努力在脑海中消化这件事，最终还是难以理解：
　　“不可能啊……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靠着精神力异能加持，又踩中狗屎运恰好遇上唐心诀一行，借着“VIP游客”的特殊待遇，才摸爬滚打跳过了“交钱”这一环节。
　　他很清楚，这中间但凡缺了一步，自己活命的概率连一成都没有。
　　——换句话说，周敖之所以敢一口气拿走同伴的身份卡，就是确定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很难再回来了。只有得到通关方法后主动去寻找，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三人能逃脱鬼怪追捕，又怎么变出钱来？更何况小宛当时碎得比他脸上的雀斑还彻底，怎么能死而复生？
　　见小河马怎么都想不通，唐心诀耸耸肩：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找一个人问了。”
　　……
　　“哦，你说那三个人啊？”
　　一行人重返街区办事处，一开始周敖敲门还无人应答。直到606也敲门，办事员才不情不愿走出来，剔着牙开始回忆：
　　“一个是长头发小男生，一个是光头小女生，还有一个女生烫着波浪卷，我说的没错吧？”
　　周敖点头如啄米：“对！波浪头就是小宛，她的其他特点是……”
　　办事员直接打断他，开门见山：“前两个人一起回来的，每人付了1斤拿走身份卡，后面这个波浪卷是别人付的钱。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别人付的钱？
　　周敖一怔，606对视一眼，唐心诀问：“是谁付的？”
　　“这可就不能说了，我是看在你们是VIP的份上才说了这些。”办事员小山大的身躯轻轻靠在办事处门口，将门框压出一道裂痕。她从牙里掏出一根血红的肉丝，理直气壮道：
　　“我们办事处是有原则的，不会随便透露游客信息。”
　　“这样啊。”唐心诀笑笑：“原来是其他[游客]帮的忙。”
　　办事员：“……我说了吗？没有吧！”
　　奇了怪了，这人是怎么听出来的？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唐心诀态度平和地继续问：“那个长头发男生叫什么名字，身体状态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吗？”
　　“哦，他叫张鹏辉。身上伤挺多的，至少几十处吧。另外那个女生，叫什么马丽可的也一样，反正吊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提前恢复的人形，后面那个小宛倒是状态还不错，但是她运气好，被……”
　　办事员嘴巴秃噜出一大堆，说到这里才戛然而止，警惕道：
　　“我们是有原则的部门，不该说的一句也不会说，你们不要再问了！”
　　唐心诀点点头：“所以帮了小宛的人也和我们一样，是VIP游客。”
　　办事员：“……”
　　她剔牙的手缓缓停滞在嘴角：“我说了吗……没有吧？？？”
　　她分明记得自己没说啊！
　　“你说不会透露游客信息，但问你那三个人的信息你都知无不答，说明只有[一部分游客]的信息是不能透露的。”
　　唐心诀平静解释。
　　再结合对方说话间的态度差异，不难判断出这部分游客的身份。
　　——极少数拥有优先权、隐私权的VIP。
　　郭果倏地睁大双眼：“所以这个副本里，除了我们，他们……”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周敖，喉咙吞咽两下：“还有其他考生？？”
　　张游迅速接受了这一可能性，冷静开口：
　　“游戏只说这是我们的奖励副本，但没说只属于我们。”
　　从看到周敖这批考生开始，她们就该意识到这点了。
　　说到这里，办事员连牙都不剔了，匆匆就要把硕大身躯塞回门内：“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们自己猜出来的，我没违反任何规定哦！”
　　“办事员！别走，办事员！”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如暴雷的大喊，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一个高大却暴瘦的女人拎着个小孩飞速跑过来，正是那名砸碎了抓娃娃机的熊孩子母子俩！
　　郭果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唐心诀揽住她手腕：“没事，不是冲我们来的。”
　　眨眼间女人已经飞奔到面前，直接忽视了唐心诀等人，强硬插队到她们前面，一把抓住办事员衣角：“我们娘俩快死了，你们办事处要给我们做主啊！”
　　小孩也敏捷地抱住对方大腿，猴子一样爬上去：“别走！做主！”
　　唐心诀若有所悟：“原来你们大学城要想办事需要这种风格，学到了。”
　　办事员：“……”
　　她一跺脚把母子俩都甩下去，气哼哼退出来暴躁道：“什么事？”
　　母子有些畏惧地后退两步，母亲急忙说：“我要撤销一个自动扣费项目，这个败家赔钱孩子弄坏了抓娃娃机，不知道为什么钱扣得格外多，把我们刚发的工资都扣光了！”
　　办事员取出一个本子翻了两页，摇头：“系统没出错，你儿子弄坏的那个娃娃机，里面有十几个非死亡外来者，被你们放跑得干干净净，按照底价百分之十来赔偿，正好是你俩一年工资吧。”
　　母亲眼神发直，声音干涩：“……十、十几个活玩具？那我要是抓回来一个，是不是就能抵消了？”
　　随着话音，女人手里染满黑血的剔骨刀都兴奋地微微颤抖起来。
　　站在刀边的周敖开始默默向后挪。
　　办事员还是摇头：“不建议你浪费时间，这些外来人员有一部分已经恢复身份了，剩下的就算还在，2号街这么大，是你找得快，还是被债务吸成干尸得快？我劝你们抓紧时间去打工吧。”
　　“打工怎么可能赚得到这么多！我可怜的孩子啊，才这么小就要瘦死了……”女人抱住小孩开始撒泼。
　　小孩也呜呜大哭：“妈妈，不要难过，别想我！”
　　办事员无动于衷，甚至又掏出一根胡萝卜开始啃：“再哭就视为闹事，全部进□□房。”
　　女人瞬间收势，讨好地商量道：“能不能先贷款？你们放心，我明天就把儿子卖到黑矿里当童工还钱。”
　　小孩：“……”
　　“不行，这边显示你刚刚暴打多名社区居民，品行记录非常差，不能给你开贷款。”
　　女人急了，只能祭出最后一招：“那先给我办理户籍分割，我要和这个小兔崽子断绝母子关系，他自己的债自己担……”
　　声音刚落入空气，小孩格外敏捷地拔腿就跑！
　　恰好站在他逃跑方向上的郭果立刻躲闪，却不想女人随后扑上来抓人，小孩又迅速改变方向，直直撞进了郭果怀里——
　　[救我——]
　　郭果只来得及在精神连接里哀嚎一声，整个人就被撞出了好几米远，重重砸在墙壁上。
　　“果果！”
　　“小兔崽子哪里跑！”
　　一群人影同时扑了过去。最前方，熊孩子母亲的剔骨刀裹着一道阴风去势汹汹，606看得清楚，女人虽然嘴上骂孩子，刀锋却明显正对着郭果的脑袋！
　　郑晚晴脸色一沉拔快速度，银手臂径直握向对方的刀身。
　　郭果被小孩砸出一口老血，也怒从心头起，一把扯下吊坠：“都看我好欺负是吗？”
　　吊坠攥在手心，落手就朝熊孩子脑袋罩去！
　　郭果半点没留速，已经做好了碰个硬骨头的准备。然而拳头落下，既没有痛感，也没有头盖骨——
　　只有她缓缓收缩的瞳仁，和瞳孔里映出的一堆粉末。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已经瘦到极致的小孩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命力，身体彻底化为枯萎的树枝。还没等拳头落下，这具“枯枝”就自动化为齑粉。
　　而当她一拳砸下，只有粉末在空中洋洋洒洒飘起，糊了满手。
　　“……”
　　骨头没碰到，骨灰倒是碰了很多。
　　就在这一刻，几道身影也同时冲了上来，瘦高女人一个急刹车，目眦欲裂：“你在干什么？！！”
　　郭果张了张嘴，弱弱摊开手心吊坠，施了个净化技能：
　　“我在……为他超度？”


第200章 变换社区体验
　　为了证明小孩化灰和自己没关系，郭果特地张开手示意：“那个，你如果不信的话，要不然，我也帮你超度一下？”
　　只见[净化]的白光悠悠落下，小孩漆黑的骨灰被漂白成灰色，更稀碎了几分。
　　恰好一阵风吹过来，吊坠上的粉末又倏忽起飞，在女人面前飘荡。
　　女人：“……”
　　“啊——我的儿子！！！”
　　反应过来后她一声锐利尖叫，郭果立刻在606另外三人帮助下飞速闪开，原地只留下一堆粉末。
　　女人抱着粉末，头发倒竖：“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们偿命！！”
　　郭果：“？？？你有毛病没有？他是自己撞上来又自己碎掉的好吗！”
　　现在鬼怪都开始搞碰瓷了？
　　然而女人根本不听解释，大叫一声举起刀，就朝郭果砍来——
　　“住手，办事处门口不准斗殴！”
　　横空劈下一道响雷似的大喝，郑晚晴的钢铁手臂虚影还没来得及对轰上去，女人就被一条粗壮大腿踹飞了出去。
　　两米多高的办事员轰然落在双方中间，叉着腰俯视她们，严肃道：
　　“城有城法，区有区规。因果不灭，死生轮回。别的地方俺不管，在这儿待着就得遵纪守法，懂吗？”
　　女人不服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们杀了我孩子，我要她们偿命，有错么？”
　　办事员撇嘴：“睁眼说瞎话咧，什么偿命，你分明是馋人肉啦。再说，你小孩明明是穷死的嘛。你们不是最应该清楚吗，变换社区莫欠债，阎王来了也难偿。让我看看，再还不上债呀，你也快了！”
　　最后几个字一出，女人脸色骤然大变，也不再对着606几人杀气腾腾，连地上的骨灰都不管了。一骨碌爬起来向远处飞奔，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危险……结束了？
　　周敖迟钝地眨眨眼，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才缓缓散去。
　　“终于完事了，这破工作，累得我都掉秤了。”办事员摇摇头，又掏出一根玉米塞进嘴里。
　　然而这时又忽听唐心诀声音响起：“她要去赚钱还债？”
　　“当然啊。”办事员一脸“这种问题也需要问”的表情。
　　唐心诀继续追问：“以她欠下这么多的债务，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还得清吗？”
　　正在擦汗的周敖一怔，仿佛从这句话中意识到了什么。
　　办事员不假思索：“当然了，差不多还剩三百多斤吧，没到必死无疑的程度。只要别像她孩子一样持续作死就行。”
　　“去搏命？”
　　“怎么可能！别看它们凶神恶煞，实际能在这生活的居民，往往比你们这帮外来者还要惜命得多。”
　　办事员砸吧砸吧嘴，语重心长道：“那些危险的活计，都是留着坑你们去做的啦。”
　　被坑过无数次的周敖：“……”
　　而唐心诀却微笑起来：“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跟着她走，就能找到既安全又赚钱的办法，对吗？”
　　……
　　虽然办事员拒绝再回答问题并给办事处挂上了“今日休业”的牌子，但几人依旧得到了答案。
　　周敖更是感觉自己连天灵盖都被打通了：“对啊，我还可以这样！”
　　跟着“本地人”走，不比自己摸爬滚打有用多了？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唐心诀把精神链接里的定位扔给他：“这是那位破产居民的位置，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周敖既激动又有些迟疑：“那你们……”
　　“我就先不过去了。”唐心诀摇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想做。精神连接开着，有危险随时说。”
　　“谢谢，谢谢你们。”周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好了，他只能抹了抹眼圈郑重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钱赚回来还给你们，还有找出口的事，还有……哦对了，你们要去哪儿？”
　　606一行则已经开始向外走：
　　“去我们来时的地方。”
　　*
　　此刻社区外已经空无一人，只有606四人时隔几分钟重回故地，再次来到抓娃娃机前面。
　　从一个正常人的视角再看向曾经关着她们的娃娃机，还颇有一股微妙感。
　　郭果挨个机器摸了一遍，摇摇头：“没有幻觉。”
　　她们又按照之前那个熊孩子的方法，用一斤一币的价格抓了几只玩偶出来，无论用精神异能也好，施净化术也好，都毫无异常。
　　“剩余几台机器里的玩具数量都是一样的。”张游判断：“我觉得其他人进入副本的初始地点应该不在这里。”
　　所谓“其他人”，指的是另一批和她们相同的“VIP考生”。
　　虽然办事员拒绝透露他们帮小宛领完身份卡之后的去向，但通过只言片语能推测出，他们大概率已经不在2号街区。这也是四人决定出来的主要原因。
　　用手机记录下街区外的景象，她们重新回到街区入口。
　　只不过这次，她们选择进入的是左侧1号街道，[富人区]。
　　“嘛呢？登记！”
　　还没踏入，空荡荡的门口桌子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带着破布帽子的老人慢慢抬起头，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皮：“谁也别想逃票。”
　　四人并不意外，周敖之前说过，正常进入社区需要缴纳1斤的“门票”，穿插往返也不例外。
　　然而走到破桌前，对方却递过来一排单子：“10斤1人。”
　　郑晚晴：“？？？你怎么不去抢？”
　　老人冷哼一声：“如果法律允许抢劫，这里将成为全大学城最喜欢杀人割肉的地方。”
　　他瞥了四人一眼，慢腾腾解释：“富人区和穷人区的准入要求可不一样，你们看起来也是活了二十来岁的娃娃了，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
　　好在这些“肉”她们还是出得起的。只见账本自动划掉相应数字下去，同一瞬间，唐心诀明显感觉身体一轻：一大块肉无声无息地消弭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郭果捏了捏小肚子：“我肚子上的赘肉全都没了，一摸全是骨头，你们的呢？”
　　郑晚晴低头看了眼：“胸没了。还行，对战斗没有太大影响，你们……张游？”
　　她声音一顿，尾音直接飘移了上去。郭果好奇地沿着她目光转头，双眼也同样忽然睁大：
　　“游、游姐，你……”
　　她们三个瘦的都是躯干，外形还没什么特殊变化。但唯有张游不同——她减掉肉的身体部位竟然是脸！
　　张游无言地摘下眼镜，现在面部轮廓已经挂不住它了。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整颗头骤然缩水了不止一圈。
　　“很吓人吗？”
　　郭果轻轻点头：“游姐，我从来没觉得你眼睛这么大过。”
　　去掉外面的一层皮肤，说是刚从山洞遗迹里挖出来的也会有人信。
　　但很快，随着她们走进1号街道，小头大身子的身体结构就丝毫不显得奇怪了——因为她们迎面碰到的人里，就至少有3个比例极为奇怪的成年人。
　　其中有两个仿若面条成精的女人，她们手中还抱着一个像把乒乓球和瑜伽球草率拼接在一起，看不出性别的小孩。
　　“它脑袋上为什么有两根会动的天线？是道具吗？”
　　郭果在精神连接里小声问。
　　唐心诀：“那是它的耳朵。”
　　说话间，那两道“天线”一颤，两条黑线从里面猛地睁开。郭果倒吸一口气：
　　“它的眼睛，长在耳朵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一个面条人突然开口，语气十分不满。
　　“就是，没见过三胞胎吗。”
　　另一个面条人附和。
　　郑晚晴皱起眉：“三胞胎？第三个人在哪儿？”
　　“就是我啊。”
　　皮球小孩肚子上突然裂开一张嘴，慢悠悠开口。
　　606：“？？？”
　　“乡巴佬——这是1区的最新时尚外貌，姐花大价钱整的容啦，见过吗。”
　　皮球还自动转了一圈，展现自己的身材。
　　“是我见识浅薄了。”唐心诀面不改色回答。
　　“切，穷光蛋。”
　　三姐妹昂首挺胸走过去，擦肩而过的刹那，皮球大姐突然叫停：“诶，你们这个身份牌……你们是外来的游客？”
　　唐心诀立即反问：“你们也见过一样戴这个的？”
　　“嗯，偶尔会见到啦，被骗去给黑生意卖命的，借生死高利贷的，玩抽奖输光裤子的。多亏你们来，2号区穷人过得舒服多啦。”
　　真·社会底层·外来游客：“……”
　　“真可怜，给你们两斤吧，要死得晚一点哦。”
　　三姐妹继续目不斜视走开了，四人一怔，就见账本上突然多出了每人5斤的入账提醒。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么？
　　沉默须臾，几人继续向前走。与2号街区大相径庭，眼前的街道果然宽敞明亮许多。两边是华丽崭新的别墅，能隐隐听到里面传出的曼妙歌声。
　　郑晚晴有些出神地听了会儿，转头问唐心诀：“里面在唱什么？”
　　“有人在唱？”张游皱起眉：“那不是电流的杂音吗？”
　　唐心诀静静听了几秒：“是人声，但是很杂乱，应该是很多人在一起发声，听不出具体字眼。”
　　她们走到第三间建筑物门前，郭果却倏地停住脚步，过来牵住她的手。
　　“我们，我们离远一点，好吗？”
　　郭果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脸比平时还更苍白一些。
　　唐心诀眉心一沉，毫不犹豫拉着对方加快脚步。一直到走过了这几栋别墅，再听不见半点声音，郭果才呼出一口气，身体慢慢松弛下来。
　　“发生什么了？”
　　张游立即沉声问。
　　“那个声音……”郭果嘴唇紧抿：“我听到的是惨叫和呻吟。很多人，很痛苦，绝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受到一部分他们的情绪。”
　　就仿佛，这些呻吟中的痛苦会传递一样。
　　每个人听见的都不尽相同，里面究竟是什么？她们无从得知。
　　还好除却开头的别墅，再往前走街道两侧景物就变成了商铺，肉眼看见的行人也逐渐增多。
　　又走了一会儿，她们在一栋样式熟悉的瓦房前停下。
　　“到了。”
　　敲响房门，一个又瘦又黑，像条黑树枝成精的中年男子钻了出来，面色不虞地看着几人：“谁？”
　　“你好，我们是外来的游客，想来1号街区的办事处询问一些事情。”
　　唐心诀不卑不亢地表明来意。
　　“啧，我就说呢，谁这么没规矩，来办事处都不知道先走流程。”男子翻了个白眼：“知道怎么填表吗？把表填完了再来敲门。”
　　张游耸了耸肩：“可以，我最擅长填表了。”
　　话还没说完，从门内就扔出了一沓半米多高的文件，重重砸在地上。
　　然后是第二沓，第三沓……
　　当文件堆到比郭果还高的时候，这名黑瘦男办事员才拍了拍手，居高临下说：
　　“行了，今天之前全填完，过了12点作废重填，懂吗？”
　　“……”
　　唐心诀抬眼看他：“请问，贵办事处的规定，确定是为人设计的吗？”
　　“不然呢？欢迎来到富人区，无知的外地人，没见识的胆小鬼，一穷二白的乡巴佬们。”男子嗤笑一声，轻蔑地扫了她们一眼：“你们以为自己是VIP游客，想走贵宾通道吗？”
　　郑晚晴声线骤沉：“你不会说人话？”
　　“注意形象。公共场合大声喧哗，我们是要强制执行送你们离场的。1区门票可不便宜，你们能出得起第二次吗？你们——”
　　他的声音断在了嗓子里。
　　因为唐心诀抽出一张文件，在上面的VIP选项上打上勾号，然后连着邀请函一起递了过来。
　　“这里恰好有四名想走贵宾通道的VIP游客，麻烦办理一下。”唐心诀笑了笑：“很荣幸来到富人区。”


第201章 变换社区体验
　　空气一度陷入沉寂。
　　黑瘦男办事员对着邀请函确认了很久，再抬起头时，脸上的鄙夷已经完全转变成笑容：
　　“哦！远道而来的朋友，百闻不如一见的客人，充满潜力和朝气的同学们，欢迎来到和谐友好的1号街区，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
　　这变脸的程度，与方才趾高气昂的形象可以说完全判若两人。
　　唐心诀点头示意：“不用填表吗？”
　　“不用不用，当然不用。”
　　办事员笑着张大嘴巴，只见下巴“啪嗒”一声掉到地面，将脸瞬间抻成一米多长。上下两排黄牙向前一咬，就将厚厚的文件表格全部吞进了嘴里。
　　真·把说过的话吞回去。
　　“……”
　　几人也无心和他纠缠，开门见山：
　　“我们想了解一下，在此之前有没有其他游客进入1号社区？”
　　办事员转了转眼球：“这个当然有了，不知道您想问的是……”
　　“一个身高一米五左右，黑色长发，穿着绿色裙子，被称为小宛的女性普通游客。”
　　唐心诀略去了那批“VIP游客”的相关信息，只谈及一人，直截了当道：“她去哪里了，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这名1号街的黑瘦男并没有像2号街的高壮女人那样对信息缄口不谈，而是爽快地全盘托出：
　　“这您可就问对人了，整个大学城所有办事处，谁的记忆力和业务能力比我更好？那名游客一进1号街就直奔里面，很显然是冲着布先生娱乐城去的，我看的绝对没错！”
　　“布先生、娱乐场？”
　　这个熟悉的品牌名字令唐心诀心头一动。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社区门口救下周敖时那几名小孩居民的交谈里。从它们话语中可以得知，“布先生”就是收购“活玩具”的人。
　　由考生制成的玩偶被卖到对方手中，会被拿来干什么？
　　随着了解越多，这位神秘NPC的面目，与当初《寝室友谊联赛》中和蔼形象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
　　她们会在这场副本里得知对方的全貌吗？
　　黑瘦男笑眯眯道：“布先生是大学城最有名的富豪之一，他旗下的集团不仅在道具研究领域首屈一指，创办的娱乐场更是大学城最大最繁华的销金地！”
　　唐心诀冷静道：“以变换社区的人流量，能撑得起最繁华的娱乐场么？”
　　黑瘦男：“……”
　　他悻悻说出实话：“娱乐场本身并不属于变换社区，这只是它连接整个大学城的投影。”
　　——也就是说，无论来自大学城哪个位置，都可以通过投影进入娱乐场。
　　郭果抓住重点，立刻问：“等下，既然可以通过任意位置进来，那要是想离开，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娱乐场去往任何地方？”
　　说话间她的心也跟着高高悬起：如果是这样，那娱乐场很可能就是她们离开副本的出口！
　　黑瘦男却没正面回答，只含糊不清道：“这个嘛，我们公职人员是不可以进娱乐场消费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呀，这就要你们亲自去试一试了。”
　　他又笑眯眯补充：“哦对了，今天娱乐场门票有折扣活动，排队还要排上好久，您现在赶过去，没准还能碰上想找的人呢！”
　　几人还想继续问，街区里面却又出来一个左摇右摆的大胖子，急匆匆冲到黑瘦男面前。抹了把汗，事还没说就先疯狂恭维：
　　“好几天没见，办事员大人又英明神武了不少。我一见到您就安心了，您看……”
　　却见黑瘦男连连摆手，一脸正气：
　　“不要说这些好听的话，我们办事员的宗旨就是为居民服务，奉承讨好是没有用的！”
　　胖子：“……”
　　*
　　黑瘦男看起来态度恭敬，实际回答起话来却十分圆滑。等606问到关于副本出口的事时，他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看起来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甚至开始反套606的话。
　　四人心里清楚，对方既然可以将前面那些考生的行踪都说出来，也自然会把她们的信息都告诉别人，因此只可浅谈不可多说。若论可信度，与先前2号区那名高壮女办事员更是天差地别。
　　她们不想再浪费时间，又简单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一路顺风！”办事员在众人身后点头哈腰送别，直到她们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尽头，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才慢慢变得森然。
　　精神力将这一幕收入脑海中，唐心诀和室友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继续向前走。
　　很快她们发现，街道两侧的店面建筑看起来五颜六色，实际上却大部分都没有门牌，能看到的字迹也大多是乱码。紧闭的大门看不见里面景象，只能从偶尔走出的居民来判断建筑物的功能。
　　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门店全都需要先缴纳费用才能进入，否则拒不透露任何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不需要交门票的路边摊，就显得尤为可贵。
　　“卖地图，全大学城最全的地图喽……”
　　她们在一条狭窄的楼房缝隙中，发现了这个卖地图的小摊。摊主是个不足半米高的老太太，远远看去只有一颗头歪着撑在小推车上，浑浊眼珠在深凹的眼窝里咕噜噜转动，显得尤为瘆人。
　　“小姑娘，想买哪张地图呀？”老太太干瘪的嘴角扯开一丝笑：“我这里什么地图都有，只要你出得起钱，整座大学城都可以了如指掌。”
　　郭果避开老太太打量的目光，随手指向一张巴掌大的枯黄纸片：“请问、这是什么地图？”
　　“这是穷人区的[百科全书]，有了它，谁也别想把你们骗到黑窑里去，只要150斤。”
　　郭果：“……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有150斤的人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张用放大镜都不一定能看得清楚，仿佛随时都要化成灰的老地图，竟然要150斤？？
　　她们好像有点明白，进来时遇到的那三姐妹怜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小姑娘，不要用你们那里的物价标准来判断这个世界。”老太太笑笑：“别以为婆婆这里是黑市，等你们见得多了就会知道，我卖的才是最便宜的。包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郭果将信将疑，和唐心诀对视一眼，严谨地斟酌措辞：“那如果，我们想看见1号街的路线和建筑，最便宜要花多少钱？”
　　老太太伸出一根烧焦鸡爪般的手指，在地图堆里拨弄两下，夹出一张树叶大小的黄纸：
　　“断了腿的乌鸦飞来富人区，也能看见个大概。这个对你们来说就够用了。20斤。”
　　唐心诀闭眼须臾，睁开后点头：“就这个吧，刷我的账。”
　　她伸手去接地图，刚要抽走的瞬间，老太太的手指却又将它按住了。
　　唐心诀抬眼，正好与那双直勾勾的浑浊眼珠对视上。
　　老太太咯咯笑了两声：“小姑娘，阿婆看你们不像是有钱的样子。你们要是不想花钱，阿婆也有一个方法，可以教你们免费拿走这些地图。”
　　干枯的手指指向唐心诀，又转向郭果：
　　“只要……用你们两个的眼睛来换。”
　　？？？！！！
　　郭果瞬间瞪大双眼攥住吊坠。郑晚晴直接把她拽到身后，蓄势待发的银色手臂按住推车边缘：
　　“你再说一遍？”
　　老太太毫无惧意，嘶哑的声音慢悠悠出口：“小姑娘，你们以为，地图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需要与众不同的眼睛……能看到无边领域的神眼、能看到过去未来的天眼、能看到黑暗深渊的鬼眼……你们很幸运，有两双值钱的眼睛。关键时候，它能救你们一命。”
　　苍老的手指又将那张地图推了出来：
　　“如果你们想卖，随时来找我——不要卖给那帮奸诈的商人，他们只会从你口袋里掏钱。给，这是我的联络方式，叫我王婆婆就行。”
　　翻开地图背面，上面赫然刻着一行杂乱符号。
　　606四人面面相觑，郭果下意识问：“这是手机号？”
　　可无论她怎么看，这位“王婆婆”的年龄状态，都不太像是会熟练运用智能手机的人？
　　浑浊眼珠终于翻了一个白眼，老太太冷哼一声，从摊位底部抽出一台机型流畅华贵，无处不闪烁着金钱光芒的崭新手机：
　　“口袋比脸还干净的屁娃娃，操的心却不小。婆婆赚的钱比你这辈子吃的米还多！”
　　“……”
　　*
　　有地图在手，在街道里走路的体验感顿时呈几何式飞增。
　　“美女，学生吧，我们店里有最新的考试道具，比商城里便宜九成，保证你场场满分！来看看吗？”
　　头发五颜六色的面条人站在店门揽客。
　　唐心诀看了眼地图：“美容美发会所？不了谢谢。”
　　……
　　除了颇为奇形怪状的居民和时不时从建筑里响起的惨叫，飞出的血沫外，街区里的种种与现实世界都大同小异。几人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脚步也越来越快。
　　“到了。”
　　唐心诀率先停步，将还在往前冲的郑晚晴一把拉了回来。
　　郑晚晴一脸茫然：“娱乐场到了？在哪儿？”
　　环顾四周，目之所及都是小型平房，街道安静无比没有半点喧嚣，与她们认知中的“娱乐场”大相径庭。
　　郭果也感觉到了：“在左边，那里好像有一个门，门下面有很多人，不，鬼怪的气息，门的位置是……”
　　她缓缓低下头，眼神中露出一丝迟疑。
　　“你没看错。”唐心诀则十分果断地走到那个位置，蹲下敲了敲：“就是这里。”
　　四人一同低头，看向那座圆形排水井盖。
　　随着唐心诀的动作，灰蒙蒙的井盖中央出现一行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字体：
　　——布先生豪华娱乐场，快来尽情享受吧！


第202章 变换社区体验
　　能不能尽情享受她们不知道，但进入这间娱乐场的高门槛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郭果默默捂住鼻子：“我们现在就下去吗？”
　　唐心诀掀开井盖，点点头：“走。”
　　一下去她们就发现，这里面还真并非她们设想中的“别有洞天”，而是脏得表里如一。
　　又窄又长的甬道一直通向下方深处，刺鼻的臭味源源不断涌上来，熏得连脑神经都隐隐作痛。
　　郑晚晴一脸怀疑人生：“如果这是个坑，我要把挖坑人的脑袋砸进地心，我发誓。”
　　“它最好别是个坑。”即便戴着手套，张游的面部表情还是流露出一丝杀意：“否则我们就要原路再上去一遍。”
　　洁癖稍轻的郭果还算是状态较好的，随着身体越向下，她的注意力就越集中在黑咕隆咚的下水井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她。
　　“别被影响。”唐心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提醒道：“你的感应力越来越强了。但有时候，你感受到它们的时候，它们也会发现你。”
　　有了注入的精神力安抚，郭果的混沌状态很快一扫而空。再去辨认时，那些深邃缥缈的呼唤声顿时变得清晰许多：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娱乐场庆典大酬宾~~抽奖转盘刮刮乐~福利到手送不停~”
　　郭果：“……”
　　这就是全大学城最神秘、最繁华，最有格调的娱乐场吗？
　　“对于目前变换社区的居民生活水平来说，奢牌专卖是赚不到钱的，拼夕夕风格才有赚头。”唐心诀并不意外。
　　这只能说明一点：无论是学生商城、王氏集团还是这位“布先生”，大学城里的商人都十分精明理智，基本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理想主义，是用现实世界都可以无缝代入的程度。
　　“我好像看到了，最下面是不是有光？”
　　张游扶了扶眼镜。
　　几人关掉手电筒，果然有点点莹白色微光从下水井深处浮现。她们正要继续向下，唐心诀却忽然出声：
　　“等一下，这些光是活物。”
　　只见安静漆黑的井道中，萤光从若隐若现到慢慢变大，明显是向上飞的轨迹！
　　“是萤火虫？”
　　“不是虫子，形状更像是水母……嘶。”
　　唐心诀倏然睁开眼，撤离了精神视野：“它们对精神探测有阻绝作用。”
　　刚才仅仅用精神力“看”了一眼，她就感觉识海一阵刺痛，像被某种毒素攻击了一下。
　　随着精神力抽离，痛感又消失无踪。
　　刚刚定神去看的郭果：“……我现在闭眼睛还来得及吗？”
　　但或许是非精神异能的原因，她并没受到攻击，视线顺利地追逐着这些“萤光水母”移动，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大概有拳头那么大、都是透明蠕动的……飞过来的速度特别快？”
　　说话间，一只水母已经从井底冲到了四人眼前，郭果下意识紧闭双眼，还不忘记补充：“它们好像没有恶意！”
　　散发着幽幽白光的水母状生物悬浮在她面前。
　　明明井底没有水只有空气，但水母却如同在水中游动般顺畅无阻，从郭果脸前轻柔地滑过，又落到唐心诀前方。
　　然后它伸出一只柔软的触手，戳了戳唐心诀的脸。
　　不能用精神力观察沟通，唐心诀只能和它大眼瞪小眼，须臾后她领悟：
　　“你是来引路的，对吗？”
　　水母转了一圈，圆滚滚的身体舒展着下沉，和其他几只颜色各异的水母交头，在漆黑的空间内旋转。
　　其中一只蓝色小水母轻轻抱住了张游的腿，做出了向下拽的形状。
　　几人没怎么犹豫就跟上了它们。
　　有这些水母在的地方，连下水道里的空气都没那么污浊了。她们很快下到一个分岔口处，由水母领着进入中间那条通道，变成弯腰向前走。
　　又走了几步，岔路口再次出现。这次水母却不再动弹，只静静悬浮在她们四周，仿佛在等她们自行做出选择。
　　“让我们自己选么……”
　　这是四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口，唐心诀站在最左侧洞口前，其他三人也分散站在另外三处，感受环境的区别。
　　“我这边有火在烧的声音，虽然看不到火光，但空气是热的。”郑晚晴收回手指，皱着眉捻了捻落在指尖上的灰烬。
　　“我这里有很强的冷气，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但可以确定温度非常低。”张游也摇摇头，她探进洞里的整只手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意。
　　郭果半天没声响。
　　许久，她才小声说：“我听到了很多哭声和惨叫，里面好像很可怕，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了。”
　　轮到唐心诀时，她们无伤过关的期望彻底破灭。
　　唐心诀说：“里面有种十分阴冷的鬼怪聚集感……记得高考副本里隐藏的六楼么？”
　　郭果DNA动了，倒吸一口冷气：“和那个六楼一样？”
　　唐心诀：“有过之而无不及。”
　　……
　　既然四个岔路出口均不能称之为“安全”，选哪边就成了难题。
　　“必须要选一个吗，有没有可能是走错路了？”
　　郑晚晴眉头皱得很紧：“要不掉头回去再看看？”
　　如果这就是去娱乐场消费的必经之路，那属实有些令人费解——对方和钱有仇？
　　然而当四人转头，数十只小水母却漂浮着堵在离开方向，排列出一个大大的叉号。
　　不要离开。
　　唐心诀莞尔：“这就有点过分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强买强卖可还行？
　　水母群毫无反应，只静静守在原地。
　　看来是非选不可了。
　　唐心诀揉了揉眉心：“我的精神力只能在这几条洞穴的外围观测，无法判断它们危险性的高低……郭果，你的吊坠怎么看？”
　　郭果一个激灵：“啊？吊坠，哦好，我看看，嘶好烫！”
　　她焦头烂额地在衣服上拍打，磕磕绊绊道：“我感觉四个洞都差不多危险……哦不对，心决面前那个好像更危险点儿。”
　　唐心诀看她一眼，忽地道：“那我们就从你那边走吧。”
　　郭果一怔：“我这边？”
　　她沉默几秒，重又伸出玉坠查看了一番，坚定摇头：“不行，还是从郑晚晴和张游她们之间选吧，我这个也很危险。”
　　郑晚晴奇道：“到底多危险，你连我全名都叫上了？”
　　“……总之就是很危险！”
　　在郭果爆炸之前，唐心诀截住了话题。最终，几人选择了张游面前冒着冷气的寒冰洞口。
　　“小水母，你们这里有保险业务么？”唐心诀将手电筒再次别到腰上：“如果我们在洞里出了意外，你们娱乐场给赔付吗？”
　　水母看起来并没有听懂，但不妨碍它一声不发地轻轻跟在四人身后。
　　洞里正如张游所说，越往里面走温度下降就越明显，没过几步就到了零度以下，以四人强化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体质都有些扛不住了。
　　穿过一个拐弯，连郑晚晴都有点哆嗦：“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么不抗冻？”
　　“我们在上面消耗的体重有点多，脂肪太少不耐寒。”张游依旧维持着思维的冷静：“如果再胖五十斤，就不会这么吃力了。”
　　正说着，却见郭果埋头飕飕赶超到最前方，竟然比唐心诀的速度还快。
　　三道视线下，郭果从牙缝里迸出声音：“我觉得这条路还可以呀，没有那么困难，我，我还可以坚持！”
　　“……”
　　张游：“你需要一个火系技能吗？”
　　郭果想也不想：“不需要！我觉得这条路危险程度很低，我完全可以……咯咯咯……”
　　她牙齿开始打架，说不出完整的话。
　　“零下二十度了。”
　　张游果断掏出魔法账本，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火龙化形！”
　　火焰从技能卡上喷吐而出，瞬间将狭窄洞穴里的低温提升了好几十度。
　　郭果差点燎到头发，如梦初醒：“对啊！我差点忘记你还有技能卡了！”
　　这些基本是抽奖得到的辅助类技能卡平时应用几率很低，却正好在此时发挥了用场。
　　又过一个拐弯，一张技能卡的作用消失，空气温度又开始飞快下降。张游立刻扔出第二张：
　　“星火燎原！”
　　洞穴顶端冒出无数燃烧的火团，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落。四人只能一边飞快躲闪一边往前跑。
　　郭果痛苦捂头。
　　这次她头发是真的被烧着了。
　　“对不起，我也忘记这是张无差别攻击卡了。”
　　张游眼疾手快抽出一张水系卡把郭果头顶的火浇灭，然后马不停蹄又祭出了一张火系卡。
　　山洞越来越深了。
　　就在四人所有能用得上的辅助技能都快消耗殆尽时，她们突然猝不及防脚下一空，径直掉了下去！
　　黑暗和冰火两重天的环境在刹那间一并消失，刺眼的金色亮光一时间令人睁不开眼睛。
　　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只有柔和的轻歌曼舞声缓缓流进耳帘。
　　一双红色高跟鞋优雅地停在她们面前。
　　视线上移，是她们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第一次看见的，能称得上是“美丽”的身影，在模糊的背景光中摇曳。
　　“九月的春风，是来消费的你。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娱乐场。”
　　郭果捂着头摇摇晃晃坐起来：“太好了，不枉我们九九八十一难……”
　　“这边请出示门票。”
　　郭果立刻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离西天还差最后一劫呢。
　　“我们没有门票。”
　　望着眼前古朴的建筑和迎宾女子，唐心诀如实回答。
　　身着旗袍的女子掩面一笑，扇子妖冶的花纹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二维码。
　　“没关系，现在是信息时代，我们支持在线购买。现在正值半价打折日，每人只需199.98斤，请问是您扫我，还是我扫您？”


第203章 变换社区体验
　　“讲道理，以这个门票的价位，你就算把它先抹百位数，再抹十位数，我可能也买不起。”
　　郭果抹了把被火燎得黢黑的小脸，诚恳开口。
　　贫穷，有时就像身上的肉，是无法掩盖的。
　　——尤其是在售价198斤的门票面前。
　　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啧啧啧，第一次来1区玩吧？就你们这四个小身板，买得起就怪了！”
　　四人转头看去，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几个纹着花臂的彪形大汉正在打量她们。
　　“小姑娘，我们这里有门票，便宜卖你们，要不要？”
　　好家伙，在门票售卖处公然做黄牛？
　　面对这种现象，旗袍女子却只是掩面微笑：“我们只负责售卖门票，不参与外界门票交易。”
　　说完，她又摇着扇子退回大门处。只见一阵摇曳香雾飘来，女子的身影竟然融入了雕花的木门上，化作一张凝固的美人像。
　　“看到没，这说明我们手里都是真货，连官方都不管。”
　　几个大汉立刻凑上来，兜售自己的二手门票。
　　606四人对视一眼：“多少钱？”
　　“看你们这穷酸样，哥几个今天就当做慈善了，再给你打个对折。一口价，每张20斤，要是进不去，我把脑袋赔给你！”
　　为首最肥硕的大汉从夹克里掏出一沓绿色票子，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606：“……”
　　原价200斤，你卖20斤说是正版，是把她们当傻子吗？
　　“门票上没有额外的诅咒和法术。”
　　郭果警惕地感应了一圈，在精神连接里小声报备。
　　见她们犹豫，几个大汉立刻不乐意了：“没见识的人类孬种，知道什么叫赠票吗，我们上面有人，卖给你们是给你们面子！”
　　一张电饼铛大小的手掌直接朝她们身上抓来：“我说，机会难得，别不识抬……”
　　男人猛地噤声。
　　地面倒映的影子上，另一只更大的拳头倒影抵在他面前。
　　郑晚晴把他手腕掰开，泛着金属磷光的钢铁手指轻松压入对方皮肉。
　　“你说谁？”
　　大汉脸色速变，毫不犹豫飞快滑跪：“我是说难得遇到有缘人，现在的变换社区，像你们这样贫穷又有志气的学生不多了。对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1斤。”
　　唐心诀的话音倏然插入。
　　大汉一行还没反应过来：“啥？”
　　“第一张1斤，先用后付，检票通过再买剩下几张票。”
　　唐心诀一锤定音。
　　黄牛：“……”
　　如果他们没听错，这是在讨价还价，对吗？
　　外面可是炎热的九月，从人类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为首的男人欲言又止：“先付行吗？”
　　……
　　唐心诀拿着白嫖来的门票，在黄牛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走向娱乐场大门。
　　门上的美人木雕只稍稍转动眼珠，没有发出声响。
　　这是通过了？
　　唐心诀却没急着迈进去，而是先将门票递到了另一端。
　　众目睽睽之下，空气中绿色的票子开始泛黄，然后迅速弯曲蜷缩，眨眼就化成了一抹焦灰！
　　原本毫无反应的美人像这才袅袅移动起身姿，一只人头从木门中倏然伸出。
　　只见她朝门票化灰的位置吐了口气，一团青绿色火焰登时落在唐心诀面前，腾地燃烧起来。
　　“假票禁入，请客人谨防诈骗哦。”女子摇了摇团扇，朝唐心诀一屈膝，又微笑着回到门内。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声惨叫。唐心诀转头看去，是那几名黄牛大汉正准备逃跑，为首的却被郑晚晴一拳扣住了脑袋，头顶立刻生出燃烧般的滋啦声。
　　另外几人也没有好到哪去。张游的群攻性技能卡还没落到他们身上，就立刻投降了：
　　“有话好说别动手！我们就是赚个小本生意的，出来混都不容易啊！”
　　唐心诀握着马桶搋悠悠走回来：
　　“门票不仅全是假的，对我们还有生命危险。你们一直做的都是这个生意？”
　　这群黄牛最阴险也是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这种假门票在进入娱乐场前并不会被发现，只会触发门内的某种纠错机制，然后被立刻摧毁。
　　如果是人带着票进去，那估计连同她也会一起被青火灼烧。
　　如何使卖假货也不用担心被事后报复？只要买家死了就可以。
　　事实面前，黄牛也无从抵赖，只能诚恳道歉：“我们只是想骗骗不懂行的外地人。要是有真票，我们早自己进去享受了。要不然，我赔偿你们一些精神损失费，咱们就算抵消？”
　　他托出自己的小破账本，在上面颤悠悠划掉了一斤。
　　606：“……”
　　郑晚晴挑眉：“所以你们是在挑衅？”
　　在这个破地方已经憋得够久了，她不介意在副本规则范围内和NPC就地打上一场。
　　大汉猛摇头：“不不不，我们是真的没钱啊。”
　　在四人并不相信的目光下，壮汉被郑晚晴拳头扣住的头颅不止滋滋作响，甚至开始向下变瘪塌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了一大块下去，变成了崎岖狭小的头骨。
　　这还不止，紧接着便是脖子、肩膀、肚子……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原本壮硕如山的大汉就萎缩成了一名瘦小干瘪的中年男人！
　　其他几名黄牛也如出一辙。四具骨头架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向606四人求饶：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都是出来混的，做个造型嘛。”
　　原来所谓的满身肌肉，只不过是用来虚张声势的而已。
　　只是很不巧，他们这次倒霉透顶碰上了硬茬子。不仅诈骗不成还跑路未遂，被活活抓了个现形。
　　唐心诀笑了笑：“如果我向1区办事处、不、2号区办事处举报你们，你们会受到多少惩罚？”
　　黄牛咬牙：“赔你们五斤，不能再多了！”
　　张游轻哼一声，审视的目光在眼镜后巡梭：“你们团伙有四个人，就算再没油水，也不止五斤吧？”
　　“……十斤！超过这个数字我们就会被办事处标记——”
　　话音未落，为首黄牛再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把这根鬼东西拿开！！”
　　他扭动着身体左右躲闪，这次却不是因为郑晚晴的拳头，而是一根扣住他脑袋的马桶搋。
　　唐心诀向下杵几次，见马桶搋吃不下去，便将他们放了出来。宛若无事发生：“打个招呼而已。”
　　黄牛们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交钱保命后，才心有余悸往后缩：“这、这根是什么棍子？”
　　真是开了鬼眼了，大学城里怎么从没见过这么奇形怪状，又危险诡异的东西？
　　唐心诀毫不客气收下“赔偿款”，点头致意：
　　“别担心，我们人类都是这么打招呼的。”
　　随即，几人在黄牛半信半疑的眼光中再次走到娱乐场门前，仿佛仍然不死心，还想继续和服务员交涉。
　　黄牛们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站起来，拍拍灰就要溜之大吉。
　　然而几秒之后，他们余光却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旗袍女子竟然从门上款款走下，流光溢彩的娱乐场为四人打开了大门！
　　有一瞬间，黄牛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被吓出问题了——
　　这四个女生明明一分钱都没交啊？
　　这怎么可能呢？？？
　　再仔细看去时，其中一个黄牛突然喊出声：“我看到了，是那个绿色游客牌！”
　　他看得清清楚楚，唐心诀四人虽然没花钱，但却在和旗袍服务员交谈的过程中，出示了那几块丑不拉几的身份牌。
　　然后她们便获得了入场权。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仿制出那种牌子和身份……”
　　四个黄牛面面相觑，眼中透出狂喜。
　　近在咫尺的发财机会，竟然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第204章 变换社区体验
　　“请和我来。”
　　验证了606四人VIP游客身份后，娱乐场竟真的“网开一面”，抵消了她们的门票。
　　旗袍女子引四人走进门内。
　　一踏入其中，那强烈耀眼的光芒就自然而然消失了。眼前出现一条幽深修长的走廊。
　　走廊之外，一切都被掩抑在黑暗之中，却并不令人感觉阴冷。仿佛它就理所应当在黑暗中，即便外人投去目光，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唐心诀只望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诸位想要的，就在前方。”
　　女子微微垂首，示意她们进入走廊。
　　“我们、想要的？”
　　张游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眉心谨慎地蹙起。
　　游戏里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她们从无数个副本中反复认识的真理。
　　她不相信，只要进了这个娱乐场，那位“布先生”就真的会让考生得偿所愿。
　　唐心诀弯起眉眼：“如果此言确凿，那么我想，走廊尽头应该是一扇通向寝室外的门。”
　　她们最初也是最终的愿望，只有一个。
　　那就是走出“寝室”，脱离这场游戏。
　　唐心诀用玩笑的语气说着话，笑意却并不达眼底。面前这片领域似乎不欢迎任何精神力，像之前遇到的那几只小水母一样，她的精神异能在这里如泥牛入海，无法发挥。
　　不知为何，这座神秘而繁华的娱乐城内部却令她想起另一个地方——一个荒芜空荡，被临时租来做新生欢迎会的公共领域。
　　它们都是独立的空间，有着自己的规则。仿佛一座未被收编，游离在游戏之外的副本。
　　法外之地。
　　字眼随着念头产生的瞬间，唐心诀笑意更深了。她没有去管外面还在张望的黄牛，将属于普通游客的绿色身份牌明晃晃挂在脖子上，然后迈入了眼前的走廊。
　　她从来没想过靠别人进入这里。
　　*
　　一股清幽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令人在不知不觉中舒缓神经，仿佛一路来的危险和紧绷都在此消解。
　　“每个人心中都有最渴望的事物，而娱乐场就是欲望满足之地。”
　　旗袍女子声音轻柔地讲解。
　　“哪怕是深埋于心底，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欲望，这里都会为您实现。”
　　“只需要我们花够多的钱？”
　　郑晚晴接话。无它，只因这上下句太顺口了。她要是广告学专业，现在已经把广告词想出来了。
　　但她们既然敢进这个销金窟，就已经做好了白嫖到底的准备。
　　然而服务生却摇了摇头：“布先生建立的娱乐场，只收门票费。”
　　跟在后面的女生们脚步一顿，似乎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微弱灯光下，服务生笑容不变，瞳孔黑得诡异：
　　“没错，娱乐场里的一切均无偿为所有人提供，只要进入此地，就可以免费享受一切。这里只有唯一的衡量尺度，就是时间。”
　　四张黑金色门票从旗袍女子手中飞出，自动缠绕在唐心诀四人手腕上，化作一只漆黑的手表。
　　表盘正中央，鲜红的数字正在流逝。
　　“还有十五分钟，这是什么？”
　　“这是诸位本次娱乐场体验的剩余时间。只要时间未结束，就可以一直在这里尽情享受。”
　　“那时间结束了呢？”
　　没有回应。
　　四人抬起头，却见旗袍女子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狭长的木制走廊只剩下她们自己，视野中再没有半点人影。
　　“就这么走了？”
　　郭果有一肚子问题还没问出来，现在全憋在里面，憋得头都大了。
　　她们现在对这个娱乐场可以说还是一无所知，服务员神秘兮兮的解释只会带来更多疑问。
　　走廊通向哪里？娱乐场到底要怎么提供服务？救走了小宛的另外一批游客在哪儿？
　　最重要的是，才15分钟的“体验时间”够干什么，恐怕连正常速度通过这条走廊都不够吧？
　　又是冰窟火海下水道，又是200斤天价门票，最后换来的就是这短短15分钟的体验卡？
　　“把服务生说过的话翻译过来，按照字面意思，我们在这里应该可以为所欲为。”
　　唐心诀尝试摘下门票化成的手表，手表纹丝不动。其他人也是如此。
　　时间，这好像是娱乐场对客人唯一的限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郭果实在摸不出头绪，干脆放弃了思考，烦躁地自言自语：“要是真能为所欲为，那我希望现在就有一个讲解员从天上掉下来，最好是金色头发八块腹肌的帅哥，能办到吗？”
　　她嘀嘀咕咕向前走，鼻子突然撞到了东西。痛呼一声抬起头，却发现是唐心诀拦住了她们。而后者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抬头向天花板看去。
　　漆黑如浓墨般的空旷天花板上，突然坠下来一件高大物体，呼啦一下落到地上。然后优雅起身、鞠躬：
　　“我来为您讲解了，尊敬的客人。”
　　郭果：“……”
　　606：“……”
　　张游顿了一秒，转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才说了什么？”
　　郭果：“……金发、帅哥、八块腹肌？”
　　*
　　“我想要100斤财富！”
　　郭果双手合十，对着走廊里的空气虔诚许愿。
　　空气毫无反应，她的身体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那50斤？”
　　依旧没有变化。
　　郭果深吸一口气，试图遏制头发因过度消耗脑细胞而掉落。
　　刚刚随口一个要求，就召唤出了一名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人形男性，现在怎么反而不行了？
　　被召唤出来的金发讲解员温柔解释：
　　“这样是不行的。当您说出来的时候，需要有那一瞬间内心的强烈渴望，娱乐场才会给出反馈，让您心想事成。”
　　郭果很认真：“我内心强烈渴望变有钱。”
　　何止是一瞬间，简直是分分秒秒！
　　讲解员不置可否：“但您此刻最迫切需要的并非财富，不是吗？您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弄清娱乐场的规则，所以我才出现了。”
　　他微微弯腰，金色发丝垂在碧绿的眼眸前，似乎能听懂她们内心的想法：
　　“这条走廊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它的存在，是因为诸位心中的犹疑不定。这里是潜意识留给诸位的缓冲。”
　　潜意识？
　　唐心诀眉心微挑，隐约意识到了这些规则定义的核心。她开口：“如果我们不再犹豫呢？”
　　讲解员露出微笑：“那么娱乐场，就在您的面前。”
　　就在这时，四人忽然发觉前方长长的走廊不知何时变得极短，短得只需要几步就能迈过去。一扇拱门就矗立在几步开外，连接着外面的景色。
　　走出这扇门，视野陡然开阔起来。
　　外面竟是一座露天小花园，习习晚风拂过面颊，将知了叫声送到耳畔。悬在夜空中的星星时不时闪烁眨动，夜空下，一座小凉亭立在花园中央，环境静谧而美好。
　　她们的脚步却不约而同停住了。
　　张游深深皱起眉：“这里……”
　　眼前的景色既不危险也不陌生、恰恰相反，她们太熟悉了。
　　郭果也张大了嘴：“这不是……我们宿舍区的那个小花园吗？？”
　　准确地说，是她们现实世界学校的宿舍区。这座花园就坐落在她们宿舍楼旁边，四人经常来这里做小组作业，或者饭后遛弯聊天。
　　尽管明知道这里不可能是现实世界，熟悉的环境还是给四人一种难言的冲击。
　　明明在游戏里才过了一周，她们却已经几乎不记得，上次见到这座小花园是什么时候了。
　　关于现实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忙碌紧绷的考试闯关中被抹消覆盖。
　　只有她们知道，那些记忆已经和求生欲望一同糅合成执念，深深刻在了识海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金发讲解员自然地走到花园里：“这是一个能让你们感觉到安全的环境。你们刚刚应该是经历了一些危险吧？布先生一直都是如此贴心，诸位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唐心诀看了眼手表：“感谢布先生，如果我们的体验时间不是只剩下12分钟的话，我倒是真的想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旁边有几下闪光，是张游在拍照收集信息，她放下手机，示意几人抬头向远处看。
　　视线跨过夜幕，却见一栋宿舍楼的轮廓出现在花园外。
　　楼上的宿舍窗户零零散散亮着光，仔细看去，甚至能隐约看到有人在阳台上聊天、打电话，进出晒衣服的身影。
　　几人愣住了。
　　按照现实世界的位置，那栋楼，正是她们所在的33栋。
　　下一秒，四道目光同时飘向6楼。
　　606宿舍的灯光亮着。


第205章 变换社区体验
　　一时间无人开口。
　　她们仰头望着那间寝室，距离太远了，哪怕亮着灯也看不清里面的轮廓。但她们依旧没移开目光，仿佛能从中找出一些熟悉的光影，跨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将她们带回一切开始之前。
　　回到她们还只是普通人时，平淡又安全的正常生活。
　　出神只是转瞬，几人很快回过神来，甚至有些莞尔。
　　她们刚才在想什么，怀疑能不能看见另一个“606”吗？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看到一个“唐心诀”在窗边，或者一个“张游”在阳台上晾衣服，又能怎么样呢？
　　她们真正身处的是这里，眼前一切只是幻影，哪怕它看起来再真实。
　　郭果移开目光，她不敢盯着这些建筑太长时间，这会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面前真的是现实世界，而她们就在熟悉的花园里站着，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宿舍区小路，便利店、湖泊……只要迈出这里，就能回到她们的寝室楼，回到那个真正属于她们的世界里。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假如外面真的是现实世界，那它也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幅灯火阑珊的景象。
　　从游戏降临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灯光恍如同时消失。由后来的所见所闻可以推测，所有大学无一幸免，自然包括她们的宿舍区。
　　随着这一认知越发清晰，眼前的景色也倏地发生改变。
　　远处林立的寝室楼宇轮廓逐渐模糊，楼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最后尽数隐没。无边夜色的浓郁黑暗从四面八方倒卷而来，像是要吞噬这间小小的花园！
　　然而没有危险感冒头。四人便按住异能一动不动，静静看它奔至面前。
　　环境彻底坍塌的下一秒，天光骤然大亮。
　　眼前的一切都焕然一新，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泻下，一座更大的花园出现在她们面前。
　　郁郁葱葱的树丛中，曲折小径绵延到她们脚下，指引前方的路。
　　金发讲解员洋溢着温柔的笑：“一时的休憩果然无法满足你们，娱乐场深处折射出了你们更迫切的欲望，那是和最重要规则相关的奥秘——请和我来。”
　　穿过曲径，却见到花园被分成左右两部分。左侧是一片人工湖，右侧是座高大精致的凉亭，亭中人头攒动，嬉笑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四人瞬间集中起注意力——这是她们进入娱乐场以来，首次遇见其他客人！
　　尽管她们一路走来都空旷寂静得离谱，在这个驰名大学城的“游乐场”里竟然连一个居民影子都没碰到，但几人还是坚信这并非单机游戏。
　　事实也果然如此。
　　将凉亭中的一众身影纳入眼帘，唐心诀摇了摇头。
　　“里面没有游客。”
　　精神异能在这片领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干脆直接说出口，正大光明与室友交谈。
　　至于“游客”，指的当然是和她们一样的考生，也是她们来到这里的目标之一：找到周敖那一批散落的前任考生，以及另外无法确定数量的，和她们差不多时间进入奖励副本的考生。
　　这个人烟稀少的变换社区，居然同时容纳了这么多考生队伍，还能让她们彼此见不到面，不知道娱乐场在其中起到了多少作用。
　　心念转动间，凉亭已经近在咫尺。就像唐心诀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里面全是本土居民，其他人也毫无异议。因为亭内这些“人”的外形相貌，都离谱得非常典型。
　　不仅有熟悉的面条人，还有瑜伽球大小的气球人、形若倒立宝塔的塔人……郭果刚走入凉亭范围就突然惊叫一声向后弹开，她们才看见亭柱上泛起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然后一张人皮顺滑地脱落下来，发出尖细的抱怨声：
　　“你们走路不看人的呀，都撞到我了！”
　　郭果：“……”
　　她要是知道这根柱子上贴着张人皮、或者说是皮人，那就算死也不可能碰一下的！
　　唐心诀没理会原住民的语言攻讦，她们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人皮滴溜溜转动眼睛，不知从唐心诀身上看到了什么，颇为忌惮地憋住声音，等她过去才对着张游重新开口抱怨。
　　张游一言不发翻开魔法账本，技能卡闪烁着不耐烦的光晕。人皮又闭嘴了。
　　郑晚晴第三个走进凉亭，她直接无视了人皮的存在。钢铁手臂大咧咧擦着柱子进去，吓得人皮一溜烟滑到围栏上，吊在嗓子里的破口大骂全部留给了最后的郭果。
　　郭果紧紧握住血红吊坠，心里下意识念出净化咒语。
　　“啊！！”
　　人皮立刻尖叫起来，保养光滑的皮肤旋转纠缠起来，向金发讲解员愤怒控诉：“服务生！娱乐场不是禁止居民之间互相暴力攻击吗？”
　　调解员彬彬有礼：“这几位客人并非居民，而是游客。从游客的角度，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攻击了。”
　　因此郭果实际上，应该算正常防卫。
　　人皮：“……”
　　凉亭里以606四人为圆心迅速空出个环形，与2号街区的贫穷蛮横相比，这里的“有钱人”都十分识时务，谁也不愿意花时间来招惹她们。
　　但四人却对它们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因为这群客人手上全都佩戴着黑色手表，上面的数字却并不止于15分钟，甚至有人的倒计时还在一小时开外！
　　仿佛能听到她们心声，讲解员再次开口：
　　“所有客人的门票时限均为15分钟，每日仅可购买一次，不补不退。但一家优秀的娱乐场怎么会对客人如此吝啬呢？所以布先生也留下了许多能延长体验时间的方法。”
　　“这些巧妙的设计和馈赠分散在娱乐场各处，随着客人不同的渴望而显现。比如，当客人感到时间紧迫岌岌可危时，这座许愿池就很欢迎你们的到来。”
　　站在凉亭内，沿着金发讲解员和其他原住民的视线看去，只见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上方，光线竟缓缓折射出了一座石像的影子！
　　石像轮廓模糊，尚且看不出是个什么事物。但它旁边环绕的一圈石槽却十分明显，尤其是槽内五光十色的礼盒，在阳光反射下简直要晃瞎人眼。
　　此情此景，606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们要向它许愿，换取更多的体验时间？”
　　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有更多时间探索，避免刚进来就被踢出去的悲剧发生。
　　讲解员微笑点头：“许愿的代价很简单，每次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次数无上限。至于会得到什么样的礼物，就是一个非常令人期待的随机结果了。”
　　话音未落，石像上萦绕的一层光芒忽然微微动了一下，旋即从石槽中飞出一只礼盒，直直落入一名面条人的手心。
　　面条人手腕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3分钟了。它连忙拆开礼盒，难以辨认的五官立时覆上一层喜色。
　　下一秒，手表上的倒计时变成了23分钟。
　　“第一次许愿就得到了二等奖品？运气不错啊。”
　　亭内顿时蔓延开酸声一片。面条人也不说话，转头就匆匆离开了。
　　唐心诀和室友对视一眼，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不就是抽卡卡池吗？？
　　还是那种掉率未知、无保底、全靠人品的氪金卡池！
　　“那么，许愿吗？”
　　讲解员微笑着说。
　　*
　　倒计时还剩9分钟。
　　唐心诀微微一点头：“我先来试试。”
　　“等等！”
　　两颗瑜伽球不知何时滚了过来，等到面前她们才看清楚，这两颗球其实统共为一个“人”的身躯，被一条细细的线连接着上下两部分，堆叠起来才能隐约看出五官。
　　此刻，这位球人露出一抹鲜明的笑：
　　“许愿如赌博，运气不好赔得倾家荡产，看你们还有好几分钟时间，何必急着冒险呢？不如来帮我个小忙，我把体验时间转给你们，怎么样？”
　　金发讲解员没有阻止：“非胁迫的自愿情况下，客人之间可以互相赠予时间，但每人只能接受一次赠予。”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非胁迫”三个字音被加重了不少。
　　唐心诀看了眼对方的手表：“帮什么忙？”
　　气球人语气相当热络友好：“很简单，只要祝福我一下就行！”
　　……？
　　四人注视下，他摸出一枚小型礼盒，盒上显示着一行数字：
　　95%。
　　“许愿池里有一种特殊礼盒，时间金额可高达一百分钟以上，但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凑够足够的［祝福］才能打开，这些祝福只能来自其他客人。对于一份礼盒来说，每位客人同样只能祝福一次。”
　　讲解员刚说完，气球人就迫不及待抛出了价码：
　　“只要你们四人四份祝福，我就转给你们每人十分钟，就现在！”
　　十分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唯一的要求却只是说一句话，还不会造成任何负面作用，说是空手套白狼也不为过。
　　唐心诀若有所思：“听起来确实很划算。”
　　就在气球人以为已经敲定合作，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时，唐心诀却又话锋一转：
　　“但如果我们接下来也抽到了这个礼盒，恐怕就要亏了吧。”
　　气球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湖面上的光线送到亭中，落在女生周身折射出虚实不定的光影。明明是弱小又普通的身形，却沉稳得令人几乎有些心惊肉跳。
　　“要是祝福真的这么值钱，还不会让你赔本，那在场这么多客人，凑够一个礼盒的进度条简直轻而易举，为什么偏偏高价和我们做交易？”
　　她始终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自然不会错过刚刚进来时，气球人那仿佛饿死前见到肉一样的惊喜表情。
　　“所以我们身上，一定有个让你无法拒绝的优势。”
　　她们和这里其他客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在气球人逐渐难看的脸色下，唐心诀也露出一抹和蔼的微笑：
　　“——从没帮别人祝福过的新人，首次祝福的效果要远远强于其他人，对吗？”
　　这次不需要气球人的回答，讲解员就已经给出了肯定。他一直保持着工作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讶之色：
　　“客人真是聪明啊，竟然能凭空找到这一奥秘。”
　　唐心诀却摇头道：“不，只是一些经验之谈而已。”
　　换做任何一个考生站在这里，都可以给出准确无误的答案——因为这一套熟悉的操作流程，在现实世界中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
　　而气球人那热络的打招呼和要求，则完全可以翻译成：
　　“在？帮忙砍一刀，新用户翻倍哦！”


第206章 变换社区体验
　　她们不清楚“布先生”具体是什么存在，但可以肯定，这货对人类世界某些特色文化有着深厚兴趣与了解，而且是个如假包换的万恶资本家——
　　毕竟没有个十年变态史，还真造不出这座集氪金抽卡与拼夕夕返现于一身的“许愿池”。
　　被戳穿糊弄新手的主意后，气球人悻悻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唾下一口诅咒：
　　“看你们四个都是穷鬼面相，肯定抽穿池子也赚不到一分！”
　　“此言差矣。”
　　唐心诀手稳地投出一枚许愿币，“我们虽然穷，却不是鬼。”
　　四道光芒从许愿池中迸出，带着长长的抛物线落到她们手心。
　　一道姹紫嫣红的面板霎时在唐心诀眼前展开：
　　[恭喜你获得《100分钟新人豪华时间大礼包》，点我领取！]
　　喜气洋洋的界面配上颇具冲击力的字眼，她表情却依旧没变，甚至颇为淡定地点击了[立刻领取]。下一秒，界面果然又弹出一条提示：
　　[真是太幸运了！你一次性得到了91.2％的祝福值，距离祝福提现仅剩8.8％，快去获得祝福吧，100分钟正在等你！]
　　……果然。
　　这熟悉的顾左右而言他，这熟悉的哄骗语气，这熟悉的进度条，要不是身边一群奇形怪状的副本原居民，她们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现实世界了。
　　还是拼夕夕无孔不入的植入太过强大，连大学城都没逃过？
　　其他三人也打开了许愿结果。事实证明，那名气球人果然在彻头彻尾地骗人：
　　这种礼盒根本不是什么“特殊奖品”，而是像各种APP的返现红包一样，属于最烂大街也最鸡肋的存在。
　　四人得到的，全都是许愿盒！
　　这一环节也将运气变量贯彻到底，每人的初始进度条都不相同。最少的是郭果，只有89％；最多的则是郑晚晴，进度条达到了96％，连界面都呈现出隐隐的金红色。
　　“非欧有别，习惯就好。”
　　张游安慰地拍了拍郭果肩膀。转头问讲解员：
　　“我们三人的[新用户祝福]，能解锁她剩下4％的进度条吗？”
　　讲解员并不直接给出答案：“许愿池有自己的判断。”
　　唐心诀略一沉吟：“我觉得可行。”
　　从郑晚晴拿出礼盒时，凉亭内其他居民异彩纷呈的表情，尤其是气球人脸上的嫉妒之色就可以看出，这一初始数值已经算是十分罕见了。
　　时间所剩不多，既然敲定了方案，三人立刻给出了祝福。
　　流程其实很简单，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祝福”。
　　“我祝福你。”
　　第一个声音刚落下，郑晚晴的进度条就猛地向前窜了一寸，变成了98％。
　　先前的气球人差点咬碎牙，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才第一个人而已。越到后面加的祝福值就越少，卡9可是随处可见啊。”
　　它还没酸完，第二个祝福落下，进度条变成了99.5％。
　　不用精神力探查，唐心诀都仿佛能听到隐蔽处“卡9卡9”的诅咒声。
　　她沉心静气开口：“我祝福你。”
　　红包界面顿时金光大作，进度条宛如活过来的小金龙，一头扎入礼盒之中，砰地一声，炸出了洋洋洒洒的漫天金芒。
　　[许愿值已满，时间大礼包解锁成功]
　　下一秒，郑晚晴手表上的数字就猛增了一百分钟！
　　一番利落转账后，四人平均每人拿了25分钟，剩余时限从短短的7分钟飞跃到32分钟，无形的安全感立刻增加不少。
　　气球人眼睛都直了，酸气扑鼻地说：“只是第一次运气好而已，有本事再多抽几次，我就不信……”
　　“多谢你的祝福。”
　　唐心诀已经能直接把它的诅咒当做逆言灵看待，气得对方差点倒仰过去。她却气定神闲：
　　“但我们不再继续抽了。”
　　“有本事……啊？”
　　气球人一愣，尖酸刻薄的话都堵在嘴边，像一坨被憋在出口的气，又好像不能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们不抽了？”
　　平均每人只抽了一次，就这么戛然而止，放弃抽卡了？？？
　　在开门大吉、卡运优良、价格低廉、资金充足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能忍住继续往下抽卡的欲望？！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一时间，原居民们望向606四人的眼神都相当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神秘诡异的鬼怪。
　　四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但凡这些居民被现实世界的抽卡氪金系统迫害过、被拼夕夕套娃般的红包系统毒打过、被各种基金理财的绿光曲线笼罩过……它们就会同样深刻明白，赌徒心理在这套杀猪机制面前是没有未来的。
　　看它们一个个无论剩余时间多还是少，都一副徘徊不定欲壑难填的模样，就知道仅靠许愿池机制，根本不可能让人实现“时间自由”，反而会将它们拖入沉没成本的深渊。
　　眼前这座流光溢彩，圣光缭绕的许愿池，它不是一个许愿池，而是一个明晃晃的杀猪盘啊！
　　“看来你们已经有了决策。”讲解员看向凉亭后方悄然多出来的幽深小路，英俊的脸上笑意更深：“那么就请继续向前吧，娱乐场会满足你们想要的一切。”
　　然而身后没有动静，他有些诧异地回头，却见唐心诀四人并没急着离开。
　　女生转身面向凉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一笑：“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新用户祝福，如果有99％以上的进度条，可以尝试一次性帮你开箱——只需要40分钟报酬。”
　　她们刚才消耗了三个新手祝福，但还剩抽卡者本人，也就是郑晚晴的祝福还没用掉。
　　气球人算了算术，眼睛一瞪：“不对啊，你们三人开了100分钟的箱子，每人也就三十多分钟，剩下最后一个人却要价40分钟，怎么还越来越贵了？”
　　唐心诀笑意盈盈：“就是因为只剩下最后一个新手祝福，所以才更贵啊。”
　　家喻户晓的谚语故事中，当拍卖世界仅存的一对珍宝时，价格固然会非常昂贵，但如果少了其中一个，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身价可就不止翻番了。
　　暗流涌动的数秒后，有个蛇形盘在亭柱上的居民伸出舌头，从舌尖分叉中举起一只细小的手臂：“我买了。”
　　叮，每人又到账10分钟。
　　唐心诀看了眼手表，语速更快语气不变：
　　“最后出售的是四个普通祝福，打包卖每次一分钟，有人需要吗？当然，初始进度连96％都抽不到的，我们就不建议再继续尝试了。”
　　握着95％进度条的气球人：“……”
　　杀人还要诛心！
　　这次只有四个居民买了，唐心诀也不太在意，毕竟她的目的只是薅光这里最后一根羊毛。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
　　一踏入幽静小路，凉亭和许愿池的喧嚣就被彻底抹消在身后。两旁树丛千篇一律，而前方的路长得似乎一时半会儿都走不完。
　　郑晚晴最性急，似乎能预知到她的心理活动，还没等人开口问，金发讲解员就温温柔柔地安抚：“诸位所见的一切场所，并不取决于娱乐场，而是取决于……”
　　“而是取决于我们自己。”
　　几人对这套说辞已经滚瓜烂熟。
　　在这个纯粹唯心主义的地方，一切都变成了极度不可控的，毕竟就算了解自己内心的“渴望”，也不能确定娱乐场解读出来的是什么。
　　迟迟没有新场景出现，难道是因为她们心念不够明确么？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树丛中终于透出一道异常明亮的光，前路倏然开阔起来。几人心头一动，几乎迫不及待拨开树枝钻了出去——
　　一条热气腾腾的小吃街映入眼帘。
　　？
　　走了大半天，尽头却是卖饭的？
　　可她们没有饥饿感啊？
　　唐心诀冷静提醒：“看一下有没有特殊的人。”
　　环境有时并不重要，也许她们想找的另一批考生就在这里。
　　然而视线寻觅了一圈，张游却摇头道：“没人。”
　　别说考生活人了，整条街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除了街牌大大的“美食街”三个字，就是无数空荡荡的摊位和无人问津的食物，寂静得分外诡异。
　　……所以她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走近美食摊位，几人才发现：这些食物好像不太正常。
　　比如这盘寿司，血红的酱汁在上面浇出了一只眼球的形状，标签上歪歪扭扭：
　　[纯血系眼球寿司  5分钟/盘]
　　前面是名字，后面是价格。结合实物图，实在很难让人产生食欲。
　　“纯肉系……生腿肉？”
　　郭果站在一条血淋淋的大腿骨面前，缓缓开口：“别告诉我，这条街也是我们内心渴望映射出的产物？”
　　讲解员这才笑容灿烂地开口：“恭喜你们来到了娱乐场最著名、也是最受欢迎的景点之一——美食街。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大学城一切美味的食物，并且都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出售，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
　　“慕名前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但有的客人甚至买了好几次票，也无缘踏入这里。这说明你们内心深处的渴望非常强烈，抑或者，今天是个运气很好的日子。”
　　唐心诀看着男人脸上的笑意，静静思忖两秒，径直开口：
　　“这里代表的欲望，是什么？”
　　随着她声音落下，整片美食街里升腾的食物热气似乎更加浓烈，几乎充斥着每一寸空气，连室友的影子都变得不甚清晰起来。
　　“是一种能让你突破一切障碍，实现所有心愿，将任何人与事物都踩在脚下的东西。”
　　“——实力。”
　　烟雾沉沉中，讲解员轻轻回答。


第207章 变换社区体验。
　　[眼球寿司  品种：食物]
　　[可吸收成分30％，效果：反应力+4、免疫力+3]
　　[副作用：未知。也许只有你亲自尝一尝才能知道了。]
　　原本已经成为鸡肋、在这个副本里没起到任何作用的鉴定技能，随着讲解员说出答案，唐心诀心念忽动，竟自动施放了出来。
　　同一时间，无数食物的属性跃入眼帘。
　　增加……实力么？
　　空气里氤氲的烟气越来越重，唐心诀运转精神力试图驱散，却不想它们反而如同受到了某种滋养般开始疯涨。
　　“……”
　　她抽出马桶搋。
　　霎时之间，烟消气散。在马桶搋专克鬼怪的煞气面前，空气流通度骤然提升。尤其是搋头附近的空间，连温度似乎都凉爽了不少。
　　室友的声音这才透过雾障传来：
　　“我怎么觉得这些食物都阴气森森的，包括这条街……”郭果原地打转，手捂着太阳穴，目光有些飘忽地嘀咕：“是我的阴阳眼又犯病了吗？”
　　“用普通眼睛看，它们也是阴气森森的。”
　　郑晚晴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们似乎都没发现烟气刚刚将唐心诀隔了出去，连张游都只是站在一座摊铺前，一幅思考的模样。
　　唐心诀径直走回三人身旁。与鬼怪空间一贯的阴冷截然相反，四周充斥着美食街热气腾腾的暖意。
　　世界上唯一的冷意，似乎都凝聚在手中的马桶搋上。
　　柄骨甚至越发冰冷，似乎在隐隐提醒着什么。
　　“这些食物可以增强我们的五维属性。”
　　唐心诀开口，将鉴定技能给出的反馈展现在众人面前。
　　可以增强免疫力反应力的[眼球寿司]、可以提高健康值上限的[生烹大腿]、[炮烙心脏]……甚至还有能增加幸运度的[幸运脑花]。琳琅满目的美食街，只有她们想不到的，没有这些“美食”的附加属性做不到的。
　　“等等，这个[烧烤手指]可以恢复意外失去的四肢？”
　　郭果突然眼前一亮，拉着郑晚晴指向一处摊面。
　　郑晚晴只看一眼就深深皱眉，果断摇头：“不用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就算她两条手臂都没了，也绝对不会吃这种外形看起来和人手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
　　郭果语气犹豫：“可是，也许只是长得像人手的面食而已？就像我们以前吃的炸鸡柳，很多里面也没有鸡肉嘛。”
　　张游微微转过头来，扶了下眼镜：“面粉做的东西，上面会涂指甲油吗？”
　　郭果：“……”
　　不仅是手指，纵观整条街，哪怕看起来最正常的食物上，也能找到一点与“人”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也让她们心中越来越隔应，只想赶快离开。
　　讲解员却在后面悠悠劝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美食当然也是如此。如果仅因外表的不适就放弃提升实力的机会，也许以后会追悔莫及。”
　　唐心诀：“倘若你指的实力提升是同类相食，那这种进化对人类来说，可能无福消受了。”
　　讲解员却摇头：“非也。这些产品并非客人的同类，何来相食一说？”
　　女生没有回头，她手中的马桶搋杆柄不经意般划过食物摊的台边。余光的捕捉中，原本空旷平静的摊位突然像掉帧一样抽动了一下。
　　她脚步微停，没有继续向前。肉眼可见地，摊位的抽动越来越明显，一米多长的普通木台逐渐如同某种扭曲的物质，开始以马桶搋附近为中心，蠕动着向后缩。
　　从整体视觉上看，这场景就像一张正常图片放到了美图秀秀里，被人用推脸功能粗暴地向内推拉，最终使整张图片变得越来越抽象离奇。
　　讲解员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客人，买卖不成仁义在，请不要恐吓我们的摊主。”
　　“摊主？”
　　唐心诀这才抬眼，眉心挑起：“我还以为这是个自动售卖的无人街。既然有卖家，怎么不出来见一面？”
　　“同学，卖家从未隐藏过自己。从始至终，它们就在你的面前。”
　　随着讲解员轻柔的声音，街上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滞而缓慢。唐心诀目光一顿，立刻转头看向前方，只见室友依旧无知无觉地走在前面。郭果还时不时伸出手碰碰摊位上的食物，对身后的交谈声丝毫未闻。
　　但她已经在原地停了很久了。
　　按照正常的走路速度，她们三人应该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而不是仍然维持着数米的差距，却又仿佛相隔在两个空间。
　　唐心诀摩挲着武器的手柄，视线扩散到街道两侧密密麻麻的摊位上。
　　理论上，讲解员不会说谎。摊位上没有额外的身影，要么“卖家”本身是她们看不见的，要么……
　　一个猜测倏忽涌上水面，她冷不丁出声：
　　“在娱乐场里，卖家可以出售自己吗？”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尽管站在所有人背后，讲解员依旧维持着盈盈笑意。
　　“它很难有统一的答案，但如果在美食街，我的回答是……可以。”
　　荒腔走板的场景被扣上纽扣，拉回冰冷的地面，泛起一阵消温后升腾的蒸汽。
　　唐心诀想，她确实应该更早一点看出来的。
　　如果这场副本没有限制精神力的话，她确实会更早察觉到真相，包括并不限于——
　　贩卖这些食物的卖家，正是食物自己。
　　所以精神力才会感觉到那么浓郁的诡异和异样感，所以它们才会对马桶搋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所以它们形如人身，却被讲解员言之凿凿否认食人。
　　鬼怪把自己切成片卖了，和吃人的确没什么关系。
　　……副本里，再变态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奇怪。
　　因为游戏就是变态本身。
　　她如若未闻地继续向前走，讲解员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让她们轻松离开，而是继续喋喋不休地推荐：
　　“真的不打算来一份尝尝吗？它会成为娱乐场最经典隽永的赠品，摊主的一部分将会随着进食而永远进入客人身体，与诸位融合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妙的艺术品啊……”
　　“你们对艺术的品鉴还是这么别出心裁。”
　　面对唐心诀的冷言，讲解员笑容不变：
　　“不只是艺术，也是这座城市生生不息的动力来源。”
　　有时候，一句话的出现就像水滴落进沸油。
　　当唐心诀猛地转身时，这道轻飘飘的声音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空间上方骤然覆下的恐怖扭曲感。
　　“这样，你们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了。”
　　无数的贪婪、欲望、毒舌吐信般的阴冷窥伺与引诱都扑面而来。直接从识海笼罩降下，让人动弹不得。
　　有那么一瞬间，另一个前所未见，截然不同的世界出现在她面前。
　　以食物的视角。


第208章 变换社区体验
　　在那三年无数个噩梦中，这种如同被寒冰淹没的感觉并不陌生，甚至熟悉到了骨髓里。
　　刻骨铭心的记忆重新浮现。
　　首先是坠落。
　　身体陷入空旷漆黑一望无际的空间内，在阴冷的气流中不断下坠。然后是尖锐的笑声、凄厉的哭声、嘶哑的吼叫声、由远及近、由稀疏变得细密，在身下蔓延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落网，将她团团兜在其中。
　　随即是未知。
　　脚步声，攀爬声、粘腻的滑动声和叮叮咚咚的水声，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从身后以极快的速度飞涌扑来，仿佛再晚一秒钟，就要将她淹溺在原地。
　　但唐心诀清楚，这一切声与色、有形与无形的存在，都是为了打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崩溃，恐惧、失去理智，进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和选择。
　　黑暗自始至终的目的，是将她吞噬同化。
　　那就必须彻底击碎她的精神，才能撕开灵魂外的保护图层，纳入囊中。
　　而她从没让它成功过。
　　但是这一次，所有的逃亡和挣扎似乎都被抹消了，如坠冰窟的黑暗顷刻覆盖识海，将全部感官拉入无底深渊。
　　不甘……憎恨……愤怒……痛苦……疯狂……
　　无尽的冰冷并没有冻僵她的意识，反而让这些撕心裂肺的情绪就着冰寒的幽火燃烧起来，一点点穿透她的心脏，最后烧成一团混沌的灰烬。
　　“我死了吗？”
　　在若有若无的微薄意识中，唐心诀听见自己的声音。
　　黑暗中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像是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回答，也不觉得有任何存在的答案配进入自己的耳朵。
　　越来越浓厚的胶着感中，她放任意识再次沉了下去。
　　被侵蚀重塑了灵魂后，原本作为人类时的所有情感都悄然更换了。像一间从前干净整洁的屋子，房间没变，所有家具却都附上了一层漆黑粘液，由内到外源源不断地渗出，永远不会断绝。
　　那是无穷无尽的恶意。
　　不需要她主动提起任何念头，贪婪、残忍和杀戮欲望就已经无处不在。她的心脏和灵魂像是被洞穿烧成了空荡荡的一块，她的躯壳下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胃。
　　这只胃似乎永远也填不满，她只能在饥饿的灼烧下向上游去，穿透厚重浓稠的黑雾，寻找能填满胃口的东西。否则她就要将自己吃掉，或者被黑暗吞噬殆尽。
　　“这是哪里？”
　　灵魂极度的痛苦与摧残中，一丝意识却悄然游离在外。唐心诀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
　　黑暗依旧沉默。
　　唐心诀并不在乎这一场景在地狱般的黑暗深渊中有多突兀。她还试图脱离那具腐烂的躯壳向远处观望。但心念刚动，一股剧痛就穿刺进来，提醒她不能轻举妄动。
　　“好吧。”
　　她轻轻笑了下，再次沉没意识，任由身体浑浑噩噩向上飘去。
　　在黑暗中，即便是“同类”也充斥着危险。没有食物的时间里，它们常常会自相残杀吞噬。有时是无意识的本能行为，有时是在恢复了一丝思考能力以后绝望的发泄。
　　这些补品让它越来越稳定、也越来越清醒。但随着思维的清晰，那些仅存的、能让它回忆起人类身份的碎片也彻底沉没消融。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徐徐展现在它面前。
　　一个更残酷、更诡谲、更混乱与危险，却也是它唯一希望的世界。
　　当黑雾裂开一道刺眼的光线，新的身份从脑海中缓缓明悟时，一切感官和画面霎时如同被开了五百倍速，以大脑难以想象和理解的速度运转起来。
　　如果此时唐心诀的意识完整，她会向冥冥黑暗的某处表示：世界上除了快进之外，还有一种名为“跳转”的拉进度条方式。
　　但实际上，她的自我意识被某种力量覆盖着，只能从缝隙窥见一丝模糊的光影，自然也无从吐槽。
　　等到快进终于结束，比之前浓烈数百倍的负面意识和痛苦就毫无预兆地降下，将她拖入一具四分五裂的身体里。
　　能依稀看出这是一具年轻女孩的身体，是被精心设计过的，与它记忆深处的人类影子最接近的模样。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它混乱的假想而已，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它已经亲手将其一寸寸剁碎溶解，在焦油的腥臭中裹上一层厚厚的油，装点摆盘。
　　混合着黑血的腾腾热气中，剧痛挤满每一寸感知，身体的主人却在癫狂地大笑不止。
　　[出路？我已经没有了。]
　　[与其让我不停腐烂，重新下陷回到地底，变回没有思维的淤泥，不如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至少能证明我曾经活过……我曾经活过，对不对？]
　　[……我真的活过吗？]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不可闻，唐心诀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警惕起来。果然，叹息在识海落下的瞬间却陡然变得重若千钧，重重砸进了潜意识海底。
　　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
　　这次，唐心诀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凉了——字面意义上的凉。
　　美食街里的热气很重，食物却是凉透的。它本就所剩无几的意识被分割成无数块，附在腌制好的肉块里，顶着一个个价位标签，像个真正的死物一样待着。
　　这样浑浑噩噩不知多久，街道尽头才出现隐约的人影：那是四个年轻的女生。
　　她们结伴走来，神色各异，身上充斥着熟悉又陌生的人类气息。然后，其中一个步伐轻盈的马尾女生停在它面前。
　　对方手里有一个散发着凶残气息，令食物都毛骨悚然的长条型工具。女生状似无意地将那玩意放在摊位上，这顿时激起了它残存的最后意识，在漫长而痛苦的[生命]的最后时刻，奇迹般地回光返照，想起了深埋于灵魂深处的一句旧世俗语：
　　[莫挨老子！！！]
　　啪！
　　烟消火散，一切景象都如过眼云烟。
　　当唐心诀再次睁开双眼，便意识到刚才所沉浸体验的一切，都只是凝缩在刹那之间的幻象。
　　她被拉入了一个鬼怪的视角，在浓缩的瞬息内接收了无数一闪即逝的信息，仿佛自己真的跟随着死了一次。
　　但这并不是最触动她的。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从鬼怪一闪即逝的视角中，她看到了真正的“大学城”。
　　这座属于鬼怪的世界。
　　那些扭曲的物质、变异的灵魂和骨骼，无数尖叫的影子，被一座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力场压制着。它被迫佝偻在一具半人不鬼的躯壳里，这才没有裹挟着无穷恶意扑向考生，才没有真正释放出杀戮的欲望。
　　才有了她们现在所见到的一切。
　　冰山一隅的背面短暂向她泄露了一瞬，却已经足够令唐心诀头脑风暴。
　　而这时，讲解员的声音不偏不倚又一次响起：
　　“现在，你依然不准备尝试一下这些食物吗？”
　　和副本通关失败，彻底死亡，甚至是变成幻象中那种永沉地狱的存在相比，与鬼怪进行某种细微程度上的沾染融合，似乎并不算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唐心诀静静喘息几秒，突然开口问：“你也是这么劝诱其他人的吗？”
　　讲解员一怔，旋即敬业解释：“今天到现在，只有几位幸运进入了美食街……”
　　唐心诀却摇头，又重复了一次问题，只是声音更加清晰：
　　“你也是这么劝诱其他人的吗，例如、我的室友们？”
　　讲解员笑容依旧没变，却迟迟没有下一句声音，仿佛在判断唐心诀究竟是钓鱼还是真的已经明确。
　　过了须臾，他才回答：“您的室友们，不正好好走在您的前面吗？”
　　“讲解员是不可以撒谎的。”
　　唐心诀凝视着他，轻声宛若叹息：“但是现在，你撒谎了。”


第209章 变换社区体验
　　“这可真是个严重的指控。”
　　讲解员的笑容仿佛焊在了脸上，每一寸肌肉轨迹都诡异停驻在原点。
　　“您对自己的判断好像一直都很有自信。但就真的笃定永远不会失误吗？”男人注视着唐心诀：“您能承担失误的后果吗，哪怕只有一次？”
　　唐心诀对这威胁式的警告无动于衷。她近乎平静地迎着对方目光，直接跳过他抛出的坑，仍旧延续自己的话题：
　　“假设娱乐场的规则是真实的，那么讲解员的存在应该也是真的……或者说，至少前期的讲解员是真的。当然，也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但比起这一切都是谎言，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性：你中途替换了讲解员，所以即便以讲解员的身份，你也可以对我们进行干涉、设陷、欺骗……”
　　成功感受到对方气场的细微变化，唐心诀这才结束复盘，露出一丝笑意：
　　“我该怎么称呼你，某个不知名娱乐场高层、还是布先生？”
　　*
　　唐心诀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从进入美食街开始，她就已经可以确定，室友身上出了问题。
　　郭果对鬼怪气息最敏感抗拒，前脚还在怀疑担忧、后脚却主动撺掇郑晚晴尝试。
　　张游最小心谨慎，却毫无提防地贴着小吃摊发呆。
　　而以郑晚晴的性格，在看到这些由人体组织烘制成的食物，竟从没下意识捏过拳头。
　　如果行为上的异常还可以用环境影响来解释，那另一个数据的变化，就更加直观明确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寝室生存app】里的[寝室成员状态]界面。
　　只见包括她在内，四人的状态栏都粘上了密密麻麻的负面buff，健康值更是掉了一半以上！
　　其中郭果的损伤最为严重，健康条甚至已经亮起了黄色警示灯。
　　唐心诀调转屏幕：“你可以提前屏蔽掉我的精神力探测，让我们身上的各种道具失灵，但是好像忘记了这个最基础的工具。”
　　这次，讲解员没有再出声。
　　“等等，”她似有所察地挑起眉：“你该不会是权限不足，所以无法屏蔽吧？”
　　讲解员：“……”
　　毕竟追本溯源，最开始将她们四人牢牢绑定在一起的，不是精神力也不是异能道具，而是这个万恶之源APP。
　　APP令她们彼此紧密关联，倘若面前的室友真的受伤如此严重，她绝对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而不是毫无感觉。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三道身影，并不是她的室友。
　　……至少，不完全是。
　　那么，能做到无声无息间将她们拆开调换、又将她拉入鬼怪视角幻象的，会是谁呢？
　　随着唐心诀话音出口，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视野中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张金发下的英俊面孔就如同浸泡在水里的纸张，晕开一片不甚清晰的痕迹，瞬间模糊了她脑海中对这张脸的所有印象。
　　当她再仔细看去时，双目陡然感到一股刺痛，便立刻放弃注视，用异能回护视野：
　　“这是在处理违规证据吗？”
　　只要娱乐场没有“老板可以为所欲为”这条规定，就算对方的等级再高，也无疑是违反了规则。
　　“讲解员”却在模糊的光影中轻轻摇头，声音也变成了陌生的青年音：
　　“非也非也，这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你在此地勘破真相时，从原则上，无论你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都会看见我的真身。但你若真的看到了，大抵也就离死不远了，这笔账就要算在我的头上。”
　　说完这一长串话，他非常有仪式感地停顿了一秒，才继续说：“但你也知道，娱乐场有一个核心规则，即客人之间不能互相攻击，我自然也不能主动对客人下手。所以为了不违规，只能设计出一个小小的门槛，从而保护实力尚且不足的同学们的眼睛——不知道这样解释，是否方便理解呢？”
　　尽管那处模糊身影里什么都看不清，唐心诀还是能感觉到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仅仅是轻飘飘落在身上，就让人产生一种生物本能的窒息感。
　　但是！相比起对方话语里的信息含量，她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另一角度：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记忆的阀门飞快转动，最终弹出了一个时间节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之前的[寝室友谊联赛]副本中，有一个经常从空中不明方向出现，对比赛局势和考生道具指指点点高谈阔论、还吸引了无数仇恨的文邹邹男声……
　　怎么和现在，这团马赛克里传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见唐心诀数秒没出声，青年声音还温和询问：“嗯？难道是我说得还不够简单易懂么，不应该啊，我已经顺应时代改进很多了……”
　　“布先生。”
　　唐心诀忽然出声。
　　青年声音依旧没有回答，却敏锐察觉出了一丝区别。
　　女生这次用的，是肯定语气。
　　唐心诀：“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擅长创造的大学城科技狂人，没想到你对考生生活也这么感兴趣。上次友谊联赛里，你也全程都在吃瓜吧？”
　　而她记得十分清楚的另外一个片段，当比赛彻底结束时，系统提示“布先生”出现，并对全体比赛考生送上了烟花表演祝福。
　　单独的信息碎片无法提炼出什么，但当足以拼合到一起后，一个结论便呼之欲出。
　　唐心诀懂了，对面也懂了。
　　连“果然是你”这四个字都不用说，对方就立刻做出了回应。
　　这团马赛克180度转了身，开始向她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快速移动，如果能将其拟人化，唐心诀觉得自己能隐隐看到一个飞快调动双腿的火柴人。
　　不对，问题不是火柴人，而是他的行为——
　　唐心诀紧随其后反应过来，那里就是这条美食街真正的出口！
　　她下意识拔腿就追了上去，发自肺腑地无语道：
　　“你这就跑了？？？”
　　在彻底指出对方身份之前，她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种可能性，做好了战斗逃跑和防御的不同准备，设想过对方的不同态度，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这种结果。
　　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伪装成小NPC狗狗祟祟在她们身后，挖了那么多坑，还大费周章搞出一堆幻象，是为了在这儿搞行为艺术吗？？
　　“布先生，你也不想自己的形象在这里毁于一旦吧？”
　　情急之下，唐心诀只能祭出尊严杀招。
　　据她这么久的观察，游戏里的各种BOSS和NPC虽然大多没有人性，但基本还是要脸的。
　　听到这句话，布先生向外疾冲的身影果然缓了一秒。但下一秒，他就以加倍的速度继续拔腿狂奔！
　　唐心诀：“……”
　　好，这位是个不要脸的。


第210章 变换社区体验
　　在这个奇葩辈出的游戏里，唐心诀至今还没遇见过比自己更狗的存在，所以即便布先生看起来并不打算要脸，也不要紧。
　　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就想出了对方逃跑的原因。
　　游戏中，平衡与规则的制约无处不在。哪怕是鬼怪的老本营大学城、哪怕在这个布先生一手创建的娱乐场内，也必须遵守规则。
　　而过于悬殊的力量差距，本身就是对平衡的破坏。所以游戏从不允许强大的NPC毫无限制地直接面对考生。就连整座大学城都被约束在无形的力场之中，更何况个体？
　　想通这一点，唐心诀双眸陡然更亮几分。
　　越是强大的法师，往往越是脆皮。映照在这位“布先生”身上的话……他最占据碾压性优势的“主宰者身份”，就反而可能是他的软肋！
　　思绪落定，她反而不再继续追逐，轻咳了两声，抿去嘴角血迹：
　　“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是不能被证据确凿地[揭发]。因为只要你咬死不承认，让我心中还存有一点疑虑，就不会被娱乐场判定成功，也无法将相关潜意识转化成现实。”
　　“而相反，一旦我确定了，那么……”
　　马赛克的移动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唐心诀的话。
　　“那么你说，在我的室友不知所踪，面前就有一个知道一切的人，而他马上就要逃跑的情况下，我内心最迫切的需求会是什么？”
　　女生话音方落，空气中就微妙地蔓延开一丝涟漪。马赛克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更大步流星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出口”冲去。
　　然而同一刹那，来时那条幽静小道陡然产生变化，丛生的杂草密密麻麻盖住出口，硬是抹掉了它的痕迹。
　　美食街的出口，发生了变化！
　　马赛克一个急刹车，立刻开始寻找新的出口位置。
　　但比起出口，他更早看到的，是一张七窍流血的女生面孔。
　　唐心诀平静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一团扭曲马赛克和一张状如女鬼的脸相比，哪个更恐怖一点。
　　布先生：“？？？”
　　他迟疑出声：“莫非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你被自己的精神异能反噬了？不过同学不必担心，精神力本就是最难掌握的能力，偶有失误也十分正常。”
　　“谢谢你的安慰。”唐心诀已经懒得擦血了：“但如果我真的有半点失误，现在恐怕已经在你面前原地投胎了。”
　　她再次点亮手机屏幕，将状态栏里鲜红的数值放大怼到对方面前：
　　“13个负面buff，恢复力和精神力双重封锁，掉血速度以秒数计算，你有没有兴趣也来试试？”
　　倘若只有美食街环境的干扰，她状态受损尚不会如此严重，但被对方骤然拉入鬼怪幻象，尤其是听到了那句属于鬼怪的叹息后，她能清晰感觉到，一层保护着考生的无形屏障在她身上破碎了。
　　再加上娱乐场对她刻意的精神力限制，短短半分钟内，整条美食街无形的恶意力场都被吸引到了她身上。
　　有唐心诀作为鲜明的活体靶子在这杵着，606其他三人的健康值都大大减缓了下降速度。
　　布先生：“……”
　　“抱歉，我确实考虑不周了。”无需唐心诀再解释，他就立时明白了前因后果，道歉的语气十分诚恳。
　　对方却粲然一笑：“没关系，反正账都是算在你头上的。”
　　马赛克里的不明火柴人似乎瞪大了眼睛，然后摇头：“私以为在下有错，但不至于全责……”
　　唐心诀冷笑一声打断他：“但整条街的[鬼怪]都是已经被肢解了的混沌恶意，有正常思维能力并大名鼎鼎的只有一位。你说，将来我举报复盘的时候，不找你找谁？”
　　沉默片刻，马赛克里面长叹一声：“见面即是有缘，相煎何必太急？这样，我破格为你指一条能见到室友的明路。帮助你们能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何？”
　　语气之大义凛然，几乎让人快忘了他最开始信誓旦旦说“恭喜你们来到了娱乐场最受欢迎景点”的模样。
　　唐心诀依旧岿然不动：“有没有可能，当我处理完你这边的问题后，和室友团聚的强烈渴望会自动让我找到她们，或是她们来找到我呢？”
　　无言以对的马赛克：“……”
　　论心不论迹，这破副本算是让你给玩明白了。
　　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心诀本就冷白的肤色变得一步步接近透明，殷红的血从眼角汩汩流出，吸引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浓稠恶意，连美食街空中蒸腾的白气都染上一层晦暗的浓黑，沉沉向下压来。
　　然而对于恶意中心的唐心诀来说，感官中最清晰的危险却并非身边，而是来自美食街之外，那层层盘桓、密密麻麻的无数身影、都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对遥远的食物露出垂涎的尖牙。
　　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中，有的或许来自外面社区街道上瘦骨嶙峋的小孩、来自被她们威胁过的黄牛、来自许愿池旁边吃过鳖的有钱居民……
　　而直至此刻，她才得以从保护罩裂开的一丝缝隙中，看见了它们真实的、远比考生记忆认知里更加危险的轮廓。
　　也许这才是不久的将来，在大学城神秘的帷幕之后，她们真正要面对的东西。
　　见情况恶化得越发严重，马赛克里面的存在终于不再沉默：
　　“一直向东走，把每个摊面东北角的食物倒扣，用你的武器在地面上多敲打几下，就能尽快看见你的室友们了。出了美食街再一直向西走，你们想找的人就在西边尽头。”
　　说完他就如同彻底放弃般不再动弹，而那具身体却在原地飞快淡化，宛如被橡皮擦除尽数抹去，只留下一声满含不甘的幽幽叹息：
　　“唉，又要加班了。”
　　*
　　当布先生彻底消失，唐心诀感觉识海一松，精神异能上的禁制也随之消失无踪。
　　于是她立即一边调动精神力联系室友，一边用异能处理自己身上不断入侵的黑暗气息，顺便将幻象中趁着那句叹息钻进她识海的鬼怪意识碎片揪了出来。
　　这句叹息上附着了鬼怪“生前”执念最强烈的一抹意识，哪怕她没有碰它做成的食物，一旦被这抹意识碎片在识海扎了根，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意识碎片：“……”
　　它千辛万苦留下的残念，就这么容易被薅出来了？
　　早知道你这么NB，提前说一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省得它还掏心掏肺复盘完倒霉的一生，连食物都干瘪了，还怎么和同行竞争卖出去！
　　被剥离出来的意识碎片不断挣扎，发出咿呀咿呀的反抗声。由于是在识海内部，唐心诀恰好还能听懂对方的意思——除了谩骂就是打商量：
　　[反正你精神力这么强，里面还有好几个大佬的标记，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让我在这待着不行吗？]
　　[等等，这个标记是……混沌神？我的偶像！！放开我，我要住在这儿，我要和偶像贴贴！]
　　唐心诀：“……”
　　她不顾意识碎片的挣扎，直接将其打晕了拎出来，从源头截断噪音。
　　被拎出来的意识碎片具现为指甲盖大小的一团灰色光球，在指尖朦朦胧胧漂浮着，被唐心诀直接扔进了马桶搋嘴里。
　　马桶搋吧唧一口吞下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而从这一幕之后，整条美食街的空气顿时肃然一新。争先恐后往她身上凑的食物香气一扫而空，在各自摊位上端庄地收缩着，对迎面走来的客人目不斜视。
　　就好像不约而同瞎了一样。
　　唐心诀也不急着理会它们。按照布先生给的方法向东走过了几个摊位后，原本不远不近维持在前方的室友身影忽然摇晃了几下，其中一个身影陡然凝实起来。
　　正是郑晚晴！
　　只见凝实之后，郑晚晴的动作从平静往前走，变成了握着拳头怒气冲冲往前走，仿佛要和谁打架一般。
　　钢铁拳头被召唤出的虚影时不时擦碰到旁边摊位上，导致她走到哪里，哪处的木板就不得不面对缺胳膊少腿的重创。
　　当唐心诀拦住她时，郑晚晴下意识一拳袭来，猎猎拳风在唐心诀额头前被马桶搋挡住，橡胶头不满地吐出了一口水。
　　女生愤怒的眼神空茫了一瞬，转而变得清澈：“心诀？”
　　“是我。”
　　唐心诀收起马桶搋，拿出瓶恢复喷雾在郑晚晴脸颊的伤口上喷了两下，止住对方身上的血：“你遇到什么了，看到张游和郭果了吗？”
　　郑晚晴也同一时间急匆匆掏出恢复道具往唐心诀身上砸，开口时眉宇就积起怒气：
　　“我走着走着发现你们一直劝我买东西吃，就知道你们肯定被假冒了。但我一攻击这些假冒者，这些攻击却反弹到了我自己身上。”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然当她打破迷障之后，却看见了正在被攻击的郭果。
　　“……我看到郭果沉浸在一个奇怪的幻象里，幻象中的你、我、张游、我们三个突然大打出手，郭果竟然没看出来，还哭着跟上去拦着，结果下一秒就被抓进去了！”
　　郑晚晴张了张嘴，没有把话说完。但也不必她再详细描述，唐心诀的精神力已经与她重新连接在一起，从郑晚晴开放的记忆中，唐心诀看到了那一幕完整的情景。
　　只见幻象中，那名长着唐心诀模样的人在郭果靠近的瞬间突然发难，手化作利爪没入郭果眉心，从里面掏了一只眼睛出来！


第211章 变换社区体验
　　唐心诀本以为在这个副本里，自己情绪已经不会有更大的起伏了。
　　但在看到郭果被挖走眼睛的瞬间，一股凛冽杀意猛然冲上心头，她也终于明白了郑晚晴愤怒的原因。
　　布先生这边引发的连锁反应或许是无心之失，但郭果所遇到的幻觉陷阱，根本不是美食街内混沌的恶意……而是目标明确、有备而来的鬼怪！
　　郑晚晴咬着牙抹掉脸上的血：“我记得她被抓走的方向，但这里的街道会自己移动改变位置。”
　　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些摆放着食物的摊位搞的鬼。所以她一路上只能不断破坏这些摊位的边边角角，保证它既不需要赔钱又能失去迷惑效果。
　　随着唐心诀的汇合，这一难度终于消失。无需再多说，两人继续沿着布先生给出的捷径方法向前走，很快又看到了一个人影。
　　十步开外，张游也同时敏锐地转过头，发现了两人。
　　“我需要确定你们的身份。”
　　张游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而是站在原地冷静开口。
　　无人提出异议，唐心诀二话不说就释放出精神力，将张游拉入了606的脑海聊天群。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张游严肃的表情稍稍放松，她也抽出了自己的魔法账本，但展示的不是嵌在里面的技能卡，而是写在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9月11日，寝室食物支出为……其中损耗占比15%，损耗原因：唐心诀强行做麻辣鸡爪拌酸奶，食材被抵制后弃用……”
　　唐心诀：“……不用再翻了，我可以确定你的身份了。”
　　张游简洁地点点头，却继续开口：“但是你们的证明还不够。”
　　郑晚晴有点不可置信：“我的证明还不够吗？”
　　难道她的金属手臂还可以被冒充？
　　转念之间，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你也看见了……”
　　张游眸光微动，接过下半句话：“那个带走郭果的幻象，没错，你们也看到了？”
　　在那个幻象里，有一模一样的她们“三人”，不仅完美掩藏了鬼怪气息，音容动作也几乎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她也不敢保证，如果是自己站在郭果的位置，能不能分辨出虚实真假。
　　现在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唐心诀抽出马桶搋，充满塑料感的杆子敲在摊位台面上，却响起了金属交击的清脆碰撞声，摊位上凝聚的雾气随之忙不迭散开，四周空气为之一肃。
　　马桶搋子看起来也很不喜欢这些外貌精致的食物，不满地吐出一道清澈水流，水渍溅过的地方，连装盘的肉块上都蔓延开寸寸黑斑。
　　至此，张游才深深一点头放下所有戒备，露出一丝疲色：“你们找到郭果的位置了吗？”
　　唐心诀感受着精神链接里空荡荡的那一角：“目前还没有，但我想，她应该不远了。”
　　*
　　人心底的欲望是无限的，但娱乐场的内存面积是有限的。
　　她们进来至今，脚步丈量出路程最长的美食街，靠的也主要是不断改变内部结构，以给人一种没有尽头的错觉。
　　当这种变幻被破解，附在上面的大部分迷障也不攻自破。三人越往前走，空气就越清晰正常。
　　APP状态栏内，只有郭果的血条还在持续下降，像是正在经历剧烈又漫长的挣扎，逐渐逼近红色的危险区间。
　　郑晚晴突然出声：“我好像听到郭果声音了！”
　　她飞快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进入战斗的准备。
　　但唐心诀沿之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耳畔里也没传入任何声音。
　　张游也是同样，她蹙眉确认道：“你听到的是什么？”
　　“呼救声，还在喊我们的名字……”郑晚晴下意识回答，旋即意识到它真实的可能性并不高。
　　除非她和郭果有什么特殊连接，否则没可能比唐心诀更快捕捉到对方的存在。
　　张游并不意外，事实上，她在之前所有副本里被鬼怪幻象试图欺骗的次数，都没有刚才五分钟内出现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对碰面的唐心诀二人警惕到反复验证。
　　“别太着急，越着急就越容易失神。”张游抽出一张技能卡拍入空中，三人脑海里的焦灼混沌感立时消解不少，思维变得更加冷静。
　　唐心诀观察前方，狭窄的街道已经隐隐能看到出口，她们最后一名室友却还是不见踪影。
　　“我的精神力还是检测不出果果的位置。或许到了这一步，仅靠我们的五感已经不起作用。”
　　她再次唤醒手机屏幕：“人力不足时，就只能看看[科技]的力量了。”
　　自从她们爬下井盖进入娱乐场，手机的“信号”就直线走低。在美食街走散之后更是一度掉到谷底，寝室内部的通讯电话自然无法拨出。
　　但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现在我们三人汇合，彼此之间的信号恢复到可以拨通的程度，就说明它与距离密切相关。”
　　唐心诀用最基础的方式，将手机分别高高举起，再逐渐移动到靠近地面，能看到信号格从低到高缓缓推进了一格。
　　“如果信号显示的没错，果果的位置应该比我们要低一些。”
　　郑晚晴第一反应是掀摊铺：“她被藏在桌面下？”
　　啪嗒。唐心诀将手机平贴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联系人郭果]下方的信号也达到了一路走来的最高点。
　　“不，比那更低。”
　　三分钟后，她们停在两座摊面中间，拨开茂密的杂草，一个圆形井盖出现在三人面前。
　　掀开井盖的瞬间，拨号键亮了起来。
　　等待接通的过程十分漫长，三人决定让张游在井外守候，唐心诀与郑晚晴则先行钻入井中，沿着黑暗的甬道向下攀爬，寻找郭果的痕迹。
　　大约下了十米左右深，手机另一端传来叮地声响，电话接通了。
　　“心诀……”郭果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似乎正在勉强维持自己的意识：“不、不要过来，你们先离开，这是陷阱……”
　　话音未落，通讯突然被掐断。郭果急迫想要说出的话和惊呼声也在另一端戛然而止。
　　但同一瞬间，唐心诀的精神力也跨越稀薄的信号捕捉到对面，将对方的意识纳入怀中。
　　“没关系，我们找到你了。”
　　*
　　她们早就猜测出，郭果被幻象袭击的画面，或许同时也是攻击者给她们三人留下的诱饵。
　　否则在迷障重重的美食街内，怎么会这么巧让张游和郑晚晴都同时看见了这一幕？
　　无论背后的鬼怪是谁，它或者它们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将606全部吸引过去，再一网打尽。
　　郭果的意识在精神链接里苏醒，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它们用一个很可怕的幻象控制住了我，然后从我身体里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我就没办法再用任何异能和道具了……现在我被绑在一个，一个特别小的房间……”
　　因为过于虚弱，郭果的思绪还有些混沌，她艰难地寻找措辞：“就，哈利波特小时候住的那个地方，你们记不记得……”
　　唐心诀：“楼梯下的储藏间？”
　　“对，就是这里，我头顶还有很多蜘蛛，它们到处乱爬，不，等等，这些不是蜘蛛……有人来了！”
　　一瞬间，极度的恐惧感透过精神链接传递到唐郑两人的感官里，她们心头一凛。郑晚晴险些就要对井道壁直接动手，被唐心诀拦住：
　　“郭果不是心理上的害怕，这应该是她的生理反应，鬼怪压制了她的能力。”
　　现在的郭果应该就像游戏降临之前，她们还是普通大学生时的状态。即便心理已经有了准备，但在那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一个人直面大学城里的鬼怪，都会因为物种的巨大差异，被迫感受到生命本能的恐怖压迫。
　　她们继续向下，与郭果意识间的感应也愈发清晰，遥遥为她们指引着方向。
　　过了须臾，识海中，郭果的声音重新响起，只是听起来更加虚弱：
　　“太、太好了，这次我终于知道它们刚才干什么了。”
　　原来自从她被绑走，记忆就陷入时断时续的状态，每次与鬼怪的正面接触都会失去记忆，既不知道鬼怪做了什么，也没办法向唐心诀几人转述。
　　但这次，她语气充满庆幸：“因为这次，它们拿走了我两条手臂。”
　　就算她记忆再断片，看到自己手臂横空消失的时候，也不可能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拿去干什么，但是大概率可能是要吃了，对了诀神，你能不能定位到我四肢的位置，这样没准就能避开它们的行动轨迹……心诀？晚晴？”
　　精神通讯那边是片刻的沉默，唐心诀再次开口时平静得近乎诡异：“没事，我刚刚让晚晴冷静了一下。”
　　“……那，诀神你是不是也要冷静一下？我其实真的没事，除了感觉体重飘轻以外一点都不疼……”
　　郭果被对方声音里的杀气浸得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唐心诀给她的感觉蓦然和鬼怪出手的刹那重叠了，甚至意外激出了她的一丝记忆：
　　“啊！等下，我想起来了，拿走我手臂的是个两米高的男人，不，男鬼怪。它双腿特别长，但是脑袋上却是一颗老头的头，还没有手臂！！”
　　“谢谢，我想我也看到它了。”
　　撑着两侧墙壁，唐心诀无声落地。在她面前一扇半透明的玻璃门后，完全符合郭果描述的畸形身影正站在门前，混浊昏黄的眼球直勾勾盯着她。


第212章 变换社区体验
　　听到这句话，郭果心跳都停了一瞬。
　　然而在她下意识屏息噤声后，预想中的激烈打斗声却并没出现。
　　在不知多远开外，唐心诀与高大身影四目相对。前者依旧维持着按兵不动的状态，因为她很快发现，对方混沌的眼珠中没有任何焦距。
　　它好像并未看到自己。
　　从逻辑上讲，这种概率非常低——就算对方目不能视物，鬼怪也绝不会错过人类的气息。
　　而与此相对应，她也同样罕见地没有感受到这只鬼怪的气息。
　　所以很有可能是……有某样东西阻隔了她们。
　　唐心诀和随后下来的郑晚晴对视一眼，两人攀跃回井道上方，观察这只鬼怪的动作。
　　哪怕她们身影从“面前”消失，鬼怪直勾勾看着前方的头颅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在过了几秒之后，它脖子突然“咔嚓”一声，开始缓缓扭动。
　　只见扭转了180度后，头颅的另一面赫然又是一张脸！
　　如果不是那双昏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几乎要让人以为刚才的扭脖子是个错觉。因为那僵硬脖颈上的前后两张脸所差无几，连密密麻麻的皱纹都长得一模一样。
　　正如郭果描述的，这是一张，不，两张衰老到极点的老头面孔。这样的头颅却长在一个两米高的健硕身体上，倒像是被胡乱拼接出的残次品。
　　下一刻，两人视线同时落在它的手臂上。
　　比头颅更诡异的，是这具男人宽阔双肩下，竟长着两条纤瘦且短的白皙手臂。肩膀连接处的皮肤向内萎缩着，将两条明显不相匹配的骨头嵌到一起，稍微一动就发出慎人的摩擦声。
　　郭果失去双臂前的记忆中，这只鬼怪是没有双手的。
　　——那么此刻它身上的女性手臂来自于谁，已经不言而喻。
　　隔着一帘透明门，鬼怪眼珠简单巡梭了一圈，依然没注意到外面有人。异响不停的手臂很快转移了它的注意力。它恼怒地敲了好几下，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咒骂从嘴中吐出。
　　另一边，郭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忧心忡忡地问：
　　“心诀晚晴，你们成功避开了吗，我的胳膊是不是已经被它们给吃了？”
　　“……”
　　一时间唐心诀她们竟不能确定，胳膊变成这样和被吃了之间，哪个对郭果来说更容易接受一点。
　　不过没给她们组织语言的时间，那只鬼怪就突然低吼一声，大步离开了门口。
　　它的身影消失在一条黄色走廊尽头，唐心诀心中倏地升起一丝不好预感。
　　紧接着，精神链接里的郭果意识突然再次断开。
　　两人不再犹豫，径直跳到玻璃门前。唐心诀的精神力与之接触，只觉得如同水滴汇入大海，顷刻就沉没得无影无踪。
　　“这里果然有屏蔽效果，只是不知道具体范畴。”
　　联想到鬼怪和郭果的反常状态，唐心诀微微沉眉：“我们可能要做好失去所有能力的准备。”
　　如果她猜的没错……
　　玻璃门被悄然拉开，两人的进入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但感知的骤然巨变却令她们同时动作一顿——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郑晚晴下意识抬起手，但本该泛着金属光泽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她无法再召唤自己的异能，甚至包括钢铁手臂！
　　同一时间，唐心诀右手掌心也只剩空气，马桶搋不知所踪。
　　远处响起细微脚步声，唐心诀深吸一口气，拉住晚晴闪身躲入一间最近的房门内。
　　房间很小，里面杂乱地堆着各种人体倒模，空出来的地方勉强能站下二人。她们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又逐渐离开，才继续交谈。
　　“我的异能也没了。”唐心诀声音很轻，也很沉。“是全部异能。”
　　马桶搋、精神力、被强化过的五维体质、身上的空间袋和道具……
　　瞬间失去一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哪怕已经做出猜测和心理准备，在它真正猝然发生的那一刻，强烈的失重感还是紧紧攥住了心脏。
　　经历过一个又一个副本，一场又一场升级强化，她们早已适应了现在“超人”般的身体，适应了敏锐的五感和对环境的把控力，面对危险也有信心一战的勇气——
　　而不是当初那个普通大学生的身躯。
　　但当她们踏入门内的一刻，所有附加的力量都凭空蒸发，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孱弱的本体。
　　这种感觉就像辛辛苦苦把大号练到70级，结果系统突然一键初始化，瞬间回到一无所有的白板小号，谁能受得了？
　　“它要返本溯源，怎么不把我胳膊还回来？”
　　郑晚晴十分无语。合着这栋房子的能力是只拿走好的，不拿走坏的呗？
　　在这充满鬼怪阴冷气息的房屋内，光是生理上的压迫感，就已经令人不得不咬紧牙关。两人只能先调整状态，再伺机行动。
　　唐心诀还算乐观：“这处空间里的约束应该是双向的。我们被剥夺能力，鬼怪肯定也会受到压制，未必没有胜算。”
　　事实上，在一开始的落差之后，她反而很快适应了现在的状态。甚至对于她来说，这种浑身浸入冷水般的滞涩无力感其实才是“常态”。
　　毕竟在噩梦中，根本没有升级和异能。
　　须臾，郑晚晴调整好后点了点头，两人将门拉开一条缝，外面没有声音。但还没等她们出去，唐心诀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郭果的电话。
　　关上门，通话那边是郭果刻意压低的声音：
　　“刚才那个鬼怪又来了，你们知道它干了什么吗，它竟然……”
　　郭果难掩愤怒：“它竟然把胳膊扔了回来！它嫌弃我的胳膊！！”
　　她好端端被夺走手臂已经够无语了，对方竟然还嫌弃？难道它脖子上那只仿佛随时就要寿终正寝的老头脑袋，比她的胳膊更健康更雅观吗？
　　唐心诀：“……你知道它用来做什么了。”
　　“对，因为它只还了我一条胳膊。”
　　大概是因为一条胳膊都没有实在不方便，所以鬼怪最后还是自留了一条。而它当时那嫌弃又没办法的表情，现在还在郭果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不过也幸亏被还回来的这一条手臂，让她在失去精神连接的情况下，还能用手机和唐心诀她们通话。
　　“我现在好像能想起更多了，这里的鬼怪不止一只。它们长得都很奇怪，每个都有不同的能力。有的会变出恐怖幻象，有的会折磨人，有的能拆卸人的身体……对了，它们好像还不喜欢移动，很多都缩在小房间里。当它们靠近的时候，手机信号就会消失……”
　　话音未完，电话就再次中断。屏幕上，手机信号显示归零。
　　唐心诀和郑晚晴迅速抬头看向彼此。
　　按照提示，这意味着要么鬼怪又去找了郭果，要么有鬼怪靠近了她们。
　　门外没有声音，但门上有一个猫眼。
　　郑晚晴张开口型：“要看吗？”
　　唐心诀摇摇头，把手机摄像头无声地贴在猫眼上，然后打开相机。
　　正常的手机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聚焦的，但被游戏改造过的手机显然不同：
　　相机显示的画面中，一颗被放大了数倍的黄色眼珠，正朝着门内缓缓转动。
　　房间内外都鸦雀无声。
　　由于两人都贴着门，以眼珠的视角捕捉不到，所以过了片刻，它慢慢从猫眼处离开，外面这才出现挪移的动静。
　　只不过这声音……唐心诀指了指头顶。
　　不像脚步声，倒像是身体在墙面上拖拽爬行的摩擦声。
　　直到那动静彻底消失，她们才再次联系上郭果：“你记得自己具体的位置吗？”
　　从郭果的只言片语，加上她们进来两分钟就已经碰上两只鬼怪来看，这栋建筑里的鬼怪浓度非常高。她们必须尽量减少绕路，以最快的速度安全把人带走。
　　值得庆幸的是，郭果被带下来的路径和她们相同。她从记忆里连比带划描述出了一条路线，唐心诀立刻在脑海勾勒出了终点。
　　“我们距离不远。”她得出结论：“你就在这条走廊尽头的一个拐角处。”
　　而拐角过后，应该就是两条向上的楼梯。
　　郭果立刻提醒：“你们要小心。我记得会制造幻象的那只，它好像就进了我对面的门里面！”
　　如果到时唐心诀开错了门，就意味着她们两人要直面那只鬼怪，这是郭果最害怕的情况。
　　“因为……”郭果顿了一下，她似乎很想说什么，但又不能果断开口，只能急匆匆嘱咐：“如果你们过来了，就给我闪一个电话，我会在门内轻轻敲地板。你凑近听到敲击声的那扇门，就是我在的房间了。”
　　唐心诀听出她的欲言又止，猜测道：“影响你的那个幻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吗？”
　　郭果一怔：“你知道了？”
　　面对这一回答，唐心诀立刻捕捉到重点：“是和我有关的，是吗？”
　　郭果：“……”
　　唐心诀平静地继续问：“和你看那几条山洞时的异常反应也有关，对吗？”
　　郭果：“……”
　　郑晚晴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啥？什么山洞？”
　　“我们寻找娱乐场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山洞。”
　　当时她们四人每人判断一条，只有郭果在观察自己那条山洞时的状态出现了犹豫和惊慌之色，给出的理由也吞吞吐吐。当时她不愿意说，唐心诀也只是将其记了下来，并没刨根究底。
　　但现在从郭果的反应来看，二者果然有关系。
　　否则以郭果的谨慎和天眼能力，再逼真的幻象出现在面前，以里面仅仅是三个人大打出手的内容，也不会吓得她大哭，更毋论不顾一切冲入其中。
　　唐心诀声音并不急，但却沉静笃定：“果果，如果你是担心告诉了我会对我有影响，那么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郭果叹了口气：“我永远都会相信你的。”
　　她对室友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对自己却没有，所以才担心会适得其反。
　　“那就再更相信我一点吧，这一次。好吗？”
　　在这里，每一个信息都格外重要。哪怕是一把双刃剑，她也必须掌握。
　　郭果沉默几秒，深呼了一口气：“好，心诀，我告诉你……但是晚晴不可以听。”
　　刚竖起耳朵的郑晚晴：“？？？”
　　五秒后，郑晚晴不忿地独自出了门，屋内只剩下唐心诀一人。
　　“现在只有我了，你说吧。”
　　寂静空气中，郭果开口：
　　“……我看到，你会对我们出手。”
　　郭果声音艰涩：“但感知告诉我，那不是幻象，心诀。”
　　“那是一个死亡预言。”


第213章 变换社区体验
　　在山洞的景象中，唐心诀用曾经无数次保卫过寝室的武器，捅穿了她们的心脏。
　　没人比她更了解606的弱点，她斩断了晚晴的手臂，击溃了张游的大脑，然后拎着那截金属断臂，一步步向郭果走去。
　　郭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画面里她双眼紧闭，黑血从眼皮下流出，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
　　就在“唐心诀”即将碰到“郭果”的那刻，她突然转过头，带着一贯笑意的目光向外投来。
　　四目相对，郭果意识到，她看的是站在山洞口的自己！
　　山洞之外，室友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询问洞内是什么情况。而郭果却仿佛被钉在原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视野之中，唐心诀微笑着朝她轻轻点头，眼底却一片冰冷：
　　“谢谢你告诉我啊，果果。”
　　像以往无数次在精神链接里聊天一样，温和的声音出现在识海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告诉什么？
　　郭果有很多想问的话，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她本能地挣脱逃离，意识便重新回到了现实。
　　“果果，你那边怎么样？”
　　郭果下意识想将刚刚看到的一切立即告诉室友，但迎上唐心诀目光的瞬间，那句话倏然在脑海重现。
　　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告诉她，什么都不要说。
　　当心诀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或许才是预言落地成真的瞬间。
　　……
　　但一直隐瞒总不是长久之计。
　　“我本来打算等离开这个副本，回到宿舍后再好好和大家说的。”
　　郭果没想到，那只制造幻象的鬼怪会利用这一点，恰好击中她精神最薄弱的一点，反而控制住了她。
　　所以她现在很害怕。既害怕那只鬼怪会用同样方式攻击室友，也怕心诀看到那一幕……
　　“你会看到那些景象，肯定是有原因的。”
　　唐心诀沉默思考了片刻，并没有否定郭果。
　　无论那是不是预言，会不会发生，都肯定与她们有关系。
　　就像郭果信任她一样，她也从不怀疑郭果的天眼能力。
　　但即便如此，她的语气却依旧很沉静：“可从另一个角度想，直到目前为止，这一预言对你的影响反而是最大的，果果。”
　　退一万步讲，就算郭果预言的场景会发生，也绝不会是现在——她们都被剥夺了所有异能，变回普通白板号的时候。
　　而她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从这个诡异的地方逃出去。
　　“……你说得对。”
　　郭果重重叹一口气。这一路走来她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脑袋都快被搅成浆糊了。此刻说出来又听到唐心诀的恢复，才感觉心好像落了地。
　　但她依然很自责：“对不起，我还是把压力分担转移到你们身上了。”
　　要是她实力再强很多，能一个人解决掉问题就好了。”
　　“如果这是场单人就可以解决一切的游戏，系统也不会把寝室作为我们的阵营单位了。”唐心诀笑了笑：“那我们在游戏降临当晚收到的第一个任务就会是，杀掉寝室里的其他三人。”
　　郭果：……她突然感觉现在也挺好的。
　　凝重的氛围被化解在玩笑里。唐心诀打开门迈入走廊，看见了不远处的郑晚晴。
　　对方已经将四周都快速检查了一遍，朝她点点头，示意这里是安全的。
　　虽然身体素质与感官能力大幅下降，但多场副本养成的战斗习惯却依旧存在。两人默契地走向走廊尽头。
　　左右两条楼梯映入视野。
　　按照目前所见的构造，她们所处的应该是一个地下室。这也符合了从井盖钻下来才能到达的地理位置。
　　但地下室的上层通向哪里，谁也不清楚。
　　思绪收回楼梯附近，沿着它们走了一圈，两人果然各自发现一道隐蔽小门，里面连着的正是楼梯间！
　　一人站到左边，一人站到右边。按之前的约定，唐心诀再次拨通郭果电话。
　　明白她的意思，郭果那边没有发出声音，只在两秒后，靠近门口的地面内侧响起了细微的敲击声。
　　就是这里。
　　抬头与晚晴对视一眼，唐心诀指向自己身后。
　　但几乎是同时，对方也伸出手指了指另一扇门，坚定点头。
　　“……？”
　　空气有短暂的寂静。
　　两人从对方眼里确认了信息，便毫不犹豫交换了位置。唐心诀来到郑晚晴原本站的左侧门口，耳朵贴近这扇矮小的木门。
　　一道微小但清晰，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地面敲击声便进入耳畔。
　　郑晚晴眉头震惊地挑起，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目光无声地询问唐心诀要怎么做。
　　唐心诀垂眸须臾，手指也在门框上几不可闻地敲了两下。
　　她没有说出任何话，门内的室友却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把对地面的敲击转移到了门框上。
　　哒、哒、哒。
　　然而另一边，郑晚晴却震惊地望了过来：她那边，敲击声也在同时，分毫不差地转移了！
　　难道这两扇楼梯间内，有两个郭果？？
　　唐心诀摇头。
　　郭果亲口说过，她看见另一个楼梯间里是鬼怪，而且还正是那只会操控幻象的鬼……
　　等等，操控幻象？
　　两人意识到了什么。如果另一只鬼能制造幻觉，那是否同样也可以模仿郭果的声音？
　　但若它此刻也已经发现了2人的动作，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攻击她们，偏偏要伪装郭果，引诱她们主动去打开门？
　　敲击声仍在继续，像是察觉到外面的犹豫，里面人的频率也变得有些急切，加重的声音从两侧房门内飘出，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验证方法了。
　　走回数米开外的远处，唐心诀对着手机压低声音：“如果听到这句话，就敲三下门板。”
　　通讯另一端，郭果小声回答：“好。”
　　抬眼望去，站在走廊尽头两个楼梯中间的郑晚晴仍旧面色严峻，左手比了一个数字：2。
　　这代表，两边都出现了一样的声音。
　　——她们已经处于鬼怪的影响之中了。
　　郑晚晴没出声，但唐心诀能读出她的顾虑，因为这在她心中也存在：
　　只要她们感官中的一角被幻觉侵入，那么所有感官都变得不再可信了。
　　其中一个郭果的生意是假的，那另一个声音就是真的吗？会不会郭果根本不在这里，甚至她们也从未真正来到走廊尽头……甚至是眼前的晚晴、手里的手机、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有什么可以确定真实？
　　不能放任思维在这一逻辑中越陷越深。唐心诀快刀斩乱麻，做出了选择：
　　两人分侧而立，同时开门。
　　如郭果在这里，她们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另一人或许也可以见招拆招；若郭果不在这里，那无论她们怎么选择，结果都是相同的。
　　……事实证明，她们赌对了。
　　当两扇门被同时踹开，唐心诀听到了身后响起的郭果惊呼声。
　　很可惜，剩下的声音她来不及再听了。
　　她亲手打开的门后，一团漆黑瘦小的人性生物盯着她，露出一个粘腻的笑容。
　　四周温度骤然降低，将她团团裹住，连面部肌肉的调动都十分困难。
　　她心中清楚，这大抵只是一个幻象。但身体却始终无法回归大脑控制，只能在模糊的感官中，听到身后的门被关上。
　　世界陷入黑暗。
　　*
　　“心诀，心诀你清醒一点，看清我们是谁，我是郭……呃！”
　　感官恢复时，唐心诀也同时感受到掌心的热度。
　　这只手从郭果的眉心掏出，一团覆盖着莹白色光辉的光团被硬生生挖了出来。郭果僵在原地，两行血泪从眼角汩汩流下。
　　[不，这不够。]
　　唐心诀听见自己内心说。
　　虽然一切都很陌生，但相应记忆却自然而然灌入她脑海，让她明确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要拿走郭果的眼睛。不是属于人类的那一双眼睛，而是隐藏在她眉心的阴阳眼和天眼。
　　但是阴阳眼和郭果契合绑定得太过紧密，导致她废了许多力气才只能拿出天眼。现在它还在手中挣扎，似乎对新的主人十分不满意。
　　唐心诀不理解，她哪里条件不如郭果？有强大的精神力在，她可以把天眼发挥得更加无敌——找一个最强大的主人，难道这不是每个异能的追求吗？
　　镇压了天眼的反抗，她刚想继续动手，身后却猛地袭来两道强力攻击，逼得她不得不退开半步，抽出马桶搋反击回去。
　　橡胶头化作一道骷髅恶鬼，一口将郑晚晴的钢铁手臂吞了下去！
　　下一秒，它又因为咽不下去而把对方吐了出来，低吼着检查自己有没有硌掉牙。
　　唐心诀：“……废物。”
　　她召回武器与紧随而来的张游交战到一起，还不忘记饶有兴致地出声讽刺：
　　“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还只能把实力强化到这种程度，你们也配和我做队友？”
　　张游一边勉力抵抗着她，一边低声问：“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和你做队友？”
　　唐心诀想了想：“芸芸考生，俱是废物。我若第一，那我的室友至少也应该是第二第三和第四，你们觉得呢？”
　　张游：“……你把这里当做连连看游戏吗？”
　　唐心诀笑了起来：“胜利者本来就有定义的资格，这点你们倒可以放心。等到不久之后，这场游戏的规则就会由我来谱写了。”
　　张游：“哦？你会编程序？你会做代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三年里唯一一个险些挂科的课程就是计算机的一门课吧？”
　　唐心诀：“……”
　　她脸色阴沉下来：“叽叽喳喳，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人。”
　　张游喘着粗气断断续续：“我反而觉得，你自以为是的样子……很蠢……”
　　说话间她卸掉了张游的技能书，又砍断了郑晚晴的右臂。冷笑着欣赏了半天她们失去战斗力的状态，这才一人一搋贯穿了她们的心脏。
　　最后，她一步步走向郭果，挖出了另外一只阴阳眼。
　　一切景象都开始向下陷落，黑暗中一束光打了进来。
　　唐心诀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完好无缺的郭果正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惊愕无比地看着这一切。
　　[谢谢你告诉我啊，果果。]
　　这句话从心底响起，顺畅地涌上嘴边。
　　但就在它出口的前一刹，唐心诀只动了动嘴，却说出了另一句话：
　　“他说的没错，我也觉得你自以为是的样子，的确很蠢。”
　　[？？？！！！]
　　一股勃然怒意从脑海迸发而出，唐心诀下意识握紧马桶搋，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攻击谁。
　　难道把自己的嘴给撕了？
　　而就在这一瞬，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第214章 变换社区体验
　　“心诀、心诀你清醒一点，看清我们是谁，我是郭果啊！”
　　从黑暗中再次睁眼，唐心诀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郭果。
　　她的手依旧停留在对方眉心，下一秒就要按碎那层薄薄的保护罩，而郭果还在凄厉地试图唤醒她的良知。
　　……看起来，这居然还是一个循环。
　　而与上一次速战速决的惨案相比，这次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比如，此刻唐心诀的心中并没再冒出挖眼睛的冲动，也没有产生那些冷漠残忍的念头。
　　她试着收回手，手臂顺从地放下。郭果见状一怔，目光透出惊喜：
　　“心诀，你，你恢复正常了？”
　　唐心诀没有直接回答，她环视四周，从浓稠的黑暗里看出了一些轮廓。
　　这似乎是一间荒废许久的水房，机器上蒙着灰尘和不知名的黑色粘液。房间边缘被掩没在黑暗中，看不见更多景象。
　　但仅从水房构造来看，不像是教学楼的小型热水房，更像是宿舍楼里与洗衣区相连的空间。
　　将这些信息都记在心里。另一边郭果又呼唤了她好几声，唐心诀便转头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被填充的片段记忆中，只有对郭果下手的画面和自己[内心]的想法。前因后果俱是一片空白。
　　在这云山雾罩的情节中，她更想知道譬如时间线这样最清楚的信息。
　　郭果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立刻逃跑，还是如实说道：
　　“你忘记了吗，今天是我们约定好出来探索的日子。本来我们想趁这个机会，让你和晚晴把话说开，解除误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刚才一到了一楼水房就突然对我出手！”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是不是鬼怪在这里留了气息，又把你影响到了？那我们还是赶紧上去……”
　　她还没能把话说完，就惊惧地睁大双眼：
　　刚刚才恢复了正常的唐心诀，现在却又猝然伸出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嘻嘻，这还不够。]
　　听着内心重新出现的声音，唐心诀看着自己的手再次动作，将郭果的天眼生生挖了出来。
　　刚才的清醒和自控仿佛只是短暂的错觉，第二次循环的杀戮再次开始，每一个环节都与上次严丝合缝地重合：
　　袭击郭果、打伤过来救人的张游和晚晴，开嘲讽，被反讽……
　　当流程走到被张游讽刺的环节时，唐心诀感觉自己的动作微妙地顿了一下。
　　张游剧烈咳嗽着，充血的眼睛里毫无即将死亡的惧意，只充斥着浓浓的嘲意：
　　“我反而觉得，你自以为是的样子，很……”
　　“不许说！”
　　这次，唐心诀听到自己厉声打断对方，先一步嘲讽道：“你们这种没有经历过任何磨砺和痛苦，活在温室里的废物们，就算死了也只是地底籍籍无名的养料。让你们活到现在已经是规则最大的错误，谁给你的信心和我对抗？”
　　她的每一个字都动用了精神力压迫，在对方的识海里摧枯拉朽。
　　张游又咳出一口血，却只是摇头：“因为……我是人啊。”
　　“人既然活着，就会有死的那一天。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在游戏里被杀死，都只是生命结束了而已。难道你杀了我，我的命会让你更高贵吗？会给你增加一条生命吗？”
　　张游甚至在咽气之前，神情还似笑非笑：
　　“……同学，生死不由人啊。”
　　唐心诀陡然沉静下来。
　　这段话像启动了某个开关，虽然没有声音，却让她感受到心底疯涨的暴躁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身躯的束缚，将整片空间燃烧成灰烬！
　　但是和上次循环一样，场中已经没有能供她再发泄的人了。
　　拖着这股无处发泄的躁郁，当那束光再次照进来，郭果站在山洞入口的时候，唐心诀身体想也不想就扬起武器，杀气横溢的攻击便冲向了郭果！
　　刚看到这一幕的郭果：“？？？！！！”
　　但攻击还没落到她身上，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抹消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郭果还是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
　　身体控制权再次短暂回笼的瞬间，唐心诀不禁失笑：“你只能让我体验[未来]，却不能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这就是幻境成立的根基，对吗？”
　　[……]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
　　虽然它的存在形式是内心无时无刻的念头，真实到几乎无法与自己的心理活动相区分，但唐心诀还是能精准捕捉到它沉默的瞬间，平和而又不失礼貌地让对方破防：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继续开始第三次循环，让我再次亲自体验自己消灭室友的过程，感受自己冷漠残忍的想法，周而复始，直到它彻底植入我的意识为止？”
　　[……]
　　“但是目前看来，这套花了大功夫的游戏环节里，你却连一个炮灰都说不过，未免有点太拉胯了吧？”
　　后面的话唐心诀甚至不需要再说出来。显而易见，对方原本设计好的效果，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四周黑暗又开始翻滚浓稠，在又一次吞没她之前，唐心诀却感觉脑海有某种力量微微闪烁，黑暗便停止了移动。
　　[……嘻嘻，我也很好奇，同生共死的队友就这么死在手中，可你却依然无动于衷。究竟是你掩饰得够好，还是本质上，你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呢？]
　　[正视你内心的想法，你真的不渴望无上的力量和地位吗？亲手解决掉累赘，彻底释放本性的那一瞬间，你就没有一丝轻松和喜悦吗？]
　　[看看这一切吧，这是不久必定会发生的未来，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避免。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会去做一件没有成功率的事。当然，你也不需要去抵抗命运，只要一点点接受它，接受你真实的自己……]
　　这道声音与唐心诀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但随着它开始试图引导唐心诀的思维，就隐隐露出陌生的扭曲感。
　　唐心诀静静听着，像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无言沉默。
　　心底的声音也明显露出笑意，继续趁热打铁：
　　[不过有一点你猜对了，这里的时间是无限的，你还有很多很多次机会看到真实的自己，不是吗？]
　　“你说得很努力，虽然废话连篇且只有一个宗旨，就是劝我不要做人了。”唐心诀忽然开口：“但是，关你屁事？”
　　[？]
　　在对方一瞬的错愕中，她又短暂夺回了身体控制权，抬起头看向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在和里面的某双眼睛对视：
　　“你们的世界，我曾见过无数次，这种恐吓与引诱也听了无数次。但每次天亮梦醒，我睁开眼睛后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关你屁事。”
　　“怎么样，这句话是不是很熟悉，好像已经听过了一次？”
　　唐心诀也轻轻微笑起来：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你劝我弃人当鬼已经过了很久，没想到现在还是不忘初心啊，李小雨同学。”
　　*
　　被洗脑是不可能的，从心中狠毒“念头”出现的一刻，唐心诀就意识到，她大概率被鬼怪占据了一部分意识。
　　这相当于和鬼怪共享同一个大脑和灵魂，被侵蚀到这种程度，人离抬棺也没多远了。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很有可能仍是幻境在影响她。
　　而这位声音来源，之所以只能躲在她的身体里cos本体，原因也十分明显：受某种限制，对方并不能直接出面动手。
　　否则还需要在这里不停洗脑她“做人没意思”么——直接杀了她，她不就只能被迫当鬼了？
　　那道声音又一次沉默了很久，久到唐心诀以为对方直接拂袖离去了，它才突然爽快承认：
　　[好久不见，你猜的还是那么准。看来我说的没错，我们果然是同类。哪怕在这个破幻境里面，哪怕你实际已经被封印了能力，也依旧可以感应出我的气息。]
　　“不，你想多了。”
　　唐心诀客客气气地反驳：“是因为我遇到的所有鬼怪之中，像个传销头子一样这么殷切想拉我入伙，话术还这么呆板低级的，只有你一个。”
　　她甚至不需要套话，对方就已经在传销洗脑的过程中，把特点透露得清清楚楚。
　　当然，也要感谢“张游”在两次循环里的精准嘲讽，才促使李小雨这么快就破防。
　　“但即便如此，我给你的回答还是一样：关你屁事，你算哪位？”
　　她愿意做人，愿意活在阳光下，愿意为此终生与黑暗对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别人操控的余地。
　　“我就算沉入地底，也永远是人类。而就算你再得到一次做人的机会，还能回去吗？当我的同类，你配吗？”
　　李小雨：[……]
　　它或许还想说出什么台词，也可能受限于鬼怪的脑容量和环境，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再次流动，沿着设定好的流程，再次吞没了唐心诀。
　　……
　　“心诀、心诀你清醒一点！”
　　第三次循环开始，又伴随着一句已经让唐心诀逐渐开始习惯的话音，她睁开眼睛。
　　但这一回，心中那道充满恶意的念头才刚刚有出现的趋势，她就发现了一抹异样：
　　“李小雨走了，你是新换上来的。”
　　[？？？]
　　它还什么都没干啊！
　　“不说话，不直接控制我，说明你很谨慎。大概也比较了解我，我们之间碰过面……甚至很可能也交过手。”
　　反复循环的确会令人厌烦，唐心诀不想再重复表演，径直开门见山：
　　“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来猜一猜，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
　　唐心诀：差不多得了


第215章 变换社区体验
　　如果宇宙有尽头，那么尽头应该就是无限的沉默。
　　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唐心诀知道，鬼怪大多记吃不记打，对陌生的对手几乎不存在忌惮之心。
　　除非它们对她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明白她既然说了出来，就真的会做到。
　　“按照这处幻境里的规则，大概率只能由你们控制我，而我无法伤害你们。所以理论上讲，只要足够谨慎，你应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现在迟迟不肯行动，最核心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
　　[……]
　　理论上没什么好怕的？那上一任李小雨是怎么被气跑的？一个变态工作狂突然看破红尘了吗？
　　我信你个鬼！
　　暗地里的吐槽还没结束，就听唐心诀自顾自道：
　　“——当你们操控我的时候，我也会同样感受到你们的意识、你们的思维方式和习惯。但你不敢，因为你怕我对你太过了解，了解到只要你刚一动念头，我就能猜出你的名字。”
　　“大学城里认识的新朋友这么多，能让我获此殊荣的，恐怕只有……”
　　后面的名字，唐心诀没有说出来。
　　准确地说，是骤变的环境没留给她继续开口的时间，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黑暗空间突然开始翻滚涌动，在郭果惊愕的表情中，转瞬吞没了一切！
　　……
　　“……心诀、心诀你清醒一点。”
　　第四次醒来，看到的仍然是郭果熟悉的表情。见到唐心诀睁开眼，郭果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
　　“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郭果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唐心诀感觉比起一开始的惊恐激动，明明是同样的对话和剧情，郭果的语气起伏却在逐渐减小，甚至露出一丝疲意。
　　也对，连续跑四次片场，还是这样和幻境结合的高难度沉浸工作。在这种惨无鬼道的压榨下，不消极怠工已经是极高的素养了。
　　但此时更让她感兴趣的，还是平静无波的内心状态。
　　上一个循环被她差点揭开身份之后，对方竟然宁可直接撂挑子跑路，也不愿意再留下来和她对线。
　　这也直接导致第三循环刚开始就崩盘，强制跳到了第四循环。
　　她能感觉到，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加，自己的意识对幻境的适应度正在以稳定的速度进步。
　　最显著的就体现在：她从一开始只能浑浑噩噩被控制思维，到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分离出“自我”和“他我”，甚至主动探索那道外来意识的存在。
　　而现在，她可以确定，上一循环刚刚上任的“老熟人”已经卷铺盖消失。现在占据她识海的，则又是另一位朋友。
　　一位有些特殊的朋友。
　　唐心诀只觉得内心无比平和，找不到半点鬼怪的戾气和杀意，就好像它已经被彻彻底底还给了自己一样——但在其中，又潜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违和感，时刻提醒她外来者的存在。
　　郭果也很快察觉到这种变化，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靠近心诀：“你是不是恢复正常了？”
　　唐心诀看着她，眉头轻皱着张口好像要问什么，但当声音出口的瞬间，却变成了温和的安慰：“当然，刚刚只是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我已经不受影响了，你放心吧。怎么样，刚刚没有伤到你吧？”
　　郭果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游姐和晚晴她们马上就下来了。其实我刚刚偷偷发了求救信号，要和她们解释清楚才行……”
　　唐心诀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好，东西我帮你拿吧。”
　　视线向下，只见郭果两只手尾指上都各系着一只红色铃铛。之前它一直被隐没在黑暗中，竟直到现在才进入视野。
　　这两只铃铛是干什么的？唐心诀心念微动，但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三道外来意识已经温和地接管控制权，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幕，却不出口询问，也不让她听到任何答案。
　　郭果乖巧点头，把左手上的铃铛摘了下来，放到唐心诀掌心的刹那，一股重若千钧的压力就从手心陡然压将下来，差点让她跪倒在地！
　　承受着这股重量，唐心诀还是将它系到了尾指上。但神奇的是，连接到尾指之后那股重量便随之蒸发了，仿佛就这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铃铛。
　　“你成功感应到了吗，心诀？”郭果在前面紧张回头。
　　唐心诀点点头，微笑道：“放心，我感应的很清楚。”
　　清楚个P，除了四周汇聚的浓郁黑雾外，她的感官毫无反应。
　　但唐心诀只能想，不能说。那道意识支配着她一路向外走，始终不远不近跟在郭果屁股后面，导致四周的黑暗也保持着不曾散开。
　　和李小雨相比，这名鬼怪明显是另一种行事风格。看起来毫无攻击的意思，细品却仍能感觉到满怀的恶意。
　　它让她即便身处“未来”，也仍然无法了解当下的信息。
　　没过多久，她们就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下来的张游和郑晚晴。看着毫发无损的郭果和气场友好的唐心诀，两人略显怀疑地面面相觑。
　　在身体里静静观看的唐心诀发觉，两人下意识都站在了离她较远的位置。尤其是郑晚晴一把将郭果拉过去时，对她的冷漠与提防也是不加掩饰的。
　　所以在这一[未来]中，她究竟做了什么，才导致606的寝室关系破裂到这种地步？
　　“好了，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最好的情况。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回到寝室里，拖得越晚，外面的危险性就越高。”
　　张游一锤定音，郑晚晴稍稍收敛了敌意，郭果自然也连连点头。
　　唐心诀耸肩：“你们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她尾指上依旧挂着铃铛，随着走路叮当作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鲜明刺耳。
　　郑晚晴注意到这件事，眉心立刻高高皱起：“你拿走郭果的铃铛干什么！”
　　郭果连忙解释：“是心诀怕我无法负担才拿走一个的，她现在压力肯定也很重，你别凶她啦。”
　　郭果说得没错。在楼下水房时感受还不明显，但一跟着其他三人上楼梯，尾指的沉坠感就越来越重，将整根手指都拉得奇痛无比。
　　唐心诀却只是听到自己任劳任怨道：“没关系，我能受得了。”
　　——受得了才怪。
　　还不到一层楼，一股锥心刺骨的痛就从指尖扎了上来，旋即便是一松，尾指被铃铛重量硬生生撕断，啪嗒掉在地上。
　　郑晚晴一回头，当即勃然大怒，冲上来就要动手：“我就知道你没怀好心思，这还不是故意坏我们的事？！”
　　郭果阻拦：“别生气，只是个意外，心诀肯定不是故意的……”
　　大脑还残余着痛感，听觉与视野一片嘈杂混乱，唐心诀还是直挺挺站在原地，身体里的两道意识都默默看着这一幕，本体意识更是无波无澜，宛若无情的吃瓜观众。
　　[啧，真是可惜。这就是你真心对待的朋友、室友和战友吗？一遭走来，落得的却是这个下场，感受如何？]
　　那道意识终于出声了，仍旧是和唐心诀一模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宛如从自己内心产生的念头，不咸不淡地叩问着她是否心有不甘。
　　“确实挺不甘的。”
　　出乎对方意料，唐心诀承认得十分坦然。
　　“要是早知道你们这么能整活，我就从美食街里买几斤肉脯，带进来边吃边看戏就好了。”
　　[……那些东西是带不进来的。]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排的戏很烂，还不允许别人吃零食解困，这莫非是一本大学新开的精神污染课？”
　　要不是现在身体不受调动，唐心诀真的有种打哈欠的冲动。
　　合理利用信息差，从内部攻击人的精神本来是个不错的思路，但如果把情节改编成这样，就属实有点离谱了。
　　对方思考须臾，还是坚信自己的逻辑：[人类只有在情绪波动时才会语言攻击别人，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破防了吧？]
　　唐心诀：“……自信是一种优秀品质，但过度自信可能是一种人格缺陷。”
　　但很可惜，绝大部分鬼怪似乎都有这种不治之症，可以判断大学城的资本家们应该还没把手伸向心理行业。
　　对方想了想，认真道：[你说的可能有道理，可我又不是人，人格缺不缺陷，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这场团队内战逐渐变成唐心诀自己与“自己”的对话，聊天的同时唐心诀还一心二用，继续看了会儿郑晚晴对她的痛斥，忽地在心中开口：
　　“但如果我也没猜错的话，你在给它们排戏的时候，应该只是粗制滥造练了一遍，没有严格控制过表演质量吧？”
　　那个意识一愣：[什么意思？]
　　恰好此时，张游似乎已经无法忍耐她们的争吵，将一直拦着郑晚晴的郭果直接拽了出来：“要打就去水房打，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突然失去阻拦的郑晚晴：“？？？”
　　她被惯性带着冲上来，却下意识一个急刹车。本能地犹豫一秒后，脸上才重新浮现愤慨敌视，继续朝唐心诀冲了过来：
　　“反正我们之间的友情已经没了，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唐心诀：“你看看给人家逼的。”
　　一遍遍真实送死也就算了，还得念这种生硬的台词，大学城都没有劳动法的吗？
　　[……]
　　那道声音倏然笑了下：[李小雨可真蠢，你早就全都知道了，对不对？]
　　说罢，它操控着唐心诀的身体猛地出手，攻击落下的方向却不是对着郑晚晴，而是站在最远处，全程什么都没做的张游！


第216章 变换社区体验
　　张游的倒下，拉开了第四循环结束的序幕。
　　这次的控制者没有过剩的传销欲，没给张游留下任何开口说话的空间。但是它也知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鬼怪撕开獠牙，周身化作一片血泊，环境这才安静下来。
　　按照前几次的规律，这一时刻，同样也是整个幻境对唐心诀控制最薄弱的时间。
　　这个时候，无论脑中的鬼怪愿不愿意，都无法阻止她拿回身体的一部分掌控权。
　　第一次她只能说一句话，第二次她可以说到把李小雨气走。而这一次，她能感觉到，身体已经可以自由动作了。
　　如果还能继续恢复……唐心诀握着沾染血迹的马桶搋，思绪转动。
　　被操纵身体的时候，她能同样感受到武器里充沛浩瀚的能量，使用更强大的精神异能，但随着控制权回归，这些力量又被迅速抽离。
　　幻境就像一个虚假的独立空间，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规则。
　　——有没有可能，这种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甚至延续到幻境之外呢？
　　身体里的意识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本能地嗅到一丝不妙，警惕道：“友情提示，劝你克制自己，不要在这搞出什么大乱子。这里是大学城，不是可以纵容你乱搞的考试副本。”
　　唐心诀挑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在你们的概念里根本没有[克制]这两个字。”
　　是谁在考生好好的奖励副本里搞团建，把她们抓进来的？
　　那声音顿了顿，轻笑道：“这可不全是我们的错啊。如果不是你们这么快就升进了一本大学，我们想下手也没有机会呀。”
　　有得必有失，等级越高，需要承担的危险就越大。
　　这就是游戏的平衡。
　　唐心诀并不意外，这和她一路的猜测所差无几，除了第二个直接跑路的老熟人之外，李小雨和现在的入侵意识，无疑都是一本大学的鬼怪。
　　除了更强大的力量，它们甚至可以对副本做出一定干扰。比如李小雨曾经直接扣掉606在《经典电影鉴赏》里的一部分考试奖励。
　　而此刻正在与她说话的对象，若她没记错的话，曾经堂而皇之闯进了一个本不该他出现的副本。
　　她识海中的标记，其中有一个似乎还是拜他所赐呢。
　　“好久不见了，伍时。”
　　唐心诀不再扯皮，开门见山：
　　“这次你们费力搞团建，应该不止是为了让我了解未来预言的宝贵信息吧？”
　　和李小雨一样，一旦身份被拆穿，伍时也不存在抵赖的意思：
　　“好久不见，唐心诀同学。你的成长速度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很多，尽管你对友谊的态度还是那么令人发指。”
　　唐心诀：“？”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第一次在《公路旅行须知》考试里，她曾经用一纸毫无价值的“友谊”，空手套了对方一次。
　　被她坑过的鬼怪太多，一时间都有点记不清了。
　　她笑了笑：“如果你们的友谊是指看上谁就杀了谁，那对比之下，我的友谊还不算情比金坚吗？”
　　更何况，这个根本经不起细究的幻境里，就连她的室友模子里都是另一个“演员”意识的情况下，哪怕她从没觉醒过精神天赋，也不至于连朝夕相处的好友OOC了都看不出来吧？
　　她相信郭果的天眼能力不会随便被鬼怪蒙混。既然郭果看见了，就说明她们未来很可能真的要面临这么一道坎。
　　但绝不是这种离谱又弱智的反目戏码。
　　能想出用这种方法攻击她的精神，大概对人类社会的认知已经退化到了只能看小说幻想的水平，只能以鬼度人了。
　　伍时：[……]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他还真想了解一下，在鬼怪眼中这么完美无缺的情节是怎么被看出端倪的。
　　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些了然：[怪不得我们在上一批考生身上实验的时候，成功率也不是很高。]
　　他还以为是里面有一个颇为厉害的治愈者的原因呢。
　　见伍时坦然说出上一批考生的消息，唐心诀径直问道：“你把他们也全扣在这里了？”
　　伍时没有正面回答：[你果然早就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来的？]
　　唐心诀：“因为很巧，你们选来扮演张游的那个人，我恰好认识。”
　　事实上，从幻境里第一次出场，她就隐隐有了感觉——“郑晚晴”和“郭果”的表演都鬼气横生，只有“张游”气息正常。
　　更别提对方屡次怼李小雨的态度，根本不是在走剧情，反而像在借机提醒唐心诀什么。
　　——那句生死不由人，就是彻底揭开帷幕的暗号。
　　能特地说出这句话提醒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就是《寝室友谊联赛》中，一名曾经短暂合作过的治愈异能考生。
　　对方是在赌她的记忆力，他成功了。
　　伍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李小雨当时见幻境对他没用，就将他的意识拘下来，正好用你的幻境去消磨他。毕竟被强行套进一个陌生的灵魂设定里，对你们人类来说也和凌迟差不多了。没想到他还挺顽强，居然现在都记得自己是谁。]
　　说这段话时，伍时轻描淡写得就像在讲怎么折掉一根草，而不是折磨死一个人。
　　[至于我们扣了多少人嘛，你吃饭的时候，会记得自己吃了多少粒米吗？]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你也见不到他了。我们还为你准备了很多好戏……]
　　这套既然没用，它们也不会做无用功，白白给唐心诀送信息。
　　随着伍时的力量即将抽离，唐心诀的意识又开始明暗不定。但就在又一次陷入黑暗前，她忽然开口：
　　“无论你们做什么，其实本质上都是障眼法。因为这个幻境根本没有能力伤害我，对吗？”
　　“或者说……它根本不是一个伤害性的能力，最多只能算一个束缚我的牢笼。而无论是你还是李小雨，都无法在这个副本里实质性地攻击我。”
　　郭果中过这个幻境，上一批考生也同样中过这个幻境，但是她们和唐心诀一样，都还活着。
　　一只没有牙没有爪的老虎，吼的再大声也只是虚张声势。
　　“用这种幻境迷惑我，与其说是折磨，不如说是诱饵，你们用一个[未来的预言]引诱我心甘情愿不断在这里循环。在我们人类的认知系统里，这叫做拖延时间。”
　　在对方的沉默中，唐心诀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一顿午饭，却格外清晰：
　　“李小雨不能动我，你也不能动我。你们在等一个能违反副本规则杀掉我的人过来，它是谁？”
　　……
　　伍时知道她已经察觉了不少，却没想到是这么多。
　　而且把真相摸清到这种程度，意味着他就算不回答，也没多大意义了。
　　有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李小雨第二次循环走得那么果断，为什么第三次循环的殇樱红撂挑子那么快……她们真的是单纯被气跑的吗？
　　还是小丑竟是他自己？
　　正如他想的那样，有没有回答对唐心诀来说确实没什么区别。
　　因为判断出伍时身份的那刻，她就猜到下一只鬼怪会是谁了。
　　她的识海中总共有四个鬼怪标记，被升学监考官抹除了一个，还剩三个。现在其中两个的源头都出现了，剩余的最后一个，还能有谁？
　　恰好这时，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你说，怎么会有人给自己起名叫混沌神？”
　　伍时：[……]
　　这是一道更难选择的问题。
　　如果他不回答，某种程度上像是给自己默认了这个名字。
　　但如果他回答了，万一唐心诀只是在炸鱼呢？
　　一时间，连黑暗向下吞噬的速度都诡异地延迟了几秒。
　　就在这一刻，整片空间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
　　那个鬼怪提前来了？
　　唐心诀与伍时的意识同时向上看，却见黑暗中透出一道影影绰绰的白光，伴随的不是鬼怪阴冷，而是两道熟悉的呼喊声：
　　“心诀！你在里面吗——”
　　是郑晚晴和郭果的声音！
　　唐心诀心头一紧，立刻回应：“不要进来！”
　　虽然不知她们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了幻境入口，但绝不能在这时与她接触，尤其是在第三个标记的鬼怪出现之前……
　　不确定那边听没听到她的回答，只能听到过了几秒，郭果的声音又遥遥传下来：
　　“心诀，你等——下，晚晴和我正在打——那只幻术鬼！等我们把它打爆——你就能出来了！”
　　唐心诀：“？？？”
　　伍时：“？？？”
　　作者有话要说：　　-------
　　混沌神：第一，我不是人；第二，我叫混沌神怎么了？连殇樱红这个名字都存在，我叫混沌神怎么了？


第217章 变换社区体验
　　别说伍时，就连唐心诀都没有想到，身处外界的郭果和郑晚晴竟然会找到这种方法——
　　最关键是，她们一个没有左手，一个没有右手，是怎么抓住那只幻境鬼怪的？
　　“——等我们——马上——”
　　郭果还在坚持不懈朝里面喊话。佐证她的话音，幻境又一次颤抖起来，仿佛一栋正在被拆除的危房，在重锤打击下露出了岌岌可危的缝隙。
　　从这道缝隙中，唐心诀又夺回了一部分“身体控制权”。伍时也立刻反应过来，黑暗开始剧烈翻腾着向上涌，试图吞噬那一缕光线外的郭果！
　　唐心诀提醒室友：“躲开！”
　　郭果：“好嘞！”
　　那缕光线果断消失的无影无踪。
　　伍时：[……]
　　幻境被强行扒开的缝隙又转瞬愈合，虽然隔绝了里面对外界的感知，但唐心诀已经收到了她们想传递的信息。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从理论上讲，这的确是解决幻境最有效的办法。
　　李小雨它们再厉害，也只依托幻境做媒介和她识海里的标记才能投射过来一部分力量。表面上看，幻境只是一个囚牢，但如果里面的人都逃出去了，可能它们反而才变成了被困在里面的存在！
　　伍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这次是真的开始怀疑，李小雨和小红把最后的名额甩给他，究竟有没有提前知道了些什么，才故意留烂摊子的意思？
　　而比起之前已经心中有数，现在的唐心诀平静得简直有些和蔼了，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伍时：
　　“没关系，往好处想，万一她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伍时：“……”
　　他做决定也十分果断，毫不犹豫就迅速抽离唐心诀的意识，打算效仿前面两任说走就走。
　　管它的计划流程和目标，管它后面还有没有压轴出场的临时队友。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只是出来开个团，可不打算承担被扣在这里的风险。
　　然而两秒后，他还是停在原地。
　　这道外来意识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把我控住了？”
　　在这片幻境里，鬼怪本该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只有它们对考生产生影响，没有考生反过来影响它们的道理！
　　唐心诀：“我以为你很清楚，我现在已经是一本大学的考生了。”
　　她们之所以会承担更多危险，甚至给李小雨伍时等留下了发挥空间，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实力在与日俱增。早已不是当初力量微薄的“新生”时期可以同日而语的了。
　　伍时：“可是……”
　　即便唐心诀异能特殊，无法阻止她慢慢恢复，也不应该这么快……
　　他突然明白过来：“是她们给你创造了机会！”
　　但是现在说什么已经都没用了，幻境母体被抓住本来已经是最大意外，唐心诀的提前恢复更是雪上加霜。
　　唐心诀：“礼尚往来罢了。你们带我体验了这么多次新鲜的人生场景，当然要宾尽主欢到底，半路就撤说不过去吧？”
　　“别担心，”她将对方的话如数重复：“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好戏。”
　　“……”伍时半晌没有吭声。
　　察觉到他正在试图联系外界，唐心诀笑道：“不好意思，请问你真的觉得李小雨会回来救你吗？”
　　她在和这些大学城鬼怪短暂的交集中，可没看出它们有向队友伸出援手的品质。
　　不落井下石就代表已经交情匪浅了。
　　伍时：……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毕竟换作是他提前离开，现在也肯定不会回来救人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一轮幻境蓄势待发，眼见被定格的黑暗已经快绷不住了，伍时终于妥协：
　　“我们做个交易吧。放我走，告诉你下一轮内容。”
　　唐心诀没有回答。
　　伍时：“其他扣进来的考生已经被同化很久了，就算幻境破碎你能离开，他们也未必能全须全尾脱身——我可以先解开他们身上的束缚。”
　　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唐心诀无波无澜，仿佛不清楚自己还有发声功能。
　　伍时深吸一口气：“你之前猜的没错，我们之中只有混沌神会真正对你出手。它会在第四个幻觉结束后降临这里。”
　　唐心诀终于抬起眼皮，模样有些感兴趣：“这么暴力，和你们一点都不一样。它应该不是一本的学生吧？”
　　伍时：“……”
　　“准确来说，它不能算是大学城里的居民。事实上我们也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惹到它的。”
　　他一字一句：
　　“出于某种我们也不知情的原因，它对你怀有着不小的敌意。只是它与大学城的引渡条约一直不甚清晰，所以迟迟不能真正靠近——当然，我相信你对此肯定更加了解，毕竟你大脑里的第一个标记，就是由它种下的。”
　　唐心诀微微垂眸。伍时的话令她想起了游戏降临的第一个晚上，那在一切开始之前，曾在寝室窗外短暂出现过的黄色眼球。
　　第一个标记、第一个展现出极大恶意的黑暗生物……混沌神啊。
　　“我能让步的只有这么多了。”伍时叹气道：“你差不多还有三十秒的时间可以决定。大不了我也只好认命吃亏了。”
　　唐心诀：“撤掉你的标记，再附加一个关于未来的有价值信息。”
　　伍时：“……未来的大方向不会改变，但任何预言能看到的都只是片段。如果我们笃信它一定会给你带去最糟糕的结果，那我们反而会隐瞒它的存在。希望这一信息能对你有帮助。”
　　他的语气肉痛而隐晦，几乎是微不可闻地说完最后几个字，唐心诀脑海倏然一轻——
　　又一道标记消失了。
　　现在她的识海里只剩下李小雨的玻璃瓶和混沌神的黄眼珠，后者隐隐闪着某种不详的光晕，在此时似乎格外活跃。
　　在黑暗扑面而来的前一霎，唐心诀说：
　　“成交。”
　　*
　　“大小姐，这边！我找到它了！”
　　在狭长黑暗，竖着密密麻麻小格子间的走廊里，郭果的声音从其中一个方向遥遥响起。
　　眼睛上蒙着黑布的郑晚晴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动身摸了过去。
　　她左手用来摸索寻路，右手半臂上则套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铁筒，一路上只要摸到柔软的东西，立刻一肘子敲下去，再把对方踹到格子间外面，然后继续向前。
　　第N次摸到皮肤时，另一只手拦住了她：
　　“我是郭果！那只幻境怪就在咱俩身后，我力气抓不住它，你进去，我在外面给你望风。”
　　郑晚晴点点头，不忘记严谨道：
　　“暗号。”
　　郭果沉默几秒：“……我大二期末看恐怖片导致不敢睡觉，第二天考场睡着挂科了。”
　　郑晚晴嗯了一声，同样自我介绍：“我大一拿了省级创业项目评分第三名，大二吸取教训痛定思痛，再次参加拿了……”
　　郭果：“行了我确认你的身份了，不用再说了！”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小格子间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两人在黑暗中迅速转头：“它又要逃跑！”
　　郑晚晴举起右手铁筒，沿着那声音方向翻到门上一跃而下：
　　“还想跑？这次看我不把你揍成……”
　　“唔……别打，我不是鬼怪，我是人。”
　　对方闷哼一声，勉强出了声，竟是一道十分纤弱的女声。
　　郑晚晴皱起眉，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将对方薅起来，果然在对方身下摸到了已经昏过去的幻境怪。
　　自从幻境怪将唐心诀控住后，它威能就少了一大半，无法再混淆人的触觉。郑晚晴这才稍稍放下戒心：“你是谁？”
　　女生咳嗽两声，声音极轻：
　　“你们好，我叫阿宛。是上一批进来的考生之一。我是来找我的室友的，他叫白止，是个很强的治愈者，也是被幻境鬼怪害了，我想救他出来，咳咳咳……”
　　郑晚晴听她说话，就觉得对方没什么力气：“那你向后稍稍吧，揍它还得我来。”
　　阿宛：“……好，谢谢你。”
　　她向后簌簌退了两步，谨慎地调整了自己眼前的遮挡物，确保自己看不见事物，不违反这条走廊里的特殊规则。紧接着便听郑晚晴对着怪物就是邦邦几拳，与金属砸沙袋的声音非常相似。
　　她沉默着又不动声色退了一布，突然就听郑晚晴问：
　　“诶，我好像看到过你那个被困的室友，那男的是不是身高一米八以上，黑色寸头？”
　　她声音一亮，下意识反驳：“不是寸头，是有点发棕的卷毛，他还戴着眼镜。”
　　郑晚晴转过头来：“哦，那这么说，他不是个男的吗？”
　　“你是女生，室友是男的？”
　　阿宛：“……”


第218章 变换社区体验
　　没等阿宛回答，郑晚晴就先说：
　　“别告诉我你是个喜欢伪声的男人，我还没聋。”
　　“……”阿宛沉默须臾，叹道：“真的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怀疑，我刚才是一时情急口误了。他是我的队友，不是室友。我们当时遇到的是多寝室副本。因为鬼怪追击导致大家死的死，丢的丢，白止同学当时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
　　黑暗中，只听她声音哽咽起来。
　　郑晚晴却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又开始专心揍鬼怪，空气里能听到的只有砰砰重击声。
　　面前的人固然疑点重重，但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把心诀救出来。
　　她们也是小心求证才终于发现，这栋巨大的地下建筑里，鬼怪并不是完全无敌的——至少其中一部分不是。
　　除了热衷于给自己安装人类肢体的“拼装怪”，身体肖似八爪鱼到处乱爬的“触手怪”，剩下的鬼怪大多只能固定待在一个活动范围，只要她们不违反特定规则，就可以避免攻击。
　　甚至在这里，人的普通物理攻击在它们身上也能生效！
　　幻境怪物本身也算一等一的危险，但是她们很快发觉，这只法系怪恰恰也是个脆皮：它用能力控制的人越多，自身剩余的力量就越微弱。尤其在困住唐心诀后，它直接进入了一种假死状态，这才被郑郭俩人抓住。
　　至于破解方法……
　　也很简单，打就行了。
　　沉闷的暴击声震得耳膜发晃，过了没多久，却听里面夹杂了几道怨毒的尖啸。两人均是精神一凛：
　　幻境怪醒了！
　　两人眼睛上都绑着黑布，看不见怪物的具体模样。阿宛凭着感觉飞快扑上去，一个肘击砸到了怪物的脑袋上，帮助郑晚晴控制住了对方。
　　郑晚晴则一个铁管进去，堵住了怪物的嘴。
　　它的声音也是能诱发幻境的重要元素。
　　“继续打它脑袋！”
　　郑晚晴对阿宛说。
　　阿宛点点头，拳头狠狠向下挥去，却感觉仿佛砸到了一个盛满水的皮球上，怎么打都打不坏。
　　“放着我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清冽女声，郭果终于拖着一堆重物赶了上来，一进格子间就奔着郑晚晴手下方向大喝扑去。
　　劲风袭来，阿宛一个激灵打滚躲开：“这是我的脑袋，不是怪物！”
　　郭果一怔：“你是谁？”
　　心决醒了？不对，心决身体被她背着呢，那这个女生是……
　　郑晚晴：“没什么，就是个上一批的考生，进来救人的，叫阿宛。”
　　郭果：“哦，原来是……阿宛？？？”
　　这个熟悉的名字，不正是她们想找的那个人？
　　她硬生生压住了最后一句上扬的语调。幸好这时幻境怪又开始扑腾，阿宛只能手脚并用压住它，没有听出郭果声音的异常。
　　“你们快点过来，我感觉它要跑了，我抓不住……”
　　黑暗中，郭果和郑晚晴无声地同时转了下头，在沉默中达成某种共鸣。然后又继续全力对付怪物。
　　郭果不知从哪里拖了个布满铁锈的巨大垃圾桶过来，直接往怪物脑袋上哐哐猛砸。阿宛感觉自己手都快被震麻时，一道异样波动突然从感官里浮现。
　　说不清道不明，却让所有人都同时顿了一下。
　　“它又破防了，幻境外泄，就是现在！”
　　*
　　唐心诀独自走在荒凉的校园内。
　　这次，她的意识没有受到任何压制，清清楚楚知道这就是第四次循环。
　　按照伍时它们的原设定，第四次循环本该是最难的一场：它们要在此重创唐心诀，并为黄眼球的降临铺好路——当然，伍时需要在这一环节负责到底。
　　现在负责人自己跑路了，剩下的半成品反而瞬间降为难度最低的一关。
　　这是个很奇妙的视角。
　　唐心诀仿佛一缕飘荡在学校里的孤魂，看着黑雾席卷一座座学校，无数寝室被拉入游戏，在生死边缘挣扎……
　　然后，属于这些寝室的灯光，在黑暗中一盏一盏熄灭了。
　　她看不见楼内的考生经历了什么，也无法帮助他们。而浩渺如海的寝室中，606就像掉进海里的一块石子，找不到半点踪影。
　　前几场幻境都只是单纯展现未来的一个场景，只有这次，从过去到未来的演变隐晦又赤裸地铺展在面前。
　　有时候，唐心诀能看见寝室阳台内影影绰绰的人影，她们直到游戏失败，被淘汰的前一秒，还在拼命挣扎拍打窗户，想抓住最后一丝逃出生天的希望。
　　然而唐心诀转头看去，鳞次栉比的宿舍楼外，是黑雾笼罩成的无边幕布。
　　哪有什么生天？
　　属于考生的寝室楼宇一点点黯淡下去，而与此同时，对面遥遥相映的无边黑暗中，另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学城缓缓亮起。
　　“这就是，你们想告诉我的东西吗？”
　　唐心诀向那座大学城走去。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知道大学城里究竟是什么模样，里面有什么、当所有考生寝室全部熄灭坠落以后，游戏核心之地升起的又是何种景象。
　　游戏的出现，仅仅是对所有考生一场残忍的戏弄吗？
　　还是在这片此消彼长中，另有一种真相？
　　就在距离城市入口只有咫尺时，唐心诀停住动作，静静看着前方的路。
　　真相似乎就在她面前唾手可及，但她不能去碰。
　　随着黑暗彻底蔓延笼罩，穹顶忽而撕开一道裂缝，“大学城”的海市蜃楼随之消失。天空渐渐亮起，只剩下她自己茕茕孑立的身影。
　　“真是下足了本钱啊……”
　　唐心诀在空旷的校园里行走。学生都消失以后，“现实”的学校也变得荒废破败，杂草丛生，活像一个无声的恐怖片。
　　即使没有鬼怪出言嘲讽，这一场的寓意也已经十分明晰。它们在暗示，就算考生再努力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游戏的尽头无人生还。
　　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她自己活着，这样的通关又有什么意义呢？
　　幻境的边缘连着一片寂静的黑夜，而在黑夜尽头处，一轮浑浊得诡异的昏黄圆月蓦然升起。
　　正常月亮升起只会越来越高，但它却每升高一分，在视野中就越大一分，就像正在从空中飞快坠下一样——随着它越来越近，就更清楚地看到，这颗“月亮”分明是一颗巨大的暗黄色眼球！
　　眼球越近，唐心诀识海里的感应就越强烈，无比清晰的提醒她对方的身份。
　　她曾经利用冒充过的黄色眼球标记的主人，也是遇见的所有鬼怪中，身份渊源最不明确，恶意却最为深厚的一位。
　　混沌神……
　　如果能面对面对线，她倒是还真想问一问：大家素昧平生，为何无缘无故就这么紧追不舍？
　　但很可惜，不是现在。
　　就在对方迫近之前，幻境相反的另一侧，正好在破败的“学校”上空突然裂开一道更大的缝隙，强光从里面照射出来，伴随郭果的声音：
　　“心诀这边！”
　　声音响彻幻境，那颗不断靠近的眼球似乎也一顿，遥遥“看”向声音来源。
　　在那道巨大缝隙中，能依稀看到郭果投射进来的身影。
　　唐心诀也立即意识到这点，故而在眼球刚刚转动的一刻，她抽出了马桶搋：
　　“尖叫。”
　　没有附体鬼怪的干扰，对异能的控制力已经百分百回到她体内。话音出口之时，马桶搋手柄上一道骷髅印记便发出刺眼白光——
　　【鬼怪的尖叫（升级版）：对一切生物的无差别声波攻击，但在你的手里时，它似乎对鬼怪有着特殊的克制效果，要试试吗？】
　　下一瞬，刺耳欲聋的尖啸从马桶搋头奔腾而出！
　　哪怕是黄眼球，被这尖叫音浪冲击时也极为不适应地后退了一下，等它反应过来后，眼球中间的眼仁分开一道裂缝，像只缓缓张开，亟待吞噬一切的巨嘴：
　　“唐心……”
　　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眼前的幻境世界已经空无一人。
　　黄眼球：“？”
　　*
　　郭果急促的呼唤刚出口不久，她就似有所感地一转头：“心决出来了！”
　　就在她身后，原本昏迷不醒的身体也忽然动了下，发出明显的抽气声。
　　唐心诀睁开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
　　她还在幻境里？
　　身旁传来郑晚晴飞速解释声：“别摘眼罩！这条走廊不能看到任何东西，只要看到了就会被攻击，戴着眼罩怪物才感受不到我们。”
　　唐心诀一点头，适应性极强地起身，第一件事却不是问别的，而是直奔尖叫不停的幻境怪：
　　“弄死它，不能让它把混沌神放出来！”
　　三人不约而同同时下手，对着苟延残喘的怪物一连串暴击，对方终于在郑晚晴最后一铁管下彻底没了声音。
　　它皮球般的身躯也迅速干瘪下去，发出滋啦融化和流动声。几人立即退开，不碰到鬼怪死亡后的不明“遗体”。
　　“哦，对了……”郑晚晴想起另一件事，正要开口，却听到唐心诀转身关门的动作。
　　砰地一声轻响，唐心诀手速极快地拦住了另一个想偷偷溜走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刚刚醒过来，还没见到新朋友……来都来了，不介绍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混沌神：日
　　阿宛：日


第219章 变换社区体验
　　从幻境醒来时，唐心诀就察觉到附近多出了一个人。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但这个人还试图趁她们攻击时偷偷逃跑，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我……”
　　阿宛张了张嘴，在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勉强扯出一个笑。
　　她岂止是现在想跑，事实上，从郭果朝幻境里嚎的那一嗓子时，她大脑就嗡地冲起一股悔意，并立刻算好了逃跑路线。
　　因为直至此时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两名考生属于哪一个寝室——而她一直没当回事的，对方被扣在幻境里昏迷的室友，又特么的究竟是谁。
　　唐心诀、606……
　　真是撞了鬼了。
　　短暂的失神后，女生调整好状态，把对郑晚晴时一模一样的说辞重复出口。
　　……不要紧，起码现在的唐心诀还不知道她是谁，甚至可能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只要利用信息差，她就可以安然全身而退。
　　也正如她预计的一样，唐心诀只是思忖了两秒，就平静道：
　　“你想救的那位同期队友叫白止，他是为了救你才被困在这里的，对吗？”
　　阿宛悄然松一口气，垂泪点头：“对，我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无论多危险我都要下来，只要能……”
　　“那其他人呢？”
　　“……嗯？”
　　阿宛一怔，便听唐心诀继续问道：“你们那批是多寝室副本，那总共有多少寝室，多少人进来？除了你们两个之外的其他人现在在哪儿？”
　　黑暗中，阿宛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他们都死了。”
　　她似是不愿意回忆太多，只简单讲述了一下人数与副本梗概。大意就是她们进了这样一个难度远超想象的副本，所有队友都在鬼怪攻击下遇难，只有她靠着保命道具成为了唯一一个幸存者——
　　如果白止也没能生还的话。
　　“当然，我知道这里危险重重，你们对我有疑虑也很正常。我本来也只是误以为白同学在这里，没想到还能遇到新的同学，能顺手帮到你们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阿宛声音诚恳：“现在这只幻境怪物死了，我想正好是去救白同学的好机会。我也该走了，祝你们能成功通关！”
　　滴水不漏地把方方面面都说到后，空气果然寂静了须臾。女生无声地抬起嘴角，抓住这一时机立刻去推门——
　　门还是纹丝不动？
　　唐心诀手臂一直搭在上面，根本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况且你还帮了我一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和你一起去救人。”
　　阿宛：“……”
　　*
　　被迫和606三人一起走在路上，阿宛迈着僵硬的步伐，还在试图劝她们放弃自己：
　　“你们肯定有自己的任务，和我一起走只会耽误正事。我活着已经没什么念想了，你们还有大好未来，何必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呢？”
　　“这就巧了。”
　　唐心诀笑笑：“我们这次接到的任务，就是拯救这个副本里滞留被困的考生。”
　　阿宛：“？”
　　“怎么可能？你们是治愈者？？”
　　郭果竖起耳朵抓住关键词：“咦，你了解这种任务？”
　　在唐心诀刚才临时编出来之前，她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副本任务存在呢。
　　郑晚晴则皱起眉：“你怎么确认我们不会是治愈者？”
　　“不，我的意思是……”
　　阿宛刚要解释，唐心诀却打断了她：
　　“对，我就是治愈者。”
　　“……”
　　在这栋地下房子里，所有人都被剥夺了异能，就算阿宛半信半疑，也没有理由验证，只能勉强跟着她思路走：
　　“原来是这样，真让人意想不到，能透露一下任务内容吗？”
　　唐心诀自然接话：“是啊，我也很意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突然接到这种任务。不过副本本来就是流动性的，考生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副本里也很常见。大概游戏也不想我们死太多人吧，还挺人性化的。”
　　阿宛眼睛瞪大：“人性化？这个游戏？？”
　　有一瞬间她脸部变得极为狰狞，很快又抑制下去，深呼吸道：“你居然觉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提醒一下，游戏对考生可没什么仁慈可言，它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对它抱有希望，就是对我们过往痛苦的背叛！”
　　一反之前温顺谨慎的语调，她冷邦邦止住话头，“……算了，大概你有室友又有能力，所以也不会理解我们这种普通考生的遭遇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大步向前，将唐心诀三人甩到身后——
　　然后又被薅了回来。
　　唐心诀依旧十分温和：“感谢提醒，但就算你现在心情不佳，也不能单独离开哦。”
　　阿宛：“……”
　　又失败了。
　　对方软硬都不吃，阿宛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暂时认命。
　　在郑晚晴和郭果指路下，四人很快离开了需要封锁视力的格子间，来到安全地点摘下眼罩，久违的光线终于回归视野。
　　三人同时看向阿宛。
　　一个极其瘦小苍白的身影映入她们眼帘。
　　对方甚至看起来不像个成年人——就连个头最矮的郭果看她时都得低着头，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对方身份，哪怕说是小学生她们也有可能相信。
　　这就是那名叫周敖的幸存男生所提到的，第一批考生中的阿宛吗？
　　那本该已经自爆牺牲，却又被办事处证明还活着，又离奇地与第二批考生走到一起，并且似乎与副本难度升级有所关联，甚至可能与唐心诀经历过相似“噩梦”的人——在某种冥冥的巧合下，竟就在这里与她们相遇了。
　　不怪周敖全然未曾怀疑过，就算以她们现在的视角，阿宛的模样也没有一丝危险性：女生毫无血色的脸上嵌着一对习惯性下垂逃避的眼睛，看起来唯唯诺诺，十分弱势。
　　她与唐心诀目光一对视，就立刻垂下眼睛，两只手下意识绞着衣角：“接下来，我们该往哪儿走？”
　　“你应该比我们进来的早，连刚才那条走廊不能睁眼的规矩都知道，也不清楚地形吗？”
　　继唐心诀突然成了治愈异能者后，郑晚晴也如同杠精附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反问句。
　　阿宛却没什么特殊反应，仿佛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种尖锐的态度，顺从地解释：
　　“我是误打误撞跟着一只大鬼怪进来的，一直躲在格子间附近，对外面的了解也很有限。”
　　这次倒没人提出异议。
　　从阿宛前面的种种回答看，她说出来的话真假混掺。如果那个叫白止的考生真的是救了她的人，那根据她们了解的信息，白止应该是第二批进来的考生。但阿宛却直接抹去了第二批的存在，那么她其他部分的说辞也同样不再可信。
　　如果她铁了心不给任何信息，三人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和她周旋上。
　　唐心诀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破旧纸张。
　　这是她们之前在摆摊的王婆婆那里花20斤换来的简陋版地图，只能以建筑为单位做标记，一进入娱乐场就失去了用处。
　　但现在，唐心诀却直接找到地图上的娱乐场定位，把直线向西范围内的建筑全部圈了起来。
　　郭果没弄懂：“我们不是在娱乐场里面吗？”
　　更准确地说，她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美食街]地下的一栋不明房子里，从地理方位上看，或许和变换社区都不在同一个平行世界维度。
　　“没错，但是娱乐场连通大学城各处，从某种程度上也相当于一个有无数出口的通道。谁说我们不能同时既在里面，又在外面呢？”
　　唐心诀抛出一个纯猜测性的论点，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她真正的解释，在和郭果与郑晚晴的目光交接里。两人立即便懂了她还有言外之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美食街揭穿布先生身份时，为了达成和解，布先生曾提供给唐心诀一个信息：她们想找的人在美食街外西侧，一直走到西边尽头。
　　阿宛就是她们想找的人，但她们见面时，却在美食街的“下水道”里。这显然与提示大相径庭。
　　倘若布先生没撒谎，眼前的阿宛也不是假的，那就说明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方位，恰恰重合在了她们此刻身处的这栋怪异房子内。
　　这里很有可能正是美食街外面，甚至就在娱乐场之外！
　　以美食街为“向西”的起点，自然也没法从地图中找到答案。但结合娱乐场的某些特殊之处，唐心诀就干脆将假设进一步扩大：
　　如果以娱乐场为起点，再向西呢？
　　那么当这一方向在地图上走到尽头，上面显示的建筑是……
　　“居民别墅？”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地图上标出的位置，郭果突然感觉很熟悉：
　　“等下，我们当初进入1号街的时候，是不是好像路过了那边？”
　　郭果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彼时那片别墅区传出过奇怪的动静，落在606四人耳中却又分别合成了不同声音。
　　……而她当时听到的，是一道道凄厉绝望，仿佛无穷无尽的惨叫。


第220章 变换社区体验
　　当路过听到时是一种感受，而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就在其中时，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曾经亲耳听到过惨叫声的郭果自然心情最复杂，相比之下，只从里面听到过音乐声的郑晚晴就没什么反应，只沿着这个思路认真推断：
　　“那几栋别墅都是在地面上的，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却一直在向下走。加上这房子里还有很多楼梯，是不是说明我们要是一直向上走，就有可能出去？”
　　真要是算起来，进娱乐场是一条下水井道，美食街又是一条下水井道，她们现在应该至少在地下三层。
　　郭果好像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我和晚晴刚才在这一层走的时候，发现向上和向下的楼梯是被分开的。向上的楼梯附近鬼怪少，向下的楼梯附近鬼怪就多了。”
　　她最初被幻境鬼和人体拼接鬼联手坑进来，本来是要被囚禁到更深的地方，但幻境鬼怪好像突然出了点状况，嘶嘶咯咯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躲到最近的楼梯间里了。也因此，郭果才得以停留在入口不远处。
　　时间越久，她记忆恢复得就越清晰：
　　“我想起来了，那只人体拼接怪最开始只有一个躯干。它会不断搜寻新鲜的四肢，直到拼凑成最满意的身体为止。”
　　光是她为时不长的记忆中，那只鬼怪的脑袋就已经换了三具，简直比换衣服还勤。
　　这些拼合的肢体来自哪里？毫无疑问属于一个个鲜活的考生。上面经常出现的伤痕，就是考生被拉入这栋房子后留下的挣扎痕迹。
　　这么多拆卸、更换或废弃的肢体，就像鬼怪的大型库存，必然要有放置的地方。
　　顺着这条线索，一道思路更加明晰。唐心诀点头道：
　　“如果考生都是那只拼合鬼怪拉进来的，那它应该有固定的[储存]习惯和场所。”
　　而通过它的信息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找到其他被害考生的位置，包括白止！
　　——当然，这些思路大多都是在脑海中完成的。时间有限，唐心诀推断的过程基本都精简未言。
　　全靠室友间的默契，郑晚晴和郭果才勉强跟上思路。至于另一位是否满腹疑问，并没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
　　然而一转头，阿宛却一脸深信不疑的凝重态度，对唐心诀展现出的跳跃思维没有半点质疑，就像已经提前笃定了对方不会出错一样：
　　“这么说，只要我们挨个排查鬼怪扔四肢的地方就行？”
　　她目光微动，抢先道：“那只怪物神出鬼没，我们总共四个人，还是分头寻找效率比较高。我愿意和这名同学一组。”
　　她指向郭果。
　　郭果：……连你也觉得我好欺负？
　　当然，即使阿宛看起来瘦小羸弱，郭果也不敢有任何轻视心理。下一刻就同样非常果决地向后退了一步：“我不！”
　　阿宛有理有据：“唐同学和郑同学看起来行动力都比较强，就算单枪匹马碰上鬼怪也可以抽身。但是这位郭同学与我都明显力气稍小，单人都更危险。所以我们最多只能兵分三队，其中我和郭同学一起最适合。”
　　郭果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拒绝。”
　　阿宛：“……”
　　她试图做最后挣扎：“实在不行，我和郑同学一起行动也可以……”
　　“我和你一起。”
　　唐心诀温和地一锤定音，敲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
　　人体拼接怪的行动轨迹并不难找。
　　因为它显然还没有搜罗到满意的四肢，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急躁。几乎每隔一段路就能看见被随手扔掉的身体部位：
　　手臂、大腿、肩膀关节、半截脖子……
　　在一块血迹斑斑的半截脖颈前，唐心诀忽地站定，望向它后面的木门：“门后有东西。”
　　阿宛第一反应是鬼怪，刚想后退，却见唐心诀径直推开了门。
　　咚地一下，另一半截脖颈咕噜噜滚了出来。
　　在它上方，白花花的残肢堆积如山！
　　……
　　“有的考生宁愿摧毁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让它成为鬼怪的一部分。”
　　当兵分两路的四人再次汇合，将发现的情况比对，发现总共有三四处这样的“肢体储存室”，朝着某个方向逐步蔓延，
　　从这些残肢，不难反推出一部分当时的惨状。反抗的考生激怒了鬼怪，他们的身体被粗暴分成好几段，垃圾般潦草地扔在这里。
　　满屋浓郁的血腥味中，阿宛面色如常地跨进尸山里来回翻找，半晌才起身：
　　“真幸运，这里没有白止同学的身体，他肯定还活着。”
　　虽然嘴上这么说，三人却没从她语气中听出什么轻松感，反而有一丝……微妙的失望？
　　“那就继续走吧。”
　　唐心诀颔首。
　　小心翼翼避开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走廊里的蜘蛛人鬼怪，四人又接连发现了几间较小的“储藏室”，只不过这里面都是星星两两的学生。
　　有人面目模糊，似乎已经失去生命很久。有人血迹尚温，像是刚刚才咽气。
　　“他们也逃跑过，但鬼怪会反复把他们抓回来。”
　　仅身体的残缺加上被囚禁和攻击的损耗，就会把人活活拖垮在这里。
　　但从状态来看，他们又宛如经历过某种更加非人的痛苦折磨，具体是什么却已无从知晓。
　　找到最后，哪怕已经对副本的残忍场面司空见惯，郭果和郑晚晴也有些受不了了。
　　这绝不止一批两批的数量，游戏到底输送了多少考生进来？
　　不同于副本里的NPC，不同于友谊比赛里失败即消除的寝室。她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此刻出现在面前的无数冰冷身躯，是曾经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大学生。甚至可能是同校的校友，上下楼的同学，素未谋面的网友……
　　她们不应该冰冷地躺在这里的。
　　一扇扇门打开又合上，只有阿宛从始至终冷眼看着，这些考生激不起她的同情心。低垂的面孔上没有一点儿波澜，只有听见鬼怪的消息时才会产生情绪波动。
　　直到其中一扇门打开，她漠然扫去视线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唐心诀察觉她的异常：“你认识？”
　　这次房间里是两个女生，仅存的身躯瘦若骷髅，面目也早已模糊得看不清楚。若非十分熟悉的人，是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的。
　　沉默片刻，阿宛却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说完，她便静静退回到走廊，没有回头瞧上一眼。
　　然而没等走出两步，后背突然一紧，被唐心诀径直抓了回去！
　　阿宛：“？？？我又不跑！你抓我干什……”
　　狭窄的屋门在面前飞速关合，她被一把拽到房间角落，面前正对着两个女生的尸骨。
　　“……”
　　看见唐心诀三人也同时躲到角落遮挡物后，阿宛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也毫不犹豫用旁边的塑料膜遮住了自己。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的下一刻，门外就响起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它由远及近，就在路过门外的瞬间，却像发现了什么，又缓缓折了回来。
　　最后停在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
　　拼接鬼怪：门后有东西，是进货的味道


第221章 变换社区体验
　　鬼怪发现她们了。
　　寂静之中，四人共同想道。
　　果然，短暂停驻后，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异常高壮的影子投射在狭小房间的地面上，头颅开始缓慢转动。
　　透过塑料膜，她们能看见一张臃肿下垂的脸，肿得像被马蜂同时蛰了五百个包，只能依稀看出属于女性的特征。
　　人类自然长成这样的概率并不高。
　　十有八九像她们最初看到拼接怪那张衰老怪异的脸一样，是被剥走头的考生，用某种方式进行了报复。
　　四肢被拆还可以活着，头被拿走了还玩什么？没人能咽下这口气，更不用说任凭鬼怪顶着自己的脸去杀人了——如果换做她们，大概宁愿自爆也不想变成这种鬼东西。也怪不得鬼怪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脑袋。
　　但现在，她们必须苟住眼下的安全。否则可能真就得考虑如何自爆了。
　　好在鬼怪似乎一时没有发现她们。对方拖着庞大的身躯一步步往里走，伴随着地面滴滴答答的液体滴落声，一条手臂被扔了进来，正好砸在屋内原本两具女生冰冷的头颅上。
　　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像叠罗汉一样簌簌落下。
　　正躲在两具尸体后的阿宛：“……”
　　到这种时候，外表表象下真正的心理素质才显现出来。阿宛硬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胸口没有丝毫呼吸起伏，与那两名女生几乎浑然一体，成功地没被鬼怪发觉。
　　藏身其他角落的唐心诀三人也同样隐蔽得十分熟练。从她们的视角看得更加清楚，人体拼接怪的前胸和后背都各自有块巨大的疮口，那些多余的肢体就被装在里面。
　　这一批被“倒货”的主要都是手臂，其中大部分都是男生的手，还有小部分女生的……等下！
　　郭果倏地睁大眼睛。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顺着她视线方向，606另外两人还是旋即反应过来：
　　刚刚怪物扔下的那条胳膊，就是郭果当初被拆掉的左臂！
　　现在怪物显然有了更好的选择，便把郭果的手臂随意地扔到了“储存室”里。将存货清空后，只见它从胸腔里掏出最后两条男性手臂，轻松换到了自己身上。
　　这两条手臂更加精硕修长，比正常人的肤色还要白上很多，瘦挑的指尖肤色更是有种近乎透明的视觉错位。
　　不知是不是某种手臂主人的特性，只有这对胳膊在接上之后，与鬼怪那高大得有些畸形的身体竟然没有产生太多违和感，举手抬臂都顺畅无阻。
　　拼接怪也明显非常满意，脸部臃肿的肌肉第一次向上拉扯，露出了堪称兴奋的神色。
　　它一高兴，考生这边心头就咯噔一下，察觉到一丝不妙：
　　安装上合适的身体部位，会让这只鬼怪的实力变强！
　　现在仅仅是两只胳膊，如果接下来双腿、脖子、乃至头颅都成功替换……
　　这一猜测也体现在鬼怪身上：拼接怪甚至没再继续检查屋内，就急吼吼重新奔向了来时的方向。
　　它还想换更多！
　　鬼怪离开，四人也立刻钻了出来。郭果直奔那堆肢体库，从中挖出自己的胳膊。
　　手臂与肩膀光滑接口相触的瞬间，立即便顺滑无阻回到了身体上。郭果惊喜地摆动手臂，仿佛从来没有被拆掉一样自然。
　　这说明拼接鬼怪造成的伤害是可逆的，郭果能自行接回手臂，换做其他人就也同样可以。
　　——只要对方没有死。
　　唐心诀与阿宛同时开口：
　　“那双手臂……”
　　两道声音同时交叠响起。阿宛一愣，反应极快地闭上嘴，试探的目光看向唐心诀。
　　唐心诀轻轻眨了下眼，自然而然地将话说下去：
　　“那双手臂看起来很特殊，明明外表与鬼怪的身体格格不入，但安装后却又莫名契合。不知道它属于哪个考生，我有点担心。”
　　郭果也狂点头：“对！万一那个人全身都能用，这次怪物岂不是能一口气全集齐了？”
　　更何况，手臂上没有血迹，说明那名考生可能还活着。但若是被拼接怪盯上全身，生命力再强也要死透了。
　　时间的确紧迫，阿宛没从三人反应中发现不利于自己的地方，也抿抿唇说出了实话：
　　“其实，我感觉那双手有些熟悉，在我记忆里……它很像白止同学的手。”
　　旋即她便见到606三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唐心诀面色一肃：“多谢你，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肯定猜不出这一点，毕竟我们也不认识白止同学。”
　　阿宛也露出一个腼腆而真诚的笑：“不，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能帮我一起救我的救命恩人，我真的太感激了。”
　　四目相对，双方友好而短暂地交流一番后，立即便动身开始跟踪拼接怪物的脚步。
　　如果这双新胳膊真的来自白止，那她们必须在拼接怪动手前提前找到他，还不能被怪物发现。
　　建筑内部由无数走廊交错组成，只有入口附近和一整层的尽头有楼梯用来区别方位和距离，十分容易迷路。
　　但这也给了她们便利——鬼怪大多只会直愣愣走一条路，只要她们能记住路线，就有机会抢先到达。
　　“我们只能再兵分两路了。”
　　唐心诀很快做出决定：“郭果和晚晴对这里比较熟悉，所以我和郭果一起抄近道，我们两个当诱饵将鬼怪引走。晚晴则和阿宛绕路过去，提前将白止同学转移走。我们再回到那条不能睁眼的走廊外集合。”
　　听到这个分组，阿宛目光陡然一亮，又连忙按捺住表情：“只要能尽快救出白同学，我都没意见。”
　　只要能不和唐心诀一起走，她都没意见。
　　到了分组结束真正开始行动的时候，阿宛便一改之前对这栋建筑“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非常积极地与郑晚晴一起分辩路线，力图尽快找到人。
　　没过多久，唐心诀两人选择的那边走廊果然响起了冲突战斗的动静，然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我们是不是把她们远远甩在后面了？”
　　阿宛频繁回头确认，轻声道：“这不太好吧，毕竟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队友，但是她们却要去当诱饵，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是否安全……”
　　郑晚晴却只是皱了皱眉：“这有什么的。团队里每个人的职责本来就不一样，有人打野有人就要当坦克。你走快点，我们得抓紧时间。”
　　阿宛目光闪烁，低头跟上：
　　“那就好……”
　　没走几步，穿过最后一道拐角的瞬间，两人动作陡然一顿：拐角尽头有且仅有的一间空屋内，赫然躺着一具没有手臂，被衣服遮住了面目的躯体。
　　一具男性躯体。
　　阿宛双眼一亮：“这是不是？”
　　郑晚晴已经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我听到怪物回来的声音了，快点把他安全转移走！”
　　然而她毕竟少了一只手臂，大约是因为影响到平衡，跑动起来还是要慢上一分，被阿宛抢先进了房间。
　　等郑晚晴进入房间时，阿宛已经半跪在男生身体面前，双手放在覆盖了他上半身的衣服上，似乎正在检查对方的呼吸。
　　“怎么办！”阿宛忽然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感受不到白止同学的呼吸了，他该不会已经……”
　　郑晚晴皱眉：“怎么会？”
　　她立刻俯身蹲下，阿宛连忙起身给她让出地方，看着她一把掀开尸体上的衣服。
　　就在衣服掀开的同时，郑晚晴身体骤然向前一倾，避开了脑后袭来的劲风！
　　只见不知何时，阿宛手里握住了一道细长钢管，一击不中立刻再刺，直冲郑晚晴的眼睛。
　　与此同时，郑晚晴侧身抬臂，右手臂上沉重的钢管此刻敏捷地挡在面前，与阿宛的武器咚地一声重重相交，金属对撞声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
　　阿宛被震得虎口作痛低骂一声，干脆直接借力后退想扑出房间。
　　“这就是你口中的[救人]？”
　　郑晚晴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逃走，只听空中劲风又响，阿宛心头一沉往前翻滚，下一秒身前扑通一声，那具男生身躯便哐当砸在了面前。
　　阿宛：“……所以这也是你们口中的救人？”
　　很显然，无论是背刺盟友还是把副本的“救助任务目标”当球扔，都不太符合双方的定位。
　　而更出乎阿宛意料的是，郑晚晴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如果早知道这点，她刚才就不会一时贪心想斩草除根而贸然出手了……可惜发出去的攻击泼出去的水，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郑晚晴对线上，趁着唐心诀和郭果那两人还没过来，转头就要继续逃跑。
　　“这么急着走去哪？”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正好堵在了阿宛的逃跑路线上。
　　下意识迸出一句粗口，阿宛脸色彻底沉下，怯懦的表情被一层厚厚的阴翳取而代之。
　　在她面前，唐心诀安然无恙地背手站着，对她出格的行为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就像早就知道她会反水一样


第222章 变换社区体验
　　只需一霎，阿宛就已经隐约反应了过来。
　　“你在骗我？”
　　按照唐心诀之前将鬼怪引走的声音和路径，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上来，除非那只是个假象——
　　但若只是个幌子，鬼怪又是怎么被引走的？
　　她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的？
　　“不对，应该是你们合伙骗我，你们根本就没信任过我！”
　　无论是一开始的自我介绍，还是后面的分工合作、寻找信息……全都是套路！
　　郑晚晴眉头一皱，大不理解：“你刚才还想杀我，现在有什么立场指控我们不信任你？”
　　靠着对自己演技的自信吗？
　　阿宛：“……”
　　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缠不清的时候，只能恨恨压下所有疑惑和郁卒，先找机会逃离这里。
　　毕竟就算她们发现她不对，又能如何？反正她已经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白止已经死透了，接下来只需要回到娱乐场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阿宛找准时机冲上前，与唐心诀交手两下，故技重施借力弹了出去，直奔拐角——
　　“呼，我回来了……”
　　嘭！
　　两道人影在转角处直直撞到一起，阿宛捂着剧痛的鼻子倒退两步，才看到风尘仆仆的郭果正拖着另一具身躯，一脸问号地抬起头：
　　“你们这么快就开打了吗？怪不得刚才诀神说你可能会对晚晴下黑手，还好来得及。”
　　阿宛一噎，心中被耍的不祥预感却越来越浓，紧接着视线下移看到郭果拖着的人时，脸色陡然剧变：
　　“他？……你们？！！”
　　她抬手指向郭果，又猛地转头看向刚刚才跑出来的房间内部，满脸不可置信：
　　白止不是在屋内吗？
　　那现在郭果拖的人是谁？
　　而仔细看去，她只感觉血液瞬间上涌：眼前同样失去双臂、同样是微卷毛，同样是肤色发白的男生，确凿无疑就是白止本人。那刚才屋内躺着的那具身体……
　　没有了覆盖在上面的衣服，只见对方面目模糊，不仅同时缺少了双臂和腿，身量也明显比白止要小上一圈，更不用提头发颜色——
　　那根本不是白止！
　　郑晚晴已经在那具身体旁蹲下，拧过来脑袋就能清晰看见他脖子上的指印。
　　“你刚才比我快一步抢进来，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如果唐心诀两人没有提前赶到并调换成其他尸体，此刻的白止已经是个死人了。
　　唐心诀静静看着这一幕：“同学，这就是你口中报救命之恩的方法吗？”
　　阿宛：“……”
　　她张了张嘴：“你们晚我一步，也不是因为跑不过我，而是为了钓鱼，不是吗？”
　　她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计划败露，对面三个人，还有唐心诀在这里，她没有翻盘可能。
　　她还是缩着头，苍白的脸孱弱地皱着，晦暗的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凶狠。女生缓缓摇头后退两步，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下一瞬腹部却陡然收力：
　　“啊——！”
　　尖利的叫声刚发出一点气音，就被后颈劈下来的一肘子截在原地，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
　　郑晚晴收回手臂，将人薅起来后问唐心诀：“你们刚才还安全吗？”
　　唐心诀点头：“一切顺利。”
　　自“兵分两路”后，郑晚晴和阿宛绕远路过来，她与郭果表面上抄近路合力引走鬼怪，实际上二人早已分开，只由唐心诀一人引走拼接怪物，郭果则提前一步到了白止所在位置。用另一个考生已经凉透的身躯替换了。
　　于是等到阿宛和郑晚晴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具被蒙住了上半身的身体。其实只要阿宛稍微仔细一看，就会立刻辨认出真假。但若她抱着杀心赶时间下手，为了不留隐患，就大概率会不分三七二十一先弄死再说。
　　事实证明，她也的确这么干了，甚至比唐心诀一开始预计的还要贪——还想顺便除掉郑晚晴。要不是这样，她也未必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唐心诀在四周找寻须臾，屋内除了白止的[游客身份卡]，还有几张属于其他考生的卡片，模样款式都与606手中的VIP游客卡十分相似。
　　“这么看，白止他们那批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用奖励卡进来的。”
　　只是时间线上的前后脚，遇到的人和事却大不相同。606变成玩偶，遇到了幸存的周敖，而白止他们则遇到了阿宛。
　　“白止真的是她救命恩人？”郑晚晴有点怀疑：“我怎么感觉倒像是仇人？”
　　到底多大仇，才会宁可待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甚至败露后宁可大叫引来怪物，也必须先把人弄死？
　　郭果：“可是我觉得也不像诶。咱们那个友谊联赛副本里，白同学他们寝室不还是被划分在好学生阵营的吗？”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真正看到白止以后她们才得以确认，这名考生正是上一场团战对抗副本中，和她们曾经短暂合作过的303男寝里的治愈异能者。
　　但现在，治愈者失去双臂昏迷不醒，303其他男生只有名牌遗落在这里，人却不知所踪。
　　回想起鬼怪幻境中的一些片段，唐心诀沉默两秒，摇头道：“这就要等他们都醒来才知道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清楚。
　　而现在，趁着被引走的拼接怪物还没回来，她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做好与折返的怪物战斗的准备，要么及时离开寻找下一个休息地。
　　郑晚晴首先投票：“这又不是斗地主，三带二怎么出牌，对面还是个王炸。我觉得除非白止能醒，否则还是先撤……等会儿，心诀，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她目光一锐，抢上去掀开唐心诀的衣领，一道斜穿了锁骨的伤口才显露出来。
　　在此之前唐心诀行动神态都毫无异样，要不是从领口渗出一点血色，她们可能直到出去也没法发现。
　　郭果：“！！！是不是那个拼接怪弄的！”
　　哪怕是在游戏降临之前，唐心诀病恹恹外表下的体质也绝对是寝室里最强的。这栋建筑里除了人体拼接怪，剩下的小怪物想伤她还真有些困难。
　　唐心诀拉上衣服：“没事儿，碰上了有伤才是好事，这说明它没成功。”
　　要是没伤口，她现在的身体完整度估计就保不住了。
　　郭果：“！！！它果然想要你的四肢！它想拿啥，胳膊还是腿？”
　　“不。”唐心诀平静道：“是脑袋。”


第223章 变换社区体验
　　正如郑晚晴所说，三人带着两个无意识的人无疑大大增加了她们的行动难度。
　　幸好郭果已经拿回了手臂，这样三个人里拼拼凑凑，还是能凑出两个四肢健全的，两个身上没伤的、两个行动力强的……隔着长长的走廊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房间内，墙壁另一边才响起鬼怪发觉失去猎物的愤怒嘶吼。
　　“现在问题是，怎么把他叫醒？”
　　幻境虽然已经结束，但白止却没有像唐心诀一样立刻醒来，而是仍处在昏迷状态。
　　最棘手的是这里未知因素太多，她们亦无法贸然将人带回地上——万一不能在清醒状态下离开，意识就会永远被拘役在这里呢？更何况对方还少了两条胳膊。
　　在短暂修整的时间里，郑晚晴和郭果干脆根据她们的探索经验，在衣服上做了一份简单的建筑路线图。
　　从图里能清晰看出，以她们进来的地下井道入口为起点，越向深处走，走廊就像一道道不断发射蔓延的线，将空间撑得越来越大，又慢慢收窄回去，最终汇聚在末尾那条不能向下，只能向上走的楼梯上。
　　唐心诀端详这些路线：“如果我们假设它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我们来时的方向，通往娱乐场里的美食街；另一个则是这层尽头的楼梯，可能通往变换社区内部。”
　　从位置上看，她们现在应该距离后者更近。
　　“但是张游还在美食街里等我们，所以离开时我们也得原路返回。”
　　唐心诀划出一道更远的路线。
　　“而返回，就很大概率要直面人体拼接怪。”
　　郭果吸一口冷气：“白同学身上有它想要的四肢，你有它想要的脑袋，那我们岂不是相当于行走的镭射灯？”
　　这无疑在鬼怪面前存在感直接拉满，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唐心诀还没回答，突然听到两声微弱的咳嗽。屋内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投向同一位置：
　　地面上，白止睫毛颤动两下，睁开了眼睛。
　　他张了张嘴，没有声音，眼睛最开始只空荡荡看着外界，数秒后瞳孔焦距才从涣散到逐渐恢复：
　　“你们是？……我想起来了。”
　　男生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双臂，身体又失去平衡地栽下去，下巴正好磕在几张身份牌上，下颌线被划出一道血痕。
　　看见身份牌上的名字，白止脸上的血色仿佛又少了一层，嘴角抿成一条紧紧的直线。
　　606：“……”
　　再这样下去，她们都担心白止直接吐出一口血再次晕过去。好在对方接受现状的能力也十分之快，未等被人拉起来，就已经重新找到支点坐起。
　　目光扫过屋内，在昏迷的阿宛脸上顿了一下。白止这才缓缓开口：“你们救了我。”
　　唐心诀：“你在幻境里也助了我一臂之力。”
　　白止摇头：“不，这不是对等的。我们被设陷掉进来后，阿宛跟下来就只有斩草除根一个目的，绝不会放过我们。另一边，我两条手臂消失，说明我躲藏的地方已经被那只专门收割人体的鬼怪发现——但这些综合下来，我现在却还活着。”
　　——而阿宛却躺在这里。是谁出手救人于危厦之间自不用说。
　　他没有在同一话题上耗时太久，而是冷静得几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接转回当下：
　　“你们应该也很赶时间，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地方吗？”
　　“真相。”唐心诀开口。
　　她们想知道的，是阿宛和上一批考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更多关于这个副本的真相。
　　“好。”白止没有丝毫犹豫。“但这可能会耽误你们一些时间，我想我们应该先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作为更早被坑进这栋建筑的受害考生，白止对此处环境的了解要更多一点。他们回到一个地方，606一眼就认出这是最开始郭果被关押，也是唐心诀被幻境怪算计的地方。
　　那是分隔在走廊路口两侧的两条向下楼梯，每座楼梯下面都藏着个狭小的楼梯间。
　　“每只鬼怪平时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这是那只可以操控幻境的怪物的地盘，比它弱的鬼怪是不会进来的。”白止解释。
　　而单论个体能力来说，幻境怪可以算是这一层最强大的鬼怪。要不是为李小雨一行的计划所限制，也不会被郑晚晴两人找到机会干掉了。
　　白止忽地问：“对了，你们解决掉幻境怪物的时间和位置是？”
　　得到回答后，他神色一松：“那还好。你们可能还不了解，这里就相当于它的[栖息点]，死亡位置离[栖息点]越远，复活的速度就会越慢……”
　　“……复活？”
　　606捕捉到这一关键词，神情均是一变。
　　死在这栋建筑里的鬼怪还会自动复活？
　　白止苦笑一声：“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考生都折戟在这里……当然，它的复活特性也不止适用于鬼怪，哪怕是人，只要不计一切代价，也同样有复活的机会。”
　　他看向那两条楼梯，蜿蜒向下的台阶掩没在不透光的黑暗里。
　　“……只不过，到了那时，大家就再也没有并肩作战的可能了。”
　　唐心诀意识到什么：“在这里，向下的楼梯既不通向大学城，也不通向变换社区里，对吗？”
　　白止却摇摇头，隐晦道：“身在其中不可谈。”
　　他又在郑晚晴和郭果的基础上，补充了那几类经常巡逻的鬼怪出没规律。几人很快总结出了最适合逃离的时间点：
　　“十分钟后，会有蜘蛛怪爬过这条走廊。然后紧接着，人体拼接怪会从另外一端找过来。它将在楼梯口处选择一条走廊进去。”
　　唐心诀得出结论：“只要它没有走通向地下井的那条走廊，等我们之间距离差不多拉到最远，就可以动身出发了。”
　　除非鬼怪能直接穿墙赶回来抓人，否则是不可能追上她们的。
　　“但是你的胳膊……”
　　郭果视线在白止空荡荡的袖口犹豫地转了一圈。不确定失去双臂的情况下，人还能不能爬下水井道。
　　“没关系，离开那道大门，所有考生的异能就会自然恢复。”白止平静道：“到时我自有办法。”
　　*
　　在十分钟空档中回溯自己的经历时，白止的语气也冷静得像是第三视角，尽可能挑对几人有用的信息讲述。
　　与唐心诀之前的推断基本一样，白止寝室的确同样拿到了[变换社区邀请函]。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等过了一个副本再开，而是当即就使用了。
　　“我们之前得到过一个信息，信息提示我们即将面临升学考试，所以我们才选择先进入奖励副本。”
　　只是他们没想到，本用来积攒实力的过渡副本，却变成了杀机四伏的催命深坑。
　　白止：“我们的初始降落点在一个名为1号街区的地方。还没搞清楚副本情况时，就碰到了几个身受重伤的同学，他们说自己是上一批进来的考生。”
　　303寝室立刻便对他们展开救治，奈何这几名考生伤势太重，而且身体竟只剩下一把干瘦骨头。就算用白止的治愈异能强行吊着一口气，他们的心脏也承受不了负荷。
　　最后，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一个如果时间能重来，他绝对不会去救的人。
　　白止沉默两秒，按照时间顺序继续讲。后来他们按照小宛的引路，找办事处拿到了身份牌。在得知娱乐场的提示后又径直前往，时间上正与唐心诀一行错开。
　　事态的异变，就是从这里才陡然开始。彼时，白止他们已经察觉副本的真实情况与宣传的有所出入，所以将警惕性拉到最高，一进入娱乐场就打开了所有的防护异能和道具。
　　然后就恰好挡住了一道攻击。
　　攻击并非来自娱乐场，也并非来自副本居民，而是来自刚刚被“救活”的考生阿宛。
　　白止：“她拥有一个特殊的异能，名为[欺骗]。”
　　这一异能十分诡谲难解，因为当它被施放时，目标是无法察觉自己正处于被攻击状态的。
　　——但更恰好的是，他们寝室有一个防护道具，叫做[大学城反诈中心]。
　　白止有些遗憾：“那是个以APP形态显示的道具，可惜我现在没有手不能打开手机，否则只需要回溯案件，你们就可以看到具体信息了。”
　　总之，阿宛这一波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也没有想到攻击会被这么快发现。惊诧过后她便立刻转头逃跑，四人一追一击间，就被引入了条陌生巷子里。
　　眼见马上就能捉到人，却不知阿宛做了什么，巷内突然被召唤出一批鬼怪，将白止一行围在了其中。
　　听到这里，郭果陡然睁大眼睛：
　　“她能召唤鬼怪？她不是考生吗？”
　　白止：“我们当时也没想清楚这一点。”
　　但更令人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没有对立立场的考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阿宛不择手段也要下死手？
　　直到幻境怪物也从召唤中出现，原因才终于展露在他们面前。


第224章 变换社区体验
　　——因为与其他小怪不同，幻境怪一上来就放了无差别群体攻击。
　　一瞬间，幻觉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每个人深埋心中的恐惧和弱点，都在鬼怪的异能下无所遁形。
　　而在看到自己的同时，他们也同样能看到别人的。
　　白止略微一顿，眸光肃穆起来，随即坦然道：“如果我没被你们救出来，那这个秘密就算带到地狱里也没有意义了——实不相瞒，在被拉入这场生存游戏之前，我曾长时间受困于一种恐怖的噩梦中。且那些噩梦里的危险，多多少少预示出了这场游戏的轮廓。”
　　在幻境怪的领域中，白止看见的自然也是曾经噩梦中的场景。但与此同时他却注意到，阿宛面前出现的景象，竟也是一款同样的噩梦！
　　606三人对视一眼。对于阿宛的身份她们早有猜测，甚至对于唐心诀来说，白止的噩梦经历者身份也并不意外。
　　事实上唐心诀已经发现，无论伍时、阿宛、白止还是她，每个经历过噩梦的考生身上都会或多或少保留一些特质——皮肤比常人更白，气质更沉郁、实力更强……乃至在副本上，她们接触到的危险等级也会更高。
　　但仅凭这一信息，也不能构成阿宛行为反常的理由。
　　果然，在大致讲了下鬼怪丛生的噩梦内容后，白止语气突然加重：“但这一噩梦，只是她幻觉的前半部分。”
　　虽然幻境只有短短的几个瞬息，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阿宛面前一闪而过的景象：无数鬼怪凝聚成浓郁的黑雾，另一个模样更青涩的“阿宛”却出现在对面，神情绝望地朝着黑雾下跪、叩首、然后被吞没其中。
　　但下一秒，“阿宛”的身影又从黑雾中升起，丝丝黑气占据了她全部眼球。同一刹那黑雾激荡、无数人影飘忽起伏！“阿宛”在里面左右转头嘴唇翕动，像是在与谁交谈着、谋划着什么……
　　强烈的直觉告诉白止，这是一个极其重要，必须要弄清的信息。但当他试图走近，阿宛也脸色铁青地挣脱了自己的幻觉，正好与围观的303寝室打了个照面。
　　阿宛：“……”
　　303寝室：“……”
　　想杀人灭口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白止心知不妙，立刻将治愈异能的效果放到最大。然而没过几秒，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地面骤然塌陷，露出黑黢黢的水井口，他们被鬼怪拖到了这栋建筑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需要白止再多说了。众所周知，所有来到这里的考生都会失去异能。而没有异能的考生对上早有准备的鬼怪，和新手白板号送人头基本没什么区别。
　　“……为了躲避追击，我们分散行动，他们把身份牌放在我这里，哪怕能成功逃脱一次，都会回来把身份牌取走。”
　　然而从他被幻境拘走意识到现在，室友仍旧杳无音讯，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万一他们还活着呢？”郑晚晴却不理解道：“现在幻境怪死了，被它控制住的人应该也像你一样被释放了。哪怕缺胳膊断个腿，也未必没有活着的可能啊。”
　　白止抬起头，示意地上的阿宛：“因为她在这里。”
　　无论与鬼怪有什么交易，成功将他们坑下来后，阿宛当时都明明可以逃走。但是她却选择也跟了下来。在遇上唐心诀一行人时，又目标明确地要寻找“救命恩人”白止。
　　她的目的无疑只有一个，就是斩草除根。
　　白止嘴角噙着一丝冷意：“就算我的室友没有在鬼怪手里殒命，也会被她找到并杀死。”
　　唐心诀点头：“的确。遇到我们时，她目标明确只找你［报恩］。”
　　这说明阿宛当时笃定，303的其他三人已经死了。
　　而让对方宁可增加风险也要下来灭口的原因，竟只是因为被看见了幻境里的那一幕……那一幕究竟蕴含着什么信息？
　　唐心诀看向白止：“你猜出了一部分，是吗？”
　　白止：“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视角，认知和所掌握信息的不同，都会影响到推测结果。但我想，至少有一点，我应该没猜错。”
　　郭果茫然道：“……虽然不知道你俩都猜出了什么了，但我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剩两分钟，要是来得及的话，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白止：“你也是噩梦经历者。”
　　唐心诀：“是。”
　　对于同样从噩梦中走过来的人来说，阿宛幻境中的景象其实并不难理解。
　　她投降了。
　　在噩梦中求生，往往靠的其实就是一股气。这股气泄了，求生的意志也就散了。
　　只不过与她们所想不同的是，对噩梦“认输”，似乎迎来的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另一种诡异的发展方向：
　　阿宛不仅还活着，还能正常进副本考试，通关升级……一切似乎都一如往常。
　　如果白止等人没有撞出她与鬼怪的特殊关联，很可能到副本结束也不会有人发现这点，更遑论对方幻境后半部分的隐秘画面揭示出，和阿宛一样的人也很可能远远不止一个。
　　想到这里，四人几乎是同时心念一动。目光交互间，唐心诀道：“你们还记得，寝室友谊联赛里的[告密者]吗？”
　　同样隐于人群的特殊身份，同样不少的人数，同样与鬼怪有着特殊联系。会不会有点太相似了？
　　“那时我们本以为只是副本的一个设定，”白止也陷入沉思：“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游戏早就给出的提示。”
　　阿宛这类人的存在，对于无数普通考生来说，很可能是一个饱含凶险的极大变数。
　　至于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却不是现在有时间细究的了——一晃时间已到，四人不约而同噤声，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
　　那是人体拼接怪的声音。
　　按照原计划，几人屏息等待。只听脚步声逐渐逼近，在拐角处微微停顿了一瞬后，转入了其中一条走廊中。
　　赌对了！
　　数着那沉重脚步声逐渐远去，到了某一刻，唐心诀骤然开口：“走。”
　　“嘶嘶……”
　　随着来时的玻璃门入口逐渐出现在视野中，远处的鬼怪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脚步声飞快转返，蹬蹬蹬向四人靠近。
　　“跑！”
　　四人很清楚，一旦被逮住缠斗起来，其他各种各样的鬼怪也就循声而来了。
　　她们毫不犹豫放开脚步冲刺，郑晚晴和白止均不方便拎着昏迷的阿宛，几人便在跑的过程中将对方一级级扔给前方，直至最后到唐心诀手中，她一把推开玻璃门——
　　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异能尽数回归。
　　随之而来的，阿宛紧闭的眼皮也突然一跳，猛地就要睁开！
　　然而还没等阿宛弹起来，另一双修长的手就控住她额头，硬生生将她按了回去。
　　唐心诀：“别着急醒啊，还没轮到你呢。”
　　阿宛：“……”
　　[精神之刃：其实对他人精神的干涉，本身就是一把没有刀柄的利刃——即随便你用哪一头，对方都不会想试试的。]
　　难以反抗的命令直接从精神上落下，阿宛不甘地向门内投去最后一瞥。在她再次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中，郑晚晴和郭果已经相继奔出建筑大门，白止紧随其后只差一步，人体拼接怪也步步紧逼即将扑上来。
　　“胜利”在望，却没人松懈。因为她们也知道，哪怕离开了这栋建筑也不等同于逃出生天。
　　不仅她们能出来，鬼怪也一样可以！
　　“圣光——生生不息。”
　　就在踏出门的下一秒，白止突然转过身去，对着近在咫尺的鬼怪施放了刚刚恢复的技能。
　　霎时间，独属于治愈者的纯白色光芒便笼罩在了怪物庞大的身躯上，向其中注入无数生机。
　　刚抽出拳头想补刀的晚晴：“？”
　　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你治疗鬼怪干什么，却见光芒中心的拼接怪疯狂抽搐起来，从属于白止的两条手臂旁，竟飞快地又长出了一对手臂！
　　紧接着是第三对、第四对……怪物的两条腿也开始畸变分裂，像是有无数个四肢正从身体里同时向外钻，硬是将怪物本体撑得四分五裂！
　　白止静静开口：“这一道治愈技能，可以帮人生长出曾经失去的肢体。但至于治疗目标曾经拥有过多少肢体，就不在技能考虑的范围内了。”
　　它既然那么喜欢拿别人的四肢，这下就拿个够吧。
　　*
　　像泡发的木耳一样飞速膨胀后，变异的人体拼接怪自己就将门口牢牢堵住，甚至省了四人解决其他追兵的时间，就轻松沿着井道爬了上去。
　　“呼，终于可以看到游姐了！”郭果充满希望地向上爬：“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离开美食街，然后离开娱乐场，然后……”
　　“美食街？”
　　白止突然出声，动作也顿了一瞬，似乎意识到什么般重问了一遍：“你们下来的时候，外面是一个叫美食街的地方？”
　　郭果不明所以：“对啊，我们不都是从一个地方下来的吗？”
　　“……不，等下。”她也突然脸色一变，脑筋转过弯来：“你该不会？”
　　白止沉沉吐出一口气：“我当初掉下来的时候，外面是一条狭小的旧服装街道。”
　　郭果：“？？？”
　　最上方，唐心诀闭上双眼再睁开，已经知道了下水井盖外的景象。
　　她摇摇头：“看来我们还是忽略了一件事：娱乐场内是没有固定坐标的。”
　　在这里，从哪处跌倒，还真很难从同一个地方爬上去。哪怕是同一个下水道，她们进入与出去时，可能也会转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位置。
　　郑晚晴立刻问：“我们的精神连接还在吗？能联系上张游吗？”
　　“联系上了。”唐心诀平静道：“张游说她还在美食街那个位置蹲着，美食街的出口已经围绕她环形移动半小时了。”
　　很显然，美食街里自行摆摊的食物们已经对606四人敬而远之，并且非常不愿意让张游再把其他三人招回来了。
　　张游也很快明白了当下情况：“我现在要出去吗？”
　　唐心诀：“不，你先和它们谈条件。”
　　张游有所明悟：“谈条件？那[它们]是指……”
　　唐心诀：“谁想让你立刻出去，就和谁谈条件。让它们给你弄出直接通向我们，不需要绕远也没有危险的路，不然你就会等在原地，等我们三人回去找你。”
　　“——毕竟三个人的渴望力，总比一个人更大吧。”
　　音量外放的电话中，唐心诀的声音在美食街里落地可闻。
　　食物们：“……”


第225章 变换社区体验
　　事实证明，除了布先生之外，娱乐场内的本土“物品”也有着一定的环境操控能力。当四人爬出井盖，便看见张游刚好从一条偏僻小路走了出来。
　　郭果坦诚道：“游姐，我感觉上次见你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张游探询地挑眉。从她的视角来看，唐心诀三人与进去时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多出两个人。
　　一个没有胳膊的男生，和一个看起来有点脑充血却昏迷不醒的女生。
　　“抱歉，忘记了。”
　　白止也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子，嘴唇微念两句，白光从体内充盈而出，两条崭新的手臂便缓缓凝实，重新伸了出来。
　　郭果睁大眼睛：“治愈者都这么bug的吗？”
　　之前对付鬼怪的时候尚不觉得，此刻亲眼看到一个人全须全尾地恢复，羡慕感还是扑面而来。
　　如果断胳膊断腿都能分分秒秒痊愈，那四舍五入和不死之身有什么区别？？
　　而如果这种力量也能同样应用在他人身上……
　　“你们接受有偿帮忙救人吗？”
　　就在郭果和张游这边还在思索如何开口时，唐心诀竟直接问了出来。
　　白止不假思索：“跌打损伤1积分、骨折内伤2积分、身体残缺5积分、濒临死亡20积分、已死亡50积分。”
　　郭果：“……”
　　张游：“……”
　　原来这玩意还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已死亡]是什么意思，还有起死回生的业务吗？
　　“这很正常。”唐心诀并不意外：“治愈异能者的力量可以说是游戏里极为珍贵的医疗资源。但有得必有失，在副本对战方面就会有所吃亏。”
　　而在对于异能强悍玩家的坑害和限制上，游戏也从来不会手软。
　　白止点头，叹息道：“对，但其实我们寝室要更偏科一点——我们觉醒的几乎全是辅助异能。”
　　这种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的配置，在多寝室团战的副本里固然效果拔群，但一旦要和鬼怪单打独斗，没有道具加成就会非常吃亏。
　　“所以我们开通了帮人治疗的副业，偶尔也会接一些兼职填补生计。”
　　白止苦笑道：“没办法，勤能补拙了。”
　　唐心诀也很有同感：“生活艰难，我们也只能靠着薅羊毛才能勉强为生。”
　　刚刚有转醒迹象的阿宛：“……”
　　生活艰难？谁？你们吗？
　　在她被再气晕过去之前，606发现了女生的动静。张游从储物袋里拿出麻绳，将人严严实实捆了起来。
　　阿宛阴阴沉沉地开口：“没必要做这种凌辱，我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里，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郑晚晴用钢铁右臂将一根粗壮的钢管掰弯，随着一声巨响，它被扣在阿宛手上：“嗯？我们看起来像是那种会随时杀人越货的人吗？”
　　阿宛：“如果这句话不是你来说，还稍微有点可信度。”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转头看向白止：“我把你的室友都弄掉了，还想继续杀你，你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我的，不是么？”
　　“你打算怎么下手，虐鲨？剥夺我的道具和异能？还是拿我和游戏去做什么卑躬屈膝的交易？这应该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了吧，好学生。”
　　最后三个字，阿宛咬得格外之重。
　　而下一秒，一股黑色的血水就从她嘴角流了下来。
　　她想自杀？！
　　众人一惊，而阿宛则冷笑着等待那股熟悉的失控感出现。
　　过了一分钟，血还在往外流，她还在冷笑，众人还在惊诧。
　　又过了一分钟……
　　阿宛：所以，你们没有一点救人的想法是么？
　　唐心诀束手旁观：“我只是在想，已经在噩梦里投降过一次的人，会为了一时意气而主动放弃生命吗？”
　　阿宛：“……”
　　被再次戳穿，阴郁的女生沉默须臾，开口：“我当时应该早点下去把白止解决的。”
　　如果她能成功斩草除根，这些秘密也不会被第二个人知道，自己也不会被唐心诀抓住，现在就不会……
　　“我发现，你一点也不意外我们知道你特殊身份后的反应。”
　　唐心诀打断她的思绪，饶有兴致道：“如果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噩梦的考生，哪怕看到了你的幻觉也不可能看懂。如果我就是这样的考生，那么哪怕白止把来龙去脉仔细讲完，我也只会一知半解。”
　　“但是，你甚至没有对这种可能性抱有哪怕一点希望。而当我提起噩梦，你的情绪里毫无惊讶，只有理所当然——这些都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
　　说到最后一句，唐心诀在阿宛面前单膝蹲下，盯着她的眼睛：“我们素味平生，你却认识我。你不仅知道我的身份，你还知道我也是噩梦经历者。为什么？”
　　惊慌之色第一次从阿宛脸上一闪而过，她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你！”
　　唐心诀温和回答：“某种程度上你确实也不了解我，至少你就不知道，我是一个精神系异能者。”
　　要不然，也就不会撒这么粗浅拙劣，一眼就能被洞穿的谎了。
　　阿宛：“……”
　　一句脏话飙到嘴边，她差点咬断舌头。
　　她就说！她就说为什么自己一出来就被控制了行为，为什么刚才和唐心诀对视时会有危险感，为什么欺骗技能一直没起效果……先刺杀一个治愈者，再欺骗一个精神力者，她今天到底都干了什么？
　　就连室友当初被鬼怪抓走时，阿宛都没有这么眼前一黑过。
　　唐心诀也不需要她回答，思路只要开始了，就可以顺畅推下去：“这种一知半解的原因也很好猜，要么你手中有某种可以得知他人信息的道具，要么……是其他人告诉你的。”
　　看着阿宛的表情，唐心诀微笑起来：“看来是后者。”
　　既然如此，那么告知者的身份必然也和阿宛一样，既经历过噩梦，又选择了与鬼怪同流，而且认识606。
　　范围被缩小到这种程度，两个人影便在唐心诀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阿宛嘴唇翕动片刻，终于做出决定：“放我一马，让我活着离开这个副本，我用一个对你最重要的消息和你交换。”
　　唐心诀看起来却兴趣缺缺：“哦？能有多重要？”
　　短短一天之内，她在这个副本里已经相继得到了一个自己即将背刺室友的预言、一个脑海里的鬼怪标记已经互相勾结的现实、以及一个噩梦经历者们出现“分化”的秘密。
　　还有多劲爆的消息，才能让这一天变得更糟糕？
　　阿宛死死盯着她，幽瞳里闪烁着厉鬼般的微光：
　　“如果不能提前拿到这一消息，下个副本你一定会死，没有任何生还可能。无论你实力有多强，无论谁来帮你，唐心诀，我用命保证，你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
　　唐心诀：保证得很好，下次别保了。


第226章 变换社区体验
　　“如果我没记错，以前每次考试里打不过我们的人，最后都是这么诅咒的。”郭果幽幽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阿宛咬紧牙关：“你不是精神力异能者吗？来啊，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迎上她的目光，唐心诀知道，对方没有说谎。
　　当对方脑海深处的防线松动，一些断断续续的细语便在精神力的巡视中浮现：
　　［在噩梦的阴霾深处……没人能真正逃脱……坏学生的诅咒已经生效、既定的死亡已经出现……唐心诀、倒计时……］
　　后面的呢语被一阵刺耳杂音切断，阿宛双瞳收缩，这会儿是真的往外吐血了。
　　唐心诀的窥探给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反噬，竟然直接开始抹杀她的生命体征！
　　“看来这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唐心诀揉了揉眉心：“但严格来说，与你有仇的人并不是我，所以是否放你走，决定权也不在我手里。”
　　她转向白止。
　　白止想了想：“50积分外加两件道具。”
　　唐心诀：“成交。”
　　阿宛：“……”
　　杀室友之仇，就这么轻松交易掉了？？？这个好学生的寝室关系……怎么好像比她自己的还塑料？
　　她还没反应过来，白止已经伸出手——白光落入女生充血的眼球，四肢百骸的剧痛顿时消散不少。阿宛恍惚着转动两下眼球，才确认交易的确已经生效。
　　她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狂喜之下，阿宛也不忘记谨慎地祭出合约道具，确认606和白止都不会对她再动手后。她才斟酌着开口道出和唐心诀有关的秘密：
　　“你最好回忆一下，在游戏降临之前，不对、是第一次噩梦出现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噩梦之前？
　　唐心诀皱起眉。
　　要想精准调动三年前的记忆，短时间内还真有点难度。
　　甚至再仔细想去，从噩梦出现开始，她的生活就像骤然被注入一管浓黑的墨色，自此记忆的重心全部被转移，而之前平静的人生却逐渐淡化模糊了。
　　阿宛那边话音刚落，郭果就立即追问：“为什么要回忆这个，下个副本到底会发生什么？”
　　阿宛却冷哼：“就是因为我现在知道，所以我才不能说。如果我能说了，我也就会不知道了，你懂吗？”
　　郭果：……谁能用人话来给她翻译一下？
　　但总之，唐心诀虽然不能直接用精神力挖出阿宛记忆，却可以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自己“泄密”一旦发现可能发生的后果，阿宛喉咙吞了吞，继续“剧透”：“我不能告诉你下个副本具体会发生什么，我只能说，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想活下去，我上面那句话就是提示——”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阿宛声音突然骤停，紧接着脸色瞬间惨白，显然是又一次受到了某种规则的反噬。
　　白止出手：“这一次记在你账上。”
　　又一次勉强把命吊回来，阿宛恨恨给出“治疗费”：“我只剩这最后两件道具了。能说的我都说完了，这场副本我们就算扯平，以后再见面就各凭本事……”
　　“唐同学！郑同学张同学郭同学！”
　　一道激动的声音突然从远处遥遥传过来，几人同时回头时，只见在他们这条空旷道路的尽头，一名胖得宛若膨胀气球的男生正在用力挥手，然后拔腿向这边跑来。
　　几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只“气球”跑近，只有唐心诀看起来并不意外：
　　“周敖。”
　　606其他三人：“周敖？？？”
　　在她们不久前的记忆里，周敖还是个极高极瘦，像电线杆子一样的男生，和眼前的巨大“气球”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拖着肥硕的身体，一条路已经把周敖累得气喘吁吁，他掏出身份卡证明自己：
　　“是，是我！我听说你们来娱乐场了，害怕你们钱不够花，就跟着下来了。”
　　他嘿嘿笑了下，拍拍自己肚子上的肉：“我现在终于农民翻身做地主，再也不用担心没钱了！”
　　唐心诀却微微皱眉：“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么多斤肉？”
　　周敖不是VIP游客，要想进入游乐场，就至少要缴纳198斤的入场费。再加上他现在外表看至少400斤的体重，说明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赚了四五百斤！
　　男生却言辞闪烁地没有直接回答，他左顾右看见到另外两人，登时兴奋起来：“你们找到其他同学了！诶，我好像不认识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上一批进来的同学？”
　　对方点头：“你好，我叫白止。”
　　周敖搓搓手：“正好正好，我已经找到了副本出口的位置，等规定的时间一到，你们就可以直接离开，不用担心被扣在这里了！”
　　他兴奋的目光扫到另一个人身上，才发现这名垂着脑袋的女生双手双脚竟然被绑着，长长的黑色卷发挡着脸，定睛看去时还有微微的颤抖感。
　　一股熟悉感突然涌上来，周敖脸色微变：“等一下，这个是……”
　　“这个就不用介绍了。”唐心诀笑了笑：“你们应该都认识彼此。”
　　周敖睁大眼睛，慢慢探过头，这才不可置信地开口：“阿、阿宛？你真的还活着？？！”
　　被叫出名字，阿宛也终于抬起头，从牙缝里迸出声音：“你竟然……也还活着。”
　　再次见到周敖，阿宛的震惊甚至比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明明确定所有人都死了的，怎么会——女生突然猛地一转头，死死盯住了另一个人。
　　……唐心诀！
　　从周敖到白止，肯定是唐心诀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干预，才导致事情远远偏离了她设计好的发展轨迹。
　　为什么对方不能再晚一步来这个副本，甚至根本不来？为什么她偏偏倒霉到与对方碰面？为什么——
　　周敖的声音打破她的思路：“太好了，我真没想到，没想到我还能看到活着的同伴……
　　说着说着，他声音变得有点哽咽，抹了把眼睛说：“在和你们分开后，我一直在寻找，我找到了老张和丽可，可他们也没撑住。我还以为大家全军覆没了，还好有你在这，至少你还能出去。”
　　阿宛一时片刻没有出声。周敖渐渐平静下来，抬起头看见对方复杂的面色，略微一愣，才后知后觉想起了当初的种种猜测：
　　“对了，阿宛，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记得当初你已经——”
　　已经炸成碎片了啊。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周敖眼睛逐渐睁大，惴惴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唐心诀开口：
　　“接下来，你可能会听到一些难以接受的真相。如果你不想听，也可以选择放弃。”
　　周敖脸色变了几遭，嘴唇抖了抖，最终道：
　　“不，我要听。”
　　就算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
　　但当唐心诀真的控制阿宛说出实话时，周敖还是如遭雷击，几近崩溃。
　　“你掩护我们逃跑是假的，告诉我们逃生的方法也是假的、老王、韩姐……小宇他们，是你杀的？？”
　　而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控制消失，阿宛立刻辩解反驳：“我一开始也想让所有人都活着出去的！我的室友也在这里，难道我会对自己室友下手吗？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副本有多难，不另辟蹊径根本没法通关。而且就算我不动手，按照你们当时的处境，也根本活不下去！”
　　只是后来，连她的室友都纷纷中招陷落，秘密也有了更多的曝光风险，所以她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欺骗]技能之下，周敖就算发现了不对也会立刻忘记。他抱着脑袋崩溃半晌，从口袋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捏碎，阿宛便同时吐出了一口血。
　　她施加在周敖身上的技能也被破了。
　　抱着最后一份希望，她扯起嘴角冷冷道：“你要和我鱼死网破吗？别忘记，你现在已经找到了出口，随时都可以出去。而只要你活着通关了，以后就有机会复活你的室友。但相反的，你要是死在这里，就彻底没有任何机会了。”
　　“——为了一时的报复，你要冒这个危险吗？”
　　阿宛想在周敖脸上寻找一丝动摇和自我怀疑，但却只看到这张胖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周敖笑着说：“不，我已经出不去了。”
　　他打开鲜红的账本，上面赫然记载着一件数额巨大的交易收入。而交易的另一方名字只有三个字：[王婆婆]。
　　“当我也撑不住时，王婆婆找到了我。她说我有一双尚未出世的好眼睛，交换这双眼睛，可以换取足以填平负债的财富，和得知任意一个点的位置。”
　　笑着笑着，两条漆黑的眼泪从周敖眯起的眼缝里流下。
　　但眼睛没了，他也就被彻底“留”在这里，再也没有离开的能力了。
　　听到这句话，阿宛面色终于陡然大变，挪动着脚步试图后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付出代价，为你做出的事情偿命。”
　　周敖一字一顿。
　　“也许我杀不死你，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和我一样，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了。”
　　阿宛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她转向唐心诀：“我们做过交易，我们有过契约！你答应过……”
　　“没错，我答应过。”
　　唐心诀打断她：“606和白止都没有对你出手，不是么？放心，一直到我们离开副本为止，我们都会信守契约的。”
　　但众所周知，契约只能规定签署之人的行为。至于在阿宛眼中根本没活着的周敖，自然也不属于契约的约束范围之内。
　　阿宛张着嘴，既不吸气也不呼气，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
　　“你早知道周敖来了……你是故意的。”
　　所以白止才会那么轻松就答应放过她，因为身为精神力异能者，唐心诀完全可以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信息告诉所有人。
　　“我们在这场副本里的恩怨已经结束，当然，应该也永远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白止平静地宣判她的死局，然后收回治疗异能，转身离开。
　　“不，唐心诀，我还有价值，唐心诀……”
　　阿宛挣扎着想扑上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这是变换社区，大学城著名旅游景区，无数游客在这里乐不思蜀。”唐心诀轻声念出那句广告词：“恭喜你，玩得愉快。”


第227章 寝室升级套餐
　　阿宛的事情处理结束，她们也到该离开的时候了。
　　至于另一边，不需要周敖动手，阿宛就已经急火攻心地跌倒在地，世界在天旋地转中缓缓变黑。
　　当唐心诀身影消失在模糊视线中的最后一刻，她抓着地面，用最后的力气嘶喊出声：
　　“我没有向鬼怪投降过！我没有背叛过学生阵营！我只是……”
　　后面的字眼，她翕动着嘴唇直到昏死过去，也还是没说出来。
　　*
　　在周敖的引路下，离开娱乐场的路格外顺利平静。进来时的诡异与热闹像是被抹消一空。
　　行走在光秃的道路上，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在头顶将塌未塌地压着，竟显得分外萧瑟和压抑。
　　“进入与离开的风景截然相反啊。”
　　唐心诀仰头望向这片天空。
　　每个副本里都有天空。但无论是阳光灿烂、阴翳灰暗还是电闪雷鸣，无不充斥着一股虚假的空洞感。
　　然而，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得以窥见一点虚假的阳光，也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好。
　　“这大概就是娱乐场的设计了，每个居民离开的时候都会产生极大的落差，这种落差会促使它们下次再来，直至在虚拟的繁华中沉沦。”
　　从“穷人”变成“富人”，再由富人变成穷人。生生不息，永无止境的劳作，只为了一个短暂的幻想乡。
　　变换社区既是如此，那大学城的其他地方呢？
　　郑晚晴自言自语：“那要是这么看，我们反而比这帮鬼怪NPC要更幸福点儿，至少我们不断考试还有个奔头。”
　　那就是最后能脱离游戏，回到现实。
　　——就像现在一样。
　　众人驻足。只见在道路尽头，一扇破破烂烂的铁皮门竖在地上。乍一看，像是在地面和天空的交接处划了个口子，将幕布撕开一道通往“现实”的缝隙。
　　郑晚晴伸手去开门，右手臂碰触的瞬间，那银冷的金属光泽突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人手的模样！
　　触感从手心传上来，郑晚晴一愣。
　　然而变化只是一瞬间，当门被拉开，她的手臂又恢复成了寒光凛冽的金属，仿佛刚才的恢复只是场幻觉。
　　郑晚晴转了转手腕，本来没太在意，一旁的白止却看出了端倪：
　　“刚刚的手臂不是假象，是真的。”
　　郑晚晴：？
　　606：！
　　郑晚晴有些怀疑地再次握住门把手，金属手臂闪了两下，果然又变成了柔软的肤色。
　　是门的问题？
　　其他人也立即上来，但她们触碰门把手时，却没感到有什么明显变化。
　　“它应该涉及到了某种规则。”
　　唐心诀端详它片刻，出声。
　　——娱乐场是虚幻世界，而副本里的变换社区则是相对的真实。如果从这一点上猜测，这扇门可能具有某种穿透虚幻、返本归真的功能。
　　就像那栋地下建筑所拥有的，能暂时剥夺所有考生异能的规则一样。
　　不过这也仅仅是猜测，她们还没有能进一步敲定的证据。只有郭果认认真真看着门把手，研究道：“咱们如果把它拆了带走，违反大学城法律吗？”
　　周敖：“？”
　　他圆滚滚的脸上露出紧张之色：“我走捷径拿了这里的财富，就被永远留下来了。你们可不要做傻事。”
　　他那还只是和王婆婆做了笔交易，这四舍五入就是抢劫呀！
　　“对，没必要。”
　　张游点点头，也上来握住把手，闭上双眼凝神静气。
　　“我回去把回收技能升级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它捡漏回去。”
　　周敖：“……”
　　“这，白同学不是很厉害的治愈者吗？”他挠挠头：“可不可以直接请白同学治疗一下郑同学的手臂？”
　　“很遗憾，不行。”
　　白止却歉意道。
　　一路上他已经多番尝试过了。恢复一条手臂并不是什么极其困难的事，但问题在于，郑晚晴的［钢铁拳头］异能已经进化到最终阶段，和空缺的右臂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一旦手臂复原，郑晚晴的异能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两条路面前，郑晚晴毫不犹豫选择了能够战斗的钢铁手臂，放弃了原本的肢体。
　　她可以没有右手，但是不能不会战斗。
　　直到她们穿过铁门回到变换社区，又在周敖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居民别墅门口，郑晚晴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好吧。”周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又指向别墅内：
　　“这扇门后面就是副本的出口了，但只有到了特定的时间才会打开。如果你们不着急休息的话，也可以在附近逛一逛，不过要记得别走太远。”
　　哪怕没有地下室里凶恶诡谲的怪物，副本也永远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将考生拖入泥潭。
　　如果可以，他想亲眼看着唐心诀一行人安全离开。这样，他在这个副本里的一切努力也不算是毫无意义。
　　至于他自己……
　　还没等其他人问出那句“那你怎么办”，男生就连忙转移话题，从颤巍巍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
　　“对了，同学你们以后要是那个，飞黄腾达神通广大了，也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回现实世界了，碰到我家人在找我，记得和他们说、我在游戏里很牛逼的，我带着很多很多钱在这里活得很好……”
　　像转动的时针终于落入凹槽，身后的别墅大门突然徐徐打开。
　　刺眼的灯光从里面照出来，五人的身影被纳入其中，只能看到周敖奋力挥手的身影：
　　“我是柳大设计1706的周敖，不要忘记我啊！”
　　*
　　【恭喜你，成功通关特殊考试《变换社区体验》】
　　【本次考试评分为：
　　基础题“快乐旅游”——30/60分
　　附加题“前任游客”——20/20分
　　附加题“娱乐天堂”——6/10分
　　附加题“神秘别墅”——6/10分
　　……共计62分，恭喜考生在本次考试中拿到“及格”评级！】
　　……才堪堪及格？
　　眼前景象从街区变为熟悉的寝室，四人面面相觑。
　　这好像是她们自进入游戏以来，拿到过最差的一次成绩吧？
　　如果副本难度简单，或是硬性指标没有达成也就算了。但这次的试题名称……快、乐、旅、游？
　　张游缓缓开口：“该不会，这次副本的考核标准，就真的是要让我们像游客一样，高高兴兴把整个副本玩一遍吧？”
　　唐心诀：“按照游戏作风，很可能就是这样。”
　　“吱吱吱！”
　　似乎察觉到四人回来，洗漱台那边立即响起一连串清脆又急切的吱吱声，正是寝室里养的那只小精灵的叫声。
　　洗手盆里，白团子扭动着球形身体，两颗黑葡萄一样的小眼睛眼巴巴盯着四人。
　　唐心诀秒懂：“你饿了？”
　　白团子：“吱吱！”
　　唐心诀：“这个可能还真有点困难，因为我们没钱了。”
　　白团子：“……”
　　在进入变换社区这一副本前，她们本来就将钱包里的积分花得差不多了，现在一时半会儿更是拿不出什么钱来。
　　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目前尚未公布的考试奖励了。
　　其他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及格是通关最低的评价，得到的奖励也必定是等级最差的数额，甚至在游戏的坑人习惯下，可能都分文无……
　　“吱吱！！”
　　白团子突然用力抬起脑袋，似乎闻到了某种气息，兴奋地叫个不停。
　　紧接着，系统的机械声便从空中响起：
　　【恭喜你，本次获得的通关奖励为：基础奖励80积分，及格积分翻倍，商城代金券随机数量如下……四维属性分别增加10-20、获得团体成就如下……】
　　【恭喜你们，激活奖励副本通关特殊buff，获得特殊大礼包：[寝室装修套餐]X1！】
　　……
　　寝室陷入片刻的寂静。
　　半晌，郭果才一脸恍惚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是我听错了，还是系统出错了？”
　　这么豪华的奖励，真的是这个游戏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第228章 寝室升级套餐
　　直接翻倍的大量积分、不要钱一样的属性点、尤其是上场副本还要398、现在却突然免费赠送的寝室装修大礼包……都让606四人在震惊之余，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郭果连续数了好几遍账户余额，有些忧心忡忡道：“那个，我记得，监狱里的犯人吃到最好的一顿饭，是不是行刑前给的来着？”
　　唐心诀：“往好处想，也许是游戏良心发现了呢。”
　　郭果却悲从中来：“呜！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行刑饭没错了。”
　　毕竟唐心诀的猜测从来不吝于把狗游戏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连她都开始为游戏说话，就说明情况已经没有更差的可能性，反而需要先稳定住大家情绪。
　　唐心诀：“……”
　　确认过，已经是成熟的郭果了。
　　安慰完郭果后，她还是公允地说：“但我们都知道，要想下个考试不难，是不可能的。”
　　从三本大学到一本大学，注定副本难度会一路飙升。严格来说，这才仅仅是她们正式升入一本后的第一场考试，还有“奖励副本”的特殊名头在，丰厚的考试奖励也师出有名。
　　张游敏锐指出：“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以这一点去威胁客服，也套不出关于下一场考试的难度信息，是吗？”
　　因为客服完全可以说，这都是一本大学正常的难度和奖励流程，只是她们初来乍到没有见识而已。
　　“不。”唐心诀却面不改色地否认：“正常咨询客服的事情，怎么能叫威胁呢？”
　　……
　　情况也果然如她们所料。
　　无论606这边用什么话术威逼利诱，客服那边都三缄其口全数否认，摆出了宁可被举报也视死如归的态度。
　　见问不出有关副本的信息，唐心诀也不再坚持，顺应转移话题：
　　“那么，我想请问另一件事：一个考生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渠道，提前影响到其他寝室考生下次考试的内容？”
　　客服不假思索：[所有考试选项均为当天随机刷出，再由参试考生寝室亲自选择，无人能提前得知考试内容。]
　　唐心诀：“对考生本人的诅咒呢？”
　　客服：[请放心，所有负面buff在考试结束后均会被清空，无法影响到考生。]
　　唐心诀：“哦，你对着我识海里的鬼怪标记再说一次？”
　　客服：“……”
　　手机另一端硬着头皮解释：[系统只会自动清除负面buff，如经检测不会对考生产生负面影响，便不计入处理范围。]
　　606：？？？
　　这解释就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什么叫做“不会产生负面影响”？
　　标记本身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它会突然摇人啊！这就相当于在脑子里开了一扇传送门，只要满足某种条件，不知道什么时候鬼怪就会拉开门进来——难道这还不算负面影响，非得开颅确认鬼怪在里面蹦迪才行？
　　四人了然，由此可以看出，客服这次的回答全部都是没有参考意义的敷衍，而且目的性颇为明显：
　　让她们安心进入下一场考试。
　　关掉客服界面，唐心诀眯起眼睛，食指敲打屏幕：“现在我倒是觉得，下场考试等着我们的，可能不止阿宛背后的团体。”
　　就算那批噩梦经历者能借助鬼怪的力量，真正操控副本置她于死地的概率也未免太低。换句话说，他们要是真有这种本事，第一个升入一本大学的寝室就不会是606了。
　　“有没有可能是和郭果类似的预言能力？”
　　张游提出想法。
　　唐心诀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她将几种可能性都记录了下来：
　　“有趣的是，若是如此，那我们在上场副本里就收到两个相似的预言了。”
　　郭果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一个激灵：“心诀……”
　　“没关系。”唐心诀平静回应：“如果它和我们寝室相关，那我们所有人就必须都知道。”
　　而且，也必须一起解决。
　　*
　　“……你是说，郭果在那个山洞里看见了未来的预象，你出手攻击了我们？？”
　　郑晚晴一向从不质疑唐心诀说的话，这次却满眼都是不相信：“你们真的没有合起伙来骗我玩？”
　　郭果发誓：“如果我骗人，就让我头发掉光，不对，掉成地中海，这辈子都长不出来！”
　　张游：“果果拥有的是天眼和阴阳眼，准确来说并不是预言技能，有没有可能是内容出现了偏差？ ”
　　唐心诀知道她们不会轻易相信，于是又将鬼怪幻境中的内容详细复述了出来。
　　听到她在幻境中反复体验预言中的内容，又被鬼怪束缚着不能脱离时，三人再次沉默。
　　郭果深吸一口气：“我们当时要是更早一点找到幻境怪就好了……”
　　再早一点，哪怕能让唐心诀少循环一次也好。她无法想象在里面承受的是何种精神压力，如果换做自己可能早就崩溃了。
　　“多几次循环也不算坏事。”唐心诀笑笑：“重复的次数越多，他们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无论是被迫角色扮演的白止、循环里演技生硬的鬼怪NPC、还是渐渐露出马脚的李小雨伍时等，都无形中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我更倾向于，预言中的内容的确会真实发生，但没有幻境里那么夸张。如果我真的选择背刺你们，那么我大概率会选择暗算偷袭。而且它们连基本的顺序都弄错了——我不会从果果先下手，而是张游。”
　　唐心诀十分认真：“因为张游会最快冷静下来并想出对付我的办法，先解决掉她，晚晴会因为保护郭果而畏手畏脚，郭果的异能却无法反过去辅助，对我来说，你们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了。”
　　其他三人：“……”
　　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话题，属实是有点诡异。
　　但她们又不得不承认，唐心诀说的确实很合理。所以几人在积分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在唐心诀针对性的建议下，购入了一批可以抵御精神力攻击的道具。
　　“等下，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郑晚晴皱眉看着学生商城的商品列表，只见所有和精神力防护相关的昂贵道具，此时竟全部打了极低的折扣。
　　就好像……商城那边提前知道她们会买，又或者，是在引导她们购买一样！
　　“我也觉得。”张游扶了扶眼镜，在账本中逐一对比，进一步验证了这一事实。
　　她有提前记录商品价格的习惯，防止商城假意活动实则涨价的套路。但此刻对照之后却可以清晰看出，这些表面上标记了8折、9折的道具，实际上却降到了足足2折3折。
　　“原价98积分的精神防护罩，单身节活动8折回馈，现价只需……20积分？”
　　郭果有点怀疑人生。她活了20年，除了传销和诈骗之外，还是第一次看到反向套路的优惠模式。
　　“这就是游戏的矛盾之处了。”
　　唐心诀把这些折扣全部笑纳，一边毫不犹豫添加购物车，一边剖析背后的逻辑。
　　“它既想迫不及待把我们搞到下一个副本送死，却又不想真的让我们死掉——就像它既让我们在变换社区里遇到了阿宛，却又提前结束副本一样。”
　　当时那扇大门打开的时间，根本不是“旅游”应该结束的时限，何况哪怕真的到了，她们的任务也不该和白止同时截止才对。
　　回头复盘，倒更透着一股戛然而止的仓促。而这股自相搏击的矛盾感一直蔓延到了副本结束之后的现在，只要仔细一想，便能觉察出处处都是诡异。
　　游戏到底想做什么？
　　挑好一堆道具，唐心诀正要下单时，却被张游拦住了。
　　“别忘记，我们面对的预言不止一个，就算我们三人的预言能提前准备……那你的预言呢？”
　　第一个预言，唐心诀会在未来伤害606其他三人。
　　第二个预言，唐心诀会死在下场考试。
　　但凡学过一点高中数学知识，就能从因果关系中得出一个结论：假设两个预言均为真，那么它们大概率会同时在一个副本里发生。
　　而现在张游更想知道的是：“这两个预言彼此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
　　换句话说，假设她们真的做足了与唐心诀战斗的准备，那么它会不会反而导致唐心诀殒命？
　　听到这个假设，郭果手一哆嗦：“等等！那怪不得当时山洞里的幻影对我说，感谢我的提醒！！原来……”
　　“未必。”唐心诀把一根鸡爪塞进她嘴里，无奈地让对方别想太多。
　　她觉得那抹幻影说的最后一句话，更大可能是种恐吓，一种让郭果不敢立即将预言告诉其他人的威胁。
　　至于两个预言是否真的有直接联系……
　　“这就要先找到另一条重要的信息，再加以验证了。”
　　因为与第二个死亡预言相随的，还有阿宛声称唯一能避免死亡的提示——
　　在游戏降临，甚至第一次噩梦出现之前，发生过的奇怪事情……是什么呢？


第229章 寝室升级套餐
　　在漫长的记忆中搜寻关键词，可不是按图索骥就行的。
　　哪怕把20年来大大小小的时间点全部回顾了一遍，一直定格到噩梦首次出现的那天，唐心诀也没发现什么格外突出的线索。
　　“我记得心诀你说过，一切的开始是一场车祸。”
　　郑晚晴猜测：“那个[奇怪的事件]，会不会就与车祸有关？”
　　“那是个已经盖棺定论的意外。”唐心诀摇摇头：“司机醉酒驾驶，在路上与大型货车相撞，然后又和我们家的车撞到一起。等我再醒来时，就已经在医院了。”
　　而那名司机则带着车坠入路边深沟，等她出院时，司机的头七都结束了，事情也就此翻篇。
　　虽然当时医院诊断头部并未受伤，但也许多少受此影响，她对那场车祸的记忆已经没什么印象。直到七天之后第一个噩梦降临，回忆才陡然清晰起来。
　　“按照阿宛的说法，一切应该早有预兆。噩梦的开端或许并非源自车祸。所以[那件事]的时间点，很可能比车祸还要早……”
　　张游眉心紧蹙。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代替唐心诀回忆，可惜那时唐心诀还没上大学，她们尚且不是室友，也没有共同的记忆可以追溯。
　　“可是心诀，你不是精神力异能者吗？”郭果挠头问：“有觉醒的精神力加持，也没办法定位记忆吗？还是说，你的精神力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她是真的不懂才问，但问题发出后，却看见唐心诀在笔记上画思维图的动作一顿，眉峰也向上挑起：
　　“你说得对。”
　　郭果：“？”
　　我说啥了？
　　唐心诀关合笔记本：“异能没有医者不能自医的说法，增加的四维属性更没有这种说法。”
　　随着四人一路通关考试，身体属性一路飙升，连张游的高度近视都早就不治而愈了，她早年车祸留下的一点物理病症，自然也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
　　在精神力加持下，她就算不说每分每秒都过目不忘，但仅仅回忆数年前的一些细节，怎么可能会有困难？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心诀笑笑：“是我一直习惯于不去回忆，才导致反而被一叶障目，过了这么久还迟迟没发现这一点。”
　　——所谓的往事模糊想不起来，根本不是因为她记忆力有限，而是被刻意遮盖了。
　　这才是近在咫尺的线索！
　　手随念动，唐心诀立即再次打开了商城列表：“我需要一个辅助性道具。”
　　既然靠她自己想不起来，那么就借助外界的力量，撬破自己的记忆防线吧。
　　思维控制仪、一次性傀儡术、脑细胞强化剂……翻了几页，她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敲：
　　“就这个了。”
　　[深度催眠药水：仅供1V1使用，八卦爱好者绝不能错过的高配吐真剂。只需要一滴，除了对方的基因序列之外，没有什么是你无法知道的！当然，物美价廉也是有原因的。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对使用者有一定门槛要求——如果你的大脑只是一片充满拳头的肌肉，建议这辈子还是不要好奇别人的浏览记录了。]
　　[50积分/支、使用时效3-5分钟]
　　郭果看了一遍商品介绍，终于懂了：“诀神你是打算自己给自己用吗？可是自己催眠自己的话，难度会不会有点高……”
　　“不。”唐心诀笃定道：“你来催眠我。”
　　郭果：“？？？”
　　郭果：“！！！”
　　唐心诀的选择并非无缘无故——事实上，郭果的阴阳眼和天眼本身就较为接近精神层面。若是真论精神力的醇厚和敏锐度，张游和晚晴反而远远不如她。
　　而在关键信息面前，天眼的被动效果也随时有可能触发，到时拔起萝卜带着泥，商城也许会赚，但她们绝对不亏。
　　幽蓝色的玻璃瓶出现在手心，约莫只能分离出两滴的小水珠在瓶中旋转。瓶子下方是个小沙漏，预示着催眠的开始和结束。
　　“你一滴，我一滴，然后我们分别闭上眼睛，你在大脑中问出想询问的事情，我则在脑海中回答你。”
　　为了防止意外，唐心诀提前将四人的精神连接在一起，这样张游和郑晚晴一旦察觉有异，就可以立即切断行动。
　　任务来得猝不及防，郭果深呼吸两口气做好心里建设，紧张程度仿佛她才是那个即将被拷问潜意识的人。服用催眠水前，她还谨慎交待：“诀神你放心，我是不会问你的网页记录和银行卡密码的！”
　　唐心诀：“……没关系，你先放松比较重要。”
　　两人躺坐在椅子上，药水滴入的刹那，张郑二人就感觉脑海聊天群里，属于唐和郭的“账号”陡然一暗，向识海深处沉了下去。
　　……
　　好黑啊。
　　郭果从眩晕感中睁开眼，发现四周环境已经成了一望无际的黑暗。浓郁的雾气悬浮在“空气”里，仔细打量上方，才看出这好像是个三角瓶形状，上窄下宽的山洞。
　　结合记忆里唐心诀讲过的一些信息，她立即意识到：这里就是唐心诀的识海！
　　之前说催眠水效果强横，她还不理解具体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可是对方意识的最深处，精神力的核心与源头啊！
　　就这么直接把她给空投过来了？
　　压住心头的不安，郭果尝试着向山洞里面走了几步，还好并没出现什么排异反应，一切都十分安静，渐渐能看到一些极淡的光线从里面照出来，物体的影子在光线中若隐若现。
　　郭果连忙呼唤：“是你在那吗，心诀？”
　　她又往氤氲深处走了两步，下一秒忽然雾气四散，巨大混浊的黄色眼球便正好与她面对面对视。
　　郭果：“……”
　　——救命！！！
　　她下意识转头就要跑，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浮着个玻璃瓶，红色的沙石装在里面旋转，令人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脑中灵光一闪，郭果想了起来：这好像是那个副本BOSS李小雨的瓶子……是鬼怪标记？
　　冷静下来再看，黄眼珠虽然看起来慎人，瞳孔中心却是没有焦距的，和玻璃瓶一样原地不动，没有生命迹象。
　　但仅仅这样看着，郭果还是感觉头皮发麻，连忙小心翼翼绕了过去。
　　原来心诀的识海里，每天都要顶着这些东西……这还是已经削减过的样子。要是再加上已经剥离的两件。四个标记并排悬浮在这里，也实在太危险恐怖了。
　　“心诀，你在哪里呀，我要是找不到你，怎么问你问题呀，嘶……”
　　为了不浪费短短几分钟的药效时间，郭果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里面寻找。然而从越过标记开始，原本淡淡的阴冷感也变得越加明显，到最后简直是一层层往骨子里钻，冻得她直打哆嗦。
　　就在郭果举步维艰时，眉心突然涌上一股暖流——暖意浮现的瞬间，不仅逼仄的视野开阔许多，连带四周的阴寒也被驱散不少。
　　她一怔，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忽然明白了唐心诀为什么要选她进来。
　　天眼在保护她。
　　就这时，视线余光忽而捕捉到一抹身影闪过，她当即拔足追上去，终于在浮浮沉沉的山洞平台尽头看到了一个人形影子。
　　“你是、心诀？”
　　明明对方倒映在石壁上的剪影与唐心诀一模一样，郭果却有点不敢认了。
　　诀神就算在识海里有点不一样，也不至于变得这么黑吧？
　　影子并不回答，它缓缓移动到一个位置就不再动弹。而从它身后，无数相似的影子逐渐分化而出，密密麻麻站满了整个山洞边缘。
　　……无数个与唐心诀一模一样的切片影子站在面前的场景，还真说不上是安心还是诡异。
　　环顾四周，郭果隐约明白了什么，鼓起勇气试探着问：“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心诀，你第一次做噩梦，是什么时候？”
　　随着声音落下，一众剪影在黑暗中轻轻飘动起来，须臾，一道稍微健壮些的影子走了出来。一股吸力从它身上出现，郭果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吸至它面前，陌生的记忆便顷刻灌入大脑：
　　车祸、医院、噩梦……
　　一幕幕从脑海快速划过，与唐心诀讲述的并无区别。
　　等郭果抽离出来时，影子们已经重新回归原位，静静看着她。
　　“呼……我明白了。”
　　郭果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懂了当下该怎么做。
　　内心将唐心诀教过的默念一遍，她定了定神，开口：“我想知道，在第一次噩梦之前，和[鬼怪]、[游戏]、[大学城]相关的奇怪记忆。”
　　这是她们之前研究出的判定标准。如果所有生活中的异常现象都算入内，那她们可能至少要面对成百上千件事的挑选。因此阿宛所说的提示，必定与游戏的关键词脱不开关系。
　　识海山洞中，剪影们一动不动。郭果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能听到药效在不断倒计时。
　　忽然，一个影子动了。
　　下一秒，无数嘈杂纷乱的记忆碎片扑面而来，脑海一阵刺痛，郭果却还是努力睁眼去看，试图辨认出某些特质——等下，这个！！
　　她伸出手，抓住了那道最为阴冷，同时也是彩色记忆中唯一笼罩着灰暗的阴影。
　　……
　　[你叫什么名字？]
　　[唐心诀]
　　[我们对你的条件很满意。恭喜你，可以正式入职了。]
　　[请问，我的职责是什么呢？]
　　[很简单。这里是大学城，你的职责当然是……]
　　“时间到了，快醒醒！！”
　　寝室内，椅子上的两名女生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神色却平静得无知无觉。在她们面前，玻璃沙漏已经滴到了尾声。
　　张游和郑晚晴一边一个开始叫人。郑晚晴这边已经举起拳头准备砸桌子，用噪音强制唤醒了，两人才终于出现醒来的迹象。
　　“心诀！”
　　真正睁开眼的第一时间，郭果就弹起来去找唐心诀。她顾不上铺垫，单刀直入问：“高二那年的暑假，你是不是参加过一个兼职？”
　　唐心诀对催眠中识海内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无印象，她想了想，肯定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我申请了相邻的A市郊外一座大学的外包客服，主要负责接电话，并按照规章流程回答问题。兼职时间为10天。”
　　对于这一兼职，唐心诀也没有太多印象了。只是被郭果突然一问，她才开始回忆：“怎么了？”
　　谁知郭果还没回答，郑晚晴却先皱起眉头：“A市的郊外大学？”
　　“我从小在A市长大，那边郊外只有一个被废弃的大型陵园，哪有什么大学？”


第230章 寝室升级套餐
　　……
　　这问题就大了。
　　唐心诀难得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又听郭果讲完了识海中所见的内容。
　　只不过这一次，两人却没办法把各自脑中的内容对应起来——因为郭果当时看到的记忆，根本就没有画面！
　　在唐心诀脑海中还算清晰的兼职记忆，到了郭果眼中只剩下一片蒙蒙的，像在水里化开般的灰黑色雾气，只能“听”到零星的对话声。
　　［请问，我的职责是什么呢？］
　　［很简单，这里是大学城，你的职责当然是……帮助学生呀。］
　　在一个诡异的断句后，记忆片段戛然而止。
　　从内容上看，几乎没透露出什么信息。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更加诡异——一个人的正常记忆，怎么可能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结合郭果当时提问的关键词，再加上郑晚晴亲自作为人证，补充出的离谱现实——如果这都不算[奇怪的事]，那连游戏都显得没那么阴间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张游郑重道：“心诀，我建议你重新回忆一下。”
　　唐心诀闭目半晌，苦笑着揉了揉眉心，摇头：“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被指出时，那些记忆在脑海中还是正常的模样，然而在被点破的瞬间，熟悉的画面却像突然浸了油的画布般失真褪色，变得僵硬虚假。
　　这也就坐实了郭果找到的答案。
　　唐心诀本以为噩梦的开始，其实远不止那场车祸——早在那之前，尚未察觉的阴影就已经笼罩了下来。
　　而她，或者说是所有人，都还无知无觉。
　　*
　　“所以总结下来，我当时以为自己在远郊大学找了个客服工作，甚至实打实工作了很多天。但现实中那里实际是块废弃陵园，也根本没有什么大学城——这是个虚假记忆。”
　　唐心诀将几个关键词在纸上简单连接起来，笔锋一转：
　　“而现在，郭果在我的记忆中搜寻和游戏相关的关键词时，药效精准定位到了这段经历上。”
　　那么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这段虚假记忆背后，真实的部分。
　　她究竟在那座“大学城”里做过什么？
　　这就是阿宛给她的提示吗？
　　“如果用字面意义来解释[帮助学生]这四个字，那电话客服好像也没毛病。”缓过劲来后，郭果又想不通了：“难道下场考试里面，我们要当客服？”
　　这样从以牙还牙的角度，倒确实能理解为什么游戏客服这次对她们的套话严防死守，不愿意让几人有一丝逃脱机会。
　　唐心诀：“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所以这次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要最大程度上设想出所有可能性，并把它们提前模拟出来。”
　　——尤其要提防像上个副本那样措手不及的开局。
　　张游下意识忧虑：“时间够用吗？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就算我们不休息一直到明天早上八点考试，时间也只有14小时。”
　　唐心诀：“那就不考试了。”
　　郭果：“哦哦那就好……欸？？？”
　　几人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对哦！谁说她们一定要考试的？！
　　事实上，游戏只规定每个寝室每周至少要参加一次考试，只要及格了寝室就不会被淘汰。
　　而之前几乎天天全勤的考试频率，是几人为了快速提高实力才主动增加的任务量，习惯之后反而忘记了这个最基础的规则——她们也可以撂挑子的！
　　死亡警告都怼脸上了，还主动冲上去参加干嘛，嫌自己死得不够早吗？
　　“让我看看……现在是周二，周一我们已经参加了丧尸围城考试，四舍五入这一周的最低KPI已经完成了，如果不考虑周末的课外比赛，最多可以连续放假五天！”
　　无论经历过多少沧桑，再说到放假两个字时，郭果眼底还是闪烁出一个学生最纯粹的兴奋与快乐。
　　这种堪比小长假的休息力度，以前在游戏里可想都不敢想。
　　郑晚晴却从另一个角度说：“可要想参加周末比赛，一周考试次数就不能少于三次。如果放弃比赛又落下这么多进度。我们好不容易保持领先的位置，就很有可能被其他考生后来居上。”
　　郭果立刻反驳：“有句老话说得好，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郑晚晴无动于衷：“还有一句老话叫，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郭果热泪盈眶：“大小姐，虽然我知道你是卷神，但我们都进这个破游戏里了，还要继续卷吗？”
　　郑晚晴：“……不好意思，习惯了。”
　　但是话说回来，郑晚晴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毕竟她们的最终目标是彻底通关离开这个游戏，而不是在里面养老。
　　最终，准备时间敲定在2到4天之间。
　　“预测考试、设计模型、升级异能、囤物资……”郭果认认真真掰手指数，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我主要负责干啥？”
　　“你的任务可相当重要。”
　　唐心诀不知何时从商城里买了个奇形怪状的头盔出来，怪到怎么看都像是从某个儿童科幻片里淘出来的仿真道具。
　　郭果心底倏地升起一股不妙预感。
　　接下来，这个头盔就被不容置疑扣在了她脑袋上。
　　唐心诀认真看着她：“你还记得在预言的幻象中，我是怎么对你下手的吗？”
　　郭果迟疑：“……好像是、先攻击的眼睛，拿走了一团白色的光，然后是……”
　　“没错，我会先朝你的天眼下手。”唐心诀道：“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异能是无法被剥夺的。但是你的辅助特性更偏向于精神领域，所以如果是我，我大概率会选择精神力作为突破点——这就是你要锻炼的部分。”
　　戴着头盔，郭果还是有点似懂非懂：“我要怎么锻炼？”
　　下一秒，她就在脑海中听到了唐心诀的声音。
　　那声音说：“倒立。”
　　郭果：“？？？”
　　问号在心头飘过的同时，她发现自己动了。
　　那句指令像是直接越过她自己的大脑，向四肢下达了信号。而更离谱的是，四肢竟然接收了！
　　然后郭果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弯腰撑地，开始试图倒立——
　　“等等，等等！”
　　然而就在这时，眉心也倏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暖意，紧接着头盔仿佛窜过一道细小电流，震得她大脑一麻，莫名有了种感觉：
　　这种控制，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摆脱的？
　　感受着郭果精神力的动作，唐心诀点头：“对抗精神攻击，主要靠的就是意志力和道具的辅助。等你能彻底无视我的基础精神控制时，基本就算训练成功了。”
　　郭果：“但、但是我感觉，我可能坚持不到那时候呜呜呜。”
　　这才不到半分钟时间，她头顶的汗珠已经比黄豆还大，连发际线都在疯狂用力，整个人俨然大型的痛苦面具。
　　唐心诀也十分温和：“没关系，这才刚刚开始，失败了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报废一个头盔而已。”
　　“哦，对了。”她补充：“这个头盔价格200积分。”
　　郭果：“谁说我坚持不下去的？不就是锻炼意志力吗，我最喜欢锻炼意志力了，我从小意志力就超级强。再给我几分钟，没什么，就是单纯喜欢倒立……”
　　……
　　是夜。
　　电视机依旧滋啦滋啦作响，无鼻鬼播报完大学城的邻里纠纷，因为念错好几个词而被铃声警告，气得嘤嘤哭了起来，一不小心舌头就穿了模，慎人的血红色长舌便直直耷拉到了606寝室里。
　　……然后无人理会。
　　郭果和郑晚晴在忙着训练，唐心诀在复盘副本，只有记账的张游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随口问道：“为什么它们从电视穿出来时，基本进的都是我们寝室？”
　　唐心诀顺口回答：“大抵是大学城消费水平不行，没几个人买得起电视。它们只能穿哪个算哪个。”
　　回忆起公路副本和变换社区的环境，确实没看见哪家安装了电视。张游若有所思：“那估计它们的酬劳水平也不高吧。看着每天工作时长倒是不少，果然打工人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勤勤恳恳打工的无鼻鬼：“……”
　　更扎心了！
　　等无鼻鬼哭着爬回去下播，所有电视台都于深夜渐渐关闭。在白团子的啾啾声和宿舍门外一如既往的巡逻脚步声中，606四人也逐一休息下去。
　　只是在带着头盔睡着之前，郭果半梦半醒地嘀咕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应该是错觉吧？”
　　“——叮叮叮、铛铛铛——”
　　“SURPRISE！！！”
　　欢快的铃声悠悠响起，待到四人从一个纯白色空间满脸茫然醒来，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们忘记了什么。
　　果然一转头的功夫，就见一群小木偶驾驶着迷你小汽车从远处突突突开了过来。
　　“欢迎再次来到蓝图空间~经检测，你们获得[寝室装修升级套餐X1]，本次施工仍然由我们负责！”
　　小木偶从车上跳下来，一本正经核对完信息，然后就不由分说开始工作，留下606四人面面相觑。
　　“可是，我们白天好像还没申请装修？”
　　小木偶：“装修套餐获得即生效，无需手动申请哦！”
　　唐心诀环顾四周：“那装修内容是固定的吗？”
　　小木偶：“大框架是固定的哦！我们会把寝室加高加大，然后再由客人决定细节~”
　　木偶话音刚落，就见施工队动手之下，整个蓝图空间都向上拔高了好多，硬生生把寝室搞出了小跃层的既视感。
　　606：？
　　寝室还能这样？
　　“好啦~”
　　木偶队长快乐地一拍手：“那么接下来就是……等等！那是啥？”
　　随着一阵轰隆作响，所有木偶突然惊恐地抬头看向上方，捧脸尖叫：“救命哇！蓝图空间塌了！！”
　　只见从天花板上，一个巨大无比的礼品盒毫无预兆掉了下来，转眼塞满了整个空间。


第231章 寝室升级套餐
　　面对矗立在天花板下的巨型礼盒，再看看惊慌失措的小木偶们，606不得不先花时间向它们解释这不是一场谋杀。
　　最后还是靠着礼盒上[升学赠礼]四个字，才成功将施工队安抚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不是丧尸副本结束之后的新生欢迎仪式里，给我们发的升学礼物来着……它真的好大啊。”
　　郭果仰起头，目光有些呆滞。
　　当时之所以没能成功把礼物带回寝室，好像就是因为寝室太小而礼盒太大，导致一直卡着没进来。没想到这边刚刚升级扩建，东西竟然就直接从蓝图空间穿进来了？
　　张游皱眉：“可现在问题是……就算它能进寝室，我们要怎么拆开它？”
　　爬到上面去吗？
　　好在施工队乐于助人地分担了这份工作，它们开着微型小汽车一路到礼盒顶端，只见叮叮哐哐一顿白烟升起，礼盒封皮哗地散开，五彩斑斓的纸条纷纷扬扬散落，将606四人当场淹没。
　　四人：“……”
　　好不容易从纸条海洋里挣脱出来，打开这些彩纸，她们才终于看清了“奖励”的内容：
　　[学习委员专属观考券]、[学习委员专属一对一辅导券]、[学习委员专属新生欢迎会入场体验卡]……
　　逐一念出这些纸片的名称，四人面面相觑。
　　……学习委员？
　　这是什么东西？？
　　小木偶们在上面喊：“盒子里还有字哦！”
　　它们齐心协力把礼盒彻底拆开，将底面翻过来贴在天花板上，鲜红的字眼终于映入眼帘：
　　[恭喜你们成为第一批升入一本大学的新生！经大学城全体教职工商议，作为表率与奖励，特此给予寝室【学习委员】荣誉，希望先学带后学，推动全体新生学习进度，早日实现共同毕……共同升学！]
　　短暂的兵荒马乱后，结合礼盒里的祝语和介绍，几人终于弄懂了纸条们的具体作用。
　　“所以，观考券就相当于串门的门票，可以随机进入其他考生的考试里，但是不能进行任何干涉。辅导券的作用也一样，但不同之处是可以出手干预，每干预一次就会消耗一张券。”
　　唐心诀解读道：“至于新生欢迎会体验卡，顾名思义，就是我们当初被拉去的那个欢迎仪式，可以坐在两边充当鼓掌的观众。”
　　但一想到两排大眼球齐刷刷鼓掌的那一幕，四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秒。
　　她们实在有点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使用这张体验卡——然后坐在一群眼球中间鼓掌？
　　“一百张体验卡可以合成一张欢迎会举办卡，我看了下大概意思是，持此卡可以申请一个无主空间，由我们在里面举办欢迎会，可以自行决定邀请的考生和教职工名单。”
　　唐心诀将这张卡片放下，至此大礼包里的所有纸条才算有了大致的分类。与此同时，完成了任务的礼盒也应声化为一阵白烟，原地消散不见了。
　　郭果挠头：“如果我没理解错，从字面意义上来看，这确实应该算一个、豪华奖励？”
　　光是一眼从一堆堆的纸条上看过去，她就已经感觉有点脑袋发晕。更不用说亲自一个个使用——这要到猴年马月才用得完？
　　唐心诀却无情击碎了她的美好设想：“很遗憾，但是它还有另一条规则。”
　　“观考券使用一次50积分、按照进入考试难度消耗额外积分、C级以下10分，C级20分，B级30分，A级50分……辅导券使用一次30积分，举办卡合成一次100积分。哦对，这里只有体验卡是完全免费的。”
　　郭果：……但是谁会主动去看一群大眼球鼓掌啊！
　　几句话的功夫，张游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将卡券们分门别类：“所以最终结论是，我们虽然得到了不少特权，但这些特权本身却全都需要我们额外支付费用，它们只不过是给我们提供了另一个花钱机会而已。”
　　合着四舍五入，在这里当学习委员不仅要帮助他人“学习”，帮助的过程还得自掏腰包，成为升入一本大学的第一批韭菜。
　　郑晚晴：“我当了14年学习委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离谱的要求。”
　　……
　　无语归无语，礼物签收了，装修还得继续。
　　寝室扩建了一圈之后，内部活动区域的构造自然也得跟着变化。几人简单商量一下，最后决定：“要不，你们帮我们在上面开个阁楼吧。”
　　现在606寝室的挑高已经达到了四米五左右，只一层太过浪费，全用来升级床铺又没什么发展空间。不如干脆像loft一样开个二楼出来，正好解决了储物空间不够的问题。
　　施工队计算了一下，提醒她们：“可你们已经升级过床型，这样的话，床的高度就不够了哦。”
　　张游测量观察片刻，下来笃定道：“没关系，有解决办法。”
　　没过多久，新鲜的寝室结构出炉。
　　木偶工挨个核对工程图：“玄关、厨房、露台、储藏室、二楼……都弄好啦！”
　　它们满意地绕场一圈，从崭新的厨台跑到窗明几净的阳台兼餐厅，又从餐厅跑回书桌和寝室门，在武器架上排排坐：“你们确定就是这样了吗？工程确定后不予返修哦！”
　　“确定。”唐心诀点头微笑：“多谢，这是我见过最满意的寝室。”
　　当然，现在从外观上，它已经很难看出是一个大学寝室了。
　　“好哒，那么现在施工正式开始，工期为一场梦，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郭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二楼栏杆旁，看着阳台玻璃外一成不变的白雾，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听着电视机早间广播的音乐，郭果给自己戴上一顶太阳帽，优雅地遮住头盔：“事实证明，人只要活着，就早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已经下楼晨练一个小时的郑晚晴茫然抬头：“扬眉啥了？”
　　郭果喝下一口咖啡：“只要活得久，寝室也能变跃层。这说明什么，说明继续努力苟到最后、哪怕不能通关游戏，至少也能住上城堡！”
　　郑晚晴：“……我觉得你可能是戴头盔练太久，有点精神失常了。一会儿让心诀来给你检查下吧。”
　　“不，我是悟了。”郭果摇头摆摆手指，正好电视台开始播放，她举起咖啡向正在念稿的无鼻鬼示意：
　　“虽然我的自由被禁锢了，但是生活水平却是进步的。你看，同一个时间，大学城已经开始打工了，而我还在崭新的寝室中吃早饭。学会知足，生活就会幸福。”
　　无鼻鬼：“……”
　　它就上个班，也要被扎心吗？
　　屏幕里的鬼怪默默整理稿件，然后突然将桌上按钮一拍到底：
　　“叮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叮咚——！”
　　喜庆又刺耳的铃声骤然穿破空间，响彻整个寝室！
　　郭果：“噗——”
　　她把咖啡一口喷出来，掀飞太阳帽就要抄家伙：“发生什么了，今天不是没有考试吗？”
　　“不，不是考试。”
　　唐心诀及时从后方出现，把郭果敏感的神经压了下来。
　　她望向电视，只见无鼻鬼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憨态可掬的老头动画形象：
　　“太阳每天升起，只有周三不同~”
　　“恭喜同学们，一周一度的大促销时间，疯狂星期三来啦！”
　　这几个熟悉的字眼，瞬间唤醒了606的记忆。
　　她们差点忘记，周一到周五之间不止有日日重复的考试，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日期：
　　星期三。
　　就在上周周三的这一天，商城带来了两个游戏环节，扔了一堆过期货物与礼品券下来。而她们这台32寸液晶电视，也正是在那天获得的！
　　果然，随即电视机便里传出熟悉的介绍声：
　　[想收获从天而降的礼物吗？想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商品吗？疯狂星期三满足你！]
　　[本次活动分为以下两部分：1、天降礼品 2、优惠上门。请同学们认真等待、热情参与——]
　　606：DNA动了。
　　有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不用系统介绍完，四人已经抄起装备跳到阳台前，等待白雾散去准备开始接天上掉的馅饼。
　　而白雾刚散，先出现在她们视线里的却不是活动倒计时，而是窗外四个探头探脑的陌生身影。
　　606：？
　　窗外：！！！
　　阳台外四个陌生女生转头就跑，唐心诀则挑眉拉开窗户：“差点忘记了，疯狂星期三这个活动给我们送来的不仅是促销，还有另一件事——”
　　一间随机匹配的隔壁寝室。
　　她们短暂的新邻居。


第232章 寝室升级套餐
　　上一次的疯狂星期三，她们遇到的是北市师大的一间女寝。梁静、许玮等名字包括那两袋麻辣鸡爪，现在还在606的记忆里。
　　而这次出现的“邻居”，显然和上次并不是同一批人。
　　窗外的白雾已经散至栏杆处，四个女生还没来得及跑回隔壁寝室，就被606抓了个正着。顷刻间一座土墙从阳台中间拔地而起，挡住了她们回寝的路。
　　唐心诀声音温和：“放心，我们也是考生，不会伤害你们的。”
　　四个女生：……那你们倒是撤掉拦路技能啊？
　　张游收回技能卡：“不好意思，下意识反应。这个技能没有攻击性，你们后退一下就好。”
　　阳台上的四人面面相觑迟疑两秒，还是犹豫着一步步向后退。到拦路土墙烟消云散时，她们也不得不转过身来，和背后近在咫尺的606面对面了。
　　最前方的唐心诀礼貌伸手：“你好，我们是山河A大的学生，我姓唐。”
　　对面沉默须臾，一个丸子头女生站了出来：“……你好，我们……是海大的。”
　　短短几个字，女生硬是用了十多秒才说清楚。哪怕脸上僵硬着没什么表情，也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
　　郭果：[我们看起来很吓人吗？]
　　这句话是在脑海中的寝室聊天群里说的，现实中仍然鸦雀无声。
　　张游：[以她们现在的防备和惊恐程度来看，已经不仅仅是吓人的问题了。]
　　光是能肉眼观察到的，对面至少有十多件武器和道具随时准备启用。而在唐心诀自我介绍之后，对面的紧张度却有增无减——这是把她们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了吗？
　　唐心诀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丸子头女生一行让开位置：“倒计时快结束了，大家别耽误接下来的挑战。”
　　茫茫白雾深处，鲜红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20秒，预示着上一周的“礼盒雨”很快就会再次降临。
　　隔壁寝室如蒙大赦，立即飞速躲回了自己寝室，甚至看起来都似乎不打算参与这次的活动了，只要能离606远远的就行。
　　郭果：[我觉得有点奇怪，你们觉得呢？]
　　郑晚晴：[我觉得也……注意，天上有东西下来了！]
　　将隔壁寝的问题先搁置一边，四人眨眼之间就来到阳台上，拿出了准备好的工具——洗脸盆
　　每一个颜色各异的洗脸盆，都是她们对促销活动势在必得的决心！
　　身后被扔在洗手池里的白团子：“啾啾！”
　　第一个礼品盒转眼即至，恶臭味从脸盆中爆开的瞬间，郑晚晴已经反应极快地反手倒入栏杆外，让里面的黑色液体直接被白雾无害化处理掉。
　　经过上一次的磨练，她们已经对商城在无数废品里掺杂几个真礼盒的操作早有准备，再加上身体素质和异能的提升，手忙脚乱的程度大大降低，甚至还能提前预判礼盒的含金量——
　　唐心诀：[晚晴左上角有两个金色礼盒掉下来，先下来的里面是黑色气体，后下来的里面是实物，接住第二个！]
　　郑晚晴应声抬起手臂，一拳把先掉下来的礼盒打飞，然后在恶臭的黑色气体从阳台外爆开时，用脸盆稳稳接住了另一个金色礼盒。
　　“啾啾啾！！！”
　　格外急切的叫声又一次从四人身后传出。回头一看却发现白团子竟不知何时从洗手池掉到了地面上——还在努力向窗外挪动。
　　原来它还会自己动的？
　　郑晚晴看了看手里的礼盒：“你想要这个？”
　　她直接把盒子拆开，里面是个巴掌大的木制小鸟，标签上贴着原价格是20积分。
　　不是很值钱，她直接扔给了啾啾叫个不停的小精灵，然而白团子却视若无睹地绕了过去，黑溜溜的小眼睛还是盯着郑晚晴的方向。
　　郑晚晴：？
　　她没能理解，而另一边礼盒雨还在继续，一个散发着不祥气味的大盒子又朝她头顶直直坠下来，几乎可以预见如果在阳台上爆开会是个什么场景。
　　郑晚晴毫不留情将右手的钢铁虚影扩大到一个铁门大小，对着头顶直接轰上去，令黑礼盒还没落下就被直接轰飞，化成了一道遥远的抛物线。
　　“啾——”
　　小精灵叫了一声，整个团子呆在原地，连黑豆子眼睛都似乎变大了。
　　百忙之中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郭果：？
　　[我刚刚没听错吧，为啥感觉败家子的叫声中，竟然还有一丝悲伤？]
　　[你没听错。]
　　唐心诀也转头看过来：[它现在的确很悲伤。]
　　又茫然了好几秒，郑晚晴才终于反应过来：“它想要的不是正经礼盒？而是……那个东西？”
　　沿着她手指方向，一个破烂礼盒咚地降落在隔壁寝室窗口，绿油油的液体迸溅出来，刺鼻的恶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小精灵又活了，一整只团子啾啾着转移方向，以时速一米向隔壁寝室昂扬前进。
　　“……”
　　“它该不会，是想吃吧？”
　　印证了这个离谱的猜测，当唐心诀直接将它拎到隔壁窗口，一直躁动不安的白团子终于安静下来。
　　紧接着，从薄而圆润的白面皮下，一道裂缝突然向上猛地掀开，上半部分抻到几乎与阳台同高，嗷呜一口吞了下去！
　　隔壁寝的阳台落地窗，消失了。
　　陌生寝室中，四个女生站在光秃秃的窗框后，满面惊恐地看向606。
　　606四人：……该怎么解释这不是蓄意攻击？在线等，挺急的。
　　好在罪魁祸首小精灵只嚼了两下，又梆地把那部分阳台吐了出来。窗户重归原位，只有刚刚的臭水弹礼盒不见了。
　　白团子：“嗝。”
　　见证了这一幕，阳台上的四人对视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郭果自我说服：“那个，别看它现在长的白白净净，但本体可是友谊联赛里面那个可以无限变异的怪物啊，所以口味与众不同，应该也、很正常？”
　　同一时间，张游已经把目光重新投向掉落的礼盒雨：
　　“它平时吃的营养液是28积分一瓶，一瓶半饱。现在这么一盒能吃到全饱，这样换算的话……”
　　至少在小精灵的饮食问题上，一个废弃礼品盒就相当于56积分！
　　*
　　从外人视角看，606大概是出了什么毛病。
　　她们居然开始主动接那些一看就是报废品的盒子，甚至还试图收纳包装起来？
　　这更加强了隔壁605坚决不出门的决心，丸子头女生信誓旦旦：“外面肯定有什么能让人精神失常的陷阱，你们看，连那个唐……连她们都已经中招了，我们要是出去了，还能逃得过？”
　　另一个女生忧心忡忡：“那我们怎么办？”
　　丸子头十分坚定：“还是贯彻上一次的策略，打死都不出门！！”
　　说完，她们又连忙给阳台窗边缘加了好几层胶带，以防下次再来个恐怖的白色大汤圆把这层保护罩一口吃掉。
　　阳台外，随着下一场活动倒计时的出现，礼盒雨停了。
　　郭果头昏脑胀地揉太阳穴：“我人生前二十年闻到的臭味加起来，好像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商城还是一如既往地坑，有价值的商品礼盒没给几个，各中废品臭气弹扔了一大堆。小精灵最后都撑到吃不下去，倔强地瘫在里面守护粮食。
　　“好消息是，我们接下来可以省很大一笔养它的支出。但还有一个坏消息是，这些东西要放在哪儿储存？”
　　从“抢红包”的状态冷静下来，张游推了推眼镜，落回现实问题。
　　唐心诀：“没关系。现在打开商城，首页应该会推送打折的防臭罩。”
　　话音刚落，郭果就念出了手机里弹出的商城消息：“阻味除臭防尘罩，限时8折最低价，现在抢购送返现红包……”
　　行吧。
　　处理完阳台的烂摊子，几人这才注意到，外面的白雾已经泛起了一阵蒙蒙的灰翳，将里面的倒计时遮得若隐若现。
　　[叮咚，“天降礼品”环节已圆满结束，距离下一环节“优惠上门”还有五分钟，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不知道这次推销员会怎么出现，不会又卡某个桌子腿里面了吧？”
　　郭果一边拆为数不多的正常礼盒，一边兴致勃勃在寝室里翻箱倒柜做准备。
　　毕竟经过两次装修扩建，现在的寝室已经和刚开始的小破宿舍截然不同，要是再来个迷路在犄角旮旯的小萝卜头，还真的挺难找。
　　张游把依依不舍的小精灵拎回洗脸盆里，而除此之外，她另一半注意力却在阳台之外：隔壁寝室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按理来说，她们养的小精灵差点吃掉对方窗户，吓得人家魂飞魄散，应该去道一个歉。
　　但那边表现出的恐慌态度却仿佛彰显着，不要靠近才是避免二次惊吓的最好选择。
　　可是，对方为什么这么害怕她们？
　　如果是刚进游戏的新手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周，能整个寝室都安全活到现在，实力与智商都缺一不可。
　　张游皱眉说出疑问：对方现在表现出的紧张和恐惧，已经明显到有些异常了。
　　——同样是见到陌生人，就连上一周的梁静等人也没有这样啊？
　　“已经活了一周多的老手，碰见陌生考生当然不会过分紧张。”唐心诀眉心挑起：“原因也恰恰如此。”
　　“正是因为不陌生，所以才有这中反应。”
　　三人停下了手中动作。
　　张游：“我们和她们，以前见过面？”
　　原来这一波，竟然也是老熟人？
　　可是翻遍记忆，但凡有名有姓的、露过脸的、就连大学城的NPC都快速回忆了一遍，也没对上号。
　　唐心诀：“确实算是［熟人］，但如果细数的话，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碰面——你们记不记得寝室友谊联赛中，我们隔壁也有一间寝室，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随着这句话，记忆阀门才再次打开。郭果眼睛睁大：“你是说……”
　　那时候副本节奏太过紧张，如果不是此刻旧事重提，她甚至都快忘记当时还有隔壁寝这件事了。
　　虽然有也和没有差不多——因为在她记忆里，那场联赛从头到尾，和她们共用同一个阳台的隔壁寝室就没冒过头，苟得坚定如一，不动如山，并且还在存在感为0的同时成功实现了躺赢。
　　“隔着寝室窗的屏障，当时我确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唐心诀道：“但当她们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了。”
　　张游意识到什么：“不敢出来，害怕我们……她们当时不仅仅是考生，还是告密者！”
　　一个就近在咫尺，互为邻居，却从头苟到了尾的告密者寝室。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对方再她们时会是这中态度了。
　　郭果恍然大悟：“换做我是她们，我大概也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唐心诀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忽然面色一凝，转头看向窗外：
　　“等等，先别出去！”
　　刚准备清理阳台的张游：“怎么了？”
　　从她的视角看去，窗外没有任何异常，只有鲜红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难道是隔壁寝室要作妖？
　　唐心诀却缓缓摇头：“我感觉不太对劲。”
　　那是股形容不上来的，突如其来的异样感，从识海深处向外蔓延，且每分每秒都在加剧。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闭目感受须臾，她猛地抬眼：
　　“关窗！”
　　——不能让任何东西进来。
　　郭果感觉头盔里一股轻微刺痛传来，连忙用天眼化解：“怎么了？一会儿除了推销员，还有谁要进来？”
　　唐心诀一时没有做声，半晌才气极反笑：“你说得对，只有［推销员］才能正大光明进来……没想到它阴魂不散，这次竟然把手伸到了疯狂星期三上面。晚晴帮忙拉下窗帘，张游确认一下道具，我们得打开所有防护罩。”
　　唐心诀看着窗外，也仿佛看着自己识海里漂浮旋转的鬼怪标记。
　　“即将要来的不是推销员，而是一位更熟悉的老朋友。在大学城里，它的名字应该是……混沌神。”


第233章 寝室升级套餐
　　混沌神这个名字，对于606来说尚且很陌生。但一提到唐心诀脑袋里的标记，她们便瞬间明白过来。
　　原本的四个标记，收割者的戒指被一本监考官抹去，伍时的胶带在上个副本幻境里被他自己认输撤走。现在只剩下两个，一个是李小雨的玻璃瓶，另一个则是最为顽固、也最危险的黄色眼球。
　　而这个眼球还起了一个，就差把“我是BOSS”刻在脑门上的名字。
　　“馄饨神？以后我要是死在游戏里变成NPC了，我就给自己起名叫饺子神。”
　　郭果嘀咕两声，火急火燎收拾东西。
　　标记鬼怪突如其来的袭击，令这个活动的氛围陡然变化。所有的悠闲和期待尽数收起，只剩下严阵以待的高度紧绷。
　　黄眼球要是直接过来攻击，那她们还可以借助寝室本身的保护措施；但假若对方真的能以“推销员”身份过来……就代表它可以无视寝室的防御规则，直接出现在寝室里任意一个地方！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能抵挡的方法吗？”
　　张游头一回没有忙着翻储物袋，她严肃地看向唐心诀：“如果混沌神能进来已经是前提条件，那无论我们在阳台窗上加多少禁制都是徒劳的，甚至可能会反过来妨碍我们自己。”
　　唐心诀：“我知道。”
　　她也在思考这一问题。
　　一旦把鬼怪放进寝室，事情走向就会远远超出她们的控制范围，后果是完全未知的。彼时她们不仅要直面危险，还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因此，唯一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从一开始便将对方挡在门外！
　　“它会选择这个时候过来，靠的是推销员身份带来的BUG……那么反过来，这个身份就是无敌的吗？”
　　须臾，唐心诀抬眼，神情冷峻。
　　电视机里，促销广告牌下的动画老头还在笑呵呵提醒：
　　[距离“优惠上门”活动开始还有三分钟，请同学们做好准……]
　　“叮铃铃——”
　　清脆的来电铃声
　　打断了里面的报幕。
　　老头愣了一下，似乎设定好的流程里没有应对这一意外的反应方法。任凭节目来电响了又落。
　　不接？没关系。
　　电视外，唐心诀按照电视节目表上的联系方式，又打了第二次。
　　这一次，电视屏幕里终于有了变化。动画形象在铃声中卡顿两下，直接变成马赛克消失，又变成了无鼻鬼坐在里面的模样。
　　原来疯狂星期三的活动，还是和原本的电视节目关联着的。
　　被迫上班的无鼻鬼一脸灰丧，不情不愿接通：“你好，疯狂星期三特别节目。”
　　“你好，我想退出活动。”
　　来电另一边，是唐心诀清晰的声音。
　　无鼻鬼：？
　　它凝滞两秒：“啊这，可是，还有一个环节没结束啊？”
　　“既然是促销活动，就没有强迫消费者参加的道理吧。”唐心诀态度坚决：“我们不要剩下的优惠了，违规吗？”
　　无鼻鬼：“不、不违规。”
　　可游戏总共就没几个福利，一周就这么良心发现一回，天上掉钱都不要？
　　无鼻鬼不能理解。它努力翻台本，也没找到应对的流程，只能干巴巴道：“本场活动对于考生来说没有危险性，因此并未设置寝室退出功能，需要先申请表格填报。”
　　606：等申请流程走下来，估计她们和混沌神至少有一方已经过完头七了。
　　唐心诀笑笑：“主持人，说话是要负责的，你确定一定没有危险吗？商城系统可没说过这句话。那么如果真的出现危险，是由你来负责，还是商城来负责呢？”
　　无鼻鬼：“……”
　　“这样吧。我可以不退出活动。但是至少要拒绝接收下一环节中的推销员。”唐心诀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它不能进入我们寝室。”
　　见对方“退而求其次”，无鼻鬼松了口气，连忙答应：“这个我这边倒是可以操作一下，但是推销员还有几十秒就要来了，时间上有可能……”
　　唐心诀：“没关系，我们同时也反馈给了游戏的客服投诉，双管齐下。”
　　无鼻鬼：“……时间上绝对没有来不及的可能！”
　　话音刚落，唐心诀就感觉到那股熟悉力量的靠近明显凝滞了许多。
　　但是这还不够。
　　另一边，郭果三人也快把客服热线打爆了。
　　和电视台这边隐晦的话术不同，对上游戏客服时她们就直白了许多：
　　快来管管！要死人了！
　　客服：[……《疯狂星期三》为商城外包活动，搜查证据较为困难，我们已经启动搜证程序，请稍安勿躁。]
　　“搜证完了还有判定，判定成功才能执行。但谁知道判定标准是什么？”唐心诀挂掉电话，“它百分百知道我们的举报习惯，既然选择了钻这个漏洞，就一定早有准备。”
　　[我们申请给寝室外部再加一层防御。]
　　面对客服的质疑她也早有准备：[倘若接下来没有违规的鬼怪出现，是我们判断错误，那么加防与否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反之却能维护游戏秩序，为何不做呢？]
　　客服十分谨慎：[可如果你们与随机匹配的寝室产生冲突，增强单独寝室的防御功能会造成违规干预。]
　　唐心诀从善如流：[好，那就直接将防御层覆盖在阳台外，两个寝室一起保护。]
　　客服：[……]
　　就在这时，郑晚晴出声提醒：“倒计时快结束了。”
　　第二个环节即将开始。
　　寝室里安静下来。她们谨慎盯着窗外，同时也提防着周身。
　　突然，郭果嘶地一声捂住太阳穴，露出比唐心诀还强烈的反应：“阳台、栏杆上……”
　　其余人立即明白：混沌神已经到了！
　　唐心诀：“它就在阳台上，但是没进来。”
　　这说明她们刚才的准备，成功起到了效果。
　　虽然从视野望去，阳台仍旧空空如也，几人也没有掉以轻心。异能带来的精神波动平稳后，郭果努力睁眼指向一个方位：
　　“它就坐在那里。”
　　迷障应声消失，白雾散开，阳台栏杆正对着606寝室的地方，一只小臂大的暗黄色木偶正站在上面。
　　隔着一层窗户，能看到黑色线条在它脸上勾勒出的五官：眼睛的位置被挖成两个空洞，从下巴咧到耳边的巨大嘴线里，一颗黄色眼球却若隐若现，一眨不眨盯着寝室里面。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
　　木偶嘴型没有变化，几人却同时“听”到了这句话。
　　缓慢、粘稠、充满恶意。
　　唐心诀没有回答，而是毫不犹豫又拨通了电视台热线：
　　“我要投诉，你们活动的推销员对客人造成了严重损失。”
　　无鼻鬼好奇地往寝室里瞟，小眼球都快透过屏幕传出来了：“什么损失？”
　　它咋没看出来？
　　唐心诀：“精神损失。我被它恶心到了。”


第234章 寝室升级套餐
　　无鼻鬼：“……”
　　混沌神：“……”
　　没等无鼻鬼那边说什么，唐心诀已经对准木偶拍了张照，发给客服：
　　[你们大学城的推销员，长成这样合理吗？别告诉我现在大学城经济不景气，鬼怪BOSS也要出来跑兼职赚零活了。]
　　客服：“……”
　　有图有真相，如果最后对着这张图，游戏还能判定为没有异常，那她也不介意再多发几个高清图和视频过去。
　　好在很快，客服界面就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窗外的黄眼球也立即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木偶四肢诡异转动一下，下一秒随着巨大声响，嘭地撞在了窗户上！
　　“贪婪的学生们，我是你们期盼已久的推销员，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
　　郭果：“大概是因为别人推销要钱，你推销要命吧。”
　　郭果一边在脑海聊天群里吐槽，一边提心吊胆观察客服和电视台的反馈结果，可就这么一看，不对劲便透了出来：
　　“等下，电视里那个主持人怎么不动了？”
　　电视机屏幕中，无鼻鬼茫然又有些慌张的影像似乎被定格在原地，一个难以察觉的小圆环出现在画面中间，开始反复转动。
　　同一时间，唐心诀也发现：游戏客服好像也卡住了。
　　[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始终悬在屏幕上，聊天框里却迟迟没有出现下一步回答。
　　两边都同时出现了问题，就说明源头上只有一个问题。唐心诀看向贴着窗户的劣质木偶：
　　“我们的信号被屏蔽了。”
　　毫无疑问，就是这只黄眼球的手笔。
　　这是一个预料之外的情况。
　　她们只知道混沌神很强大危险，却没想到它能做到这种程度。
　　作为遵纪守法的考生，没有了与游戏系统的实时沟通途径，无疑等于失去了钳制强大鬼怪的重要杀器。
　　木偶脸上笑容裂得更大，给人一种几乎要将脑袋分为两半的感觉：
　　[就只有这点办法吗。可惜啊，经过了这么久，还是成长得羸弱缓慢……与其依靠游戏，为什么不选择投向我呢？与其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为什么不干脆放弃，选择另一种永生？]
　　粘稠的声音淌进耳朵里，几人无不皱眉。
　　“这点办法，用来对付你，不够吗？”
　　唐心诀却蓦地开口。
　　“——如果不够的话，你现在就不会还站在外面说垃圾话了。”
　　至少，她们一开始针对活动的投诉起了效果，成功剥夺了“推销员”可以无条件进入寝室内的权限，这才将混沌神提前拦在了门外。
　　对于无时无刻不在精神攻击的鬼怪来说，不能看它说了什么，要看它做了什么。
　　哪怕嘴上再恶心人，也掩盖不了它恼羞成怒的本质。
　　当然，在游戏系统也反应过来之前，商城那边的效果能不能撑到最后还是两说。因此在反向输出垃圾话的同时，606几人也将物理防御全部加满：
　　阻门器、铁纱网、二重隔离层、激光防御层……
　　紧紧贴着玻璃的黄眼球缓缓转动，便眼睁睁看见四人一步步向屋内深处退、再退、继续退……
　　学校寝室，有这么长的深度吗？
　　等四人快要上楼了，木偶面前的玻璃终于出现一丝裂纹，并以飞快速度向四周扩散。它抬起手，开始敲窗。
　　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急促尖锐的声音节奏刺得人生理不适。最敏感的郭果默默堵住了耳朵，张游也露出不适，只有唐心诀和郑晚晴还在认真听，甚至听着听着就从中想起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跑到寝室大门处，开始手动敲寝室门。
　　咚咚咚！
　　唐心诀：“外面有没有人？这边有鬼怪要违规入室攻击考生，学生性命危在旦夕，有没有人能管管了？”
　　门外，日日巡逻往复的沉重脚步声果然受到吸引，开始向606这边靠近。
　　郭果双眼一亮：对哦！
　　她们现在还没进入考试，四舍五入就是还在游戏本体的寝室中，门外走廊里还有一位兢兢业业的不知名“老朋友”24小时不间断巡逻。只是天天如此她们有点习以为常，一时间都快忽略了……虽然平时没有互动，不代表此时不能场外求援啊！
　　几乎是立竿见影，阳台窗外的暴力敲击猛地一顿，木偶的动作竟肉眼可见出现了顾虑。
　　居然有效！
　　唐心诀立即道：“哭。”
　　郭果心领神会：“呜哇——我要死了——我脆弱的大脑、脆弱的眼睛、脆弱的血条、呜呜呜——”
　　沉重脚步声交杂着锁链拖地声，逐渐清晰起来。
　　只不过此时，它带来的意味已经远不同于刚进入游戏时的恐怖，反而充满了安全感。
　　混沌神声音阴恻：
　　[以毒攻毒……你不怕它？]
　　唐心诀正气凛然：“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爬窗不算，是真鬼怪就来走正门。”
　　当然，她们敢于求助，自然起码有三成把握。至少门外的巡逻生物曾经在第一次辅导员“走访”差点误杀了唐心诀时，焦急地敲门提醒过；又在第二次小精灵到来时，误以为鬼怪入侵再次敲门提醒。足以显示出一部分立场了。
　　混沌神：“……”
　　它冷冷盯着唐心诀，半晌没有新动作。唐心诀自然不觉得对方会这么轻易放弃，略一反应就立刻精神力下沉自身识海，果然感受到了异动。
　　对方试图操控她识海里的标记，直接从内部攻破！
　　最重要的地方被撬动，唐心诀却反而笑了起来：“这就动用底牌，看来你已经没别的招数了。”
　　既然对方已经黔驴技穷，事情就好办多了。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激活了识海里同时存在的另一个鬼怪标记：李小雨的标记。
　　“我也想知道，两个等级相近，同样强大的鬼怪标记在同一片识海里被激活之后，是会和平共处，还是先互相攻击抢地盘？”
　　唐心诀不动如山。
　　毕竟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再把李小雨从大学城不知名角落召唤过来。反正她们606已经债多不压身，情况越乱，越能乱中生变。
　　两个标记差不多同时运转起来，不同的阴冷气息开始凝聚扩散，然后在扩地盘的过程中遇上了彼此。
　　窗外，黄眼球眼色一青。
　　此时此刻，它倒是很想以和为贵，可横行霸道惯了的鬼怪印记很难改变，再加上唐心诀从中干扰，几乎就在下一瞬，两道标记的力量就开始中门对狙。
　　混沌神：“……”
　　正在大学城不知名角落工作的李小雨：“？”
　　谁正在抽它的力量？？？
　　唐心诀：隔山观虎斗.jpg
　　要不是精神力消耗不允许分神，她甚至可以坐在这里磕一把瓜子，看看什么时候能恶心到对方。
　　郭果还在兢兢业业地哭，混沌神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装什么柔弱！”
　　它还没进去时一个个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等真破门而入了保证立马变脸，一个下手比一个狠，当它傻吗！
　　唐心诀：“诶，说话要小心，不要诋毁我们的名誉。”
　　她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和录像功能——尽管对外信号被干扰截断，手机自身的功能却无法被干涉。
　　“你有权保持沉默。”唐心诀声音温和：“但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混沌神：“…………”
　　“怎么，生气了？大老远来一次，空手而归确实不太好。不过也不用着急。”寝室内，女生笑意浅淡：“这次先带一个举报回去，我们早晚会有下次见面的。”


第235章 寝室升级套餐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痛苦的时间往往过得很慢。
　　不知道对于混沌神来说，这十几分钟的时间究竟是快还是慢。但当[疯狂星期三]活动结束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哪怕隔着布满裂纹的门窗，606也能看出木偶脸上的不甘。
　　“棋差一着，你又输了。”
　　唐心诀一锤定音。
　　对方既然借了推销员的身份来行动，就代表要受到活动规则的限制：当活动时间结束，推销员也必须离开。
　　话音方落，木偶身躯上的表皮忽然簌簌脱落，紧接着四肢也像拧掉的螺钉般崩开。
　　[没想到，那个标记竟成为了你的助力……我的判断果然没错——]
　　随着木偶彻底分崩离析，混沌神的发声“器官”似乎也消失了。充满恶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颗掉落的黄眼球，咕噜噜滚到窗边。
　　拳头大小的眼球慢慢跳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几人的错觉，它似乎在不断膨胀变大。直至唐心诀骤然出声喝止：
　　“不要看它！”
　　三人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知无觉向窗边走去。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暗黄的眼球已经涨到足足半人大小，球面布满凹凸不平的疙瘩，仿佛无数条青筋在里面游动。
　　——没了“推销员木偶”的外壳，混沌神的力量更强了！
　　如果说之前唐心诀的精神力还能护住四人不被它影响，那么现在已经十分困难。唐心诀果断放弃与之僵持，进一步全速催化识海里的李小雨标记，让它尽可能分散混沌神的力量。
　　还在继续工作的李小雨：……
　　到底是谁？？！
　　唐心诀：“如果你后悔留标记了，我也不介意你把它撤走。”
　　她对着窗外的鬼怪说出这句话时，黄眼球的体积仍在一寸寸上涨。
　　形态越大，威压越强。一个越发熟悉的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中央。
　　嘭——！！！
　　膨胀到整个落地窗大小后，那狭长的褐色瞳仁忽地一缩，巨大的黄色眼球原地爆裂开来，无数个小型眼球密密麻麻撞在玻璃上，霎时挤满了整面窗户。
　　一模一样的场景，正如一切开始的那个夜晚。
　　记忆在眼前重现，唐心诀也不禁神情微变，眉心蹙起。
　　然后她举起手机，快速准确地对着眼前的场景按下拍照键。
　　举报证据+1。
　　放下手机后她不忘感慨：“幸亏你提醒了我，要不然我还差点忘记，在游戏刚降临时就提前闯入寝室区，算不算违规来着？”
　　黄眼珠：“……”
　　“虽然我也很好奇，大家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对我赶尽杀绝……但好像现在已经等不到你回答了。”
　　唐心诀抬起头，只见一道红光从窗外白雾中射了过来，正好贯穿最中央的黄眼珠。
　　顷刻之间，熙熙攘攘的眼球们分崩离析，在一阵阵升起的浊气中化为脓水。
　　但紧接着，红色光束又毫不停顿地穿透了玻璃窗，一路径直射进寝室内部，直至轰炸到寝室大门处——只听一声天摇地动，碗口大小的圆形空洞出现在寝室门板上。
　　606：“？”
　　这时手机叮地一声，被阻隔多时的信号终于恢复，客服发来信息：
　　[大学城教育局已收到反馈，下达最高规格执行命令，以最快速且严格的方式恢复大学城秩序，维护学生安全。请考生放心。]
　　606看了一眼刚刚拦腰洞穿整个寝室的激光轨迹：……放心？
　　如果刚刚那一下她们正好有人站在激光路线中间，只怕现场摇出10个白止也回天乏术，已经死透得不能再透了。
　　对面真的知道“放心”两个字怎么写吗？
　　[叮当当，叮咚咚，本次《疯狂星期三》大促销活动圆满结束，让我们下周三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趁着唐心诀这边还在和游戏客服掰扯，电视台那边倒是跑得飞快，屏幕转眼就一片雪花，没给她们留下任何继续投诉的机会。
　　“没关系。”
　　唐心诀揉了揉眉心，眉宇间蔓开一丝疲惫，声音却格外清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慢慢来。”
　　白雾中蒙蒙的灰翳散去，零星的光斑投在阳台上，代表着混沌神的黄眼球已经无影无踪。只有几个大洞还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事。
　　公共阳台另一边，无人在意的地方，605四人颤抖着手再次拉上寝室窗帘。
　　“确、确定走了吗？”
　　“刚才那个眼球，是不是……“”
　　“不对，上次是红色的……”
　　“嘘！都不要再说了，把刚才脑子里的记忆全删掉。”
　　寝室立即重新安静下来，随着活动结束消失在弥漫的白雾中。
　　又苟了一次，真好。
　　*
　　高度紧绷之后，就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所以，混沌神这次彻底死了吗？”
　　捂着酸痛的脑袋，郭果充满希冀地问。
　　令人大失所望的是，唐心诀摇头道：“没有。”
　　在她识海中，黄眼球标记依旧完整如初，没有任何溃散或消失的迹象。只是或许由于混沌神被游戏规则惩戒，导致标记里的气息也黯淡些许，终于能让李小雨的标记重新休眠了。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包括它在内的所有高阶鬼怪，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用的都只是分身或投影。就算彻底损毁，对本体也不会产生致命打击。”
　　只不过像李小雨、伍时等一本学生，处在大学城“编制”之内的行动更有迹可循。而相比之下，混沌神的身份综合之前的信息来看，则与友谊联赛那场中，负责掌管小精灵的另一个空间关系深切，行为和动机也更加难以捉摸。甚至隐隐有种天高皇帝远，才踩在规则红线上的无畏感。
　　张游严肃道：“这么说，下次它可能还会过来。”
　　只要她们还身在游戏里，混沌神就有源源不断的机会。
　　唐心诀点头：“要想彻底断绝这一危险源，除非……我们变得比它更强。”
　　强大到足以克服一本的难度，强大到能够直视大学城的真面目，强大到拨开游戏的迷雾，走向通关为止。
　　然后在这过程中，亲手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
　　当然在此之前，得先解决寝室修缮的问题。
　　在多方位确凿的证据下，客服这次哑口无言，只能承诺等到商城那边协商成功，就会立刻补偿寝室的损失。
　　唐心诀礼貌道谢，然后继续讲价了两个小时。
　　遁走三个客服后，终于以共100积分，每人5学分，外加三个随机道具的补偿成交。
　　客服界面刚刚关闭，补偿的道具就已经落在了桌子上。
　　其中一样立即吸引了张游的注意力：“那是升级卡？”
　　[被动技能升级卡：可对一件被动技能进行随机升级。备注：本卡与辅助性技能适配度更高]
　　这与她的[旧物回收]不是正好相匹配？
　　郭果也兴奋起来：“游姐，你是不是连续攒了两次的技能来着？”
　　丧尸那个副本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使用这个技能，四人就被突然送进了变换社区副本。现在两次机会在手，又有现成的升级卡送上门，简直是天选抽卡时间！
　　郭果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一定能抽个大奖，信女愿用大小姐非酋十年来换……”
　　郑晚晴：？
　　说话间，张游使用了升级卡，技能随之启动，手掌中淡淡的金光浮现。
　　下一秒光芒散去，一大串沉甸甸的物品顿时坠在她手中，张游下意识想转掷到地上，却在看清之后硬生生忍住了这一冲动：
　　这次“回收”出来的，是一堆款式各异的手机？


第236章 寝室升级套餐
　　十来部手机排成一串，在桌面摊开。
　　张游：“这是从丧尸围城副本中回收出来的。”
　　一提到这个副本，再加上一摞手机，几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另一个NPC，于薇。
　　……丧尸群中过，手机腰间留。这是把于薇当年从丧尸身上薅的那堆手机，又原封“回收”过来了？
　　唐心诀观察了一下：“不太一样。”
　　丧尸副本的剧情毕竟发生在21世纪的现代大学，于薇当初薅的手机大部分都是大屏智能机。而张游现在回收的这一堆，款式却大多仍停留在“小灵通”那个时代，充满了古朴的时代气息。
　　看起来倒是……四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共感：
　　倒是与张游第一次使用回收技能时，得到的小红手机十分相似？
　　将这排手机挨个打开，界面果然也与小红那只所差无几。唐心诀翻到其中一只时，余光忽然扫到了一条新弹出的未读信息。
　　［好久不见，哈哈哈你们现在还好吗？我们这边变异病毒已经解决啦，听说学校也重新盖起来了，不过我也要走了……哦哦差点忘记说正事！这些是我收集过来的，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哦！——于薇］
　　“于薇？”
　　唐心诀下意识念出其中的字眼，然而她只眨了下眼，上面的内容就消失了。
　　手机屏幕空空如也，仿佛从来没有什么短信出现过。
　　“啥？你是说，这是于薇送给我们的？”
　　听完唐心诀的复述，几人对这次回收物的关注度直线上升。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隔了两个副本，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和于薇产生联系。
　　“是不是游姐技能升了级的原因？”郭果好奇地凑过来仔细检查，可怎么也找不出于薇的半点痕迹了。
　　另一边的其它几部手机里，张游她们却发现了新的东西。
　　只见其中一支手机的通讯录界面，联系人的位置从上到下依次是：
　　莉莉、小明、伍会长、殇樱红……
　　每一个，都是能令人DNA一动的熟悉名字。
　　再打开另一个手机，通讯录也大抵相同，只有个别名字的差异。当所有这样的手机都被挑出来，一个结论便跃然纸上：
　　这几支手机，是属于学生会电台那批鬼怪的！
　　“想要验证真假也很简单。”唐心决拿起其中一部手机，找到联系人中的“殇樱红”，按下了拨通键。
　　下一秒桌子另一端，小红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叮叮叮、咚咚咚，我背着书包去打工。今天努力升学籍，明天吃10个考生~”
　　606：“……”
　　好了，确认无误。
　　在此基础上，她们再根据通讯录的细微差别上进行区分，很快辨认出了几只手机的主人分别是：学生会电台的莉莉、小明、李雷和韩梅。
　　剩下的手机里面，要么是没能完全转换的乱码，要么是寥寥无几的智能机，和承载了于薇短信的那支空白手机一样找不到其他有用信息，被张游裱到墙上做装饰了。
　　“算上这4部，我们是不是总共就有5部大学城鬼怪的手机了？”
　　看着排排坐的手机，寝室一时沉默。
　　虽然她们一直热衷于薅羊毛，但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目前它们还没有派上用场，但经过刚才的实验至少可以知道。这些手机在同一空间内是可以互相联系的，但是通讯录不能转存到我们的手机上。”唐心诀道。
　　也即是说，如果考生想联系这些NPC，必须要先有一部属于大学城的手机。
　　当然，要是实在没有的话，拿别人现成的也不错。
　　暂时搁下手机，全寝室的目光又一次汇聚在张游身上。
　　两次回收机会，张游还剩一次。不知道从变异社区副本里，她们能得到什么好东西？
　　一股无形压力笼罩在身上，张游自己也有点紧张，洗手后再次全神贯注地驱动了异能。
　　众目睽睽之下，她掌心再次出现金光，然后像滚雪球一样变大、越来越大……
　　砰！！
　　张游一个侧身及时闪开，一座沉重巨大的物件便砸在了她原本站的位置上。
　　入眼之处，赫然是一座比人还高的……抓娃娃机？
　　除了里面没有娃娃以外，外观和内部构造都与她们在上个副本进去的那个机器一模一样。
　　郭果还有点心理阴影，默默向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这个能用来干啥……欸，刚才里面灯是不是亮了？”
　　她睁大眼睛，却见抓娃娃机里面突然毫无预兆地亮起红灯，整座机器开始轰轰作响。紧接着，玻璃箱里的机械爪子猛地冲天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射到外面，抓住了郭果的衣领！
　　郭果：？？？
　　郭果：！！！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要……”
　　抗拒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说完，郭果就被机械爪凭空抓起。三个人扑过来捞她都没捞住，一截衣角被扯下来，人已经被投进了玻璃箱里。
　　抓娃娃机的玻璃箱里，一只粉色眼球玩偶坐在中央，泫然欲泣。
　　［救命哇，世界上怎么会有抓娃娃机是从外面抓人的啊！！！］
　　*
　　在精神链接里哀嚎之后，郭果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试图在箱子里面滚动。但很快她发现，这里面的限制竟比当初在变换社区里还严重，一进去就被彻底束缚成玩偶形状动弹不得。
　　外面的三人也在谨慎观察并逐渐靠近，而接下来的机器却没有任何反应。哪怕唐心诀把手放在了摇杆上，里面也没有再出现红光。
　　按下抓娃娃按钮，机械爪没有动弹，反而从摇杆正前方升起一个小平台。看见平台中间的圆形小孔，唐心诀若有所察：“指纹录入？”
　　果然，将大拇指贴上去的瞬间，抓娃娃机又一次活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次里面闪起的却是粉光，机械爪在玻璃箱里摇摇晃晃，精准抓到了郭果。
　　随着大眼玩偶从出口滚落，人形的郭果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脸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惊恐和茫然。
　　还没等她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是同时，抓娃娃机里又变成了红光！
　　看着腾冲而出的机器爪子，郭果彻底傻了。
　　合着就逮着她一个人薅呗？
　　泥人也是有脾气的，兔子急了还蹬鹰呢！
　　郭果不假思索祭出幸运弓，金色箭矢与银色的机械爪在空中碰撞，爪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判定什么。
　　随即的下一瞬，四人便看见机械爪在空中分裂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张牙舞爪继续向郭果冲来！


第237章 寝室升级套餐
　　就在郭果即将被再次抓走的千钧一发之时，巨大的铁拳虚影从空中落下，将三只机械臂拦腰截住。
　　在机械臂继续分裂为六只前，她也被唐心诀一把捞到了抓娃娃机前，大拇指按到了指纹输入口上。
　　指纹录入的瞬间，暴走的机器叮咚一声，机械爪摇摇晃晃停顿在半空。
　　玻璃箱中的红光闪烁两下，熄灭了。
　　郭果惊魂未定：“这是……”
　　“是认主。”唐心诀给出了答案。
　　随即，张游和郑晚晴也依次录入指纹。只听又是叮地一声，机械爪彻底缩了回去，抓娃娃机终于恢复到刚回收时的状态。
　　危机解除了——至少对于郭果来说是如此。
　　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刚才只抓我？”
　　为什么其他人靠近时，机器就安安静静没有反应？
　　“这确实是个问题。”唐心诀有所猜测，但没有直接断定。而是继续检查控制台，旋即在指纹录入台侧边发现了一块不起眼的小按钮。
　　按下后，整面操作台忽然向两侧裂开：
　　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一排七个颜色各异的圆形按钮从里面升起。
　　郑晚晴：“……这东西真的没有操作手册吗？”
　　谁能分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操作杆和按键都有什么用处啊？
　　但是再定睛一看，左数第二个橙色按钮正在隐隐闪着光，其他按钮却光泽暗淡。
　　四人对视一眼，唐心诀沉吟须臾，打开了电视。
　　随着无鼻鬼无精打采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唐心诀拨通了节目热线。无鼻鬼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更丧，不情不愿接通：
　　“新规定，热线收费额提升，按时间计算……”
　　唐心诀：“如果我投诉你，会扣绩效吗？”
　　无鼻鬼一惊：“为什么投诉我？！”
　　它除了经常忘词、偷偷打瞌睡，假装信号不好翘班、不小心把舌头掉出屏幕外……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呀！
　　唐心诀不为所动：“请问投诉流程怎么走来着？”
　　无鼻鬼：“啊，嗯，不好意思，电视台这边信号不太好，请暂时转移至其他节目，精彩稍后回来——”
　　就在它慌慌张张试图转场时，606寝室这边，抓娃娃机又骤然生变！
　　不祥的红灯再次开始闪烁，机械臂一头扎出，闪电般冲向电视机——在无鼻鬼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径直穿破屏幕，一把将它薅了出来！
　　无鼻鬼：？？？
　　它高声尖叫：“啊啊啊——”
　　等红光消失，电视屏幕里已经空无一人，抓娃娃机的玻璃箱中则多出一只酷似无鼻白无常的长脸玩偶。
　　606：嗯。
　　事态走向愈发离谱了。
　　抓娃娃机从外面抓人充当娃娃也就算了……隔着一层电视机屏幕，里面的东西竟然也能算在捕捉范围内吗？
　　唐心诀点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这台机器用来判断是否抓捕的标准，应该是恐惧情绪。”
　　橙色按钮，代表恐惧。
　　一开始，四个人中就只有郭果在娃娃机面前表现出了恐惧。而无鼻鬼被抓进去之前，也在唐心诀的言论之下，同样露出了恐慌之色。
　　简而言之，只要被它看到你害怕了，就会把你抓走。
　　从娃娃机里再把无鼻鬼玩偶抓出来，幽怨的鬼怪立即飘回了电视机里，怒气冲冲：“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申请冻结你的电视账号……”
　　唐心诀又按下红色按钮。
　　叮咚，橙色熄灭，红色亮起。
　　刚安静下来的抓娃娃机一个前摇，机械臂又一次沿着一模一样的轨迹飞出，将嚷嚷的无鼻鬼抓了回来。
　　唐心诀点头：“红色按钮，代表愤怒。”
　　那么由此类推，总共九种颜色按钮，应该就分别代表了九种不同的情绪。每次只有一个按钮能亮起，当它亮起时，抓娃娃机就会寻找表露出相应情绪的目标对象，把对方抓进机器里做玩偶。
　　而要想继续验证这一结论——606四人目光放在了下一个黄色按钮上。
　　二进宫的无鼻鬼：……
　　再被放出来时，它抱紧电视机边缘匆匆大叫：“不就是操作手册吗？我给你们找，我给你们找！”
　　几人交换了下目光：还有意外之喜？
　　唐心诀笑笑：“怎么好意思让你白干活，我们会支付报酬的。”
　　“真的吗！”无鼻鬼喜出望外，刚想矜持地客套一句，整只鬼怪又咻地被抓娃娃机抓了回去。
　　绿色按钮，代表喜悦。
　　*
　　折腾完两波回收物的事情，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半。
　　无鼻鬼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拿到报酬和精神损失费，因为第3次出来之前，抓娃娃机突然电量耗尽，直接罢工了。
　　最后不得不用唐心诀的马桶搋将它吸出来，却似乎导致它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脸见到鬼的表情对唐心诀“你你你”支吾半晌，随后一头扎回电视变成了黑屏。
　　郑晚晴不是很理解：“它自己不就是鬼吗？”
　　她们四个大活人杵在这儿还没怕呢，也不知道对方怕个什么。
　　不过虽然抓娃娃机没电了，她们还是找到了这台机器的另一用法：压缩储物！
　　只要把不想用的大件物品往里面一塞，瞬间就会变成袖珍玩具。张游试着把“天降礼盒”活动里聚集的废品全部扫到里面，玻璃箱中便多出了一摞无味版本的黑色微型小礼盒，每个盒盖上都画着贴心的粑粑图案。
　　午觉醒来的小精灵：“啾！”
　　唐心诀：“你也想进去玩吗？”
　　白团子进去，变成掌心大小的白色毛绒球，看起来分外高兴，来回滚动：“啾啾！”
　　606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小精灵竟然是唯一一个进了娃娃机还能自由行动的。唐心诀略一思忖，露出理解之色：“你想主动负责帮我们搬东西？那就实在辛苦了。”
　　郭果：……连几天大的小孩都不放过，这不太好吧！
　　半小时后，天生充满弹性且刀枪不入的白团子轻松顶着几十公斤的大柜子，然后无师自通地蹦到柜顶向下压，独自一球就完成了整个寝室的工作量。
　　郭果：真香。
　　事实上，她们也很快就发现，小精灵的智商似乎比之前高了些许。不仅叫声更有规律，还能完成一些简单的指令与互动。
　　“难道是因为吃饱了？”
　　虽然几人已经做好了赔本养宠物的准备，但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能有个看家作战的幻想级生物做辅助呢？……尽管这个生物本体的种类着实过于吊诡偏门，看起来智商也不是很高，但梦想总是要有的。
　　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
　　入夜，游戏关于门窗破损的补偿终于送来了。
　　在红色激光穿透出两个大洞的基础上，它们在窗户上安装了一个方向盘，在寝室门上安装了一个可视门铃。
　　606四人沉默了很久，郭果踟躇开口：“给门装电子猫眼，我勉强也能理解。但是，给窗户装方向盘……？”
　　怎么，这意思是下次有鬼怪偷袭时，她们站在窗户前握住方向盘，整个寝室就能扬帆起航溜之大吉吗？
　　负责安装的也是个推销员模样的小木偶，似乎是被混沌神抢夺的那具躯壳又拼接起来，脸上还非常简朴地保留着骇人的裂纹和伤口。当这张脸上露出茫然和羞愧的表情，嘴巴的裂缝直接豁到脑门上，看起来更瘆人了：
　　“对、对不起，是不是我安装的不好看？我又做错事了，呜呜呜……”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张游安慰它：“我们只想知道，为什么游戏会［补偿］这两个东西下来。”
　　木偶噼里啪啦掉眼泪：“呜，我也不知道，公司说我被坏人骗走身体做了坏事，所以要过来加班道歉，对不起，我可以再给你们重新安一次，不要生气了呜呜呜呜……”
　　泪腺达人郭果：碰上对手了。
　　无奈，她们只能再去花学分找客服问。
　　客服：［呜呜呜对不起，客服也不知道，不要生气了呜呜呜］
　　606：［……说人话］
　　客服：［好的。］
　　客服：［这边帮您查询了一下订单，这是由辅导员亲自选择的补偿方案，考生可以直接询问辅导员哦。］
　　四人皱眉：［可是我们没有辅导员的联系方式啊。］
　　以前唯一的联系方法就是辅导员直接找上门来，上次见面还是在丧尸副本之前。
　　客服：［亲，现在可以申请在线查询功能，仅需花费10学分即可随机得到一名大学城老师的联系方式哦。］
　　郭果：“？？？这么贵你是认真的？我们上一场副本还没拿到学分奖励呢！”
　　他们升到一本之后，好不容易每人攒了30多学分，结果变换社区仅仅加了象征性的几学分，连续向客服举报还花了不少，再加上补偿条款折算下来，才刚刚摸到40分。
　　客服解释：［奖励副本与比赛一样，并不纳入正常考试的学分制度哦。］
　　唐心诀皱眉道：［那还有其他方法吗？］
　　[那就只能按照流程填报相关申诉意见表格，由大学城教育局转交给相应辅导员，预计总共花费2—3个工作日，请耐心等待回复~］
　　而在拿到回复之前，她们只好先自行揣摩并适应寝室的“新构造”了。
　　……
　　“我发现，无论从考试里拿到多少奖励，马上都会花光。”郑晚晴对着一套渴望了很久的钢铁护甲出神，在重新一贫如洗和省点钱之间犹豫，一转头却差点被郭果吓一跳：
　　“你趴在门上干什么？”
　　郭果：“我在练习新买的技能［飞檐走壁模拟器］，据说发挥到最好时可以模拟蜘蛛侠，你看看我爬得快吗？”
　　她在新手表上按了下，身体顿时逆重力开始飞快转动。
　　郑晚晴：“不是，爬是一回事，你为啥一直绕着门爬？”
　　郭果：“因为我想、看看门外、巡逻的样子、呕——不好意思，有点晕。”
　　令人失望的是，尽管有了可视门铃，门外的景象却还是被一片茫茫白雾所覆盖，只能听见沉重的脚步和锁链声一如既往地来来回回，看不见具体的影子。
　　而另一边，等到了晚上，郭果和郑张三人都基本花光了剩余积分，选好了下一步升级方向后，唐心诀却还留着相当一部分积分没动，在浩如烟海的商城中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什么。
　　“心诀，到睡觉时间啦，你不睡吗？”
　　郭果从二层阁楼探出一颗头盔。
　　今天电视没有大学城晚间新闻，也没有唐心诀日常试图做麻辣鸡爪拌酸奶的提议，还怪冷清的。
　　唐心诀没抬头：“你们先休息。我在找一样道具。”
　　“你都找大半天了，早说呀，反正还没到半夜，我们帮你一起找呗。”
　　另外两颗脑袋也探了出来。
　　“啾啾！”白团子在抓娃娃机里蹦跳。
　　“不用了。”说话间，唐心诀忽而眸光一亮，缓缓摇头：“我找到了。”
　　旋即，随着商城交易成交的轻响，606最后一笔大额交易完成。
　　一张古旧的羊皮纸悬浮在空气中。
　　眉心一热，郭果敏锐地抬头：“你买了啥？”
　　下一秒，从唐心诀共享的精神视角，她们看见了羊皮纸上的字迹。
　　这是一张……保险单？
　　找了一晚上，唐心诀略显疲意揉了揉眉心，“在商城的售卖品分类中，有一种虚拟商品叫保险类，可以给寝室里的物品或道具上保险。一旦在特定条件下受损，就可以得到天价赔付。”
　　几人一怔，张游下意识找纰漏，然后摇头：“应该不能作用在考生身上吧？”
　　否则她们只要攒钱给自己买份保险，那一场考试下来简直是一本万利，再来10个商城也不够亏的啊。
　　“没错。”唐心诀却扬起一丝笑意，“这件商品有且仅有两条最重要的规则：一是不能干预考生的人身安全；二是保额必须与投保物品价值对应。”
　　仅仅两条，就足以让它成为鸡肋，以至于被淹没在茫茫商品底下。全靠唐心诀之前划到过一眼，才能想起它来。
　　“但是它没有规定，在不涉及人身安全的情况下，能否用在考生身上。”
　　张游若有所思：“你想用来……”
　　唐心诀笑笑：“我想给我们的友谊买个保险。”
　　“一份纯粹纪念性质的、不涉及安危的，绝对不坑它们的保险。”
　　愣了几秒，郑晚晴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那郭果的预言……”
　　“预什么言！”反应过来的郭果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郑晚晴的嘴，信誓旦旦道：“我五只眼睛加起来只看到我们友谊地久天长，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对吧？”


第238章 网恋诈骗纪实
　　提前统一好说法后，唐心诀在羊皮纸上输入了投保对象。
　　金光从纸面闪烁起来，道具竟真的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在保额上卡住了。
　　不多时，一只穿着黑西装的金色小人儿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掏出一沓更为袖珍的文件认真翻阅，然后环顾全场：“哪个似唐心诀哇？”
　　唐心诀：“是我。”
　　金色小人儿又左顾右盼：“哪个似606？”
　　四道声音：“我们。”
　　小人儿：“你们的……友情，值好多钱？？”
　　它瞪着唐心诀在羊皮纸上签下的那一串“天文数字”。
　　唐心诀：“这就要看你们从什么角度来判断投保物价值了。从内部付出来看，我们这几年同起同住，游戏里共同考试通关交付性命，在今天寝室等级和价值上的贡献，至少也要占50%吧。”
　　小人儿换算后一惊，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那其他角度呢？”
　　“从外部付出来看，为了维持我们完整的友谊，先有殇樱红等同学一次又一次捐躯，后有玛雅斯奶奶以及多名变换社区居民的无私奉献，再加上李小雨、伍时、学生会等一本同学、混沌神等外来嘉宾鼎力相助，才共同酿就了我们美好的明天。”
　　这些“代价”的重量要是换算出来——
　　唐心诀言之凿凿：“按照这一标准来估算，我认为还要在原本数额上再加50%。”
　　小人儿：“……”
　　它疯狂翻阅文件：“我们赔付的最高金额好像只能是你第一次申请额度的50%……”
　　唐心诀：“80%。”
　　“最高60%！”
　　“成交。”
　　随后作为保费不足的抵押，唐心诀几人非常慷慨地拿出了两部学生会成员的手机。
　　小人儿受宠若惊：“这些可都是大学城商业街最新推出的款式，没想到你们这么有钱呀。”
　　三人与张游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哦……”
　　她们也没想到，原来这些东西这么值钱啊。
　　唐心诀目光一转：“既然它们在大学城这么有市场，那么请问，如果我想把它们转手卖掉，可以去哪里呢？”
　　刚谈完一单业绩，小人儿心情愉快地知无不答：“商业街里的张老头修理铺和平价手机商店都可以回收二手手机，我可以给你他们的联系方式。下次有单子记得还来找我哦~”
　　唐心诀捕捉到关键词：“那么除了二手手机、家电和道具之外，大学城里还能不能回收其他东西？”
　　“比如……娱乐场美食街里的食物。”
　　*
　　从美食街里拘下那份稀碎的鬼怪意识后，唐心诀便发现，识海里的两道鬼怪标记会自发吞噬它。如果不花心思阻止，那么这份意识很快就会成为李小雨或混沌神的补品。
　　这对606来说没有好处。
　　“好像也不是不行？可是大学里现在似乎不允许倒卖人口了诶，让我想想……对了，你们再把它抵押给王吉吉集团或者布先生，不就行了？”
　　保险小人儿掰着指头数：“电视台、学生商城、大学城商业街、美食街、夜市……追本溯源全都归王吉吉集团管理。而娱乐场、比赛系统和道具系统，都是布先生的创造物。”
　　“一般像你说的这种，接近消散但是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居民意识，从我们保险业的专业角度来看，价值还是很高的。除了用于抵消保费，最好是送到电视台或娱乐场去抵押打工。”
　　唐心诀：“大学城不是不允许倒卖人口吗？”
　　小人儿摇头：“在我们那儿，这叫练习生实习制度。实习的事，怎么能算人口倒卖呢？”
　　“……”
　　保险落定后，美食街鬼怪的未来也暂时被提上日程。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鼻鬼心理阴影过重，电视台始终没有再重新开启。
　　客服那边，一再承诺的辅导员反馈也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回收来的手机里有许多联系方式，但一个都拨打不出去。没有电的抓娃娃机静静待在角落里，和白团子一起面面相觑。
　　促销活动里回收的垃圾吃完了，营养液和电池都买不起。好在智商提升后的白团子变得很懂事，也不再从早到晚地啾啾啾吵人了。大部分时间除了待在抓娃娃机里，就是趴在安装了可视门铃的寝室门上，试图与外面脚步声的主人互动。
　　巡逻者：……
　　它走路的声音似乎变得更愤怒了。
　　随着《疯狂星期三》结束，606仿佛又回到了游戏刚刚降临时那种难以形容，与全世界失联的抛锚状态。
　　没有了每天早上8点固定出现的新挑战，危机感却似乎分散到了每分每秒里，随着时间越发浓重。
　　到最后，郭果都开不出玩笑了。
　　安静、沉默、压抑。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无论她们做了多少准备，在游戏面前都没有万无一失的对策。
　　唐心诀设计出了16种可能出现的危险，要求全部背诵。背到最后，郭果连上厕所都觉得后脖颈冒凉气。申请将唐心诀的马桶搋挂在正对厕所门的洗漱台上，半夜起来可以定神。然后被马桶搋生气地吐了一脸水。
　　“你别在它面前说厕所什么的，马桶搋听不得这种话。”唐心诀给它喂了一块小红的翻盖手机壳。马桶搋非常矜持地吃下去，手杆顶端又多了一道黯淡的骷髅标记。
　　606却并不激动。
　　从第3个骷髅标记形成之后，吞噬了三种异能的马桶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新能力。它吞噬的东西越来越杂，可每次就算短暂形成了新的骷髅标记，也只是灰暗的虚影，过不了多时就会消失。
　　【马桶搋骑士（三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所有异能主人的梦想。但对于罕见的物品类异能来说，这仍然是一个难以总结的玄学问题。马桶搋似乎对此仍充满信心，为何不让它再参与一场战斗试试呢？】
　　……
　　周五的清晨，四人从考试铃声中睁眼。
　　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都清楚。
　　进入下一场考试的时候到了。
　　*
　　“叮咚咚，咚咚叮——”
　　“美好星期五，上课时间到，试卷已分发，大家准备好~”
　　［请从以下考试内容中选择一项，倒计时：5分钟］
　　［A、网恋诈骗纪实］
　　［B、逃课及格指南］
　　［C、外卖防丢教程］
　　与之前惊险刺激的考试题目相比，这一次给出的选项竟显得有些朴实。
　　如果鉴定之后，不均是A级难度就更好了。
　　郭果感应了数秒，睁眼：“B和C的危险程度更高。”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郭果对异能的把控与敏锐度也大大提升。尽管三个选项的恶意不相上下，她还是抓住了细微的差距。
　　四人拉住彼此的手，凝神静气：“我们选A。”
　　［叮，报名成功，考试载入中……］
　　［《网恋诈骗纪实》考试开始，试卷已开，请大家努力答题！］
　　*
　　“呜呜呜……”
　　甫一睁开眼，郭果就被耳边的哭声吓得一激灵。
　　然后她才看清，身边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在哭。
　　“为什么倒霉的偏偏是我，这可是我一个月生活费，我该怎么和家里说呀……”
　　“你还好了，我连贷款都借了。要是学校那边没办法，我就跳楼算了！”
　　定睛看去，只见整个狭小寝室中，挤挤挨挨坐满了女生，哭泣声呜呜咽咽连成一片。震得人脑袋直嗡嗡。
　　但与此同时，郭果最直观的感觉却是：
　　这辈子没呆过这么冷的地方。
　　哪怕是高考副本里鬼气森森的顶楼走廊，比起现在她用阴阳眼感受到的阴冷程度，也要逊上一筹。
　　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郭果第一时间寻找室友。很快便看见了夹在人群中的张游和郑晚晴。
　　她刚刚稍微安下心来，却看到张游神情严肃朝她摇头，口型说：
　　“心诀不见了。”


第239章 网恋诈骗纪实
　　心诀不在这儿？
　　郭果心底微妙一沉，但她来不及细琢磨这种预感。隔着人群，三人没法有效交流，她匆匆抬腿想穿过去——
　　啪！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手腕。
　　顺着手臂看去，身旁哭泣的女生抬起了头，布满泪痕的脸在灯光下白得有些发青：
　　“你觉得我可怜吗？”
　　郭果：“……我觉得我比较可怜。”
　　要是哭有用，她还想哭呢！
　　哭泣女生：“……”
　　然后郭果挣开手臂向前一跃，从女生大腿上直接蹦了过去，迅速和张游晚晴两人汇合。
　　“现在寝室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14个女生。”张游低声快速道：“我找过了，心诀不在这里。”
　　从这些女生刚才交谈的内容，再结合考试题目来看，她们很显然均是某场诈骗的受害者，不知为何聚集在了606寝室里。
　　打开生存APP，考试界面只有一条提示：
　　【打击诈骗，人人有责】
　　“又是个没有背景介绍的副本。”张游摇摇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你们小心些。”
　　三人默契地拉开了防护道具。
　　异能完整，气息阴冷，副本开局恐怕来者不善。
　　“哎——你要去哪儿？！”
　　张游还没到门口，人群中就传出一道尖锐的喊声。四五人突然同时伸手，将她拖了回来：
　　“你还没填完申诉表呢！”
　　随着这道声音，一层层力量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两秒钟后，张游三人就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刚进入副本的位置。
　　那名对着郭果哭诉的女生仍然坐在原地，双手捂着脸，从手指缝间仿佛能看到转动的眼睛：
　　“呜呜呜，为什么倒霉的偏偏是我……你真的不觉得我可怜吗？”
　　“你不想帮我吗？”
　　郭果：我也想同情你，但我脖子上疯狂发热的血玉吊坠不允许。
　　经此一遭，室内温度明显比方才更冷了——看来规则并不允许她们现在离开寝室。三人只能立即找到正题：“申诉表？”
　　一提到这个，屋子里顿时重新活络起来。一沓纸张被塞到她们手中，再通过女生们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一个简单的副本背景轮廓终于浮出水面。
　　这所大学名叫A大。就在不久之前，多桩性质恶劣的诈骗案发生，使得这里的几十名学生成为了受害者。
　　由于案件的密集和频繁，受害学生们很快发现了共同点：她们遭遇的都是“网恋诈骗”，而且骗子均是通过“虚拟恋人平台”实施诈骗的。
　　“什么叫虚拟恋人？”
　　郑晚晴不懂。
　　“不是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一旁的女生不信地瞥过来目光：“前段时间这个很火的诶，你平时都在干嘛？”
　　郑晚晴：“课题、考证、竞赛……”
　　她每多念出一个字，女生的脸部就扭曲一分，仿佛想起了什么十分痛苦的回忆。忙不迭放弃质疑，解释道：
　　“其实虚拟恋人就是网上的陪聊！”
　　至于虚拟恋人平台，就是一个个店铺。通过店铺，她们会找到相应的“陪聊店员”下单，随后添加对方聊天软件的账号，聊完订单时间就算银货两讫了。
　　——本来只是图个新鲜，谁承想却是陷阱的开始。
　　加好友没过多久，她们便相继与这些“虚拟恋人”陷入了网恋。
　　郑晚晴更不理解了：“他们会远程催眠？”
　　张游则冷静道：“情感联系与沉没成本都已建立，诈骗的基础条件已经构成了。”
　　“呜呜呜没错！谈恋爱才一周，他就说家里人生病了，朝我借五千块钱。”
　　“他说有一个小型投资，投一万翻两万，赚到钱就奔现。”
　　“他说私自和我谈恋爱违反店铺规定，需要赔偿5万，但是为了我们的爱情，他决定去卖肾……”
　　受害者们你一言我一语，上当的理由五花八门，金额也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张游皱眉问：“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呀，你还是第一个报警的呢！”
　　“？”
　　张游指向自己：“我？”
　　女生们贴心地从纸堆中抽出一张：“喏，这是你自己的申诉表，就差签名了。”
　　张游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字迹，甚至还条理清晰地记录了自己受骗的过程：
　　叙述中，男方通过千方百计的证明，终于让“张游”相信穷困潦倒他不小心撞了外卖员的电动车。然后就在500元救急款刚转过去后，“张游”就发现不对劲，反手毫不犹豫地报了警。
　　至此，拔起萝卜带着泥，其他诈骗案例才接连暴露。
　　郭果稀奇地凑过来看，发现自己的申诉表居然也在里面。
　　“我被骗了……10万？？！”
　　她猛地睁大眼睛，但相比起肉痛，她更震惊的是：“我在这里这么有钱吗？”
　　郑晚晴：“你再仔细看。上面写你因为出不起钱，问对方能不能每周100分期付款，被他拉黑了。”
　　“……”
　　而606四人中，郑晚晴与唐心诀却没有受骗记录——似乎正应和了如果现实世界真的发生这一切，那么大概率会出现的情况。
　　“等下。”张游从申诉表上发现另一处信息：“你们集体申诉的对象……是学校？”
　　“不然呢？”
　　女生们冷笑。
　　原来她们自行核对调查之后，发现这些所谓的虚拟恋人平台，其实背后都是同一家店的小号。而那些看似散在天南海北的骗子，实则也均是同一家的员工。
　　这根本不是巧合之下的多起案件，而是一场大型的团伙作案！
　　不光如此，她们还找出，骗子店铺的其中一名成员，正是学校里的学生！
　　“我们已经基本锁定了他的宿舍楼和班级，但是教务处那边竟然包庇骗子。”说话的女生气得咯咯磨牙：“凭什么不让我们继续调查？”
　　这些申诉表，就是她们向学校递交的书面抗议。
　　说着说着，女生突然把话头转到了张游三人身上：
　　“我告诉你们，别想胆小怕事中途放弃。这张表所有人都得签！”
　　哭声骂声都停了，寂静的寝室内，十多道目光直勾勾盯着三人。
　　张游郭果交换目光，干脆道：“填表可以，但是我想先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我室友唐心诀在哪儿？”
　　提到这个名字，众人面面相觑。
　　捕捉到她们脸上的微表情变化，张游立即追问：“你们知道，对吧。”
　　半晌，其中一名女生才慢吞吞开口：“唐同学，现在应该在辅导员那边做笔录吧。”
　　郭果：“？？？心诀不是没受骗吗？”
　　“她确实没受骗……但是她把骗子的钱骗出来了，然后骗子报警了。”
　　“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吧？”


第240章 网恋诈骗纪实
　　606三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按照唐心诀性格，映照成这个副本中的设定后，还真的很有可能反敲一笔。
　　郭果和张游相继签好申诉表，其他女生却仍没打算放她们离开，眼神依旧紧紧追着没签名的郑晚晴。
　　郑晚晴皱眉：“可我没被骗啊？”
　　“没受骗难道就不能帮忙了吗？”
　　抽泣声再次响起：“我们可是同学呀，同学之间不是应该互帮互助吗。”
　　郑晚晴警惕道：“你们想让我帮什么忙？”
　　窸窸窣窣片刻，一个女生举起手：
　　“你可以写一个意见书，谴责学校的包庇行为呀。反正你是学霸，肯定写得好，别忘记签名就行了。”
　　另一个女生也插话：
　　“你还可以去实名举报那些网店！它们可把我们给害惨了……”
　　上一句还没说完，就又有声音幽幽道：
　　“我还想骂那些渣男骗子，你能帮我去骂他们吗？”
　　“正好你的个人信息还没被标记，我看去当卧底钓鱼挺好……”
　　郑晚晴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打扰一下，我是欠你们钱了吗？”
　　从逻辑上讲，她一个没被骗的“局外人”，好像没有义务在这儿当牛做马吧？
　　此话一出，空气温度陡然又降了几分。女生们瞬间垮脸，盯着她：
　　“你不想帮忙？”
　　郑晚晴也冷冷注视回去：
　　“你们家帮忙是这么帮的？”
　　“帮忙可以，但是大家都是普通学生，只能量力而行。”
　　张游适时插话进来：“我们还要一起打击诈骗，没办法做这么多高难度的事。”
　　——这么多项“任务”砸下来，一个坑一堆雷，傻子才会全揽下来。
　　女生们撇撇嘴：“那至少也要做一个才行。否则我们凭什么完全信任你们？”
　　一个“小忙”是死线，不帮也得帮。
　　和其他两人研究了下，郑晚晴最终选择实名举报网店。毕竟类似流程606已经做过许多次，有手感在。
　　口头答应下来后，室内氛围才陡然再次变化：女生们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哭诉交流。温度回升到正常室温，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张游按下门把手，木门咧开一道缝隙。
　　可以出去了。
　　离开寝室，三人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找唐心诀。但下到一楼，大厅门却被黄条封着，上着两道厚厚的锁。
　　“想出去？别做梦啦。”
　　大厅另一侧，自动贩卖机前缓缓站起一个短发女生，面无表情地咬开零食包装袋：
　　“门、窗，全部都被锁了。学校那边说要集中调查，所以我们全部被封在寝室楼里面了。”
　　随着女生的话环顾四周，楼内果然十分空荡，连宿舍阿姨和安保都不见踪影。
　　“就离谱，学校里出了诈骗嫌疑犯，居然把受害者全都关起来？”
　　郭果感到难以理解。
　　事实证明短发女生说得的确没错。从门侧面能依稀看到外面墙上贴的巨大公示单，红色大字简明扼要地强调了封楼的通知。
　　“没有明确的封楼期限，手机也没有信号。”
　　张游眉头紧锁。
　　这意味着，如果她们要在这里等待，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而且中间一直无法和唐心诀取得联络。
　　郑晚晴站在门前，右手向上抬起。明明臂弯以下只有空空的袖管，可玻璃门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坚硬事物敲了一下，微微震颤起来。
　　“两层防弹玻璃，就算不用终极形态，一分钟内也能解决。”
　　其他二人明白郑晚晴话里的意思。
　　既然异能仍在，说明副本中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问题在于，是否要开局就暴力破关？
　　短发女生又蓦然插话：“你们要出去找人？”
　　她冷笑了一声：“我还是建议你们等她自己回来——这栋楼只进不出。不过也别太担心，至少申诉表没交上去之前，学校还是要点面子的。”
　　——另一个信息。
　　张游捕捉到信息点，问：“校方什么时候来取申诉表？”
　　之前在寝室里，从与那些女生的交流中可以知道，这些申诉表均由张游保管并上交。既然现在她们连门都没法出，那就只能等学校派人来拿了。
　　“谁知道呢，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
　　短发女生没继续往下说，又从售卖机中取出两袋面包，拖着有些一瘸一拐的脚步离开了。
　　“自动售货机……”
　　张游似乎想到什么，揉揉眉心：“我们从头捋一下线索吧。”
　　这次的开局，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她们要在明确规则的前提下，尽可能了解副本背景中究竟发生过什么，找到主线任务。无论是这栋宿舍楼里的其他受骗女生，还是诈骗方、学校……都是亟待探索的对象。
　　但唐心诀的消失，令她们必须将心力分割到另一条线路上——找回联系，或者找到离开宿舍楼的方法。
　　目前最大的定心丸是，唐心诀在手机app中的状态栏还是满格健康值，这表示她目前还没有危险。
　　“……NPC不会说无意义的话。至少刚才的女生，我认为她的话可以当做一种警示。”
　　张游说。
　　“我们最好先等一段时间，等到有人出去，或有人进来。”
　　郭果咬手指：“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一旦别人开门了，我们就可以出去！”
　　无论进入宿舍楼的是谁，只要大门被打开，这座建筑的封闭状态就从本质上变成了流通状态，到时她们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大增加。
　　跟着外人走几步的事，怎么能叫逃出去呢？
　　“所以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摸清什么情况下，会有外人过来。”
　　沿着张游视线，三人目光都落在大厅中央的自动售货机上。
　　“学生虽然被封在这里，但总不能不吃不喝，对吧？”
　　十分钟后，用光了所有余额，三人搬空了整座售货机。
　　“现在是下午五点。假设有10%的概率工作人员会来补货，那其他学生找到方法让人送餐进来的概率，也不超过10%。”
　　“我觉得这些方法还是太过迂回了。”
　　吃零食的过程中，郑晚晴提出其他想法：“如果宿舍楼内学生聚众打架呢，把医务室引来的概率有没有20%？”
　　“虽然但是，”郭果弱弱反驳：“在这里面聚众打架，确定不会变成聚众闹鬼吗？”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的阴阳眼能先行休息一下，不要一开场就这么刺激。
　　郑晚晴点点头：“有道理，确实不能太粗暴。那宿舍楼失火呢？”
　　“漏电？发水？爆炸？”
　　郭果：“……大小姐！我们是来打击犯罪的！不是取代诈骗团伙成为新BOSS的！”


第241章 网恋诈骗纪实
　　携着大包小包，三人将整栋寝室楼都大致检查了一遍。
　　这是一栋相对较小的楼，只有单栋四层，数十间寝室。其中大部分寝室都是空着的，应该已经被学校强制迁移出去，只剩下二十多个学生。
　　“其中十四个女生，我们刚进副本时见过。”
　　张游一一数出申诉表里的十四个名字。剩下的人只有名单，没有申诉和签名。
　　而这部分人，大抵就像大厅里的那名短发女生一样，分散在楼内的不明位置。
　　“由此可得，学校里的女生受害者共有24人，11名大一学生，7名大二学生，4名大三和2名大四生。”
　　异样的是，在她们走遍这栋楼的过程中，那些方才还汇聚在寝室里的女生们仿佛凭空消失了，寂静得像是只有她们三人。
　　张游继续一张张翻阅：
　　在这场考试中，她们所在的寝室，变成了404。那名最初在郭果身旁哭啼的女生叫宋蓉，是她们隔壁寝室403的学生。
　　从宋蓉的叙述可知，她与“郭果”是最好的朋友。两人从购买“虚拟恋人”服务到上当被骗，全是同步进行的。
　　甚至从后面复盘来看，骗她们二人的陪聊账号都是同一个，可以说是非常省时省力。
　　“全程给我们讲解背景的主要npc叫孙淼，她是一个正在实习中途的大四生。连着存款加上网贷，总共被骗了10万。”
　　三人回忆起了那名女生干练的模样。
　　在寝室时，她的表现却相当冷静。
　　道德绑架郑晚晴帮忙时，她提出的任务也是最复杂最难的。
　　相比之下，几名大一新生就显得比较稚嫩慌乱——值得一提的是，11名大一生全部聚集到了她们寝室里，除了她们自己外，剩下三人里面，只有两名大二生和一名大四生。
　　谈到这里，张游重新确认了一遍，这才说：“你们发没发现，越是高年级的学生，对这所学校的信任就越稀薄。”
　　正因为对学校还保留一部分信任，寄托于学校能解决问题，这十多人才会选择集体申诉。但是像一楼大厅短发女生那样的，明显对学校的态度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连抗议都懒得做。
　　“信任缺失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学校以前肯定做过什么缺德事……诶？我好像找到了！”
　　郭果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张申诉表。
　　这张纸上，叙述的主人公叫做施青青。相比其他人，要么是恋爱脑上头，要么是被各种原因欺骗诱惑，施青青的原因却有些“另类”——她是想在虚拟恋人平台上，寻求心理咨询。
　　更准确地说，是心理开导。
　　“学校里曾经发生过那件可怕的事……你们懂的，对吧？我不能和现实中的人说，我没有办法，只有阿秋能理解我，愿意安慰我……”
　　郭果念出上面的字眼。
　　［阿秋］是施青青点单的陪聊。但是关于欺骗的细节，施青青没有多说。
　　“要不要先从她做突破点？”
　　不知为什么，郭果对于那件“可怕的事”有种微妙的感应。她立即找出施青青的资料：
　　“大二学生，寝室为110——就在这儿！”
　　三人顿足抬头，面前寝室的门牌号上，赫然挂着110这一数字。
　　*
　　咚咚敲了片刻门，没人应答，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开了。
　　郑晚晴：“……我真没用力！”
　　门是虚掩的，锁头空荡荡挂着，刚迈进半步，屋内就涌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重度洁癖的张游与轻度洁癖的郭果不约而同动作一滞，郑晚晴打头阵走进去，过几秒声音传出：
　　“里面没人。”
　　狭小的寝室里，堆积着快递纸箱、外卖、旧衣服、旧被褥等等杂物。厚厚的积灰与发霉发酵的味道混合起来，仿佛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这里住着两个人。”
　　张游的视线从两张有活动褶皱的床铺上划过：“其中一个应该是刚搬进来的，门口有收拾清理的痕迹。”
　　只是屋内的脏乱实在陈年累积太多，就算她来，恐怕短时间也难以厘清。
　　越往深处走，郭果越倒吸一口凉气：“我觉得丧尸住的地方，可能都要比这里干净一点……这里真能住人？”
　　再往里面，阳台窗同样被死死封住。窗上糊了一层厚厚的黄纸，把阳光阻隔在外面，也在屋内晃出一圈诡异的暗黄。
　　“这不是普通的邋遢，应该是心理出现障碍的表现。”张游掩上门，下一秒手心陡然一震：
　　“施青青！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一个瘦高女生杀气腾腾闯进来：“说好的吃饭又不吃……嗯？你们是？”
　　四人面面相觑。
　　张游反应过来：“我们是606、不，404的同学。请问你是施青青同学的室友吗？”
　　“我叫厉绮，雷厉风行的厉。”瘦削女生微微一愣，也点下头伸出手：“你们好。”
　　女生身上有股莫名的肃冷气质，伸手时像一把利刃抖芒出鞘，仔细看去却没有任何攻击性，反而有些柔和。
　　甚至还有股一闪而逝的……熟悉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郭果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又被拉回正题：
　　“可是，你们怎么在我们寝室？”
　　厉绮皱起眉：“难道施青青她出事了？！”
　　“没有。我们只是想问问她关于诈骗案的事。”张游解释：“但是没找到施同学，我们发现寝室门没关，担心她有事，就进来看一下。打扰你了。”
　　厉绮眉心略松：“原来是这样。她总是会突然消失，不知道躲到哪里不吃不喝，连我也总找不到人。我看你们别找了，等我把人抓回来，再去找你们好了……张游、郭果、郑晚晴，是吧？”
　　女生记下三人名字，目光下意识抛向旁边，发现空空如也后又怔了下：
　　“你们寝室，不是四个人？”
　　“我们室友叫唐心诀，据说被学校叫去做笔录了，现在还没回来。”
　　听到这句，厉绮眉心顿时又拧紧：“被学校、带走了？”
　　看着对方表情，张游三人心也向下一沉：“怎么了，有危险吗？”
　　“怎么想的，这还需要问我？”厉绮没好气道：“你们也是大三学生了，还不了解学校高层的行事作风吗？”
　　似乎想起了什么，厉绮冷笑一声：“报警诈骗，是影响学校形象；聚众申诉，更是败坏学校名声。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被关在这儿？”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它们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就在这时，走廊中突然遥遥传来一道喊声：“郭果——”
　　随着声音，宋蓉匆匆出现在门口：“郭果，你室友唐、唐心诀回来了！”


第242章 网恋诈骗纪实
　　宋蓉突然带来的消息，打断了几人的交流。
　　606三人立即赶向一楼大厅，却被宋蓉拦住：“你们走错了，不是前门，是后门！”
　　后门在与大厅相反的走廊尽头。张游望了一眼，匆匆问：“心诀怎么样了？”
　　宋蓉支吾了一下：“挺好的、不，也不太好，反正你们得去接她。”
　　张游微微一顿，与郭果对视一眼，郭果立刻道：“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着。”
　　宋蓉扫了眼屋内，连连摇头：“不行，两个人不够，至少要四个！”
　　厉绮开口：“那我替她去。”
　　宋蓉：“……”
　　见女生目光开始飘忽，张游改口：“那就一起去吧，找人最重要。”
　　很快，一行人赶到后门门口。只见玻璃门似乎被强行撬开，外面的冷风从空洞洞的缺口吹进来，令她们打了个冷战。
　　“人呢？”张游沉声问。
　　这里根本没有唐心诀的身影。
　　宋蓉扒着门探头探脑：“不会啊，刚刚明明还在这里，难道是又走了？要不然你们出去看看？”
　　自言自语半晌，宋蓉发现身后没有声音，后颈还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吞一下口水，缓缓转身回头，便见三道目光都投在她身上。
　　“你，你们看我干嘛？”
　　张游冷冷地注视她：“我在看，你为什么要撒谎。”
　　这句话落下，宋蓉顿时脸色一白，嘴里却还是反驳：
　　“谁撒谎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是污蔑人！不信你问郭果，我们关系最好，我肯定不会骗她……郭果？”
　　说到这里，女生乱转的眼珠忽然一滞，猛然发现另一件事：
　　等等，郭果呢？
　　刚才一起赶过来的郭果呢？？？
　　此刻此地，跟她一起站在后门处的赫然只有三人，那消失的郭果正在……
　　与此同时，远处101宿舍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你想抢东西？”
　　是郭果的声音！
　　再次踹开101虚掩的门，入眼所见之处，郭果正在压制另一个女生不许离开。
　　而女生疯狂挣扎，动作间抬头露出面孔，厉绮便皱起眉：
　　“高婉婉，是你。”
　　郭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高婉婉呀。”
　　在宋蓉的申诉书自述中，郭果除了与她之外，还和一名叫高婉婉的女生颇为交好，三人组成了共同吃饭上厕所的小团体。
　　三人之中，高婉婉首当其冲被骗，郭果和宋蓉紧随其后。只是不知为什么，高婉婉却没有参与到这场声讨学校的申诉表活动中。直到此刻，才第一次在606眼前露面——以偷东西被抓现形的方式。
　　“我刚一回来，就看到你试图偷走这些申诉表。被我发现后，你还打算明抢。”
　　郭果举起“赃物”，有点怀疑人生：“我为什么会交你俩做好朋友？”
　　她在副本里的设定就这么笨吗？
　　高婉婉挣扎不出来，就开始气急败坏骂宋蓉：“废物！你不是说一定能看住她们的吗？”
　　宋蓉脱口而出：“我成功了呀！”
　　她只是没想到，郭果竟然会恰好中途返回，恰好把高婉婉抓了个人赃并获，恰好……
　　“……不对。”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是巧合，你们是故意的？！”
　　郭果：“我们看起来像是傻到会把申诉表单独留在这儿的人吗？”
　　一个人撒谎引走她们，另一个人再进屋偷东西。这种最老土简单的配合方法，难以理解为什么宋蓉两人还能充满自信。
　　宋蓉：“……”
　　女生似乎掂量了一下能不能从606和厉绮四人手中硬碰硬抢走申诉表，然后想起高婉婉连郭果一个人都搞不过，立刻转为求情：“郭果，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站在其他人那边呀。”
　　“再说，我们拿走这些东西，也是为了你们好呀。学生的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学校的大腿，你们留着也是引火烧身，不如识时务一点把东西给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是很好吗？”
　　张游：“可是我记得，你前两天还在为两个月生活费被骗走的事要死要活。”
　　她冷静念出申诉表上的内容。同一个NPC，态度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发生这么大转变，中间肯定发生了关键事件。
　　郑晚晴直接从郭果手中把高婉婉拎出来，单刀直入：“是你指使的吧。说，偷走申诉表的目的？”
　　高婉婉冷哼：“和你们这群蠢人没什么好说的，问够了没有？问够了就放开我，我还要回寝室睡觉呢。”
　　见此，宋蓉也紧跟着有恃无恐起来：“就是，反正东西还好好在这，我们又没真拿走。大家都是同学，见好就收得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有本事把我们挂窗户上？”
　　五分钟后。
　　宋蓉在窗户上尖叫：“放我下来！！！”
　　101宿舍贴满黄纸、十分脏乱的阳台窗上端，并排挂着两个挣扎不已的女生。
　　她们后颈衣领被钩在新敲的挂钩上，虽然脚距离地面只有半米，但悬空感还是令人惊恐不已。
　　高婉婉：“你们这是，这是校园暴力，我要去找学校、找辅导员，你们死定了！”
　　郑晚晴抱臂而立：“这不是你们自己要求的吗？”
　　她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听着宋蓉两人的威胁控诉，厉绮在一旁也表情严肃：
　　“这样做确实有点过分了。施青青很看重这个区域的，她们两个在上面把窗户弄脏了怎么办？”
　　宋蓉两人：？？？
　　不是，这两扇窗户还有更脏的上升空间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施青青这个名字，宋蓉忽然就怂了。吞咽两下，妥协道：
　　“你们放了我，我、我告诉你们高婉婉为什么要偷申诉表，可以了吧？”
　　高婉婉面色扭曲：“你敢说！我会把你做过的所有蠢事都放在学校表白墙上……”
　　“因为她被辅导员买通了辅导员说会双倍给她被骗的钱还可以和虚拟恋人成为真正男女朋友但是要阻止你们继续讨公道！”
　　没等对方威胁完，宋蓉就紧闭双眼一口气突突突说到底，视死如归道：“我只知道这些了，快放我走。”
　　高婉婉：“……”
　　女生额头上青筋迸起，双眼疯狂外凸，甚至不顾还挂在空中，就要扑过去抓宋蓉：
　　“我要杀了你！”
　　“啊啊快救我！”
　　高宋二人在空中翻腾成一团，不知道哪个部位勾到了身后，窗户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撕裂响——紧接着，糊在上面的厚厚一层黄纸刺啦一声裂开，其中一半糊在两人后背上，随着她们的跌落整片撕下！
　　而被黄纸盖住的，一面窗密密麻麻的报纸裁页，出现在众人面前。
　　……
　　【高校内连续惊现多起血案，正在密切调查中】
　　【死者均失去头颅，切口整齐却被判为自杀，引起轩然大波】
　　【消失的头颅，至今未能找到】
　　【大学血案疑云，避而不谈的校方，被迫“失忆”的学生……真相何时才能大白？】
　　黑红加粗的标题，报纸上的骇人字眼来势汹汹闯入几人视线。
　　目光从头快速滑到底，606三人不约而同转头对视，心头掠过惊意。
　　因为上面讲的内容，熟悉到只要她们还没失忆，就绝不可能忘记——
　　这不就是《经典电影鉴赏》里的无头鬼剧情吗？
　　那这座学校是……
　　与此同时，看见窗上文字的宋高二人脸色陡然大变，活像是见了鬼。
　　“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干的！！不，不行，我要走了，晚自习时间到了，要迟到了……”宋蓉苍白着脸喃喃自语，手脚并用向外爬。
　　高婉婉的色厉内荏也消失无踪，同样疯狂冲向门外。郑晚晴和郭果试图拦住她们，可两个女生的力气此刻却大得出奇，等她们冲到门口，几人再追上去时，已经看不见走廊里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剩下的厉绮脸色也不太好，但却冷静得多。她阻止了还要继续看窗上内容的606：“这些东西不能看。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否则施青青回来……”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说。而是从一个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纸，放到张游手中。
　　“之前我不相信你们的目标能实现，这张申诉表我虽然写了，却没有和青青一起交给你们。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轻轻点了下头：“祝你们成功。”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喧哗，606三人似有所感向外望去。再回头时，101宿舍的门已经关合，寂静得就像从没有被打开过一样。
　　但这时，三人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再复盘刚刚发生的事。
　　因为这一次，唐心诀真的回来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抬进来的。


第243章 网恋诈骗纪实
　　后门的风往里灌得更加厉害，学生身影从外面倒映进来时小得像魑魅，钻进来后才能辨认出是三个人形：
　　唯一的大四生孙淼、另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女生，还有昏迷不醒的唐心诀。
　　虽然已经做好了副本会挖无数个坑的准备，但看到唐心诀双眼闭阖，仿佛已经失去生命征兆的模样，三人还是呼吸一窒。
　　郭果下意识掏药丸往唐心诀嘴里倒，却被孙淼拦住。
　　孙淼以过来人的语气道：“没用的，她刚上完晚自习，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大概过段时间就好了。”
　　“晚自习？”
　　606记得，宋蓉和高婉婉惊慌逃走时，嘴里说的也是这三个字。
　　“不用大惊小怪，你们很快也会去上的……”孙淼嘴角扬起一丝微妙的笑意。这股笑意还没彻底蔓延开，就被打断了：“——你们干什么？”
　　郑晚晴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她和另外一个女生擒拿绑住，没有半点挣脱余地。
　　张游扶着唐心诀，声音沉静：“首先，非常感谢你们把我们室友带回来。”
　　孙淼：？？？我怎么没看出你们哪里有感谢的意思？
　　“其次，既然是你们帮忙送回的，那就正好把原因和过程一次性说清楚吧。”
　　张游面上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关于这件事的疑问，我们还有很多很多。”
　　*
　　“学校联系我们去取人，我们就把人带回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们不感谢学姐也就算了，还这么暴躁鲁莽。等到出了象牙塔，怎么在社会上混？”
　　再次“被迫”回到606寝室里，孙淼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许多，却还努力维持着学姐的控场地位，试图让三人听话。
　　“可是，我们所有人手机都没信号，学校是怎么联系你的？”
　　张游目光犀利地反问。
　　孙淼：“……这，只是从里面联系外面没信号而已，学校联系我们当然不一样了。”
　　“但你们说过，心决是去辅导员那里做笔录了，为什么忽然又上晚自习？你们是从哪里把她接回来的，辅导员办公室还是自习教室？学校那边是怎么说的？”
　　孙淼沉默几秒：“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等我们到达教学楼楼下时，楼门锁着，她已经昏迷在地上了。现在天又快黑了，医务室已经下班，我们当然只能把她先带回来……要不然能怎么样，让她在外面躺着吗？呵呵，要是早知道回来你们是这种态度，下次我可不当这个好人了。”
　　至于“晚自习”的问题，在三道目光逼视下，女生只能不情不愿解释，这是学校最近新设立的一道学习活动：一部分被随机抽中的学生必须增加3~4次的专项晚自习，用以培养学生的“生活能力与学习素养”。
　　但是关于晚自习的具体内容，孙淼却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随着张游反复逼问，孙淼的言语也明显出现错乱的迹象，开始神经质地重复“所有人都要参加”“晚自习很有用”“等你们去了就知道”这类句子，目光从强作镇定到呆愣，无聚焦地投向几人身后。
　　而另一个女生，从头到尾甚至没说什么就已经浑身发抖。郭果只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女生就猛然短促尖叫一声，四肢僵直晕了过去。
　　郭果：“……应该不是我吓的吧，有没有可能是心诀吓的？”
　　她和郑晚晴刚刚给唐心诀喂了很多药，却果真都不见效果。刚想把人扶起来顺顺气息，没想到差点送走另一个人。
　　张游眉心紧皱，摇摇头：“她们两个应该不是装的。”
　　似乎有些禁忌一般的关键信息，是不能被这些学生提起来的。
　　但有了之前在101寝室的发现，“晚自习”这个关键词，就自然而然被她们与另外一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在不久之前，学校里发生了几起重大事件。”
　　张游缓缓开口：“按照时间，你那时候应该还在学校里上课，应该很清楚……”
　　孙淼也随着她声音而缓缓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说出这句话。
　　在对方牙齿咯咯碰撞频率过快之前，张游及时截住话头：
　　“所以，关于晚自习的事情，你还愿意再谈一下吗？如果不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长长的沉默过后，目光恢复一点焦距的孙淼森森看她们半晌，终于哑声开口：
　　“好、我说。晚自习的内容是……”
　　砰！
　　606原本被封锁的窗户忽然爆开！
　　玻璃碎片混合着冷风一起刮进来。606立即将唐心诀护到身后，但孙淼两人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尖锐的碎片很快将她们身上割出了无数道血痕。
　　“咿咿、咿！”
　　两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另一个女生更是痴痴笑起来，逆着气流向窗外爬去。为防止逃跑，她和孙淼的手被绑在一起，这一动作导致孙淼的身体也被拖着向窗外滑坠。
　　郑晚晴眼疾手快去抓，可却仍扑了个空——明明近在咫尺的空间，竟仿佛被灌进来的冷风无形割裂开了：视觉上两个女生明明才爬了一步，下一秒身影却已经到了窗外，慢慢转过头来朝她们微笑。
　　郑晚晴爆了句粗口，一张技能卡比她的钢铁拳头更快飞出，化作两条漆黑斑驳的粗长锁链，勾到摇摇欲坠的二人身上。
　　【一次性勾魂锁：留魂不留人，专勾有缘人】
　　也许是技能特性相符，孙淼两人的身影竟真的被定在了窗外。张游将锁链往回扯，就在两人即将被拉进屋内时，郭果忽然草了一声，一把拉住张游的手：
　　“别让她们进来！！”
　　在其他人视野里刮着冷风的空荡窗外，倒映在郭果眼中，却悄然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一只只惨白的手无声攀上了孙淼二人的脚踝，圆滚滚的头颅沿着她们躯干向上滚动，攀附着女生身体试图挤进窗内！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张游还是一听到声音就松开了双手，孙淼二人的身体便像芦苇一样向外轻飘飘折下，彻底消失在窗外。
　　风停了。
　　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窗户还是牢牢锁着，没有破洞也没有满地鲜血淋漓的碎片。
　　“现在怎么办？”
　　郑晚晴站到窗前，外面没有尸体。她回身，见郭果也摇了摇头：“没了。”
　　阴阳眼捕捉到的画面一闪即逝，世界在此刻恢复正常。连空气里残存的阴冷都飞快褪去，只剩下手中一沓申诉表还有点余寒。
　　张游皱眉，须臾开口：“我们回101。”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抓住关键线索。
　　“嘶……”
　　身后床铺却忽然响了一声，唐心诀眼皮微微颤动，出现了苏醒的趋势。
　　“心诀！”郭果扑上去把人扶起来。见对方眼睛已经睁开了一点，嘴巴无力地张合：
　　“水，给我水喝……”
　　喝了几口水，唐心诀这才恢复些许力气，撑着身体问：“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
　　三人担忧地看着她：“你全都不记得了？”
　　唐心诀摇头：“我想不起来。”
　　从自述中可以知道，她唯一的记忆就是“第一次”睁开眼之后，也即是现在。
　　至于被学校叫去笔录和晚自习发生的事，她一概没有印象。
　　张游把她的申诉表递过去：
　　“这是你在副本里的人设。”
　　女生看了一眼，莞尔：“把骗子的钱给骗了？我在教育局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啧……有没有吃的？”
　　她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将表格放在一旁：“没关系，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我会弄清楚真相的。”
　　看着唐心诀近乎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张游忽然开口：“也许可以看看马桶搋。”
　　“记忆可以删除，但只要有过战斗，马桶搋上的痕迹就不会骗人。”


第244章 网恋诈骗纪实
　　唐心诀一怔，立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白光一闪，马桶搋出现在她手中。
　　她问马桶搋：“感觉怎么样？”
　　马桶搋吐出一口水，看不出是什么回答。
　　但从外观上看，既没有新增加的骷髅印记也没有受损痕迹，战斗过的概率很低。
　　唐心诀摇摇头：“没有线索。”
　　“最重要的是，我的精神领域也没有痕迹。”
　　下一秒，“精神领域聊天室”在四人脑海中建立起来，三人直接看见了她识海中两道缓缓旋转的鬼怪标记，除此之外一切风平浪静。
　　“如果现在还有深度催眠药水就好了。”唐心诀叹一口气：“可惜商城仍旧没开。”
　　事实上不仅是商城，在信号限制下，手机里所有功能基本都已经告废。如果四人分开行动，那么唯一的联络途径就只剩下了唐心诀的精神力。
　　张游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她和郭果晚晴隐晦对视一眼。对于单人的突然消失和出现，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好在眼见为实，识海比暗号更有说服力。
　　唐心诀笑笑：“怎么，怀疑我是假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现在，该轮到你们告诉我信息了。”
　　“比如，我不在的时候，这场考试究竟讲了什么？”
　　*
　　唐心诀的速度一向非常快，全力记背时甚至可以超过文献狂魔郑晚晴。将20多张申诉表快速过了一遍，她找出的重点npc也和其他三人相同：
　　“施青青、厉绮、宋蓉、高婉婉、孙淼。你们和她们见过面了吗？”
　　“除了施青青都见过了。”郭果如实道：“五分钟前，其中一个人刚从你身后掉下去。”
　　唐心诀回头，看向严防紧锁的阳台窗：“……我们还是在6楼吗？”
　　“这倒没有。”郭果高兴道：“现在我们的寝室门牌号是404。”
　　虽然数字略有不祥，但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很难找到比606更倒霉的数字了。
　　她们把在101宿舍里看见的东西说了一遍，听到施青青和厉绮时，唐心诀若有所思：“她们应该都是无头鬼副本的经历者……至少记忆上是贯通的。”
　　既然如此，世界观与背景也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时间显示是11月16号，你们还记得无头鬼副本里，我们当时的日期吗？”
　　“8月9号。”
　　张游回答。
　　时间正好过去100天。
　　“男寝19栋楼612室。”郑晚晴也不假思索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串数字。
　　这是学校里第一批遇害的学生。在“黄纸转运术”的驱使下，他们相继自杀。当时的新闻并未公布细节，而过了两个月后的现在，这一信息也披露出来：
　　他们与第二批遇害的金雯寝室四人一样，死后全部尸首分离。
　　“……切口工整平滑，疑似他杀，但找不到任何嫌疑人。因此也被称为无头悬案。”
　　“看来魏仙的师父尚未被抓住。”唐心诀道：“他又继续害了不少人。”
　　时间线显示，自她们离开副本后，又连续有两个寝室集体死亡：同样是一个男寝一个女寝，只不过这次，门牌号变成了……
　　四人面面相觑。
　　“……404。”
　　这不就巧了。
　　短暂沉默过后，唐心诀捏了捏眉心：“所以现在问题又多出两个。第一，这场考试里的诈骗案，和副本背景中联动的无头诅咒之间有没有联系？第二，无头副本的危险还会延续到这里吗？”
　　如果这两者都是肯定的答案，那她们这次要面对的就不仅是一个副本……而是两个副本在套娃！
　　“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没把报纸上的内容详细看完。”张游说：“要是想收集更详细的信息，只能再回101一次。”
　　如果运气好，她们或许还能见到施青青本人。
　　抓紧时间回到一楼时，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黄昏的微光飞快消退，阴影逐渐爬满窗楹。
　　“你看那。”张游示意唐心诀看向后门：“之前你回来时，这扇门还是裂开的。”
　　现在它如同606的窗户一样，也已经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人进出的痕迹。
　　这说明，阻止她们离开是这栋楼超越物理逻辑的规则，也同样很难用物理破局的方式打破。
　　唐心诀目光则投向窗外：“天快黑了。”
　　郭果缩在郑晚晴身后：“不行，我不能看外面，一看就起鸡皮疙瘩。”
　　倒不是她具体看见了什么，而是那种浓稠的恶意与危险感，正随着夜幕降临而愈发明显。
　　“101门锁着。”
　　郑晚晴声音响起。她扭动手腕：“直接冲进去？”
　　郭果害怕触发什么规则：“还是让心诀用精神力先看看里面情况吧。”
　　唐心诀闭眼：“里面没有人。窗户被重新盖住了，我看不见黄纸后面的字……啧，这些纸的材质倒是很熟悉。”
　　她睁开双眼：“但果果说得对，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她笃定开口：“副本的危险等级是随着时间而递增的，一般第一天是相对最安全，也是最容易无伤找到线索的时候。我们先静观其变，寻找有利信息。”
　　郑晚晴认真思考须臾，也点头道：“有道理，但是怎么找？”
　　“……”唐心诀莞尔：“现成的信息源，不是就在我们眼前和手中么？”
　　一个可以随机刷出npc的副本场景——寝室楼。
　　一份可以自行分析总结的副本道具——申诉表。
　　仅靠这两点，就足够她们掌握许多细节线索了。
　　“一楼没人、二楼没人、三楼还是……诶那边有人！”
　　像宿管一样飘飘悠悠挨个“查房”的郭果忽然一激灵，薅郑晚晴和张游的胳膊：“是一楼那那那个女生！”
　　只见三楼楼梯口处，那名正在一瘸一拐向上爬楼的短发女生，正是之前在一楼大厅自动售卖机前简单提醒过她们几点信息的人。
　　第一次打照面时还不甚明显，现在能清晰看出，短发女生的腿似乎受过什么伤，走路爬楼都颇为吃力。搭配女生脸上冷漠阴郁的表情，浑身透出一种被欠五百万般生人勿近的气质。
　　再次看到四人，短发女生也只是小小意外一下，然后连招呼都懒得打，就臭着脸擦肩而过。
　　郭果：“等等！同学，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很麻烦。”
　　短发女生无情打断她：“而且我现在又累又饿，没力气和你们说话。”
　　四人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一个空的塑料袋。
　　张游立即意识到：“你刚才是下楼去买吃的了？”
　　她们第一次见面，短发女生就在自动售卖机那里吃东西。现在还没过两个小时，女生似乎就又饿了。
　　但是很可惜，那台机器里剩下的所有零食，都早已被她们抢购一空。
　　郭果心领神会：“我们正好有吃的诶！你要吗？”
　　短发女生眼中这才闪过一丝亮光：“你们有？”
　　“对！让我看看，对了，在心诀你那里！”郭果马上殷殷望向唐心诀，后者也自然而然揽下话题：“没错，就在我这……等等，没了。”
　　唐心诀动作一顿，眼里露出一丝歉意：“抱歉，好像被我刚刚吃光了。”
　　“……”
　　郭果睁大双眼：“可是，那是三袋薯片，五包辣条，一盒饼干，两瓶果汁……”
　　就这么一会儿？
　　短发女生脸色瞬间垮下来：“那就别耽误我时间。”
　　“不过我们寝室里有很多。”唐心诀霎时改口：“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要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取？顺便还可以到我们寝室坐一下。”
　　女生愣了一下，目光转到张游三人身上，打量两秒才缓缓道：“哦，我记起来了。你们是404的，位置在……”
　　她仰起头，望向更高一层，属于四楼所在的位置，又转头看了眼走廊窗外天色，一边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不必了，我还想活着吃到明天的早餐呢。”


第245章 网恋诈骗纪实
　　606四人微妙地对视一眼。
　　如果她们之前还只是试探着邀请短发女生，那么从这句话之后，这一趟对方就非来不可了。
　　郭果装傻：“为啥？我感觉我们寝室挺好的呀！而且现在手机都没信号，也不用担心诈骗团伙那边再联系我们了。”
　　短发女生无语又略带怜悯地瞥了她一眼：“越无知的人活得越幸福，晚上记得睡熟一点。”
　　“难道除了诈骗犯，还会有小偷？！那我放在寝室里的零食怎么办？我的果冻、奶酪、巧克力、早餐饼干、双层芝士夹心面包……”郭果面露惊恐。
　　女生：“……”
　　她喉咙滚动两下，神色明显有所松动。
　　纠结半晌后，女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终勉强下决定：“我不会白拿你们的食物，你们花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价。”她强调道：“但是要现在。”
　　“——宵禁时间之前，所有人必须回到自己的寝室内，记住了吗？”
　　606看向为数不多能发挥功用的手机时钟。
　　现在是下午6:45。
　　张游：“晚上宵禁时间是？”
　　“7点。”
　　短发女生面无表情直视着她，仔细看时却又像噙着一抹极浅的冷笑：“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所有上过晚自习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宵禁时间是7点。”
　　“还想继续在外面晃荡的话，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6点46分，回四楼取完东西的郑晚晴重新站到几人面前，左右手各是满满一袋零食。
　　短发女生似乎没注意到她右手指节是银色的，只惊讶地挑了挑眉：“速度还挺快。行吧，那你们跟我来。”
　　这次，女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叫李泽雅，住在303寝室。四人跟着她进入寝室，只见房间里面十分空荡，四个床铺中，只有一张床上堆积着大量的食物包装袋。
　　毫无疑问，那就是李泽雅的床位。
　　“我们寝室比较幸运，在诈骗案里只有一个人中标。但很不幸的是，这个人就是我。”
　　李泽雅一进屋就拆开606带来的食物，开始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一点也不在意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直到把两腮都撑得像仓鼠一样满满当当，才冷静地断断续续说：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那个表……”灌下半瓶果汁，李泽雅打了个响亮的嗝，又马不停蹄继续吃：“但是我根本没写，现在写也来不及了。看在、看在这些吃的份上，我给你们签个名，内容你们就自己填充……嗝！”
　　张游和其他人简单交换了眼神：“就算我们代笔，也要先了解关于你的真实情况。能讲一下你是怎么被骗的吗？”
　　李泽雅一边吃一边回忆：“没什么，就是骗子说，他家有食品加工厂和两个大型超市，可以全年一折在他那儿买面包饼干和冻牛肉，我就上当了。”
　　606：“……”
　　竟然合情合理。
　　“然后，我发现他拖着不送牛肉，就报警了。”李泽雅擦了擦嘴：“就这样。”
　　整个经过，简单到几乎没有仔细记下来的必要。
　　而相比起简单的案情，郭果更震惊于对方的进食速度——这才过去几分钟，就已经吃完一半的零食了？
　　那可是三个人的晚餐份量啊！
　　[有她在，我现在甚至能理解心诀怎么吃那么多了。]
　　郭果在脑海聊天室里小声吐槽。
　　唐心诀则提醒道：[现在是六点五十，我们还有十分钟。]
　　似乎看出了她们对时间的急迫，李泽雅言简意赅地讲完受骗经过，又给她们出示了骗子在聊天平台上的对应账号截图，就准备关门送人了。
　　临关门前，她还淡漠地提醒：“别想再找其他人了。这个时间点，除非你把所有门都砸开，否则是见不到任何一个的。”
　　“当然，你们要是想砸开某个门也可以。只是走之前要记得再帮她锁上，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门啪地关上。
　　正如李泽雅最后所说，整栋楼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赶在七点之前，四人回到了404寝室。
　　郭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们还没问李泽雅，为啥宵禁时间是7点？”
　　她记得在无头鬼副本那个时期，这所学校还没有宵禁的说法啊。
　　“肯定和无头鬼那一批案子脱不开关系。”张游语气笃定：“你们记不记得，心诀被送回来时是几点？”
　　郭果：“下午……六点多点儿？”
　　张游点头：“六点整，[晚自习]结束。”
　　郭果陡然明悟：“晚自习之后，再加一个小时吃饭和赶路时间，正好就是宵禁！”
　　这一规定，就相当于把上完晚自习的学生都封在了学校、甚至是每个寝室房间里。
　　“她们会感觉很压抑、很恐怖。”唐心诀开口：“无论在这些晚上，有没有继续发生和[晚自习]一样恐怖的事，严重的二次伤害都已经发生了。所以她们身上基本都会留下强烈的PTSD症状——我认为，这或许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主要危险之一。”
　　张游皱眉：“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学生？”
　　唐心诀轻笑一下：“严谨点，她们是受害者。”
　　张游：“更严谨地说，我们也是受害者。那为什么危险的是她们，承担危险的却是我们呢？”
　　她认真解释自己的观点：“倘若我们身份相同，都是被困在这栋楼里的受害学生，那么理论上，同一件事只要她们能做，我们也同样可以做，这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
　　唐心诀挑眉：“那她们不能做的？”
　　郭果举手抢答：“这题我会！权利和义务要分开讨论，我们只是弱小的普通学生，暂时只追求平等权利，义务什么的以后再说。”
　　郑晚晴：“简单来说，就是NPC能做的我们也要做，NPC不能做的我们找个理由也能做。”
　　“……嗯，有道理。”
　　注视三人几秒，唐心诀失笑：
　　“这些，是以前我说的，对吗？”
　　*
　　三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游率先开口：
　　“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想起来了，还是该担心你。”
　　“我相信如果现在让你说，你能准确说出我们所有过往细节和暗号；如果我对你展现出攻击意向，精神锁链就会立刻把我控制住……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会这样做。”
　　“那你呢？”
　　张游冷静地，一字一句地问：
　　“如果我真的做出了以上举动，你是会第一时间自卫或反击，还是会担心我有没有出问题？”
　　“或者说……现在你的思维中，还有担心我们这一选项吗？”
　　随着张游的最后一句话落下，门外划过一道悠长刺耳的铃声，从走廊尾一直绵延到走廊头，像是昭示另一个时间段的来临。
　　七点整，宵禁时间到。
　　唐心诀也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动作，静静注视对方。
　　沉寂中，她开口：
　　“很抱歉。也许这样说会让你们失望，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我的识海中仍然有和你们相关的每个细节，有一切我需要的思维逻辑。但我只是，会忽然忘记自己还拥有它们。”
　　“这可能会让我有些奇怪，但并非我本意……”她叹息：“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让你们担心的。”
　　“啥意思，你说得太高深了我没听懂你是失去感情了？还是大脑中枢什么的受影响了？你别吓我心诀！”郭果急急追问。
　　“是……”
　　唐心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解释更多，又缄口不言，只承诺道：“我会尽快恢复过来的，不会影响考试通关，你放心。”
　　走廊中已经开始有窸窸窣窣的诡异摩擦声传来，外面的风呜呜咽咽卷着门窗，只有室内仍安静得离谱。
　　片刻，张游闭上眼，长长出一口气：
　　“没关系，心诀，我们当然相信你。”
　　“只要你说了这三个字，我们什么时候没相信过你呢？”
　　郭果也吸了吸鼻子，抓住郑晚晴胳膊：“我和郑晚晴也一直相信你，不用担心，你、你肯定会恢复的。”
　　唐心诀：“谢谢你的信任，但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郭果：“因为、因为阳台上有个鬼啊！！她马上就要爬进来了！！！”
　　郭果的短促尖叫声中，一道闪电从漆黑的窗外打过，照亮了第一位闯进几人视野的身影。
　　这是一名样貌有些许熟悉的女生，张游立即认出她就是最开始汇聚在404寝室的大一新生之一。
　　此刻女生衣衫相貌看起来都很正常完整，手里拿着一张纸，焦急敲窗户比划着似乎要把东西送进来：
　　“申诉表——忘记——交给你们了——”
　　郑晚晴耸肩：“这么看倒还挺像一个正常人。”
　　宵禁寝室门不能出，便通过两个寝室共用的公共阳台把东西送过来，倒也没毛病。
　　郭果：“确实……如果她刚刚爬过来的方向，不是从左边的话。”
　　——和她们共用阳台的406寝室，分明是在右侧的。
　　左边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和水管，就只有被铁丝网封住的另外一套阳台，她是从哪儿翻进来的哇？！
　　在这时间内，张游快速翻阅一沓表，将属于窗外女生的那张找了出来：
　　“可是在我这儿，你的申诉表已经交成功了。”
　　她平和专业道：“完好无缺，不用担心。”
　　女生：“……”
　　又一道闪电刮过，女生手中的白纸变成黄纸，字迹变成歪斜的血迹，缓缓往下流淌：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她疯狂敲起窗户。
　　屋内人视若无睹，甚至还开始继续分析。
　　张游说：“其实除了受骗的学生外，我认为在诈骗团伙上面，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她将几张申诉表在桌面上平置，分别从诈骗过程中圈出几个红线。
　　“这是那些［虚拟恋人］用的社交软件账号。”
　　从具体信息中可以看出，这个团伙严格履行了精细化分工合作，对每一个学生用的都是不一样的账号和昵称，坚决防止撞车露馅。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细节，”张游说：“你们发现了吗？这些骗子都对我们了如指掌。”
　　“——他们欺骗时的引导话术，伪造出来的身份，甚至连头像和昵称，几乎都是为了我们量身定做的。”
　　张游一一举例：“果果喜欢看小说和动漫，对接她的骗子初始头像就是她喜欢的一个角色，刚一聊天就说自己是一个兼职小说家；我有严重洁癖，他就说自己是有轻微强迫症的整理师……”
　　同样针对不同人的个性：宋蓉虚荣，陪聊就是学霸富二代；孙淼贪婪，陪聊就是投资理财师；施青青胆小，陪聊就“恰好”是心理咨询。
　　如果具体的骗人过程，还可以说是从受骗者身上套话的结果，那从最初开始就恰好匹配的信息，难道是骗子能未卜先知？
　　唐心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骗子很可能提前就了解到了我们所有人？”
　　张游却更直截了当：“我们之间有内鬼。”
　　以骗子对学生们的了解程度，就算提前调了学校的信息库也很难实现。
　　这种更像是有人在她们身边……随时随地通风报信一样！
　　这时，窗外忽然一声巨响。原来是女生哐地把头重重磕到玻璃上，红的白的全部迸开，中间印着黑漆漆的眼眶：
　　“外面好冷，风好大，求求你们。我们不是同学吗？你们不想帮我吗？”
　　“让你进来也可以，”郭果严肃道：“但你得先证明自己不是内鬼。”
　　郑晚晴不赞同：“这怎么证明？你这不是刁难人吗。我觉得就让她和门外走廊里撞门的打一架算了，谁找出内鬼算谁赢。”
　　女生：“？”
　　张游：“她们要是自己能找出来，我们就不会过来了。毕竟这是考试，得注意审题。”
　　郭果恨铁不成钢看向窗外：“做人不能总想着让别人帮忙，这样不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道吗？”
　　女生：“……”


第246章 网恋诈骗纪实
　　当然，606只是说说而已。就算对方真能证明自己不是内鬼，也只能在外面趴着。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只能在寝室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它们表演这样子。
　　不得不说，这栋楼的寝室屋虽然看起来逼仄狭窄，门窗却还算结实。外面阴风呼号抓挠冲撞大半天，也没能冲进屋子里。
　　等唐心诀再次一人吃完一大半食物，外面的声音终于逐渐变小，贴着窗户的女生似乎也没了力气，身体柔若无骨地弯折倒下，撞碎的眼眶还死死盯着屋内四人。
　　郭果警觉：“别看我，没吃的了。饿了就去找她要，吃的都在她那儿。”
　　她伸手指向唐心诀。
　　“郭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张游拦下她的手：“你有阴阳眼，多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小心我们不要被突袭。”
　　这里毕竟不是她们自己的606寝室，哪怕作为唯一的“安全区”，也还是颇为陌生。
　　唐心诀笑笑：“没关系，我确实吃的有点多。明天我想办法多去找点食物。”
　　自从把话说开以后，唐心诀发表意见的次数就更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东西或者沉默不语。用她的解释来说，既然已经发现自己有问题，就不应该再随意发言以免添乱。
　　于是大部分的分析和策划，就落在了张游头上。
　　郭果认真回答：“现在寝室里还没什么异常。但她们这种活动要是持续一整个晚上，就很难说了。”
　　张游沉思：“今晚果果和我一起守夜。防御道具先不要用自动触发的……留三成就好。”
　　谁也不知道副本机制会不会是遇强则强，随着玩家展现出的实力而进化——在威胁还没有实质性出现之前，她们没必要贸然踩坑。
　　夜晚9点，外面声音彻底平息下来。
　　郭果还在对着申诉表琢磨内鬼嫌疑人，手指忽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紧随其后的，是手腕挨着书桌表面感受到的一股莫名湿意，几乎是同时，锁骨下方的血红吊坠突地烫了她一下——
　　她想也不想就立刻抽纸后退：“有东西进来了！”
　　其余人赶来时，却见她桌面上并无异常，周遭气息也没有变化，看不出问题所在。
　　张游谨慎地观察四周：“感应道具和心诀的精神力场都没有提示，说明是副本的规则在作用，这种情况最防不胜防，我们小心点。”
　　郭果重重点头：“还好吊坠提醒了我，我把申诉表都拿起来了。”
　　厚厚一叠纸搭在手臂上，还在惯性下轻轻颤动。
　　目光瞥过空中的白色纸边，张游心头突地跳动：“郭果……”
　　没等她说完，郭果也察觉到了。
　　一口气提在胸膛还没来得及吐，她就抓住申诉表整个掀开！
　　当最后一张纸被掀到最上面，熟悉的粘腻和湿漉感终于重新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像被水晕开，当郭果的手指从纸上抽开，那黑色小字竟也跟着游动起来，就像正在吮吸一样——
　　“叭！”
　　彻底抽离纸面的同一刻，郭果立即将它甩到地上。饶是已经见过许多鬼怪，她还是被恶心得眉心狂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呀！”
　　落在地面，纸上的字迹骤然糅合成一张人脸，看起来似哭似笑。
　　张游认出，这张脸即属于申诉表的所有者，一个叫连蕊的女孩。
　　当有人靠近申诉表，人脸就笑，纸上文字变成粘腻的虫子汩汩游动；当她们远离这张表，人脸就哭，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
　　她们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口型分辨：
　　“你说……有人害你？”张游找出关键词意。
　　女孩的面孔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仿佛想要说名字，又被什么力量阻拦住，只能缓缓转动眼珠，朝另一个方向翕动嘴唇。
　　众人视线随之看去——剩余的申诉表安安静静摞在另一侧地上。
　　郭果恍然大悟：“你是说，害你们被骗的内鬼，就是写这些申诉表的人之一？”
　　“不一定是之一，也有可能是之二之三。”张游严谨地引过话题，问女孩人脸：“你知道内鬼总共有多少人吗？”
　　人脸没有再张嘴，只是继续怮哭，渐渐地，鲜红的眼泪从她眼角流下，洇湿了半张纸面。
　　“三人。”郑晚晴开口。
　　郭果：“你是咋知道的？”
　　“她流了三道眼泪下来，左眼两道，右眼一道。”张游也看了出来。但话音刚落，从人脸的眼眶里就突然涌出大量黑色液体，将整张纸吞噬其中。
　　纸张很快就被消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滩黑水。
　　几人对视，又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剩下的申诉表上。
　　一翻找之下，果然已经出现了第二张变异的纸。这次则是一个姓冯的大一女孩。纸面上陈述的文字拼凑成女生的面孔，朝着四人嘶嘶大笑。
　　很快她们便发现，只有贴在窗户上的时候，女生的脸才会转变为惊恐哭泣的模样。从画面上看，她似乎正在被什么人逼着向后退，黑色的眼泪不断从她眼眶迸出，融化在尖叫的嘴里。
　　这次不是某个信息的对话传递，更像是……郭果迟疑道：“一段、回忆？”
　　就在四人凝神注视的下一秒，纸面上剧变突生——
　　随着无声的画面，郑晚晴冷静地飙出一句脏话，郭果闭上眼睛。
　　张游眉头紧蹙，唐心诀叹了口气。
　　再看向惨不忍睹的纸上画面，浓黑的液体已经再次把它覆盖，湮没无踪。
　　……
　　片刻，张游将窗户上的污渍擦干，沉吟道：
　　“如果我们假设刚才的画面是真实的，那它代表的会是什么？”
　　几人看了看彼此，异口同声：
　　“晚自习！”
　　*
　　“……别看了，我真的没被开瓢。”
　　在三道审视的目光中，唐心诀无奈开口。
　　自从接收了上一个申诉表女生惨烈的画面，郭果三人就对寝室里唯一经历过“晚自习”的人——唐心诀，产生了高度关注。
　　张游：“也有可能是你经历过，但是你忘记了。”
　　唐心诀：“我想以我的实力，应该不至于经历过这种折磨，还能被清除掉精神力记忆吧？”
　　郑晚晴神情严肃：“副本规则本来就不讲道理。而且我听过一个症状，就是人会自动遗忘过于痛苦的记忆，有没有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唐心诀哭笑不得：“你们可是和我最亲密的室友，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
　　当然，鉴于她已经反复说自己没有记忆，此刻也拿不出自己“没受过虐待”的证据，只能耸肩：“算了，就当我经历过也行。那就祝你们早日为我报仇……等等，你在干什么？”
　　她抓住郭果的手，略微吃痛地捂住后脑。只见郭果手里还抓着一小撮头发，认真道：“我检查一下你头皮上有没有创口。”
　　“……然后呢？”
　　“目前还没发现，但我还想再看看。”
　　“……”
　　最后还是张游出声制止：“第三个出现了。”
　　根据前两次申诉表变异的经验，每一个女生的面孔都会给她们提供不同信息——当然，得先摆脱它们的攻击状态。
　　而第三个出现的人脸，攻击意向明显比前两个要强烈得多。
　　即便面容扭曲，606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张脸的归属：“高婉婉？”
　　唐心诀挑眉：“高婉婉是？”
　　“曾经和另一个女生联合起来，试图偷走我们的申诉表的人。”张游回答。
　　也是目前关于内鬼的高度嫌疑人选之一。
　　“哦，我想起来了。”唐心诀点头，“在这个考试里，她和宋蓉是差不多类型的人，而且都和果果关系很好，是吗？”
　　后者因突然被叫到名字而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转头时见唐心诀对她笑了笑：“当然，没有说你是内鬼的意思。毕竟这样的话，考试难度就太高了。”
　　“一本大学的A级考试，一切难度都有可能。”
　　张游淡淡转回话题。她已经成功制住了高婉婉，对方害怕的是水龙头和洗手池，一沾水就瑟缩了。
　　四人低头看着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申诉表上的人脸恨恨仰头看着四人，然后张开嘴。
　　在视线汇聚下，它做了一个呕吐的口型。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郑晚晴伸出凝实成铁拳的右手，面无表情地准备将它轰进下水道。
　　高婉婉的面孔这才急了，不情不愿地在纸上调转了一下头，几人这才看到，她后脑上赫然刻着两道交叉的黑色记号。
　　在叉号下面，是一个小型的骷髅标志。
　　“毫无疑问，第一个内鬼的身份，现在已经明确了。”
　　张游把冒着黑水的纸塞进下水道，平静开口：“现在还剩两个。”
　　会是之前见过的女生其中之一吗？
　　可惜从高婉婉之后，一直到接近凌晨12点，除了走廊和阳台时不时诈尸两下外，再也没有申诉表发生过变异。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不知道是宣告宵禁结束，还是另一重时间段的开始。
　　本来已经有些困意的郭果被惊醒，下意识观察外面，却发现阳台上的女生身体和血迹都消失了。本就稀薄的月光像是被最后一层帷幕吞噬掉，陷入纯粹的漆黑。
　　“不，人还没跑。”
　　张游打开手电筒照外面，这才看见“隔壁女生”的身影，对方正在试图通过空调外机爬到另一座寝室阳台上，只是身体仍旧软塌塌的，于是只能四肢并用在墙上拱，宛如一个焦急的巨型软体动物。
　　“如果我没感觉错，它现在看起来，很害怕？”
　　郑晚晴眯了眯眼睛。
　　鉴于心诀没站在这里，所以她们能确定对方害怕的情绪并不是来自606。
　　那是因为什么？
　　……直到难以阻挡的困意汹涌而来，几人也没能分析出答案。只在头脑保持清醒的最后一瞬，听到了感应道具警报的声音。
　　*
　　昏暗中，唐心诀缓缓睁开眼睛。
　　她大脑还有些昏沉，但思维先一步运作起来，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
　　可是记忆的上一个瞬间，她们四人还站在阳台上围观鬼怪爬墙……再然后，困意好像突然袭来。
　　等再次清醒时，寝室里已经一片漆黑。每张床铺上都鼓鼓囊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开启精神链接，其他三人的声音相继出现：
　　郭果：[我躺在床上动不了了，你们也一样吗？]
　　张游：[一样。从位置上判断，我应该在你上铺。]
　　这间404寝室和她们原本的寝室结构并不相同，不是上床下桌，而是一边四个上下铺，一边四个连桌的形式。所以从每个人自己的视线上，最多只能看到对脚床上的人，而看不见上铺或者下铺。
　　现在郭果是靠近寝室门的下铺1号床，张游是上铺2号床。郑晚晴和唐心诀则分别是3号与4号。
　　郭果：[现在的情况让我有点想起第一次进副本的晚上，就是小红那个副本。按照那个副本的流程，接下来该不会有人开门进来……]
　　脑海里絮叨的声音还没结束，寝室门就吱呀一声，被慢慢推开了。
　　郭果闭上双眼：[谢谢，我现在收回flag还来得及吗？]


第247章 网恋诈骗纪实
　　脚步声，从门口向内一步步踱到床边。
　　所有人都闭着眼睛，似乎还在酣睡。
　　而从唐心诀共享的精神力视角中，她们能看到一个纤长瘦削的身影正杵立在床头。
　　逆着光，影子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和身形。它身高不像《寝室文明守则》副本里的小红那样夸张，头部正好比上铺高出一截。躺在上铺的两人仿佛还能感受到它巡视的目光。
　　［它想干什么？］
　　郑晚晴在精神链接中问。
　　［从这个时间和其他学生的恐惧表现来看，它应该不是来检查我们有没有按时睡觉的。］
　　为了防止被“它”察觉，张游的声音哪怕在脑海中也显得格外轻。
　　她们现在除了眼皮之外的地方都不能动弹，相当于绝大部分能力都被卸掉。自保几乎只剩下被动防御道具——外加唐心诀的精神技能。
　　［往好点想，至少还有我在。］
　　唐心诀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慰郭果：［如果你下一秒遭受危险，我虽然解不开规则控制，但至少可以提前屏蔽你的感官，让你走得安详一些。这样想是不是就好多了？］
　　郭果：［……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被安慰到了吗？］
　　这个冷笑话在其他二人身上或许能见效，但对于郭果而言，却是下一瞬间有可能真切发生的情况。
　　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衣料在床沿刮擦的声音，听到鞋的皮革在地面上短暂停顿，然后有手从床帘外窸窸窣窣伸进来，拉开薄薄的透明蚊帐。
　　从没有一刻，郭果如此想念606改造后的双层豪华攻防一体套床。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攻击并未立刻落下。人影只看了她几秒就缓缓起身，将头探到了上铺张游的床帘里。
　　压力转移了没几秒，人影又一次动作起来，从寝室外侧走到内侧，站到了郑晚晴和唐心诀的床头。
　　[它到底下不下手？]
　　漫长静默中，郑晚晴有些暴躁。
　　[它看起来像在按照某种条件进行选择……晚晴小心！]
　　张游的声音刚在脑海中响起，四人便同时感受到一阵晕眩涌来，再次失去了意识。
　　*
　　“同学，醒醒、醒醒！”
　　郭果从一阵喧闹声中惊醒，入眼便是其他宿舍女生们焦急的面孔。
　　“发生什么事了？”她下意识问。
　　摇醒她的人急匆匆道：“昨天晚上有人跳楼了！”
　　跳楼？
　　随着思维转动，昨晚的记忆回笼。郭果腾地起身翻下床：“晚晴！晚晴张游，你们还好吗？”
　　只见张游已经醒来，蹲在郑晚晴的下铺旁，给她嘴里喂药。
　　再看到郑晚晴时，郭果心底咯噔一下，知道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一夜之间，郑晚晴的模样竟然已经变得让人有几分认不出来：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几乎脱落了一大半，稀薄干枯的发丝遮住了凹陷的脸颊，仍能隐隐看见嘴边有血迹。
　　熟悉的脸庞上，只有眼睛仍然锐利明亮，甚至还朝郭果笑了一下：“难受什么，已经比我预计得好多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张游冷声：“那是因为你血条比正常考生要厚很多。”
　　从一开始，郑晚晴的升级方向就朝着输出和坦克一去不回头，再加上本就强的身体素质。倘若昨晚换成张游或者郭果里的任何一人受到攻击，今天百分之百都要无了。
　　郭果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里的寝室生存APP，在寝室成员的信息栏下，看见了郑晚晴现在已经跌到红线底端，只剩一层稀薄血皮的健康值。
　　【生命濒危：极度危险预警！你的生命力已经受到某种神秘而难以逆转的重创，请立刻停止一切活动并进行治疗！】
　　唐心诀抱臂问：“我们手里现在的药有用吗？”
　　张游：“绝大多数都没用，剩下的也效果甚微。”
　　最关键是，她们根本不知道郑晚晴具体受到的是什么攻击——她身体上没有任何创伤，精神领域也平静如常。昨晚的影子仿佛把她的生命力凭空吸走了，才让一个活人此刻如此快速地衰败下来。
　　“哎呀你们还在磨叽什么，我们楼里可死了人啊！”
　　闯进404的女生们对郑晚晴的受伤视若无睹，非常不耐烦地催四人去看事发现场。
　　“那就我和郭果先过去看吧，张游你留在这里先照顾晚晴。”
　　唐心诀提出了折中的办法，情况看来也只能如此。在女生们的推搡下，二人很快被带到了隔壁寝室。
　　这间寝室里只有一个女生正蹲在宿舍的落地窗前发呆，有人来了也没反应。女生们也直接无视了她，将唐心诀和郭果推到窗前，指着阳台：
　　“小欢就是从这个阳台跳下去的！”
　　郭果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昨晚那名爬阳台的NPC女生最后试图回来的位置吗？
　　她立刻找出对应的申诉表，发现众人口中“跳楼自杀”的女孩，和昨夜爬阳台的正是同一人。
　　“小欢不是自己跳的，是被推下去的。”
　　蹲在旁边抱着腿发呆的女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却又很快被其他人反驳了回去：
　　“晚上宵禁之后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寝室，我们楼又是封锁的，谁能推她下去？难道是她现在唯一的室友你？”
　　“不是我。”室友女生小幅度摇头后又忽然仰头，大而无神的双眼盯着郭果：“是一个男生。”
　　郭果压住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个男生？”
　　“对，一个很高，很瘦，头发很长的男生，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他把小欢推下去，时间是7点。小欢很可怜，外面那么冷，她只能自己在外面爬，她本来可以爬回来的，但是男生把一条红线缠在了她的手指上，她就回不来了。”
　　女生的声音很呆滞，又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她只能爬到其他寝室里去，如果有人能替她跳下去，她的红线就可以解开了……但是她没成功。到了12点，小欢就消失了。”
　　“一派胡言。”
　　屋子里的人群分开，孙淼从外面走进来，严肃地指责室友女生：“你是不是被小欢跳楼刺激到，都产生幻觉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黑衣服长发男生，也没有什么鬼啊怪的。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上报给学校，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就得被送到精神卫生中心的老师那去。”
　　女生瑟缩了一下，把头埋起来不再开口。
　　而另一边，郭果却把眼睛睁得更大：“孙淼？？”
　　“小欢”怎么跳的楼她不知道，但是昨天孙淼是怎么自己从404的阳台上一跃而下的，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此刻不仅孙淼，另一名昨天陪着把唐心诀送回来的女生也出现在了这里，好端端站在人群中，看不出一丁点昨天发疯的痕迹。
　　所以，白天“死”的人没有死，晚上“死”的人却是真死了？
　　再想到昨晚发生的其他事，郭果脱口而出：“昨天晚上出事的人还有谁？”
　　屋内叽叽喳喳的声音陡然一静，女生们对视一眼，从某一瞬间，她们脸上似乎都带着笑：
　　“不愧是我们同学，真是心有灵犀呀。当然不止这一个……还有好多呢！”
　　这次她们却不肯再提前透露信息，一双双眼睛落在郭果身上，似乎在等她追问。
　　郭果心中已经有了差不多的答案，话到嘴边时忽而冒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好，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众人一愣：“你知道？”
　　唐心诀：“郭果？”
　　见所有人都露出不信的神色，郭果趁热打铁：“怎么，你们不说，就以为我们一定猜不到？要不要来打个赌，如果我都说对了，就要拿走一个奖品。”
　　“奖品？”
　　其他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郭果会突然提出这一要求。但她们脸上却并没有恼怒之色，反而很快燃起兴趣：“好啊！那你要是没有猜对呢？”
　　女生们交头接耳，嘻嘻笑道：“如果你猜错了，就要履行惩罚哦！”


第248章 网恋诈骗纪实
　　十几道目光的逼视下，郭果在脑海里快速设想了一遍：如果此刻是唐心诀站在这里，在提出打赌之后，她接下来还会怎么做？
　　——富贵险中求。
　　想到这里，郭果定了定神，沉着冷静的腹稿在嘴里绕了一圈，开口时却变成了怂怂的：
　　“……那个，你们先说惩罚是什么。”
　　女生们窃窃私语须臾，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如果输了，你要用自己的社交账号，帮我们去狠狠骂骗子一顿。”
　　这听起来十分正常，乍一想也找不出什么危险之处，却反而让郭果更警惕。
　　没有危险的要求，几乎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的NPC会让她们去做吗？
　　而且郭果还记得，昨天刚进入副本的时候，这群人对郑晚晴提出的要求之一也是如此——她们就算执着于一定要骂骗子泄愤，又为什么偏要借用606的手来做这件事？
　　她提出问题：“这栋楼里没有网络信号，我怎么通过社交软件联系骗子？”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啦。”女生们笑嘻嘻道：“但如果你赢了，就可以得到一次不参加晚自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哦。”
　　“当然，你要说出昨晚除了可怜的小欢同学外，我们之中发生了意外的还有谁呢？少一个字，都算错误哦。”
　　“所以，确定要赌吗？”
　　郭果咬牙：“赌。”
　　紧接着，她沿着昨晚的记忆，逐一说出“出事者”的名字：
　　“连蕊、冯玮……高婉婉。”
　　这是从宵禁到12点的5个小时中，申诉表出现过变异的人员。
　　“你确定吗？”
　　女生们盯着她。
　　郭果额头渗出一点汗，大脑一遍遍飞速回溯昨晚发生的每个场景，害怕有任何一点遗漏。
　　毕竟就在数个小时前，包括她在内的606几人还只是将那几张申诉表的变异情况，当做NPC在副本规则下透露的一点信息，而不是某种死亡名单。
　　空气又变冷了。刚刚渗出的一后背汗意又迅速蒸发，郭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一屋子密密麻麻视线的注视下心头嘣嘣跳。
　　——这是她第一次担任主动与NPC谈判的角色，甚至是单枪匹马的情况下。
　　而在此之前，这一高危任务一直是由唐心诀完成的。
　　直到真正站在这个位置，她才无比真切地领会到在短短几秒钟内心理要遭受多大的考验：
　　万一她猜错了呢？
　　万一她灵光乍现的推理失误了呢？
　　在这百分之五十的风险里，一旦她输了，是否有能力承担失败的后果？
　　如果因为她一个人的判断和冲动连累了队友，她有办法弥补吗？
　　无数问题随着飞快的脑速一同叩问着郭果，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唐心诀，又飞快转回头来，抿唇道：
　　“我确定。”
　　数秒的寂静后，女生们上翘的嘴角冷了下来。
　　“恭喜你，答对了。”
　　室内温度回升到正常状态。郭果终于长出一口气，来不及擦把汗就立刻问：“我赢了，奖励怎么兑换？不参加晚自习具体要怎么做？”
　　面对一连串问题，对面为首的女生却翻了个白眼，不满道：“还兑换奖励，你以为我们是NPC啊？至于具体怎么做，这种事情能提前告诉你吗，等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还没等郭果反应过来，她们又瞬间恢复为一脸焦急的“正常状态”，急吼吼拉着郭唐二人要去看其他几个遇害女生的事发地点。
　　走在狭窄的走廊里，唐心诀问郭果刚才为什么要冒险。
　　“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性格。”她说。
　　郭果耸了耸肩，反问：“你记得进这个副本之前，在我们训练的那两天，你在一次大脑抵抗训练中，对我说过什么话吗？”
　　唐心诀皱眉：“这个问题的回忆范围和难度可就有点太高了。”
　　郭果：“那天我问你，为什么有精神力这么强的你在，有防御力那么强的晚晴在，还有心细如发的游姐在，我这种身体素质根基差的法辅却不能单线发展，还需要练习精神力、练习打斗和策谋呢？”
　　“你反问我：在一个难度极高的副本里，我们需要通力合作，层层拼搏才能九死一生地通关，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唐心诀想了想，微微一点头：“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说，就没有比我们更倒霉的了。”
　　郭果笑笑：“我当然会这么回答了。但是你却告诉我，恰恰相反，这说明我们非常幸运。”
　　她一字一句念出唐心诀原话：
　　“一个副本，有擅长输出的我和晚晴，有擅长辅助的你和张游。意外有人兜底，绝境有人翻盘，永远有人站在身前身后拉你一把——这样的组合，不觉得太过完美了吗？
　　而在现实的危险，尤其处处是坑的副本中，往往不会给我们这样理想化的搭配环境。有一天，你身边可能没有张游、可能没有晚晴——甚至可能没有我。”
　　记忆中的场景在郭果眼前浮现，唐心诀帮她调试头盔，眸光沉静而令人心安：“到那时，我们既是独自一人，也必须是所有人。然后，坚持到底。”
　　郭果脚步随着人群在另一间寝室的门口停下，思绪回到现实，她转头看向唐心诀：“现在你和晚晴都受了伤，游姐又不能一己之力照顾所有人，我就大胆做一点选择啦。如果出现错误，希望回去以后你不要怪我哦。”
　　唐心诀也回以微笑：“怎么会呢。你进步很大，我很高兴。”
　　……
　　第二个“事发现场”是高婉婉的寝室，和从阳台一跃而下的上一名受害者相比，她的屋子要血腥恐怖得多：
　　她的双腿还直挺挺站在洗漱台前，上半身却埋进了洗手池里，脖子卡在下水口，看不见头颅。
　　“经过我们判断，她应该是自己想不开，才溺毙在水里的。只是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脑袋竟然被吸进了下水道里面，实在是太可怜了。”
　　女生们摇头叹息。
　　郭果：“……”
　　上一个跳楼的说是自杀也就算了，但是这位，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高难度的自尽方式吗？
　　至于为什么死了以后脑袋还能离奇塞进下水口……她忍不住想起昨晚张游是如何把申诉表无情冲进下水道的，心虚地向后微微退一步：
　　“这个，高同学确实很可怜。她有留下遗言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室友？”
　　“都没有。”孙淼摇头：“这栋楼里大三生很少，唯一能算得上和她熟悉的，就只有你和宋蓉了。”
　　宋蓉并不在人群当中，所以她们只盯着郭果一人。
　　“那她为什么会自杀呢？”唐心诀突然开口提出问题：“她被骗的金额也不是很多，如果心里有苦闷也完全可以找两个朋友倾诉，却选择了这么极端的做法，难道不可疑吗？”
　　女生们脸色陡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受害者有罪论吗？被骗的钱数不多，就不能难过抑郁了？有朋友在，就不能崩溃自杀了？谁规定的？你们两个吗？”
　　郭果：“……”
　　见氛围不妙，她果断甩锅：“和我没关系，都是她一个人说的！”
　　被瞬间拉开距离的唐心诀：“……”
　　还好女生们只是态度变差，并没有继续发作，还坚持带她们参观完了另外两个受害女生的寝室。和高婉婉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是，这两个女生的“死因”均与昨晚申诉表上出现的情况高度相似：
　　一个是从床的上铺大头朝下栽到地上，另一个则是不停撞击窗户直到撞坏了脑袋。
　　在她们的寝室里，郭果都没找到任何有用信息。众人那边也什么都不肯吐露，只在最后告诉她据说今天学校就会派人来取申诉表，随后便一哄而散。
　　精疲力尽地回到404宿舍，郭果将这些事尽数转述给了张游。
　　“校方会过来取申诉表？”
　　张游思忖半晌，拿起申诉表逐一查看。正应对郭果的猜测，那名叫小欢的女生的表也和昨晚那三张一样，已经逐渐渗出黑水，没过一会儿就溶解消失了。
　　“所以，现在我们能知道的是。第一，白天因为各种原因而出现意外的学生，并不代表会死。”张游总结。
　　就像孙淼，前一天当着她们面跳楼，第二天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第二，申诉表变成黑色液体的学生，一定会死。”
　　另外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些“自杀”的学生，在前一天夜晚都以直接或间接的形式来见过她们。
　　“第三，宵禁的时间是晚上7点以后，7点到凌晨12点之间，会出现类似百鬼夜行的骚扰，但杀伤力并不高。真正危险的是在12点之后，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影会进入我们寝室，选择一个人进行攻击。”
　　而在被攻击时，她们会短暂失去所有行动能力，甚至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跳转到第二天早上了。
　　“第四，学校发生过多起无头鬼案件。为了让学生们不再谈起此事，他们安排了专门针对学生的[晚自习]，用来规训我们。”
　　说到这里，张游话锋一转：“果果，你说得到的那个奖励，是一次可以不上晚自习的机会，对吗？”
　　郭果用力点头：“对！”
　　“那就说明我们接下来，在或早或晚的某个时间，肯定要被迫参加晚自习。”镜片背后，张游眸光凝肃：“假若快的话，甚至可能就在今天。”
　　郭果懂了：“在那之前，学校会派人来取申诉表……这就是我们要抓住的机会！”


第249章 网恋诈骗纪实
　　然而，在下一步动作还没开始之前，一个更加直观的问题就摆在了几人面前：
　　学校要的是申诉表，若申诉表有缺漏或损坏，会不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除了我们之外，签署了申诉表的有15人，没签的5人。加上郭果和我的，总共是17份申诉表。”
　　张游统计：“昨夜死了4人，申诉表坏了4份，现在还剩13张。”
　　除郑晚晴和唐心诀这种根本没被骗到，故而也无法参与的，剩下没参加的5个女生，包括昨天的短发女生李泽雅在内，应该都是源自于对学校的不信任。
　　“我觉得，从探索副本完整剧情的角度，肯定要和她们都见一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毕竟她们看起来，可比这帮交了申诉表的人正常多了。”
　　郑晚晴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游点头：“确实。无论是厉绮还是李泽雅，行为逻辑都明显比其他人要更加正常。”
　　更重要的是，这两人对她们四人的恶意，也显然比那群女生要小上许多，还不会因为某个关键词而突然崩溃，无疑是最适合交流与打探情报的对象。
　　郭果却犹豫道：“可是如果我们去找人了，你怎么办？”
　　以郑晚晴现在的重伤程度，连起身说话都很费力，更别说下床走路。可若一个人留在寝室里，一旦生出什么变故，她们可能连赶回来救人都来不及。
　　郑晚晴嗤笑一声：“别瞎担心了。你忘了吗，大二的时候我跑项目摔断腿。结果你晚上兼职下班被尾随，是谁瘸着也能帮你一拳把他擂进墙里的？”
　　郭果闷声：“我知道，然后你腿伤恶化了，学校给你颁奖见义勇为，你打着石膏也要现场去领奖状，还当场演讲说我们学校围墙不结实，让隔壁工程和设计学院下次申项目时邀请你当组员。”
　　郑晚晴：“……这不重要，重点是我当时一条腿都能捶人，后来一只胳膊也能揍鬼，现在只不过又加了一点伤，算得了什么？”
　　她忍下喉咙里两声咳嗽，目光依旧锐利：“你们尽管出去找线索，回来的时候但凡我有一点意外，以后我所有零食都归你！”
　　唐心诀开口：“既然晚晴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样吧，我觉得我们可以分批留在这里照顾晚晴。果果和张游先走，我暂时留在寝室里，这样一旦发现什么问题，用精神力联系也更方便。”
　　这确实是最折中的方法，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只能行动起来。
　　郭果和张游第一个找的，便是李泽雅。
　　宵禁规则是李泽雅透漏给她们的，但除了几人未竟的谈话，还有一点也令郭果的直觉十分在意，就是李泽雅那句没头没尾的提醒：
　　——[当然，你们要是想砸开某个门也可以。只是走之前要记得再帮她锁上，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郭果总觉得这句话中有话，并不只是指代副本学生有危险那么简单。
　　来到三楼，早上还充满喧嚣的楼道又一次变得无比寂静，那十几名女生不知散去何处，间间寝室仍旧房门紧闭，只有李泽雅的寝室门是虚掩着的。
　　两人试着敲了敲，房门就敞开一道缝隙，正好能看见一道不断耸动的人影。
　　郭果登时心下一惊，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推门冲进去：“李泽雅！”
　　匍匐在桌面上的女生抬起头，露出嘴角一圈巧克力残渣。
　　正在认真进食的李泽雅略微皱眉，从不停吞咽的嘴中抽空吐出几个字：“怎么了？”
　　郭果：“……没事，误会、误会。就是昨晚好几名同学出事了，我们想过来提醒你一下，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李泽雅嘴角向上扯了扯，似乎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词汇。她敷衍地点点头：“谢谢，但是除了吃东西噎死之外，我没什么安全可以担心的。”
　　张游注意到屋内堆积如山的食物空袋，委婉又不失精准地指出：“如果你一直维持现在的饮食摄入量，那么也许还有另一种隐患。”
　　女生掀起眼皮：“撑死？”
　　张游：“不，是食物不够。”
　　她早已观察出一些  细节：“这些吃的，都是你临时和其他寝室的同学换的吧？”
　　其中有一些食物，早上还在那三个出意外女生的房间，此时就已经出现在李泽雅手中了。但相应的，李泽雅的寝室也比昨晚她们来看时要空旷不少：电脑、日用品、敞开衣柜里的衣服……
　　目光扫视一轮，张游有些意外：“你连手机都换出去了？”
　　没了基础的生活用品，就算有足够食物，也很难想象要怎么生活下去——更何况对方总共换来的这些零食，从饭量上看甚至还不够她吃到中午。
　　这才仅仅过了一个早上，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房间里一时无声。李泽雅沉默地吞完最后一块巧克力，这才用手背擦了擦嘴：“就像你们不需要明白我为什么要吃这么多东西一样，接下来我怎么办，也不需要你们管。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你说得对。”
　　张游笑笑，主动打破僵硬的气氛：“就算只是管好自己，也已经十分困难了。多谢你昨天的提醒，我们昨晚才能按时宵禁锁门……只是，仍然遇到了一点意外。”
　　李泽雅动作一顿：“零点之后，你们出门了？”
　　郭果：“我们没出门！但是有人开门进来了，门锁也拦不住她。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话刚出口，她就非常麻利地掏出两包饼干，递到了李泽雅身旁。
　　面对掌握了交流密码的606，李泽雅沉默几秒，果然还是开口：“所有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都要上晚自习，这是学校的要求……但很多人并不想去，这是学生的态度。”
　　“那是我们和学校之间第一次产生的巨大纷争。校方最初拿我们没办法，直到有一天，宿舍楼里出现了第一批背叛的人。她们也被称为惩罚者——在0点之后随机挑选未上晚自习的人，让其受到[惩罚]。”
　　张游和郭果听得眉心蹙起，对视一眼：“然后呢？”
　　“那些惩罚令人十分痛苦，一部分学生屈服了，另一部分继续反抗，她们找出惩罚者，从楼上推下去，放火烧、又或是赶出学校……但最后，仍旧有一个惩罚者活了下来，一直没被她们找到。最终，剩余的人忍受不了惩罚，于是也顺从地参加晚自习。这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
　　李泽雅静静看着二人：“本来，学校里已经不存在没上过晚自习的人。但是最近，她们又出现了。”
　　有需要被惩罚的人，自然也就重新需要“惩罚者”。
　　郭果睁大眼：“所以半夜12点之后出现的，就是惩罚者？！那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被她惩罚吗？”
　　“答案我已经说过了。要么上完晚自习，要么就找到这个惩罚者，在白天解决掉她。”
　　李泽雅不耐烦地回答：“你们运气很好，现在整栋楼才20多人。只不过最好抓紧时间，懂吗？”
　　“唉，等等——”
　　被扫地出门时郭果还没问完最后一句：“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惩罚者呢？？”
　　“我们也别逮着一个人问太多。”
　　张游无奈地将她薅走：“这才刚刚开始。”
　　往少了说，她们至少还要“走访”四个不愿意签名的人；往多了说，这二十多号人的所有寝室都免不了要逛一遍。
　　郭果长长哀叹一口气，捂着肚子往前走：“我也饿了，这个学校不会一直不给我们饭吃吧？”
　　她们昨天确实从售货机囤了不少食物，可一半已经给了李泽雅，另一半还要满足正在404宿舍的某人胃口。两天的忙活下来，自己都没舍得吃几口。
　　“你要是饿了，我这里还有片面包……嘘。”张游忽然轻轻拉了她一下，郭果立即反应过来，动作收缩到最小幅度。
　　而后在和张游同样的视野范围中，她也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走廊角落的瘦小身影。
　　[那是——]
　　郭果在脑海中出声。
　　[我们猜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张游冷静地示意她从另一边切过去，尽量不打草惊蛇。
　　一分钟后，发现自己被包围的女生惊恐地试图再次逃跑，却发现已经没了溜走的空间。
　　“你们是谁，我没有做错事、别过来！”
　　女生高度紧张盯着二人，抖得像在秋风中打摆的叶子。
　　“别紧张，我们也是楼里的同学。”张游尽力安慰女生的情绪，同时看到了对方脖子前悬挂的学生证：
　　“……施青青同学，是吗？”


第250章 网恋诈骗纪实
　　尽管郭果和张游二人已经相当努力，但施青青的情绪还是难以控制下来，始终处于濒临崩溃的惊惧线边缘。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先把人带回101宿舍。
　　有意思的是，当二人站在寝室门外敲门时，紧闭的木门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随着敲叩而簌簌掉落的灰尘，活像是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建筑。
　　而在换成施青青的刹那，难以形容的微妙变化就瞬间覆盖而来，房门又成了正常洁净的模样，随着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青青？你回来了！”
　　开门的是厉绮，她凌厉的眉眼微微一愣，大为意外地将门整个敞开，看到跟在其后的张游郭果二人，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谢谢你们，要不然我又要出去找她了。”
　　她手里还拎着件外套，正好把瑟瑟发抖的施青青裹住，后者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郭果趁机问：“我们能进去待一下吗？”
　　厉绮神情了然，点头回答：“当然，你们可帮了个大忙，进来吧。”
　　不知道是厉绮又收拾了房间，还是施青青没怎么待在里面的原因，101宿舍内部明显比昨天下午更干净不少。只是昨天从窗户上被撕下的黄纸仍然没有恢复原状，大片黑白的报纸内容裸露在外，施青青匆匆扫一眼就仿佛受了极大刺激，整个人嗖地钻进自己床铺里面，不肯再出来。
　　按这中状态，沟通可就难上加难——郭张二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以厉绮为切入口。
　　厉绮却像是早就知道她们想问什么，直接道：“从我搬进来开始，她就一直这样了。本来最近比刚开始已经好了很多，只要看住晚上和凌晨不跑丢就行。但是自从诈骗案发生，尤其是昨天我们被锁在楼里之后，她受到刺激又状态下滑了。你们现在问她，估计也很难问出想要的答案。”
　　张游从这段话里捕捉到一个细节信息：“……从你搬进来开始？”
　　“哦，忘了你们还不知道。”厉绮坦然回答：“我之前休学过一段时间，最近才重新回到学校。施青青是我第一个室友，也是唯一一个。”
　　张游和郭果心念微动。
　　施青青受刺激，是无头鬼那段副本节点之后。也即是说，从时间线上看，厉绮并没有经历过无头鬼风波，那……
　　二人异口同声：“你上过晚自习吗？”
　　女生想了想：“没上过。”
　　郭果立即追问：“那你受到过攻击吗？”
　　厉绮皱眉：“什么攻击？”
　　郭果双手比划：“就是那中、半夜12点以后出现的、可能会让人变老？反正很痛苦！大家都闻风丧胆，但是又不知道攻击者是谁——”
　　厉绮的眉头越蹙越深，最后简洁果断地摇头：“没听说过。”
　　郭果：“？！”
　　等等？为什么同样是没上过晚自习，厉绮却没受到“惩罚”？？
　　带着疑惑，五分钟后，几人彻底捋清了时间线。
　　厉绮“重回学校”的时间是一个月前，正好是无头怪谈将息未息，诈骗陷阱刚刚开始的时候。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昨天厉绮看到报纸内容时，反应与宋蓉二人截然不同——她根本没有心理阴影，自然也毫无畏惧。
　　可这样算下来，一个疑问就愈发明显：
　　按照李泽雅的说法，只有当所有同学全部接受过晚自习的“教育”并缄口不言之后，惩罚者才会收手。可看眼前对于无头案毫不避讳的厉绮，明显不符合这一条件，为何还能安然无恙？
　　[以学校穷追猛打的作风，应该不会因为漏网之鱼只有一个而轻轻放过。]
　　精神链接中，张游说出自己的剖析。
　　郑晚晴有几分虚弱的声音响起：[所以，她们两个人，至少有一个在说谎。]
　　那么现在的问题则是：
　　说谎的人是谁？
　　这是唯二对她们表现出了正面态度的NPC，她们也并不想在此时得罪。郭果正在绞尽脑汁回忆如果是唐心诀站在这里，她会怎么套话，却骤然被厉绮的声音拉回现实：
　　“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又对我有什么疑问和顾虑。但我劝你们，想说什么最好就直接说——否则，估计是要来不及了。”
　　厉绮把头偏向窗外方向，从报纸破烂的缝隙中，能依稀看到有人影正在靠近寝室楼。
　　校方的人来了！
　　看着厉绮逆光下有些模糊的轮廓，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又一次涌上郭果心头，在一时莫名冲动和着急的促使下，她竟然真的一股脑把疑问都说了出来。还连带着郑晚晴昨夜遇袭，今天生命垂危的事也一口气说了。
　　“果果！”
　　张游一把拉住她。
　　不用室友在脑海中提醒，郭果也知道自己说多了。
　　把过多的信息，尤其是与团队安全相关的透露给NPC，无疑是一中危险行为。但凡厉绮表现出的友好和安全感是某中格外高明的伪装，都可能会带来难以预计的损失。
　　更何况，无论是厉绮还是李泽雅的“正常”，也只是相对于更诡异的其他学生来说的。只要稍微公允点说，这个副本迄今为止根本没有完全正常的NPC，也不可能存在。
　　——如果非要算，恐怕只有被逼疯的施青青，才是真的“正常人”的状态。
　　再看向厉绮，女生仍没有太多神情变化，只是似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看着点的。”
　　这时，寝室楼正门处有动静遥遥传来。光是隔着这么远也能听出，那明显是几个成年男人的声线。
　　校方的人已经到了。
　　*
　　尽管早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真正看到面前的NPC时，郭果还是瞬间寒毛倒立，几乎差点就要倒退一步。
　　张游的手牢牢托在她后背，人的掌心带来适宜的温度，与血玉吊坠的滚烫不同，却有一股更令人安心的力量。
　　这令她冷静下来，将手中的申诉表递了过去。
　　接表的是一个精瘦又矮小，脸上长满黄斑的中年男子，他滴溜转的视线快速在纸张上扫了一圈，随即马上逢迎地转到另外两名男子身上：一个是戴着眼镜，笑眯眯的啤酒肚；另一个则是黑色中山装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的老年男人。
　　最年轻的黄斑男和两人分别对了眼神，再落回申诉表上就充满了鄙夷和嫌弃：“这是什么东西？”
　　张游不卑不亢：“这是你们刚刚开门见山主动索要的东西。”
　　黄斑男：“……”
　　“哦——”他阴阳怪气地挑高眉毛：“这就是你们宣称不满意学校的调查结果，不遵守学校的规定，最后组织了好几天，自己鼓捣出的玩意？啊？”
　　一沓纸被狠狠摔了回来：
　　“简直是一团垃圾！”
　　在空中纷扬的纸张中，眼镜啤酒肚才慢悠悠开口：
　　“同学，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这里是大学，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也不是你们耍脾气的地方。学校已经给了你们反馈的机会，你们最起码也要按照规章流程，把相关的……”他瞥了地上的纸一眼：“……文件整理好，这样才能让学校审批起来更方便，而不是耽误领导们的时间。懂吗？”
　　正如606一开始担心的那样，男人果然抓住申诉表数量不全的问题开始做文章，从个人能力到人格素质、再到学校的规矩和名声，纷纷扬扬讲了一大堆，最后的核心答案就是一个：
　　不收。
　　张游从地上逐一捡起被扔的申诉表，不论精神波动中是不是和郭果一样血压上头，外表都依然保持着冷静：
　　“我不认可你们的观点。”
　　“哪怕受害学生再多，难道这其中13人的意见就不重要，没有价值吗？那这么说，整个学校上万名学生，校方教师和管理者相比之下更少，可以说你们的意见都不重要，一票否决吗？”
　　“恰恰相反，就算只有一张表，就算只有一个学生有意见，学校也有责任和义务收下并且解决。何况你们所谓的规章和流程，正是我们要反馈的问题之一，怎么能仍然用来约束我们？”
　　“你！”黄斑男勃然大怒：“你强词夺理！目无领导！”
　　郭果：“你乱扔东西，没有礼貌！”
　　如果不是对方的压迫感与恶意太过明显，她甚至想再替张游说上几点，至少要比眼镜啤酒肚说得更多才行。
　　但郭果还是不得不刹住车。与此同时，从张游鬓角处也能隐隐看到细微的汗水渗出：能在短时间内临时说出这两句回应，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虽然被驳回一部分，眼镜啤酒肚也并不怎么恼怒，笑眯眯的神情仿佛打印在了脸上：“那好吧，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收了你们的申诉表，你们又想要什么结果呢？只要没满足你们的要求，就胁迫学校不吃不喝搞抗议？”
　　……？？？明明是你们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郭果想反驳，嗓子却黏滞得发不出声音。
　　或者说，是发不出一部分特定的声音了。
　　事实提醒着她们，这不仅是三个令人不适的校方老师，同时更是极为厉害的鬼怪。
　　仿佛有一中看不见的规则正限制着她们，每一句看似正常的对话，都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说出口。而越是正面的反驳和否认，消耗的能量就越多——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不”字，
　　这中恐怖的能量内耗，展现在外表上只是畏惧和语塞。如果从普通人的外部视角来看，仿佛真的只是两个不善言辞的学生在面对三名老练的校方领导，在对方的逼问下嗫喏着给不出回答。
　　精神链接中，郭果第一次后悔没有带着唐心诀和郑晚晴两人一起下来，倘若是四个人平均分担压力，此时对线的空间肯定能提升不少。
　　[它们肯定用了某中技能，压制你们必须按照规则来说话做事。要是被它们套住了，现在这些对话绝对都会成为以后的坑。千万别被拖太久，必要的时候直接动手！]
　　郑晚晴虽然着急，但也没办法立刻赶来，只能远程提醒。
　　张游：[好。]
　　虽然她们当前还不能明确鬼怪的意图，但这中虚伪的训诫搭配无声的斗法，每一秒都令不详预感更加浓郁。
　　看着两个学生的“默认”，眼镜啤酒肚笑容扩散得更深：“学校辛辛苦苦培养你们，你们却这样无理取闹，实在太让老师们寒心了。看来是学校平时的教育还不够到位。这样吧，今天晚上第一教学楼，由我们的品行德育主任，亲自给你们上晚自习！”
　　“……诈骗案调查有进展了吗？”
　　张游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诈骗者没有抓住，我们的诉求没有反馈，受害者接连意外身亡……你们却要教育我们？这些风险谁来承担？”
　　她话锋又一转，提出要求：“我们需要学校的人身保护。”
　　连续几个延展的问句和转折，让啤酒肚好几次准备好的应答都失去了作用，面部表情罕见地凝滞了须臾，直到旁边的严肃老年男咳嗽一声，他才不甘不愿地放弃了这一话题的对线，改口道：
　　“学校当然也很关心你们的安全，可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问题实在太多，老师们也没办法周转，最多调两个保安过来，保证一下寝室楼白天的秩序。你们也要多体谅学校，不要总是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啊。”
　　……等等，这句话可以反驳！
　　张游眼前一亮，抓住话语里的逻辑纰漏刚要反驳，另一道凌厉的女生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
　　几人俱是一惊，却见厉绮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出口，抱着手臂眉心紧拧：“这栋楼昨天晚上死了四个人，你们告诉我要看守白天秩序？怎么，你们是怕晚上要死的人白天逃走吗？”
　　三个中年男也没想到会突然被人打断，措手不及地愣了两秒，才要匆匆打发走她：“你懂什么！我都说过了，要体谅学校……”
　　“我拒绝。”厉绮直接打断：“体谅你们什么，体谅你们包庇诈骗犯，体谅你推诿不作为，体谅你们不给吃不给喝，体谅你们把我唯一的室友吓成傻子？”
　　一连串的回怼不仅把校方炸懵了，郭果二人也惊异对望：
　　厉绮说话的时候，并不受那诡异规则限制！
　　眼镜啤酒肚的脸蹭地涨成猪肝色，伸出手哆嗦着指她：“你，你目无纪律，目无领导……”
　　“上一个天天强调纪律的学校是我高中，后来再一次卫生检查中，从上到下都被革除了。”
　　厉绮冷冷道：“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不如你们别干了，换成有时间的人来管，行吗？”


第251章 网恋诈骗纪实
　　厉绮不受规则控制，三个中年男却显然仍要遵守规则，一时间竟谁也不敢开口回答。
　　被这么一打岔，张游却瞬间领悟了：
　　[他们仨和我们一样，说话也需要消耗能量！]
　　只是双方的能量等级有差距，所以一开始这三人才会看起来那么轻松。但实际上，这套无形的诡异规则对双方都有同样的约束力。所以一旦出现厉绮这样无视规则的存在，对面原本的行动就会被瞬间打乱。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三个NPC不敢轻易开口回应？
　　规则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他们又在害怕什么？
　　胶着氛围中，郭果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说出来的话，都会成真呢？！]
　　她记得在之前的《卫生突击检查》副本中，就有一个名叫珂珂的女生拥有言灵技能——出口便会成真，所言即为规则。
　　只要消耗对应的能量，无论说出的是什么，都会变为现实！
　　如果以这一猜测反推，那么三个中年男不断输出的那些听起来毫无意义的垃圾洗脑话术，就反而有了逻辑。同样，从她们口中说出的话，也会成真？
　　张游：[……有道理。]
　　就在厉绮把对面三个“领导”怼得哑口无言时，张游感觉自己的力量也恢复了一些。她抓住这一思路立刻梳理脉络，然后迅速开口：
　　“厉同学说得对，楼里昨晚有四名同学发生了意外，这完全是学校的失误。你们现在拒绝负责，说明学校根本没有能力保证我们的安全，那就不该让学生继续待在危险的地方……所有同学都应该恢复自由行动，而且这栋楼应该被彻底封锁，引入警方监管，直到受害始末彻底调查清楚为止！”
　　“你异想天开！！”
　　听前半段时眼镜啤酒肚的脸色还只是猪肝色，到了后半段就已经红里发青，俨然猪肝成精了：“我们、我们是为了你们这些学生好，什么自由行动、安全……你们只能服从学校的安排！”
　　随着这一句极其“专制”的话语落下，一股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重重袭来——但与此同时，某种牢牢把控着平衡的边界似乎也被打破了，笼罩在每一句话上的规则约束似乎骤然松了一瞬。
　　就是这一刻！
　　郭果福至心灵，抢在对面之前开口：“什么叫我们只能服从学校安排？学生不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吗？那被诈骗也不能申诉呗？被非法囚禁也不能反抗呗？人死了也不能调查呗？你们这么做，和把我们所有人直接绑在树上挨个用机关枪突突，还要栽赃给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领导男脸色陡然大变，立刻改口：“不，我的意思是说……”
　　但已经晚了，606不可能再给他找补的机会，只听郭果紧接着就斩钉截铁道：
　　“你们的要求从根本上就不合理，我不同意！”
　　空气恢复寂静。
　　所有的压制和束缚感都荡然一空，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后，郭果用力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从未有一刻感觉嗓子是如此轻松，胸腔是如此清冽。
　　能自由说话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厉绮看起来对刚才具体发生在另一层面的对峙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对校领导开嘲讽。
　　技能被破，校领导也无心再逗留下去，灰溜溜就要离开。结果三人刚迈出大门，一道瘦小的身影忽然从走廊里急速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从未开口的中山装老年男！
　　“不可以、晚自习！不要继续……实验……不……”
　　定睛一看，出来的人竟然是施青青。她嗫喏着重复几个破碎的词汇，明明身体抖得比筛糠还厉害，却仍旧死死抓着对方的袖子不放。
　　校方三人一脸厌恶地甩手驱赶她，手掌推搡到施青青的肩膀，女生极度恐惧地尖叫：“——不！放过——放过我们！”
　　尖叫声中，女生疯狂摇头：
　　“不要折磨、活着的人了！沉入地底吧！”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们瞳孔飞快收缩，几只手臂铁钳般抓住了施青青，原本还像个人的虚伪五官顷刻扭曲起来，阴恻恻地靠近：
　　“你说什么？”
　　“施青青！”
　　在男人们说出下一句前，却是厉绮夺步过去把施青青抢了回来，强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对不起，我室友被骗钱后精神失常，每天都在胡说八道。”
　　说罢，施青青被她强硬地拉回了寝室。校方也从青面獠牙变回正常模样，快步走出了寝室楼大门。张游和郭果想跟着追出去，门外却已经杳无人影。
　　两扇玻璃门已经被重新封锁，一切都和没人来时一模一样，唯有门中央多了一张白纸黑字的通知单：
　　【全体同学于今日下午5:00在第一教学楼集合，集体进行晚自习教育。迟到旷课者将被划除安全保护名单。  ——第一大学教务处】
　　郭果一惊：“我们刚才不是打破了它们的技能吗？”
　　怎么依然要上晚自习？
　　张游沉下眉心：“这说明，我们很可能只是提前结束了它们的计划。”
　　——但是已经说出的[规则]，就没有再重新抹除的余地了。
　　*
　　404寝室。
　　精神上已经基本透支的张郭二人，差点一回来就沾枕头睡着。好在有她们之前储存的精神力回复药物，也不用问唐心诀哪个多少剂量，照着最大限度补充了好几瓶，才勉勉强强恢复状态。
　　“……所以说那时候，我们相当于被迫进入了短暂的“言灵”状态？”
　　复盘刚刚几分钟发生的一切，郭果手心又出了一层冷汗。
　　既然如此，那她们与校方扯皮辩论的过程，就可以直接说是两种规则创造方式的博弈！而双方在此基础上，都毫无疑问要先遵守另外一种更高的规则：她们的辩论必须有某种合理、或者至少看似合理的逻辑支撑。
　　随后，才会根据具体的能量与内容，来分配双方“得分”。
　　复盘明白后，郭果十分后悔：“早知道我就多说点有用的了！”
　　既成的规则已经落实，仗着双方信息的不平等，校方那边其实还是占了上风。
　　“要打破这种强制状态也很简单。”张游道：“从方才来看，只需要让他们说出一个以自己能量无法实现的[规则]，例如[所有学生必须完全服从学校安排]，这种明显与副本情况有出入的命令，一旦被我们这方指出问题，就会自然不攻而破。”
　　如果学校真能完完全全操控学生，那么根本不会出现诈骗案学生集体申诉的情况，副本形成的根基也就荡然无存了。
　　“……原来是这样。”郑晚晴似乎想到了什么，靠着床头轻笑一声：“表面上是学校的控制和压迫，但实际的核心，却是学生的反抗吗？仔细想想，其实一直都是这样啊……”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又重重咳嗽起来，连呕几口血后虚弱地闭上眼，招手让郭果靠近，然后把一颗药丸大小的金色胶囊塞给了她。
　　郭果不解其意：“这是什么？”
　　郑晚晴却没明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大小姐……你别吓……”
　　砰砰砰！
　　快速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商讨。打开门，外面竟赫然是厉绮。
　　女生面色严肃，一句话也没和她们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今天晚上晚自习，涉及安全保护名额，所有人必须到场。但是青青刚才又跑丢了，我必须在晚自习开始前找到她并带过去，你们能帮我吗？”


第252章 网恋诈骗纪实
　　如果对于整场考试来说，诈骗案是明面上的主线。那么隐藏在其中的无头鬼背景至少是极为重要的支线，作为二者之间的线索，施青青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再者，要是没有厉绮方才的神兵天降，张游两人也不可能那么快破解NPC挖的坑。无论于情于理，606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有唐心诀提出了疑问：“可是这么找难度太高了，寝室楼这么大，一个人藏在里面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没有更简单的方法吗？”
　　“没有。”厉绮十分笃定。
　　她的态度也很明确，要想找到施青青，只能用最耗费时间的一点点摸索，而且不保证成功率。
　　唐心诀皱起眉：“也就是说，哪怕我们把接下来一直到晚自习的时间全用来寻找她，也还是有可能无功而返？”
　　厉绮看出她的犹豫，直接道：“不想去就不用去，这只是一个请求，没有强迫。”
　　反正无论帮不帮忙，都不会影响她继续找人的行动和决心。
　　郭果连忙打断她们：“我们当然会帮忙了！是分开行动还是一起走？”
　　郑晚晴也说：“不用管我，你们去找就行，有事随时报点。”
　　最后，为了尽快找到施青青，几人还是决定分工合作：除了郑晚晴以外的606三人加上厉绮，正好每人负责一层楼。
　　或许真的是“言出法随”开始生效，当她们再次出门时，楼内每间寝室的房门上都贴了晚自习通知单。一时间四处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无数影子翕动在宿舍屋内，但当她们通过门缝仔细看时，里面却又空荡荡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心，不要被环境影响，也不要被其他NPC拖住。]
　　张游特地强调了NPC三个字。
　　连张游都感知到环境正在朝危险方向变化，郭果自然早有察觉。她早用厚厚的防御道具将自己裹了一层，一路上甚至谨慎到力图不与任何人对视，只精准搜索施青青的身影。
　　好在精神连接一直开着，她们能及时分享情况。张游速度最快：[二楼从左侧走廊到大门口都没有。]
　　郭果紧随其后：[三楼左侧走廊也没有，我正在往右侧走。]
　　唐心诀：[我还在四楼左侧走廊内寻找。这层楼人有点多，而且情绪都很激动，我怕她们闯进404对晚晴不利。]
　　过了须臾，她又说：[或许，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我们必然不可能找到施青青？]
　　郭果：[？？？什么意思？]
　　张游沉默两秒，开口道：[你是说，这是副本给我们挖的坑？]
　　截至目前为止，这个副本显然有许多未知的规则。比如随着有剧情和没剧情的交替，寝室楼内部空间的割裂、NPC扑朔迷离的踪迹、对待四人组捉摸不定的态度等等……就像她们永远也无法“主动找到”某些寝室的学生一样，如果副本的设定便是“逃走的施青青无法被找到”，那么她们别说花一下午，哪怕用十个下午的时间，该找不到的也依然找不到。
　　张游：[就算真的找不到，我们也要先尽力试一试，至少不能让厉绮失望。]
　　郭果猛点头：[对！是这个道理。]
　　……
　　[为什么不能让她失望？]
　　寂静片刻后，唐心诀突然问出这句话。
　　她用一如既往的冷静声音补充：
　　[从身份上，她是考试的NPC，我们是考生，彼此之间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
　　[从立场上，即便她曾经客观帮了我们，也并不代表她做的所有事都会对我们有利——别忘记，副本规则的唯一解释权属于副本自己，而非某个NPC。]
　　[最重要的是，从行为目的上，她的目的是保护室友，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施青青不是我们的室友，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通关考试。你们还记得这场考试的名称是什么吗？]
　　郭果：[……网恋诈骗纪实。]
　　唐心诀：[到现在为止，网恋呢？诈骗呢？我们连诈骗团伙的影子都没看到吧？这场考试真正的主线剧情有半点推进吗？马上就是晚自习，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在那里面对什么，但现在我们却要把大量时间消耗在满足一个NPC的需求上，哪怕她与隐藏剧情有关，我也不认为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
　　张游和郑晚晴还没出声，郭果就已经放弃思考：[你们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这种逻辑思维。所以你们自己讨论吧，我只负责执行就好。]
　　说罢，郭果就单方面切断了精神链接，再没发出过声音。
　　剩下三人这边，张游依旧坚持检查完了整个二楼，才勉强松口：[确实没有收获，我再检查一遍，如果还是没有……]
　　唐心诀劝她：［有些时候，牺牲就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境况，不完美才是常态，不是吗？］
　　[……你说得对。]
　　张游终于下定了决心。
　　厉绮的寻人范围在一楼，显然也一无所获。张游找到她说明情况时，厉绮的声音也不复之前的笃定和锐利，没说什么就疲惫地同意了。
　　距离晚自习还有三四个小时，时间离得越近，其他学生的状态就明显更狂躁起来。张游和唐心诀回去的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女生满脸焦虑或气冲冲的影子，突然出现或消失在走廊尽头，还有人直勾勾盯着606，问她们：
　　“学校下午是不是来人了？我们的申诉表交上去了吗？”
　　张游镇定自若地回答：“因为申诉表数量不全，被拒绝接收了。但是我们反驳了学校的无理要求并争取到了安全保护，现在要去找没交表的几人，你们能帮忙找一下吗？”
　　对面神色复杂地看她们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随便指了个方向就转头匆匆离开了。
　　回到四楼，郭果已经在404宿舍等着，见张游两人回来就小声说：“我感觉，这些人好像能分辨出我们做了什么……她们的攻击性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
　　或者说，从中午郭果和张游击退了校方NPC之后，这些女生展现出的恶意似乎就微妙地下降了一些。在持续混乱的楼内环境中，四人组竟然没有真的遭受任何攻击，甚至还在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在寝室门口地面发现了两张新的申诉表。
　　利用这一时间，几人将副本情况彻底复盘了一遍，并做好了准备。
　　晚自习毫无疑问是目前危险性最高的活动，至少在这一过程中，校方是最大的敌对方，其他学生NPC的危险度反而没那么大了。
　　但同样，离开寝室楼，意味着许多限制都能被解锁——例如手机信号。
　　“看开点，也许未必是坏事。”郭果乐观道：“没准我们都上了晚自习之后，半夜就不会有惩罚者来袭击啦。”
　　郑晚晴轻轻哼笑一声：“希望你想法成真。”
　　下午四点半整，楼内陡然安静下来。
　　四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走出了门，等她们下到一楼大厅，已经有二十来人在门口排成一列，每个女生都脸色木然，眼睛里找不到焦距。
　　不过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厉绮的旁边竟站着施青青，看来她真的及时把人找了回来。后者有些瑟缩地紧紧拉着厉绮的袖子，却没有再次尖叫或跑路，而是安安静静站在原地。
　　这次来带队的校方老师是一个长脸高个的严肃中年女，一句话不说领着众人，仿佛看守羊群般将她们挨个赶到前往教学楼的轨道上。
　　张游三人扶着最虚弱的郑晚晴走在队伍后方，她们注意到，寝室楼外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并不浓厚，却让人看不清具体的环境。只能隐约察觉到这是一座非常大且广袤的校园，空气里浸着令人不适的寒冷。
　　[和上次无头副本中的不一样了。]
　　张游在识海里说。
　　如果上次还可以说是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大学校园里发生的诡异事件，那么这一次，整个学校没有任何一处可以用“正常”来形容。
　　这样静静匀速走了不知多久，教学园区才慢慢出现在眼前。
　　郭果下意识抬头看去，一栋高得望不见顶部的高楼猝然闯入视野，乍一看仿佛扎入了不知有多深的云层之中，无数玻璃统一反射着漆黑的寒光。
　　[你们看……？]
　　等她反应过来时却是一愣，面前的楼已经变成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普通教学楼，约有五六层高，楼身笼罩在薄雾里看不清细节。
　　[怎么了？]其他人问。
　　她们都没看到郭果刚才瞥见的景象，眼神有些疑惑和闻讯。
　　[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
　　郭果摇摇头，最后朝教学园区看了一眼，然后跟随队伍走进了教学楼内。
　　叮铃铃——
　　熟悉的铃声在寂静空旷的教学楼内响起，每个人的心都狂跳起来。
　　五点整，晚自习即将开始。


第253章 网恋诈骗纪实
　　“这是你们的座位号，按照座位要求自行寻找教室，上课时间为五点整，以上课铃声为准。”
　　给每人发下一张纸条后，带路的女老师冷冷开口，硬梆梆的声音划破空气：
　　“记住，晚自习绝对不允许迟到、早退、不遵守自习课堂纪律，顶撞老师等违纪行为。一经发现，将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人群中，厉绮忽然出声：
　　“可是刚刚铃声已经响了。”
　　老师：“没错，所以你们现在已经迟到了。”
　　厉绮：“……”
　　606：“……”
　　你们这边坑人现在都这么直接的吗？？
　　“上课铃响起之后，有两分钟缓冲时间，这是学校人性化的证明。”女老师又接着开口：“你们有两分钟时间，尽快找到自己的教室！”
　　话音撂下，老师就冷漠地转身离开，在众人眼中才走了两步，身影却迅速从空气中消失不见。
　　“……”
　　“现在还剩一分四十五秒，你们也抓紧时间。”厉绮看了眼手表，向606四人点了下头，就拉着施青青离开了。
　　刚刚还排成一排的学生队伍顷刻便一哄而散，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动态视野，只剩下四人还停留在原地。
　　郭果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座位号纸条，还有些发愣：“等等，为什么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上晚自习？班级提示在哪里？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非常熟悉的样子？”
　　入眼处，手心的纸条上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数字[36]，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字眼，更看不出什么提示。
　　“可能是因为她们已经经历过这些了吧。”张游毫不犹豫打开魔法账本，抽出一个技能施在纸条上：“真实之眼。”
　　一道蓝色光芒闪过，白色纸条瞬间渗出血迹，对着走廊的灯光看去，在纸的背面组成了几个字母。
　　“r、e、d。”张游念出字母：“red，红色？”
　　她扫视走廊，只见一楼走廊中，只有一间教室的门是红色门牌。她又用了一次卡牌技能，看见一条隐晦的红线从红色门牌连接到自己的纸条上：“看来那就是我的自习教室了。”
　　剩下三人的纸条也如法炮制。郭果看到的单词是“blue”，唐心诀的单词是“lie”，郑晚晴的单词则是“death”。
　　郑晚晴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是一楼走廊尽头垃圾桶旁边。垃圾桶上刻着一块黑色的骷髅头，旁边的箭头指向一间教室大门。
　　唐心诀则道：“这一层好像没有我们的教室，时间不多了果果，我们快点上楼吧。”
　　教学楼内部没有灯光，只有隐隐微光透过窗外的白雾照射进来，借着这点幽暗的光线，两人从楼梯上到了二楼，唐心诀也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提示：紧靠楼梯口的教室门上画着一个面具涂鸦，面具上嘴角咧得很大，背后藏着另一个看不清表情的面孔。
　　唐心诀没说什么，只朝郭果简单点了下头就快步走了进去。
　　现在走廊里只剩郭果一人了。
　　郭果手心渗出了汗，她捏着纸条快速比对二楼走廊的每一间教室门，另一半注意力则在数手机上的倒计时。
　　还有三十秒。这间不是、这间也不是……
　　在走廊里快速跑了一段路，郭果心微微下沉。
　　整个第二层，没有任何与“蓝色”有关的教室。
　　难道还要继续往上走？
　　距离两分钟缓冲结束只有不到20秒，郭果只能硬着头皮折返往楼梯狂奔，同时在脑海里飞速思考。
　　如果迟到了，惩罚是会立刻出现、还是等到“宵禁”之后才降临？
　　惩罚的具体内容会是什么，有没有规避或抵抗的方法？
　　事实上，即便按时到了晚自习教室，等待她们的也很有可能是更大的危险，她们本来不应该这么浑浑噩噩就被分散开的。但是一路上受到副本限制，尤其进入教学楼以后面对突然宣布的规则，四人几乎没有反应和讨论空间，只能被迫按照现有的规定行动。
　　三楼到了，郭果急忙重新集中注意力，观察走廊两侧。还有最后十五秒……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新消息从社交软件弹了出来：
　　【安雅：要逃课吗？】
　　郭果这才想起，进入教学区后手机信号的封锁就已经解除了，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查看。
　　屏幕又弹出一条信息：
　　【安雅：愿赌服输，这是你今天赢到的奖品。按照我的方法可以逃课半小时不受惩罚，给你五秒钟考虑，不回复就默认放弃。】
　　是了，这是她今早和那群女生打赌赢得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郭果看见自己打出了回复：【要！】
　　那边停顿两秒，郭果心跳仿佛也跟着停了一瞬，还好新消息很快出现：
　　【到三楼左侧走廊末端的窗户旁边，挪右手第一个花盆。】
　　这里正是三楼！郭果想也不想就飞奔到地点，按要求把花盆挪开，在下面发现了一只红色钥匙。
　　【用钥匙打开你右手靠近墙角的门，进去以后不要睁眼，关门蹲在里面直到第二遍铃声结束再睁开。】
　　还剩五秒钟——郭果从黑暗中摸到门锁，将钥匙插了进去，随着一道沙哑的推门声，她迅速关闭手机屏幕，然后贴着冰凉的墙壁闭眼蹲下。
　　时间在高度敏感的神经中被拉得很长，直到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郭果才意识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与之前短暂的上课铃声不同，这次的声音持续得格外久，甚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仿佛要钻破人的耳朵。精神链接已经彻底断开，识海里只剩自己一人。郭果忍住所有嘈杂繁乱的思绪，默默回忆之前唐心诀训练她控制大脑时的方法，等待铃声结束。
　　声音终于消失的那一刻，她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有残存的黑影在视网膜里一闪而过，但这些杂质很快消失无踪，一间破旧的储物室映入眼帘。
　　手机轻轻震动一下：
　　【看见柜子了吗？现在躲进去，无论多小都要把自己塞进去。然后等外面的动静彻底消失，你就可以出来了。记住，你只能逃课到五点半，五点半之前必须回去上自习，否则就别想见到明早的太阳——以上。】
　　收到这条信息以后，方雅的聊天框头像就倏地变成了黑白色，仿佛下线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郭果打开屋角唯一一座半人高的木柜，蹲着蜷缩到里面，刚关上柜门，就听到房间外响起一阵又重又多的脚步声。
　　“逃课的学生……1名……知道了……”
　　郭果放慢呼吸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时手机界面切到了联系人列表，一大堆历史消息便涌了出来。
　　【虚拟恋人211：每周一百还要分期？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看小说，穷死你算了！拜拜，不陪你玩了。】
　　【笔仙剧本杀四缺一加我（三年六班郭果）：？？？可是我在你们这儿充值的余额还没用完呢！（截图）你得退我128块8。】
　　【虚拟恋人211：（推荐联系人：客服1号）】
　　【虚拟恋人211：没想到你连分手都这么不体面，太让我寒心了，再见。】
　　【笔仙剧本杀四缺一加我（三年六班郭果）：可那是128块8啊！】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聊天记录里的郭果：“……”
　　柜子里的郭果：“……”
　　她点开[客服1号]的界面，只见上面恰好显示5分钟前对方通过了好友申请。
　　【客服1号：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回忆了一遍副本背景，郭果确认现在诈骗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图穷匕见的事实，却没想到对方竟还没有销号跑路，甚至还在继续营业。
　　看了看聊天记录，郭果沉默两秒，还是抓紧时间发了一句话过去：
　　【你好，我想退款。】
　　可那是128块8啊！


第254章 网恋诈骗纪实
　　出于丰富的与客服扯皮经验，郭果已经最好了掰扯很久的准备——正好能熬过这段躲在柜子里的时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客服的回答竟然十分简单：
　　【客服1号：您好，退款链接如下，直接点击即可退款。】
　　这么容易？
　　郭果半信半疑地点进去，里面却是一个硕大的404，显示地址已崩。
　　果然有诈！她立刻截图质问链接失效怎么办。
　　【客服1号：是吗？那你放弃吧。我们的退款链接是看人下菜碟的，失效就证明你不符合退款条件。】
　　【郭果：？？？】
　　道理我懂，但你身为客服为什么会这么直白？
　　她不死心地追问：【那要怎么样才能符合退款条件？】
　　【客服1号：稍等，我去系统里查查。】
　　【客服1号：系统又崩了，算了，你报警吧。】
　　【郭果：……谢谢提醒？】
　　她被对方摆烂的态度深深震撼了，不由得发自灵魂地询问：
　　【你知道自己是在诈骗，对吧？】
　　客服严肃道：【亲，说话要讲礼貌。我们是合理合法的线上网恋平台，网恋的事情，怎么能叫诈骗呢？】
　　郭果：【你们卖的不是陪聊业务吗？】
　　【客服1号：亲，陪聊是一中定义范围广泛的主观行为，如果按照你的定义，我们店员与你的交流是陪聊，那么我们刚才的对话也可以算是陪聊，按照店铺规定，你应该支付我服务费的。】
　　郭果警觉起来，下意识找逻辑反击：【那按照你的说法，我之前都在网恋，网恋凭什么收费？你们应该退我全款才对！】
　　她正在酝酿下一步辩驳，聊天框另一边的客服却再次峰回路转，不卑不亢道：
　　【你说得有道理，退款链接如下，直接点击即可退款。】
　　【……可是这个链接无效啊！】
　　【客服1号：是的，报警吧。】
　　【……】
　　郭果沉默半晌，由衷感谢她：
　　【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世界上还有如此嚣张的诈骗团伙。我一定会努力把你们都端了。】
　　说完她准备切出界面，却见到聊天框对面震惊道：【啊？你怎么人身攻击，还威胁我？！】
　　郭果：？
　　一个问号没打出去，对面语气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客服1号：客服受到辱骂攻击，已经存证并提交举报链接。经过系统判定，达成违规行为［人身威胁X1］这边冻结您的账户余额128块8毛，解冻日期为9999-01-01，如有不同意见可向其他客服申诉。】
　　【客服1号：（推荐联系人客服2号）】
　　郭果盯着屏幕好几秒，一股不妙预感在她脑海里警钟长鸣，但下一步操作在眼前只需要随手一点，惯性驱使下，她还是选择添加了2号客服。
　　【客服2号：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郭果：我要申诉……】
　　【客服2号：没用的，这个号还是我，你放弃吧。】
　　郭果：“……”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那群受害女生心心念念一定要找人痛骂诈骗店铺了。
　　骗子不讲道理固然是常识，但对方的无耻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判和想象。
　　即便身为一名性格平稳且怂的人类，她的理智都在刚才的拉扯中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并且毫不怀疑如果是郑晚晴不幸打开了这一聊天界面，绝对会当场暴走。哪怕事后有某中规则报复，也要先骂一顿再说。
　　而这时，杂物间外混乱的脚步声变得整齐趋同，逐渐有向这间屋子靠拢的趋势。
　　郭果心神一凛，注意力从聊天上转移，憋屈的怒火也散了一大半，这才抽离出来，默不做声关了屏幕，静静观察外界动静。
　　“还剩……就这间……钥匙呢？快点！……”
　　断断续续的声音飘入耳中，郭果心下一沉握住吊坠。
　　它们要进来？
　　就在嘈杂声最靠近门口时，似乎有另一道消息插了进来：
　　“找到了。”
　　“人？”
　　“是请假条……”
　　窸窸窣窣声在门口停顿片刻，似乎有些不甘心地徘徊了两圈，最终还是渐渐远去。
　　世界彻底寂静下来，郭果才推开柜门。杂物间的灯不知何时又灭了，这栋建筑似乎不能允许亮光的长时间存在。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出去，手机上的时间刚好指向五点十分。
　　如刚才的动静所说，方雅指出的“逃课方法”，应该就是那张不知怎么搞到的请假条。请假条的有效时间截至五点半，也即是20分钟之后。至少在那之前，她差不多算是自由的了。
　　而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符合她提示的晚自习教室。
　　借走廊幽暗的光，郭果把三楼也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特殊发现。最后，她不得不把目光再次投向楼梯上方。
　　从外面第二次看时，这栋教学楼共有五层。按一般教学楼的布局，教职工与领导的办公室一般就坐落在顶层。
　　——还要继续上楼吗？
　　看起来似乎别无他法。
　　不知是不是错觉，四楼的光线更暗了。教室分布变得稀疏起来，隐隐能听到门内有走动声音，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郭果轻手轻脚向里面走，然而走得越深，心就越沉：
　　这层楼……也没有！
　　就一个简单的颜色提示，怎么就找不到呢！整栋楼的蓝色颜料都被吃了吗？
　　到底是她找错了，还是得上到五楼才行？
　　[果果，你在吗？]
　　！！！
　　正在思绪风暴时，唐心诀的声音突然从脑海响起。郭果吓得一个激灵，稳下心神才回答：[……我在，是你？心、心诀，你可以联系我了？]
　　唐心诀：[我也是偶尔才成功一次。话不多说了，我听到一些消息，你没在上晚自习？你在外面吗？]
　　[嗯，对。]郭果含糊道：[你知道的，是我之前得到的一个特殊奖励，具体讲不太清楚……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晚自习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边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精神链接里传来唐心诀的回复：
　　[不过我现在抓住了一个机会，可以出去找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很害怕吧，你现在在哪儿？等见面了我们再慢慢说。]
　　站在通向顶楼的台阶上，郭果回头看向黑黢黢的楼梯来路，沉默须臾：
　　[哈哈没事，不用担心啦，也不用来找我，我怕耽误你那边的情况，而且这里我自己可以应付的！]
　　[你没事就好。]
　　唐心诀松了口气，复又开口：
　　[所以说，你找到线索了？]


第255章 网恋诈骗纪实
　　[嗯……目前还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边说着，郭果一边悄然登上了五楼。
　　如果刚才她还有一丁点犹豫，那么接到“识海通讯”以后，整个人动作都毅然决然快了许多。
　　五楼没有任何窗户，走廊是一片全然的漆黑。她只能打开手机照明功能，光线沿着墙壁向走廊深处扫去，照到路尽头的瞬间，一扇深蓝色大门便映入视野。
　　终于！
　　但是加快走了两步，郭果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头皮发麻——蓝色大门上的标牌并不是教室号，而是三个红字：
　　[教务处]
　　“……”
　　为什么会有自习教室设在教务处里面？
　　什么人才会在教务处里上晚自习啊？！
　　郭果不死心地打着照明功能又环视了一圈，最后绝望地发现，这个人好像就是她自己。
　　[……果果？]
　　唐心诀的声音在识海另一端重复了几遍，郭果才发现对方正在问自己现在的位置。
　　[唔，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在哪儿。这里太黑了，应该是在楼道里面。]
　　郭果记住教务处的位置，开始观察其他地方。
　　唐心诀沉默片刻，开口：[果果，你不信任我？]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关系，教学楼确实很危险，更谨慎点是好事。]
　　对面没有继续，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刚刚研究了一下，晚自习的结束时间估计至少要6点以后了，你要小心一些，别触犯这里的规则，我们晚自习后见。]
　　精神连接旋即关闭了，郭果想松一口气，却发现松不出来。
　　第五层果然集中分布着教师办公室，但是除了“教务处”“学生办事处”这种名称外，其他门牌上更具体的职能和类别字迹像是被刀划掉了，模糊不清无法分辨。
　　唯一清晰的，就是从里面传出的强大压迫感。
　　可不知为何，郭果却没有从中感觉到对应的危险。
　　无论阴阳眼还是血玉吊坠，都是一片平静。
　　有压迫性、却不危险吗？
　　一时间，郭果竟不知道这是不是副本另一种高明的伪装。
　　毕竟对于一根渺小的芦苇而言，大海在它面前也是风平浪静的模样——“芦苇”所能感知到的世界，对于真正的海洋来说不过是冰山一隅，对于考生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像此时此刻，她虽然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详细复盘，只能将猜测压在心底，然后在仅剩的十几分钟里，孤注一掷赌上一局。
　　目前五层楼中，“看起来”最危险的就是这一层，但同样，灵识中危险预感最少的也是这一层。若是往回走，撞上那些看守晚自习的老师的概率也会水涨船高……
　　更何况，唐心诀还在下面。
　　尽管方才的对话以对方放弃出来找人，并安慰自己为结尾。但相比之下，现在郭果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咬了咬牙，尝试推开其中一扇办公室的门。
　　随着力道注入，门板开始向内滑动——竟然真的开了！
　　房间内也是漆黑昏暗的状态，在手机灯光照射下，能看见一条褐色长条木桌摆放在房间中央，木椅林列两侧。
　　这是一间会议室。
　　仔细看去，会议桌的不同座位面前，还有水杯、文件夹等物品。郭果视线扫过去微微一顿：水杯上还冒着热气，但是座位上没有人。
　　桌面摊开的文件纸张上竟也有字迹，但都是看不懂的乱码，大致看了一眼郭果就已经感觉脑袋发晕，于是赶紧转移视线。除此外，房间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拍了几张照片记下后，郭果快速离开，又小心翼翼摸到了第二扇办公室门前。这次更出人意料：这间房门竟然同样开着。
　　房间不大，一面墙上是紧闭的窗户，另外三面墙平分了三张办公桌。桌上的电脑都处于开机状态，但屏幕全部都是蓝色乱码，视线稍有触及，头晕不适的感觉就更重了。
　　郭果不敢再细看，仍旧是将屋内的文件资料简单翻了一下，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抓紧时间退出换下一个。
　　第三间面积最大，除了门口处有一个类似接待的办公桌外，里面全部是书柜。浓郁的纸张气味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呛得郭果打了个喷嚏，然后便猛然对眼前的场景有了熟悉感：
　　这和《高等升学考试》里，六楼的那间资料室怎么那么像？
　　类似的布局，显然这也是一间负责存储资料的地点。郭果心头一动，立刻开始挨个柜子查看。
　　一边查看，她一边在心里飞快回忆，当初唐心诀在高考副本的资料室中，是怎么找到存有准考证的书柜来着？
　　对……想起来了！
　　她起身寻找这些资料柜的不同之处，果然在方格玻璃柜门下方发现了几个能看懂的中文小字：
　　“未启用、未启用、未启用……已启用！”
　　打开柜子，里面仍旧是一沓文件，只不过上面的字眼不再是考生准考证，而是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学生信息。在手机灯光下大致看了两页，郭果感觉血压有点向上冲：
　　这里面的内容，和寝室楼女生们申诉表的格式一模一样！
　　只是具体的内容，讲的却不是诈骗案相关的内容，更准确来说，这批申诉表里所申诉的，是无头鬼时期的内容。
　　厚厚一沓至少有上百张纸，控诉的是学校不配合案件调查，不安抚学生情绪，以及不处理案件发生的楼层和寝室……从申诉表的崭新程度和柜门外的灰尘来看，郭果甚至怀疑它们一次都没被看过。
　　原来已经有了一次集体申诉却毫无作用的前车之鉴，怪不得第二次要重复同样行为时，不少高年级的学生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再往下翻，到底部时纸质一变，郭果立即将其抽出来，只见是几张表格，上面是学生们的名字，后面框着“是否参与晚自习”“是否做出违规行为”等选项。
　　然而还没等她再仔细看，胸前的吊坠就忽然开始发烫。
　　与此同时，一阵细微得难以发现的步伐声，从门外传入耳中。
　　有人回来了？
　　郭果立刻躲藏到门后方一座书架背面，屏气凝神没几秒，就听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旋即，唐心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果果，你在里面吗？”


第256章 网恋诈骗纪实
　　门内无人回应。
　　书柜后，郭果紧闭牙关，有一瞬间甚至希望呼吸连同大脑神经都在几分钟内停掉，以防止外面的人使用精神力控制。
　　咚咚咚。
　　叩门声再次响起。
　　“果果？”
　　唐心诀又在外面轻声问了一句。
　　“别担心，是我，我是唐心诀。”
　　……谢谢，正因为是你，所以才更要担心。
　　郭果仍旧没出声。
　　对方嘴上说着别担心，然而绝口不提为什么之前在精神连接中说了不会出门，转眼却又出现在五楼门外的问题。
　　如果郭果毫无戒心，或者戒心不足，这个时候肯定会开口反问对方。
　　——这恰恰就是最不能做的事！
　　因为这只会帮助对方确认，她就在这间屋子内。
　　“原来不在么。”
　　持续问了几次后，门外终于没声音了。但郭果却能感觉到，唐心诀并没走。
　　对方就在门外静静等待着，似乎在等她沉不住气自己出去。
　　但在死一般寂静的僵持中，郭果却逐渐放松了一点。
　　她开始意识到，对方似乎进不来这扇门——或者说，门外的人对这间屋子有所忌惮。否则唐心诀大可以直接推门进来找人，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在门外钓鱼。
　　更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她始终没有感觉到任何精神领域的牵引和波动。是对方没有动用精神力，还是出于某种原因被隔绝了效果？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就是手机屏幕的微光，时间在上面一分一秒流逝，指向了5:20。
　　帮郭果逃课的女生安雅曾经强调过，逃课的有效时间只能持续到5点30，在截止时间之前，她必须回到对应的晚自习教室。
　　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要么门外的唐心诀主动离开，要么就算郭果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面对……一时竟分不出哪种情况更危险。
　　偏偏就在郭果又重新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手机又弹出了新消息：
　　【虚拟恋人211：亲爱的顾客，我们店铺建店百日庆祝活动即将开始，届时放送大量福利反馈新老顾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图片）（图片）】
　　郭果：“……”
　　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客服1号：不好意思，刚刚那个号是我登的，回收的时候忘记切号了。新的福利活动了解一下？】
　　【郭果：？？？】
　　【郭果：这个虚拟恋人账号背后是你？你同时兼职两份工？？】
　　【不对。】她旋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账号回收，负责我的那个店员的账号被你们收回去了？】
　　【客服1号：是的顾客，业绩不达标的店员都会被我们清除并回收账号，这是平台的规定。如果你还想继续订购虚拟恋人服务，我们可以为你推荐新的店员。】
　　……清除？
　　尽管处于紧绷状态，郭果还是注意到了这几句话里的一些特殊信息：【原来的店员被怎么样了？】
　　【客服1号：顾客放心，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
　　【郭果：……】
　　对不起，可你这个用词就很难令人“放心”吧？！
　　她本来不想再分神继续回复，但客服却一改之前冷淡无耻的态度，反而热情推销起来：
　　【顾客真的不考虑参加我们的福利活动，或者订阅一个新的虚拟恋人吗？我们有88折优惠和升级服务，新恋人保证能让你满意。只要你愿意，他可以为你带来你想要的一切。】
　　这种连电视购物都不会用的夸张形容让郭果皱起眉头，这种推销真的能骗到人？
　　但不经意又扫了一眼时，她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我想要什么都能实现？】
　　【那可以长生不老吗？】
　　【客服1号：……】
　　【客服1号：建议顾客还是对虚拟恋人许一些实际的愿望。当然，只要是你提出来的，虚拟恋人都会全力以赴，毕竟你支付了对应的报酬，不是么？】
　　这两段话在郭果脑海中咂摸了两圈，转化出的猜测逐渐离谱起来。
　　但她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仍旧将重心寄托在门外的人能尽早离开的可能性上。
　　无论如何，她自己拿着NPC帮忙的机会还要受到严格的时间限制，所以她不相信对方能毫无限制在外面游荡逗留，哪怕对方百分之九十确认她在这里面。
　　至少在过去的一天多内，对方连一丁点主动推进度的行为都不肯做，怎么会明晃晃守在这里干扰局势？
　　两分钟后，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血玉吊坠的热意迅速降下来，直觉中的危险感也随之消失。种种迹象都表明，外面的唐心诀确实已经离开。
　　就连一直骚扰推销个不停的诈骗团伙客服，也仿佛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刷屏的消息戛然而止。
　　【客服1号：以后如有需求，欢迎随时来购买服务，虚拟恋人平台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郭果：谢谢，我觉得你们还是关上比较好。
　　她谨慎地打开门，发现走廊的灯不知何时已经全亮了，照得空间有如白昼。抬起手，手心的汗不知何时已经把那几张□□表浸湿了。在灯光下，浸湿的那一小块正好显现出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郭果，大三在读……是否参与之前事件（勾号），是否参与晚自习（叉号），是否做出违规行为（叉号）]
　　[张游，大三在读……是否参与之前事件（勾号），是否参与晚自习（勾号），是否做出违规行为（勾号）]
　　[郑晚晴……]
　　看到除了自己外，另两人的信息栏后面全都是勾号，郭果心越来越沉。
　　她们三人之前都是一起行动，只有从晚自习开始才分散。她一个逃课的都没被打上违规标记，张游和晚晴却……她们遇到了什么？
　　再往下看，就是一排排陌生的学生信息。
　　唐心诀的名字果然不在里面。
　　郭果心中早已有了点数，此刻也不意外。只用手机将上面的信息全部照下来保存，然后原封不动放了回去，这才走向教务处那扇蓝色大门。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晚自习的具体内容，她马上就要知道了。
　　*
　　梆梆梆。
　　以防万一，郭果先敲了两下门，传出来的是非常粗粝的声响。门内有簌簌声响起，几秒后啪嗒一声，一道小缝打开了。
　　郭果心跳逐渐上升，喉咙滚动两下，拉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出乎她意料，里面没有油腻诡异的校领导，也没有面色严肃的老师——教务处内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她找错了？
　　这不是她的晚自习教室？
　　按捺住慌张，她按照最初那张纸条提示的座位号，摸黑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借着手机光线，在一个办公桌的右上角找到了贴着“36”的数字。
　　一颗心终于落地。郭果抹了把汗，刚要坐下，却又发现另一个问题：
　　这明显是一张属于老师的办公桌，又长又宽的桌子后面是厚实的黑色办公椅，尽显庄严气派。
　　可她一个来上课受教育的，却坐在这样的位置上……合适吗？
　　这学校真的没搞错？？


第257章 网恋诈骗纪实
　　眼见时间就要走向五点半，就算郭果心中有再多不安和揣测，也只能一咬牙坐了上去。
　　屁股刚落座，桌面上的台灯就突然亮起，吓得她瞬间紧绷起来。
　　只见暗黄色的灯光洒在桌面上，照亮了这一方位置，也照亮了桌面正中央凭空出现的一张白纸。
　　纸上只写着一行字：
　　【大学城出勤表】
　　郭果刚想仔细看，眼前却又忽然一花，纸上的字也赫然变成了：
　　【晚自习出勤表】
　　下面是一条黑色横线，横线上空间很大，应该是签名的位置。郭果想签，却发现桌上并没有笔。
　　纸面下方又浮现一行鲜明大字：
　　【请尽快签到！】
　　可没有笔怎么签名？
　　郭果迟疑地伸手拿纸观察，刚碰上就感觉手指一痛——右手食指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开了一道豁口，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随着血液浸入纸面，“请尽快签到”几个字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郭果福至心灵，把还在流血的食指按在签名位置，硬是一笔一划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郭果。
　　签到成功。
　　纸上所有字迹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张图，是有些歪扭的简笔画。郭果辨认了须臾，才看出画中内容：
　　一座四方形房间里，按照方位摆放着四张桌椅，每个桌子前都坐着一个火柴小人。虽然笔画简单，但是也能看出每个小人各自不同的动作：有人趴在桌子上写字，有人在看一本书，还有人倒在椅子上头歪着，仿佛在打瞌睡。
　　至于第四个，也是正对着房间大门的小人，正低头盯着桌面上的一张纸。
　　盯着第四个火柴人，郭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有点熟悉。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不就是此刻她的动作吗！
　　再结合桌椅摆放位置与房间布局，郭果恍然大悟——纸上所画的，就是现在眼前这座房间。
　　那么另外三张桌子……台灯只能照亮这一小片桌面，房间的大部分仍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郭果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其他桌子的景象。
　　空无一人。
　　关了手电筒低头再看，白纸上的简笔画又发生了变化：
　　正对着她的1号桌后方，火柴小人从趴桌子写字的动作，变成抬起了身体，还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脸前，而另外一只手指向对面4号桌，似乎在控诉什么。
　　郭果这次秒懂，它指的很显然是自己的位置。
　　难道……是刚才手电筒的光线，“晃”到了对面？
　　在黑暗中屏住呼吸沉默半晌，纸面上没有任何变化，郭果痛苦又纠结地抓了抓稀薄的碎发，脑袋里不断默念，如果是心诀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如果是唐心诀的话，她应该会……
　　郭果咬了咬牙，又一次打开手机灯光，转而照向了另一个方位的2号桌子。
　　晃一个也是晃，晃两个也是晃，不破不立！
　　自己去找，就像挤牙膏一样只能一点点抠信息，倒不如把局面闹开，有用的信息们反而会自己蹦出来。
　　这次晃了几秒钟，纸面果然又一次产生变化：
　　2号桌认真看书的小人也同样抬头挡住了眼睛，只不过它看起来比1号更“聪明”一点，试图用书挡住脸，这样就不会被光线晃到了。
　　简笔画里，只有3号桌的火柴人还在呼呼大睡。而现实中，除了郭果之外，另外三张桌上仍然没有半点人影。
　　郭果想了想，试探着开口说话：“那个，你们好？”
　　“你们也是学生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不对，这一批晚自习学生中，好像只有她自己被划分到了5楼。再回忆起这间屋子原本是教务处，郭果声音迟疑起来：“还是说……你们是、老师？”
　　她小心翼翼垂眸，画面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人”听不到她的声音？
　　那为什么能感应到手电筒的光线？
　　斟酌一会儿，郭果决定起身去检查一下，心下却陡然一跳：她动不了了。
　　身体像被强行按在了椅子上，一旦有想离开的念头，就瞬间重若千钧。只有上半身还在控制范围内，除此外能做的最大活动，就是坐在办公椅上徒劳地打转。
　　她捏着手机试图更大范围控制椅子，一时分神开了手电筒光线，光在身旁晃了一下，纸面随之生变：
　　一直打瞌睡的3号桌小人似乎也被晃醒了，它摇了摇脑袋，转头看向4号桌，然后站了起来。
　　上一秒郭果还在为简笔画终于出现动态而惊讶，下一秒却骇然发现，3号桌小人起身后对着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
　　它要走过来！
　　不过两秒的功夫，画面里的火柴人就站到了“郭果”身后。
　　同一刻，郭果的手也握住了胸前吊坠，另一只手捏了一个净化法术，随时准备打出去。
　　却见火柴人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小方块，然后对着“郭果”手里的小方块扫了一下。
　　随着屏幕亮起，一条蓝牙传输的图片发了过来，二维码图案映入视野。
　　3号言简意赅：
　　[加好友说话。]
　　郭果：“……”
　　她飞快扫码，竟真的添加成功了！对方的头像是一个手握球拍的漫画形象，性别显示是男，名字只有一个“Z”。加上好友后径直发过来两个联系人方式：
　　[Z：另外两个。]
　　郭果心领神会：[是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吗？]
　　Z没再回答，她回头看简笔画，发现对方竟然又回到3号桌子后面，开始继续打瞌睡。
　　“……”
　　好在另外两人也很快通过，甚至贴心地拉了个群。四个人在同一群聊中，1号和2号也都是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生，可以基本排除老师的可能性，郭果瞬间安心了不少。
　　1号率先发消息：[你是新来的？]
　　郭果不敢贸然回答，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你们呢，你们在做什么？]
　　2号：[这是我们的工作啊。]
　　郭果心一紧：[你们是老师？]
　　2号：[当然不是！我看起来不年轻吗？哦哦，忘了你看不到我。不过没关系，过段时间你就能看到了。]
　　郭果其实想让她们把每一个字都解释清楚，但她只能先抓住一条线集中询问：
　　[可这里不是教务处吗？]
　　[对啊。]
　　对面理直气壮。
　　[而你们是学生，在这里工作？]
　　[对啊，不然呢。]
　　[……我的意思是，在教务处工作的，一般不应该是老师才对吗？]
　　[老师？你在开什么玩笑。]
　　2号发了一个连连摇头的表情包。
　　[拜托，这里是大学城，大学城哪里有老师？]


第258章 网恋诈骗纪实
　　郭果看着聊天群里的消息，感觉脑袋又有点开始混乱。
　　她下意识问：[不好意思，你们说的大学城，和我理解的大学城，是同一个大学城吗？]
　　如果对方指的是副本背景中的“大学”，大学城没有老师，那这里面的“校方”算什么？
　　如果对方指的是副本之外，处于整个游戏系统核心的[大学城]，那接触过的辅导员和监考老师，还有升学欢迎仪式里那长长两排大眼珠子，又算什么？
　　1号：[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大学城。如果我们共同说出了这个名字，就代表我们正在谈论的是同一种存在。]
　　“……”
　　郭果感觉头更痛了。
　　为了确认自己此刻身处哪里，她继续试探：[那晚自习里，也没有老师？]
　　2号：[什么是晚自习？]
　　看来真的不是这个副本。
　　郭果：[那大学城的辅导员、升学考试也没有老师吗？你们是几本大学的学生，一本二本还是三本？]
　　2号：[什么是辅导员？什么是升学考试？？什么一本二本三本？？？]
　　郭果：？？？
　　2号/1号：？？？
　　双方互相问号以示友好之后，郭果才发现，她和这些“人”聊的东西或许从始至终就不在一条脑回路上。
　　于是她返本溯源，重新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你们是谁？]
　　这一次，群里的另外三人很久都没再回应。
　　简笔画上，三个火柴小人位置又发生了变化，1号和2号交头接耳，似乎在研究要怎么回答。
　　过了许久，屏幕才再次亮起：
　　1号：[我们是没有名字的人。]
　　2号：[我们也没有身份，没有长相，没有存在的证明。我们只是在工作，但是不能告诉你工作的内容是什么。除非你也变得和我们一样。]
　　郭果仔细思考：［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受到某种限制，所以不能说出这些详细的东西？］
　　但既然双方能通过加手机好友的方式聊天，就说明某些信息还是可以沟通的。
　　从目前来看，对面态度不仅没什么敌意，反而还挺友好，郭果大胆道：
　　［可你们说过大学城……至少应该是大学城里的学生，没错吧？］
　　[。]
　　对方默认了。
　　……既然是学生，为什么好像反而对大学城和副本一无所知呢？
　　而且根据以往经验，大学城的学生NPC都是诸如小红、李小雨之类的鬼怪，这种画风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郭果绞尽脑汁寻找突破口：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1号：[一个看起来平时成绩不太好的蘑菇头妹妹。]
　　郭果：“……”
　　[我也是学生，但我是逼不得已被关到这里的！或许你们不信，但外面有一批很可怕的老师，他们不仅强迫我来这里上晚自习，还要惩罚我们……]
　　面对郭果的悲惨控诉，2号火柴人却不怎么相信：
　　[虽然没感觉到你在撒谎，但是大学城真的没有老师啊，你确定不是做梦做糊涂了？]
　　郭果只恨自己之前没用手机把那几个校领导照下来做证据：
　　[可、可你们怎么确定大学城没有老师？学校学校，没有老师怎么组成学校呢？]
　　[我可以对着教学碑发誓大学城没有老师！]
　　2号也被激起来了：
　　[我怎么不能确定？]
　　[这里可是我一砖一瓦亲自建起来的！……]
　　【“来生不入土木”已被踢出群聊】
　　2号连珠炮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何时醒来的3号瞬间踢了出去。转眼之间，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郭果默默收回了在屏幕上敲字的手。
　　她意识到，刚刚2号的发言已经涉及到了某些不可透露的领域。用唐心诀的话来说，NPC被套话成功了。
　　但是再说下去，她害怕自己也被踢出群聊，丧失唯一与对面沟通的机会。
　　好在3号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扭着头静静看了郭果两秒，然后发出一条消息：
　　[你，没在做梦？]
　　郭果小心翼翼：[我……应该在做梦吗？]
　　3号：[……]
　　1号：[……]
　　原本松弛的气氛变得严肃了起来。
　　[3号（Z）：似乎有地方出了问题。]
　　[1号（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我也这么觉得。是今天谁负责的部分？]
　　[3号：应该是系统，摇个计算机的过来甩锅。]
　　[1号：啊？你不是计算机的？]
　　[3号：我是体育系的啊。]
　　[1号：……]
　　[1号：那系统是谁在负责？]
　　[3号：应该是小布，但他今天不在这儿，我去找一下，把他拉进来吧。]
　　郭果屏气凝息看着聊天框里不断弹出的消息，大脑逐渐进入宕机状态。
　　而这时，3号也咦了一声，对郭果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说完他又自顾自道：[嗯，看来是我忘踢了。]
　　郭果：[……]
　　【你已被移出群聊】
　　随着群聊被退，白纸上的简笔画也一并消失了。郭果立刻拿起纸左抖右晃，再拿手机的手电筒光线朝其他位置扫射，纸张都没有任何反应，俨然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签到表。
　　她一时心急双臂在桌面撑了一下，身体竟不受任何阻碍地站了起来。
　　那道屏障也没了？
　　郭果打着手电光线走入黑暗，另外三张桌子依旧静静摆放在原地。她慢慢走了一圈，却在3号男生的桌面上，发现了两样原本好像没有的物品：
　　是一支古铜色的钢笔，还有小半瓶没有用完的红墨水。
　　看着这两样物品，一丝熟悉感涌上心头。她轻轻拿起墨水瓶，一股腥味却从瓶口钻入鼻腔：
　　原来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红墨水，而是被稀释了的血液！
　　电光火石间，她也想起了熟悉感的来源：
　　这支钢笔和装着血的瓶子，不是与《卫生突击检查》副本最终爆出的奖励一模一样吗！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那名BOSS爆出了总共四件道具。分别是一支钢笔，一个装满血液的玻璃瓶，一捆红线和一张黄纸。
　　其中，血瓶最终被另一名叫时岸的其他寝室学生夺走，剩下三件则被唐心诀抢回了606。但也许是缺了“墨水”的原因，她们至今还没找到这些东西具体的用途。
　　郭果立刻收好“墨水”和笔，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抓挠声。她一个激灵转身用手机光线照过去，光线打在门缝上，一只流着血的白眼仁一闪而过。
　　砰砰砰！
　　抓挠变成重重的拍打，伴随着中年女音：“开门！我是给你上晚自习的老师！晚自习期间不允许私自锁教室门，你这是违规！”
　　郭果悄悄往后退，直觉几乎揪着耳朵告诉她绝对不能开门，嘴巴兀自应付：
　　“这是教务处，又不是教室，而且我也没有锁门，谁知道你怎么进不来……况且，既然是自习，不就是让学生自己学习吗，还、还要老师干什么？”
　　门外声音怒意更甚：
　　“你竟敢和老师顶嘴，罪加一等！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寝室的学生？”
　　哐哐哐！
　　拍门逐渐演变成砸门，郭果开始寻找有没有能跳楼逃跑的地方，恰在此时，诈骗团伙那边的客服又像心灵感应一样发消息过来：
　　【虚拟恋人，可以为你解决一切烦恼。现在订购有优惠哦！】
　　郭果：……
　　虽然理智仍在抗拒，但她已经有些动摇了。
　　如果真的能解决，或许尝试一下，未必结果会更坏？
　　所谓能苟则苟，债多不愁……
　　就在她几乎快要点进对话框时，门外暴怒的声响里忽然插入了另一道更熟悉的音节：
　　“老师，201教室有学生逃课了，请你过去找一下。”
　　“哦，我是107教室的学生，这是我的请假条。还有其他事吗？”
　　——是张游！


第259章 网恋诈骗纪实
　　门外安静两秒，只听老师愤然哼了一声，竟真的离开了。
　　张游的声音却停在原地：
　　“果果，我的请假条10分钟后就到期了，我现在要抓紧时间去救晚晴。你待在这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门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一定要等到下课铃声响了再出来。”
　　郭果一怔： “游姐……”
　　“下课直接去一楼找厉绮，然后径直走回寝室楼，就算没看到我们也不要回头找。还有，诈骗平台的客服是不是也找你了？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别忘记我们之前的计划，这个副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是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好的。”
　　张游最后语气加重了一次，随后就是蹒跚的脚步声，郭果还想再询问，但声音已经逐渐远去了。
　　“我一定能做好的……”
　　郭果怔怔重复两遍，进副本以来的所有不详预感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她很想不管不顾冲出去，让室友带她一起走，她可以接受最差的结果，只要别把她一个人扔下。
　　但是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回到座位，签到的白纸上终于出现了任务字眼。
　　【下课前抄写三遍校规】
　　校规分散着贴在屋子的四面墙壁上，郭果在微弱的光线下找了半天才找全。
　　好在多出了3号留下的钢笔与“墨水”，她不用再割破自己的手写字了。郭果尝试了一下，字迹成功显现在纸上，玻璃瓶里的血水却没有丝毫减少。
　　黑暗里，鲜红的汉字似乎也闪烁着点点幽光。
　　[校规一，学生不得与教师及教务管理者对抗，包括并不限于顶嘴、态度失礼、不遵从要求，私下议论，在网上“挂人”……教职人员对学生有绝对管理权。]
　　[校规二，除学生会外，学生不得私下组建任何团体。]
　　[校规三，学生不得谈论学校明令禁止的话题。]
　　[校规四，学校有权对违规学生进行体罚，包括并不限于禁闭、强制运动、控制饮食……一经发现有人举报，惩罚加倍！]
　　……
　　总共十条校规，郭果撰写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随着最后一条抄完，纸面自动清空，仿佛在催促她快点开始下一轮。
　　她刚要继续动笔，眼睛却倏然一痛，一阵钻心的眩晕感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旋转、旋转——最后变成一个个血淋淋的大字：
　　不得……组建团体……
　　不得……谈论话题……
　　不得……放置杂物……
　　惩罚……禁闭……管控……校规……大学城！
　　一道又一道钝痛，血字像是密密麻麻刻在了眼球上。痛感消失之后，强烈的恶心与呕吐感又铺天盖地涌上来，郭果再也忍不住，脸随着身体一同磕在了桌面上。
　　呕——
　　呕吐物倾泻而出，只不过它不是从嘴里出来，而是从眼眶里“吐”出来的！
　　郭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感觉到一片红色争先恐后从眼睛里往外喷涌，持续了不知多久才渐渐停下。
　　直到视线重新恢复清明，眼眶的痛楚与异物感也消失无踪。只有白色纸面被晕开了一大片黑红混杂的痕迹，靠近闻时，与“墨水瓶”内相同的半腥半墨味道便会闯入鼻腔。
　　郭果旋即明白过来：眼球里的东西和现在吐在纸上的呕吐物，都是刚才她亲手抄写出来的校规。
　　也许是规则使然，又也许是墨水瓶里的血与她身体器官发生排异，让她没受多久折磨就自动排了出来。
　　但倘若没有那瓶“墨水”和笔呢？如果是用她自己的血液抄写校规，如果现在流出眼眶的也全是她自己的血……
　　郭果毛骨悚然地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一边是抄写校规的压力，另一边的诈骗客服也在不停发消息，每一条都在诱惑她用“虚拟恋人服务”解决当下的困难。
　　她也算是明白了，这个虚拟恋人平台和受害者们之间的交易，大概率根本不是申诉表中陈述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只是单方面被骗钱的关系，为什么会有学生相继死亡？为什么校方和学生都那么恐慌？
　　之前因信息源闭塞而一叶障目的情况，在补全了诈骗平台这一部分后，瞬间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受害学生们从“虚拟恋人”身上得到的，或许远远不止精神满足和陪聊，她们被诱惑着订购了更加“高级”的服务，但是相应的，也要付出更加昂贵的【报酬】……
　　线索逐渐汇聚在脑海里，郭果一边努力思考，一边飞速抄写完第二遍校规。
　　第一次的痛苦和眩晕果然又重复出现了，除了难受程度更深外，倒仍没有实际的伤害。挺过去之后，郭果心中反而是满满的庆幸，甚至非常感激那三位素未谋面的火柴人同学。
　　毕竟从后续来看，她们并不像是这个副本小关卡的一部分，不仅没伤害她，还留下了重要的信息和道具。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触发了她们，连校方老师都被意外挡在了门外。否则她现在要面对的，绝不只是安静抄校规这么简单。
　　【恭喜你已经成功完成晚自习任务，下课后即可自行离开。】
　　——第三遍抄完，郭果抹干净眼角的血。桌面上的白纸又一次把血迹都吸收了进去，然而这回它已经不再是纯白无瑕的颜色，反而缓缓洇成了一种暗调的昏黄。
　　这不就是副本中的黄纸吗！
　　难道那些黄纸就是这么产生的……？郭果本着绝不走空的准则把东西全都塞进口袋里，等了一会儿到铃声响起，就按照张游的叮嘱埋头向外走。
　　一路上人烟稀少，整整五层教学楼，愣是没看到有几个成功按时离开教室的学生身影。就算有，也都是身形僵硬神情诡异，故而当有人拍上肩膀时，郭果第一反应就是抄起家伙准备战斗：
　　这一时刻终于还是到来了！
　　“是我。”
　　厉绮无情按下她手中的武器。
　　郭果：“……”
　　对，在张游交待中，厉绮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以前的事。”
　　厉绮深深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下课之后教学区会非常危险，但是张游她们还在里面，我得去帮她们。”
　　“不过你放心，青青会陪你回去的。今天下午是你及时找到了她，她对你的信任度很高。只要有她在，你不用担心路上会出什么问题。当然，受规则限制，进入寝室楼后她就不能陪着你了，你最好自己待在606……404寝室里。但也不用太害怕，直到宵禁时间之前，[她们]都会帮你的。”
　　嘱咐的过程中，厉绮不停抬头看向某一方向，语速很急，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只是一笔带过：
　　“我遇到过很多同伴，也失去过很多。但是现在我有了新室友，以后我不会再失去了，希望你也一样。”
　　郭果猛地抬头：“你是……”
　　女生一笑：“上次始终没有介绍我的名字，现在你知道了。好久不见，我叫厉绮。”
　　厉绮在郭果后背一推，郭果就不由自主踉踉跄跄向大门奔去，与此同时口袋里也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长条物品。她伸手一摸，是一把寒意凛冽的短刀。
　　……
　　教学楼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着她。
　　施青青还是那张苍白的面孔和孱弱的身板，但身处在教学区的白雾里，气质竟也有了微妙变化。女生不再是那股疯疯癫癫又惊恐无比的模样，只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谢谢你下午找到我，要不然厉绮还要费心帮我躲开惩罚。”
　　郭果用力摇头：“不客气，现在你们也在帮我们，不是吗？”
　　施青青认真看着她：“其实一直以来，有很多人试图帮过我们。她们有的失败得很惨，再也没能离开。有的堪堪逃走，从此再无音讯。但还是要感谢你们，让我们有一次又一次短暂恢复理智的机会……也许，这次会不一样。”
　　郭果握紧手机：“这次一定会不一样。”
　　“谢谢，走吧。”
　　两人并肩扎入白雾之中。
　　郭果没有回头，但她能感受到，在她身后，那栋“教学楼”又重新变得巍峨耸立，萦绕着冰冷与庞大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能量场，在无边雾气中以波纹的形式不断蔓延。
　　*
　　“呦，你回来了？”
　　一踏入寝室楼，二人就迎面撞上了站在大厅的女生。郭果认出对方就是方雅——履行赌约帮她逃课的人。
　　方雅抱着手臂阴阳怪气扫她一眼：“不愧是只被骗了一百多块钱的人，从晚自习回来身上也没掉几块肉。就是不知道，当初承诺要帮我们举报诈骗平台的，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啊？”
　　“让你们骂人不敢就算了，不会连举报都不敢吧？”
　　刚从白雾里走出来，郭果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她勉强维持思路：
　　“我们不会反悔的，但是我室友现在、还没回来。要等她们都回来、我们再、阿嚏！”
　　方雅翻了个白眼：
　　“行吧，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赶紧回寝室裹上你的小被子喝热水，省得一会儿宵禁被吓晕过去。”
　　施青青又回到了那幅怯懦慌张的模样，左顾右盼小声道：“你不要，这么大声喊……郭同学胆子很大！她、她连看我的窗户，都没有晕过去。我看你，你才应该小心！要是今晚就轮到……”
　　方雅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离开了。施青青也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惨白着脸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郭果只能自己爬上四楼，关上寝室门的那一刻，身体里支撑的力气终于仿佛被抽光，整个人倒进了椅子里。
　　晚自习下课是六点半，路上用时15分钟，现在是6:45，距离7点的宵禁开始还剩15分钟。
　　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独自在寝室内，祈祷张游和晚晴能及时赶回来。
　　每分每秒都被拉成了漫长的焦灼，在焦虑难安的过程中，只有诈骗客服发消息过来陪她消解时间：
　　【今晚办理虚拟恋人服务，可享66折优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郭果虚弱地问她：
　　【假如我现在办理，能让我现在心想事成吗？】
　　客服1号：【嗯……】
　　郭果：【？？？怎么回事，你这个犹豫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就不能给她更大的希望吗？你身为诈骗团伙的专业素养哪里去了？
　　客服1号：【啊，抱歉。这边是因为5分钟后我家要着火了，所以可能暂时无法提供服务，要不然晚上我再来给你推销吧。】
　　郭果：【……】
　　谢谢，希望你能被火烧死。


第260章 网恋诈骗纪实
　　郭果不知道客服有没有被烧死，但在那之前，她成功从窗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室友回来了！
　　很快，张游扶着郑晚晴出现在门外的走廊尽头，而郑晚晴的另外半边身体则被唐心诀扶着。
　　看到唐心诀身形出现的时候，郭果情绪一振，但一对上对方的眼睛，刚激动一秒的心又迅速冷却了下去。
　　——这是副本里的唐心诀，却仍然不是她认识的唐心诀。
　　“你们怎么样……晚晴？！”
　　三人进入寝室后，郭果看清了郑晚晴的脸庞，心头顿时一颤。
　　女生的眼皮向下虚掩着，眼中像凝着一团混沌灰蒙的胶质，瞳孔已经没有了焦距。
　　张游摇摇头，将郑晚晴扶上床，而后从技能书中抽出一张冰霜符文。低声念出咒语的下一秒，郑晚晴的身体表面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整个人被笼罩在其中。
　　仿佛知道郭果想问什么，张游沉声开口：“这个可以大幅度减缓她身体的变化，使状态维持在当下。至于其他的方法……能试的都已经试过了。”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度过今晚的宵禁。”
　　两句话交待完，屋内安静下来。
　　看着张游近乎平静的侧脸，郭果沉默几秒，忽然开口：
　　“你有事情没和我说。”
　　“为什么不全都告诉我？”
　　张游坐在床边垂眸看着郑晚晴，半晌才抬眼：“对不起。我只是在想，要怎么陈述比较好。”
　　“我应该能猜到一部分。”郭果从口袋中取出学生信息表递过去：“你们违规了。发生了什么？”
　　接过表格，看着上面的标注，张游苦笑一下：“没错。那是晚自习的时候……总之有一个危险的情况，我没能挺过去，然后妥协了。”
　　“向谁妥协？”
　　“诈骗平台。”
　　张游抬起头，划开手机锁屏，里面是与“客服1号”的对话界面，“订购成功”的字样赫然显示在聊天界面上。
　　郭果瞪大眼：“你购买了它们那个——”
　　“虚拟恋人服务。”张游平静接出后半句。“从事实上看，它的确帮我解决了当时迫在眉睫的问题。但我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更大的问题就降临了。”
　　就算学生什么都不做，副本也会挖一个个深坑出来。而想从副本手中“获得什么”却不付出任何代价，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游继续说：“还记得昨晚在这栋寝室楼里死亡的几个女生吗？她们的现场都没有任何外力侵害痕迹，所有人也都说她们是自杀。”
　　“但是在第一个叫小欢的女孩寝室里，她的室友曾经说过，小欢不是自己一人。她是被一个男生从阳台上推下去的。”
　　郭果一愣，旋即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一幕，逐字复述：
　　“……一个很高，很瘦，头发很长，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的男生？”
　　张游点头：“没错。晚自习的时候，晚晴和我找到了剧情道具[小欢的遗物]，从小欢的手机聊天记录里，我们看到了她绑定的那名虚拟恋人的形象——”
　　“和她室友描述的，一模一样。”
　　*
　　张游一方找出的信息，还远不止这些。
　　这些受害女生亲自填写的自诉中，其实都隐瞒了真正关键的事情。例如小欢，她对虚拟恋人倾诉的主体其实是自己破碎的家庭环境。聊天记录显示，小欢非常希望离婚的父母能重归于好，让她能重新感受到家庭的爱护。
　　很显然，诈骗团伙短暂满足了她这一愿望。但服务的效力是有期限的，更巨大的破裂和灾难很快便随之而来，而小欢已经没有足够支付第二次订购的报酬了。
　　昨夜的“坠楼”，就是她为此支付的报酬。
　　一个个生命从这栋楼里消失，即是她们曾经在某一刻，与诈骗平台换取交易的代价。
　　只是这代价，比被骗钱要惨烈得多。
　　郭果抓住另一个重点：
　　“你是说，你也和他们做交易了？那晚上……”
　　“不仅是我。”张游摇摇头：“晚晴也一样。”
　　“但是也不完全一样。”她补充道：“我是被一时的侥幸心理迷惑了理智，承担代价也是自己活该。晚晴是受条件所迫，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郭果却不信：“我认识你两年多了，怎么不知道你是一个会有侥幸心理的人？你大脑能分泌出产生这种情绪的激素吗？”
　　张游：“……”
　　郭果腾地站起来：“你又没有完全说实话！你最近怎么和心诀一样，总是骗我！”
　　“当初心诀和我说，绝对不会离开我。今天早上晚晴也和我说，她没事，肯定能挺过去。现在你和我说，你只是有了侥幸心理……呜，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就是想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可是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她抽噎着抹了一会儿眼泪，又转头打掉唐心诀手里的零食袋：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一天比诀神一个月吃的都多！”
　　唐心诀：“……”
　　女生慢吞吞从地面捡起袋子，继续往嘴里送：“你说什么呢果果，我就是心诀啊。”
　　把最后一点食物残渣也从手指上舔舐干净，女生才慢条斯理道：
　　“果果，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能理解，可能是副本太难压力太大了。你可以先睡一觉好好休息，别担心，宵禁有我照看着，一定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
　　张游冷冷勾起嘴角。
　　郭果也不再说话了。她定定盯了唐心诀几秒，整个人骤然冷静了下来。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对张游说：
　　“我知道了。”
　　“所以寝室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违反过学校规定，也没有受到过诈骗团伙那边的诅咒，对吧？”
　　张游点头：“不仅如此，你和学生NPC这边的正面交集也更多一些。尤其是你下午帮了施青青和厉绮，这会是很重要的助益。”
　　一旁，唐心诀从新的零食袋中缓缓抬头：“……你帮了施青青？什么时候？”
　　没得到郭果回答，她也不介意，自己喃喃开口：“想起来了，应该是退了我精神链接之后。那个时候，你其实已经找到施青青了，只是故意不让我发现，对吧？”
　　“真的很聪明啊，你们都是。”她又微笑起来，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与几人记忆中的唐心诀分毫不差，但比起唐心诀眼底深处的锐利，她的眼底只有一片空洞：“我是说，我真的很欣慰，我的室友能成长到这种程度。”
　　说着，一阵更明显的饥饿咕噜声又从她肚子里响起。于是女生一边往嘴里继续塞东西，一边保持微笑的表情注视着郭果几人。
　　……就好像吃的不是薯片，而是她们一样。
　　既然已经基本相当于撕破脸，郭果也不忍了：“你能不能戴上墨镜？我不想看到你用这张脸出现在我视线里。”
　　“唐心诀”：“不能哦。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你难道忘记寝室文明守则的内容了吗，寝室成员之间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怎么能嫌弃彼此呢？”
　　“算了，不要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了。只要进入寝室楼，它就不能再主动伤害我们，只当不存在就行。”张游冷冷打断话题，转回话题：
　　“重点是宵禁马上就会开始。我现在能确定的是，第二晚的宵禁会比第一晚更危险，而且同样的，凌晨12点之后就是我们不可控的时间段。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尽可能找到一个突破点获取更多信息，才能增加副本通关的成功率。”
　　“对于突破点，我的建议是，”张游轻轻向上推了下眼镜：“从诈骗团伙那边入手。”
　　郭果转念提出疑问：“可是寝室楼里没有网络信号啊？”
　　上不了网，怎么联系诈骗平台？
　　“这个没关系。我们在教学楼里找到了它们备用的信号基站，然后把信号调整到了寝室楼这边。”
　　张游泰然道：“顺便走之前，晚晴从内部把教学楼给炸了。校方现在应该很忙，顾不上检查信号。所以好消息是，我们现在有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震惊，为了上网冲浪，一大学女生竟做出这种事》


第261章 网恋诈骗纪实
　　郭果：“……”
　　听起来非常离谱的东西，因为是郑晚晴做的，竟然变得合理了起来。
　　她试着重新打开与诈骗客服的聊天框，网络信号果然恢复了。聊天界面很快弹出一条新消息：
　　【您好，尊敬的顾客，我是客服小王，很荣幸为您服务。】
　　客服小王？
　　不知怎地，郭果感觉比起之前又欠又令人无可奈何的态度，对面语气似乎发生了变化。
　　【郭果：你救火结束了？】
　　【客服1号：您好，我是客服小王。很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可以重新发送一遍吗？】
　　张游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眉心微皱，也在自己的账号上敲了对方一下。
　　对面同样秒回：【您好，我是客服小王，很荣幸为您服务。】
　　张游直截了当：【你皮下换人了？】
　　【客服1号：很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可以重新……】
　　张游抬头：“好的，确定是换了。”
　　郭果忧心：“皮下如果真换了，我们还能从它身上套到话吗？”
　　张游：“没换之前那个，你有信心能套出话吗？”
　　郭果：“……”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太大区别。
　　却听张游反而接着道：“换这个新的，正好更方便我们了。”
　　说完，她便在聊天框里打出一行字：
　　【我要继续订购虚拟恋人服务。】
　　“游姐！”
　　郭果一惊，失声阻止：“你要干什么？”
　　张游却很冷静：“反正我身上已经有了一层交易buff，无论是否再找他们，今晚我大概率都逃不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而利用这一点。
　　再者，她换了较为轻松的口吻：“和它们做交易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人的代价只够交换一次。就算我想再订购，它们也不会同意的。”
　　【客服1号：您好，经过余额检查，您拥有再次订购的资格，即将为您办理服务——】
　　张游：“……”
　　郭果：“……”
　　有点失算，但是问题不大。
　　张游：“应该是考生身份的原因。”
　　毕竟从副本角度，学生NPC只能算是普通的“人”，而考生却有各种异能和更厚的血条，所以才有“价值”让诈骗平台坑第二次。
　　但说是这么说，张游还没有到这么径直寻死的程度。她果断叫停了客服，表示自己只是想了解一下服务。
　　一次都没有尝试过的郭果免不了还有些好奇：“[虚拟恋人]真的可以实现一切愿望？那如果我许愿让晚晴恢复健康，让真心诀回来呢？”
　　【客服1号：尊敬的顾客，虚拟恋人也有心，请不要对他进行恶意伤害。】
　　郭果：“……”
　　郭果：“如果我没记错，我刚刚应该只是嘴上说了一下，没有打字发给你吧？”
　　【客服1号：尊敬的顾客，从您与我们店铺第一次达成交易起，我们就会与你同在。只要您通过手机唤醒店铺，我们就会像灵魂伴侣一样亲密无间。】
　　这几个词怎么听怎么瘆人，郭果后脖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客服又继续道：【您的交易次数越多，我们之间的亲密程度就会越高。直到……】
　　“直到什么？”郭果敏感开口。
　　客服却不再解释了，重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机械重复道：【尊敬的顾客，您是否要订购虚拟恋人服务？】
　　郭果闷闷坐下，却忽然又灵机一动，从椅子上弹起来：“等等，如果我们自己不订，可以替别人订吗？”
　　与此同时，她指向屋角正在埋头干饭的唐心诀：“我可以帮我亲爱的室友买一份服务吗？钱从她自己账上扣就行！”
　　“唐心诀”：？
　　她已经跑到角落静静吃饭了，还不行？
　　就连客服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愣了几秒才回答：
　　【您好，请稍等，正在为您查询……抱歉，并未在后台找到该同学相关信息。请在您与您的两位室友之间选择服务开通对象。】
　　“没有信息不可以现场添加吗？”郭果试图纠正它：“我和我的三位室友。”
　　【抱歉，后台显示，您只有两位室友。】
　　客服仍旧温声细语地反驳：
　　【404寝室只有三名学生。】
　　“……”
　　郭果还想继续和对方讲道理，张游却迅速地拉了她一下：“小心，宵禁开始了。”
　　“？”
　　郭果低头一看，时间已经从7点向后悄然滑走了好几分钟。
　　可是今晚，怎么没有宵禁铃声？
　　一切都安静得异常。之前嘈杂的女生哭闹、嘟囔、群魔乱舞的挠门和脚步声都没有再次上演。她摸向吊坠，胸前冰凉一片。
　　张游眉头也深深锁了起来。
　　寂静中，郭果却小声开口：“我突然想起，以前听过一个鬼故事：如果闹鬼时听见了哭声，说明没有生命危险，可以通行。但如果听见了笑声……”
　　话音未落，一阵陌生且清晰的笑声，就从她们头顶传了下来。
　　在抬头之前，张游和郭果二人就默契地飞快后撤，离开了声音来源的天花板中央范围。
　　再抬头看去时，两条长长的血柱便从天花板直直射下，顶端的血液在雪白的墙漆上凝固成两道弧线，仿佛一对笑弯了的眼睛。
　　很显然，这一次的宵禁与昨晚已经截然不同了。
　　血液在天花板与地面上都腐蚀出了硕大的裂口，很快便成了黑色脓水，没再表现出继续攻击的能力。几人却没有掉以轻心。
　　闷声藏大雷，越是悄然无声没有任何预兆，就越危险。
　　忽地一声喷溅轻响，背朝着门口的郭果吃痛低呼——原来紧闭的寝室门门缝里不知何时挤进来一滩血，其中几滴溅到郭果手臂上，立时发出灼烧的滋滋声。
　　“果果！”张游立即将她拉到洗手池旁边。然而刚打开水龙头，更浓稠的血水喷涌而出，顷刻就填满了整个池子。
　　没有清水，张游只能从医疗包里取止血剂和恢复药，再用技能卡变水出来清理伤口，终于止住了郭果身上疯狂蔓延的灼伤。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伤口已经从手臂延伸到了肩膀，仅差一点就直奔颈动脉。
　　郭果咬着牙根施了个净化，从门窗和四面墙壁疯狂试图涌入的血水才被压制下来。
　　而对这个无声的夜晚来说，一切似乎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二波发生异变的，是四人的床铺。最先发现问题的是郭果，她注意到郑晚晴身上的冰霜蔓上了一层稀薄的暗红色。赶紧掀起来一看，只见床铺上竟长出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眼球状瘤子！
　　物理攻击无法清除这些肉瘤，好在张游很快想到用火烧的方法，成功把它们逼缩在床铺范围内。同时，燎起的火光也吓到了刚刚爬上阳台的一个女生，只听“妈呀”一声，一个惨白的脸就惊恐地从阳台围栏上往后退，紧接着脑袋沿着脖子啪地裂开，重心不稳地向后坠了下去。
　　虽然身首分离了，但头掉了，身躯也下意识扑下去接。随着一声惨叫，双双消失在几人视线里。
　　郭果和张游：？
　　不过坠楼之前，女生最后的动作就是扔了两样东西在阳台上。靠近阳台窗看去，分别是一个四角形黄纸包和一个小小的黑色瓶子。
　　黄纸包上还画了一个粉红色的心形，旁边贴了好几个可爱贴纸，仿佛在极力削减物品外表的危险性，就差没印个“捡我”二字了。
　　但是……
　　两人无语对视一眼。
　　只要经历过无头鬼副本，都不可能认不出这只黄纸包是什么东西，又害死过多少学生NPC的命——难道把它画可爱了，她们就会失忆吗？？


第262章 网恋诈骗纪实
　　失忆是不可能的。看到黄纸包的瞬间，二人也明白了刚才那女生想爬进来的目的：把黄纸包偷偷弄进404寝室里！
　　根据无头鬼副本的经验，这种由特殊黄纸制成，施过某种法术的“纸包”，只要放在寝室内，就会对人产生不可逆的诅咒影响。
　　甚至在新的副本和鬼怪手中，纸包效果加强了也不一定。
　　再看向另一样物品黑色小瓶子，倒是十分陌生。至少二人记忆中从没在副本里见到过同样的东西，一时间竟也无法判断是好是坏。
　　“至少从物品来源看，从鬼怪手里出来，还是和黄纸包一起扔出来的，十有八九不可能是正面道具。”张游分析道。
　　可不知为何，郭果却莫名觉得未必如此。她下意识想用吊坠测验一下，却想起从宵禁开始，血玉吊坠预知祸福的提醒功能就已经离家出走了。
　　606里除了她的吊坠，就是唐心诀的精神力和[鉴定]技能可以隔空观测。现在这几样都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作用，也意味着她们无法再提前预判异变，只能被动反应。
　　“唐心诀”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在吗？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啊。让我用精神力看看……嗯，没有感觉到危险性，应该是无害的。不用害怕，放心去捡吧。”
　　张游冷冷看着她：“是吗？那就麻烦你帮忙捡一下吧。”
　　“唐心诀”眼前一亮：“我可以将它们带进寝室里？这是你们授权的？”
　　“不。”张游无情拒绝：“我的意思是，你捡完之后站在外面待着，看有没有不良影响出现。如果到12点还是一切正常，再商量带进来的事情。”
　　“唐心诀”：“……”
　　她缓缓往嘴里塞食物：“亲爱的室友，你好像没认清，我只是不能伤害你们，似乎没有一定要帮助你们的义务。”
　　“我当然知道。”撕破脸后，张游也是连嘴角都懒得抬：“知道你是怎么暴露冒牌货身份的吗？因为哪怕你在伪装的时候，也只能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场面话。除了挑唆我们和NPC的关系外，不敢主动推进一点副本剧情。”
　　真正的唐心诀，哪怕失去了记忆，也不可能当一个表面认真的混子，在副本矛盾面前装聋作哑，在NPC的支线里退缩不前。尤其是面对厉绮时，连张游三人都不约而同产生了熟悉感，精神力最强的唐心诀怎么会毫无所觉，甚至觉得对方是个“没必要帮助的NPC”？
　　话音从空中落下，冒牌货的脸色也第一次难看起来，嘴角轻轻抽动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压制着恢复成“唐心诀”平常的表情，微笑道：
　　“话虽如此。可我不仅有她的异能，还能使用她的所有武器道具——你们难道就不担心，这具身体还是她本人吗？如果身体受到了什么损坏，你猜，就算你们最后成功通关了，她还回不回得来？”
　　这句话成功击中了张游，说没有这种顾虑是假的，但她还是反唇相讥道：“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出去带着这具身体自杀？我看刚刚寝室被袭击的时候，你躲得比谁都快。怎么，你们负责夺舍这一业务的，还有不能损伤身体这种指标？”
　　“你……”冒牌货面色更差，但一时又组织不出更流利的话反击，只能冷哼一声继续干饭。
　　郭果认真道：“你看，你绝对不是诀神。心诀是不会被别人噎住的，她只会把别人气死。”
　　冒牌货：“……”
　　她一边吃一边冷笑：“你们倒是被那个人逐渐传染，越来越能诡辩了。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太像那个人不是好事，在她身边更不会有好下场。你们太相信一个从地下爬出来的人，小心自己也被拖下去。”
　　郭果严肃打断她：“首先，我们606是遵纪守法积极向上的21世纪好学生，进入游戏以后也是遵守规则勤勤恳恳的好考生，请你诋毁时用词谨慎一点。其次，就算是所谓从地下出来的又怎么了，不恰恰证明我室友很厉害？你为啥不从地下出来呢，是因为不想吗？”
　　冒牌货：“…………”
　　这次她沉默的时间更长，并且看起来彻底放弃了嘴上对线，只是咀嚼时声音恶狠狠了许多。
　　宵禁也没有留给她们继续对线的时间，下一轮袭击很快再次出现。比起上一轮的逐步突袭，这次的血水直接从四面八方一同涌来，墙壁、门窗、洗手池、阳台……甚至连厕所门都发出了被挤压的吱呀声。
　　使用道具和技能的间隙，张游却敏锐地发现阳台上的一点异常：“看那只黑瓶子。”
　　只见阳台血泊之中，被淹没的黑色小瓶子却逐渐从血水里露了出来。再仔细看去，瓶口位置的液体浮现小小的漩涡，随着阳台“水位”降低，一大半的血竟被黑瓶子吸了进去！
　　吸了一大半血液之后，瓶子似乎被装满了，静静躺在原地不再出现任何变化。尽管只是替屋内的几人减轻了一部分火力，但还是令人不由狐疑：难道这只道具是克制鬼怪的？
　　可是一个鬼怪，为什么要给她们一个可以对付鬼怪的正面道具？左手诅咒考生，右手对付鬼怪，NPC自己玩左右互搏吗？
　　谨慎起见，她们还是没有开窗查看。但郭果却灵光一现，掏出了教务处里面，火柴人3号留给她的血墨水瓶。
　　“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个！”
　　张游一怔：“这是……寝室卫生检查最后时，我们没拿到的那件道具？”
　　郭果用力点头，她把玻璃瓶盖打开，然后效仿阳台黑瓶的姿势，也试着去接触地板渗出的血水。只见仿佛有某种吸力从瓶口骤然出现，所有袭击三人的血都变了轨迹，争先恐后朝瓶中钻去！
　　郭果被巨大冲力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张游立即过来扶住她。两人维持姿势不过数秒，屋内的血就被迅速吸噬一空。
　　随着屋内变得干净如初，玻璃瓶的吞噬能力也消失不见，又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墨水瓶的样子。
　　“我只是想起这个瓶子好像也能装血，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有用诶。”
　　举起玻璃瓶，郭果看见里面的“红墨水”水位依旧如常，只是颜色似乎被稀释得更淡了一点。
　　透过光线从玻璃瓶照射过来的光影，她看见对面的冒牌货脸色似乎猛地变了一下，瞳孔盯着玻璃瓶下意识收缩，甚至还向后悄悄退了两步——
　　对方害怕这个道具？


第263章 网恋诈骗纪实
　　察觉到郭果在观察她，冒牌货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但已经晚了，郭果和张游对了下眼神，左右包抄靠近了屋角的女生。后者一脸警惕：“你们要干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唐心诀？”
　　“别紧张。”郭果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们就是测试一下而已。”
　　话音未落，玻璃瓶就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对方身上。
　　……
　　空气平静无波，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作用？郭果皱起眉，可她刚刚还捕捉到冒牌货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对方明显害怕这东西！
　　可能是位置不对，她又从胳膊调整到了肩膀，最后干脆放在对方脸前，和“唐心诀”大眼瞪小眼。
　　“唐心诀”：“你玩够了没有？”
　　鉴于郭果没有做出实质性攻击举动，她也不能动手反抗，只是用指关节抵在玻璃瓶前，把它用力推回了郭果怀中：“呵呵，再浪费时间，估计你们就熬不过今晚了。”
　　听着对方略微咬牙切齿的语气，郭果更想不明白了。张游先一步转过味来，拦住郭果：“至少现在，她还是人。”
　　就算玻璃瓶对鬼怪有威胁，也多半不会作用在此刻的冒牌货身上——除非它放弃伪装。
　　不过有了玻璃瓶这一例子，张游也立即找出了同副本爆出的另外三件道具：钢笔、黄纸和红线。
　　既然玻璃瓶能吸收血液，那其他道具能做什么？
　　她们一直摸索不出的道具解法，或许就能在这场考试中找到答案！
　　冒牌货：“……”
　　她略带不可置信的目光从四件道具上一一扫视过去，最后落在正仔细研究的两人身上，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全部集齐？”
　　如果说一只玻璃瓶已经够让她忌惮，那么四件道具齐刷刷出现的瞬间，女生立刻就是一副不想待在屋里的表情，如果不是宵禁规则强制她们无法离开，冒牌货估计早就夺门而出了。
　　“啊，很难吗？”郭果悄悄瞥她一眼，马上抬起鼻孔哼了一声：“就是打打怪通通关，这个那个然后就拿到了呗。你不是伪装很厉害么，怎么连这点记忆都没有？”
　　冒牌货再次表情失控地抽了抽嘴角：“要不是她留下的那么多禁制，我早就把你们……”
　　剩下的话她又憋了回去。与此同时，张游也给钢笔吸了一管玻璃瓶中的“血墨水”。墨水吸满的刹那，整只灰扑扑的旧钢笔爆发出一道极其耀眼的金光，晃得几人均是下意识闭上眼。
　　就这么一秒，张游感觉握着笔的左手忽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拉了出去，等她睁眼稳住身体时，发现自己竟被直接拽到了阳台窗前。
　　她的手还停留在窗面玻璃上，笔尖已经赫然在上面留下三个鲜红字迹：
　　施青青。
　　张游：？
　　郭果：？？
　　郭果不解：“游姐，你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
　　张游：“……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写的，是笔自己写的，看起来可信吗？”
　　好在她是用左手拿的笔，郭果也很清楚张游不是左撇子，不可能自己写出那么工整的三个字。
　　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只钢笔被激活之后，自行做出了这一行动。
　　说话间，那道耀眼金光也从笔身缓缓消散，阳台上也传来咔嚓两声，几人放眼望去，只见又有两名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的女生刚刚爬上阳台，其中一个被方才的金光吓得脖子又裂开了，而另一个女生急忙去帮她接头，于是双双身躯不稳，尖叫着从栏杆上坠了下去。
　　“……”
　　第二轮鬼怪攻击的危险暂时解除。两人刚喘了口气，就敏锐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什么东西。
　　那一坨黑漆漆，缩在角落里的……
　　施青青？
　　寝室角落里多出的一团黑影怯生生抬起脑袋，正是施青青苍白的小脸！
　　施青青小声开口：“我，我刚才正在寝室里等阿绮回来，就听见有个声音喊我名字，我一回头……就在这里了。是，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游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钢笔。
　　打死她们也没想到，这支笔的用途竟然是个召唤器？
　　这算什么，随机召唤一名己方NPC来开团吗？
　　很显然，现在的施青青依旧受困于胆小畏缩的受害者人设中，惊恐得连站起来和几人说话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帮忙了。张游叹了口气，对她说：“没关系，你找一个自己觉得安全的位置待着就行，今晚比较危险，我们会尽力保护你……”
　　忽然，那股强大吸力猝不及防地再次从钢笔上出现，张游话都没说完就被再次拽了出去。等她恢复身体控制力的时候，钢笔已经在“唐心诀”的脸上写出了三个字。
　　施青青。
　　还是这个名字！
　　被贴脸写字的冒牌货：？
　　她露出了不堪受辱的表情，似乎正在用生平最大的控制力压制怒火，但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抽出马桶搋就对准了张游：
　　“我已经忍你们很久——”
　　女生脸上红色的名字忽然光芒一闪，暗下去的瞬间，另一道清晰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食尸鬼，你的名字是哪位？”
　　就这么一句，冒牌货所有怒火都戛然而止。她收回动作，冷冷盯向众人身后——在那角落里，施青青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拍了拍身上的灰，才轻柔却坚定道：
　　“你们果真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竟然有这种道具。我看了一下，一直到12点前我都是自由的，这都要多谢你们把我叫出来。”
　　随着施青青的解释，张游二人才明白，原来钢笔第一次写名字，叫来的的确是副本中的NPC施青青；而第二次再写名字，却是从NPC的身份中，叫出了属于鬼怪的真正灵魂。
　　这一步，才是钢笔写名字的真正用意。
　　显而易见的是，不管人类状态时是什么性格，能进入大学城的鬼怪学生随便一个都绝非善茬。施青青也全然没有了那幅怯懦畏缩的模样，她没有急着解释更多，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冒牌货唐心诀的身上。
　　“其实从第一次看见它，我就认出来了。只是那时候我在身躯里浑浑噩噩，再加上你们初来乍到没有推进剧情，我也无法提醒你们。”她淡淡道：
　　“这种东西十分罕见，它既不是大学城的学生，也不能算是考试的一部分。我们一般称它们为食尸鬼，又或者，你们叫它魍魉也可以。”


第264章 网恋诈骗纪实
　　顾名思义，食尸鬼一般只出现在一个条件下，就是有人在大学城中陨落，尸体出现的时候。
　　“食尸鬼没有自己的身体，它们的能量无法储存，也无法自然恢复和进化，只能吞噬其他身体来生存。但是后来……总之，大学城规则重启，大部分普通食尸鬼都归化为学生。只有一小部分依然存在。”
　　施青青解释了这一词在大学城里的意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解释的过程似乎过于详细，免不了提上一两句和大学城本身有关的信息。
　　“这一小部分食尸鬼进化出了更厉害的能力，从单一的[吞食]变成了[复制]。”
　　“复制？”
　　捕捉到关键词，郭果敏感地出声重复。
　　“没错。”施青青轻轻点头：“所有的学生、居民、老师、甚至包括建筑……只要有足够能量，没有它们不能复制的东西。也正因如此，它们大大影响了大学城的秩序，故而这一学期，它们就被列上了教育局的禁制名单，不得出现在大学城以及所有考试中。”
　　“——简单来说，大学城的违禁物品不多，食尸鬼就是其中一个。”
　　既然是违禁存在，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她是怎么复制唐心诀的，真正的唐心诀现在又怎么样了？
　　信息量和想问的问题太多，张游和郭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冒牌货也不反驳，毕竟它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出现施青青这一桩意外。它只是冷笑着往墙角一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施青青继续道：“复制成功后，食尸鬼会拥有被复制者百分之百的外形、记忆、物品道具，以及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能力。如果被复制者死亡，那食尸鬼甚至可以完全取代她的身份，进而逃脱大学城管制。”
　　郭果感觉喉咙发紧：“难道就不能对付它？”
　　“至少我所知道的，还没有任何能针对食尸鬼本体的道具和异能。”施青青却摇了摇头：“想要对付它只能等复制之后，具体也很简单：只要打败它的复制体，自然也能打败它了。打死之后直接扔掉就行，这就是最容易的方法。”
　　……最容易的方法？
　　张游和郭果无言地看了看彼此，又看向施青青，后者目光略带不解，仿佛在问两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冒牌货咧开嘴：“对，没错。只要你们能确保在5分钟之内把我打死，我甚至都不会动手反击。还不快点来试试？”
　　她甚至把马桶搋都扔到了地上，抱着手臂挑衅。
　　郭果：“……”
　　施青青没想到这只食尸鬼面对一堆人还能如此嚣张，她意外地打量对方须臾，才惊讶道：“怪不得你们这么快就发现真相，这一只被困下了好多禁制，不仅能力最多只能模仿六成，还有很多我看不懂的限制……是谁做的？你们提前从大学城找外援了？”
　　冒牌货皮笑肉不笑插话：“我倒希望是外援，也比被控在这里被迫当个三好室友强。”
　　施青青：“？”
　　她缓缓眨了眨眼，当彻底反应过来时，她嘴角控制不住向上扬起，几乎扯到了一个有点诡异的高度：“是……是她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食尸鬼被自己的复制对象控制住了？”
　　施青青的笑声越来越大，前仰后合得几乎要抹出眼泪来。虽然最后从眼角抹出来的只有两坨血，但她仍毫不在意，转身对张游郭果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们。食尸鬼复制的同时其实也在吞噬，当复制的时间足够长，原主也会彻底消失。之前不想让你们因担心而失控，现在看来，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
　　但从另一角度看，一个能反过来困住食尸鬼的考生实力，哪怕只有一半，也不是能简单想象的程度。
　　张游坦诚道：“我们不知道心诀具体留了哪些禁制下来，只知道在寝室楼内，这只……食尸鬼不能对我们出手。但同样，如果我们主动攻击，胜算也不大。”
　　其实她们早就隐隐有了猜测。无论是冒牌货迟迟不动手的禁忌，还是撕破脸后仍能相安无事的诡异状态，都很可能是唐心诀早就留下的后手。
　　尽管室友不知所踪，她们依然有这种固执的信任。就好像唐心诀仍在她们身边，用某种看不见的方式协力通关。
　　“不，你们胜算很大。”
　　施青青擦干从眼角笑出的眼泪，轻声细语：“除了杀死复制形态，还有一种可以克制食尸鬼的方法——就是找出它的真名。”
　　“哪怕在大学城，食尸鬼的身份也不能合理留存在地面上。真名是它们为数不多的弱点，可是让它们短暂现出原形，失去攻击与防御的能力。尤其是经过新规定筛选之后，残存的食尸鬼均是有名有姓的实力顶层，让我想想……这位会是谁呢？”
　　听到这一句，冒牌货破罐子破摔的脸色终于产生了变化。
　　它盯着施青青，仿佛在打量什么，声音阴恻：“你是谁？”
　　施青青：“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悲惨、可怜、懦弱又疯癫的普通学生而已。只是很不巧，我恰好知道几个食尸鬼的名字，例如波纹、红灯、谢典、马梁……”
　　冒牌货知道她是在试探，却又无法阻止。它用唐心诀的脸恶狠狠瞪来一眼后，干脆继续埋头吃东西，不让对方观测出异常。
　　郭果忍不住问：“有没有哪个食尸鬼，是特别喜欢吃东西的？”
　　施青青纠正：“它吃东西可不是为了喜欢。维持复制状态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它们必须不断进食。没有食物就吃人，没有人就吃桌子椅子，如果什么物质都没有，它们也会吃掉一部分自己。”
　　“对了，”她忽然调转话头问郭果二人：“有一件事我仍不太明白。以你们这位室友的实力，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成为食尸鬼的首要目标的。按照我……按照我对它们的了解，一旦发现禁制，就算复制成功也会果断放弃。能让它坚持下来，一定有一个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所以，你们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特殊的存在？抑或是经历过什么异常情况？”
　　得罪过的、特殊存在？
　　空气忽然再度陷入寂静，张游和郭果都没有出声，神情似乎在认真思索和回忆。
　　片刻后，郭果也真诚回答：“不好意思，但是范围能不能再缩小点？我们得罪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265章 网恋诈骗纪实
　　毕竟在此之前，606奉行的准则一直是债多不压身，对鬼怪一视同仁雁过拔毛。还不如问她们没得罪过谁，或许回忆的速度还能快点。
　　施青青：“……”
　　“好吧。”她换了个问法：“那都有哪些鬼怪，是主要被你这位室友得罪的？”
　　她指向冒牌货唐心诀。
　　606：“……”
　　范围好像一点都没减少呢。
　　看着对面的表情，施青青也沉默了。她似乎更清楚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简单明了发问：“你们的寝室生存排名是多少？”
　　张游二人对视一眼，也如实回答：“因为不符合规则，我们至今还没有排名。”
　　事实上，她们一度怀疑那个排名系统其实就是个没有做好的半成品，要不然怎么好几场副本过去了，仍然显示没有失败记录，不能计入排名？
　　难道非要死个队友，才算是有失败记录吗？
　　寂静中，施青青眉心若有所思地皱起，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斟酌道：“……我听说，大学城里有一个新生寝室。每通关一场考试，不仅会对里面的NPC施行惨无人道的虐待，还会向上举报投诉，引得大学城怨声载道——”
　　她抬眼：“你们本身的寝室编号，应该不是404吧？”
　　张游依旧沉稳镇定：“应该没那么巧合，我们606一直遵纪守法，和学生老师相处得都很好。除非必要情况，否则是绝不会举报的。”
　　施青青：“……好的，就是你们没错了。”
　　既然如此，那还真不太好猜。
　　食尸鬼目标明确，多半是受人所托。而能违反规则将食尸鬼弄进副本的存在，既有可能是级别极高的学生鬼怪，也可能是老师以及一些特殊居民，甚至连考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
　　不过钢笔明显也不是随便写名字的，施青青很快就想到了另一角度：“可以让我看看你们用来召唤我的道具吗？”
　　看到钢笔黄纸四件套后，她脸色变幻几下，又神情复杂地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才说：“这支笔，你们今天用过几次？两次么？好……我要是没记错，它还可以再用一次。如果运气好，它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最终答案。”
　　*
　　下一波宵禁攻击还没有到来，有了施青青的加入，郭果悬空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按照施青青给出的步骤，她打开黄纸，钢笔吸满墨水瓶里的血，转化成红色字迹落在纸面上。
　　——1000。
　　这四个数字是施青青让写的，根据她说，这在大学城中是一个很特殊的数字——因为它没有意义。
　　更具体点解释，这个数字仿佛系统中一个用来调试的初始程序一样独特，虽然它本身并不包含任何能量，只是一组普普通通的数字，但无论与什么道具技能组合，都不会产生任何实际效果。
　　“比如说，我有一个诅咒道具，可以决定某建筑中随机死亡几人。但如果我写下的数字是1000，诅咒就不会生效，同样道具的使用次数也不会变化，但是可以检测道具是否能用。”
　　看见两人没怎么听懂，施青青举了个简单的例子。
　　“你们是新来的考生，不了解很正常。这在大学城里算是半个常识，布先生制作道具和王吉吉集团生产家电的测试链上用的都是这种方法。”
　　张游大致明白了，将信息都记在心底：“所以现在写这个数字，是为了防止擦枪走火？”
　　毕竟钢笔能使用的次数似乎有限，她们得尽量避免在试错中浪费。
　　“没错。”施青青点头。她正站在十多步开外的地方，以尽量远离的距离遥遥观察黄纸，过了须臾问郭果：“有感觉吗？”
　　郭果一脸茫然：“没有。”
　　“看来道具状态不太好……那就只能这样了。”施青青便让她再将那团红线分出一截，然后交待她绑在手腕上。
　　冰凉的丝线一触碰到皮肤，郭果就一个激灵，脑中倏然浮现了某些不太好的记忆。
　　上一次把红线系在手腕上，还是卫生检查副本中。虽然她们当时以此度过了暂时的危险，但红线很快却钻进了皮肤里，几个队友甚至险些被当场送走。
　　而现在……
　　目光交汇，张游显然也想到了同一点。她毫不犹豫道：“把红线给我，我来操作。”
　　郭果：？
　　她立刻警觉拒绝：“不行，你又要自己揽风险？”
　　待到施青青反应过来，也迟疑了一下：“抱歉，我还没考虑到这点，血线的不稳定性确实比较强。不过它现在是属于你们的道具，应该不会再反过来攻击你们吧？”
　　冒牌货嗤笑一声，挑拨离间道：“[应该不会]？我还以为你应该无所不知无所不言才对。原来是个半吊子也敢指点别人通关，你们也不怕被带进沟里。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相信考试副本里的NPC会真心实意帮自己吧？”
　　“对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你们越是通关失败死在副本里，某些[NPC]的绩效就越高。到时候你们从考生变成了悲惨的孤魂野鬼，她却拍拍屁股回到大学城做学生，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啦。”
　　施青青冷冷瞥它一眼：“话多，又可以排除一部分范围了。”
　　冒牌货嘴巴一闭，不出声了。
　　另一边，郭果已经敏捷地把红线系到手腕上：“既然我们选择相信，那就会自己承担结果，用不着你提醒。”
　　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不是606的行事风格。
　　右手有了红线，再握住钢笔的瞬间，郭果终于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意从笔身朝手心涌来。再写上“1000”这个数字后，黄纸上有微不可查的淡淡红光一闪而过，将字迹缓缓吞没。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心底传上来：
　　“你想问什么？”
　　是唐心诀的声音！
　　郭果心头狂跳起来，但转瞬又意识到，它只有唐心诀的音色，语调却十分冰冷。
　　如果仔细感受，倒有些像是友谊联赛末尾那几分钟，唐心诀主动引出识海里的鬼怪标记，放弃身体掌控权时的状态。
　　这不是唐心诀，而是道具在“说话”，只不过幻化成了她心中最值得信赖的声音——是在暗示道具的属性，还是在提醒她有关问题的内容？
　　郭果定定神，和室友确定之后，问出了两天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第一个问题：
　　[真正的唐心诀现在在哪里？]
　　心念动弹的一刻，笔尖就已经自动在黄纸上复刻出了这句话。下一秒，包含焦急的字迹开始自动分解，宛如有生命般在黄纸上延伸开来，没几秒就构成了一幅简笔画：
　　一座很黑很黑的狭小房间，梳着简单马尾的女生坐在屋角阴影中，身体的一大半都被黑暗包裹着，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
　　虽然没有正脸，但郭果和张游二人还是目光一亮。
　　第六感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们，这就是唐心诀！
　　[怎么样才能让她回来？]
　　心念刚继续运转，黑白分明的线条就又一次开始蔓延。没过多久，在代表“唐心诀”的身影外部，就多了无数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黑影，像一张巨大的罗网般将她堵在里面，也遮挡了从纸外看向纸内的视野。
　　而在“罗网”包裹中，唐心诀头顶正上方出现了一把倒悬的匕首，匕首上还绑着一个看不清指针的圆形钟表。
　　似乎只要倒计时一结束，匕首就会直插而下，划开她的大脑。
　　“这是什么？”
　　郭果心有些发凉：“这是说……”
　　是说心诀没办法出来了吗？
　　匕首和钟表是什么意思，外面那些将心诀团团包围的又是什么东西，是鬼怪，副本……还是大学城？
　　没等她们继续细想，也没等郭果再次开口发问，钢笔忽然自行运转起来，在黄纸上写出最后一个问题：
　　【怎样通关？】
　　然后，干枯黑暗的纸面上，一个小小的短发身影逐渐爬起。
　　她手里拎着一个光线微弱的小灯，无法照明前方幽暗的长路，只能看清脚下一丁点的光线。但从动作来看，她还是在坚持往前走，不论前面的黑暗有多长，能不能走到终点。
　　“啪！”
　　电流击打的声响骤然从头顶穿过，404寝室同时陷入黑暗。
　　“是强行断电。”施青青见怪不怪。
　　夜晚九点整，宵禁两小时后，寝室进入熄灯时间。
　　黑暗中，郭果立刻打开手机手电筒照黄纸，可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纸上所有的笔迹都消失了。郭果想再拿笔写什么，可手腕却酸软地根本提不动，红线缠绕的位置也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感，仿佛在警示她道具已不能继续使用。
　　“果果。”
　　张游发现了什么，让她停下。
　　只见手电筒光线照射下，那条鲜艳的红线已经不见了，手腕上只残余了一道淡淡的红痕，一直蔓延到血管处。
　　郭果：“……”
　　她果断道：“如果我死了，所有的遗产都在身上你尽快拿走。哦对，还有一个在脑子里，使用方法是——”
　　“别着急。”施青青打断她，轻柔的声音里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和能量：“我这边能大致感觉到，你现在没什么问题，只要别强行使用它们就行。”
　　“现在这个时间，我们当务之急要面对的，是考试里自带的东西。”
　　说罢，施青青便敏感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张游直接将灯光打过去，果然在桌面上看到了几张正在蠕动流血的申诉表。
　　按照昨天的经验，今晚就要死亡的受害学生们，即将带来她们生命最后的提示。


第266章 网恋诈骗纪实
　　上一次被强行熄灯，是在凌晨12点，“惩罚者”到来的时候。
　　而这次提前三个小时，无疑打破了昨天的流程，进一步昭示了更加危险的夜晚状况，郭果二人心中也早已有了准备。
　　但在看到出现异变的申诉表数量时，她们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比起第一天，多了太多了。
　　神情各异的女生面庞一个接一个从纸面上浮现。手电筒光线范围有限，施青青又不敢靠近红线道具四件套，只能由张游和郭果共同打着光，再使用了件一次性照明道具，才看清楚所有申诉表的模样。
　　她们飘在空中，有的哭有的笑，还有的张嘴焦急大喊，好像正在提醒什么。
　　“不行，光线太暗了。”郭果已经用力眯起眼睛，却还是看不清女生的口型。
　　不过瞬息之间，一簇簇浓黑液体就从申诉表中爆出，把女生们的脸撕毁淹没。
　　“唉，浪费了一次副本提示。”郭果呼出一口气。
　　施青青却摇头：“没什么好浪费的，副本本来也根本不想提示你们。”
　　郭果：……有道理，竟然无从反驳。
　　张游过去粗略数了一下，这一波毁掉的申诉表差不多有十几张，相当于这栋寝室楼一大半受害女生都直接没了。剩下寥寥无几的人里，还要包括606和施青青厉绮这几个熟悉的名字。
　　“对了。”郭果猛地想起什么：“游姐，你……”
　　如果晚上死亡的学生均是因为要偿还虚拟恋人的“代价”，那晚自习时刚刚购买过虚拟恋人服务的张游，岂不是也要——
　　微弱光线下，张游似乎苦笑着勾了下嘴角，黑色的血从她鼻子里缓缓流出。
　　“没错，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几人似有所感同时转头，只见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出现在了阳台视野之中。
　　这一次，和之前所有爬上来攻击的NPC都不一样——这是个男的！
　　“男生”一开始只是个虚影，随着毫无滞涩穿过窗户走入寝室，除了脸是一片空白外，身体轮廓越来越清晰。
　　它径直走向张游。
　　郭果毫不犹豫开技能，[净化]的光芒在屋内亮起，直直穿透了男生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施青青出声提醒：“拿你们那四件道具试试！”
　　是了，钢笔红线这一套道具似乎对鬼怪有异常的克制效果。郭果把东西一股脑都扔给了张游，然而这些依旧没有阻止男生身影的靠近。紧接着，它空荡荡的脸上忽然裂开了一张嘴，诡异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郭果：“……”
　　张游：“……”
　　你对自己还真有自信啊。
　　张游看起来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但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抬起，前后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张游！”
　　郭果立即扑过去，穿过男生空气般的身体，抓住张游的手臂。
　　如果她平时有好好做力量训练，和晚晴一样强壮就好了。
　　听到骨头折断声时，郭果想道。
　　*
　　虚拟恋人的影子也消失了，随着张游亲手拧断自己脖子的瞬间。
　　郭果试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方法，但最多也只能像保存郑晚晴那样，将张游冰封起来。
　　这个技能是张游的，她曾经和郭果几人讲过，假设她死了要如何接手技能书并使用里面的技能。现在派上用场时，郭果却已经忘了大半，只能对照着记忆和道具艰难地模仿。
　　事实上，唐心诀、郑晚晴、张游……606的每个人都交待过这些事，但郭果只有自己讲的时候很认真，却从没有认真听过。
　　她总以为，留在最后承担一切的，不可能是自己。
　　她在21岁之前，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以为，都是事与愿违。
　　不知过了多久，薄薄的冰层蔓延到张游全身。她和郑晚晴一样被静静安置在寝室床上，好像只是暂时睡着了。
　　郭果站在两张床边看了一会儿，她本来觉得自己会哭得很惨，但是当事情以难以反应的速度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冒牌货不放过扎心的机会：“啧，看看你们，我都觉得有点可怜了。早知结果如此，何苦坚持这么久呢？要我看你也别坚持了，干脆直接跟室友一走了之，没准还能一起真正成为大学城的学生，岂不是很好吗？”
　　“你要想清楚。”施青青也摸不准郭果会不会动摇，但她还是出声劝告：“大学城里的种种，绝不是你们想象中和此刻没什么差别的存在形式……活着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主动放弃了就不可能再回来。珍惜生命，它很珍贵。”
　　“我知道。”郭果摇摇头。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卫生检查副本中，那群想带她离开的NPC女生。
　　那时她没有走，现在选择也不会改变。
　　更何况，现在还远远没到结束……绝对不是结束！
　　“有一个预言。”
　　郭果忽然开口。
　　“什么？”施青青没听懂。
　　“你之前不是问我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特殊存在吗？”郭果从记忆中抽丝剥茧：
　　“得罪过的我们数不出来，但若说［特殊］，有一件比副本NPC都更特殊的事情——”
　　“那是一位考生，不，一群，一群和怪物NPC关联异常密切的考生。”
　　旋即，郭果将变换社区里遇到阿宛的经历讲了出来。
　　那个预言了606内讧的幻象，和阿宛信誓旦旦说出唐心诀必死无疑的断言，“坏学生”的诅咒……
　　这些杂乱神秘的信息，都和这场考试以来的经历一一对应，让人很难不去怀疑桩桩件件之间的关联。
　　“考生？坏学生？”
　　施青青也愣住了。从她被召唤到这里以来，交流的内容似乎第一次超出了她的认知储备。
　　她不解的基础也很简单：
　　“食尸鬼这种规则之外的产物，怎么会和考生相联系？”
　　倘若这一句属实，那就指向了另一个更加超出她设想的问题：
　　这说明有一批考生，也同样掌握了超出规则，甚至违背规则来达成某种目的的方法！
　　“这不是什么诅咒，食尸鬼才不是一个诅咒就能召唤出的东西。”施青青半边脸都有些发皱，后槽牙痛苦地磨到一起，终于泄露出一丝非人的习惯和形态来：“大学城究竟在干什么，什么都没发现？关了我们这么久，难道它们还没认识到人类的脑子有多难搞吗？”
　　头痛归头痛，在郭果提供的新信息下，施青青还真从记忆中迅速找到了一些对应的资料。
　　“如果背后真有考生参与，那么无论主使者是不是大学城里的，它们都不可能在教育局监管下，找进出过大学城的食尸鬼做事。”
　　“为了避免被查出，这只食尸鬼至少在长达上百次循环周期内没有进入过核心地带，大概率始终在这几个副本周围流窜打转。我印象中，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似乎只有一位，那位据说实力很强的……”
　　在冒牌货陡然生变的脸色中，施青青声线猛地一沉：
　　“以我之口，问你之名，见生，你是人吗？”
　　话音落下，已经闪电般冲向阳台的“唐心诀”眼球一僵，身体仿若被定在原地。紧接着，她脸上苍白的皮肤簌簌龟裂掉落，露出一片片泛青的肌理。
　　她，不对，应该说是他，像一大块挤压进女生躯壳又被阳光割裂开的水泥，在彻底发现败局已定的这一刻，狰狞恼怒地尖啸起来！


第267章 网恋诈骗纪实
　　“就现在！”
　　不等施青青的提醒出声，郭果的技能已经无声而至。
　　[净化]虽然最初似乎只是个有些鸡肋的辅助技能，但实际应用时却可攻可守。随着不断熟练和升级，对鬼怪而言更堪称一个无往不利的意外杀器。
　　白光化作罗网，将暴露原形的食尸鬼拦在阳台窗前。被截然相反的能量所灼烧，它身上伪装的人类皮肤掉得更快了。
　　仿佛知道这样跑不掉，只听又一声尖啸，冒牌货的身躯从膨胀忽而转为缩小，噗噗几下就从一个成年男性模样，塌缩成了一名不到一米五的矮小女性，并试图从光网的缝隙中钻出去。
　　郭果：“你想得美。”
　　光网立刻平铺成一大片，将食尸鬼直接兜了回来。对方被弹在地上，抖了抖身上烧尽的皮肤碎片，目露凶光看向郭果。
　　“你以为，你自己一个人能打得过我？”
　　食尸鬼声音尖利沙哑，听不出性别，倒更像是幼儿婴啼。
　　施青青：“我确实不能出手帮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它身上哪里是弱点。”
　　食尸鬼：“……”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它被气得面目扭曲，竟直接放弃与郭果纠缠，转头就扑向了施青青。
　　施青青毫无惧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食尸鬼撕咬上她的脸，霎时间血肉横飞。
　　“施青青！”
　　郭果见状连忙扔防御道具过来，却见施青青根本没有伸手接，只是冷静道：
　　“这都是小事，你抓紧时间攻击，食尸鬼的弱点在嘴巴，这是它们唯一能与人类世界再产生关联的东西。让它在原形状态下张不开嘴，它的身体也就随之消失了。”
　　话刚说完，她的嘴巴就被食尸鬼一巴掌撕开，整个下颚都裂成了两半。
　　郭果：……你确定这是小事？
　　但下一秒，她视线却顿住了。
　　因为被划破了喉咙的施青青，皮肤也开始迅速脱落，露出了下面青色的，与食尸鬼一模一样的肌理。
　　这个女孩子浸满血的眼球仍旧冷静地看着郭果，朝她轻轻点了下头，仿佛在说：就是这样。
　　快动手吧。
　　*
　　“原来你也是……？”
　　愣住的不仅是郭果，还有暴怒状态下的冒牌货。
　　它怔了两秒，从惊讶转为沉默，继而又扯开嘴角，意味不明地狂笑起来：
　　“是啊，我都快忘记了，当初有好一批都随着大学城新规转化成了学生。好，当学生很好，你们也过得很好，至少比我们现在要好……”
　　冒牌货又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什么，身上浓烈的攻击与怒火却陡然消散不少，看上去反而有些茫然和委屈。
　　施青青无法再张开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残存的音节：
　　“你们也应该转化的。继续这样，只会越来越痛苦……现在还，来得及。”
　　女生抬起手，在彻底恢复原形的刹那，亲手扯掉了嘴部最后一块。身影顿时如同透了光的扬尘，消失在模糊的光影里。
　　她用自己做例子，向郭果示范了如何完成这一击。
　　郭果不懂食尸鬼内部的关系和变迁，也不清楚大学城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这一刻，她却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悲伤。施青青或许没死，对于大学城学生来说这只是一场副本，但直觉告诉她，她们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面了。
　　在匆匆的善意和恶意里，在每一个短暂交集的结束，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怀念，因为她要走自己的路，完成自己要做的任务。
　　最后看了施青青消失的地方一眼，郭果掏出了厉绮曾经放进她口袋的短刀。
　　刀锋穿透了冒牌货的头，对方的爪子也同时而至。郭果已经做好了被拍飞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痛感并未传来——
　　被弹飞的是冒牌货？
　　一道银光在眼前展开，挡住攻击的瞬间也覆盖住了她的身体。郭果感觉自己身上一沉，视角眨眼间就拔高了20厘米，而入眼之处，四肢上赫然多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护甲！
　　郭果：？！
　　冒牌货还想爬起来再攻击，然而一是杀意已被磨灭许多，二是那把短刀已经击中它的要害。因此只是摇摇欲坠几下，在被补刀的最后几秒放弃了攻击，转身扑向寝室大门，随着身躯的透明化消散在门口。
　　郭果本想追上去——她还没来得及逼问和唐心诀相关的问题——但刚迈开腿，就前脚绊后脚面朝大地摔了下去。
　　“……”
　　这突然冒出来的全身盔甲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郭果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件装备的来源：郑晚晴今早递给她的那颗小药丸。
　　她想起来了，这套“钢铁铠甲”就是这场副本之前，郑晚晴纠结思考了很久才倾家荡产买下的装备，因为太珍惜甚至还一次都没真正用过。
　　郭果怎么也没想到，它第一次真正被使用，竟然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似乎感应到外界危险消失，钢铁铠甲也自动从身上脱离消失，化作一道敏捷的虚影钻入药丸，安安静静停留在她的掌心。
　　她记得，将东西塞过来时，郑晚晴一句交代都没说，只告诉她以后会明白的。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悄悄抹了两下眼睛，郭果重振旗鼓开始研究境况。
　　宵禁时间段的攻击应该已经结束了，虽然真正的室友没回来，但至少虚假的冒牌货被拆除驱逐，她们身边的风险源头就少了一个。
　　故而接下来直到明日清晨，最危险的就是……
　　惩罚者。
　　普通的副本鬼怪乃至校方老师，她们都可以对抗，使用技能和道具，或与NPC合作扭转局势。唯有［惩罚者］这一存在，除了唯一弱点外，没有任何能正面对抗甚至躲避的方法。
　　而副本给出的“解决方法”却十分离谱：在白天找出惩罚者并直接送走，才能避免触发0点的攻击。
　　但更离谱的是，同样没有任何方法能直接在白天找出惩罚者身份，就算有，她们也没时间去探寻。
　　最好的情况，是惩罚者恰恰也是今晚要付出“代价”的学生一员，已经随着刚刚那堆申诉表的毁灭而消失，直接被副本规则送走了。
　　而最差的情况……就是它今晚仍会按时出现。
　　寝室里三个人，郑晚晴和张游重伤濒危，那这一次被攻击的对象，除了她自己还会有谁？
　　思忖片刻，郭果开始在寝室内寻找工具。既然考生自己的异能和道具在惩罚者面前大概率没用，那便只能就地取材，看看有没有效果了。
　　好在有丧尸副本的经验，虽然她制作能力不太突出，但对于如何能让外面的人一开门就被恶心到，还是有些许心得的。
　　……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她太累了，今晚时间似乎流逝得格外快，以至于连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都没有发觉。
　　等她重新恢复感知能力时，已经躺在了冰凉的床板上。
　　须臾，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惩罚者还在！
　　郭果心底一沉，随即就听到了一道女生闷哼。
　　哦，应该是被门外的障碍物绊倒了……原来鬼怪状态的确可以被阻碍到。
　　“砰！”
　　这是被门上挂的洗手池砸到了。
　　“哐！”
　　门口的大摆锤椅子。
　　“铛！”
　　床前的……
　　等惩罚者终于艰难走到床铺旁边，从其一瘸一拐的脚步和呼吸声中已经能感受到怒意了。
　　郭果静静闭着双眼，计算健康值的百分比，以及明早再睁眼时能剩下多少血条。
　　最坏的情况下她会非常接近死亡，那就需要使用……唔？
　　郭果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但仔细感觉之前，困意就先席卷而上，将她带入了长长的睡梦里。
　　郭果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平静安稳的梦了。她不确定是不是睡前紧急服用了一堆能量药剂的因素，但她可以肯定，醒来后身上清清爽爽一点伤痕没有，绝不是道具的原因。
　　——惩罚者昨晚的攻击，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连忙翻身下去查看两名室友的情况，张游一切如常，郑晚晴身上原本覆盖的薄冰却被某种力量震成了碎片。
　　郭果心底一颤，却见郑晚晴口鼻还残存一点微弱的呼吸。用冰层重新封住后打开APP里的室友信息界面，只见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属于郑晚晴的健康值末端仍然有一点几不可见的血皮，顽强地维持着最后的生存判定。
　　……感谢鬼怪，感谢上帝，感谢大小姐强悍的生命力。
　　忍住眼眶的热意，郭果抹了把冷汗起身，发现屋内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暗沉血迹。昨晚的鬼怪精准踩中了她留下的所有“见面礼”，还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跟随脚印走出门，寝室楼蔓延着一股格外的寂静。
　　不是她们刚刚进入副本时的诡异，也不是安静表象下的暗潮汹涌，而是一种全然的死寂。
　　走廊里什么味道都没有，郭果却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异常古怪阴沉，难以言喻的……死亡气味。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卫生检查副本里。那时候她灵觉刚开，站在那栋堆砌了无数学生灵魂的宿舍楼里，还是产生了一丝隐隐的微妙感受。
　　这一次，这种感受更明显了。
　　她能感觉到，甚至可以肯定，曾经葬送在此刻这栋楼里的学生，绝不止申诉表里的几十人和无头副本受害者。
　　锁上门窗，沿着血脚印走向楼梯，血迹在楼梯口就消失了。但郭果只是观察了一下周围，就没有犹豫地继续向下走，走到三楼时，转身来到303寝室门口。
　　她握住短刀，然后敲响了这扇寝室门。


第268章 网恋诈骗纪实
　　门开了，李泽雅冷淡的脸出现在门后。她表情还是一幅看所有人都不太爽的样子，脸庞却似乎比昨天见面更苍白了。
　　“有事吗？”
　　李泽雅开口。
　　郭果看了屋内一眼，先问道：“我能进去吗？”
　　对面女生沉默两秒，侧身让开：“进来吧。”
　　再一次进入303寝室，里面明显又空旷了许多。肉眼可见的家具已经不剩几件，墙角堆满了空零食袋。阳台窗开着，格外刺骨的风直直刮进来，李泽雅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看起来对环境毫不在意。
　　空气里来自死亡的气息更重了。
　　郭果看到对方身前空空如也：“你没有东西吃了？”
　　李泽雅：“没了。”
　　没吃的怎么办？女生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意，任凭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噜声。
　　她没有转头看郭果，也没有问食物的问题，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果也沉默了几秒，然后打破空气的寂静：“你的腿怎么样了？”
　　她没有忘记，从第一次在一楼大厅售卖机旁见面，李泽雅的腿就是一瘸一拐的。从刚才开门的两步看，这一伤情已经恶化到了有些踉跄的地步。
　　被问一句，李泽雅就简洁地回答一句：“老毛病，习惯了。”
　　“嗯……”郭果张了张嘴。那些本来已经想好的措辞和确定的猜测，不知道为什么，等真正到了对方面前时，却又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开口。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惩罚者？
　　——不承认也没关系，先打一仗再说？
　　——对了，开打前先说清楚，你之前告诉我们的信息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但其实，这些都没必要说。她最应该做的，就是直接拿出武器和道具，终结眼前的危险源。
　　正要拔刀，忽然冷不丁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第一次单枪匹马出来吧？”
　　郭果：“确实……？？”
　　她一愣，却见李泽雅竟率先挑起了话题。
　　“我第一次离开群体的时候也很迷茫和孤独，但慢慢就习惯了。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郭果下意识道：“你为什么孤独？难道是因为食尸鬼转化的身份，在大学城被排挤了？”
　　李泽雅：“……”
　　李泽雅首次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我本来以为你只猜到了惩罚者的身份，没想到比我预测得更多。”
　　“不过也确实，”她笑了笑：“你们是一个寝室的，水平当然都很强。而且你们已经被一个食尸鬼坑过一次，我们的特征又非常明显，猜出我的身份也很正常。”
　　郭果抿嘴：“看来你也早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了。”
　　李泽雅也直截了当：“如果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方法。”
　　——在白天杀死惩罚者，就可以彻底将其解决。
　　郭果抽出短刀。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还有很多亟待回答的好奇——如果其他三个室友都好端端站在她身边，她肯定会问的。
　　但可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人会给她的行为和选择兜底。从踏入303寝室开始，她只给自己留了两分钟，现在该解决了。
　　李泽雅仍然坐在椅子上，她双腿已经开始渗血，正是昨晚郭果布置陷阱时算好的位置。和食尸鬼如出一辙的暴食，被攻击后暴露的严重瘸腿和深浅不一的血脚印，以及剩余寥寥无几的申诉表名单，都清晰昭示着一个事实：
　　这个副本中为数不多对她们提供过正面信息的女生，就是惩罚者。
　　只不过惩罚者本人不仅对身份暴露一事毫不意外，甚至看到郭果抽刀也没什么反应。
　　就在郭果几乎以为对方根本也不在意生死的时候，眼见刀光将至，李泽雅不仅一闪身从椅子上躲开，还反手扼住了郭果的手腕。
　　郭果：“？”
　　她惊讶道：“原来你还想反抗呀？”
　　李泽雅：“……好歹我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学生，难道就这么看着自己被你砍飞吗？”
　　话虽这么说，“惩罚者”在白天的战斗力却和夜晚截然相反。郭果甚至都没用什么力，李泽雅的胳膊就发出骨骼错节的破碎声，然后像块布一样被推了出去。
　　看着女生咳血的模样，郭果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间没能判断出究竟是自己力气太大，还是对方又放水了。
　　“怎么，很惊讶自己的力量？”
　　李泽雅抹掉嘴角的血：“不要怀疑，这才是正常的。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却已经在游戏里进化了不知道多少次。如果你保持着这种力量回到现实世界，哪怕随便拍别人一下，都可能直接惹上刑事责任。”
　　……带这种力量回到现实世界？
　　下意识想了下那个场景，郭果忍不住莞尔：“那岂不是全世界都乱套了？”
　　这游戏不知道拉了多少大学进来，想象一下全球大学生都突然变成了一手异能一手道具的“超级进化人”的画面，和全都被拉进游戏里相比，还真不知道哪个更离谱一点。
　　“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无论力量来自哪里是什么属性，只要能带着这种力量打破现实世界的平衡，获得超乎想象的便利和影响，就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不是吗？”
　　李泽雅摇头：“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郭果听出一丝言外之意来，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说话要小心，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泽雅又咳嗽几下：“晚上能挺过来，是你们运气好；白天找到我，是我运气差。这游戏本来就是愿赌服输，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再好的运气也不能让你通关这场考试，今天早上校方就会过来索要申诉表，数量越少，危险越高。你最好躲在寝室里别出门，否则……”
　　她声音逐渐微弱下去，气竭之前爬到了阳台栏杆上，望着外面薄薄的雾气：
　　“知道、我为什么孤独吗？因为只有像你们一样活着的才不会孤独。在黑暗里，孤独和痛苦像附骨之疽……只有在大学城，才有片刻喘息。但是，人还是不能太贪心，也许这就够了，你说，是不是？”
　　说完，没等郭果回答。女生身体就一折，像纸蝶一样飞入了雾中。
　　这是李泽雅说话最多的一次，好像什么都没讲，但又好像什么都讲了。只是她却没有时间去细想了。
　　口袋里发出热意，又一张申诉表被毁了。郭果数了数剩下的，算上她在内只剩下三张完好的申诉表，很显然绝对达不到校方的要求。
　　可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
　　按照昨晚做出的计划，她还是先查看了一下寝室楼四周的情况。果然在窗口看见了气势汹汹走来的校方老师，或许是昨天吃了亏的原因，这次来的人换了一批，总共有足足五人，仅仅仔细看一眼，郭果就感觉自己有点头晕恶心了。
　　然而校方还没来得及进入寝室楼，就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是安雅？
　　郭果记得这个女生，打赌赢了之后，就是她履行诺言帮自己逃了一次晚自习。不过安雅脾气看起来更差，见面时从来没有好脸色，因此也只是有一个大概印象。
　　但是此刻，安雅却一个人挡在了五个校领导面前，大着嗓门阻止他们进来：
　　“你们要干嘛？这里可全都是案发现场，你们想毁尸灭迹吗？我告诉你们……”
　　郭果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凭安雅一个人，是基本不可能挡住五个校方NPC的，她必须抓住这段缓冲时间，找到一个可以破局的方法。
　　应该只有最后一个了。
　　她把身上所有道具调到准备状态，然后点开了虚拟恋人平台的客服账号：
　　【你好，我想购买一个业务。】
　　【客服1号：尊敬的顾客您好，非常抱歉，由于主机位置昨日不明原因失火，导致系统暂时陷入紊乱，客服小王暂时无法为您进行订购服务呢~请顾客谅解。】
　　郭果：【……】
　　千算万算，没想到临时还能在这上面被摆一道。
　　退钱！！！
　　【客服1号：非常抱歉，退钱服务不在客服小王的业务范围内。可以等主机修复后，由上一任客服小唐为您解答。】
　　【非常抱歉，退钱服务不在……】
　　【非常抱歉……】
　　客服突然像卡机了一样，连续重复了好几遍模板化的回答，然后戛然而止。
　　【客服1号：你好，我是客服小唐。刚才处理了点事，现在回来了。久等了，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亲？】


第269章 网恋诈骗纪实
　　郭果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游在提到订购虚拟恋人服务时，会欲言又止了。
　　张游应该在那时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又不能完全确定，担心是一个陷阱；又或许已经有了其他打算……总之现在，这些感受也全都来到了她身上，在看到这条客服消息的时候。
　　……对啊，她怎么之前没有意识到？！
　　那种熟悉的能把人气死的语气，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只不过这一次，被气的对象调换成了她们。
　　一瞬间有无数念头从脑海里奔涌而过，郭果克制了一下发散的思维和心情，在聊天框中回答：
　　【你好，我是郭果。我想订购一个虚拟恋人服务，能帮助我躲开校方监察，进入教学楼的那种，可以吗？】
　　即便有了猜测，郭果也没有激动到产生上去“认亲”的打算，毕竟对面是一个以“客服”状态存在的陌生客体，猜测是否正确还未可知。她只隐晦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而后马上转入正题。
　　【客服1号：当然可以，学生进入教学楼学习是正当合理的权利。订单已经生成，享受愉快的大学生活吧。】
　　随着“叮”地一声轻响，郭果视线忽然模糊了一下。
　　因为本身阴阳眼的支撑，所以她没有眼前一黑，而是迅速抓住了那一瞬间视野的变化：另一个透明的世界从地底漂浮而上，与现实中的画面短暂重叠在一起。与此同时，一具透明的男生身躯从那个“世界”钻了出来，一步步走入现实世界，来到他面前。
　　[……跟我来……]
　　莫名地，这句话悄然出现在脑海里。郭果沿着“视线”中男生的位置，鬼使神差般走过去。
　　走廊、楼梯、一楼大厅——
　　无论是正在与校方对抗的安雅，还是五个来势汹汹的校领导，都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郭果的存在。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寝室楼门口，进入茫茫薄雾。
　　[……这边……]
　　“虚拟恋人”的影子在雾中时不时闪现，为她引路。
　　郭果握紧吊坠和短刀，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四周。
　　教学区的危险毋庸置疑，但换一个角度，最危险的地方即最安全的地方——即便不是，那也是信息最多，最有可能破局之处。
　　寝室楼虽然看起来似乎相对“安全”，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型牢笼，利用一些规则让考生和学生NPC自相残杀，再从外面将她们全部囚困在里面等死，副本的操作不可谓不恶毒。
　　事实上，经过两天的复盘之后她们已经意识到，这场考试假如总共有一百条路，那或许只有在第一天时就凑齐所有人的申诉表，在第二天校方来时开启另一条不同的支线，或许才是唯一能打开顺境开局的路线。而除此之外的九十九条路，全部都是九死一生的绝境。
　　可无论是时间还是信息差，再加上唐心诀失踪分走的心神，导致第一天她们不可能完成那一步，所以那一线生机其实也是假的，副本早就堵死了所有的路！
　　请君入瓮，这个副本就是把606请进来的“瓮”。从她们进来开始，就已经不能再用正常的方法通关了。
　　一条条信息从大脑里飞快掠过，郭果感觉到自己思维前所未有地冷静。
　　层层薄雾中，教学楼的轮廓逐渐显现。这次没有伪装，一座银黑色的通天高楼静静矗立在雾中。
　　经历这么多副本，606迄今为止还没有真正见过大学城全貌。唯有两次窥见一斑，一是最近的变换社区，二就是在许久之前《公路旅行须知》副本的结尾，她们曾在城外的公路上回头遥望，见到过三座宏伟高耸的楼宇建筑。
　　虽然只有一眼，但郭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脑海中留存的印象。
　　因此再看见这栋楼，尤其是现在无比清晰地直面它，郭果几乎可以确定，它根本不是什么“第一教学楼”，而是大学城那三栋高楼之一！
　　副本既然如此接近大学城核心，那为什么不直接进入核心捣乱……观光一下呢？
　　虚拟恋人的影子顺着一道狭小的门框飘入教学楼，就和透明的“里世界”一同消散了。随着郭果踏入其中，视野猛然恢复正常。
　　一阵阴冷感从四面八方倏然袭来，她转过头才看清，脱离了透明世界的重叠后，正常状态下的教学楼，根本没有门。
　　和昨天的晚自习相比，楼内的布局明显大不相同了。
　　一楼大厅变成了一个数百平方米的辽阔平台，被刷满白漆的墙壁环绕着。四面连通了12条走廊，每条走廊口上方都刻着一张黑色金属牌，上面是郭果看不懂的文字。
　　大厅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笔直的阶梯，可以看到无数条楼梯交错蔓延向上，最高望不见尽头。
　　郭果没有急着走，她用吊坠和阴阳眼感应了一下四周，最终选定了一个危险感最薄弱的方向。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迹，但是根据符号长度变化和进门数的位置，这应该是7号走廊。
　　进入走廊，两侧又分布着无数扇门。郭果踮起脚尖从一扇门顶端的窗户瞄了一眼，心脏顿时停跳了一瞬：
　　门后的教室里，全都是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发现的时候，人满为患的教室忽然又变得空空如也，那些学生仿佛凭空就消失了。她眨了眨眼，几秒的空旷后，只见人影又依次从空中显现……准确地说，是显现了一部分。
　　此刻再出现的“学生们”，有的没了双手，有的没了半块胸膛，有的干脆全身上下只剩一颗头在椅子上漂浮！
　　尽管身上血迹斑斑，他们还是全神贯注看着桌面上的书本，没有半点额外的动静。
　　“叮——”
　　寂静无比的空间里，唯一的动静是从郭果自己手机里响起的。
　　【客服1号：你好，郭同学。检测到你还有一次订购服务权限，是否订购？】
　　看到信息，郭果被声音吓到悬起的心忽然就平静了，她思考了两秒，果断改变原本计划，回复对方：
　　【是！】
　　【好的，你的虚拟恋人1、2……哦，3号已经上线，请愉快享受大学生活吧。】
　　郭果立即抬头左右环顾，寻找新的男生身影。但四周并没有发生变化，透明里世界也没有降临。她正要询问，另一条对话消息从手机屏幕弹了出来：
　　【虚拟恋人211：你好，我是你点的陪聊，哦不，虚拟恋人，有事吗？】
　　郭果：“……”
　　语气这么差？
　　而且这个名字，这个聊天框……她往上划了两下聊天记录，等等，这不就是之前在副本背景剧情里，坑骗了她整整一百二十八块八，还嫌弃她分期付款怒而退单的那名陪聊吗？
　　她想了想，还是截了张之前聊天记录的图，先发了过去：
　　【这次总不会又删我了吧？那我想说(图片)(图片)】
　　【退钱！！】
　　虚拟恋人：“……”


第270章 网恋诈骗纪实
　　【虚拟恋人211：……】
　　【郭果：（已撤回）（已撤回）】
　　【郭果：开玩笑的，说回正题，你能帮我在这栋楼里安全自由的行动吗？】
　　她虽然对诈骗团伙没什么信任和好感，但至少在晚上索命前，虚拟恋人无疑是一个极为好用的工具。
　　当然，这些“工具人”的能力范围也有限，她得先确定情况。
　　果不其然，对方反应极大：
　　【你怎么不让我给你做一双翅膀，让你直接飞出去呢？拜托，我是陪聊，不是上帝，你能不能提点实际的要求？】
　　郭果算是发现了，这些诈骗团伙里的NPC，虽然不知道是大学城学生的兼职，还是副本自产自销的人物，但也和学生NPC一样有各自不同的性格和属性。
　　有的就是个纯工具虚影，也有这种工作态度非常不端正的线上陪聊。
　　心诀……客服为什么会把这种安排给她，难道还有她没发现的用途？
　　总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郭果也迅速摆烂：【那你说你能干什么吧，反正我要是死在这儿，你工资和业绩都没了。】
　　【虚拟恋人：…………】
　　仿佛把整个副本的无语都用光了，他才开口：
　　【走廊走右不走左，岔路先等三分钟。关着的门可以看，锁着的门可以进，开着的门不能进，没有门的绕着走。】
　　郭果立即记下：“然后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然后你就可以存活至少30分钟了。】
　　郭果：“……”
　　【哦，不过你不要想歪了。】对面勉强提醒道：【最大的危险可不是来自你现在的环境，而是你亲爱的学校老师们。】
　　【如果被他们发现你已经不在寝室楼，肯定会追回来。到时候新楼变旧楼，大楼变小楼，你还能看见现在的景物吗？】
　　郭果秒懂：“我知道了。”
　　出乎她意料，看起来最诡异神秘的“大学城”内部，对考生似乎反而没有明显的威胁，真正的危险依然来自副本。
　　而她现在相当于钻了副本的空子，从A大的第一教学楼跑进了实际上的大学城。
　　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再通过某种方法，找出一个可以彻底摆脱副本控制的地方——或者像昨天教务处的火柴人聊天群一样，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带着这些念头，郭果继续向里面走。
　　按照虚拟恋人给出的提示，她一路贴着右边前进，只见教室门全部处于关闭状态，里面的教室情况也和方才所见都大同小异：学生满满当当坐在里面，一会儿形态正常地埋头读书，一会儿缺胳膊少腿模样凄惨，极偶尔会浑身冒黑气——碰到这种情况郭果会迅速转移视线，不让里面的“学生”注意到自己。
　　走了不知道多久，头晕眼花的感觉渐渐蔓上来。前方与后方好像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路，永远平白的墙壁，黑色整齐的门……郭果已经分不清身边经过的是第几扇门了。
　　【是不是感觉时间与空间在错位，对外界的感知在流失？】
　　虚拟恋人颇为幸灾乐祸：【你的大脑还没升级到能完全承受这里的程度，再走下去，就会彻底丧失判断能力，再也走不出去啦。】
　　郭果平静地打开手机时钟，截图发过去：【这是时间。】
　　她再打开VX步数：【这是空间。】
　　最后，她打开闹铃和备忘录：【这是我的判断能力。】
　　她语重心长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会还有人不会玩手机吧？”
　　虚拟恋人：【……】
　　反讽归反讽，郭果当然不会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手机上。她抓紧时间加快步伐，没多久，终于见到了一个三路分岔口。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默念三分钟后，中间那条路果然有所变化：一望无际的白墙黑门中，出现了一扇小蓝门。
　　只不过……这扇门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走近后可以更直观地看到，以郭果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判断，这扇门也只到她的脖子。要想从窗户往里面看，她就得弯下腰再凑过去。这才窥见里面同样小小的方块房间。
　　四面都是蓝色的“方格子”里，有三台电脑方方正正摆在其中，电脑后面坐着看不清模样的人，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
　　郭果不小心碰了一下门，听到轻微的金属扣链声——这扇门是锁着的！
　　虚拟恋人说过，关着的门可以看，锁着的门可以进……郭果又找对方确认了一下，得到肯定回答后才使用道具。
　　一声轻响，蓝门打开了。
　　里面的景象却和她想的大相径庭：根本没有方格房间和电脑，只有一条约两三步的狭窄小道，甬道尽头又是一扇更矮更小的蓝门！
　　郭果弯着腰走进去，第二扇小蓝门差不多只到她腰部，仍然是锁着的。从门上窗户看去，里面仍然是那个方格子房间，只不过整个房间都相应变得更小。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继续打开。有一种预感在提醒她，里面肯定有东西。
　　门开之后，又是一条小道。这回弯腰走已经没用了，郭果估量了一下高度，得蹲着低头慢慢挪进去。第三扇门则更加离谱，高度几乎只有三十厘米。要想看见窗内，只能趴下来把头贴近，再眯起眼睛——
　　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那三台电脑后面，究竟是什么人在敲键盘了。
　　三个、火柴人？
　　哒哒哒、哒哒哒……火柴人的线条手臂在袖珍小键盘上飞快闪动。
　　与此同时，郭果手机也闪了一下，收到一条新的消息提示。
　　只不过这消息不是来自任何社交软件，而是[寝室生存app]里的游戏客服：
　　【叮，你的投诉已被成功接收，副本结束后将对此展开调查，感谢反馈！】
　　郭果：？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们昨晚发现了食尸鬼身份之后，在准备陷阱时顺便向客服举报的——隔了这么久才回消息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副本结束才能调查。
　　这和直接说“你们先死一死，等你们团灭了我们再来收尸”有什么区别？
　　她立即反驳：[副本中出现违反规则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考试的公平性，难道不应该立即处理吗？]
　　“唉呀！”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叹气。郭果一怔，循着声音才发现竟是小蓝门里的火柴人发出来的。
　　只见火柴人愤怒敲了两下桌子，然后继续哒哒哒敲键盘。
　　游戏客服：【由于情况较为复杂，需要向上协调流程，暂不能彻底确认违规行为，请同学耐心等待。】
　　郭果：……
　　她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郭果：我不接受这个回答，请给我换一个客服，我要继续投诉。】
　　“唉呀！”
　　“唉呀！”
　　小方格房间立刻连续响起两声叹气，两个火柴人开始拍桌子。发泄了几下之后，它们继续打字：
　　【已扣除相应学分，为你对接下一位客服。】
　　【客服002：抱歉，由于情况较为复杂，需要向上协调……】
　　重复试了几次之后，郭果终于隐隐确定，原来游戏里的系统客服，竟然就是这些小火柴人？！
　　既然如此，副本里诈骗团伙那边的客服，该不会也是某种火柴人形态吧？
　　等等、如果都是火柴人，那心诀现在……
　　一大堆思绪奔涌而过，已经在脑子里快进成了唐心诀变成火柴人的模样。郭果眉心紧锁，直接问虚拟恋人：
　　“去哪里能找到你们的客服？”
　　【虚拟恋人：不好意思，你本次服务已经基本用完了。我还在这儿偶尔提醒你两句是因为爱岗敬业，懂吗？】
　　郭果没觉得对方有多爱岗敬业，她思考须臾，试探道：【那你拉黑我毁约吧，我再找客服订购其他的虚拟恋人。】
　　【虚拟恋人：……】
　　【虚拟恋人：说什么呢，我是那种拉黑顾客的人吗？】
　　郭果：你不是吗？我看你上次拉黑我的时候迅速得很啊？
　　她很快意识到什么：【你根本不想帮我，是被迫的，对吧？】
　　对方不说话，证明她果然猜中了。
　　至于为什么被迫，原因自然更不用说——能直接在敌营给她开后门的，除了唐心诀还会有谁？
　　那就更不用顾忌什么了，郭果直接威胁：【坚守服务精神发光发热到最后一秒，或者被投诉，你选一个吧。】
　　对方沉默一会儿，终于妥协：【那你至少换个要求，我的能量真不多了。要是能直接告诉你客服位置，我怎么不直接告诉你我们窝点在哪，再送你两包火药直接一锅端算了？】
　　【行吧。】郭果见好就收：【那以后如果前面还有这种特殊门，你要提前提醒我。】
　　达成一致后，趁里面的小小火柴人还没发现，她钻出来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虚拟恋人就发出提示：【前面又有一扇特殊门！不过我不太清楚里面是什么……你确定要过去？】
　　没等他后一句提醒发出来，郭果已经迅速赶到了那扇门旁边。然而眼前的门却不是蓝色的，而是一种诡异的朱红色。
　　郭果心头一跳，刚要退开仔细观察，一阵吸力却骤然从门口传来，将她拉了进去！
　　“咳咳咳……”
　　郭果睁开眼睛，立刻被空气里漂浮的纸屑呛得咳嗽起来。她撑起胳膊，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宽敞的办公桌前，四面的环境也有些熟悉……等等，火柴人？
　　她睁大眼睛，另外三张桌子后坐着的火柴人也同时转头看向她，不约而同地歪了歪脑袋。
　　其中一只火柴人忽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郭果一个激灵：“等一下，别过来！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可以解释——呃？”
　　却见那只火柴人只是拿出一个方块在她手机上扫了一下，一条条消息提示旋即从手机屏幕弹了出来：
　　[3号（Z）：怎么又是你？]
　　[2号（来生不入土木）：怎么又是你？]
　　[1号（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是你？]
　　[郭果：……]
　　她也想问，怎么又是你们？？
　　*
　　通过聊天群可以百分百确认，眼前这三个仿佛突破了次元壁的大火柴人，就是昨天在教务处里遇到的那三位神秘NPC。
　　之前借助白纸上的简笔画看还没什么，现在三个与正常人大小无异的火柴人就这么站在面前，还真是诡异中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惊悚。
　　[3号（Z）：我不是给你留东西了吗，你怎么死回来了？]
　　[郭果：……我没死！我是来找人的。]
　　既然来都来了，又基本可以确定对面没有恶意，郭果干脆把找唐心诀的事情说了出来。碍于对面听不懂什么副本和任务，她只说自己正在被追杀，是来寻找室友的。
　　[2号（来生不入土木）：找人？这个我可不擅长，图纸我倒是有很多，不过刚才撕了一半。唉，还要做新方案，头好痛。]
　　[1号（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如果小布在这里，他应该能帮你找到，系统是他的范畴。可惜你每次来的都很巧，只有我们三个在。不过，你确定室友都不在，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郭果微怔：[怎么了？]
　　[3号（Z）：因为此时此刻，你身边就跟着另外一个人。]
　　说完，3号火柴人突然抬手，在郭果右肩位置拍了一下，再收回手臂时，手中就多了一团不甚清楚的人形光团。
　　从光晕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男生的形状，现在正在3号手里不断挣扎。
　　郭果一惊：“这是什么？”
　　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虚拟恋人：这是我！！！】
　　【虚拟恋人：快救我，我要死了！他们身上能量太强了，我不能靠近！！】
　　郭果：“……”
　　一个不小心，工具人就没了。
　　她挠挠头解释：“这个不是我室友，他是我点的一个，呃，陪聊，负责帮我忙的那种。”
　　3号认真道：[可是我看他手里一直拿着一个尖刺对着你脖子。]
　　郭果：“嗯，到晚上时杀了我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火柴人们：？
　　群聊沉默几秒，才回答：[我们已经这么落后于时代了吗？你们的娱乐活动真丰富啊。]
　　话虽如此，3号还是没给虚拟恋人机会，直接碾碎在了空中。
　　“它有危险性，大学城还在建设，不能让这种东西进来。”他简洁解释道。
　　不过似乎是为了表达补偿，他又掏出了一件道具放在郭果桌子上。
　　“这样还行吗？总不会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郭果感觉自己在她们面前好像变成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孩子，被大人围着操心怎么才能活下去。她讪讪摸了摸鼻子：“谢、谢谢？”
　　道具是一张可以挂在脖子上的空白名牌。郭果正想问它的使用方法，手机又弹了条新消息出来：
　　[客服小唐：虚拟恋人怎么没了？]
　　郭果如实回答：[被……火柴人抓走了。]
　　不需要她进一步解释，对面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立刻给出反应：[你等一下。]
　　紧接着，客服的头像暗了下去，虚拟恋人的头像竟重新亮起。
　　[虚拟恋人：我能借账号自由说话的时间有限，把手机给你面前的人，我和她们交流。]
　　如果说郭果之前还有几丝疑虑，现在看见熟悉的语气，终于可以完全确定，此刻屏幕另一边的就是唐心诀。
　　她毫不犹豫把手机递上。火柴人一愣，也真的接了过去。
　　不知道唐心诀和三个火柴人同学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五分钟后，火柴人又将手机还了回来：
　　[我们感应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你得离开了。你的朋友让我们转述，危险已经追过来，你需要去人最多的那一层楼。]
　　他强调：[记住，是“人”最多的那一层。]
　　郭果记在心里。旋即眼前一花，眼前变成了空旷的教室，什么火柴人、办公桌，全部消失了。她连忙走出去，只见门也变成了普通的黑色木门。
　　人最多的……那一层？
　　她把空白名牌挂在脖子上，另外四件克制鬼怪的道具套装放在口袋里，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寻找楼梯。
　　成功跑回大厅，她刚窜上二楼，就听到一阵充满恶意的嘟囔和低语。
　　“找到了吗？……”
　　“快了，她跑不出多远的！”
　　是校方的人追回来了！
　　随着声音靠近，四周环境也在肉眼可见发生变化：宽阔的走廊和大厅开始飞快缩窄，从崭新整齐的纯色变成锈迹斑斑的古旧模样，整栋楼开始逐渐由大学城切换回副本状态。
　　跑！
　　郭果不可能任由自己被抓住。她拼尽全力向上奔跑，一半注意力放在身后搜查的NPC上，另一半则观察每一层的走廊。
　　心诀让她去人最多的那一层，是指什么？
　　什么样的“人”才符合条件呢？
　　一口气跑上第六层时，郭果脚步一顿，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喧闹声。
　　那声音有男有女，似乎在争论吵着些什么。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栋寂静无比的楼里，就格外异常了。
　　念头只闪了一下，她就当机立断调转方向，朝声音来源跑去。
　　几乎同时，一群鬼魅般的脚步声也追了上来。郭果来不及仔细寻找声音来自哪个教室，只能就近随便找了一扇锁着的门，强行闯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空房间，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她便抵着门观察外面。
　　校方已经到了，它们一时间也分不清郭果在哪里，便一间一间地毯式搜查。
　　“不是那间、也不是那间、那间没有人！”
　　一个油头的胖子一边检查一边骂骂咧咧，指挥别人：“这间肯定也没有人，不要浪费时间，听我的就对了。”
　　没人听他的，一个面容锐利的女老师挨个打开，胖子就在后面噗噗怪笑：
　　“看吧，我说的，绝对不可能有——人？？？”
　　鬼怪粘稠的声音还拉长在空中没来得及收回，刚刚拧下钥匙的教室门就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被撞开，一群模样二十左右的学生争先恐后挤了出来！
　　“门终于开了，差点没把我挤死，自从进了游戏就没见过这么多活人……诶，这怎么有个片儿啊，是NPC吗？”
　　被猝不及防挤扁，又被踩踏了一遍的女老师：“……”
　　被直接撞飞糊到对面门框上，和躲在门后的郭果大眼瞪小眼的胖子：“……”
　　郭果：……她好像明白，唐心诀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外面乌泱泱数量众多的的确是“人”，而且是如假包换的人。
　　——他们全都是考生！


第271章 网恋诈骗纪实
　　不光郭果惊了，校方NPC更是完全状态之外：
　　“不对！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怎么——”
　　一名秃头男老师下意识要抓住距离最近的考生。
　　对于考生个体来说，力量当然无法和校方NPC相比。但它很显然忽略了更为关键的一点：
　　考生的数量，可比它们要多太多了。
　　一个考生打不过，十个考生、一百个考生呢？
　　被抓的男生也同样是个光头，他惊呼一声，立刻摇队友：“这NPC上来就攻击人啊，快救我！”
　　只见人群中当场钻出五个光头，齐刷刷掏武器扑了过来！
　　秃头老师被五根棒子同时敲到天灵盖上，脑袋顿时迸裂成两半，从里面钻出了一颗更小更皱巴的脑袋，五官愤怒扭曲：
　　“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
　　郭果已经开门混入了人群，及时出声提醒：
　　“小心，这批鬼怪各有不同的能力，实力很强。”
　　虽然不知道这群考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但从身份立场来说，考生本身就是天然同盟，共同面对鬼怪时安全感陡然暴涨。
　　“看出来了。”
　　一个长发女生二话不说掏出面镜子对准老师，镜面光芒一闪，赫然反射出一只形状怪异的骷髅，骷髅身体上还套着教职工的服装，旁边显露出几行小字：
　　［姓名：钱老师］
　　［类属：一名无良教师（伪）］
　　［活动范围：061号实验《经典电影鉴赏》、091号实验《网恋诈骗纪实》、1072号实验《神秘大学招生》、1073号实验《新生欢迎仪式》］
　　［能力：指鹿为马、不公条约、民怨滔天］
　　“哇，这镜子是什么道具？好牛啊！”
　　其他学生中立时响起一些惊叹，还有人迫不及待问女生是在哪里买的。
　　长发女生腼腆地笑笑：“它叫[照妖镜]，是一个副本里集齐成就领取的奖励。其实还蛮鸡肋的，一天之内使用不能超过三次。”
　　另一边，被照妖镜照到的秃头男老师当即痛苦嚎叫起来，衰老松垮的身躯皮肤像被炙烤一般融化下去。见势不妙，他立刻嘶吼道：
　　“我是老师，你们是学生，谁给你们权利拦我？”
　　话音方落，正在钳制他的六个光头男生就被同时弹开，其他附近的学生也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推阻，不得不后退避让。
　　趁着这一空隙，秃头男老师和另外一个被挤成片的严肃女老师爬起来试图冲出人群，跑向走廊外。
　　郭果：“它们逃跑后会找更多鬼怪过来的！”
　　目前尚不清楚这个副本里的校方NPC究竟有多少，分散开一一解决肯定比面对一大堆更好。
　　出声的同时，她毫不犹豫放出净化，耀眼的白色光网直接空降在走廊出口，将两名狂奔的NPC当头兜住，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不守规则的学生，你们竟敢这样，我要、我要惩罚你们关禁闭，关到死为止！别让我抓到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女老师气得手指陷进地面，把瓷砖和混凝土都抠碎了。
　　“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你们却一上来就要把我们全杀了。但我还是想礼貌问一下，你到底是哪位？”
　　终于有学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空气也随之安静了一瞬。
　　“对啊，就算是进集体副本，也至少要给个背景介绍吧……诶等等，APP考试页面更新了！——《网恋诈骗纪实》？”
　　考生们下意识都去看手机，而刚刚还放出狠话仿佛要决一死战的校方NPC则抓住这一秒，一声不吭就放技能溜走了。
　　郭果确定没法再薅它们回来后，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了下来。
　　无论如何，环境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然而，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旋即砸在了她面前：
　　这些突然出现的考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用她主动询问，其他考生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郭果身上。
　　她们也不是傻子，人群中两次的提醒声都是来自这个蘑菇头女生。很显然，她是唯一一个了解副本情况的人。
　　郭果便直截了当开口介绍：“我叫郭果，是两天之前进入这场考试的学生。考试名字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叫做《网恋诈骗纪实》。”
　　她简单讲了一下考试的内容，就有人反应过来：“所以现在，这场考试已经进行到中后期了？”
　　“理论上说是的。”郭果顿了顿：“我的室友有的重伤了，有的失踪了。现在我一个人来这里寻找线索，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其他考生。你们呢？”
　　在她认知中，这明明是一个单寝室副本。假设真的是群体副本，那要么一开始就应该全部出现在寝室楼，要么像《卫生突击检查》一样，由于副本的特殊性，导致两批不同方向的学生在最终关卡汇合——眼下的情况，只能说和后者稍微贴近一些。
　　但从刚才校方NPC的震惊反应来看，就连副本BOSS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很诡异了。
　　新来的考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
　　“那就更对不上了，因为我们也不是正常进来的……我们是正在考试的中途，被忽然拉过来的！”
　　*
　　考试考到一半、被拉过来？？？
　　如果说这个答案已经足够离谱，那更离谱的则是，这些考生还并非来自同一副本！无论寝室还是副本，都是分散在天南海北，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郭果：？？？
　　她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在几个不同寝室七嘴八舌补充下，她才终于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等等，你们说，收到了一张卡？”
　　目前暂时能了解到的信息中，这些寝室的共同点只有两个：
　　一是她们正在进行的考试副本难度也异常之高，甚至已经逼近团灭；二则是她们都在和客服反馈之后，忽然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告知她们得到了一张可以暂时脱离困境的【功能卡】，询问她们是否使用。
　　“功能卡的名字叫……”一名考生努力回忆：“……观考辅导迎新之副本体验卡？”
　　好奇怪的名字，怪不得想不起来。
　　不知道考生们收到卡时是什么心情，反正郭果是听傻了。她低声默念了一遍，突然反应过来：
　　等下？观考、辅导、迎新体验……这不就是她们之前那个新生欢迎会的大礼包里面，和[学习委员]头衔一起爆出的奖励卡片吗？！
　　她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并很快意识到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后负责接收那些卡片的人，好像就是唐心诀。


第272章 网恋诈骗纪实
　　不，不仅仅是这样。
　　郭果又马上想起另一件事：这些卡片每张使用起来都需要高昂积分，而且只能单独使用。
　　三种卡片中，观考券只能进入其他考生的考试，却不能进行干涉；辅导券可以让考生出手干预，但是次数有限；唯一免费的[新生欢迎会体验券]，更是和考试毫无关系，充其量算是免费吃席的。
　　至于什么“观考辅导迎新之副本体验卡”，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从名字上看，这不就是把三种卡券糅合在了一起，随意拼凑出来的吗？
　　但如果真是心诀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唐心诀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郭果仍旧对室友抱有无比的信任。
　　更何况，这也的确就是唐心诀的风格——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副本里坐以待毙，不如干脆打破壁垒，把大家一起拉进来！
　　副本不是喜欢针对学生吗，欺负几个多没意思，一百个够不够？
　　念头打通的时候，郭果甚至感觉自己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出唐心诀的语气和声音了。
　　女生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嘴角应该是带着笑意的，眼底却能看出锋芒：一半是为生死不知的室友而担忧愤怒，一半是遇强则强的冷静和兴奋。
　　而能通过这一点，变相确认唐心诀安全的郭果，也不禁鼻头一酸，抹了抹眼睛。
　　“欸，你别哭啊。”
　　离她较近的女生发现她情绪变化，连忙安慰：“这游戏里面复活道具虽然难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得到。只要你们寝室还有一个人在，就不算没有机会。”
　　“对啊，当时我们寝室躲在衣柜里，眼见那只鬼就要开柜门了，没想到最后一秒竟然还能弹出这张卡，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男生也庆幸道，回忆起原本副本的惊险，他还是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
　　其实在被卡片带着跳转副本后，他们最先来到的都是一间大门紧锁的空教室，并且也互相交流了情况，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反正无论来的是什么地方，都比原来副本里九死一生要好。只是因为一直不能出去，所以对新副本一无所知。
　　再加上随着时间流逝，空降到这间教室里的考生越来越多，慢慢地上都不够站了，他们只能用道具攀在墙上、灯管上……就在其中一部分人已经在思考如何无视重力在天花板上倒立的时候，才被校方NPC误打误撞放出来。
　　“是这样的……”
　　郭果正在思考该怎样和她们解释学习委员体验卡的事情，走廊外就传过来一堆熟悉的声音和阴冷气息。她立刻条件反射取出武器：“那帮鬼怪回来了！”
　　话音方落，就见五个教职工模样的中年人气势汹汹从楼梯口走了进来，一照面就凶相毕露：
　　“听说这里有不听话的学……生？”
　　看着走廊里一时乌泱泱望不到尽头的考生人数，它们沉默了。
　　其中三名老师转头看向引路的秃头男：“你只说这里有学生。”
　　但是没说有这么多。
　　秃头男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这里就是有不服管的学生啊。”
　　要是说清楚了，你们还能来？
　　“对。”女老师一脸憎恨地帮腔强调：“她们刚才甚至还试图殴打老师，绝对需要用校规进行惩戒和管理！”
　　“嗯。”中间一名看起来足有三百多斤，胖得能挤出三个人位置的老师点点头：“校规不可违背，对违规的学生确实应该好好管理。可我记得，现在好像是学校放假的特殊时期，整个学校的学生加起来也凑不到一百多吧？”
　　他略有艰难地抬起厚下巴，指向考生：
　　“现在人数异常，我认为应该先追究保安亭的责任。”
　　其他老师严肃点头：“有道理。”
　　“我也这么觉得。”
　　“那么就……”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最前面的一名考生忽然笑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的意思是，害怕了吗？”
　　在场的人进游戏时间都不短了，经历过许多个副本，被鬼怪吓得屁滚尿流的考生数不胜数，但反过来，被考生吓到退缩的鬼怪，还是头一次见。
　　这就是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吗？
　　话被挑明，空气里的氛围顿时微妙起来。不少考生都互相交换目光，脸上露出了莫测的笑容。
　　“要我说，既然来都来了。”一个考生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游戏不是一直强调要我们通关考试吗？那我们就好好通关呗！”
　　“对啊，不就是群体副本吗，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不过游戏真是太狗了，竟然试图用考生数量把我们自己挤死，好在艰难的第一关我们已经通过了，让我看看接下来要做什么……哦，打击诈骗是吧？”
　　大多数人均露出赞同之色。
　　没错，一百个考生的副本也是群体副本，这很合理啊！
　　五个校方NPC再想跑路时已经晚了，彻底回过味来的考生已经用技能挡住了它们的路。
　　首当其冲的便是放人出来的秃头男和女老师，两人被最开始得罪的几批寝室围住，连身上还没好的伤口都在扭曲发青：
　　“咳咳，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师生，理应友善相处，有事好好说，不要随便动手……诶，你记得吗，我还放你出来过呢！”
　　差点被秃头男老师捏断脖子的光头考生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的学校是关州体育学院，我们学院有几百个老师，唯独没有你们。咱们算哪门子的师生？”
　　说完，连绵不断的技能和轰炸声在走廊里爆开！
　　夹在情绪高涨的人群里，郭果竟然连动手都没有机会。成堆的技能从她头顶飞过去，她头皮发凉地缩了缩脖子，先找角落打开手机和唐心诀发消息：
　　【郭果：你好，我想再次订购虚拟恋人服务。】
　　之前虚拟恋人的账号早已经随着“恋人”本身嗝屁而消失了。郭果本想和唐心诀汇报一下情况，但又害怕对着客服账号说出来会被敌方检测到，故而临时改口成了订单。
　　可是，这次[客服小唐]却没有再第一时间回复她，手机里一片寂静，什么消息都没有。
　　郭果的心又不禁悬了起来。
　　等待没多久，外面的群殴也进入了尾声。人群再次散开，那几名光头男生提着秃头男老师走回来，吐槽道：
　　“它们跑得太快了，大家追又追不上，一不小心又跑了四个，只剩了这一个秃子。”
　　郭果收起心神，立即走到已经几乎被打出原形的秃头老师面前，把钢笔和红线抽出来，果然见到对方一个激灵，眼中露出明显的畏惧之色。
　　她开口：“废话我就不说了，你要是不想灰飞烟灭的话，就告诉我，怎么才能通关。”
　　秃头老师战战兢兢：“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通、通关的。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师……”
　　郭果转变角度：“那诈骗案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为什么包庇对诈骗团伙的调查？”
　　秃头男嗫喏：“调查，调查当然是可以的，但是规定上，需要足够的申诉表嘛，你们昨天又没给到足够数量，校领导当然有权拒绝了。”
　　“申诉表？”简单了解过副本剧情的其他考生挑眉出声：“你需要多少申诉表？我们这么多人，最少也能凑出来一百多张吧。”
　　秃头老师：“……够、够了。”
　　连续申诉三次都够了！
　　*
　　“可恶、可恶、可恶……”
　　狭窄的楼层过道里，几只面目带伤的人形怪物沿着墙壁飞快攀爬，嘴里还在恨恨低语，琢磨抓到那群该死的考生之后要怎么折磨她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副本出问题，应该报错！”
　　其中一只怪物扇了另外一只一下，然后飞快跑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小门前，从窗户往里面钻。
　　其他怪物愣了一下：“报错，不是只有考生才能……”
　　“没错，但考生可以，我们凭什么不行？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只怪物冷笑一声，钻完第一扇门，又从甬道里去钻第二扇更小的门，就这样钻到小无可小的时候，才开始疯狂砸门。
　　“客服在吗，我们要向上反馈！”
　　正在里面勤勤恳恳敲键盘的小火柴人被吓得直接窜起来，互相抱到一起：“地震了！末日了！！”
　　不对，大学城怎么会地震？
　　它们反应过来，才发现门外有一双属于怪物的大眼睛正在恶狠狠盯着里面，粗声粗气地嘶喊：“客服客服，快点给我开一条向上反馈的通道，要不然我就……”
　　小火柴人：“……”
　　没过多久，外面的NPC刚逐渐恢复成人形，就听到门里传来一声惨叫，里面的同伴已经化成了一滩黑水。
　　最内侧的小房间里，小火柴人已经恢复为正常工作状态，细声细气冷淡道：
　　“恭喜，你的投诉已被成功接收，副本结束后将对此展开调查，请等待吧。”
　　NPC：？？？
　　什么，还要等副本结束才能处理？那还有它们什么事？
　　而且投诉就投诉，为什么同伴突然没了？
　　面对鬼怪的疑问，小火柴人的回答也很理直气壮：“考生投诉是要消耗学分的，你们又没有学分，当然只能拿命来抵了呀，嘻嘻~”
　　……
　　对于其他楼层发生的事情，仍旧停在六层的考生们无从得知。他们想办法弄到一批申诉表，又根据手机里新生成的聊天记录乱填了一通，然后逼迫秃头老师不得不开启下一阶段剧情。
　　“你们需要先寻找一个教学楼不存在的楼层，哦，你们已经在了。”秃头恨恨抽了两下嘴角，不情不愿道：“再接下来，你们只需要找一个姓朱的老师。她会把学校的调查结果发给你们，再然后，你们需要再走三个流程，等七个工作日，再配合四次调查……”
　　考生们：？？？
　　一个人幽幽道：“我现在突然感觉，刚才我正经历的那个副本也不算难了。”
　　仅在短短的时间里她们就已经看出来，这场副本的难度简直是反人类级别，实在想象不到如果没有突然空降一大群考生这一意外，单枪匹马的郭果寝室要怎么才能通关。
　　郭果也感觉头皮发麻，她没想到经过整整两天多，副本剧情竟然只停留在开头。仅靠后面一长串望不到底的申诉流程，她几乎怀疑副本光是靠耗就能把自己耗死。
　　“对了，你们也不用想直接找到诈骗团伙了，呵呵呵，在学校走完调查流程之前，你们是不可能见到它们的。”
　　秃头男看着考生脸上的表情，终于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学生就是天真，社会的险恶可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叮！”
　　沉寂许久的手机突然弹出两条消息。
　　【客服小唐：偏差过大时副本会自动修正一部分，怪物会逐渐增多，你们做好战斗准备。】
　　第二条消息是：
　　【沿着楼梯向上走，不要管上面有没有路，不要管看到了什么，假装前面有路，一直往上走。看见灯光时停下，来找我。】
　　郭果感觉自己全部的心神，都停在了最后三个字上。
　　——来找我。
　　*
　　第一教学楼，最高只有五楼。
　　但是大学城的楼，最高层看不见尽头。
　　郭果是赶在鬼怪侵蚀之前跑到了第六层，才停留在“超出副本”的位置。但再往上看去，楼梯上只有白茫茫一片，坚实厚重的墙壁挡在楼梯半截处，看不见一丝出路。
　　但郭果相信，心诀既然告诉了她方法，照着做，就一定能做到。
　　她将自己了解的副本情况都快速讲解给其他考生，又拒绝了其他人想要帮忙的建议。她不想拉着其他人面对过于未知的危险。
　　交待完后，她踏上楼梯，一步步向上走。
　　前面有路、前面有路……
　　曾经训练大脑的方法全部用上，郭果不断默念着同一个想法，努力无视眼前的墙壁，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向上楼梯。
　　即便眼见就要撞上墙，她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保持匀速平稳的步伐继续走。
　　……前面有路！
　　等视野发生变化时，她已经毫无阻碍爬到了楼梯尽头，再向上，一道通向七楼的楼梯赫然出现在眼前。
　　从第七层开始，空中开始蔓延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郭果没有回头看，冷静地朝雾中走去。四周光线变得十分昏暗，只能隐约看见景物，前面没有灯光，不能停下。
　　继续走，心诀就在某层楼等她。
　　坚定了这一想法，郭果感觉脚下更轻松了。又爬了几十个台阶，白雾中忽然出现了人影，一个、两个……几个年轻学生的影子出现在上方。
　　她们好像在激烈交谈，神情都充满坚毅和热情，一边聊着一边从上向下走，经过郭果时似乎完全看不到她。郭果也看不清她们的脸，擦肩而过后，她也没有转头去看，只是继续往前走。
　　——不要管看见了什么。
　　越往上走，她看见这样的人影就越来越多。有的是几个女生，有的是几个男生，也有一堆男生和女生站在一起，手里抱着电脑、图纸、还有各种郭果看不懂的工具。
　　走到第八层楼时，上方出现了左右两道楼梯。虽然看起来都是通向第九层的，郭果却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直觉告诉她，两条里只有一条是正确的，她不能选错。
　　楼梯拐角处同样站着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郭果的余光瞥到其中一个寸头高个，穿着黑色字母T恤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给她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寸头男生似乎也微不可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指了一下。
　　郭果一愣，是她看错了吗？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男生分明指向了左边的楼梯。
　　她犹豫一瞬，还是按照指引走向左侧。顺利爬上九楼后，环境变得更加幽暗，几乎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刚走到楼梯和走廊的交界处，一缕微光就迅速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盏小灯笼。
　　灯笼斜着掉在走廊中央，淡白色的灯光忽明忽暗，看起来马上就要灭了。对于此刻的郭果来说，虽然光线很差，但却能照亮脚下的路，这就够了。
　　黑暗中，比未知危险更严峻的是心理压力。握住灯笼以后，郭果感觉那股呼吸不过来的紧绷感少了许多，她就这样提着这点微弱的光，朝第九层的走廊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已经像是漂浮在海上，没有了空间和时间的概念，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按照原本的路走，还是在撞墙。发冷的空气长时间包裹着她，连眼睛感觉都有些僵了，她试图眨眨眼，然后再眨了眨眼。
　　一个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场景，就这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熟悉的灯光、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床铺、陈设……
　　郭果在惯性下直挺挺往前走，直到已经走了进去，才又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愣愣看着这一切，转过头，自己熟悉的桌面上，一本刚刚买回来的《笔仙指南》还歪歪斜斜摆在上面，连边角书页翘起的弧度，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这是她记忆里的寝室，不，应该说，她记忆中最熟悉的那一间寝室。
　　她走回了现实中的606？
　　郭果觉得，要么是自己正在陷入幻觉，要么是快死了回光返照，要不然她怎么看到，仍旧是游戏降临前模样的唐心诀，正坐在寝室里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看书，还朝她打招呼呢？


第273章 网恋诈骗纪实
　　“郭果？郭果！”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郭果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布局和她前两次见过的十分相似，但不同之处在于，这间办公室有两扇大且透明的窗户，绿树和阳光的影子透进玻璃里，在屋内留下斑驳的影子。
　　这么一个平常无比的景象，却让郭果足足怔了好几秒。
　　自从她进入游戏以来，见过所有的窗户，基本都伴随着外面茫茫的雾气。仅有少数的景物和阳光，也都让人感觉虚假和阴冷。
　　但这间办公室，却让人感觉久违的真实……甚至温暖？
　　简单形容，就是阳间得反而让她有点不适应了。
　　她回过神来的第二个下意识反应，就是寻找火柴人的影子。
　　因为前两个办公室都有那三名火柴人同学的存在，导致她习惯性以为自己又闯入了对方的领地。可左顾右盼环顾了一圈，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半点人影。
　　……那她昏迷之前看到的场景，也是假的吗？
　　这里又是哪儿？
　　叮地一声，手机提示将郭果思绪唤回。然而这次，弹出的却不是某条信息，而是一个通话界面：
　　【您的联系人[唐心诀]申请通话，是否接受？】
　　！！！
　　郭果以0.01秒的速度当场接通，电话那边果然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别东张西望了，我就在这里。”
　　郭果：？？？！！！
　　她立即问：“那我为什么看不见你？你、你是心诀没错吧？”
　　唐心诀：“是我。又到了熟悉的曝黑历史时间吗？你第一次被挂在校园失物招领墙是因为落下了一个书包在教室，又很不巧，书包里装的全是□□同人本……”
　　郭果：“可以可以可以了！我相信你就是诀神！”
　　她心虚地摸摸脑门，又连忙追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呀？出了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唐心诀：“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害怕露面会吓到你，不如用电话联系。”
　　“露面会吓到我？”郭果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里登时一沉，闪现过无数个恐怖画面，眼眶一红：“没关系，心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的。呜呜，我还带了好多药过来，张游说里面什么药都有！你现在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唐心诀：“……我没受伤，你放心，至少肯定没有你脑袋里现在幻想的那些伤口。”
　　她解释道：“主要是状态有些奇怪，一时间你可能接受不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嗯，你可以想象一个和我一样高，能正常在三维空间行动，但身体却是二维的一个……火柴人？”
　　火柴人？
　　郭果沉默几秒，然后诚恳道：“不，我觉得我应该已经习惯了。”
　　毕竟，世界上还有比在三次元见到一个火柴人更加正常的事情吗？
　　当然，看见陌生的火柴人，和看到自己最熟悉的人变成火柴人，可能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尽管这边信誓旦旦表达了自己的适应度，唐心诀还是坚持暂时不见面，但她主动解答了郭果的疑惑：
　　“我目前只算是自由了一大半，身体还被困在这里，只能在有限的房间里移动，不能出去找你，所以发消息让你来找我。”
　　“你真的很棒，果果。你的意志比我预想的还要强，一直到进来才被幻象影响。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至少暂时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郭果嘿嘿一笑：“我其实还好啦！主要就是我想，晚晴和张游都躺在宿舍里，只有我自己一个，所以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就算天上掉刀子雨，我也要找到你，呜……”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独自面对危险和未知时，她可以保持坚强和冷静。然而一旦回到可以信赖的队友身边，所有的柔软和委屈都控制不住地涌上来。郭果憋了几下还是没憋住，泪珠疯狂往外冒：
　　“心诀你都不知道，有一个特别恶心的怪物假扮成你和我们待在一起，我们又害怕又要装作不知道。后来我们把它打跑了，但是晚晴和游姐都受伤了，我用道具留住她们一口气，但我好害怕这口气会断，我怕以后没有复活的机会，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相信我，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唐心诀声音也温柔下来。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郭果能感觉到她就在自己面前。
　　郭果痛哭了一通，很快又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嗯！我以后一定更厉害、嗯？什么声音？”
　　她忽然警觉：“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快门声，你不会拍我哭的照片了吧？”
　　唐心诀无辜道：“没有啊，我正在和你通话呢，怎么拍照片。”
　　“呼，那就好……”
　　“我录视频了。”
　　“？？？”
　　眼见郭果就要炸毛，唐心诀及时转移话题：“你看到新加入的考生了吧。”
　　“对哦！诀神你是怎么做到的？”郭果果然被成功转移注意力，表情瞬间变崇拜：“是用了那些体验卡吗？”
　　唐心诀笑笑：“本来是用不了的。但谁知道，它们不偏不倚给我安排了个客服的位置呢。”
　　……
　　从唐心诀口中，郭果才终于明白，在考生看不见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在进入这场考试前，她们已经设想过很多副本会挖的坑，但真正遇上的仍然是最恶毒的那一种——开局就消失的唐心诀没有受到攻击、也没有受伤，而是被“改变”了。
　　“还记得我上大学之前，曾经在一个不存在的[大学城]里做过兼职客服吗？”唐心诀平静道：“我被再一次拉入了那种状态，只不过这次客服的对象变成了你们。”
　　她仍保留着一部分习惯和思维，但却没有了具体的意识和记忆。身体和灵魂都被压缩到了一种非人的诡异状态，而与此同时，她的立场也从考生一方，变成了鬼怪。
　　对于606来说，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无论是郭果三人赢了，还是唐心诀“代表”的鬼怪一方赢了，都代表另外一方的灭亡。但同样，无论她们怎样努力，都注定不可能被判定为通关成功。
　　“这是一个陷阱，背后之人算得很巧妙，就算后期你们发现了，也没办法救我离开。”
　　甚至为了保证她们九死无生，对方还特地安排了食尸鬼进来冒充唐心诀，一是为了拖延606进度，二是为了随时背刺。
　　当然，抹除她们最后一丝生存希望的操作，则是落在了客服上。
　　从这点来看，对方至少了解一点她们在勤于举报上的习惯，不知用什么方法，让这个副本里所有的举报和投诉都转为了延时处理。等606举报真正传上去的时候，也早就在副本里团灭了。
　　即便已经度过了大半危机，再随着唐心诀的叙述回头复盘时，郭果还是感觉有点呼吸艰涩：“好狠的局，心诀你是怎么脱离的？”
　　“这就是我说，他们对我们只有一点了解的原因。”唐心诀：“换走我和[606无法通关]这两件事之间，根本没有必然联系。同样，利用规则暂时困住我，和成功抹除我的意识这两件事，也没有必然联系。”
　　她给自己提前留下了三道禁制。
　　第一道防止身份被冒充，让对方不得对郭果三人出手。
　　第二道防止意识被操控，封存一部分能力延后解锁，正巧打破规则的禁锢。
　　当然，讲的时候她只对郭果说了前两道，隐去了第三个禁制。
　　她不会告诉郭果，第三个禁制是为了防止自己彻底失去自我，从而留下的自我毁灭程序。
　　开启这一程序的“钥匙”被分为三份，一份在郑晚晴的右臂，一份在张游的眼镜，最后一份则放在了郭果的脑海里。当另外两人失去意识，且在郭果的认知中收到了来自她的危险，这一判定就会自动生效。
　　不过没关系，这一禁制以后不再需要，自然也就不用告诉郭果了。
　　*
　　“所以，从一开始那个诈骗团伙的客服，其实就是你？”郭果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掰手指回忆：“你还坑了我一百二十八块八！”
　　“那时候我还没觉醒。”唐心诀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尽忠职守嘛。不过还要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提前醒过来。”
　　对她来说用处最大的，恰好就是晚自习那天，郑晚晴和张游走之前放的那把火。虽然对教学楼损伤不大，却成功让规则控制短暂松了片刻，加快了她“苏醒”的速度。
　　但即便恢复意识，她也不能立刻联系室友。一是仍处于监管中，二是副本局势已定，从内部很难找到破局的可能。
　　不过安排这一切的势力应该也万万想不到，他们恰恰给她送来了一个最容易破局的工具——客服身份。
　　能合理合法合规在副本系统一方“以公徇私”，连唐心诀自己都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更方便搞事的途径了。
　　不搞一波大的，这合适吗？
　　郭果睁大眼：“然后你就拉了一百多个考生进来？”
　　“我没有拉一百多个。”
　　唐心诀指正：“我拉了三百多个。”
　　她测试了一遍后，发现最好用的还是学习委员的各种体验卡。只要在系统后台稍加操作再花一点时间，就可以把道具的效果糅合在一起，然后删除需要花费的积分，把成本转嫁到副本身上，成功实现了一次免费的“大型串门活动”。
　　“体谅一下副本能量有限，一口气拉太多人可能会卡住，第二波和第三波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在郭果看不见的地方，唐心诀耸耸肩，顺便看了眼手机：“不过，也快到了。”
　　郭果：“考生快到了？”
　　“不，不是考生。”唐心诀却笑着否认：“是另外一个人——如果还能称他为人的话。”
　　郭果一怔，旋即心有所感看向门口。只见门把手轻轻向下一扣，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套装，戴着顶黑色礼帽的瘦削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帽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脸部，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因为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他身上任何地方其实都看不清楚。
　　但当他开口说话，郭果就立即知道他是谁了：
　　“好久不见，两位同学。你们的行为真是令我尊敬且意外——尤其是这位唐同学，你在短短时间里给我造成的损失，已经超过了过去一年内大学城所有意外加起来损失的总和，再次向你问好。”
　　黑帽男，或者说是布先生，象征性地往上抬了抬帽子，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以示尊敬。
　　唐心诀清晰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那你应该早点适应了，布先生。毕竟你也知道，以游戏里现在学生的人数，早晚会有无数人找到和我相似，甚至比我更有想象力的道路，系统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你的大学城能控制住一帮鬼怪，能控制住数量成百上千倍的活人吗？”
　　“借你吉言。”布先生轻轻点头，同时也问道：“但在此之前，我能问一下，能否在房间里看见你的身影吗？这样好像我在对空气说话，让人怪害怕的。”
　　“不能。”唐心诀无情拒绝：“因为我只是一个火柴人。”
　　布先生：“……”
　　“好吧。”他妥协道：“但在我们开始正题之前，还需要纠正一点，那就是：大学城不是我的。无论是初始版本还是当下版本，大学城都不属于我。”
　　郭果下意识问：“那它属于谁？”
　　布先生的帽子转向郭果：“为什么非要属于谁呢？我以为这是一个大家都很容易想明白的情况：大学城是一个客观存在。”
　　“你可以觉得它是一座城，一座学校，一个世界或者一条臭水沟，但无论你怎么想，喜欢或者不喜欢，怎样揣测历史或者解构它，它只是一个正在运行的客观存在，仅此而已。”
　　他又微微转动方向：“那么现在，我们回归一个更让人感兴趣的主题。唐心诀同学，你想要什么？”
　　男人摊手：“鉴于某种同样客观存在的规则，即便你做出了这样严重捣乱秩序的事情，我们也不能随意抹消或是处置你。因为这证明即便在如此严苛的考试磨砺中，你们仍然饱含一个人类能拥有的最蓬勃的生命力。按照规则，接下来副本会自行崩溃，你们会获得更加高昂丰富的奖励，许多新生都会承借这一余热，在大学城求学之路上更进一步——但这并不是你们想要的，是吗？”
　　“从我仅存不多，能确切感受到你们真挚情感的思维上来说，我相信，这些奖励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否则你对系统的破坏不会蕴含着那么多愤怒。来做个交易吧，放过我这个衰老又孤苦的打工人。”
　　布先生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唐同学，你想要什么？”
　　唐心诀静静听他说完，而后回答：
　　“我们的诉求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应该很清楚。”
　　“离开这里，回到现实。”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第274章 网恋诈骗纪实
　　从始至终，从第一天黑暗的降临到今天，唐心诀唯一的目标从没变过。
　　脱离游戏，回归现实。
　　如果实在不能顺利“毕业”，那么用一些“极端”的方法，她也不介意。
　　606亦是如此。
　　“那好吧。”
　　布先生叹了口气，他没有直接回应606的诉求，只是说道：
　　“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也该到了，去副本结尾处领取你们的准考证吧……祝你们成功。”
　　*
　　从九楼办公室出来，外面的雾气更重了。办公室窗外的鸟语花香仿佛也是一面更高级的假象，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郭果感觉唐心诀拉住了她的手。
　　“跟我走。”女生声音响起。
　　郭果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办公室里的事，好在这次她不用把脑袋悬在心上，因为她不是自己一人了。
　　没过多久她们就回到了六楼，走廊里一片狼藉，显然刚刚经历过激烈战斗。战斗痕迹向下蔓延，一直到五楼和四楼都仍能看见。
　　“那些同学没事吧？”郭果有点担心。
　　“鬼怪数量不多，按理战斗规模应该不会这么大。”唐心诀也微微皱起眉，她扫了一眼四周的战斗痕迹，笃定道：“这是考生之间的打法。”
　　“啊？”郭果一惊。
　　考生内部怎么会忽然打起来？她们不是同一立场的吗？
　　“我拉来的人当然是同一立场。”唐心诀轻轻笑了一下：“但是不请自来的，就不一定了。”
　　她们继续走向三楼，还没到楼梯口，一股危险感便直冲天灵盖。郭果在直觉提醒下扔出防护罩，果然挡住了一排凌厉的黑色匕首！
　　只见匕首被防护罩挡住，却没有像正常武器一样弹开，反而迅速融化成烂泥般的物质，开始不断蚕食防护罩。从这几团物质上，还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黑雾不断飘起。
　　郭果想撤回防护罩，却被唐心诀拦住：“道具已经被污染了。”
　　虽然白雾遮挡视线，但当唐心诀抬眼看去，一切人与物都清晰印入她的精神力视野。隐藏在雾里的人，自然也无处遁形。
　　“好久不见。”
　　对面似乎也知道她能看见，直接大摇大摆从雾里走了出来。
　　看见对方的模样，郭果迅速从记忆里调出了一个名字：“……越穹？是你！”
　　之前在寝室友谊联赛里短暂会面，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就不太好。
　　一是因为对方处于和她们对立的“告密者”阵营，行为处事颇为狠毒，二也是交手之中她们发现，男生的异能气息竟然和鬼怪有些相似。
　　时隔几场考试再次见面，男生仍然身着黑色衣服和口罩，手指间转动着一把黑色匕首。
　　只见他把匕首往空中轻轻一抛，侵蚀完郭果防护罩的那堆“烂泥”就尽数化为黑色雾气，钻回了匕首之中。
　　“还要多谢上次见面，你的异能给了我灵感。”越穹两眼弯起，对着郭果旁边道：“现在我的异能也进化出了一个新能力，叫做[吞噬]。怎么样，要不要和你的……武器一起玩一玩，看看谁的吞噬能力更强呢？”
　　郭果：？？？
　　偷袭就算了你还抄袭，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气得手都痒了，但郭果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越穹身边也走出一个人影，是个瘦削矮小的卷发女生。
　　她同样一眼认出：“阿宛？”
　　能再见到阿宛，属实是预想不到的事情。
　　理论上，变换社区已经关闭，阿宛应该和周敖一样都被留在了里面。不论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仇，还是阿宛当时的伤势之重，都不可能容许她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可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确确实实就是阿宛本人。
　　或许是变换社区的心理阴影还没过，阿宛看向郭果的眼神充满敌意，但很快又忌惮地扫了眼她身边的空气，谨慎地没有出声。
　　不用说也很清楚，他们必定不是被唐心诀“邀请”过来的考生。
　　再结合之前唐心诀所说的“不请自来”，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这些不速之客——
　　他们想干嘛？
　　想起张游晚晴还在寝室，其他考生也还在下面战斗，郭果不耐地开口：“有话直说，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越穹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是听说你们请了好多同学来一起通关拿积分，却没请到我们，怕你们忘记了，所以就主动过来蹭蹭热闹。”
　　郭果立刻听出不对：“既然没邀请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有这回事？”
　　话音刚出，她旋即意识到什么：“就是你们？？！”
　　死而复生的阿宛，神秘存在的死亡诅咒，对副本的篡改和针对她们的陷阱——眼前的人就是幕后黑手的一员？
　　“你还可以多猜一点。”阿宛冷冷道：“仅靠考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量，时至今日你们也该明白了，你们得罪的是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合，就算能成功逃得过一个副本，只要还在大学城里，总有一天会栽。”
　　得罪的势力？
　　郭果再次试图回忆，还是以失败告终：“心诀，你记不记得我们都得罪过哪些势力了？”
　　唐心诀：“嘶，这个问题确实难住我了。”
　　“但是不重要。”她打了个响指，一阵劲风从空中落下：“它们要是真那么锲而不舍，就会像现在这样送上门来。”
　　越穹和阿宛同时脸色一变，朝两侧急速退开。虽然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但从疾风和危险预感就能判断出这一攻击的致命性。
　　许久不见，唐心诀的实力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们忌惮的——越穹也收敛了笑意，目光锐利地在郭果周边巡梭。
　　从照面开始到现在，他们根本没看见过唐心诀的身影！要不是通过技能判断，他们连唐心诀的位置都无法判断。
　　这难道是那个马桶搋武器新进化的能力、抑或是什么厉害的隐身道具？
　　越穹悄然放出一截黑雾：“有朋自远方来却不露面，未免也太见外了吧？”
　　唐心诀直接用马桶搋把黑雾拦下，她知道对面必然有备而来，因此并不着急用精神领域压制，只是将精神力远远扩散开，向熟悉的人释放信号。
　　“让你们跑这么远的路，辛辛苦苦过来见我们，万一露面再吓到你们就更不好了。”
　　她语气不卑不亢，伴随马桶搋一下比一下迅疾的招式，听起来非常理直气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辜的火柴人。
　　越穹被逼退到楼梯上，和阿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掏出匕首在掌心狠狠一划，让深红发黑的血液喷涌而出。
　　这是要祭大招！
　　郭果刚要释放准备好的净化技能，然而另一道白光比她更快落下：
　　“不好意思来晚了，这里怎么有人自残？”
　　白光以二人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覆盖在越穹和阿宛手上，在他们的防护罩和异能根本没起作用时，就修复了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越穹和阿宛：？
　　愕然转身，却见白止从后面走了上来，微笑打招呼：“不用谢，救死扶伤是我分内之务。”


第275章 网恋诈骗纪实
　　“白止？”
　　郭果也很意外：“你也来了？”
　　可她之前没看见白止的身影啊。
　　白止点头：“我是第二批受邀请过来的，稍微晚了一点——还好也不算太晚。”
　　“……是你。”
　　越穹虽然不知道白止的名字，但是在友谊联赛里吃过的亏还是记忆犹新。
　　阿宛就更不用说。同时看到606和白止出现的瞬间，她下意识就想遁走，被越穹狠狠瞪了一眼才停下。
　　郭果注意到阿宛手上多了一只银色手环，形状与友谊联赛中，越穹用来控制室友做傀儡的那只一模一样。
　　看来“复活”也并非没有代价。
　　察觉到郭果目光，阿宛下意识把手缩回袖子里，低低冷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有无忧无虑做好学生的条件么？”
　　“生命面前人人平等。”白止自然而然地接话：“哪怕大家不在同一阵营，出于同胞之情，我还是会为你们免费治疗的。”
　　话语虽然非常温暖，但他却纹丝不动站在越穹二人下楼的必经之路上，看起来并没有让路的意思。
　　阿宛：“……”
　　越穹：“……”
　　如果面对的是其他考生的攻击，他们手中还有充裕的防护道具可以抵挡。但让人头痛就在于，白止施放的往往根本不是“攻击”，反而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疗技能。
　　就算他们能预判，也很难阻止——但是这些治疗，却又会打断他们关键的招式。
　　“七楼是不是有人？”
　　“——白哥？你在七楼吗？”
　　楼下也传来其他考生的声音，并且正在逐步向上靠近。看来其他人已经基本把副本BOSS和剩余捣乱的“考生”给解决了。
　　衡量了一下双方悬殊的人数比，越穹面色一青，也不再犹豫，掏出一颗胶囊在手中捏碎：
　　“此次本来也没想成功阻止你们，只是过来提醒你一下，唐心诀，你看见的东西越多，看见你的也就越多——这仅仅只是开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胶囊爆出一股诡异的黑烟，越穹与阿宛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其中。
　　与此同时，其他考生也相继赶了上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卧曹，他们果然是鬼怪那伙的！”六人寝的光头男生狠狠一拍大腿：“气死我了，他们一开始还骗我们说是来帮忙的，结果突然背刺偷袭。要不是有治愈者在这儿，老四和老五就直接凉了！”
　　“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人手一个能脱离副本的道具？”先前喊白哥的男生颇为羡慕：“我怎么没有？”
　　白止收敛笑意，凉凉扫他一眼：“你去和鬼怪合作一起坑考生，就也能有了。”
　　此话一出，羡慕和新奇的讨论声顿时小了很多。
　　谁不想要更多的道具和异能，然而之所以精打细算拼尽全力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始终想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吗？
　　须臾的安静中，之前祭出过“照妖镜”的长发女生忽然面色严肃地开口：“我们寝室听说过一下传言，关于一些考生投靠了鬼怪，还有关于阵营的问题……现在看，是真的？”
　　考生大部分时间都以寝室为单位，被封闭在各个副本空间，能互相交流消息的机会都极其稀少，更别提这种数百人汇聚一堂的大场面。
　　不少考试进度比较慢的寝室已经竖起耳朵，准备把一切有用的消息都记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了解了，只说自己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们哈。”时间有限，只见一个短发女生率先举手，利索清晰地开口道：“先说一下，我们寝室的排名是511，正在二本冲一本的最后关头。按理来说，上一场考试就应该是我们的升学考。但就在那场考试里，副本连续三次报错出现bug，到最后连游戏客服都拒绝受理了，还好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安全点，在副本全盘毁灭之前被成功传送回了寝室。”
　　女生语速像机关枪一样非常快，吐字却格外清晰，紧接着继续说：“但是回去之后，我们发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现象，比如APP里的寝室排名系统开始时不时闪退，有一次甚至加载出了一条[因为暂无败绩无法计入排名]的提示，后来客服告诉我们说，这是其他寝室的排名不小心加载到我们这里了——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寝室没有排名呢？”
　　唐心诀：“……”
　　郭果：“……”
　　关于这一点，好像确实是会的。
　　但她们没有接茬，而短发女生转眼就讲出了一条更关键的信息：“最难以解释的现象则发生在室友身上，我们是四人寝，之前折损过一名室友，但是从那个副本回来后，剩下两个人行为开始越来越诡异，很多时候尽管面对着同一张脸，我却不敢开口说出她们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但还是坚持说完：“没过多久，就在这次考试开始之前，我发现她们根本不是我的室友，而是鬼怪冒充的！”
　　“我不知道真正的室友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鬼怪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只能暗自等待时机。但就在这一场考试里，终于让我发现了原因：我们早就被标记了。而标记的来源，就是之前某一次多寝室合作考试里，表面上和我们合作，背后却下手诅咒的考生！”
　　说完，女生不知从哪拎起一把椅子，踩着站上去，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纹。
　　“很不幸，我们寝室全都中招了。但是因为我正好有一件可以克制鬼怪的伴身道具，所以冒充的鬼怪和其他异常暂时还没有找上我。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死之前我只有两个愿望，就是将自己了解的信息传给更多正常人，以及杀了当初对我们下诅咒的那个人。”
　　女生冷静地松开手：“不知道这一消息对你们有没有用，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一会儿我会把那个B崽子的照片传给感兴趣的人，如果有人能给我一点线索，那么我感激不尽。”
　　一石激起千层浪。唐心诀扫视一圈，场上约有两百多人，将近两成左右的人听完后出现了若有所思或异样的神情。
　　——那个势力，已经将影响的手扩张到这么大了吗？
　　“所以，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终于有人忍不住插话问：
　　“既然是考生，又和鬼怪合作吃人，那他们究竟算人还是算鬼？游戏规则控制不了他们吗？”
　　“坏学生。”
　　唐心诀忽然开口。
　　她从记忆中，找到自己以客服形态混入后台时，捕捉到的一些字眼。
　　“他们所处的阵营，被称为：坏学生。”
　　而相对应，与他们天然为敌，并首当其冲受到针对的，自然就是[好学生]了。
　　“从游戏角度，一切按照规则正常通关，不影响大学城运转和秩序的考生，都可以算为[好学生]，而一切用不正常手段通关，甚至反过来影响大学城秩序的，就会渐渐属于[坏学生]，走向鬼怪阵营。”
　　而双方的对立，与其说是两种考生的对立，不如说是大学城内部势力的分化……只是这一部分还需要后面再继续复盘，现在的时间不足以讲清。
　　唐心诀正在思考怎样才能在副本剩余的短时间内，最快捷有效共享出自己的信息。但一抬眼，却发现空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目光都投在她这边，神情各有各的古怪。
　　“那个。”光头男生挠挠头：“虽然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在说话，但能不能请你露个面呢？”
　　空荡荡的空气里只有声音，看起来的确有点让人害怕啊。
　　唐心诀：“……”
　　抱歉，但是我出来的话，怕你会更害怕。


第276章 网恋诈骗纪实
　　“我姓唐，也是606的学生。之前被副本骗走囚禁，现在才逃脱出来，隐身是一个被动的防御技能。”
　　唐心诀面不改色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加上郭果和白止的作证，其他人也放心下来，注意力重新转回副本上。
　　倘若唐心诀说的属实，那她们绝大多数考生，都已经进入了“好学生”的阵营范畴。哪怕是目前考试进度还比较慢的寝室，也不得不面对来自其他阵营的风险。
　　一瞬间，不少考生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们本就受限于寝室实力才会通关缓慢，现在还要加上内忧外患，死亡率直接翻倍增高都不止！
　　然而他们已经算是幸运的——要是没有得知这些信息，像短发女生一样无知无觉中全寝室都被种下诅咒，那可真是连怎么团灭的都不知道。
　　长发女生轻轻叹一口气：“这就是游戏的残酷之处。”
　　一步错，步步错，哪怕稍有疏漏不慎，都会在副本里伤筋动骨。然而折损越大，实力提升越慢；提升越慢，后期的危险性就越高……
　　对于不擅长解密、战斗和求生的考生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般的恶性循环。
　　唯一的方法，就是加快速度。
　　“我们改变不了副本的难度，就只能加快自己实力提升的速度。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大逃亡，唯有跑得比游戏绞杀得快，才能活下去。”
　　唐心诀诚挚地分享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
　　她很清楚，这些被她误打误撞邀请来的学生们，现实中哪怕天南海北也只是一班飞机的距离，但分散在这场生存游戏里，很可能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更多的人可以一起活下去。
　　她们的归宿不应该是黑暗的地下或冰冷的大学城，而是真正有阳光、家人和美食的地方。
　　她会在现实里等待她们回来。
　　*
　　热火朝天的短暂信息交流很快被一阵爆炸声打断。
　　众人刚心头一提，却见又一群考生追着几只NPC鬼怪从楼上冲了下来。
　　“有本事开门，有本事你别跑啊！”
　　“次次考试被鬼怪欺负，终于能体验一次仗势欺鬼、不对，以多欺少的感觉了！哈哈哈哈——”
　　“我靠兄弟姐妹们！下面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下面的考生：“……”
　　他们刚进副本时，也是这种一夜乍富得意忘形的状态吗？
　　见两拨人撞到一起面面相觑，唐心诀解释：“总共300多人，每次进来100多，这应该是第三批。”
　　只不过进来的属实有点晚，只赶了个热闹的末班车。
　　眼见最后一批副本鬼怪也被割韭菜一般处理干净，唐心诀当即道：“这个副本快要没了，教学楼里面应该还有一些隐藏的道具和奖励，你们可以自己找一找，但是注意不要离开教学楼范围。白止，你和我们走一趟。”
　　“白哥再见！”
　　看起来像白止室友的几个人欢快送别，正要拎包去挖道具时才想起来：“欸？副本为什么快没了？NPC不是说还有一大段申诉流程吗？”
　　通过他们后面对校方NPC严刑拷打逼问出来的，按照副本规则，考生至少还得熬过又臭又长的扯皮条环节、寻找诈骗团伙环节、与诈骗团伙再战斗环节……
　　“不用了。”唐心诀言简意赅：“诈骗团伙内部反水投敌了。”
　　“啊？”
　　其实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拉考生过来这一波骚操作，不仅强行改变了副本的性质，还直接拖垮了它。
　　副本崩溃，考试自然也就结束了。
　　三人走出教学楼，只有唐心诀能分辨出白雾中的方向。郭果和白止就跟着她的指引走。回到寝室楼，仍能看见一楼大厅有明显战斗痕迹，看来是校方NPC当时强行闯入，与安雅产生了激烈冲突。
　　再往里面走，郭果被楼梯拐角忽然动弹的物体吓了一跳。只见血迹里探出一个女生的头，竟然是安雅！
　　安雅下半身消失在了血泊里，只有上半身能动弹，正在百无聊赖数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见到三人过来也吃了一惊：“你们还活着？”
　　“我没拦住学校他们，看他们闯进去还以为你必死无疑了。”安雅耸耸肩，“不过这男的谁？男寝楼受害者那边不是死光了吗？”
　　“谢谢你，安雅。”
　　郭果真诚开口。
　　作为鬼怪NPC，安雅也是，李泽雅也是，她们本没有义务放水或帮考生一把，但她们还是这么做了。
　　“谢什么。”态度一向很差的安雅反而有些拘谨起来，冷哼一声：“我们在副本里也是有立场的，要不是看你们真心想打击诈骗，才不会帮你们……嗯嗯？这什么东西？”
　　从头顶罩下的一束白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唐心诀替白止解释：“这是治疗技能。”
　　“谁在说话？治疗技能？也能用在我身上吗？”
　　安雅不是那种能回归大学城的鬼怪，她在一个副本里轮回太久，已经习惯各种各样的死状，反而忘记了得到救助是种什么感受，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不要把能量浪费在我身上，你室友还活着，我用能力把她们藏起来了，现在回去救还来得及。快走吧！不要在我面前晃，看到你们活人就心烦，哼。”
　　还没等治疗光束把她双腿恢复，安雅就推开了郭果，一瘸一拐飞快走入了阴影角落。
　　“没事，我的技能还很充足。”白止也抬起头望向404的方向：“我感应到她们了。”
　　*
　　当张游和郑晚晴身上的冰层缓缓褪去，两人苍白单薄的脸庞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生命值状态栏恢复大半时，张游终于睁开眼睛。第一眼只看到郭果，她心底一沉：“心诀呢？她还没有……回来吗？”
　　唐心诀无奈：“我在这里。”
　　张游：？
　　另一边郑晚晴也醒了过来，起身左右看：“谁在说话？”
　　白止收回技能，抵在嘴前咳嗽两声：“好了，你室友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唐心诀递出两件道具：“谢谢。你受伤了？”
　　她注意到白止的精神领域也有些受损，这还是她认识这个超级牧师以来，第一次看见对方身上有伤。
　　“医者难自医。”白止摇摇头：“我们寝室既然选择走与游戏做交易的路线，就必定要承受被污染的风险。好在我们也已经上了一本，再过两三个副本，就可以像你们一样挑战毕业考试了。”
　　就算之前没有沟通，唐心诀也不意外他能知道这些信息。张游也早有预料，只有晚晴一惊：“毕业考试？现在吗？我躺着错过了？可恶！”
　　她刚买的高阶钢铁全身铠甲还没来得及用到实战呢！
　　郭果：“……大小姐，不愧是你。”
　　反正如果她产生这种误会，第一反应绝对是：好耶！躺赢了！感谢上帝！
　　说话间，地面开始轻微晃动起来，预示着副本即将崩塌。
　　白止忽然叫住唐心诀，问她有没有交易其他道具的想法。
　　他拿出一根竹蜻蜓模样的道具：“你们好像没有定位道具，这根竹蜻蜓最多可以自我复制四次，并带主人立刻穿梭到其他复制体的位置。寝室备上它以后，就不用担心下次出现被副本隔开的情况了。我想用来换你们的攻击型道具，这是我们寝室现在最缺的。”
　　606对定位道具的确非常感兴趣。唐心诀毫不犹豫答应交易，顺便问他是在哪里获得的道具。
　　白止笑笑：“这不是在副本和商城里买的，而是寝室排名前三十的礼包奖励。我原本以为你们也有，应该是你们排名更高，不同寝室收到的礼包不一样吧。”
　　606：“……”
　　寝室排名、还有奖励？？？


第277章 考前突击预习
　　看到606四人脸色不对，白止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正要道歉，却见几人不约而同打开手机，开始向游戏客服举报：
　　垃圾游戏！把她们的排名和奖励都还回来！
　　“没有排名？……是什么意思？”
　　白止没听懂。
　　郭果幽幽道：“这是一个悲剧，希望你永远不懂。”
　　【检查副本出现故障，正在强制关闭，请考生暂时不要进入战斗状态——】
　　【检查副本出现故障……】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几人做好准备脱离时，白止临时想起什么，对唐心诀说：“那个噩梦、你现在还会做吗？”
　　唐心诀转头：“什么噩梦……”旋即她反应过来：“黑暗噩梦？”
　　自从进入游戏，且前段时间一举压制弱化了所有标记后，她连识海里的黑暗气息都很少再感觉到了。
　　白止点头，简洁快速道：“或许是被污染程度加重，最近我又开始做那个噩梦，我能感觉到，这个梦或许就是它们筛选人，或者说邀请人的一种方法。还有……”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时间已经不够了，便只说道：
　　“其实你不是[好学生]，对吗？”
　　……
　　【恭喜通关《网恋诈骗纪实》，正在结算寝室评价……】
　　【考试完成度：60%】
　　【寝室成员存活率：100%】
　　【寝室完整度：100%】
　　【……】
　　【考试总得分87分，基础奖励发放……】
　　【检测到该考试因故障临时升级为一本大学S级试卷，附加学分X2，额外奖励积分……】
　　【经大学城教务处检查，你的举报情况属实，已进行处理并双倍返还举报学分……】
　　熟悉的结算流程来了，但比丰厚的积分更让606注意的，却是这次一口气加的学分数目：
　　“基础分加了20分，S级翻倍加了40分，举报送了3学分……我没看错吧！个、十、百……学分够了！！！”
　　郭果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兴奋地拉住唐心诀：“我学分到100了！你们呢？！”
　　“我也一样。”
　　张游长长松了口气。她虽然预计到这场特殊考试会加许多学分，最起码也要从举报流程里薅一大笔出来，但没想到竟然真的一口气集齐了。
　　“这还要感谢一下幕后坑我们的人。”
　　唐心诀拧了拧脖子，放松了一下僵硬整个副本的关节：“如果没有它们自信的干涉，我们也拿不到这么多奖励。”
　　——比如，她们进入考试时明明选择的是A级试卷，却因“故障”而被判定为S级这件事。
　　唐心诀仔细查看着考试结算内容，忽然感觉脸颊被扯了一下，抬眼便看到郑晚晴站在自己面前，正用手指在她脸颊上捏起一块肉。
　　“太久没见了。”郑晚晴难得有感慨之意：“现在看到你都有种不真实感。”
　　张游：“我也觉得。”
　　与此同时，唐心诀感觉自己另一侧脸颊也被捏住了。
　　郭果一转头看到这一幕，立刻兴奋道：“给我留一块肉，我也要捏！”
　　唐心诀：“……”
　　“好了，不要闹了。”她无奈地等三人捏完，揉了揉脸才继续说：“现在我们四个学分都够100了，按照游戏规定，已经满足了[毕业]的要求。”
　　郑晚晴：“可以直接脱离游戏吗？”
　　“恐怕不行。”
　　唐心诀摇头：“要想真正成功毕业，还需要通关[毕业考试]。如果通关失败，所有学分会被全部清空，寝室等级也会直接降回三本大学，届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至于进入结业考试的“钥匙”，她已经拿到了。
　　干净的桌面上，赫然出现四张手掌大小的白色纸片，上面印着几行金色小字：
　　[大学城毕业考试]
　　[准考证]
　　[姓名]
　　[年级]
　　[寝室号]
　　……
　　除了准考证相关字样，剩下待填写的位置全都是空白，四张纸毫无区别。
　　张游拿起一张，皱眉道：“这是让我们自己填写吗？”
　　她们试了一下，发现笔在上面留不下痕迹，用血也印不上去。看来还需要找到特殊方法把信息填上去，这张准考证才能算生效。
　　郭果看着看着灵光一闪：“等一下，如果要写的话……”
　　她一股脑倒出黄纸、红线、钢笔和红墨水，然后举着两只金色钢笔：“用这个试试呢！”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这一次，蘸了红墨水的钢笔没有触发任何技能，只在准考证上成功留下了她们的名字。
　　【恭喜，你们已报名成功，成为第001组进入大学城毕业考试的寝室！】
　　【为确保考试不产生过多意外，请牢记以下须知：】
　　【1、考生有24小时基础准备时间，毕业考试将于准备时间结束后随机开启，具体时间不定期。届时将提前五分钟通知考生，请提前做好准备。】
　　【2、毕业考试无任何确定形式、无难度限制、不可使用任何道具进行观测、判断、预言等透题行为，一旦发现，将取消考试资格。】
　　【3、受大学城学生保护条例要求，考生可在考试开始前三十分钟自行申请退出，不会产生任何惩罚。考试开始三十分钟后，退出功能将自动关闭。】
　　庄严肃重的提示声连续响了三次，才伴随准考证一同消失。
　　寝室里安静了须臾，郭果才小声道：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有最后的盼头了？”
　　明明是风雨欲来的紧张关头，她却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放松。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刑期的牢，突然收到了刑满释放的条件和日期。哪怕不一定能保证成功出狱，也让人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如果你非要这样想，那我只能说……”郑晚晴面无表情转过身来。
　　“没错！！”
　　郑晚晴忽然一把抱起郭果，把她往上扔：“我们马上就要解放了！！！”
　　“哈哈哈哈哈——耶！！”
　　郭果也开心大笑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轻松，喊得这么大声了。
　　被抱着转圈转得晕头涨脑时，她看见张游也在笑，唐心诀也在笑，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这种笑容蕴含的心境，进入游戏之前没有，进入游戏之后也没有。她想，游戏结束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606从无败绩，她们一定会赢的。
　　*
　　开心和激动之后，冷静重归大脑，一个更加现实和迫切的问题摆在了她们面前。
　　那就是，今晚吃什么。
　　副本里的两天虽然无比紧迫，但也是实打实的好几十个小时，而在这之中606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副本里找到的食物基本都被那个冒牌货食尸鬼吃光了，更不用提全程被迫当客服的唐心诀，回归本身形态后才感觉到各项身体机能的预警。
　　好巧不巧，她们在606寝室里储备的基本粮食，恰好在上场副本前吃的差不多了。
　　“早知道当时让白止多治疗一次好了。”唐心诀有点遗憾：“就是不知道饿死的在不在他复活范围内。”
　　“……”
　　最后还是由掌握后勤大权的张游拍板：“为了庆祝，今天吃点好的。”
　　上商城买！
　　白团子看起来也很赞同：“啾！”
　　“哎呀败家子，好久不见！”郭果跑过去揉它：“你不知道，上个副本可太惊险了，差一点我们就没法回来见你了。欸，你们说，要是我们成功回现实了，败家子会去哪里啊？”
　　虽然白团子不会说人话还特别能吃，但是好几个副本养下来也多少有点感情了。带不回现实也就算了，她更担心游戏来个一键清除，直接抹消她们在这间“606寝室”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这个就要之后再研究了。”唐心诀开始准备锅底和作料：“虽然规则说准备时间是24小时，但真正的强调重点，其实在那个[不定期]上面。也就是说，它有可能实际等到48小时后开启，也有可能是72小时……它[随机]多久，我们就要准备多久。”
　　郭果动作一顿，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不妙的想法：
　　“那、那它要是随机个一年呢？”
　　她们岂不是要在这里活活等一年？
　　要是系统按照那个抽疯习惯随机到100年后，她们难道要在这个破游戏里过完百岁大寿吗？！
　　唐心诀想了想：“理论上说，确实如此。”
　　郭果：“！！！”
　　不要啊！
　　她立刻上学生商城寻找能提高幸运值的道具，试图给自己洗手做法。
　　与此同时，郑晚晴也在购买进一步提高战斗力的武器道具。她对自己上场副本躺了半程很不满意，决心毕业考一定把活动量补回来；张游则在盯客服举报那边的进度，要求它们24小时内必须把寝室排名的问题修复。
　　四个人里，竟然只有唐心诀好像在专心致志准备晚餐。
　　“麻椒、花生油、小米辣……”
　　调好一碗酱料，唐心诀满意地打开一盒酸奶，准备再做一份麻辣鸡爪拌酸奶做饭后甜点。
　　同一时间，识海里再次开始扑腾的黄眼球标记也被悄无声息按了下去。
　　在它旁边的李小雨标记已经不再试图回春了，只像个死鱼一样漂浮着，仿佛在嘲讽混沌神标记还挣扎什么。
　　“加入少量鸡爪、一盒酸奶……果果？”
　　唐心诀没抬眼，就知道郭果悄悄挪到了自己身边，欲言又止地盯着餐桌。
　　“哦，那个，我想问一个事。”
　　郭果酝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说不想吃麻辣鸡爪酸奶的事，改成了另一话题：“我在副本里面，也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好像和大学城有关，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还有，白止对你说我们不是[好学生]，又是怎么回事？”
　　唐心诀点点头：“好，这些等会儿吃饭时一起说。”
　　她确实通过这场副本了解到了一些更多的信息，这是必须要和606一起复盘的。
　　郭果：“嗯嗯！我刚刚看了游姐的购买清单，也太豪华了，我进游戏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奢侈的东西……我都开始担心钱包瘪得太快了。”
　　唐心诀扬起嘴角：“别担心。这一次，我们的钱估计是多到花不完了。”
　　“啊？”郭果一怔，一时间没理解唐心诀的意思。
　　考试奖励虽多，但也没有多到花不完吧？难道还有其他收入进账？
　　“忘记了吗？”唐心诀抬眼：“就在几天之前，我们购买过一份保险。”
　　——给606的友情保险。
　　[……而鉴于上场副本的表现，我有足够证据表明，我们寝室的友情产生了极大程度、甚至一度攸关生死存亡的破裂，并产生了重大损失，因此申请保险赔付。]
　　看着唐心诀面不改色一口气编完整套说辞并发出去，郭果沉默几秒：“这个，能算数吗？”
　　毕竟她们现在也算成功渡过难关，“和好如初”了。
　　唐心诀微笑：“程序怎么判定，是它们自己的事。能不能影响它们的判定，才是我们自己的事。”
　　说话间，张游订购的“外卖”全部到货了。
　　火锅底料沸腾的香气，熟食和自热米饭并排摆放得满满当当，炸鸡和可乐套餐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纸盒里，几人手忙脚乱把它们分离出来然后寻找夹在里面的冰淇淋。
　　一切就绪只差开吃，唐心诀忽然放下筷子：“你们先吃，有人来了。”
　　保险公司这么快就到了？
　　抱着过年收红包的心态，三人纷纷期待地向窗户附近看去。
　　然而保险小人没有看到，一只巨大的红眼球却映入了视野。
　　郭果张大嘴：“辅、辅导员？”
　　眼球瞪着她们，声音听起来颇有些焦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


第278章 考前突击预习
　　没等606四人反应过来，就见红眼球瞳仁一转，好像专门瞪了餐桌一眼：
　　“吃就算了，还是这么难吃又没营养的东西！”
　　606：“……”
　　紧接着，又听辅导员谆谆劝道：“你们还在长身体的阶段，现在又有足够积分了，应该多吃美味又健康的食物。你们看，小精灵吃的都比你们好。”
　　正在吨吨吃着一堆散发臭味的不知名绿色糊糊的白团子：“啾啾！”
　　同意！
　　四人面面相觑。
　　如果她们没记错，白团子吃的是她们之前在[疯狂星期三]活动中得到的臭礼盒炸\\弹，里面是除了生化武器之外很难想到有什么用处的黑绿色垃圾。白团子喜欢吃就够令人意外了，辅导员竟然也——？
　　“没错，真正有营养的还是这种食物。”
　　窗外，红眼球赞许地点点头，随着它视线看去，只见白团子已经造完糊糊，开始吨吨喝营养液。
　　606：“…………”
　　差点忘了，如果臭气礼盒是所有“食物”中不可思议的榜首，那商城特供的高价营养液完全可以屈居第二，它诡异的味道能让人不小心闻一次就节食三天。
　　原来你们大学城里面，就是这种口味？？
　　“唉，算了，我就知道其他老师的判断是不对的，你们是善良的学生，所以连捡进来养的小精灵吃的都比你们自己好。”辅导员叹了口气，话音转回正题：
　　“但你们还是要明白，这次你们将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难度。”
　　红眼球十分严肃：“而且从你们签了准考证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谢谢辅导员。”唐心诀平静回答：“我们明白的。”
　　但是能活到现在的寝室最基础的品质，不就是知难而上的勇气么？
　　辅导员哼了一声：“明白是一回事，但准备也要跟上！别的就不说了，你看看你们现在的物质条件，够去挑战最终考试吗，看看你们这小破寝室……”
　　眼球视线在扩建过后的小跃层里扫了一圈，把话憋了回去。
　　这寝室，什么时候装修得这么大了？
　　它立刻改变角度：“寝室光大有什么用，还要看功能。虽然你们有电视、有厨房、有储藏室、有防御设施、有……”
　　沉默几秒后，它铿锵有力道：“但是你们的道具肯定不够！”
　　话音落下，郭果旋即感应到了什么，立即抓紧时间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刚从火锅里捞出来的牛胸口肉——下一秒身体便一僵，气场发生了变化。
　　很显然，专业媒介又被附身了。
　　被附身后的郭果、或者应该说是辅导员缓缓抬头，下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神色陡然一变：
　　“这是什么？”
　　唐心诀：“这是火锅，我们人类世界中营养又美味的食物。”
　　辅导员：“……哼，不过如此！”
　　她目光向下瞥了一眼：“我再吃一口。”
　　等辅导员用郭果身体吃了大半碗，它终于回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立即严肃咳嗽一声放下碗起身：“我这次来，要说的真的是很严肃的事情！”
　　606其他三人：“老师，我们听着呢。”
　　白团子：“啾啾！啾啾啾啾！”
　　“嗯。首先你们要记住，大学城说宽松也可以百无禁忌，说严格也可以举步维艰，所以道具一定要准备充足。”
　　辅导员背手在宿舍里踱步观察：“事先说好我没有透题，哼，你们是不要想着提前贿赂老师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毕业考试的具体形式会是什么。你们以为个体实力升级就够了吗？不，寝室的攻防体系也必须一起提升，以防像你们上次一样被闯入……”
　　正说着，它好走到抓娃娃机旁边随手敲了敲。
　　“噔噔蹬蹬！”
　　就在辅导员触碰到机器的瞬间，机身突然绿光大作，响起一阵奇异的音乐！
　　辅导员：？
　　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从娃娃机里冲出的机械手臂一把抓起，同一瞬间，停驻在阳台窗外的巨大红眼球也随之晃动起来，撞击得整个寝室都开始微微摇晃！
　　“怎么回事，我们寝室要塌了？”
　　郑晚晴神情一紧，开始飞快扒碗里的饭，防止“最后的晚餐”被浪费。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张游皱起眉，筷子闪电般在桌上穿梭，把肉夹到室友碗里：“多吃肉，肉贵！”
　　唐心诀端着一碗麻辣鸡爪拌酸奶观察情况：“不是塌了，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这点意外的具体内容，则是辅导员被抓起来了。
　　寝室阳台上已经空空如也，而重新恢复安静的娃娃机里，赫然多了一只巨大的红眼球抱枕，还有一旁突然恢复身体控制权，一脸茫然的郭果。
　　……
　　“对不起，这台机器本来是没电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动了。”
　　等606亲手把辅导员“解救”出来的时候，红眼球重新出现在窗外，特地与606寝室拉开了一米距离，然后才说：
　　“……没事，大学城里这种东西很多。它们都是最初没有完善的创造物，残缺散落在各处。好在它们一般都处于中立或对你们友善的立场，很少会被那些、咳、坏学生利用。”
　　唐心诀忽地追问：“如果第一版本没有完善，第二版本为什么没有进一步修补呢？”
　　“当然是因为要修补的地方太多了，累都能累死1000次，哪还顾得过来——”
　　辅导员下意识的回答猛地止住，略有复杂的目光落在唐心诀身上。
　　“你们知道的很多……有人告诉你们？”
　　“不需要谁来告诉。”唐心诀回答：“大学城的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当我们遇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不是吗？”
　　“唔，确实如此。”
　　辅导员沉默半晌，竟真的没有反驳，反而认同了她的话，只是提醒：
　　“但如果你们想离开，就不要去主动寻找和探究——尤其在考试中，千万不要表现出好奇，懂吗？”
　　得到606的承诺，它才放心地继续给她们划知识点：
　　“虽然不能透题，但看在你们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毕业考试的寝室，我可以给你们稍微划一下考试范围。看来你们物资准备还挺全的，那这方面我就不说了。第二重要的就是对大学城的了解——我说的是可以主动了解的部分！”
　　它刚准备侃侃而谈，又忽然话音一滞：
　　“但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所以即便是这些部分，也不能直接告知你们。但是没关系！我已经紧急向电视台申请了一个科普节目，今天晚上你们要准时收看并好好记录哦！”
　　“嗯嗯！”郭果用力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举手问：“对了辅导员，我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们成功毕业了，败家子、不、小精灵应该怎么办呀？”
　　她把正在打饱嗝的白团子从洗脸盆里捧起来，贴在阳台窗前。
　　辅导员：“……”
　　大红球和小白球大眼瞪小眼了几秒，红眼球率先移开视线：“嗯，我那边还有很多工作，那么今天的考前辅导就到这里吧！总之你们还是我很看好的学生，祝你们成功毕业！”
　　说罢，红眼球就迅速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606：。
　　过了这么久，辅导员转移话题的技巧还是没有丝毫进步啊，但跑路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白团子摇头：“啾！啾啾啾。”
　　经过这一场插曲，606也无心再提前庆祝了，每人只吃了十二分饱，就开始进行最终一战之前的战略准备。
　　“嗝、我有点想买一下白止那个治愈系辅助技能，嗝、但是上限好像比较低……”
　　郭果握着一大笔积分，翻商城时反而有些苦恼。
　　“这些特殊方向主要还是看天赋，比如果果你的天赋应该是作战系辅助，最终升级方向与晚晴结合起来才有利于发挥最大效果。”
　　唐心诀给出建议：“至于我的异能则和张游比较搭配，但我已经基本不需要再增加具体技能了，强行升级反而会浪费积分，不如用来购买团体道具。”
　　她抽出马桶搋，经过客服系统等一系列奇妙体验，它似乎也涨了不少经验值，武器等级再次发生变化：
　　【马桶搋领主（四级）】
　　【带着马桶搋去战斗到最后一刻吧！它将为你开疆拓土，至死方熄。】
　　“我的技能也不需要再升级什么了。”张游也摇摇头道：“如果你们需要额外积分，和我说一声就行。”
　　“好哦，可是游姐，你在干什么呀？”
　　郭果抬起头，有点不解地看着室友：“你手里一直在冒白光。”
　　张游：“我正在使用[旧物回收]。”
　　因为技能正在使用，所以她也不能改变姿势。
　　郭果：“可是你都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半小时了。”
　　张游：“……”
　　说实话，张游自己也很纳闷。她只能把原因暂时归结为是召唤过来的“旧物”有点特殊，然后继续耐心等待。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她手中的白光终于开始汇聚成具体形状，然后在空中变大、变大、再变大——
　　郭果：“有点晃眼睛。”
　　郑晚晴：“需要武力支援么？”
　　唐心诀：“它再变大，就要比我们寝室的一半还要大了。”
　　张游：“……它应该差不多停了。”
　　话音刚起，白光就从空中重重落下！伴随一声如同气球爆炸般的声响，白色光芒消散，四人面面相觑。
　　郭果眨眨眼：“东西呢？那么大一坨东西呢？”
　　郑晚晴托着她下巴调转方向：“在你后面。”
　　看到眼前场景的一刻，郭果嘴巴张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这不是——”
　　这不是她在副本里连续撞见两次的大办公室吗？
　　怎么突然变成寝室又双叒叕扩大的一部分了？！


第279章 考前突击预习
　　当看到四张宽阔豪气的办公桌伴随皮椅出现在面前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两年多前她们第一次进入大学校园，绝对死也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平平无奇的小寝室竟然能升级到这种规模。
　　而郭果的第一反应，则是立刻观察有没有大火柴人的影子——还好没有，她已经快对这个场景ptsd了。
　　不过这也正好，在大家观察寝室新部分的时候，郭果也把副本中的特殊经历说了出来。
　　诚然辅导员说过，大学城有一部分是不可以在考试里主动探究的。她能猜出，自己遇见的那三名“大火柴人”，食尸鬼的历史乃至教学楼内的种种幻象，很可能都属于此种类别。
　　但现在又不是考试，而且她只是把内容复述一遍，应该没问题吧？
　　“火柴人？聊天群？大学城？”
　　郑晚晴满脸写着“没听懂”三个字。
　　郭果连忙举例：“诀神也变成过火柴人！心诀心诀，你应该能听懂吧。”
　　唐心诀沉吟须臾。她也是第一次听到郭果完完整整的经历，但这恰好填上了她信息源的某些空白。
　　一切好像越发清晰了。
　　“你们应该记得，上场副本中，我被调换了身份去当NPC客服的事吧？”她开口。
　　其他三人点头。
　　唐心诀继续讲：“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游戏系统，或者说大学城的某些部门，它们的存在形式与我们眼中的正常世界是不同的。”
　　当她认知被扭曲，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其中一员，再加上精神力不够强时，不仅无法意识到“异常”的存在，反而会在大脑中自动将其合理化。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她明明已经接触过这些存在，却完全失去了记忆，只记得那是一场客服兼职。
　　也直到副本中期，提前留下的后手生效，她从浑浑噩噩中恢复认知，才终于见到了另外一种形态的“世界”。
　　“当你们看到[火柴人]，就代表已经进入了游戏系统的运行范畴，它有可能是客服、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工作者。其实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火柴人，只有在被你们看到时，我们才会产生这种形态，用于回应外界的观测——同样，大学城里的那些巨大眼球，应该也可以用同一种原因解释。”
　　郭果：“……我本来以为自己懂了，但听你说完后，我又觉得自己没懂。”
　　唐心诀笑笑：“不懂也没关系，这种感觉本来就很难形容。不过，你在教学楼里看到的那三个人，他们应该既不是客服，也不是现在大学城任何部门的人。”
　　“准确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只是一种残留的意识。”
　　*
　　“手机对人拍照，照片就会保存在相册里。即使人已经不在原本的时空，她的影像仍然会留存下来。所以把残留的意识，看成是另一种形式的照片和视频就可以了。”
　　面对明显没懂的三人，唐心诀这样解释。
　　理论上，如果精神力足够强大，确实可以形成这种“意识残余”。它们仍可以思考并交流，但只是停留在固定的场景中，毫无意义地重复着曾经的行动，并且大部分都意识不到自己并非真实。
　　“从她们对话和行动中，能判断出大概率和建设大学城，也就是[初始]有关。但在具体的信息上，她们又似乎对当下的大学城一无所知。那么有没有可能，她们口中和我们所见均是事实——只不过不是同一个大学城呢？”
　　随着唐心诀这段话，食尸鬼曾经泄露出的一些特殊信息猛地划过郭果脑海：“……大学城有两个不同的阶段？！”
　　旧的阶段食尸鬼猖獗，新的阶段才制定“规则”禁止了食尸鬼，同时转化了大量食尸鬼变成如施青青、李泽雅那样的鬼怪学生。
　　但这么说的话，其他鬼怪又是从哪来的呢？
　　“同样是鬼怪，有的是困在副本里不停轮回的NPC，有的是进副本打工完成任务的大学城学生，有的是生活在大学城其他社区的本土居民，还有像辅导员、监考官那样的老师、小精灵、食尸鬼、拼接幻觉怪、混沌神那样特殊的鬼怪种类……”
　　数了一下，郭果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大学城真是被人为造出来的，那它是用来干嘛的，创造它的人跑哪去了，为什么拉我们这些普通大学生进来？”
　　这么多考试过来，她们一直首要的目标只有努力活下去，然后通关游戏回到现实，从不想与大学城扯上什么深层次的关系。因为她们很清楚，就算弄明白了也没有义务和能力去改变什么，更何况她们本身就不属于这里。
　　但随着等级和难度不断提升，展露在她们面前的信息也越来越多，就算避也避不开。
　　张游皱眉：“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存在，故意想让我们知道一样？”
　　唐心诀点头：“你没感觉错，这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如果它们真的完全不想让我们了解大学城，就没必要设置一场又一场考试，逼迫我们进化和筛选了。”
　　而最明显的佐证，就是学生阵营的分化。
　　“从数量上看，好学生人数众多坚守底线，坏学生数量少且向鬼怪屈服……但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么？”唐心诀冷笑一声：“阿宛、越穹……她们都是经历过噩梦的人。”
　　这也是当她成为“客服”视角，在浩如烟海的考生名单中看见的。
　　“——经历过噩梦的考生，名字是红色。”
　　红色的名字只占名单的沧海一粟，不仔细甚至难以发现。而绝大多数没有经历过噩梦的普通考生，名字则是正常的白色。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噩梦的存在就将所有考生分成了两类。一类直面过黑暗，更容易堕落；而另一类与其说更能坚守原则，不如说是并未被鬼怪选为主要目标。
　　“来做个假设吧。”唐心诀叫住正在苦思冥想的郭果：“果果，假如在你面前一个项目即将开盘，大批新资源将会涌入，而你需要最快速度从中选择合适的纳入自己势力，你会怎么办？”
　　郭果：“呃，我会、仔细挑选？不对，我会……”
　　她挠挠头，一时语塞。
　　却听郑晚晴抢答道：　“我会提前调查。”
　　她笃定道：“项目正式开始前，我就会先把资源全部调查并筛选一遍，提前锁定好符合我要求的，最好直接挖过来。”
　　“没错。”
　　唐心诀打出一个响指。
　　“把噩梦看做一种提前招揽，那我所疑惑的，就基本能解释得通了。”


第280章 考前突击预习
　　自己有没有特殊之处，对唐心诀而言并不重要。但这一特殊之处会产生什么影响，是她需要弄清的事情。
　　遗忘的“兼职”、循环的噩梦、游戏降临前就出现的眼球、鬼怪的特殊关注和标记……如果这一切，都来自一场提前设定好的“招揽”，那她颇为不巧，就是为数不多拒绝了offer的人之一。
　　而从对面的视角看，一个本来势在必得的未来合伙人，不仅多次拒绝入伙邀请，还迅速加入了“好学生”阵营，投身于打击大学城黑恶势力的举报事业——不甘心简直太正常了。
　　有她加入，未必多重要。
　　但是不让她加入别人，很重要。
　　以混沌神睚眦必报且极度小心眼的个性，没准也真做得出因为一次小碰壁，就掐着游戏降临节点追到寝室里做标记的事。
　　“但无论如何，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唐心诀又话锋一转，把606从猜想中带了出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这些想法只能留在我们自己心里，决不能和任何人说。”
　　“放心吧。”郭果信誓旦旦：“我现在就已经忘了一大半了。”
　　等睡一觉之后，她还能记住几个关键词都不错了。到时候别说复述，就算拿精神力在她脑子里搜刮，估计也很难搜出完整的。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嘛。”郑晚晴也大咧表示：“想让我们知道的人，就算我们闭眼睛捂耳朵，它也会送过来让我们看。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就算我们半夜趴它们窗口偷听，也听不到结果。”
　　张游点头：“我也觉得晚晴说得有道理。电视节目应该也快要开始了，你们先准备，我去处理一下办公室。”
　　没想到这一收拾，还真叫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是什么……地图？”
　　展开的白色纸张上，被用黑笔简单随意地勾勒出一堆线条，但仍隐隐能看出建筑和路线。
　　郭果窜过来第一反应：“这该不会是那三个人留下的吧？”
　　她本来以为自己好歹也算在大学城教学区走了一圈，可看到这张地图时还是迅速陷入混乱：“这是啥呀？”
　　每一个线条她都能分辨出来，但组合到一起就看不懂了。
　　就连唐心诀都得开精神领域视角端详半晌才断定：“它应该确实是大学城的地图，但不是我们平时认知里的空间视角。”
　　“我们平常走路时判断位置，无非就是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几个角度。但这张地图上，许多建筑却是分割且重叠在一起的。”
　　唐心诀指向地图最中央的圆圈：“这上面标注着，大学城有三座教学楼。但是你们看，三座楼的位置却重合了。不仅如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挨个指了指地图的四角：“这些地方残留的线条，其实都是中间教学楼的一部分。”
　　这相当于什么？
　　这就相当于她们想在一条街上找奶茶店，地图明明显示奶茶店就在自己身边，但很可能自己方圆二十米内只有一根电线杆，连下水井盖都没有。
　　而正当她们开始努力寻找某个下水井盖时，却发现五十米外的街道尽头有那家奶茶店的名字。她们刚要过去，一回头却发现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上，还有一家一模一样的奶茶店！
　　已知这条街上只有一家奶茶店，那么她们要怎么走，才能判断出自己的位置并到达正确目的地？
　　“救，救命。我在期末考做线代大题时都没这么绝望过。”郭果痛苦不堪：“我现在只能祈祷，希望毕业考试副本千万不要和大学城本体扯上什么关系。”
　　哀叹两声后，郭果忽然发现另外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对，仿佛有一丝严肃，又仿佛有一丝……同情？
　　等等！她立刻警觉起来：
　　“别告诉我下次考试真的和大学城有关！不，不是说无法提前透题吗？”
　　可供选择的副本那么多，也不全都是要在大学城里面的，应该不会这么巧合吧！
　　“透题是不可能透题的，但划出的知识点范围，肯定有它存在的意义。”唐心诀道：“别忘记，辅导员全程都在围绕大学城提醒我们。”
　　她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刺啦——”
　　八点到了。
　　闪烁着雪花的电视屏幕忽然一亮，无鼻鬼坐在演播室里，一板一眼放送：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入学的新生们就已经与大学城共同度过了许多个愉快学习的日日夜夜。在此，我们谨代表教育部恭喜大家，并祝福大家迎来更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
　　……
　　“呵呵，确实挺[多姿多彩]的。”
　　浓浓白雾深处，一间残破狭小的男生寝室里。三个男生一边轮番熬药上药，一边皱眉看着桌子上的迷你古旧小电视机。
　　“这游戏又在搞什么鬼？”其中一个男生啐了口：“咱们拼死拼活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摸到一本大学入学的门槛，游戏不会又要突然搞事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只能受着。”另一个男生摇摇头：“就算游戏明天突然说要把我们团灭，不也只能坐着等死？唉，再忍一忍、等上了一本，寝室排名再升到前一百……没准就能接近[毕业]了。”
　　“毕业？”
　　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词，前一个男生嘴角一抽：“放这个狗游戏的屁，什么毕业，就是它捏造出来骗人的！C级副本一次才加那么一丁点学分，B级和A级死亡率又高。这四周里少说也参加二十次考试了，学分才刚攒到一半，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通关游戏是个大饼，我们离这张饼确实远，但不代表其他寝室也远。”
　　第三个男生制止了另外两人的抱怨，示意他们好好看电视。
　　“那些前五百名、一百名、甚至前十名的寝室，谁知道他们已经升级到什么程度……万一呢？”
　　电视机里，镜头已经从演播室切换到了一个开阔巨大的舞台上。
　　“为了庆祝这一好日子，电视台将为大家献上纪实类表演节目：《大学生活真美好》，鼓掌欢迎！”
　　“啪啪啪！”
　　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寝室里，从卫生间飞速冲出一个丸子头女生跟着主持人声音啪啪鼓掌。她飞快洗手洗脸并打开泡面盒，端到书桌前一边吃一边认真盯着手机。
　　寝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没有电视和收音机。但是她用某种特殊道具把电视信号连到了手机上，提前整个大学城体验了一把“视频网站”的享受。
　　三下五除二吃完泡面，她擦擦嘴拿起手机旁的一个粉蓝色小本子，唰唰记录：
　　[欧若菲的第60天日记：今天也是成功躲过了考试的一天，我吃了两盒泡面。好事：电视台又开播了！无聊的晚上又有东西可以看了，希望不要播到一半就卡断我的信号，否则我还要冒着危险去翻墙……哇，节目开始了！]
　　只见屏幕里的大舞台上，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提着裙摆跑上来，对屏幕低头鞠躬：
　　“大家好！我、我是小红帽，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表演舞、舞蹈剧。”
　　小红帽？
　　606寝室内，唐心诀四人对视一眼，心中倏然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大学城的文娱产业看起来确实发展得由为惨淡：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只有小红帽一个艺人？
　　这次她不会跳着跳着，又把头甩出来吧？
　　随着一段悠扬的音乐，小红帽把手捧在胸前，开始充满感情地吟诵：
　　“啊，这是我来到大学城报道入学的第一天，多么美好的日子！”
　　“这里有善良和蔼的老师，友善温柔的同学、丰富多彩的课程，还有我最爱的——考试！”
　　音乐转为激昂，小红帽一路小跑到舞台的另一头，随着她的步伐，布景从黑色变成了一条条街道和建筑。而建筑的终点，屹立着三座巍峨入云，一望不见顶的大楼。
　　“啊！多么可爱的教学楼呀！看，老师在门口为我引路！”
　　小红帽欢快地迈开腿，朝着楼门口一颗约有一人高的小型灰眼球走去，然后被眼球一拳捶飞了。
　　观众：“……”
　　等等，眼球怎么会有拳头？
　　只见眼球冷酷道：“你没有学生证。”
　　小红帽捡起自己飞出去的头，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大堆证件：“我有这张白色学生证、这张金色学生证、这张银色学生证、还有这张黑色学生证和这张红色学生证，不知道你想要的是哪一张呢？”
　　眼球依旧冷漠：“老生是黑色、新生是白色；一本是金色，二本是银色；坏学生的标志是红色——你是什么学生，就拿什么颜色。”
　　小红帽拿出了白色学生证，这次终于没被锤飞，顺利进入了教学楼。
　　她又欢快地唱起来：
　　“啊！多么美好的学校~看，善良的老师正在给我上课！”
　　漫步走入一间教室，另一只白眼球正在讲台前发试卷，其中一张扔到小红帽脸上：“考试了！快答题，一小时后收卷！”
　　小红帽深情歌唱：“啊！我都不会~”
　　她正要拿起卷子仔细看题，忽然铃声响起，白眼球跳下来一把抽走她的卷子：“时间到了，收卷。”
　　小红帽：“……”
　　“可是老师~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老师冷哼：“我的课我说了算，这里时间是两百倍速，你不及格！”
　　说完，天花板突然掉下来一个大磨盘，把小红帽直接压成了扁扁的一滩，好在脑袋跑得比身子快，直接冲出屏幕，掉进了606寝室里。
　　606四人：“……”
　　唐心诀提醒她：“快回去吧，善良的老师正在里面等你。”
　　小红帽：“……”


第281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小红帽的脑袋磨磨唧唧回到舞台，鼓着嘴给自己脖子吹气，没过一会儿被压扁的身体重新膨胀起来。
　　然而她一不小心吹气吹多了，身体很快膨胀过头，宛若一只巨大的红色气球，开始不受控制地朝上空飞去！
　　“哎哎哎！我的身体！”
　　头急得一个劲儿蹦，想回到身体上去。
　　白眼球教师也急了：“干嘛呢？我的教室！我的天花板！”
　　只见身体一路漂浮而上，很快撞碎了天花板，镜头跟着它继续往上飘，教学楼的楼层也不断提升，一间又一间教室从屏幕中晃过，时不时能看见里面学生的身影。
　　模样正常的、血淋淋的、黑气横生的……它们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与郭果在网恋副本中见到的一样。
　　一段旁白声适时插入：
　　[在幸福美好的大学城里，学生们都在勤奋学习，友好相处……]
　　这时，身体一直攀升到12层，情况却忽然出现了变化：那些模样恐怖的学生，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桌前，而是各自起身飘走，有的甚至互相殴打了起来，其余的鬼怪学生则蹲在旁边，露出有些垂涎的神情。
　　[同学们之间互帮互助，和谐友爱……]
　　其中一个教室仿佛出现了某种异常，首先是其中一个学生身上的黑气开始不受控制地飘散，然后他便在黑气中惨叫着消解成了一滩脓水、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学生——没过多久，整个教室都融化了！
　　剩余的鬼怪学生立刻飘到教室门口疯狂敲门呼救，然而大门似乎是锁死的，其他教室的学生明明听到了声音却毫无反应，连老师都充耳不闻。
　　[大家都严格遵守着课堂纪律，哪怕遇到危险也足不出户。没错，教室是我家，爱护靠大家，这是多么伟大的责任感……]
　　哐！
　　咚！
　　砰！
　　异常教室里的学生一拥而上，把教室门直接暴力拆卸摧毁。
　　[嗯……]
　　旁白一时语塞。接下来就见这些学生涌入走廊，他们身上分解出的黑气也迅速扑向其他教室，丝丝缕缕钻入了同样黑色的门中。
　　几分钟后，整层楼都陷入异变。
　　“我从来没觉得它们血肉模糊的样子如此正常过……”
　　郭果往嘴里塞了截鸡爪压压惊。
　　那些对正常人类来说十分怪异恐怖的模样，或许对于鬼怪而言才是正常状态，就像上学大家都穿校服一样合理。
　　但显而易见，分解成黑气和污水的状态，哪怕对于鬼怪而言也是极为致命的打击，一旦沾上了就无法抵抗。
　　屏幕不知道多远之外，小红帽脑袋的尖叫声也遥遥传了过来：
　　“不——我的身体——”
　　唐心诀目光微微锐利起来。
　　黑气异变的传染性，似乎是无差别扩散的。
　　哪怕一直往上飘的小红帽身躯，在12层只受天花板阻碍停留了短短的两三分钟，等它再飞到其他楼层时，身躯上却也出现了一丝散逸的黑气。
　　“我靠，这什么情况？”
　　药味冲天的三男生寝室里，其中一个男生手里的药贴都掉了。
　　“不是舞台剧吗？演的吧？”
　　“大学城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让你害怕又让你怀疑——这一剂煎好了，谁先喝？”
　　“苦死了大哥，能不喝吗？”
　　“不喝就等着真死吧。”熬药的男生自己捏着鼻子干完一碗褐色药汤：“咱们又没有治疗辅助，又请不起白止那样的治愈者，只能多吃苦求活路，懂吗？啧，别看了！”
　　他敲了其他两人几下：“电视里再花里胡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大佬才看得懂的，我们看个热闹就算了，反正里面的尸体再怎么样也不会飞到我们这儿来。”
　　话说出口，他却看到两个室友不约而同露出了诡异表情。
　　沿着他们俩的视线看去，小红帽的身体似乎为了挣脱黑气，也开始挣扎晃动起来，结果就导致在教学楼里四处乱撞，几次之后被一扇门弹飞，直直朝镜头飞来！
　　然后，他们就亲眼看着这具无头的身躯穿出屏幕，一半卡在了小电视机里。
　　？
　　？？？
　　意外的发生对于个别寝室的惊恐影响暂且不提，毕竟从其他寝室视角，小红帽的身体只是暂时从屏幕中不知所踪了。
　　旁白也立刻给出反应：
　　[非常抱歉，我们的舞台表演暂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工作人员正在全力抢救处理，下面将插播一段大学城日常新闻，请稍等！]
　　镜头一转，切换回了演播室内，和正在无聊地给自己舌头打蝴蝶结的无鼻鬼面面相觑。
　　——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606没有再仔细听无鼻鬼吭吭哧哧的新闻播报。张游把刚才小红帽身体漂浮的轨迹画了出来，一到十一楼都是正常状态，十二楼的变异是在毫无预兆下突然发生的，可从反应上看，却没有鬼怪对此感到惊讶。
　　难道说，这种变异在大学城并不罕见，所以它们都习以为常了？
　　“正常状态下，教室里的鬼怪永远处于[上课]状态。”唐心诀总结：“或许只有在异变发生前，它们才会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现我们所看到的交流打架情况。”
　　“我没懂。”张游皱眉：“可如果鬼怪学生一直都在[上课]，那在考试副本里干扰我们的又是什么？”
　　郭果却灵光一现：“可能这就是它们的[上课]呢！”
　　她一拍脑袋：“我就说这些鬼怪在教室里怎么上一秒正常人，下一秒瞬间变成血呼啦，然后再变成正常人……有没有可能，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其实只是个投影、或者说分身、本体什么的，实际上它们那时候正在副本里？ ”
　　“也是一个思路。”唐心诀点头：“若是把教室看成不同的副本分区，那异变的原因可能就是副本出了问题。”
　　不知为什么，一些之前收集过的细末信息忽然从她脑海中闪过。
　　……会不会是，“实验”出了问题？
　　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电视屏幕很快又切回了舞台上。
　　[亲爱的同学们，小插曲已经被处理好了，让我们继续欣赏舞台剧《大学生活真美好》~]
　　镜头重新回到地面，小红帽穿着红裙子继续声情并茂唱歌：
　　“啊！大学生活真美好，好想一直生活在这里，永远不毕业——”
　　唐心诀：“看清了吗？”
　　张游扶正眼镜：“看清了，身体换成新的了。”
　　即便还是那套红裙子，但从皮肤的颜色和四肢特征看，已经明显是换了新的躯体接到脑袋上。
　　这也意味着，一旦被黑气沾染上，连大学城电视台都没有完美的处理方法，只能报废身体。
　　鬼怪的身体，报废了还有可能换成新的，若是人类呢？
　　*
　　“后面都唱啥了？”
　　“都是同一个内容，反正都是睁眼说瞎话，让人不要选择毕业之类的。哼，我倒是想有选择的机会啊 。”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男生寝室里，三个惊魂未定的男生已经躲到了床上，尽量与电视机保持最远距离。
　　因为刚才小红帽身体险些穿出来的意外，他们的辅导员甚至亲自来了一趟——三人很害怕那只阴森的绿色眼珠，但好歹这次它带来的不是什么惩罚，而是带走了那具发黑的身躯。
　　继续小心翼翼看电视，一个男生忍不住有点酸：“你们说，会不会真的已经有排名靠前的寝室，找到了进入毕业考试的方法？”
　　要不然为什么电视台突然提到毕业的事情了呢？
　　“就算有，应该也是那种8人寝或者16人寝，不是我们这种四人寝能达到的水平，懂吗。”室友深沉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寝室与寝室之间不平等的先天差距，靠努力是追不上的。要是当初我爸妈努力一点，把我送进16人大混寝的学校，唉……”
　　哀叹声中，他们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
　　“靠！别看电视了，下场考试任务出来了！”
　　“这次怎么这么早？”
　　三人连忙打开手机。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们也找到了一条与游戏“合作”的方式，偶尔会接到某些副本任务。只不过与专门在里面打工的鬼怪学生不同，他们的任务一般比较短促且不能保证安全，只能赚点积分外快。
　　说话间，他们也看清了下一场临时任务的名字。
　　“……大学城文明守则？”
　　*
　　半夜十二点，又无聊又长的电视台节目终于结束。
　　把头甩飞了八百次的小红帽晕头涨脑谢幕，被经纪人迈着小短腿拉走，电视里又变成无鼻鬼要死不活的主持声。
　　在催眠的背景音里，606也抓紧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不能说舞台剧完全没透露任何信息，但可用的确实不多，大部分时间都仿佛看了个寂寞。再扣掉睡觉时间，基础的24小时留给她们的比例已经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第一场毕业考试的到来，学生商城竟也上新了一波商品。张游挑到凌晨两点，最终选定了几个大号布背包。
　　“商品简介说，用它装完东西后背在身上，就能百分百带进考试，不受具体考试规则的限制。”张游解释。
　　有些考试可以把整个寝室载入进去，但有的考试只能载入她们自己，极少数难度高的副本则更苛刻，连包括手机在内的基础道具都会没收。有了这些背包，就无疑保证了她们在最终副本里的物资基础。
　　郭果没什么大型道具，甚至试图商量：“能带点火锅底料过去吗？”
　　万一下场副本把她们投进什么末日求生的世界，要在里面过个一年半载的……她不想啃树皮呀！
　　张游冷酷拒绝：“不行。”
　　她整理得既精细又快，不到三点就已经最大化装满了四只背包。但等她回头检查的时候，却眉头一皱：“郭果，不是说好不能带火锅底料了吗？你怎么又偷偷放进去了！”
　　郭果一惊：“我没有呀！”
　　张游指向明显形状鼓得有点不对的一只背包：“生发液也不行。”
　　“我真一点都没动！”郭果委屈：“肯定是大小姐偷偷买了什么钢铁手套之类的塞进去了。”
　　郑晚晴：“？？？”
　　真相只有一个，秉公执法的张游严肃地拉开背包拉链——
　　“啾！”
　　一团柔软的白色圆形物体感受到光线，从里面翻了个身，露出黑豆眼睛。
　　——白团子？
　　“你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唐心诀想把小精灵捞出来，谁知道晚上还撑到动弹不了的白团子却开始挣扎起来，啾啾叫着不肯离开背包。
　　“你想拿这个包当窝？”张游有些犹豫：“但是不行，这个包太贵了，明天有时间给你找个低价平替。”
　　“啾啾啾！”白团子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
　　四人面面相觑，唐心诀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问：
　　“你想跟着我们，一起进副本？”


第282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啾——”
　　白团子终于发出欢快的声调，代表肯定回答。
　　“……既然如此，那要不然，就带它进去？”张游思考。
　　反正理论上小精灵不死不灭，哪怕她们都团灭了，估计白团子都不会有事。
　　郭果：“好呀好呀！养肥千日，宰了生吃……啊不对，用肥一时。”
　　她捏了捏白团子，然后一个用力把这团手感充满弹性的大汤圆拔起：“但是你得先洗澡！！！”
　　今天吃了那么多臭气礼物和营养液，把她们重金买回来的背包都熏臭了！
　　折腾到半夜，606才终于在万籁俱静中进入梦乡。
　　但很可惜，美梦没持续多久，就被另一道刺耳的声音吵醒了：
　　“尊敬滴客人，我们收到了您关于保险赔付的申请，请配合我们核对一下情况——”
　　“尊敬滴客人，我们收到了……”
　　“别吵了！”
　　郭果捂着耳朵头痛起身，一睁眼就差点被吓一跳：穿着黑西装的金色保险小人正漂浮在她脸的正上方，两颗黢黑的眼球直勾勾盯着自己，还露出一个非常礼貌的笑容：
　　“尊敬滴唐心诀同学，你醒啦！你放心，我们公司秉持人性化原则。因为您是签合同的主要客户，所以我只悄悄叫了您，没有吵醒其他同学哦！”
　　郭果：“……”
　　我谢谢你，但是你认错人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您四位弄混了。”
　　小人用力一拍脑袋，惊恐地连声道歉，然后连忙飞到另一张床上：“尊敬滴唐心诀同学，我们收到了您关于……”
　　郭果：“……那是张游！”
　　“那是郑晚晴！”
　　“这个还是我！你跑错方向了！”
　　最后她只能托起保险小人送到已经起床的唐心诀旁边，这才让双方成功接头。
　　唐心诀开门见山：“具体的赔付金额就按照最高档算就行，积分带够了吗？”
　　保险小人为难道：“嗯……嗯……可是客人，经过我们公司的调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您寝室四位同学目前友情走势良好十分牢固，不存在任何破裂迹象，所以按照规定不予以赔付……”
　　唐心诀淡淡道：“没关系，我们有证据。”
　　她不急不忙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图片和视频，第一张就是郑晚晴瘦骨嶙峋覆满冰霜躺在床铺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唐心诀：“看到了吗？这是我当时的势力同盟下的手。”
　　第二张，张游脖子上横着一道长而恐怖的伤痕，同样生死不知躺在床上。
　　唐心诀：“看到了吗？动手的怪物是我亲自派出去的。”
　　第三张，郭果趴在办公桌厚实的桌面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唐心诀：“看到了吗？这是我亲自动的手。”
　　保险小人挠头：“可是最后一张看起来，郭同学身上好像没有什么明显伤口诶。”
　　唐心诀义正辞严：“精神创伤就不算创伤吗？宿舍友谊也是精神财富，不还是上了保险吗？”
　　保险小人：……好，好像很有道理。
　　“以上一切证据均支持贵公司详细调查，我们可以保证真实性。所以综上所述，我们寝室四人的友谊财富在上一场副本中由于不可抗力，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和摧毁。只不过在我们申请赔付之前，又自行通过大量财物和努力才勉强修复成功。”
　　唐心诀又指出最关键的一点：“但经过我对保险条例的研读，大学城里的保险是支持过往追溯的——也即只要符合赔付的客观事实发生了，那么即便过了一百年，我们也可以申请。”
　　保险小人听得一愣一愣，等把信息接收完，抬头就见四个女生微笑着并排站在它面前，每人一台手机：
　　“所以，扫码还是转账？”
　　*
　　保险小人最后是哭着走的。
　　不是因为赔给了606太多钱，而是因为它走之前不小心碰到了寝室里的抓娃娃机，结果又令休眠状态的机器突然“醒来”，把它抓了进去。
　　606也终于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除了按钮颜色对应的情绪外，来自大学城鬼怪的接触似乎也会让娃娃机被瞬间触发。
　　就连辅导员都能被抓进来……到底有什么是这台娃娃机抓不了的？
　　唐心诀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我现在用标记把混沌神召唤过来，然后把娃娃机贴在阳台窗上，能不能把它成功抓进去？”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冒险了，要不然换个稳妥点的，李小雨呢？”
　　“……”
　　当然最后这一设想还是没能实现，因为她识海里剩下的这两个鬼怪标记，在长期压制下活性已经非常微弱，还能不能联系到主体都是未知数。
　　而且，唐心诀能感觉到，鬼怪主体那边自从上个副本，就开始收回分散在外的力量，混沌神是如此，李小雨也是如此。
　　她有预感，最终副本里，她们还会再见面。
　　拿着薅羊毛赔付的高额积分，606又快乐购物了一波。郭果一直对自己没有治疗技能耿耿于怀，这次终于有足够积分将净化技能升级，得到了一个[灵魂召唤]。
　　“这下就算咱们头都没了，只要灵魂还在，我都能把你们带回来！”
　　郭果浑身洋溢着欢快气息。
　　郑晚晴：“毕业考马上开始了，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张游则严谨指出：“这一技能只能维持我们灵魂不消散，本质上其实和冰霜冷冻有些相似。要想真正[死而复生]，还需要先修复肉身。”
　　唐心诀安慰沮丧下来的郭果：“没关系，灵魂状态也挺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尝试一次。”
　　她尝试过噩梦状态、幻境状态、被系统数据化之后的客服状态……还唯独没见过自己死之后是什么样子呢。
　　郭果：“……心诀，谢谢你的安慰，但还是算了吧！”
　　时间相安无事地流淌到下午，一晃距离她们出上个副本已经过去了24小时。焦虑感难以避免地涌上心头，除了复盘和锻炼外，她们能做得最多事就是等待客服回应最后一个举报，看她们的寝室排名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随机、随机、随机……”
　　郭果把毕业考试须知反复回顾了好几遍，抓起头发：“它要随机到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我现在连厕所都不敢上了。”
　　“那也没办法，只能等着。”
　　郑晚晴倒是比较沉得住气，再次扩大的寝室给了她更大的锻炼空间，钢铁拳头的巨大虚影从天花板扫到地面，又把啾啾叫的白团子托起来颠着玩。
　　“可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郭果焦虑地来回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来了，却被我忽略了一样……这种窥视感，你们有感觉吗？”
　　张游和郑晚晴都没感觉到，但唐心诀却点点头：“我也一样。”
　　这种感觉和正常的考试前焦虑不同，更像是某种来自直觉的预感，提醒她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
　　可是、是什么呢？
　　“对了，声音！”
　　郭果猛地站起来，冲向寝室门口仔细听：“你们听，外面走路的声音没有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锁链拖曳声伴随沉重的巡逻步伐伴随她们度过了每一天的休息。明明她们早上吃饭时还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可现在，脚步声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这意味着什么？
　　唐心诀蹙起眉心，下一秒毫不犹豫打开手机，调到了考试信息界面。
　　“确实是我们疏忽了……谁说考试载入时，一定会有提醒？”
　　她举起屏幕，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大学城文明守则》
　　“考试，已经开始了。”


第283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当一件事反复出现，就会习惯成自然，被误以为规则便是如此。
　　但回头再想，虽然每次进入副本她们都会短暂失去意识，大部分都以固定的“从书桌前醒来”为开头。但事实上游戏规则却从未说过，进入考试一定伴随着这种情况。
　　无声无息的进入，又何尝不是一种载入方式？
　　“可是它不是说会提前五分钟提醒我们吗？”
　　郭果看到考试界面也倒吸一口气。
　　“确实提醒了。”
　　唐心诀在屏幕上点击一下，页面便跳出了一条消息。
　　“只不过，是静音提醒。”
　　“……”
　　是啊，游戏规则也从没说过所有提醒都是空中降下的机械音……至少字面意义上，它是符合规定的。
　　好在时间耽误得并不多，她们第一万次对游戏默默竖起中指，然后立刻查看考试详情。
　　【经过不懈努力，你们终于成功考入了大学城，成为了快乐的大学生。今天是你们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可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一个意外却发生了……】
　　【你们发现，学生证被弄丢了！】
　　【没有学生证，就无法[成功报到]，也没有办法[载入学籍]。可新生报到在太阳下山之前就会截止，一旦错过，就会失去入学机会！这该怎么办呢？】
　　【考试提示：或许问一下报到处老师，会有新的线索。】
　　考试的背景信息就到此为止，再往下翻，只有一条特殊提示：
　　【大学城文明守则：】
　　【1、大学城属于学生】
　　【2、学生属于未来】
　　【3、请不要随地乱扔垃圾】
　　“目前可知的信息大概就这些了。”唐心诀迅速做出分析：“果然，这个副本的范围应该就是大学城。而我们暂时的主线任务，就是在大学城中寻找自己的学生证。”
　　[报到处老师]似乎是一个中立偏向好的NPC，但要想找到它，她们就要先离开寝室。
　　打开寝室大门，一条崭新宽敞的走廊映入眼帘。
　　灿烂的阳光从一面面窗户洒进走廊，窗台上摆放着几盆鲜花，花香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一同进入鼻腔，瞬间勾起了她们的回忆。
　　“好怀念啊……”郭果嗅了嗅：“要是大学城真是这样就好了。”
　　可惜早在变换社区，她们就从另一个视角窥见了大学城的“模样”：无数个充满恶意，残暴而痛苦的灵魂被某种力量镇压于此——若是论危险，没有任何一个副本能比这里更甚。
　　没有丝毫放松地离开走廊，她们沿楼梯一直向下走了六楼，从空旷安静的寝室楼大门口走了出去。
　　与现实世界格外相似，门口正对着一条草坪小路。穿过郁郁葱葱的小树和灌木丛，能直接走到宿舍区的主干道上，两侧公告栏还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红色横幅。
　　在宿舍区门口，她们看见了一只不苟言笑的巨大灰色眼球，正挤在小小的报到桌后面，把遮阳伞挤得仿佛一顶帽子。
　　——看来这就是报到处老师了。
　　正要走过去，忽然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四人飞身避向两侧，一只皮球就从她们中间飞了过去：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只见皮球一边弹跳还一边尖叫，定睛看去，分明是一颗圆滚滚的人头！
　　在人头后面，几个少男少女的身影追了上来，叫声同样愤怒：“抓小偷！快抓住他——”
　　说时迟那时快，郭果只感觉手心忽然一沉，那颗人头竟不知何时折返回来，径直跳到了她手中，涕泪横流道：
　　“救救我，我不是小偷！”
　　郭果：？！！
　　她吓得手一抖就要扔出去，没想到人头从地上一弹，竟锲而不舍跳到了她肩膀上，在耳边哀求：“求求你们了，只要能帮我，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报酬，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们实现——”
　　与此同时，追赶者也来到了606面前。他们狐疑地打量了四人一眼，旋即了然道：“考生是吧，那就赶紧去做你们自己的任务，不要掺和我们的事，不然死了再后悔可就晚了。”
　　606四人对视一眼。
　　这几名鬼怪直接指出她们的考生身份，说明对方此刻的定位也不是“NPC”，而是最原始的身份——大学城里的鬼怪学生。
　　毫无疑问，这一次她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来到了鬼怪的“老巢”。
　　鬼怪学生刚出声威胁，瑟瑟发抖的人头就连忙反驳：
　　“我是被污蔑的！他们自己弄丢了东西，反过来甩锅到我身上，我的身体和四肢就是被他们抢走的，如果连脑袋也被他们抓住，我就彻底没有证明清白的机会了呜呜呜……你们能帮我送到教务处老师那边吗？我可以让老师来验证！”
　　“你放屁。”
　　为首的少女凶狠打断他，少女外表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五六岁，但声音却非常粗犷成熟，恶狠狠道：“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就是想趁机逃跑，如果你们敢把他放走，我就连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考生一起收拾。”
　　【叮！已触发支线任务《偷窃疑云》，是否接受？】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四人就知道这个闲事不管不行了。
　　唐心诀开口：“不如先别着急，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们丢了什么东西？”
　　追兵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她身上，视线里天然的阴冷感有如实质，连空气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为首女生冷冷看了她几秒，还是回答道：
　　“他偷走了我们的生命。”
　　606：“……”
　　听起来确实比学生证严重多了。
　　紧接着，通过追兵学生一方的简单讲述，她们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些学生都是同一门选修课的成员，课程临近结束，结业方式也很简单：没死就算及格。
　　当然，鉴于鬼怪学生本身也不算真正的“活着”，所以对于它们的“死亡”，唐心诀一行也只能暂时理解为彻底湮灭或重归地底。
　　至于决定课程学生是否死亡的方式更简单：看课程结束时的手机电量。
　　如果电量还有剩余，就算活着。相反，电量一旦清零，也就宣告学生的死亡。
　　“就是他，用非法手段偷走了我们的电量。”
　　追兵们冷笑道：“只有把他彻底吃掉，我们的电量才能恢复。你们说，我们难道不该抓他吗？”
　　“理解理解。”郭果连连点头：“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只会考虑是清蒸吃还是红烧吃——但是现在双方说法不一，要不要也听听被告的申诉？”
　　“我没有！”
　　话音方落，人头就尖叫起来：
　　“我的电量是自己找老师打零工赚来的，凭什么说我偷走了你们的电？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就是那种平常不好好上课，及不了格就吃掉其他学生来通关的，我要去找教务处主持公道！”
　　“狡辩。”
　　女生不再理他，矛头一转对准了606：“看你们果然是第一次来大学城的蠢新生，记住一句话，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和我们平等交流，当然，你们也没有下次了——”
　　声音刚出，女生的身影已经鬼魅般闪到唐心诀面前，两只手掌心瞬间翻裂开来，露出两张布满獠牙的巨大口腔，一左一右朝唐心诀咬下！
　　“有道理。不过我也有一句话。”
　　恐怖的咬合与咀嚼并未响起，一根橘红色的杆子不知何时横在了两张巨嘴下方，唐心诀缓缓扭动手腕，随着马桶搋的转动，两张嘴也不得不跟着旋转九十度，反而对准了鬼怪自己。
　　“吃东西不要太急，不然容易崩牙。”
　　马桶搋用力一转，两张巨嘴的呜咽声中女生被一脚踹飞，但她落地的第一眼却只急急看向双手：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崩掉了至少一半！
　　马桶搋的速度比她动作更快，没等她心痛完两口白牙，另一道冰冷又危险的触感就从头顶笼罩而下：
　　“有一说一，这两张嘴不错。”
　　橡胶头扣在鬼怪头上，从升级后的马桶搋里传来充沛的进食欲望，唐心诀拍了拍手杆：
　　“一会儿就是我们的了。”
　　鬼怪：“……”
　　鬼怪转动眼珠，原本还在身后的追兵队友们不知何时已经与606另外三人混战到了一起——不，说是混战不太准确，应该说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字面意义上的被一只火车头还要大的钢铁拳头按在地上。
　　“等等！”女生立即紧急开口：“关于小偷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怎么，”唐心诀微笑起来：“现在我们有资格平等交流了吗？”


第284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鬼怪学生变脸比翻书还快，言之凿凿道：“大家都是一起在大学城学习的好同学，本来就应该平等友爱互相交流。我看你们精神饱满器宇轩昂，想必肯定入学很久了，那么这次偷窃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们帮忙了。”
　　识时务仿佛是它们刻在DNA里的特性，一旦认定打不过，就毫不犹豫当场滑跪，阴冷而充满攻击性的鬼怪气息也瞬间收得一干二净。
　　配上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宿舍区背景，他们倒真和正常学生没什么区别。
　　【叮！已接受支线任务《偷窃疑云》，请帮助受到困扰的学生们解开真相。】
　　前头还有一个主线任务等着，后面就又来一个支线。606解决完鬼怪学生的态度问题，就径直和他们说：
　　“帮你们可以，但作为交换，你们也得帮我们找一样东西。”
　　“——学生证丢了？”
　　报到处前，灰眼球一开口就冷气逼人，像铁锤一样震得人耳朵发痛。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你们怎么不把自己脑袋也丢了？”
　　“……”
　　一旁只剩个脑袋的人头瑟缩了一下。
　　唐心诀问：“大学城里有什么地方，是容易丢学生证的地方吗？如果学生证真的找不回来，请问要去哪里补办？”
　　“哼，容易丢的地方可太多了！娱乐场、运动场……这批新生一个比一个贪玩。补办的话，我这里可做不了，你们得去教务处找政教老师。”
　　唐心诀一一记下：“那请问，教务处在哪里呢？”
　　“新生就是麻烦。看我指的方向，教学区那栋最高的楼爬到顶层就是教务处。还算你们运气好，现在教学区没什么人。记住，遇到课程老师不要问好，遇到教务处的老师要主动自我介绍，遇到教育部的老师转头就跑，懂吗？”
　　“还有，天黑之前大学城不会开课。要是碰到里面正在上课的教室，就不用离开教学楼了。”
　　郭果追问：“那我们要干什么？”
　　却见灰眼球翻了个硕大无比的白眼：“意思是让你们早点安排好后事，然后等死吧！”
　　606还想继续问，灰眼球却不知为何突然暴怒起来，眼球躯体用力跳了两下，地面顿时摇晃起来，从报到台到宿舍区大门都有塌陷的趋势。
　　“快走，离开宿舍区，从我视线里消失！拿不到学生证就不要回来找我！”
　　平地腾起的巨大烟尘中，一行人及时踏出宿舍区大门，身后旋即传来坍塌的巨响。一转头，就连鬼怪学生们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来鬼怪老师的怒意不止对考生有影响。
　　走到开阔地区，606发现一众鬼怪刻意与她们保持了较远的距离，就连之前那颗人头都宁可和鬼怪走在一起，一幅避之不及的怂态。
　　毕竟她们之前动的手着实有点凶残，人头看了都想跑。
　　“咳咳……从宿舍区往前直走，穿过这条小马路就是教学区的门。左右两边是通向大学城外和商业区那边的路，但天黑之前是要收过路费的。”
　　之前在追兵里为首的女生开始充当讲解，“好心”提醒她们：“当然，你们要想出去玩也可以，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早。放心，我们是不会告诉老师的。”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们接下来准备去教务处。而现在我需要你们兵分两路，分别去娱乐场和运动场帮我们寻找学生证，一旦找到就立刻带回来。”
　　唐心诀简洁明了下达任务。
　　鬼怪学生们互相对视一眼：“可是，就算我们找到了东西，也没办法联系你们啊。”
　　他们耸耸肩：“我们的手机号无法转化成数字，和你们考生的手机系统也不兼容，唉呀，这可怎么办呢？”
　　然后下一秒，他们就见从那个低马尾戴眼镜的女生背包里，一大摞型号充满年代感的手机被拿了出来。
　　“这样的手机，总能和你们联系了吧？”
　　鬼怪沉默了。
　　就算现在去扫荡大学城手机店，恐怕都找不出这么多货来——这帮考生到底是干嘛的？专职在副本里对鬼怪学生进行威胁恐吓和抢劫吗？
　　他们沉默地与606交换了联系方式，正要离开，却忽然被唐心诀叫住：
　　“等一下。”
　　唐心诀语气和熙，漂浮在手心上的六道卷轴却闪烁着不详的银光：
　　“在走之前，为了确保大家都能安全回来，先签一份契约吧。”
　　签完契约，鬼身安全有没有不知道，它们某些暗自盘算的念头却是彻底“安全”了。
　　一行鬼怪学生肉眼可见蔫下来，毫无兴趣地恹恹散开，但还没走出两步，却又被叫住：
　　“哎对了，再等一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到底有完没完？
　　一个学生脸色迅速变得青里透红，怒气冲冲一个猛转身，正好与抱臂挺立的郑晚晴面对面。
　　郑晚晴皱眉：“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你们说。”
　　鬼怪态度立刻软化下去，郭果脑袋才从郑晚晴背后探出来：“刚才在老师那里没来得及问，现在我想问你们一下，学生证具体长什么样子？”
　　其实在昨晚的电视台节目里，小红帽曾经拿出过一堆学生证。但因隔着屏幕，镜头又拉得很远，导致她们看得也不甚清晰。
　　“哦，长这样。”学生们纷纷掏出巴掌大小的卡片，黑色卡面上简单刻着几个名字，在光线下隐隐能看到卡面的浅色纹路。
　　这一看，郭果却忽然睁大眼睛：“等等！”
　　她从兜里掏了两下，拿出另一张带着挂绳的白色卡片。
　　“我怎么感觉……和这个有点像？”
　　岂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无论从大小还是上面隐隐约约的纹路来看，除了卡面颜色不同，且郭果的卡上一片空白之外，两种卡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有了某些准考证的前身经验，郭果下意识问道：“你们的学生证，该不会也可以自己填名字吧？”
　　鬼怪学生立刻反驳：“开什么玩笑，学生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写一下就算数……”
　　话音未落，却见唐心诀拿出了一支气息有些让鬼害怕的金色钢笔，在那张白色卡片上写出了郭果的名字。
　　下一刹那，绚烂的金光从卡面绽开，一张金色的学生证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
　　寂静中，郭果轻轻道：“你们说，我要是现在再去找火柴人，让她们多送我几张卡片，有没有可能直接完成任务？”


第285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可行性应该不太高，以及……”
　　唐心诀朝郭果摇了摇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郭果也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抿紧嘴唇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事实上，在一时口快说出那句话的刹那，她就立刻从直觉中产生了一股警惕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如果你们想离开，就不要去主动寻找和探究]
　　——[尤其在考试中，千万不要表现出好奇]
　　这是辅导员昨天告诫她们的原话。
　　这张空白卡片，本来是上一场网恋副本中，那三名火柴人最后送给郭果的道具。
　　可如果三名火柴人学生真的来自大学城“不可说”的那部分，那么她刚才脑海里动的念头，也属于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了。
　　鬼怪学生那边看起来并没听懂，它们注意力还停留在郭果的金色学生证上。
　　为首女生面色复杂：“一本大学？怪不得……”
　　要是早知道这四人是已经升入了一本大学的考生，它们是脑抽了才会惹对方。
　　唐心诀却注意到对方的情绪转变，抬眼道：“我们是一本大学，很奇怪吗？”
　　从考试难度上看，地理位置越“靠近”大学城区域，一般副本难度就越高。
　　按照这一阶梯算下来，有资格在真正的大学城中考试的，至少也得是一本才行——就连她们寝室，在这场毕业考之前也没有如此彻底的踏入过这里。
　　“不，当然不是。”女生连忙解释：“只是我们从前遇到的考生，基本都是三本或二本的新手。再加上你们一开始看起来对这里不了解，所以才误会你们也是……”
　　也是菜鸟。
　　事实证明，它们不仅猜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这他大爷的哪是菜鸟，这是要把它们宰了炖成鸟。
　　唐心诀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她抓住一个点不松口：“从前遇到的考生？”
　　三本或二本？
　　在大学城？
　　难道游戏开启了“把人绑在树上用机关枪突突活下来的通关”这种特殊模式？
　　面对唐心诀的追问，鬼怪一方也蒙了。
　　它们似乎不能理解606为什么会产生疑问，面面相觑须臾才说道：“偶尔会有考生来这里做一些临时任务，你们不也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
　　606交换一下目光：“我们是来考试的。”
　　鬼怪：？
　　它们：？？？
　　它们微微张开嘴，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重复道：“你们是、来大学城考试的？”
　　“啊？可我怎么不知道大学城还能开放考试副本……”
　　其中一个学生刚挠头开口，就被另一个人用胳膊狠怼了一下，一把拉走：“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碰见你们的，我们只是三本大学的可怜学生，和大佬的考试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误会！”
　　606：……这语气，怎么莫名有股“无意冒犯、逝者安息”的味道？
　　但如果是目前正处于三本的鬼怪，实力水平应该和第一场考试时的小红差不多，也怪不得会被她们吊起来打。
　　或许是对面表露出的惊慌太过明显，唐心诀表情更温和可亲了：“那么，二本和一本的学生，一般都分布于哪里呢？”
　　鬼怪睁大双眼。
　　欺负三本鬼怪也就算了，这是难道连二本和一本的也不打算放过？
　　大学城还有天理吗？它们鬼怪还有人权吗？
　　在心里控诉了几遍后，它们乖巧回答：“亲，虽然我们也不清楚它们具体的行动轨迹，但是可以提供一些小工具，帮助你更好地寻找它们。”
　　说完，一个学生飞快从身上摸出串手链，毕恭毕敬递过来：
　　“珠子的颜色变红，就说明附近有我们这样的学生，颜色红得越深，就说明学生的等级越高。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606：“……”
　　你们大学城，都是什么欺男霸女还要交保护费的校风啊？
　　令人意外的是，主动交完“保护费”后，鬼怪一方的笑容竟明显真心实意了不少。
　　唐心诀不动声色间打开精神技能，捕捉到它们脑海里的声音：
　　[嘿嘿，死道友不死贫道，计划通。]
　　……
　　总之，虽然她们现在成功得到了一张学生证，但还缺少三张，必须依照原计划继续走下去。
　　安排走这群鬼怪学生后，606也加快速度向教学区走去。
　　临走前，她们顺便叫住了正打算偷偷摸摸混在鬼怪学生里面离开的人头。
　　“你，和我们一起走。”
　　人头大惊失色：“我只剩脑袋了，没办法交保护费了！”
　　606：“……你之前不是说要让我们带你去教务处，找老师证明清白吗？”
　　人头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是啊！我刚才被吓傻了，连这件事都忘了。”
　　记起这茬，它才勉强一蹦一蹦跟在606身后，确认对方不会突然翻脸把它吃了之后，才放松下来。
　　迈入教学区，只见整齐葱郁的草坪和树林间，数条宽敞的石路共同连接到前方一座辽阔到一望无际的大理石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和郭果记忆中如出一辙、高耸入云的银色大楼。
　　张游打开考试信息界面：“主线提示更新了。”
　　【你们成功从报到处老师口中得知了一些补救的办法，它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教务处中，似乎还有什么在等着你们……】
　　【提示：学会辨认老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辨认老师？
　　郭果掰手指，信心十足道：“各个课程的老师、教务处的老师、教育部的老师。分别对应不要问好、自我介绍、转头就跑——我记住了！”
　　如何对待各类老师的口诀已经牢记在心，接下来确实只需要认出对方是哪种老师就好了。
　　仿佛正回答她们所想，就在快走到教学大楼时，一排硕大滚圆的眼球忽然从楼面墙壁中挤出，方向正朝着606的方向。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水的纯白色向她们蹦来。
　　“……那现在，我们是该目不斜视、还是主动介绍、还是转头就跑呢？”
　　*
　　这时候，她们留下人头的意义就显现了出来。
　　郑晚晴直接单手拎起人头，让它看清前方这排白眼球老师：“你是本土学生，应该能认得清楚，这是任课老师、教务处老师还是教育部老师？如果故意说错，我就让你变成一缕扬灰。”
　　人头屏住呼吸：“全、全都是课程老师！”
　　出于保命的速度，它甚至口齿清晰地挨个指出：“这是《八千米短跑测试》的老师、这是《挂科自救教程》的老师、这是《失败者交流会》的老师、那是《重新投胎指南》的老师……”
　　随着老师们蹦近，606也清晰看到了眼球的具体模样。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看来人头的提醒是必不可少的。一路拎着颗头，四人成功进入教学楼，准确分辨了一路上遇到的各种眼球。
　　幸好直到爬了20多楼，她们也没有遇见传说中需要“逃跑”的教育部老师。
　　“话说，大脑袋，这栋楼到底有多高？”
　　郭果逐渐有点累了，但以她在外面的目测，很可能50层都止不住。
　　人头乖巧回答：“总共有36层，上下各18层。”
　　“上下各……上下？”郭果一怔：“可是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没看见向下的楼梯呀。”
　　人头：“哦！教学楼的楼梯是没有上下之分的，只有楼层有上下之分，楼梯的方向和楼层的变化没有固定联系。”
　　也就是说，她们就算一直向上走，实际身处的楼层也可能越来越低？
　　哪怕几人早有心理准备，真正面对时仍免不了血压上涨。张游揉了揉眉心，问人头：“我们现在在第几层？”
　　人头：“正在爬楼的主体，是无法观测到真正楼层的。要想确定位置，只能问第一个从该楼层里走出来的人，只有它说的才能保证是实话。”
　　“谢谢你的提醒，人来了。”
　　四人向脚步声方向同时转头，没过多久，走廊里就出现了一双西装平整的腿，将一个西装革履神情傲慢的年轻男生送入她们视野。
　　鬼怪的手链发出红光，一路滑向深红区域。
　　这至少是个二本鬼怪。
　　“打扰了，我们想问一下，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第几层？”张游开口问道。
　　男生连眼神都没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问话声一样，挺胸抬头从四人身边走过。
　　——然后被郑晚晴的拳头捏着后脖领薅了回来。
　　“听不懂人话吗？”
　　自进入这场副本以来，郑晚晴对鬼怪的态度都十分之简单粗暴。
　　而男生的反应也同样简单，当场尖叫：
　　“你干什么啊你？！你怎么敢这么对待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郑晚晴思索：“一只尖叫鸡？”
　　男生：“……我是学生会的！！”
　　他嘶吼着张大嘴，从撕裂开的嘴角里钻出了无数条黑长的舌头，像蛇一样试图捆住郑晚晴的脖子。
　　“我可是学生会电台的专用主持之一，你们知不知道得罪我，就是得罪整个学生会电台？”


第286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听到男生的威胁，郑晚晴动作果然顿了一下。
　　在他以为威慑成功的冷哼中，旁侧606几人也对视一眼：
　　“哇……那还真是让人意外呀。”
　　数根冰锥射向男生舌头，舌头们立刻群魔乱舞般躲动，郑晚晴将他摔在地上。张游走上前来：
　　“你还记得我吗？”
　　男生抬头，狐疑地扫一眼：“你是谁？”
　　张游笑了笑：“曾经有一个副本里，你们还抓到过我呢。”
　　男生面色微微有点发慌，但还是声厉色荏道：“学生会电台经常主持课外活动，我们抓到的不守规矩的考生多了去了，谁能记得你是谁？ ”
　　确实，当时正值四季副本的极寒天气，她是在寝室外打野被抓的，还被“人性化”地套了层防护服，对方不记得也正常。
　　张游向后看了一眼，唐心诀开口：
　　“那我呢？”
　　清澈女声进入耳朵的瞬间，男生僵硬了一下。一丝熟悉的心悸缓缓涌上，夹杂着某些极其不妙的预感。
　　等等，这个声音——
　　旋即，便看见容貌陌生的女生拿起手机，放到耳边：“你好，请问是学生会电台吗？”
　　男生：“是你！！！”
　　熟悉的声音和句式彻底唤醒痛苦的记忆，被606折磨的副本往事历历在目，他顿时一个激灵就要爬起来跑路。
　　然后被郑晚晴再次无情按在地上。
　　女生挑眉：“现在你想起来我们是谁了吗？”
　　男生咬牙切齿：“唐——唐心诀！我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你的——”
　　说到一半他突然噤声，毕竟如果是606的话，是真的有可能把他变成灰然后扬了。
　　面对惊恐的鬼怪，唐心诀微笑问好：“好久不见，小明同学。”
　　*
　　学生会对考生的声音可能没那么熟悉，但反过来，606绝对不可能忘记那几个电台主持人的声调，分辨出具体身份也就是两秒钟的事。
　　在好几个和副本斗智斗勇的日日夜夜，学生会阴阳怪气的声音陪伴她们度过了无数个高血压时刻——有朝一日能当面暴打学生会，估计也是所有考生的愿望之一。
　　只是她们没想到，毕业考试居然这么“贴心”地满足了这一愿望。
　　虽然有[学生会]这一听起来颇为吓人的名头在，但四人很快发现，小明的真正实力实际上比三本鬼怪学生强不了多少。三下五除二就被她们彻底打倒在地，恨恨吐血道：
　　“要不是我落单，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你们抓住……”
　　唐心诀飞快总结：“所以学生会的厉害之处其实在于，你们总是抱团走？”
　　确实，如果它们碰到等级更高的就一拥而上搞群殴，一般人和鬼怪的确很难打得过。
　　小明：“……这、这叫战略，不对，这是学生会的优越性！团体合作的事情，怎么能叫群殴呢？”
　　无力地辩白几句，他恼羞成怒：“别得意太早！你们只是运气好，正好赶上我手机丢了来挂失，要是我手机还在，你们现在已经上大学城通缉名单了，还想在这里做任务？哼，你们最好祈祷不要遇到学生会其他人……”
　　没想到说完这句后，他却看见606女生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神情就变得有些微妙，用一种听不懂的语气问他：
　　“哪部手机丢了？”
　　小明：“？什么哪部手机？还能哪部？你们以为手机很便宜吗？？”
　　明明对方只问了一句，他却莫名有种被嘲讽感，气得脸更紫了。
　　“哦——”
　　张游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不用幻想了。就算学生会全过来，大概率也没办法发通缉。”
　　随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大长串各式各样的手机从背包里叮叮当当倒了出来。
　　“看一下，这是你们丢的手机吗？”
　　“？？？”
　　小明眼睛瞪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仿佛以为自己时隔几十年又做梦了：“——这、都是你们偷的？！！”
　　它们就说怎么忽然之间手机蒸发了！
　　当着小明的面，张游又有条不紊将手机挨个收了起来：“不，垃圾回收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再然后，她们把目瞪口呆的鬼怪主持人也从地上薅起来，头塞到背包口前，马桶搋抵在脖子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们现在是几楼，或者同样变成被回收的[垃圾]。”
　　*
　　纯白的楼梯始终蜿蜒向上，如果不能保证足够的方向感，很容易会有种陷入莫比乌斯环的错觉。
　　“我感觉我们至少已经爬三十楼了，结果刚才居然在负2层？”
　　郭果一边吐槽，一边往嘴里灌营养液。
　　虽然营养液口味不算太好，但确实能恢复大量体力精力，从这点上看倒是物超所值。
　　她们为这次考试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准备道具，就是为了不在这种体能消耗上浪费时间。
　　不知是不是大学城规则的限制，鬼怪在爬楼过程中也会感觉疲劳。又多爬了十几层，被强迫跟队的小明就已经满头大汗，腿肚子开始打转，只能求饶道：
　　“别走了，别走了，这样走下去至少还要多爬一百层才能到。我，我有一个快速到顶楼的方法！”
　　他拿出自己的学生证，脖子一转拧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慢慢凸出另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这张“面孔”啊呜一声张开大嘴，咬碎了自己的手腕，喷射出的黑色血液很快浸透了整张学生证。
　　吸收了血的学生证自动漂浮在空中。一直没敢出声的人头见状，连忙解释：“这是学生会专属的指南方法，只要学生证掉在地上，就说明有教师办事处在附近。”
　　说着它不禁露出艳羡之情，但看到小明惨状后，这点羡慕又很快收了回去。
　　话音刚落，学生证忽地在空中剧烈摇晃一下，然后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溅起好几滴血液。
　　606立刻转头看向走廊深处，唐心诀向里面走了十几步，闭眼数秒后用精神力敲了敲其他人。
　　[就是这里。]
　　这里就是十八楼！
　　如果之前的灰眼球老师没说谎，教务处就在18楼，那么只要她们一直往里面走——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唐心诀停了下来。
　　“别走了。”
　　女生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众人心下一沉：发生什么了？
　　借着唐心诀的精神力，其他三人连忙也向走廊深处“看去”。
　　然后她们便看到，一扇朱红色大门上，赫然挂着一张字迹清晰的告示：
　　【教务处因违规已被暂时冻结，一切事务右转找督察处。】
　　606：“……”
　　作者有话要说：　　---------
　　张游：你丢的是这个金手机，还是这个银手机？
　　郑晚晴：还是我的拳击？


第287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等等！”
　　看着这张告示，郭果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丧尸副本之后，那个实验记录！”
　　她记得自己当时用灵觉看到的[实验记录]中，曾经有两段记载了实验者向大学城申请“重启”的失败过程，其中的反驳理由有一条就是“教务处涉嫌违规操作被举报，部分权限冻结”，而举报者是——
　　空气安静下来，四人面面相觑。
　　举报教务处的人，好像就是她们自己。
　　说起她们与大学城教务处的恩怨，最早还要追溯到《卫生检查突击》副本里。通过一些暗含深意的线索，唐心诀怀疑副本难度与大学城教务处暗地里坑了她们有关，所以副本一结束就毫不犹豫举报了教务处。
　　……只是没想到，那次举报的影响居然一直延续到现在。
　　看着门上大大的封条，张游沉默片刻后说：“其实进不去教务处，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否则旧日恩怨累积在前，别说补办学生证，能不能保持和平从里面走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唉，都怪我们举报过的鬼怪太多了，一开始竟然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郭果叹息，小小年纪的脸庞上竟然流露出些许沧桑。
　　人头：“……”
　　它才刚平静一点的眼眶又止不住睁大，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大学城里曾经传说，有一个非常残忍变态的考生寝室，非常喜欢举报考试……”
　　郭果：“啊？是谁？从来没听说过耶。”
　　人头：“还白吃白喝、欺压老人、虐待本土学生……”
　　张游：“巧合而已，这样做的寝室肯定不少。”
　　人头：“还把一个三本大学的本土寝室逼得连续转行三次……”
　　唐心诀：“那个寝室的同学，该不会恰好也是四个女生吧？”
　　人头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是你！！！”
　　郑晚晴直接打断它：“对，就是我们做的，怎么了？”
　　人头：“没、没什么。”
　　它立刻怂下来，又按照606的要求，绞尽脑汁回忆督察处的位置：
　　“哦，我想起来了！督察处在教室最少的那一层。因为督察处里的老师都比较吓人，学生们大多不敢接近，所以只有在一个楼层学生数量最少时，才能找到它们的门。”
　　捋了一遍逻辑，唐心诀道：“所以说，这个办事处甚至连明确的楼层都没有，全靠一点点筛选？”
　　人头：“呃，好像确实是这样。”
　　它摇了摇脑袋，讨好道：“嘿嘿，因为我是三本大学嘛，平时当然要躲这些老师远点，要不然一不小心被抓去随堂考什么的……”
　　小明冷哼一声，对此非常不屑：
　　“你都已经幸运到进入大学城了，就该努力往上爬。从学生证看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正常情况早就上二本了，要么就尝试加入学生会，或者做各种兼职升级才对。可你现在还是三本，说明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掉回下面！”
　　人头嘴角一僵，马上又赔笑：“对对对，主持人都是学生会的优秀学生，我们这种怎么敢比。”
　　唐心诀看它一眼，开口打断道：“所以教学楼的三十六层里，除了要避开休息时间正在上课的教室、躲避教育部的老师外，还有哪些危险？”
　　小明骄傲抬头：“我们就是危险！”
　　606：“。”
　　被四道目光没什么感情地注视着，小明脸也迅速垮下来，不情不愿道：
　　“当然，对你们来说，也只有一本那几个变态，还有一些老师能造成危险了。但是就算遇到也没什么，反正在大学城里死掉，百分之百会成功转化。到时候学生会可以考虑一下收你们进来……”
　　他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顶不住压力瞬间变脸：
　　“这种情况是必不可能发生的！”
　　小明和人头讪笑着一左一右在前方“开路”，指引她们到其他楼层一一排查，但606却对视一眼，没有动弹。
　　唐心诀：“如果说教务处的先决条件是楼层，即只要楼层为18楼，教育处一定存在，那督察处的先决条件是不是即为学生数量？”
　　“反之，只要一层的学生数量是整栋楼内最少的，就一定会出现督察处？”
　　小明微微一愣：“这么说好像确实也没错，但是除非有特殊道具，否则你们怎么判断学生数量是否最少呢？”
　　唐心诀笑笑：“其实有一个方法，既不用判断也不用查。我们只需要确保选中楼层的学生数量，最后肯定变成最少就行了。就比如——”
　　她伸手薅住人头的天灵盖，然后把它从楼梯口扔到了楼梯转角处。
　　“现在，这层学生数量减一了。”
　　*
　　谁说不能强行控制人数？
　　面对606的方法，鬼怪竟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打开那一串学生会手机，然后录制音频循环播放：
　　“18楼失物招领——近期大学城丢失手机统一招领——寻找多部手机失主——没领走的直接回收——”
　　扩音器在安静的走廊内传送，没过多久，本来空旷无比的走廊里，忽然飘出了许多影影绰绰的轮廓，直奔着手机过来：
　　“我的我的，是我丢的！”
　　“型号看起来真贵，一看就是我的手机。”
　　“让一下，让我先抢……让我先领失物！”
　　小明咬牙切齿：“一群蠢货！”
　　只见一个又一个鬼影由虚化实，有的是从天花板掉下来，有的从灯里钻出来，有的纸片般在墙面里爬行，就是没有一个从教室门里正常出来的。
　　——怪不得她们之前看每条走廊都空无一人。
　　事实上，在发现小明之前，几人已经开始怀疑了。按照正常概率，教学楼里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如此空旷。
　　就算按普通方式挨个教室寻找，也不一定能把鬼怪学生都找到，还不如利用它们的贪婪先引出来。
　　现在看来，手机的吸引力确实很大。
　　606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把几十只全屠光的程度，张游直接把装着手机的袋子往下一扔，就将学生们全都引了下去。
　　受辖于精神力不能说话，小明疯狂暗示：“咳咳咳！”
　　有几名学生转头看向四人，又旋即瞟了眼小明身上的伤和一脸谄媚的人头，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般视若无睹地下楼了。
　　小明：“……”
　　团结呢？骨气呢？身为鬼怪的尊严呢？
　　很显然鬼怪不在乎，非工作状态下只有利益没有同族。它们很快在楼梯上混战成一团，也想加入撕战抢手机的小明则被拎起来拖走。
　　在她们面前，教务处大门悄然变换了颜色。
　　从朱红转为墨绿的门上也没了封条，顶部的门牌字体依旧清晰：
　　[督察处]
　　似乎知道有人要进去，还未等唐心诀敲门，大门就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一股墨和纸张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
　　味道很好闻，但唐心诀却注意到，小明和人头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仿佛这是什么极其难闻的恶臭一般开始抽搐鼻子。
　　“进来。”
　　门内传来一道男声，引回了她的注意力。
　　唐心诀抬腿迈入，身后被郭果轻轻扯了下袖子：“这声音……”
　　“我知道。”
　　她轻轻一点头，转而挂上微笑，一进门就礼貌地打招呼：“老师好，好久不见啊。”
　　“……呵呵，有求于人的时候倒是很有礼貌嘛。”
　　屋内大敞四开，近乎四五米的高度将整个空间撑得极大，数张两米多高的桌子围着四面墙排列，厚厚的文件纸张堆满桌面，只能看见最中央的桌子后方坐着一只巨大的冷白色眼球，灰色瞳仁淡淡看着她们。
　　“我们一直都很有礼貌啊！”
　　郭果立刻接过话头开始彩虹屁：“升学考试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么公正无私又严明的监考官，必定是大学城的重要管理者，对待学生事务也必定秉公处理事无巨细……”
　　“简单来说。”白眼球点点头：“就是又来坑我了，对吧？”


第288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郭果睁大双眼：“从大学城接近0度的高温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学生和老师友好互动的事，能叫做坑吗！
　　白眼球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和上次见面比起来，你倒是也胆大了不少。”
　　郭果谦虚回答：“其实还是很胆小的。”
　　只是她对恶意的感知格外清晰，对方是否中立，一眼就能感受出来。
　　上一次见面时，白眼球还是一本升学考试的监考官，虽然没有辅导员那样偏向考生，至少还算讲道理。见到督察处负责的是它，四人也在另一种程度上松了口气。
　　白眼球果然没有继续废话，只言简意赅问：“说吧，什么事？”
　　“补办学生证？”
　　听完606的陈述，眼球思考两秒：“你们要是提前几天过来，事情还算简单，但现在却没那么容易。最近教育部那边说有大量学生挑战一本升学，需要印发准考证等材料，把定制的纸都拿走了。”
　　唐心诀：“那需要我们去找纸吗？”
　　完成主线任务的路上总是会遇到各种麻烦，她们对此也毫不意外。
　　白眼球却轻轻一转瞳仁，笑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你们不是正好带了原材料过来吗？”
　　“？”
　　606这边一怔，沿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面如土色的小明和人头鬼，才意识到白眼球的意思——
　　定制学生证的纸张材料来源，就是鬼怪学生？！
　　“不，我不要被做成纸呀！”
　　人头哇地一声痛哭流涕：“请督察处明察秋毫哇，我是被胁迫来的！这些考生一进入大学城就对我们抢劫掳掠，还威胁我们必须给她们指路护航，不从就动手，这是严重影响大学城和平友爱氛围的行为啊！”
　　郑晚晴皱眉：“不是你一开始拦住我们的路，扑过来求我们帮你带到这儿的吗？”
　　倘若只是害怕被搞，变脸如翻书倒也不奇怪。但从人头看到督察处时的反应来看，它显然早就知道学生证的材料来源，那为什么之前不仅同意与她们一起找教务处，路上还对此一句不提？
　　人头却斩钉截铁地反驳：“胡说八道，谁求你们帮忙了？我们本土学生内部的小事情，怎么会求几个外来的陌生考生帮忙？督察处老师一听就知道，她们绝对是在撒谎啊！”
　　白眼球看它一眼：“可是我看到，你身上有一条契约，规定你要尽力帮她们得到学生证。从这一点上，她们确实有权从你身上获取材料。”
　　小明嗤笑一声：“新生都入学这么久了，还以为她们都是三本菜鸟，敢随便就签契约？”
　　人头：“……”
　　“你们也是，都是一本考生了还一幅没见识的样子，大学城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小明又对着606傲慢道：“当然，大学城对待学生一贯非常人性化，被变成原材料并不会直接导致我们灰飞烟灭，只是严重降级而已。”
　　606：“……”
　　那还是希望现实世界永远别这么“人性化”，让它只在大学城里存在吧。
　　见势不妙，人头大叫：“可我只有三本，再降级就会变成生不如死的游魂，呜呜呜呜求求你们救救我！”
　　或许意识到求督察处没用，人头又光速变脸开始朝606求饶，哭诉自己有多不容易云云。
　　唐心诀却提醒它：“其他学生手机电量失窃的事，你不想自证清白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毕竟606的支线任务栏里，【偷窃疑云】四个字还在似虚似实地闪动着。
　　人头哭声一顿，脸色微妙地变了变：“啊、这，没想到你们还愿意帮我，你们真是好人，我好感动呜呜呜。”
　　见它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进入正题的情景，几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郑晚晴一语道破：“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污蔑，你就是偷了其他学生手机电量的罪魁祸首！”
　　人头：“其实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没等它继续拖延时间，白眼球的声音就冷笑一声打断了它，对606四人说：
　　“幸亏你们没有进入教务处。大学城里有一部分学生，喜欢和教务处里的某些[渎职者]合作，专门骗考生进去充当它们的肥料养分。哦，这也是现在教务处被冻结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一只人头格外贪心，不仅偷吞了其他鬼怪的生命值，还把注意打到了考生身上两头一起吃，才在606这里翻了车。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个骗局？！
　　白眼球话音刚落，四人便听到身后有急剧破空声，只见刚才还在疯狂求饶哭泣的人头竟转瞬间膨胀到了四五米高！
　　被彻底揭穿的人头终于不再掩饰，它抵着天花板低头，爬满血管的两颗巨大眼珠凸到眼眶外俯视四人，嘴唇翻滚着露出布满尖牙和黏液的黑色口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咬住了距离最远的郭果！
　　郭果：“什——”
　　她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头一口吞了下去。
　　在牙齿的咀嚼摩擦声中，人头狞笑了一下：“初次见面，还没有好好自我介绍一下，我的能力叫[吞噬天地]，本来就没有四肢，是专门为了吞噬你们才长出的身体结构。”
　　说完，鬼怪头颅用力一晃开始继续涨大，隐隐有把房间门框撑裂之势。
　　“天花板……又是一笔维修费……”
　　“别蹭掉漆……哎呀呀……”
　　“现在的学生一点都不知道爱护公物……”
　　随着鬼怪动作，一股股私语般的嘀咕声忽然从四面八方轻轻涌现。也直到这时606才发现，其他那些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后，竟然也坐着一只只眼球！只是它们个头比起白眼球都偏小，颜色基本都是灰色或深棕色，且大多时间毫无存在感，只从无数文件的缝隙里悄悄观察她们。
　　[它现在是什么级别？]看着人头的模样，精神链接里响起张游的声音。
　　毫无疑问，人头最初表现出的三本底层状态都是骗人的，它的真实实力绝不可能只有三本。
　　唐心诀：[接近一本，但还不够。]
　　无论比起李小雨还是伍时，这颗人头的力量都更流于表面的恐怖，一旦被抓住破绽，很容易就会击溃。
　　更何况它现在面对的，是个体实力处于巅峰的完整版606。
　　人头的攻击没持续多久，就在它试图再次吞下张游时，嘴里突然出现一道尖锐的撕裂刺痛，紧接着就是宛如被铁锤从里面撞击的眩晕——一只银色拳头的虚影贯穿它的上颚，从天灵盖破土而出！
　　撑开人头的口腔，郑晚晴的身影才从里面嫌恶地探出头：“给我扔两个净化弹过来。”
　　人头：“啊呃呃呃呃啊呃呃？”
　　它吃的不是郭果吗？
　　而同一时间，站在唐心诀和张游身旁的“郑晚晴”揉了揉脸，容貌俨然变成了郭果的模样。
　　“还好早做准备，提前买了[身份替换卡]。”
　　虽然郭果的净化技能也天克鬼怪，但在直接被吞噬的情况下，她反应未必有郑晚晴那么快。吃了之前不少副本的亏，这一道具可以算是保命神器了。
　　只听又两声爆裂巨响，人头被炸得脑门都飞了。郑晚晴也跳出来径直问：“现在可以做原材料了吗？”
　　“稍等一下……年轻人不要心急……”
　　“流程……还有流程……”
　　窃窃私语声又一次响起，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一个个文件从各个桌子上飞来飞去，每只眼球都得签一下名才能递给下一位。
　　606：……
　　不是，你们都是坐在同一间屋子的同事了，走流程都不能稍微快一点吗？


第289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别催了……正在加速了……”
　　小白眼球们摇晃着，文件传送的速度缓缓加快了十分之一，看起来十分努力。
　　606：“。”
　　行吧。
　　另一边，人头见败局已定，果断放弃了对606的攻击，试图再次逃跑。但几人怎么可能放它成功离开？
　　郭果还记着之前首当其冲被攻击的仇，直接抛出净化把对方网了回来。人头疯狂挣扎诅咒：“你们会后悔的！好学生是错误的道路，你们会为自己的选择永坠地狱——”
　　怨毒的尖叫声中，文件签署流程终于走完，随着最后一份文件落到中央的白眼球桌前，一道凌厉的白色光线从天花板空降而下，将人头笼罩在其中。
　　强烈的光线刺得四人忍不住微微眯眼，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几乎撑爆了房间的人头就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堆黑白相间的粉末在空中漂浮。
　　白眼球把黑色粉末收走，白色粉末则被做成了三张学生证大小的卡片。
　　【恭喜，你们已经成功拿到了自己的学生证！现在重新回到报到处，完成新生报名吧！】
　　新的任务提示出现：【完成新生报名：01】
　　一旁的小明欣喜若狂：“既然你们的学生证齐全了，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他一生从来没有积德行善，老天居然开眼了吗？
　　“恐怕不行。”
　　白眼球却一票否决，无情道：“教务处的遗留问题还没有调查结束，需要学生会的资料。正好你来了，就留下配合调查吧。”
　　小明：“……”
　　谁也不知道督察处调查具体是什么内容，但从小明瞬间两股战战面如土灰来看，或许比变成“原材料”还要惨。
　　606也无心浪费时间，拿到东西就打算直接离开。白眼球瞳孔微微向下权当点了头，顺便简单提醒她们：“大学城环境很复杂，小心别迷路。”
　　“好的老师，希望你们调查顺利，再见！”
　　郭果愉快地摆手告别。
　　“如果真能再见，对你们来说就不算好事了。”白眼球唤出一股力量把她们送出门：“祝你们和我再也不见吧。”
　　白眼球的提醒果然不是空言，606刚走出教学楼，就发现外面的路看起来不太对劲。
　　明明每条路的长相都和来时一模一样，但走上去就是令人心中不适。没走多久，四人就止住了脚步。
　　“前面不是宿舍区。”
　　郑晚晴确信自己没看错。
　　宿舍区外是一小段公路，穿过路才能到达教学区，两者之间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阻碍。但此刻她们视线尽头，分明矗立着一座两层楼左右高的建筑。
　　郭果脸色更差。她有阴阳眼在身，能看见建筑外凝聚的黑气有多浓郁——这是连大学城教学楼都没有的场面。
　　再结合报到处老师之前的警告，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不约而同浮现在她们心头。
　　前面的建筑……会是【教育部】吗？
　　规则提示过她们，遇到教育部最好转头就跑。四人也没有任何迟疑，当场原路返回，选择了另一条路重新再来。
　　可没过多久，同样的建筑依然进入了她们的视野，就像上一条路的尽头那样，占据在目之所及的正中央，仿佛606的路线从没改变过。
　　而且这一次，明明在路上花费的时间相同，停步时与建筑物的距离却明显比上一次更近了。
　　四人第三次选择道路，这次仅仅走了不到两分钟，606就停下脚步。
　　看着近在咫尺，上面刻着“教育部”三个巨大黑字的建筑，郭果沉默几秒：“正常情况下，沿着方向截然相反的两条路走，最后会走到同一个位置吗？”
　　唐心诀：“如果这两条路的长度加起来绕地球一圈，那理论上可以。”
　　而很显然，现在她们应该只是单纯的鬼打墙。
　　正在思考如何破解，视线范围内却忽然多出了一些插曲——一群不算陌生的身影从草坪另一边渐渐出现，正是之前被派去寻找学生证的鬼怪学生！
　　“你们怎么回来了？”郑晚晴站到最前面。
　　这些鬼怪学生则显得很兴奋：“我们的手机电量回来了！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小偷得到了制裁，你们真的是太厉害了，这么快就解决了困扰我们好久的问题，不愧是能来挑战大学城副本的考生！”
　　【叮！《偷窃疑云》支线任务已完成，获得支线奖励：[学生的尊敬]】
　　鬼怪的连声道谢和系统提示中，郑晚晴才允许它们靠近。鬼怪学生们见四人胸前上已经戴了新的学生证，立刻殷勤道：“尊敬的新同学们，你们是要重新回宿舍区门口报到吗？这里路况复杂，要不然我们来指路吧。”
　　有本土学生做指引，606再次从环绕教学楼的无数条小路中重新选择，这一次终于没看到教育部的身影。只是路尽头仍覆盖着一层蒙蒙雾气，看不清后面具体的景物。
　　为首的鬼怪女学生——也是之前被打掉许多牙的那只——对四人解释道：“现在已经是下午，时间越接近大学城的[太阳落山]，大学城里的雾气就会越浓郁，这是正常现象。”
　　唐心诀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是我看见，雾气中好像有一些黑影，那是什么？”
　　鬼怪连忙继续解释：“那是游魂，也是临近晚上就会出现的偶然现象，不用在意。”
　　唐心诀却随即又问：“这些游魂似乎都围绕同一个庞大的中心点若隐若现，是为什么呢？”
　　“啊、那是、那也是正常情况。你们再往前走一点就知道了，对，再往前……怎么不走了？”
　　不知何时，鬼怪学生们发现606的身影从旁边消失了，一转头便见四人停在它们身后，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思。
　　“快走啊，同学，再前面就是报到处了，你们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通关副本了！”
　　鬼怪们连忙挂上谄媚的笑，极力劝说四人。
　　“你知道吗，刚才我在想，[尊敬]这个buff对于鬼怪而言，会具体表现为什么含义。”
　　唐心诀悠悠开口：“毕竟我们都知道，哪怕是同一个词，人类与鬼怪之间或许也有不小的世界观差异。若我们总用自己的理解来诠释大学城的词汇，可能就会酿成一些不太喜闻乐见的后果。”
　　“那么现在，”她点头示意：“我大概可以确认了。”
　　“——即对于你们来说，尊敬的具体表现，就是坑对方时更稠密谨慎；尊敬的最高等级，就是怀抱着最严肃的心态坑对方，对吧？”
　　鬼怪们张了张嘴：“啊这，尊敬的唐同学，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们听不懂没关系。”
　　郭果忽然出声打断它们，压着嘴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得见就行。”
　　在她另一个“视野”中，潜藏在鬼怪学生竭力指引的白雾后方的，不是那座教育部建筑还是什么？


第290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鬼怪学生没算到606有阴阳眼和精神力这两大观察杀器，被戳穿真实目的后，它们也不再演了，森森一笑就迅速散开扑过来，试图把606逼向教育部！
　　“可别说我们不懂得知恩图报，只要走进教育部就可以让你们直接结束痛苦的考试生涯，难道不是好事吗？”
　　学生们说得冠冕堂皇，动作却恶意十足。
　　不知为何，重新拿回了“生命值”的它们，相貌身形反而从十五六岁增加不少，变成了二十多岁的正常大学生模样。
　　唐心诀抽出马桶搋，淡淡道：“记吃不记打，是你们的共同特性么？”
　　——那就是明知道打不过，却还要锲而不舍地赶上来送死。
　　前面就是教育部，606不想靠近，因而连周旋都没做，直接施放火力碾压：钢铁拳头的虚影和技能卡的刀光剑雨同时落下，郭果用净化做保护罩，鬼怪们想躲避技能，却忽然纷纷身形一凝，不受控制地停在了原地。
　　这、这是……
　　在它们面前，唐心诀轻轻张开手指在空中一点，一股看不见的无形力量就好像当空罩下，强行改变了鬼怪的动作。
　　精神力控制！
　　这是唐心诀第一次对鬼怪方使用大规模的精神控制技能。鬼怪的大脑与人类不同——或者说，它们根本没有什么大脑。在大学城的力量下，它们已经几乎完全是另一种生命形式，不能用人的意识思维来判断。
　　如果精神力视野中，人的大脑处是一团团颜色不同的小火苗，那么鬼怪NPC的大脑中只有一团聚而不散的黑气。
　　大学城的眼球们则更加特殊，用同样视野去看，它们所在之处只有一片空白，仿佛原地根本不存在任何物质与能量。
　　也因此，当唐心诀精神力等级越高，对它们的认知越多，就越有意控制自己能力的使用。因为她清楚，再强的异能也有限制。
　　在不了解的事物面前，如果不能保持谨慎，那就最好一击致命。
　　控制住鬼怪动作的短短一瞬间，她已经戴上一副白框眼镜，镜架碰到鼻梁的瞬间，就融化消失在眼前。
　　【心灵之眼：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精神力具现化。】
　　【精神之刃：精神力本身即是一把利刃，当你足够强大，别忘记保证它刺向的永远是敌人。】
　　连续两个技能交出，数十道手掌大小的黑色匕首便凭空悬浮在鬼怪学生们的头顶，然后伴随其他三人的攻击一同落下！
　　光芒爆开，鬼怪飞了一地。只有寥寥两只还试图挣扎：“再坚持最后一下，只要成功了一本万利，加入它们阵营就可以越级提升……”
　　“加入什么？谁指使的你们？”张游立刻问。
　　她们记得就在不久之前，人头在督查处也说出了意思相近的话语。很显然，他们不仅清楚好学生与坏学生的不同阵营，而且接受了越穹一方背后坏学生的拉拢。
　　而就趁这606发问的一刻，最后两只鬼怪学生忽地咬断舌头，朝着教育部方向猛然自爆——
　　下一秒，深重如海一般的危险感从前方骤然出现，向606四人袭压而来！
　　鬼怪失败了，但又没有完全失败。
　　随着它们的自爆，这边的动静似乎终于引起了“那边”的注意，虽然没有任何具体的身影出现，但那股强烈的“被注视”的压迫感却结结实实提醒着她们。
　　跑！
　　四人毫不犹豫当场遁移。因为知道无论从哪条道路跑，最后大概率都会回到教育部面前，所以她们直接往教学楼里面跑，尝试甩开后者的注意力。
　　唯一还算好消息的是，她们成功了。
　　进入教学楼里，那道恐怖的“视线”果然渐渐淡去。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出现在她们面前：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楼的颜色是不是不一样了？”
　　郭果挠挠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栋楼原本好像是银黑色？”
　　但是就在她们刚刚踏入门内的前一刻，她视线余光瞟到外墙，竟突然变成了泛着黑的金红色？
　　唐心诀并不意外：“别忘记，大学城共有三座高楼。”
　　如果这三座都是教学楼，那么大概率对应的是三本、二本和一本。
　　从她们上一次进这里观察到的鬼怪实力来看，银黑色的大楼应该属于三本大学，那么此刻她们身处的这栋楼……
　　郑晚晴眉心紧锁，已经进入交战前的精神紧绷状态：“小心，里面有很多危险气息，有的和我旗鼓相当，有的比我更强。”
　　预告危险的手链上，亮起的颜色也红得如同血滴。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本大学。
　　打开她们之前拿到的大学城地图，张游按照之前的路线，将几个看不出形状的混乱线条做了标记：“宿舍区应该是这里，教学区就是这里，教学楼的一部分在最中央，应该就是我们第一次进来的地方。但刚才我们出去以后，前面的路却不再是通向宿舍区的，如果不考虑教育部会自己移动，那就很可能是被转移到了地图四个角落的教学楼位置……等等，心诀你看，这四个点是我们自己吗？”
　　如果不仔细盯着看，还真容易忽略纸上的四个极小极小的黑点，更不用说它们还连在一起。
　　按照黑点的位置，她们现在反而来到了地图的左上角，就算现在出门离开，也不能直接到达宿舍区。
　　“等等再离开吧。”
　　唐心诀抬起头，对这栋楼内的危险程度有了大致评估。
　　转换位置可能需要触发某些契机，也有可能不需要。但无论如何，寻找更多线索还是有必要的。
　　*
　　尽管楼内气息不善，但四人谨慎走位之下，没有贸然触发任何交手。
　　楼内布局倒是与之前一样，每层走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教室。除了走廊尽头有概率刷出特殊门外，附近也偶尔夹杂着一两扇小蓝门。结合郭果之前的经历可以知道，小蓝门里面大概率就是大学城客服的“工作场所”，路过时还能隐隐听到里面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客服真忙啊。”郭果感慨。
　　“还行吧，行行工作都很忙，干一行忙一行。”
　　一道声音落入耳中，郭果却猛地旁边退了一步：“谁在说话？？”
　　“是我。”
　　只见不远处走廊尽头，一扇古朴的褐色大门默默开了条缝隙，陌生而平静的女声就从里面传出来。
　　“鞋套和手套在门口、进来前记得穿戴整齐。”
　　606对视一眼：“你是谁？里面是什么地方？”
　　“我是这里的前台，兼职登记和管理人员。”那道声音平缓回答：“这里是大学城图书馆。”
　　确认里面没有鬼怪的恶意气息，606才抱着警惕和怀疑走了进去。
　　入眼的第一刻，四人对房间的形容词就只有奇怪二字。
　　左右极长，宽却极窄，稍微往前两步就容易碰到灰扑扑的墙壁。在这宛若甬道的灰色长方形房间内，却悬挂着无数根长条吊灯，仿佛一座小监狱。
　　进来之前，四人本以为是那道女声的主人打开的门，但进来后她们左右环顾了一整圈，才在左手侧约十几米开外的位置看到了一张小木桌，以及坐在桌后方的年轻女人。
　　她们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那里坐着的的确是个人，正正常常的大活人，而不是什么眼球和鬼怪的伪装形态。
　　女人：“门不是我开的。因为你们会进来，所以它才开了；如果你们不进来，它就不会打开。”
　　说完这句话，她把桌面的纸笔往前一推：
　　“进馆先登记。”
　　“这里收费吗？”出于谨慎，张游提前问出注意事项。
　　女人平缓地眨了下眼：“1、图书馆免费向所有学生开放。2、馆内所有书籍资料不得损坏、随意丢放、带走。3、参观浏览时间由图书馆决定。”
　　“由图书馆决定？”
　　唐心诀将这一规则重复了一遍。
　　也就是说，她们能在图书馆里待着的时间完全是不确定的，随时都可能被要求离开。
　　但至少，里面似乎是更偏向“和平”的地界。
　　郑晚晴已经往里面走了一步，发出疑问：“为什么我没看到书架？”
　　对于一座图书馆而言，没有好几层建筑和广阔的空间也就算了，现在目之所及竟然连书架都没有，那“书”都放在了哪里？
　　登记员抬手，指向几人面前那堵墙：“继续走。”
　　往墙上走？
　　郑晚晴尝试往前一步，腿刚刚迈开，就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原地。
　　郭果：“？？？大小姐你人呢？”
　　这时，一直保持开启状态的精神链接传来郑晚晴的声音：“我还在。”
　　在另外三人看不见的地方，郑晚晴看着面前林立的书架。她原路向后返回，但后面也是一排排书架，丝毫不见入口和606其他人的影子。
　　“我被困在这里了。”
　　郑晚晴精准描述出自己所见的：“现在我在一个约有几十架书的房间里，房间没有出口，我也看不见你们。”
　　“图书馆不会困住任何人。”登记员却插话澄清：“到了你们想走的时间，离开的门自然会出现。”
　　唐心诀产生一个猜测：“我们所有人穿过这面墙之后，都会进入不同的图书馆区域，对吗？”
　　这次登记员没有反驳。
　　快速商量了一下，三人决定一同进去。临走前却又忽然被登记员叫住：
　　“等等，你们不能全部进去，还缺一个没登记！”
　　606：“？”
　　她们四人刚刚都登记完了，怎么还会缺？
　　登记员却十分笃定：“还缺一个，就在你的包里。”
　　沿着她的指向看去，张游拿下自己的背包，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它？”
　　背包打开，一只正在打鼾的白团子映入众人视线。
　　登记员这才点头：“没错，来登记吧。”
　　*
　　被叫醒后，白团子睡眼惺忪地啾了两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充满好奇地一下蹦上了登记员的桌子。
　　“啪叽”，笔和纸都被它的屁股拱掉了。
　　登记员：“……所以我讨厌工作。”
　　她默默捡起登记纸，把小精灵大头朝下在纸上按了下，一团陌生字符就自动填进了空栏里。
　　“现在可以进去了。”
　　说完，登记员强制驱离了试图拱到她脑袋上的小精灵。
　　白团子刚接到手上，张游一转身时，却发现606其他两人竟都不见了。等她再转过头，自己周身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长而狭窄的入口空间变成一座宽敞高耸的图书馆，不知共有多少层。从馆中央螺旋的巨大楼梯向两边望去，能看见无数层玻璃后琳琅满目的书架，上下都仿佛连接着一层翻滚的云雾，看不见尽头。
　　毫无疑问如果被困在其中一层、甚至一个图书房间内，张游相信哪怕有一万人被分散投进来，也很可能找不到彼此。
　　但她就比较特殊了，因为她没在里面任何一层。
　　……她被困在了楼梯上。
　　这座悬立在图书馆正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透明得可以看清上下两百米都空无一人的旋转楼梯上！
　　还好精神链接依然存在，从606的脑内聊天室看到张游此刻身处的场景后，郭果不禁沉默了片刻：“……谢谢你游姐，我现在觉得，我进来的地方也不算太奇怪了。”
　　其他人的视野拉过去一看，要么是开阔广袤的天际图书馆，要么是书架林立的大型阅览室——只有她，面前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书房。
　　书房中间是一张木桌，桌面上是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久的古旧电脑和键盘鼠标，没什么特别之处。一排零零散散的小书架在书桌后面，和另外三人对比之下，更显得格外寒酸。
　　识海里唐心诀说：“我们先观察一下附近环境，看能不能找到些有效信息。地图上我们的位置在缓慢转移，我先找一找规律，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郭果拍着吊坠保证自己绝对没问题。
　　虽然大学城危险遍布，但图书馆却明显有不一样的氛围。尤其是这间小屋子里，郭果甚至莫名有种感觉：就算外面天塌了，她待在这里可能也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是错觉吧？
　　她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走到书架前。出乎郭果意料，上面竟然不是诸如“大学城里真美好”“考生的一百种吃法”这种类型的诡异书籍，而是十分正常——至少名字十分正常的普通图书。
　　四大名著、唐诗宋词、新华词典……目光一一划过去，好不容易有一本比较特别的书名吸引了郭果的注意力：
　　“我在这里找到了一本书，感觉可能有用，叫《暴富的一百种方法》！”
　　郑晚晴：“……你确定有用？”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暴富之法，重在刑法……嗯，好像可操作性稍微差了一点。”
　　郭果叹一口气，惋惜地把书塞了回去。
　　这本书再往后，摆着的就是几本平平无奇，一看就让人没什么观看欲望的故事书了。郭果简单扫了眼书名，一本叫《女寝大逃亡》，封面上是四个火柴人；还有封面看起来是个痛苦社畜《加班大逃亡》；封面是一群痛苦学生的《冲刺高考30天》……书架的最末端是一本工具书，名字叫《欢乐岛游览指南》，但是书页有些破旧，似乎已经年头很久了。
　　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郭果便将情况告诉了其他三人。然而，就在张游和晚晴相继给出回应后，唐心诀那边却迟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心诀？”
　　郭果敏锐地发出询问。
　　数秒过去，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心诀那边出事了？”
　　郑晚晴已经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将定位蜻蜓握在了手里。
　　张游阻止：“应该没事，心诀的信息栏和健康值都是正常的，精神链接也还开着。”
　　如果唐心诀真的遭遇意外，那精神链接绝对是第一个断掉的。反之，只要精神力毫无反应，就代表十有八九没问题。
　　那么眼下这种情况，更像是……
　　张游皱起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郭果适时补上：“像是关麦了？”
　　*
　　“哎，不好意思啊。”
　　距离郭果三人不知多远的空间内，唐心诀正在调整自己的精神力。
　　而在她面前，一个女生挠了挠头，恍然大悟道：
　　“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我是外地鬼，可能干扰你磁场了。这样吧，我先离远点，不打扰你们聊天。”
　　说完，女生整理了一下布满血渍的衣领和头发，然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窜上了天花板，朝离唐心诀相反的方向爬了好几米：“这个距离够不够？信号好了吗？”
　　唐心诀：“……”


第291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确认里面没有鬼怪的恶意气息，606才抱着警惕和怀疑走了进去。
　　入眼的第一刻，四人对房间的形容词就只有奇怪二字。
　　左右极长，宽却极窄，稍微往前两步就容易碰到灰扑扑的墙壁。在这宛若甬道的灰色长方形房间内，却悬挂着无数根长条吊灯，仿佛一座小监狱。
　　进来之前，四人本以为是那道女声的主人打开的门，但进来后她们左右环顾了一整圈，才在左手侧约十几米开外的位置看到了一张小木桌，以及坐在桌后方的年轻女人。
　　她们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那里坐着的的确是个人，正正常常的大活人，而不是什么眼球和鬼怪的伪装形态。
　　女人：“门不是我开的。因为你们会进来，所以它才开了；如果你们不进来，它就不会打开。”
　　说完这句话，她把桌面的纸笔往前一推：
　　“进馆先登记。”
　　“这里收费吗？”出于谨慎，张游提前问出注意事项。
　　女人平缓地眨了下眼：“1、图书馆免费向所有学生开放。2、馆内所有书籍资料不得损坏、随意丢放、带走。3、参观浏览时间由图书馆决定。”
　　“由图书馆决定？”
　　唐心诀将这一规则重复了一遍。
　　也就是说，她们能在图书馆里待着的时间完全是不确定的，随时都可能被要求离开。
　　但至少，里面似乎是更偏向“和平”的地界。
　　郑晚晴已经往里面走了一步，发出疑问：“为什么我没看到书架？”
　　对于一座图书馆而言，没有好几层建筑和广阔的空间也就算了，现在目之所及竟然连书架都没有，那“书”都放在了哪里？
　　登记员抬手，指向几人面前那堵墙：“继续走。”
　　往墙上走？
　　郑晚晴尝试往前一步，腿刚刚迈开，就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原地。
　　郭果：“？？？大小姐你人呢？”
　　这时，一直保持开启状态的精神链接传来郑晚晴的声音：“我还在。”
　　在另外三人看不见的地方，郑晚晴看着面前林立的书架。她原路向后返回，但后面也是一排排书架，丝毫不见入口和606其他人的影子。
　　“我被困在这里了。”
　　郑晚晴精准描述出自己所见的：“现在我在一个约有几十架书的房间里，房间没有出口，我也看不见你们。”
　　“图书馆不会困住任何人。”登记员却插话澄清：“到了你们想走的时间，离开的门自然会出现。”
　　唐心诀产生一个猜测：“我们所有人穿过这面墙之后，都会进入不同的图书馆区域，对吗？”
　　这次登记员没有反驳。
　　快速商量了一下，三人决定一同进去。临走前却又忽然被登记员叫住：
　　“等等，你们不能全部进去，还缺一个没登记！”
　　606：“？”
　　她们四人刚刚都登记完了，怎么还会缺？
　　登记员却十分笃定：“还缺一个，就在你的包里。”
　　沿着她的指向看去，张游拿下自己的背包，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它？”
　　背包打开，一只正在打鼾的白团子映入众人视线。
　　登记员这才点头：“没错，来登记吧。”
　　被叫醒后，白团子睡眼惺忪地啾了两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充满好奇地一下蹦上了登记员的桌子。
　　“啪叽”，笔和纸都被它的屁股拱掉了。
　　登记员：“……所以我讨厌工作。”
　　她默默捡起登记纸，把小精灵大头朝下在纸上按了下，一团陌生字符就自动填进了空栏里。
　　“现在可以进去了。”
　　说完，登记员强制驱离了试图拱到她脑袋上的小精灵。
　　白团子刚接到手上，张游一转身时，却发现606其他两人竟都不见了。等她再转过头，自己周身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长而狭窄的入口空间变成一座宽敞高耸的图书馆，不知共有多少层。从馆中央螺旋的巨大楼梯向两边望去，能看见无数层玻璃后琳琅满目的书架，上下都仿佛连接着一层翻滚的云雾，看不见尽头。
　　毫无疑问如果被困在其中一层、甚至一个图书房间内，张游相信哪怕有一万人被分散投进来，也很可能找不到彼此。
　　但她就比较特殊了，因为她没在里面任何一层。
　　……她被困在了楼梯上。
　　这座悬立在图书馆正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透明得可以看清上下两百米都空无一人的旋转楼梯上！
　　还好精神链接依然存在，从606的脑内聊天室看到张游此刻身处的场景后，郭果不禁沉默了片刻：“……谢谢你游姐，我现在觉得，我进来的地方也不算太奇怪了。”
　　其他人的视野拉过去一看，要么是开阔广袤的天际图书馆，要么是书架林立的大型阅览室——只有她，面前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书房。
　　书房中间是一张木桌，桌面上是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久的古旧电脑和键盘鼠标，没什么特别之处。一排零零散散的小书架在书桌后面，和另外三人对比之下，更显得格外寒酸。
　　识海里唐心诀说：“我们先观察一下附近环境，看能不能找到些有效信息。地图上我们的位置在缓慢转移，我先找一找规律，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郭果拍着吊坠保证自己绝对没问题。
　　虽然大学城危险遍布，但图书馆却明显有不一样的氛围。尤其是这间小屋子里，郭果甚至莫名有种感觉：就算外面天塌了，她待在这里可能也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是错觉吧？
　　她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走到书架前。出乎郭果意料，上面竟然不是诸如“大学城里真美好”“考生的一百种吃法”这种类型的诡异书籍，而是十分正常——至少名字十分正常的普通图书。
　　四大名著、唐诗宋词、新华词典……目光一一划过去，好不容易有一本比较特别的书名吸引了郭果的注意力：
　　“我在这里找到了一本书，感觉可能有用，叫《暴富的一百种方法》！”
　　郑晚晴：“……你确定有用？”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暴富之法，重在刑法……嗯，好像可操作性稍微差了一点。”
　　郭果叹一口气，惋惜地把书塞了回去。
　　这本书再往后，摆着的就是几本平平无奇，一看就让人没什么观看欲望的故事书了。郭果简单扫了眼书名，一本叫《女寝大逃亡》，封面上是四个火柴人；还有封面看起来是个痛苦社畜《加班大逃亡》；封面是一群痛苦学生的《冲刺高考30天》……书架的最末端是一本工具书，名字叫《欢乐岛游览指南》，但是书页有些破旧，似乎已经年头很久了。
　　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郭果便将情况告诉了其他三人。然而，就在张游和晚晴相继给出回应后，唐心诀那边却迟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心诀？”
　　郭果敏锐地发出询问。
　　数秒过去，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心诀那边出事了？”
　　郑晚晴已经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将定位蜻蜓握在了手里。
　　张游阻止：“应该没事，心诀的信息栏和健康值都是正常的，精神链接也还开着。”
　　如果唐心诀真的遭遇意外，那精神链接绝对是第一个断掉的。反之，只要精神力毫无反应，就代表十有八九没问题。
　　那么眼下这种情况，更像是……
　　张游皱起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郭果适时补上：“像是关麦了？”
　　“哎，不好意思啊。”
　　距离郭果三人不知多远的空间内，唐心诀正在调整自己的精神力。
　　而在她面前，一个女生挠了挠头，恍然大悟道：
　　“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我是外地鬼，可能干扰你磁场了。这样吧，我先离远点，不打扰你们聊天。”
　　说完，女生整理了一下布满血渍的衣领和头发，然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窜上了天花板，朝离唐心诀相反的方向爬了好几米：“这个距离够不够？信号好了吗？”
　　唐心诀：“……”


第292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心诀？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等了须臾，精神链接里还是没反应，郭果三人只能先自行交流情况。
　　比起小书房里的郭果和旋转楼梯上的张游，最先进来的郑晚晴反而处境最为“正常”。她四周大约有几十座书架，上面大部分书都是看不懂的乱码符号，但也不乏一些有用信息。例如，在其中一本工具书上，她甚至发现了更详细的[图书馆]地图。
　　“如果这张图上说的都属实，图书馆里应该总共有1000个分区。”
　　她所在的位置，大约在100到150区之间，是图书馆历代资料收容处。张游的位置差不多在500区左右，是图书馆正中心位置。
　　心诀那边虽然现在没了声音，但初时也说过，她进入了一个类似放映室的地方，房间里有许多机器和磁盘。
　　郑晚晴一一对比：“找到了，950区这里叫做投映室。投映室只占一个区，但是它外面包围着9个区的档案室，档案室外面又有占据了40个区的空白区域……上面没写空白区域是什么地方。”
　　[是防御区。]
　　突然出现的回答让郑晚晴下意识树起警戒，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登记员的声音：“你能随时监视我们？”
　　[我同时兼职图书馆管理员，你们是正规登记进来的游客，观测情况并回答你们问题也是我的工作内容。]
　　管理员声音疲惫中带着一丝麻木，显然对工作内容没有任何热情。但她还是尽职尽责道：
　　[为防止有人违规闯入档案室，防御区里封印着上百名危险生物，请勿靠近。]
　　“那已经进去的怎么办？”
　　［大学城会自动进行身份判定，通过判定即可从安全门进出。］
　　管理员的声音似乎只有郑晚晴一个人能听到，但她转述之后，郭果却立刻咦了一声：
　　“等等，安全门长什么样……是我这个吗？”
　　从郭果视野中看去，小书房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窄门。
　　正好她在这个房间里也找不到什么信息——是不是说明可以离开了？
　　张游严谨地提醒：“你确定附近的信息都被找过了吗？需不需要检索一下遗漏之处？”
　　“唔……真的没有了。”
　　郭果目光又从头到尾扫过一遍，甚至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只有这种——《女寝大逃亡》？大学城的口味好奇怪。”
　　要是看这种，她还不如看606自己的生存回忆录呢。
　　书的扉页下方有一行小字，标注创作时间为1000个大学城日——这么薄的一本，居然要写这么久？郭果对此更是深表谴责。她嫌弃了一会儿，随即开放精神视野：
　　“你们也查看一下。”
　　“……好像确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张游和郑晚晴同样一无所获。
　　这时，小书房的门露出了更大的缝隙，郭果便把书一一归位，然后借助身形优势，轻巧地钻了出去。
　　“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们！”
　　“信号还是不行吗？”
　　天花板上，女生鬼遗憾表示：“那我先把事情办完好了。等我离开，你的信号应该就恢复了。”
　　唐心诀自无不可。
　　刚才她一进房间，就正好看见了正在找机器的女生。奇怪的是，对方虽然不是人，气息却和大学城的学生鬼怪也有差别。女生称自己为外地鬼，来大学城是要申办户籍问题，而且还非常亲切地称呼唐心诀为“玩家”。
　　“玩家？”
　　唐心诀心头一动。
　　“哦，说习惯了，不好意思，你们这边是不是叫考生来着？”女生跳下来后找到一台机器前，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说明书，然后对照着开启了机器，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我们那里叫欢乐岛，你听过吗？应该没有，我们离大学城很远，但是自从大学城开源，所有锚点就开始向它靠近，过不了多久就要变邻居了。”
　　“当然，大学城的优先级最高，锚点合并以后，像欢乐岛这些小系统的中枢就会被它接管。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办好户籍，要不然到时候变成无业流民，只能在副本夹缝中游荡，连游魂都比不上惨得要死……办好了！”
　　女生从机器里抽出一张闪亮的身份证，唐心诀看到上面的名字：
　　“青炼？”
　　女生嘿嘿一笑：“幸会幸会。看你们应该是高级中的高级玩家了，我只是个一级的脆皮nc，还是离你们远点比较好。要不然你们不小心一抬手，我血条就没了。拜拜拜拜，以后有时间来欢乐岛玩啊。”
　　她匆匆塞了一张名片到唐心诀口袋里，然后身形一晃吊到天花板上，不见了踪影。
　　“心诀……心诀？你回来了！”
　　精神链接里的声音终于恢复。唐心诀简单讲了下情况，其他人才放下心来。郑晚晴说：“果果和我已经汇合了，这边待满一段时间似乎就会开放一扇门。我们现在正在去找张游，但是你那边可能有些麻烦……”
　　“好，我了解了。”
　　说话间，唐心诀也走到一座机器旁。
　　这座机器在投映室最不起眼的角落，只有两个互动口，一个负责扫描一个负责弹出。屏幕闪着不太智能的蓝光，没有具体用处的描述，她却注意到旁边贴着三排小二寸照片。
　　照片共有12张，每张都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或是男生或是女生。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都是年轻的学生装束。从照片的褪色程度来看，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唯有两张明显鲜艳一些的，是贴在最边角的两张，一男一女。看见她们，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便涌上脑海。
　　看得越久，熟悉感就越深，仿佛能穿过模糊的照片接触到她们，甚至走进去……
　　唐心诀皱眉定定看着照片，直到忽然一声如同枪响样震耳的嚎叫，伴随脑海深处预警般猛地一跳，她才倏然转神回头。
　　这一转头，便看见白团子不知何时也进了投映室，正趴在她旁边叫：
　　“啾啾！”
　　唐心诀顿了顿，问它：“刚才是你在叫？”
　　白团子：“啾啾啾！”
　　小精灵声音清脆弹性，和她刚才“听到”的那声嘶嚎巨响完全对不上号。但再一回忆，却又好像真的只是小精灵的声音，只是落在她脑海中才变得有些不一样。
　　唐心诀吸一口气，将刚才所思所想全部抛出脑海，抱起白团子揉了它两下：
　　“你是来找我的？”
　　“啾！”
　　“正好，时间也到了。”
　　唐心诀打开地图，只见606四人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从地图边角处，又转移回了中央。
　　郭果在精神连接里问：“我们要离开图书馆了吗？”
　　“对。”唐心诀打开投映室的门，踏了出去。场景转换，她又回到了图书馆的入口处，管理员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目光交汇后在登记表上划了两下，图书馆大门便应时而开。
　　“现在，我们该完成主线任务了。”


第293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这次再踏出教学楼，远处宿舍区的轮廓进入视野，四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教育部挡在前面，没有鬼怪学生恶意引路，她们顺利回到了宿舍区。而视线所及，灰眼球和新生报到处依然伫立原地，仿佛在等待她们过去。
　　“你们回来了。”
　　灰眼球转向她们，发出声音：“找到学生证了吗？好，把它握在手里，快过来完成报到吧。”
　　郑晚晴抬腿就要过去，胳膊却忽然被拉住了。
　　唐心诀轻轻摇头。
　　连灰眼球也有问题？！
　　“它不是真的。”
　　唐心诀示意下，四人不仅没有继续靠近，反而逐渐向后退去。
　　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灰眼球瞳孔迅速收缩：“你们不想完成任务？”
　　“恰恰相反。”唐心诀抽出马桶搋，笑道：“我们可太想完成任务了。”
　　正因如此，她们才更加谨慎。当精神力视野显现出，灰眼球位置上并非教师特有的“空白”，而是代表鬼怪学生的黑色气团时，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就已经昭然若揭。
　　意识到她们发现端倪，对面连继续伪装的意图都没有，“灰眼球”从原地高高蹦起，转瞬便蹿到四人面前！
　　“有时候，看见得太多也不是好事。”
　　临到近前，轻笑随着灰烟爆开，越穹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中。他上半身还是戴着黑色口罩的熟悉样貌，但下半身却化成了一股凝聚的黑雾，时不时有无数小眼珠般的肿瘤从里面爆出，又似乎正是借助里面的能量，让他能随意变换模样。
　　san值之外，却也意料之中。
　　唐心诀抬手挥开烟雾：“你彻底变成鬼怪了？”
　　和厉绮那样由考生死后变为nc不同，越穹更像是活人转化而成。每一次见面，对方身上的黑暗气息都更浓厚，人类的气息越淡，直到完全消失。
　　“找到另一种更强大，更值得追随的生命形式，才是这场游戏真正的意义。”
　　越穹对自己身上不断蔓延的黑雾和肉瘤毫不在意，他一挥手，幻象中的报到处也烟消云散，阿宛和另外几名考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通关得很快，可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也浪费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比起不久前在网恋副本见面，越穹实力明显又增强了许多。现在他连马桶搋都不再害怕，目标盯准唐心诀，示意阿宛等人对付606另外三人。
　　唐心诀不理会对方的话题：“你们背后的气息还挺陌生的，[坏学生]阵营里有多少一本鬼怪？”
　　李小雨是板上钉钉的，伍时立场却没有那么明确，从副本中一本boss出现的频率来看，整个大学城的一本学生数量都不多，那么它们阵营的分布比例，基本就可以代表大学城鬼怪学生的立场了。
　　“游戏里一共有多少考生呢？”
　　越穹不答反问。
　　唐心诀：“考生再多，一场考试最多也只能遇见几百人。”那还是她利用系统后台反将一军，把考试副本硬生生搞到崩溃的结果。
　　所以换而言之，规则制衡下，高级鬼怪不可能大量出现在同一副本中。现在越穹的出现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果然，说到这一步，越穹便不再开口。黑雾如同吐信的黑蛇向四人疯狂窜涌，其余考生也埋头冲了上来，他们异能并没有多么强大，却是不计损失的自爆打法，不停消耗着606的防御道具。
　　“它们一边受制于大学城，一边又想和大学城作对，却又不能全数真身下场，于是便搞出所谓阵营对立，利用考生对打考生——你们宁愿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当工具，也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
　　“虚假？那什么是真实？”
　　阿宛忽然开口，冷笑不止：“籍籍无名的失败者，格格不入的神经病，还有被所谓道德法律束缚的……那种真实，和大学城里的自由比起来，有什么重要？”
　　话音间，阿宛已经从背后欺身逼近唐心诀，在被精神之刃轰开之前，她叹气般笑了一下：
　　“那是你们的真实，我……我们不需要。”
　　她胸膛被具现化的精神力豁开一个大洞，鲜血潺潺流出，但立时就有更多黑雾争先恐后钻进去，蚕食一样“修补”她的伤口。钢铁拳头的虚影中，阿宛身体被高高抛掷到空中又落下，最后化作地面上扭曲的几块。
　　队友接连倒下，越穹却连眼睛都没眨。他的技能全部轰炸到唐心诀面前，让她没有心神分析情况。但张游的提醒还是飞快出现在脑海：“这些考生身体都有点奇怪。”
　　虽然实力上远远不如606，但他们被攻击之后失去行动力的过程快得接近诡异，仿佛根本没使用任何防御技能。即便倒在地上也大睁着双眼，就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样？
　　瞬间，唐心诀收回手，当机立断：“先走！”
　　“他们不是失去战斗力，他们是故意的，这是祭祀。”
　　如果没被越穹逼得这么紧，那她们早该看到，弥漫视线的黑雾背后，这些[坏学生]阵营考生七扭八歪倒下的位置，正好连接成一个圆盘，一圈一圈环绕收缩，最后凝聚在阿宛所处的中心点上，如同一朵没有花瓣的巨大向日葵，铺展开黑红相间的诡谲纹路。
　　和丧尸校园副本中，郭果用天眼见到的祭祀场景，一模一样。
　　判断刚刚落下，清脆的咯咯笑声就从黑雾中徐徐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忽然笼罩四肢，直到郭果艰难地握住吊坠放出[净化]，这种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制才消散些许。
　　一个身形娇小却头颅奇大的身影，从考生们的身体上慢悠悠走了出来。
　　“第一次见面，环境这么脏，真是不太体面。”走出来的女孩笑了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徐梦，这是我的姐姐，她叫徐真。”
　　说到最后一句，她明媚的五官忽然收缩成痛苦一团，紧接着脖子咯吱转动，另一半头颅就这么转了过来——在连接两个半脑的丑陋瘤子后面，竟是另一张相貌十分相似的女孩脸庞：
　　“不好意思，我妹妹太不懂事了。明知道你们在考试，还偏要过来打扰你们，希望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坏印象。”
　　在606警惕的目光下，徐真徐梦两张脸同时笑了起来：
　　“毕竟，我们以后可是要一起共事的同学呀。”
　　虽然对方的意思和李小雨所差无几，但眼前的同体姐妹却更令人心生恶寒。
　　郭果感觉吊坠烫得快要把胸口灼穿了：“谁要和你们一起共事？”
　　她们的归宿是现实世界，更何况就算死在游戏里，她也绝不会变成这样的鬼怪——她们现在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知道大学城不是所有鬼怪都是这么丧心病狂。
　　很多鬼怪还保存着相当一部分人性，虽然游戏从未明说，但是种种线索表明，大学城的本土鬼怪都是由人类进入“地下”，又从“地下”爬上来演变而成。
　　但它们为什么汇聚在大学城，又在这一巨大的系统里承担什么角色和目的，才是至今未能明确的事。
　　当然，如果可以，最好她们直到通关最后一场副本前都不用清楚这些。
　　就像辅导员警告过的一样。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多。
　　还好，和她们的谜语人同伴一样，徐梦两姐妹也没有把话挑明的习惯。在让606变成“同类”之前，她们很显然对如何让四人变成尸体更感兴趣。
　　原本被越穹控制的黑雾几乎是瞬间就被两姐妹抽干，在她们身后凝结成一条双头巨蟒，随着鬼怪的动作对四人穷追不舍！
　　一本鬼怪的压迫力在此时格外明显。四人甚至怀疑，这才是高级鬼怪不被副本限制时的完整体实力。不平等的信息差下，她们没有一上来就和陌生敌人正面硬刚的打算。张游抛起四张加速技能卡，光华落在四人手中同时捏碎，霎时将她们速度提升到两倍有余，拉开了与鬼怪姐妹的距离。
　　唐心诀：“分散跑！”
　　鬼怪是二位一体，她们凝结成的黑雾也是如此。在不剥离主体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同时分成两股追人，如果分散四股必然实力大减，能给她们更大的斡旋空间。
　　四人立刻分开，同时踏入四条不同的小路上。这一举果然奏效，鬼怪方很显然反应了一瞬，然后才快速分配追击对象：
　　只见鬼怪姐妹头颅向两边撕扯裂开，徐真的头从妹妹身上飘出，身后黑雾巨蟒也一分为二。顷刻之间，四个黑影高高散开，下一秒又同时飞入一条小路，在郭果身后穷追不舍！
　　郭果：“……”
　　你们分开之后又同时选我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第294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小小的一个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好在鬼怪方也旋即意识到这点，而且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弱”的，身上却有几个棘手的辅助异能护体，也不是那么好抓。
　　它们短暂犹豫之后又立刻重新分散开四股，分别追向606四人。
　　“不要被骗了！她们就算分开，一个人也像四个人一样协同难打。”越穹阴冷的喊声却突然从远处响起。
　　“抓住其中一个人就行，她们一定会回头帮那个人，不会扔下同伴自己走的。”
　　这一提醒立竿见影。
　　鬼怪姐妹立刻反应了过来，于是它们再次汇集成一团，朝它们判断中最重要的人——唐心诀追了过去。
　　越穹：“？”
　　“你姓唐对吧，我们听说过你……你的异能是辅助吧？不知道抓住你之后，你的室友们还能剩多少实力呢？”
　　几人身后，徐梦脸上咧开期待的笑容。
　　越穹：“……”
　　我让你们抓人，不是让你们选最难对付的那个。
　　口罩下的脸抽动一下，他只能继续提醒：“唐心诀不是辅助异能者。”
　　“哦。”徐梦恍然大悟，对唐心诀说：“你就是那个颇有名气的治愈者？”
　　越穹：“那个治愈者姓白！”
　　眼见606四人越跑越远，他头上黑气横生：“她是精神力异能者，还有一个极难对抗的物体类异能，那个东西长得像马桶搋……别伸手接！！”
　　面对唐心诀突然转身回攻，鬼怪姐妹还以为对方会扔出什么炸弹或技能光环，却没想到只是一条塑料马桶搋，在一个饱满且没有半点攻击性的弧线后，被妹妹稳稳当当接在了手里。
　　徐梦对提醒声置若罔闻，好奇地举到脸前看：“嗯？”
　　同一秒，马桶搋中突然传来一股巨大吸力，像一张饿了许久终于要干饭的嘴，朝徐梦的脸啊呜一口咬了上来！
　　虽然马桶搋攻速快，但鬼怪的反应力也是常人难以看清的，只见徐梦轻轻松松一扭头，便和徐真的脸替换了位置，自信道：“这点雕虫小技，也敢用在我身上？”
　　呵，根本毫发无伤。
　　徐真：“……”
　　猝不及防被马桶搋吞了一半脸，正好打断她阻碍606的施法，还带来一股强烈的不适和危险感。她暴躁地夺过双手控制权，试图从脸上把武器拽下去，没想到看起来吸附力极强的马桶搋却一触即掉，刚上手就轻松分离——
　　连带着她的脑袋，也一起轻松分离了。
　　“姐，我轻了！”
　　“因为你姐没了。”
　　“嗯？？”
　　前面距离被又一步拉大，后面烦人的东西又在叽叽喳喳，鬼怪姐妹似乎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开始认真对待这场追逐战。
　　不知它们使用了什么能力，那些被祭祀绞碎的考生竟又重新从黑雾中拼凑起来，面孔僵硬地朝四人漂浮追去，顺便帮徐真拉扯马桶搋，方法则是用他们的身躯代替徐真的头被吞噬。
　　咬牙声从最后方传来：“那是我的傀儡，你们不能越过我使用。”
　　“是吗？从你用他们召唤我们那一刻起，这些人就不属于你啦。”
　　徐梦嘻嘻一笑，随意地挥手捏碎一名考生僵硬的脖子，塞入自己裂开的下颚，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
　　“看来它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鬼怪的对话也被606几人听入耳中。虽然越穹已经转化成鬼怪，但仍没拥有足以媲美李小雨等一众一本鬼怪的实力。而鬼怪之间也没什么信任互助可言。能把它们绑在一起的，必然是一种极大的利益。
　　果然，随着追逐迟迟没有进展，鬼怪一方又起了内讧。但比起越穹的气急败坏，徐梦姐妹态度却更轻松：“没关系，这种召唤开始了就不会停，好戏还在后面呢。”
　　正如它们所说，至少此刻，它们本来也没抱着能把606一举歼灭的期望，但无疑能成功干扰四人的任务进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徐真终于在被马桶搋彻底吞噬之前，把自己剩下的半颗头扯了出来，缓缓揉着脸：“你们实力进化的速度确实很出人意料，但考试里实力并不是一切，能不能完成任务通关，才是唯一标准。可惜了你们千辛万苦拿到的学生证，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断呸呸吐水，很不愿意吃考生的马桶搋忽然停止了和鬼怪的纠缠，就在徐真腾出手准备摧毁它时，马桶搋轻巧地一个扭头，就被唐心诀召了回去。
　　“未必，学生证也不只在报到处有用。我想在教育部老师面前，也还是很有必要再出示一下的。”
　　话音落地时，几人第一次看到鬼怪姐妹变了脸色。
　　——等等，它们追了多久了？
　　鬼怪这才发觉，它们追逐的过程中，虽然把606带偏离了原本宿舍区的位置，自己却也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空间路线。
　　而现在，在606正奔向的正前方，不知何时浮出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大建筑。
　　无论考生还是鬼怪，看到它的第一眼，都得直面一股无差别攻击的压迫气场，仿佛一双严肃的眼睛，审视着所有人。
　　——教育部！
　　徐梦立刻反应过来：“你用异能蒙蔽我们？”
　　徐真也惊极反笑：“利用教育部借刀杀人，你们胆子也真够大的。”
　　精神力虽然不能控制一本鬼怪，但稍加影响对方的感知还是绰绰有余。
　　唐心诀笑笑：“你们自己的大学，迷路了还要怪我们吗？”
　　撤掉精神力屏蔽，露出教育部的瞬间，连好几丈开外的越穹都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面色阴翳不定：“……那是什么？”
　　“一个对坏学生阵营可能不太友好的地方。”
　　看见几只鬼怪的表情和反应，唐心诀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有地图和精神屏蔽的情况下，她们最初分散不仅是为了拖住鬼怪，也是在尝试向教育部的方向移动。
　　[可是教育部……]郭果也担忧过一瞬。
　　[如果规则上，我们应当害怕教育部，那它们一定会比我们更怕。]
　　唐心诀回答。
　　从种种信息都能判断出，教育部是整座大学城权限和等级最高的部门。相比起对具体学生和副本事务的管理，她们能隐隐感知到，教育部对大学城的控制是更宏观和核心的。
　　换句话说，教育部的立场，就是大学城的立场。
　　而屡屡违反副本规则，就连剿杀几个考生都要偷偷摸摸不敢声张的“坏学生”阵营，无论它们出于什么目的，都显然与大学城的利益并不一致。
　　唐心诀在赌，她赌这些鬼怪不敢直面教育部。
　　——以及，对方并不知道这一点在606身上同样生效。
　　*
　　对她的计划，张游最先懂了其中的弯绕。时间有限，她只是含蓄地问了一句：
　　［我们不是好学生，对吗？］
　　郭果：[？？]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白止也问过一模一样的话。可如果她们不是[好学生]，那是什么？和越穹一样的坏学生阵营吗？
　　如果是这样，那对面为什么还要反复拉拢甚至追杀？
　　［那就要看它们如何判定了。］
　　唐心诀停下步伐。
　　距离教育部还有一段路，但她的计划已经达成了。
　　鬼怪姐妹把能伸能屈四个字贯彻到了极致，确认教育部就在前方后，毫不犹豫转头就走。越穹见势不妙，也要跟着一起溜，周身黑雾却忽然暴涨反水，将他死死固定在原地！
　　越穹一惊，转瞬反应过来，太阳穴青筋暴起：“徐梦徐真！你们过河拆桥？！”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第一天来大学城吗？”
　　徐梦把姐姐脑袋重新安回自己脖子上，跑路的同时还不忘记把越穹往教育部扔过去：“那里面的老师不好应付，与其大家都被抓，不如你来顶一下缸。”
　　“哦，忘记说了。”她在半空中疯狂大笑起来：“欢迎入学大学城，恭喜你们进入永恒且痛苦的后生命时代，我们亲爱的新同学！”
　　606几人没再听清鬼怪后面的吵嚷声，因为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已经降临，攥住了她们的心脏。
　　——遇到教育部的老师，要转头就跑。
　　郭果想，还好她们四人此刻都背对着教育部大楼的方向，不知道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但在她们做出决定之前，那道无形的力量却率先有了变化：四人感觉身上陡然一轻，仿佛那道视线的主要分量都转移集中到一个地方。旋即，越穹睁大双眼，惊怒交加地嘶吼着，竭力挣扎起来。
　　“不，你们没权力这样，我是大学城的学生！你们只是维持大学城规则的工具，你们不能……”
　　随着他的声音和身躯都在一股无形巨力下寸寸消弭。唐心诀当机立断：
　　［就现在！］
　　跑！
　　趁着教育部的注意力优先用来处理越穹，606四人快速向反方向撤离。那股迫人的注视感追随着她们身后，没人停下脚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四周场景再次空旷起来，这种压迫感才彻底消失。
　　郭果喘着粗气扶住膝盖：“呼，我们这是，成功跑掉了吗？”
　　“当时距离太近了，如果它们像对待越穹一样追过来，我是跑不掉的。”郑晚晴冷静分析了自己实力：“它们没有打定主意要处理我们。”
　　至少，这一判定的优先级和必要性没有那么强烈，因此她们才能连续两次成功离开。
　　“果然……”
　　张游也确定了什么，她看向唐心诀，两人目光在交汇中达成了一致：“所以，我们也是[坏学生]。”
　　这一次，她用的是笃定语气。
　　“什么意思？”郑晚晴皱起眉：“我们和那帮鬼怪在同一阵营？？”
　　“当然不，张游指的不是这个。”
　　唐心诀却轻轻摇了摇头。
　　“所谓好学生和坏学生，都是别人按照自己的标准评判而已。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套标准其实并不统一？”
　　“大学城真正的规则里，只有等级没有善恶，更没有所谓的阵营。大学城的鬼怪学生认为我们是[好学生]，是因为我们从没接受过它们的招揽；但同样，大学城的老师也可以认为我们是[坏学生]，不是么？”
　　毕竟，从各门课程的老师角度，唐心诀一行简直坏事做尽。如果反向对考生也有举报，那关于606的举报信，可能会堆满教育部门口的某个柜子——坚信四人是乖巧弱小好学生的，恐怕只有辅导员一个。
　　以她们在考试中的处事作风，现在还能在大学城大摇大摆行动，可能全靠同行衬托出奇迹吧。


第295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至于我们具体的立场……谁说只能当好学生或坏学生？”
　　唐心诀话锋一转，耸了耸肩。
　　她们不属于任何阵营，阵营对她们而言也没有意义。
　　当然，如果是旗帜鲜明的[好学生]标签，可能会在教育部这类地方见到不一样的景象。但“中立者”在大学城里也绝非一家。无论遵守规则还是打破规则，她们唯一的目的就是通关游戏，回到现实。在过于卓越的进度面前，阵营的选择自然变得可有可无了。
　　张游：“我想，应该还有很多寝室进度没有达到一本，所以鬼怪那边才会如此看重这件事。”
　　5个或10个考生也许影响不了什么，但50个考生、500个考生、乃至五千五万呢？随着大多数活下来的人游戏进度都推行到后期，阵营之间的对抗也势必会越来越激烈。
　　夜长梦多便是如此，拖延越久变数越大。所以她们才不计一切快速推到这场毕业考试，哪怕只是为了争取最关键的时间优势，也值得一试。
　　随着几句交谈，道路的偏移感逐渐回正。远处的景物映入视野，竟又是熟悉的宿舍区大门。
　　“这次我们运气不错。”
　　张游对照了地图，露出一丝笑意。
　　误打误撞，她们正好又回到了原地。
　　大门内的报到处位置，灰眼球依旧严肃地站在原地。有了上一次的ptsd，几人反复确认不是鬼怪学生伪装，而是如假包换的报到处老师后，才谨慎走上前去。果不其然收获了一道白眼：
　　“太阳即将落山，你们还犹豫不决？”
　　郭果嘿嘿一笑：“我们拿到学生证了！”
　　灰眼球冷哼一声：“别高兴太早，我只能尽量加快你们的登记速度。”
　　虽然语气不好，但灰眼球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四张学生证转眼飞到他面前，开始在一群凭空而降的材料中穿梭盖章。
　　“……差不多好了，你们的新生报到就……等等。”
　　灰眼球突然一顿，虽然只是一颗光秃秃的大眼球，几人却仿佛能感受到它正在皱眉。
　　“怎么？”
　　四人心头一沉。
　　灰眼球望着虚空中某处，摇了摇眼球：“规则改变了。”
　　“就在刚才，更新的报到规定显示，新生报到除了学生证和基础材料外，还需要在文件里附加一张小二寸照片。”
　　……
　　果然，副本挖的坑可能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照片寝室里有，我可以回去取。”张游立刻补充。
　　作为当代经常需要填各种表格的大学生，刻在DNA里的身份证号和抽屉里准备的一袋小二寸照片已经是家常便饭，倒也不算什么困难要求。
　　灰眼球却否决道：
　　“只有经过大学城特殊认证的材料，才有公证效果。这种照片只能通过大学城专门的照相打印机获取，让我想想它的保存位置……”
　　……照片？
　　熟悉的场景涌上脑海，一个猜测从心头浮现。唐心诀抬眼：“你是指，大学城图书馆里的投映室？”
　　正冥思苦想的灰眼球一激灵，点头：
　　“对，没错，就是那里！”
　　*
　　问题来了。
　　她们刚从教学楼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回宿舍区——现在却要再回到教学楼里，尝试重新寻找里面的图书馆，然后再从中找出投映室、拍摄打印照片、并再次出来重复这一路程？
　　现在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多久，经得起这样折腾？
　　灰眼球认真回答：“大学城里没有钟表，如果你们想看时间，可以回寝室查看。”
　　606：“……谢谢，还是算了。”
　　已经没时间再浪费，她们从灰眼球口中得到了照片的具体要求和机器位置，就立刻再次动身，向教学楼快速赶去。
　　临走前，灰眼球虽然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对她们说：
　　“或许过程艰难麻烦，咳，但别放弃。等你们拿到成功结果，就会发现所得之物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是么？”唐心诀转头看向它：“谢谢老师。”
　　灰眼球却扭过头：“哼，我最讨厌新生了，快走吧！”
　　*
　　“啾！”
　　赶路过程中，白团子精神昂扬地趴在唐心诀的书包带上，活像一个小船长在指挥方向。
　　郭果看它不太顺眼：“合着累死累活的不是你，你还挺高兴的？不会当坐骑也不会打架，吃得还比谁都多，小败家子！”
　　唐心诀赞同：“你说得对。它太过分了，你把它拿走惩罚吧。”
　　白团子扬起肥墩墩的身子：“啾啾！”
　　“……”郭果看了眼这只重达十几斤的圆球精灵，当场正色：“可是它看起来很有礼貌诶，我怎么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难过，还是诀神你背着吧。”
　　说话间，四人已经再次踏入教学区。一进入这里，她们就敏锐地发觉了不对——与第一次来相比，此刻的教学区显然多了一层白色薄雾，空气中的视觉可见度降低大半的同时，也蕴含着一股浓郁的危险和阴冷气息。
　　郑晚晴：[至少有三个实力和我差不多的在附近。]
　　郭果松一口气：[才三个，那还好，不怕不怕。]
　　郑晚晴：[四个、六个、九个……]、
　　郭果：[……]
　　打扰了，原来是即时计数。
　　唐心诀：[是被召唤过来的鬼怪学生，我们先进教学楼。]
　　哪怕有精神力视野，在雾气里对抗数量未知的鬼怪也免不了劣势。她们飞快向雾气中央的摩天大楼冲去，前方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怎么走得这么急？”
　　*
　　越是不想见的东西，就越容易见到。
　　这大概就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纷至沓来。
　　听到声音的瞬间，606几人就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李小雨！
　　教学楼大门中央，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女生坐在地上，沾满血迹的双腿在空中一晃一晃，仿佛在认真数地面上的石子。脸和眼睛虽然低垂对着地面，脖子却已经诡异地拧到正对着606的方向，微笑不止：
　　“见到我，你们开心吗？人们不是都说，见到朋友会很开心吗？你们怎么不笑呢？”
　　几人能明显感觉到，如果考试副本中的李小雨还算普通变态，那现在的诡异程度就骤然拔高了十倍。虽然有着人的身躯和脸，感官上却已经完全没有半点像人了。
　　见四人没回答，李小雨身体动作没变，声音却越来越高，越来越尖：
　　“你们为什么不笑？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也在偷偷说我坏话？我们不是同学吗？为什么！”
　　随着声音，浓郁的烧焦味扑面而来。郭果脸上一痛，下意识躲闪，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躲。
　　空气仿佛变成了无数透明锐利的刀子，尽管防御罩已经触发，气流割过的痕迹却还是震得身体渗出血丝。
　　只听前方嘻嘻两声怪笑，李小雨扭曲的身影忽然原地消失了。紧随而来的，这道笑声却重叠着在她周身不断响起，仿佛有无数个李小雨正在包围着她，空气中却看不见任何人。
　　郭果毫不犹豫打开阴阳眼，视野清晰地反馈出来：四周确实站着密密麻麻的“李小雨”。
　　它们有的神经质地歪着头冷笑、有的身上满是鞭挞血迹、有的拎着药水瓶和尖刀、还有浑身烧焦得看不出人样的躯体，正缓缓向她脚面爬来。仿佛是回应郭果的视线，烧焦身躯抬起头，朝她咧开嘴，苹果肌上簌簌掉下几块肉。
　　郭果：谢谢，还不如不看。
　　等她从恶寒中恢复的时候，净化技能已经像蚕蛹般将606四人牢牢笼罩在中心，借着白光令李小雨分身动作停滞的刹那，四人一同闯进教学楼内。
　　喘息只是瞬间，周围危险感仍然没有消失。作为大学城本土的鬼怪，外面的存在自然没受到什么束缚。唐心诀反手关上教学楼大门，正要用道具锁住，另一只手却比她更快：
　　“我来。”
　　话音刚落，那双手就掏出个铜锁，把大门两扇牢牢并锁在一起，然后满意地拍拍手，用略显怪异的音调说：“至少能顶五分钟，你们跟我来。”
　　说罢，这双手向楼梯口飘去，两步后却发现606四人没有跟上：“你们怎么不动？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
　　张游委婉道：“倒不是不像好人。”
　　而是根本不像个人。
　　“如果方便的话，能麻烦显个形吗？”
　　毕竟只有一双手在空中飘，确实有点怪过头了。


第296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经过606委婉而不失直白的提醒，对方才意识到自己只露了一双手。下一秒，颜色顺着这双手蔓延显现，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生出现在四人面前。
　　看见女生面容，几人才察觉出她之前话音有些诡异的原因：对方是外国人？！
　　女生能看出四人些微的惊讶，见怪不怪：
　　“我很早就是大学城的学生了，只是可能生前中文发音不太好，现在学习能力下降，还是没学明白。你们能听懂吧？”
　　唐心诀点头：“能。”
　　“那就好。”对方也并不因606心存顾忌而生气，和气地解释：“放心，我不是那帮反社会分子，你们叫我秋就行。”
　　郭果好像懂了：“你是好学生阵营的？”
　　这倒也不奇怪，从副本NPC的表现就能看出，也不是整个大学城都被李小雨之流把控。既然有坏学生阵营的本土学生，自然也有相反阵营的，只是她们第一次在副本中遇见恶意这么小的一本鬼怪，还确实有些新奇。
　　秋：“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她领着四人走上楼梯，从二楼转角娴熟地转进一条过道，又打开一扇门：“我们只是普通的学生，不参与任何阵营的计划。但现在时局特殊，哪怕中立也是参与……走这边。”
　　“时局特殊？”唐心诀听出话中有话：“与我们有关吗？”
　　虽然犹豫一瞬，她们还是走进了教室门。大学城的规则，教学楼里的“教室”似乎是个只属于鬼怪学生的禁忌之地。尽管好奇，她们也从未主动进去探索过。但秋选中的这间教室显然有些不同：里面没有鬼怪在“上课”，但有一名神情木讷的学生，呆呆坐在讲台上，像是在看守着什么。
　　秋朝女生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四人走到最后一排，同时回答唐心诀的问题：“当然。”
　　“毕业考试被激活的第一时间，整个大学城就都知道了这条消息。”她操着一口平翘舌不分的腔调，格外友善的说：“你们比自己想的还要出名。所有势力都在寻找一个编号为606的女生寝室信息，查看她们是排行榜的第几名。结果你猜怎么着，根本找不到。”
　　似乎想到了一些熟人滑稽的模样，秋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甚至把前一千名挨个翻了个遍！如果不是现在亲眼见到你们，我可能也会以为这是教育部编织的谎言，又或者是记错了性别和国籍什么的。不过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操作——用道具隐藏自己排行榜的位置，你们真的很聪明。”
　　606：“……”
　　她们是不是还要感谢游戏bug的一视同仁？
　　现在解释排名的Bug问题似乎没什么意义，何况后面还有追兵。隔着教室和走廊，几人甚至能感受到一群鬼怪不断逼近的阴冷气息。整个教室里只有秋在独自开朗：“没关系，等一下。”
　　她把讲台上的女生叫下来，不知嘀咕了什么，女生就默默走到教室门前，像尊门神一样直挺挺站在原地不动了。
　　看着这名行为呆板，明显不太正常的陌生女孩，郭果脸颊皱起，在精神链接里小声说：“这个女生……我看不出她是人是鬼。”
　　阴阳眼的世界里，鬼怪还能保留个人样已经算是面容清秀了。但其实和正常人区别最大的是，鬼怪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半透明状态，像是某种橡皮泥一样捏起来的胶质物；人则是普通的实体。
　　然而这名女生却十分怪异，进游戏以来见过的人人鬼鬼也不少，但郭果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身体一半是透明，另一半却是实体。两种不同的物质在身躯里沉浮着，竟让她联想到一瓶内里正在发生化学反应的容器。
　　唐心诀也看了眼女生，从精神力视野望去，对方大脑的那团“火苗”已经稀薄无比，黑雾缠绕着几不可见的火苗，一点点将其蚕食覆灭。
　　唐心诀了然：“她是考生。”
　　准确地说，对方应该是在游戏中“死去”的考生。
　　考生是有几率转化成鬼怪的，除了越穹那样极少数还活着就转变的，剩下大多都是未能通关考试的人。如卫生检查副本的7号女生转化后成为了“厉绮”、变换社区的周敖大概率也是同样结局。
　　“对，没错。”秋点头骄傲道：“这可是很难借调到的。转换需要时间，从身体到灵魂，有这样一段时间她们会处于混沌状态，和她们沟通交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正因如此才是我来做哦。”
　　面对从天而降的“帮手”，郭果还有点懵，试着问：
　　“所以你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帮我们通关毕业考试吗？”
　　秋开朗道：“不是哦。”
　　郭果：“？”
　　秋：“考试是你们自己的事，任何考试规则之外的干涉都是违规行为。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清除掉这些违规干涉因素，让你们相对公正地走完人生尽头……考试尽头。”
　　为表友善，她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你们这种等级的考生，应该很轻松就能判断别人是不是在说实话。”
　　她又正色道：“总之，我们的交集短暂到你们没必要记住。大概两分钟后，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在此之前……”
　　606神色一肃，集中注意力：“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信息？”
　　秋掏出手机：“来合影吧！”
　　“……”
　　*
　　事实证明，市场可能还是需要竞争。被两家企业垄断的大学城显然电子产品不太发达。秋还没把自己的小型黄金老年机从卡机状态调整到拍照模式，鬼怪们就追了上来。
　　李小雨显然没打算隔着门板和里面的人好好沟通，但就在它们准备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女生静静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门顶瞬间亮起了红灯。
　　[教室已进入上课模式。]
　　机械音突然从空中响起。
　　门外的鬼怪们脸色一变，却不得不停在原地，而后毫不犹豫四散消失。
　　“等等，上课的教室？”
　　郭果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
　　“报到处老师怎么说的来着？”
　　张游冷静且笃定地复述出原话：“——要是碰见里面正在上课的教室，就等死吧。”
　　……
　　空气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秋刚放弃和手机作斗争，就发现四人面色不对，连忙解释：
　　“这条规则说得对，但也不完全对。”
　　她伸出手指指向地面：“我是指，如果在外面遇到了违规时间上课的教室，所有学生必须立刻离开。但当我们是教室里面的学生时，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至少在被地下瘴气吞噬之前，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充足时间。加油吧，少年！”
　　秋握拳在胸前，乐观地这样说道。
　　*
　　无论如何对606来说，发现本就所剩不多的“死亡期限”又多了一条限制时，想要立刻开朗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尤其是在她们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地下瘴气]，很可能就是昨天舞台剧中，飞快吞噬掉一整层鬼怪学生的诡异黑气之后。
　　但她们的接受速度也非常之快——大约用了五秒左右的时间，就差不多释然了。
　　毕竟如果太阳落山之前她们办不好入学报到手续，待日夜颠倒的大学城真正进入“学习时间”，迎接她们的东西恐怕不会比[地下瘴气]好多少。
　　这两个小时的倒计时对现在的她们而言，的确没什么意义。
　　“那你呢？”唐心诀问秋：“你们能解决瘴气吗？”
　　“不一定。”秋摇头，表情却不怎么在乎：“但是接受随时毁灭的可能性本来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再说，只要大学城还在，我们就不算真正的毁灭——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帮你们。”
　　唐心诀看着她：“你们不是在帮考生，而是在维护大学城。”
　　最开始，她们以为大学城是一个阴森离奇的异世界，后来，她们觉得大学城是一座诡异的巨大容器。但随着信息越来越多，她才意识到，大学城更像一套程序系统，【寝室生存游戏】则是其中一部分，鬼怪和考生却不是。
　　和考生一样，鬼怪有自己的判断、利益和立场。
　　秋不置可否：“我们认为，和大学城共存是最好的方向，但总有些朋友贪心地想要更多。对我们来说，大学城是庇护；对于它们来说，大学城是束缚。当然，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热爱学习，对吧？”
　　她眨了眨眼，轻快地转移话题：“哦，新楼层到了！”
　　就在那名女生把教室状态改为【上课中】后，没过两分钟，门外的场景就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郭果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教学楼里的空间也是流动的？”
　　这偌大的大学城，就没有一处地皮是不会撒丫子跑路的吗？
　　“没错。”秋点头：“所以如果你们想找回图书馆，按照原路是走不通的，需要乘坐交通工具才行。”
　　606一怔：“交通工具？”在哪里？
　　秋嘿嘿一笑，低头示意：
　　“就在这里呀！”


第297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交通工具？
　　这里？？
　　四人旋即反应过来：“教室！”
　　秋打出一个响指：“bingo！”
　　经过女生简单解释几句，606才明白，原来即便是本土的鬼怪学生，也经常搞不懂大学城空间的流动模式，所以它们日常出行大多靠教室穿梭。
　　秋理直气壮：“时间就是金钱，我们每天在各个考试副本兼职打工已经十分辛苦，怎么能再浪费时间在赶路上呢？”
　　606：“……”
　　怪不得她们自进入这场考试以来，就没在路上遇到过几个鬼怪。
　　谁能想到，你们大学城交通工具都是“一辆教室”起步呢！
　　教室门口，沉默寡言的女生伸脖子看了看外面，而后转身点头，一把拉开了教室门。
　　一行人走到门口，却没急着出去。秋先看了一圈走廊里的景象，而后失望道：“今天运气不太好，定位错了，不是这里。”
　　郭果：“哪里？”
　　秋：“能进入图书馆的钥匙呀，我记得上次偷走它们的备用钥匙，藏在了17楼122教室右手第三个阳台下方，希望还没被其他同学翻走。对了，你们的钥匙藏在哪里了？”
　　606：“？”
　　四人对视一眼，唐心诀如实说道：“我们没有钥匙。”
　　“不可能。”秋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钥匙是无法进入图书馆的。我的情报显示，你们不久前刚进过图书馆。唔……我不问你，我知道你是谁，它们都说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最会忽悠人了。”
　　说罢，秋果断抛弃和唐心诀对话，转头问其他人：“你们的钥匙放在哪里了？”
　　唐心诀：“……”
　　其他三人：“……”
　　爱忽悠人和不爱忽悠人的都沉默了。
　　最后在606坚持下，秋才勉强接受了她们真的没有钥匙这一可能性，将信将疑地说：“可如果没偷到钥匙，你们怎么成功进入图书馆的？除非是图书馆主动邀请……”
　　它表情一凝，仔细看着四人的神态反应，才长长哦了一声，既有些不可置信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606：？是怎样？
　　好在对方也没有打算完全当谜语人，只是笑了笑：“图书馆不会随便邀请人进入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和教育部一样，也可以看做大学城意志的化身。只是如果你们只想回家，可能会比较麻烦……”
　　606若有所思，秋却没再继续往下说，她重新关上门：“总之，那就多试几次好了。就算找不到我留下的钥匙，应该也能撞上别人藏的。”
　　郑晚晴：“……你们的图书馆钥匙，是人手一个？”
　　秋义正言辞：“怎么可能。图书馆钥匙非常珍贵，整座大学城都只有一把。”
　　紧接着她补充：“除非上一把被偷了。”
　　女生捏着下巴思考：“按照我的了解，一本教学楼平均每层大概会藏80到100把钥匙，实在不行盲找应该也很快。”
　　606：你们大学城确实挺民风淳朴。
　　话音未落，教室外面再次发生变化。门发出微波炉般叮地一声，郭果伸手去开，却被门把手的温度烫得向后一退！
　　秋：“这个也忘记说了，手动转换教室位置是有次数上限的，温度就是提醒。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锚点，但相对考试副本，这些教室只是低级锚点。只能使它产生，却不能控制它的形成和位置。而且使用到达一定次数后，会直接触发地下瘴气。所以我们机会有限，得抓紧时间哦。”
　　说罢她握住门把手，尽管手掌很快烫得散发出一股烧焦味，依然毫无所觉般推开门，灵敏地观察四周：“让我看看，附近应该……”
　　唐心诀：“左手侧第五个阳台角落水泥封缝里有一把钥匙。”
　　秋：“？”
　　唐心诀补充：“附近约三分之一条走廊的位置内，没有第二把钥匙了。”
　　秋：“！”
　　她一拍脑袋：“对啊！我忘记了，你的异能很厉害。”
　　对于精神力视野而言，一动不动也可以将远处每一寸空间都尽收眼底。如果早知道有找钥匙这种环节，她们上一次开门应该就已经成功了。
　　按照唐心诀的指引，几人取出那把被某个不知名同学藏起来的钥匙。金属冰冷触感落在手上的瞬间，一股莫名的鸡皮疙瘩就迅速窜上了身体。
　　四人心有所感地同时转身，果然，图书馆的大门悄然出现在身后的走廊尽头。
　　“我的任务完成啦！”
　　秋满意地拍拍手：“接下来就又要回去和那帮偏执的同族们扯皮了，唉，一天天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做鬼真的惨。还是你们幸福，要好好做人哦！”
　　“放心，我们会珍惜的。”
　　唐心诀认真答应下来。几人回头时，秋和另外一名女生却已经消失了：不知是重新回到教室里驶向下一个目的地，还是去了某个她们看不见的地方。
　　郭果挠挠头：“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呢。”
　　虽然相处时间只有几分钟，但对方毕竟真实意义上帮了她们一把，没想到分开却这么匆忙，既没来得及道别、也没来得及道谢。
　　唐心诀：“真正再见的时候，往往是不会说出来的那一次。”
　　这次，图书馆大门没有自动为她们打开，用钥匙解锁后，里面的场景却显出几分陌生。
　　没有了狭长的入口和图书管理员，门内竟直接连接着一条现代感极强的环形通道。
　　郭果试探着走进去，刚迈入一只脚，脸色骤然大变：
　　危险……很多危险！
　　“下面有好多怪物，数不过来，就在这条通道下面。”进入毕业考试以来，郭果还是第一次感觉胸口吊坠如此发烫。
　　毫无疑问，这里不是图书馆入口。钥匙为她们随机打开了一个陌生区域。
　　而在图书馆地图中，整座馆内存有攻击性生物的，有且只有一个地方。
　　“档案室外围。”
　　郑晚晴舌尖抵住后牙槽，目光冷肃。
　　由无数怪物组成的保护区。
　　*
　　进入，就要承担与怪物正面对线的风险。
　　退出，就要重新寻找一次，并承担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的风险。
　　唐心诀迅速做出决定：“我先去走廊内部看一下，张游陪我一起，果果和晚晴殿后。”
　　虽然这部分区域在图书馆地图中占了不少地盘，但实际走上去却会发现通道并不长，很快就能走到中央。这时两侧的墙壁会从严防堵死变为玻璃半透，窗外下方，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生物便映入几人眼帘。
　　然而，当四人看到它们时，第一反应却更多的是震惊。
　　如果她们没看错，这些被分配守护档案室的“怪物”，不就是成长到成年体之后的、小精灵吗？！


第298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我用我的记忆力打包票，它们绝对就是友谊联赛里的那堆变异精灵！”
　　郭果把白团子托起来，像狮子王辛巴那样举到玻璃前：“看，你亲戚。”
　　白团子：“啾！”
　　它在掌心拱了拱，把屁股转了半圈，仿佛不接受下面那片乌泱泱的大头生物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事实。
　　不知道是不是几人站的位置足够高的原因，两侧玻璃墙之外的巨大白色空间之中，“小精灵们”只乌泱泱聚集在底端地面，并没有抬头往上看，似乎也没发现606四人。
　　如果不是它们的眼珠还在转动，几乎要让人乍一看以为是无数只栩栩如生的雕像。
　　“沿着走廊一直向里走，走廊尽头应该就是档案室的门。”
　　郑晚晴当时拍照记录了图书馆的地图，现在正好拿出来认路。
　　张游却蹲下，目光丈量四周，皱眉道：“这条地面是倾斜向下的。”
　　按照这个角度一直往下走，等她们走到档案室时，十有八九也就走到小精灵面前了。
　　若玻璃墙一直存在，精灵群也维持着此刻无攻击性的状态，倒是有可能相安无事……但以大学城的风格，这一可能性大概无限接近于0。
　　随着走廊深入，四人保持警惕不断向下，在没达到某个关键点之前，精灵群果然一动不动。
　　郭果有点担忧：“它们不会突然变异吧？”
　　打不打仗倒是其次，主要是亲眼见证过一次“连环变异精灵雨”，导致友谊联赛之后的好几天内，她对寝室里的变形金刚玩具都PTSD了。
　　然而颇出乎几人意料的是，一直到她们走入走廊末端，档案室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精灵群仍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看不见玻璃走廊中的人。
　　白团子充满好奇地看着墙外：“啾！”
　　“嘘，小点声。”郭果捂住它的嘴，眼睛发亮地看向档案室。
　　还差最后几步、就可以无伤通关……
　　“门推不开。”
　　走在最前面的唐心诀忽然打破了这种期冀。
　　拦在档案室前的是一道普通铁皮门，门板看似是光滑一片，然而待她们走到面前仔细查看，才发现门缝的腰部高度旁边，有一条细微到几不可见的锁眼。
　　这扇门需要另一把钥匙！
　　“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上哪儿去找钥匙？”
　　郑晚晴眉心沉下来：“除非……”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精灵群中。
　　……除非，钥匙就在附近。
　　唐心诀闭上眼释放精神力，几秒后睁开：“它们中间的地面上有好几把钥匙，但都在最内侧。”
　　如果精灵群是两大块拥挤的千层饼，那要想找到这几把钥匙，就得先将所有层都穿透一遍。
　　现在，无论她们想不想，都必须要直面这群小精灵了。
　　*
　　“败家子，你看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去和七大姑八大姨沟通一下，帮我们把钥匙拿回来？”
　　郭果试图和白团子讲道理：
　　“事成之后，我给你买十瓶营养液。”
　　白团子乖巧张大嘴做出嗷嗷待哺的动作，应该只听懂了最后三个字。
　　郭果咬牙：“50瓶，不能再多了！”
　　白团子睁着迷茫的黑豆眼：“啾？”
　　然后它被郑晚晴一把薅起来，后者对郭果道：“你别病急乱投医了，它现在智商就是个三岁小孩，能听懂什么？我们还是早点做好战斗准备吧。”
　　郭果叹一口气：“算了，我本来还想讲价到一百瓶营养液的。”
　　“啾！”
　　却见话音方落，白团子突然从郑晚晴手里弹了出去，梆地一声砸到玻璃上，却没有撒娇大哭，而是对着精灵群啾个不停。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它语气严肃。
　　郭果：？
　　郑晚晴：？
　　“找到机关了！”
　　与此同时，张游在走廊的天花板与玻璃墙交界处找出了一块隐秘按钮，按下之后，整座空间发出震动的嗡嗡声响。
　　下一秒，玻璃墙缓缓升起。
　　像隔离的屏障忽然撤去，所有静止的蓝色大头怪物突然齐齐转头，幽蓝的眼球直勾勾看向四人！
　　“……”
　　郭果头皮都麻了，她戳了戳白团子屁股，后者又啾啾叫起来。
　　神奇的是，精灵群的注意力似乎真的被白团子吸引走了。一只距离最近的蓝色精灵看着白团子，也张开嘴，却只发出了沙哑的嘶嘶声。
　　白团子：“啾啾？”
　　精灵成年体：“嘶嘶？”
　　看着双脸懵逼的状态，郭果后知后觉意识到：“等等、它们是不是没法交流？”
　　原来随着离开幼年期，精灵的发声器官会退化？
　　虽然精灵的大脑袋上五官可憎，但众人却仍能从它们神情上莫名看出一股“麻了”的意思。
　　仿佛是发现沟通不了，白团子也焦灼起来，啾啾声越来越高昂。弄得整片密密麻麻的“精灵海”都骚动起来。
　　没过两分钟，白团子就不出声了。
　　张游看了一眼，鉴定道：“它累了。”
　　这种工作，对于白团子来说还是太过高难了。
　　唐心诀不打算消耗更多时间：“我和张游走左边，果果和晚晴带白团子走右边，最快速度拿到钥匙。如果精灵发生变异，就立刻回到走廊。”
　　那枚按钮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只要再按一次，玻璃墙就会重新落下，将四人与精灵群隔绝开。
　　不知道是不是有白团子在的原因，精灵群虽然一直盯着四人，却没有真正发动攻击，和友谊联赛中怪异疯狂的模样出入颇大。
　　[这里就是精灵之家？还是只是它们另一个打工场所？]寂静气氛中，郭果在识海里小声问。
　　[辅导员透露过，精灵之家在另一个空间。]唐心诀回答。
　　要么精灵老家不属于大学城，要么就是在极其偏远，连大学城老师都承认插不上手的郊区。安家在图书馆里的可能性非常小。
　　大概率友谊联赛副本一样，精灵们仍是“奉任务”行事。只不过，这次它们从“入侵者”变成了“守护者”。
　　“左侧一共有三把钥匙，右侧有两把。”
　　张游已经走到了左侧一处钥匙的位置前，一只半人高的蓝紫色精灵蹲在钥匙上方，朝她呲出一口獠牙。
　　“无意冒犯。”
　　张游示意自己手中没有武器，然后直接蹲下捏起钥匙，缓缓后退。
　　精灵竟真的没有什么动作，当张游退回走廊附近，它们就立刻转移视线，全部汇集到了唐心诀身上。
　　准确地说，现在全场大部分压力都在唐心诀头上。
　　相比起其他三人，精灵们对于唐心诀的敌意明显高出一大截。尤其是唐心诀靠近的时候，精灵群纷纷弓起身子弹开，嘶嘶低吼着威胁。
　　唐心诀并不惧怕它们，她现在已经确定精灵不会主动对四人发起攻击。白团子的存在，似乎误打误撞中和了双方本应敌对的关系，让她们获得钥匙的过程也顺利得格外离奇。
　　[第一把不行。]
　　张游迅速试完了第一把钥匙，摇头告知其他人。
　　[第二把也不行。]
　　郑晚晴紧随其后。两人试完之后丝毫未停，直接向郭果的方向赶去。因为就在刚刚，郭果在四人的精神链接里发出一声惊呼：
　　[这只精灵主动捡钥匙给我了！]
　　*
　　白团子也兴奋地啾啾了两声，这让郭果猜是它刚才那段沟通产生了效果。
　　握着钥匙送上来的是一只皮肤幽蓝夹杂暗黄的精灵，它将钥匙平放在手心，抬手至头前一步步走过来，姿势与606表达无攻击意向时十分相似。
　　张游和郑晚晴还没到，精灵已经走到近前，郭果有些紧张：
　　［我用阴阳眼没看出问题，你们看出来了吗？］
　　唐心诀：［精神力也没有。］
　　那就意味着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安全的。郭果放下心来，伸手去接：“麻烦了麻烦了……”
　　可手还没碰到钥匙，本来乖乖待在怀里的白团子突然叫声一变，极为尖锐凄厉：
　　“啾！——”
　　郭果手一抖，和钥匙擦肩而过。下一刹那，这只刚表达出友好的精灵肩膀骤然向下一塌，皱巴巴的身体皮肤疯狂膨胀！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当郭果睁大眼睛，倒映在她视网膜中的景象，已经被一只狰狞巨大的暗黄眼球填满。
　　“饺子……混沌神！”
　　郭果听见自己咬紧牙根的声音。


第299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对于面前这颗眼球，606只能用阴魂不散四个字来形容，但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从看到第一只坏学生阵营的鬼怪出现时，她们就知道，混沌神十有八九是不会错过这最后一次搞死她们的机会的。
　　它现出原形攻击的瞬间，张游晚晴二人也同时赶到。郭果一边抱着白团子抽身而退，一边腾出手阻止郑晚晴重拳出击——精灵群还在周围，铁拳的超大范围攻击要是轰实，几十只精灵饼和仇恨值就无可避免了。
　　“它们不是商量好埋伏的？”
　　郑晚晴皱眉。
　　张游扫了一眼：“应该不是。”
　　原本平静的精灵群也因黄眼球的现身而恐慌混乱起来，四肢细窄的小怪物们飞快向外逃窜，想远离混沌神。
　　唐心诀已经拿到左边剩下两把钥匙，精神力像一把扩散开的护盾从数十米开外截下，与黄眼球污染人心神的力量对抗。
　　[先后撤，离它越远越好！]
　　混沌神的危险性暂且不论，它最诡异的地方是找不出力量的具现形态。每次出现都假借他人的身躯或幻境，而唯一一次实打实重创它的，只有游戏规则降下的激光惩罚。
　　唐心诀：“上次激光射穿你的伤已经好了？”
　　识海里的标记还宛如一条死鱼干，她猜出混沌神现在的实力也所剩不多，只是报复心太重而已。
　　果不其然，黄眼球被戳及痛点般猛地收缩一下瞳孔，阴冷的能量从郭果身上一转，向唐心诀铺天盖地袭下！
　　唐心诀连动都没动，她根本不相信此时的混沌神会孤注一掷攻击她，如果它真这么昏头，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伪装接近郭果了。
　　果然，气息刚至半空，忽然朝四面八方急剧扩散，霎时间好似有无数充满恶意的呢喃低语从天花板和墙壁钻出，密密麻麻缠住惊慌的精灵群。
　　这股能量催化下，精灵群迸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嚎、随即第二声、第三声、瘟疫般疯狂扩散。
　　“啾啾！”
　　就连白团子都不适地翻滚起来，哪怕在郭果的净化光罩下也不能屏蔽。
　　“精灵要变异了！”
　　郭果立刻将最后一把钥匙远距离扔到唐心诀手中：“先把门试开，快走！”
　　显而易见，混沌神这次的目的不是直接攻击她们，而是要借刀杀人！
　　第一批被混沌神催化变异的精灵已经长出了狰狞的鳞片和翅膀，毫无理智地朝四人扑了上来。倘若数百只精灵全部开始变异，再加上混沌神不断提供黑暗能量，即便成功打开档案室的门，能有几人活着进去也是未知数。
　　郑晚晴和张游拦住了一批变异精灵，有友谊联赛副本的经验，她们很清楚精灵在不同变异阶段的特点和弱点，在对方还没大规模扩散开之前还算游刃有余。
　　“足足三把钥匙，你们要试多久？”
　　混沌神的声音满怀讥讽，因为寄生在小精灵身躯上的缘故，声带也和精灵一样变调沙哑。
　　声音刚落，紧闭的铁门一声脆响。
　　唐心诀拔出第一把钥匙：“门开了。”
　　混沌神：“……”
　　“走！”
　　张游三人毫不犹豫向档案室大门冲去，混沌神当然不肯轻易放她们离开，滚动着硕大的眼球本体也冲了过来。
　　眼球肉膜上释放出一层暗红色黏液，所有触碰到的精灵都被粘在眼球上，像一只只被迫寄生的寄生虫一般疯狂变异。
　　光是余光瞟到这个画面，郭果感觉昨天的火锅都开始在胃里翻滚。她捂住白团子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这个。”
　　“啾。”
　　一点微小的坚硬触感却从指尖传来，郭果怔了一下，才发现硌到手
　　指的是白团子的牙齿。
　　等等，白团子长牙了？？
　　“啾啾。”
　　两颗黑豆眼睛下，白团子张开小小的嘴，两颗白色小尖牙并列其中。
　　郭果刚将消息告知其他人，就见白团子朝自己一呲牙，然后圆滚滚的屁股忽地一拱，整只球从她怀中弹了出去！
　　白色小炮弹一样的东西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一眨眼的功夫就嘭地一声落在了黄眼球上。
　　混沌神难得被转移了一瞬的注意力：
　　“……精灵幼崽？”
　　不知为何，白团子刚一降落，被吸附在黄眼球上的变异精灵们就停止了变异和攻击行为，又恢复了与606见面时的平静状态。
　　只听混沌神勃然大怒：“你们利用《未成年精灵保护法》来摧毁我的计划？厚颜无耻！”
　　606：“……”
　　得知《未成年精灵保护法》的存在，和混沌神理直气壮骂她们厚颜无耻两件事同时发生时，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更离谱。
　　郭果更生气：“你也好意思骂我们？把败家子还回来！”
　　可是这次，白团子没有听606的话。它趴在大眼球顶端张开嘴，一口气张得比人还大，露出了两颗小尖牙后面无数只利齿：
　　“啾！”
　　它最后清脆地啾了一声，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混沌神吃痛，追击606的速度明显慢了一大截，瞬时就被落下一段距离。它恼羞成怒地凝聚出一股黑雾要甩开白团子，白团子却纹丝不动，竟然硬生生咬了一块下来！
　　几乎同时，变化陡然发生，随着这一口肉，白团子身形暴涨，从皮球大小膨胀数十倍、像个巨大的刹车挂件一样，不仅硬是刹住了黄眼球的动作，甚至还把它向相反方向推去——
　　“下去！我要投诉教育部……你们要上法庭……下去！”
　　在混沌神前所未有的吼叫中，那颗曾带来不少噩梦的巨大黄眼球却开始逐渐缩小，无法反抗、尊严尽失地被推动着开始向后骨碌碌滚动。而那些被它催化的精灵也脱离了控制，开始跟着白团子一同撕咬攻击它，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白团子！”
　　唐心诀抛出精神力绳索，但已经不再小巧的精灵幼崽却没有接，只是屁股朝四人方向拱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回应。
　　很快，它就和挣扎不止的混沌神一同消失在涌上来的精灵群中。
　　“快进来，门要关了！”
　　这时，踏入门内的张游发现铁门的变化，立即将外面的人完全拉了进来。
　　殿后的唐心诀脚刚迈入，铁门就应声而关，将她们与外面空间隔绝。
　　最后看一眼大门，唐心诀转过头：
　　“张游，给我一瓶治疗药，我们先补足状态。”
　　“……张游？”
　　刚刚还拉她进来的人，此刻却毫无踪影。
　　没有张游，也没有郭果和晚晴。
　　视野之中，除了陈旧的书柜，面前的房间空空如也，只剩她自己一人。
　　“心诀？晚晴？游姐？”
　　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郭果试探着喊出声。空间里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外，什么都没有。
　　对这一情况，郭果竟然已经不算意外了。她干了两瓶治疗药，调整好状态就继续往前走，仔细观察四周。
　　看着看着，她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似乎就是投映室？
　　堆满架子的碟片、投影仪和落灰的显示器屏幕、各种她看不太懂的机器乱七八糟陈列其中。郭果小心翼翼从它们中间穿梭，胳膊却还是不小心擦到了一台投影仪的边缘。
　　叮地一下，投影仪亮了。
　　郭果：……她确信
　　自己只碰到了一点灰，这也能开机？碰瓷吧？
　　一块投影已经落在了对面的墙上，整个昏暗的房间都被光线照亮。郭果转头看去，却见到了其他三人的身影。
　　“心诀！”
　　她刚一激动，却又从投影中看见了自己。
　　另一个一模一样，发量稍厚的自己。
　　无声的画面里，“606四人”如常地站在一起谈话，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片段，郭果心头却突突跳，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异样感。
　　她还没想出不对劲的源头在哪，一份文件就飘进了画面里，悬浮在四人面前。
　　然后她看见“自己”随意地抬起手，本来正常的手臂忽然压缩了一个维度，变成两根极简的二次元线条，在文件上划了一下。
　　下一秒，文件里鱼贯涌出数百颗眼球，每颗的眼仁里都吐出一份新文件，很快叠了足足三米高，均分到四人面前。
　　四人一边继续正常聊天，一边头也不扭地批改文件。身体部件像不规则的万花筒一样变来变去。
　　偶尔从文件中窜出一股黑雾，然后她就看到，“郭果”的头颅自然而然地转动一百八十度，张嘴就把黑雾吞了进去，下一秒，她的食管连同五脏六腑都变成透明的机械，甚至能清晰看见黑雾在里面被处理的轨迹。
　　画面外的郭果：？？？
　　……这绝对不是她！！！


第300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这种强烈的否定认知升起时，一股剧痛忽然席卷了郭果的大脑。
　　冥冥中她感觉到一股强到可怕的吸力，将她往投影画面的方向拉扯。
　　……过去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
　　郭果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闭眼默念一切都是假的，和这道吸引力做对抗。
　　不知过去多久，整片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那股力量才缓缓消失不见。郭果睁开酸痛的眼睛，只见投映室里已经恢复了灰暗，那台被误触的投影仪也静静待在架子上，看不见显示开机的光源。
　　郭果垂眼去看她刚刚误碰的位置——上面仍积着一层厚厚的灰，没有被擦过的痕迹。
　　难道刚刚，是她的幻觉？
　　她喘息着思考两秒，在太阳穴上按了一下，一道隐形的眼镜就出现在鼻梁上，镜片浮现几行数据小字：
　　【[降维眼镜]正在持续为您降低异能[天眼]的负面影响，目前能量剩余12%，请及时充电。】
　　毕业考试开始前，这些道具电量都是满格。现在突然降到地心，只可能是[天眼]被触发了。
　　意识到这点，郭果感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看见幻象就晕厥的新手了，也不会再盲目相信这些灌输到她眼睛里的画面。
　　她更相信自己，更相信606，更相信她们正在创造的未来。
　　整理好思绪后，郭果继续检查投映室，很快便发现了一台看起来可以打印照片的机器。机器侧边还贴着两排小二寸照片，照片上的人像已经几乎是空白，还未等郭果再看第二眼，脑海里就响起声音：
　　“心诀、果果，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
　　发现室友消失时，张游正在从背包里掏治疗药，结果这些瓶子只能全部塞到郑晚晴手中。
　　郑晚晴：“……我喝十瓶？”
　　由于剩下了两个人，她们便猜测606应该是被分成了两队，另一队自然就是唐心诀和郭果。对照地图和眼前房间的特点，二人很快辨认出她们所处的位置：
　　“这里应该是档案室的三区到六区之间，主要存放历史档案。”
　　张游行走在书架之间，观察着上面的书籍资料。
　　她们知道，大学城的官方语言是一串只有鬼怪看得懂的乱码符号，图书馆里的大部分资料也都是由这些乱码组成。
　　但进了最核心的档案区域，中文的存在却逐步增多，她们能看懂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实验记录……077……084……097……张游，你过来看看。”
　　郑晚晴看到了几本装订崭新的黑色册子，里面写了许多实验相关的字眼，比起书，更像是一本日志。
　　[今天是所有锚点启动，也是第一场里世界实验开启的日子。虽然日期的概念在大学城已经荒废了很久，但我还是想记录下这一切，以期冀在我死后，能有人继承我的意志和目标，成功瓦解大学城。]
　　[时至今日，我仍认为大学城是一件错误产物。它的发展注定与我们创造它时的初衷背道而驰，我们只能创造出一座半成品，我们无法控制收容的数量和方式，它们的野心和贪婪必定会反噬大学城。如果它们能与大学城共同覆灭回到地下，这本记录将不会重现天日。但当大学城开始自我修复完善，说明我们已经不复存在，而它们仍然在这里……]
　　[为此，我与……等人设计出最后一个程序，从主世界拉入新的同伴，按照我们留下的规则，转移大学城的能量，交付它的命运。]
　　[我不想一人为程序命名，它的名字将由第1000位代码随机生成。虽然我看不见它运转的那一天，但我希望，那是一个充满诗意和力量的名字，就像最开始的我们一样。]
　　翻到下一页，字迹转为潦草：
　　[001实验记录。第一次：成功；第二次：失败；第三次：成功……]
　　再后面都是重复的记录和术语，没有新的信息和文字。郑晚晴沉默片刻后，转头看向张游：“【寝室生存游戏】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吗？”
　　张游：“……可能在程序的审美里，是这样的吧。”
　　现在她们就算让自己失忆也来不及了，虽然辅导员警告过不能在副本中主动接触有关“大学城本源”的事，但现在应该属于……被动接触？
　　两人一时也摸不准。然不知是自我安慰真的猜对了，还是所处空间特殊的原因——尽管脑海已经记住了一篇关于大学城的秘辛，过了好几分钟，她们仍好好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惩罚降临。
　　“那就是没事了。”张游轻呼一口气，当机立断：“既然如此，我们再多看点。”
　　她有种感觉，这些信息的出现，和毕业考试的尾声脱不开干系，她们现在多了解一部分，可能会对通关有所助益。
　　第二本能看得懂的文件在另一个书架上，内页乱码与中文混杂，似乎讲的是和“地下瘴气”有关的问题。
　　张游不擅长研读这种语言复杂内容断断续续的内容，干脆交给论文狂魔郑晚晴，后者只看了一遍，就准确提炼出上面的信息：
　　“这里面记录的是两方的争论，她们应该总共有12个人。6个人的意见是封锁所有可能泄露瘴气的出口，永绝后患；但另外6个人意见却相反，她们认为堵不如疏。大学城地基还不稳，强行压制容易造成崩溃，容易造成……地震。”
　　郑晚晴注意到，地震的字眼在资料里反复出现了好几次：“后面就是关于地震的讨论，她们预测在不久的将来，大学城会发生一场地震，导致地下空间与大学城连通，大量鬼怪不经筛选就能进来。为了防止她们活不到那时去管理，需要提前创造出一个更完整的备用系统，用来控制局面。”
　　张游若有所思：“后面呢？”
　　郑晚晴皱眉分辨：“后面还是在争论……我感觉，她们更像是在分配遗产。”
　　根据种种信息显示，如果这12人就是第一代大学城的创建者，那么在这本记录资料里，她们早就确定自己很快就会消失了，而死后，大学城就是她们的“遗产”。
　　在如何处理大学城的问题上，创造者们迟迟不能统一。有人说应该建立威严的监管系统，只有比鬼怪更恐怖的存在，才能压制住它们不发生大乱；也有人说应该创建丰富的生态和内循环空间，让鬼怪也能在里面正常生活，然后彻底封锁大学城，让它成为一座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孤岛。
　　“……还有人说，可以尝试把大学城扔回主世界，把它的命运交给现实中的人类决定。”
　　郑晚晴念出另一个人的反驳：
　　“可是如何确保，扔入主世界时，时间轴上的锚点既在21世纪以后，又在她们的时间线之前……如果主世界没有做好准备，大学城只是一场人类无法理解的噩梦。”
　　[一定会有更中立的方法，在那之前，我建议暂停大学城的时间……直到筹备完成。]
　　“后面呢？”
　　“没了。”
　　“没了？”
　　“对。”郑晚晴把后面的纸页翻开，却是一片空白。
　　从那句话后，整本资料后面的字迹就像被集体抹除了，什么信息都没剩下。
　　“不想让我们知道的部分吗？”张游点点头。
　　其实就算不看后面的记录，她们也已经能大概推出后面发生了什么：教育部、眼球老师、考试世界、游戏降临……
　　一切都是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张游捏着眉心：“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信息吧。”
　　她们被困在了这几间档案资料室里，既不能后退也不能往前，除了查找资料外就只能等待。
　　等待与队友联系，离开的时机。
　　郑晚晴却没动：“我听到了声音。”
　　张游眉心猛地一跳，正要防御，忽然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从识海传来的。
　　是精神连接！
　　*
　　上一次进入图书馆，尽管四人也被分隔到了四个互不相同的空间，却依旧可以通过精神连接正常沟通。
　　但是这一次，其他三人刚刚消失，唐心诀就发现连接606的精神力也随之断开。
　　她立刻明白，这是外部力量干扰的结果。
　　再结合上次图书馆偶遇“外地NPC”，这次的外因也大概率出现在她附近。
　　果不其然，刚穿过几座破旧书架，唐心诀便看见了“磁场干扰”的来源：在房间角落的圆桌前，坐着三名……火柴人？
　　以二维形态存在于三维空间的火柴人们似乎没看见唐心诀的靠近，它们正在激烈交谈，火柴线条的手臂在空中晃动挥舞。
　　当唐心诀走近，男生女生交杂的声音才进入耳畔：
　　“你们忘记大学城最基础的一条规则了吗？大学城属于学生！如果再添加老师、主任这种程序，规则就会自相矛盾，出现Bug的概率会直翻好几倍！”
　　一个男生语气激烈地问。
　　“没错，所以我们不仅要引入老师和教育程序，还要开放整个系统，加入正常的社区和城市生活，吸引更多相似的造物，让它们以大学城为中心聚集起来——大学城必须成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这样它才能创造维持需要的能量。”
　　一名女生平静道。
　　“恕我直言，为什么不直接摧毁大学城呢？与其指望半成品能自动进化为完成品，直接从时间线上销毁它，不是轻松多了？”
　　另一名女生语气冷峻地插话。
　　“你们在说什么？”提出第一句质疑的火柴人不可置信地摇头，他显然觉得另外两名火柴人的建议一个比一个离谱：
　　“你们疯了吗？”
　　“我们没疯，我们只是死了，阿布。”
　　“……每个人都在为大学城寻找最合适的归宿，这是我们最后的责任，无论在那些繁盛的时间线里，有没有我们的存在……”
　　走到圆桌面前时，唐心诀只听到了女生最后两句略带哀伤的叹息。
　　唐心诀注意到，桌面上放着三张学生证大小的身份挂牌。但和她们的学生证不同，这些学生证的小二寸照片位置，都覆盖着一张火柴人简笔画，挡住了原本的照片。
　　莫非，这与火柴人状态的形成有关？
　　她再抬起眼，圆桌旁的火柴人却少了两名，只剩下最初那名沮丧的男火柴人，正在对着墙上狭小的窗户发呆。
　　唐心诀：“窗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火柴人发出自嘲的声音，竟是在和唐心诀对话：“这里常年积聚着大量的白色雾气，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唐心诀如实回答：“不知道，为什么？”
　　火柴人：“因为没有预算。”
　　唐心诀：“……”
　　火柴人又说：“因为常年对着白色雾气会导致抑郁情绪这件事，我们曾经开过十几个全体会议，最后决定克服困难，保证每天有八个小时看不见这些雾，这项任务最后交给了我，并完美完成了。”
　　唐心诀意识到什么，微微挑眉：“你是怎么做的？”
　　火柴人：“我把雾散时间设定在夜晚，当天色变得漆黑，大家就看不见窗外的雾了。”
　　“。”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唐心诀不打算和它交流太久：“打扰了，但我想去寻找我的朋友，待在你附近会影响我们交流的信号，可以帮我指一条离开的路吗？”
　　“哦，不好意思，耽误到你了。”
　　火柴人也十分礼貌，连连道歉，并拿起黑帽子起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走之前，它忽然回过头。在它没有五官的简笔大头上，唐心诀似乎能看见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抱歉，但我想最后耽误您一点时间，问一个问题。”
　　唐心诀自然地收回准备去拿桌面学生证的手：“你说。”
　　“如您所见，我现在正在为一件事苦恼，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接受命运，和同伴一起消逝；另一条是利用自己微小的能力，做一个孤独的懦夫。同学，你觉得我应该选择哪条路呢？”


第301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虽然对方问的是“我该选择哪条路”，但唐心诀却觉得自己听见了另一句话：
　　——我选择了哪条路？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一抹留存的残影，还是一名站在过去时间线上的人，对未来的诘问？
　　唐心诀想了想：“这是个挺难回答的问题，情感上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回答对你有帮助，但事实上，答案只有你自己能给出。”
　　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唐心诀知道，眼前的火柴人——或者说布同学，对“苟且偷生”这一选择是不齿的。
　　然而，在已无可改变的事实里，他已经选择了后者，成为大学城闻名遐迩的布先生。
　　迟来的回答，大概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过，也不一定会孤独。”她却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无论哪一条路，未必都只有一个人选。”
　　如果掌管道具研发的布先生，是其中一位不愿彻底离开，遗存下来的一位大学城创造者；那从未出现过，却掌管大学城科技的“王吉吉集团”呢？
　　十二名创造者，只留下了一个吗？
　　当然，她对细究大学城历史也没有丝毫兴趣，只是想尽快把人送走。
　　火柴人若有所思：“是啊……你说的有道理，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事，现在再问，又有什么用呢……”
　　他低头给自己戴上了黑帽子，帽檐下的阴影把火柴人的脸拉得很长。然而就在离开的前一步，又被唐心诀出声叫住：
　　“既然你问了我，那我也有件事想问布……同学，这样的学生证，你还有多余的么？我想暂借一用。”
　　她捏着桌上的三张简笔画学生证，态度自然地问道。
　　*
　　随着火柴人离开，精神连接果然逐步恢复正常。
　　张游晚晴二人察觉到这点，立刻率先出声。郭果也紧随其后，几人这才知道她们被分成了三拨。
　　“照片打印机在我这里！”
　　郭果忙道：“我刚刚试了一下，这台机器需要现照现出。只有咱们四人都在，才能拿到全部照片。”
　　“别着急。”唐心诀声音总有种能令人安定的力量：“能穿行档案室的钥匙应该在我这间屋子里，稍等，我过去找你们。”
　　随即，精神连接安静了片刻，连同张游和晚晴的声音也消失了。
　　郭果在机器前等着，为了不错过室友的声音连大气都不出，好在两分钟后，动静终于再次出现——不是来自脑海，而是现实中的声音：
　　“果果，帮忙推一下。”
　　墙壁裂开一道缝隙，后面露出唐心诀的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郭果看着裂缝扩散的墙壁，一愣：“不是说，有钥匙吗？”
　　唐心诀向下示意：“这就是钥匙呀。”
　　在她手上，马桶搋正像只门把手般牢牢吸附着墙面，硬生生在墙上创造出了一扇“门”！
　　……确实，很合理。
　　*
　　【已检测到照相目标，请确认姿势端正，五官完整，无奇装异服……】
　　【正在拍照……叮！照片正在生成……】
　　【照片已生成，请取走……叮！检测到额外需求，正在处理——】
　　好不容易成功照完相，四人的小二寸照片却迟迟未弹出。须臾，随着机械提示音，机器的蓝色屏幕上显示出一行文字：
　　【已检测到新生报到数据库需求，正在将照片传输至数据库……传输成功。】
　　【恭喜你们，已完成入学报到！】
　　报到成功了？
　　四人本以为还要带着照片返回报到处，没想到竟直接在投映室一步到位了。
　　一整天的奔波、紧张和焦急，她们已经习惯了无时不刻在奔跑、思考和战斗，因而在主线任务完成后，还怔忪了几秒。
　　郭果看向四周：“我们这算是、通关了吗？”
　　张游：“还没有。”
　　主线虽然已经完成，但副本仍在继续。
　　打开app里的考试界面，提示已经更新：
　　【考试进度：主线任务1/1；支线任务1/1】
　　【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新生报到。从现在起，你们是正式的大学城一员了，大学城的力量即是你们的力量，你们选择的方向，即是大学城的未来……】
　　【煽情的话不用多说，毕竟一路走来，没有谁比你们更清楚自己心中的路。那么，为什么不回宿舍看一看呢？那里或许会有惊喜。】
　　【叮！已自动接受支线任务：回到宿舍0/1】
　　【注：本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学生可在大学城内自由活动。】
　　几人注意到，APP一直以来的用词，也从“考生”变成了“学生”。
　　这场毕业考试的主线任务，究竟代表着什么？
　　虽然没有直白的说明，但就在报到完成的瞬间，606四人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是一股更充盈、更明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当她们再投出视野时，眼睛像被清水洗净了许久的蒙尘，一切事物都变得无比清晰、稳定、再没有了那股陌生和诡异感。
　　准确地说，从进入游戏以来，每分每秒都笼罩在她们周身的阴冷、危险和压抑的气息，消失了。
　　郭果不自觉地伸出手，尽管只是在虚空中张开了一下，但那一瞬间她却有股错觉：仿佛世界里的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思绪回笼，郭果转过头时，却发现郑晚晴也做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动作。
　　她用的，是那只金属铸成的银色手臂。
　　下一秒，郭果倏地睁大眼睛：“晚晴，你的手？！！”
　　只见视线之中，郑晚晴的银色手臂竟逐渐显露出皮肤的肉色，然后飞快蔓延——不出十几秒，就彻底变成了正常的肉身！
　　张游：“这是通关奖励？”
　　郑晚晴皱了皱眉：“不，我……我只是动了一下念头。”
　　当她张开手的瞬间，一个下意识的想法像平常无数次一样从脑海闪过。但这一次，在念头生出来的同时，它成真了。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右手手臂，郑晚晴控制它转动了几下，就像从未断臂一样顺滑。郭果小心翼翼碰了下她的手指：“真的是正常皮肤，我看到你血管了，和以前一样！”
　　郑晚晴皮肤偏白，手掌均匀瘦长，血管和唐心诀一样比较突出。看着淡淡的青色血管顺着指关节没入掌心纹路，郑晚晴攥住拳头：“不止如此，等一下。”
　　说罢，她闭上眼似乎在酝酿什么，再张开拳头时，银色流光从手臂上一闪而过。
　　充斥着力量感的钢铁手臂，再次出现在臂弯之下！
　　只需要思维，就可以控制手臂的形态？
　　郑晚晴确认这一事实后，其他三人也立即尝试了一下。可惜她们很快发现，只有郑晚晴能做到这一点，三人最多只是让自己视力听觉变得更灵敏，身体力量变得更大，速度更快——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太超出人类范围的事情发生。
　　“还好，我差点以为我们要变成上帝了。”
　　郭果拍了拍胸口，遗憾中不乏庆幸。
　　“上帝”虽好，但如果要比较选择，她还是更想当个普通人，在现实世界里正常生活，而不是在一个异度空间当万能的造物主。
　　说到这里，郭果也抓紧时间将自己在投映室看见的幻象告诉了其他人。
　　她们已经基本共通了档案室内的所见所闻，将所有信息串联到一起，大学城的背景就已经露出了完整的轮廓。但比起大学城的过去，几人更在意606的现在和未来。
　　听完郭果的讲述，唐心诀思忖片刻，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回到宿舍看看。”
　　如果她的预感没错，寝室也许是迎接她们的最后一个场景了。
　　随着报到完成，投映室真正的大门也出现在破裂的墙壁中间，倔强地支撑出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口。唐心诀收起马桶搋，握住门把手按下拉开，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一同涌入了四人肺部。
　　投映室的门外，竟然就是宿舍区？
　　直接省除了她们预计的跋涉过程，四人对视一眼迈入宿舍区。灰眼球老师就站在几步之外，朝她们点了点头。
　　虽然只有一颗眼球，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不知为何，四人却仿佛从它身上看见了一抹笑意：
　　“不用叫我老师，现在大学城是属于你们的。我说过，虽然过程艰难，但最终成功后，你们得到的东西会超出想象。”
　　“谢谢，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和必须要得到的，是最后回到现实的自由。”
　　唐心诀答道。
　　灰眼球微微一愣：“……是这样吗？”
　　这似乎有些超出它的认知和思考范围，它想了想：“不管如何，还是祝你们成功。回你们的寝室看看吧，有人在那里等你们。”
　　*
　　重新回到宿舍楼，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站在熟悉的寝室门前，尽管已经被“脱胎换骨”，紧张感还是不由得涌上几人喉头。
　　深呼一口气，郭果勇敢地推开寝室门。
　　只见门内——空无一人？
　　整洁空旷的小两层，宽敞熟悉的寝室空间，没有任何外人的身影。确认考试信息没有提示错后，四人还进来找了一圈，却连个火柴人都没看见。
　　“难道又卡在某个角落里了？”
　　郭果开始翻找犄角旮旯，一抬头撞到了抓娃娃机边角：“哎呦！哦我忘记了，现在我都感觉不到疼了。”
　　她揉揉头起身，动作却忽然一顿：
　　“咦？你们快来看看！这里面是不是多了个东西？”
　　三人闻声赶来，果然在抓娃娃机的机箱角落，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小玩偶。
　　如果她们没看错，这只顶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工装的玩偶，还正在气鼓鼓地看着外面。
　　莫非……
　　玩偶被机械手甩到娃娃机出口，掉出来的刹那，一股焦油烟味腾地窜起，一名十七八岁的麻花辫少女抱臂站在地面上。
　　见女生板着脸，明显有点下不来台的模样，张游咳嗽一声给对方台阶：“这机器不太好使，总是会乱启动。”
　　“是啊。”麻花辫女生幽幽道：“如果你们没回来，我就要在里面待到地老天荒了。到时候大学城就会发现，它们的家电和手机再也不会生产了，因为我被一台娃娃机抓走了！”
　　“……”
　　郭果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王——”
　　女生伸出手，上面套着一双厚厚的劳保手套：“第一次见面，你们好，我叫王吉吉。”


第302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和喜欢四处溜达窜门的布先生相比，王吉吉集团虽然如雷贯耳，掌控者王吉吉本人却显得格外神秘，从未露过面。
　　现在606终于知道，对方既不是神秘也不是宅——只是单纯的忙。
　　“我每天24小时都在车间干活，几乎不知道大学城发生了什么。”王吉吉这样解释道。
　　她老练地脱下劳务手套搭在肩上，直截了当道：“本来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该是我，但是阿布出了点问题。他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和认知放进了这个副本，结果你们通关又逼着他回忆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他的玻璃心碎了，现在可能在某个角落里哭。所以我只能临时从车间抽调过来，为你们做个简单的入职欢迎。”
　　四人消化着王吉吉话里的信息量，直到最后一句话：
　　“入职欢迎？”
　　“对。”王吉吉点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你们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转化，大学城可以提供……”
　　“抱歉。”
　　唐心诀却打断了她。
　　“游戏规则说，通关毕业考试以后，我们就可以脱离游戏，回到现实世界。请问，规则还有效吗？”
　　怎么还把人从有期徒刑转为无期劳工了？
　　王吉吉一愣，皱起眉：“规则当然有效。但……哦，我忘记和你们介绍这一邀请的含义了。”
　　她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挥，寝室的四面墙就忽然开始一层层褪色，直至完全透明。随后，一座冷峻又奇异的城市绵展在几人的视野中。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每一座楼宇和道路都高低错落地叠在这片无垠的空间中，明明不符合她们的空间认知，但却能清晰“看到”每一条纹路，感受它们变换错节的规律。
　　就像……一个巨大的，正在呼吸的器脏。
　　这就是大学城。
　　“最初这里只是一片虚无，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空白的点，但是这个点正好坐落在地下与地上的交界处，所以我们以此为支点，创造出了大学城。”
　　听着王吉吉的介绍，郭果忍不住开口问：“[地下]到底是什么？”
　　黑雾是地下来的，鬼怪是地下来的，那些污染源般的致命瘴气也是地下来的——地下究竟是个什么破地方？
　　专门收容她们大学生的赛博地狱吗？
　　王吉吉略带惊讶地看她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哦，我又忘了，你们还在这条落后的时间线上，所以才不能理解。”
　　她又一挥手，空中出现一个悬浮的透明电子钟表。一个响指，代表日期的数字开始疯狂向前跳动：
　　“从这个时间线往后，嗯，差不多五十年吧。自然灾害、能源枯竭、科技进化陷入瓶颈、战乱……”日期稍微停顿一瞬，又开始继续向前飞驰：“人们想到了各种各样保存生命的形式，最后，她们干脆把世界分为两部分，与地上世界相对的，就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从各个时间线搜刮的，那些在精神磁场最强盛的年龄死亡，从而留下残影的人，积聚在地心，等待文明发展到足以将她们重新带回人间的那天。”
　　“如你所见，她们失败了。[地下]失控，残存的精神体没有人管，在下面互相吞噬蚕食，最后演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生命形态。”
　　“后来，那个破败的时间线彻底消失了，无人问津的[地下]反而脱离了出来。我们把它的出入口重新打开，用里面残留的能量，创建了这座大学城。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清楚了。”
　　讲出这些信息时，王吉吉语气就像喝水一样简单自然，似乎完全不觉得信息里的冲击力有多大。
　　但对听者来说，就没那么容易消化了。
　　606沉默几秒，郭果犹疑张嘴：“如果我没听错，您刚才的叙述里，包含了世界末日、人体试验、文明毁灭、时空穿越……”
　　这是可以这么随意讲出来的吗？？
　　王吉吉理直气壮：“对啊，不然呢？你们也不用觉得不可思议，这只不过是多元宇宙里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的事罢了。从生命本质上讲，无论我们相隔多少时空和维度的差距，只要见到彼此，那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没什么区别了。”
　　说完她点了点头赞同自己，但扫过606四人的表情后：“你们没听懂。”
　　606：“谢谢，确实没听懂。”
　　王吉吉：“……算了，不重要。反正我们那个时间线的知识和历史已经消亡，也许再过几年，我这个残存的精神体也没有记忆了，你们也可以当做一个胡诌的故事。总而言之回到正题，我们不想让大学城也随之湮灭，所以才开启了[筛选]系统。这就是你们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
　　说到这里，她面色一肃，郑重起来：
　　“只要通过筛选流程，你们就能获得大学城的力量，进入空缺的12道创始人席位，成为管理者的一员。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规则。”
　　所以王吉吉的出现，并不是为她们扳下最后一道关卡，而是一份邀请。
　　只要606同意，她们的生存考试就将在此画下最后一道序幕，然后从被捕食者一跃成为食物链的顶层。
　　“可，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这次开口的是张游。
　　王吉吉没想到自己会被第二次拒绝，她从四人脸上依次扫过，却都得到了同一个回答。
　　“你们确定要离开这里？”她沉声提醒：“脱离游戏后，你们将失去在这里得到的一切能力，你们的五感、四肢、思维与反应速度，都会退化回普通人的状态，所有奖励和道具也均会不复存在——看看你们现在拥有的力量，还能回到以前平凡的生活吗？”
　　唐心诀点头：“不好意思，你是指八点以后起床没有生命危险、平均每天不会遇到十个以上杀人犯、考试不及格不会死、烧烤火锅自由、有父母亲人可以联系、活动范围大于寝室无数倍的平凡生活吗？听起来确实很无聊，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王吉吉：“……”
　　“我想，现实世界的平静生活和大学城的管理者身份，应该并不能兼得，对吗？”
　　扎着麻花辫的创始人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就爽朗开口：“没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看来你们心意已决。”
　　郭果轻呼一口气，挠挠头：“相信你们会找到愿意留在这里的人的，但不好意思，那不是我们。何况你们拉进来的大学生那么多，管理者位置才10个，说不定到时候还不够分呢。”
　　王吉吉嘿嘿一笑：“你说错了，位置是12个，先到先得。”
　　郭果一怔：“那你和布先生……？”
　　“我们还留在这里，是因为任务尚未结束。大学城的秩序彻底重建完成时，也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准确来说，我们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在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是两个利用时间漏洞苟延残喘的残影而已。”王吉吉耸耸肩，重新戴上手套：“我能分出来的时间不多，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你们真的选择离开么？”
　　唐心诀却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离开之后，我们会是第一批回到现实世界的人吗？”


第303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对于回到现实，说没有担忧也是假的。
　　如果可以，她们当然希望一切能像一场梦一样。随着噩梦落下帷幕，便再了无痕迹。
　　但理智上她们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一共有多少学生被黑雾拉入了游戏之中？
　　游戏开始到现在，现实世界过去了多久？
　　无数大学生的消失，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以及……她们回到现实后，其他考生呢？
　　尽管在大学城自身视角的叙述中，这座程序搭建成的造物竟显得有些凄凉可怜，但606可没有全部相信。
　　一只恐龙，每天吃不到100公斤的食物，就会显得“很可怜”。但它不会注意到自己每走一步路时，会踩扁多少蝼蚁和草芥。
　　她们自然可以同情大学城，可谁又来同情无辜被拉入这场逃亡的无数学生？
　　王吉吉听出了她们言下之意的问题，毫不意外地回答：
　　“截至目前，你们是第一且唯一开启了毕业考试的寝室。如果你们选择离开大学城，那么自然也是第一个回归的寝室。倘如当初你们进入游戏前，手边有正在加热的速食或泡面，那回去后抓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吃上热乎的。”
　　听到这一回答，四人先是微怔，旋即立刻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和游戏里是不一样的？！
　　“不然呢？”王吉吉似乎更觉得莫名其妙：“你们知道控制时间流速和主世界一致，是难度多高的事情吗？”
　　“你们该不会以为，游戏会永远继续下去吧？”
　　四人交换目光，郭果轻轻开口：“不是这样的吗？”
　　王吉吉：“我们看起来很像热爱烧钱的冤大头吗？”
　　……
　　“游戏的时间上限是60天。任何人只要成功存活过60天，无论是否通关毕业考试，都统一视为筛选结束，强制脱离。”
　　从王吉吉口中，四人终于得知了另一条“通关”游戏的方法。
　　郭果睁圆眼睛：“等等，所以就算我们没有完成毕业考试，只要一只坚持到第60天，也一样能回去？？”
　　那她们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压缩到两周极限通关，是为了什么？
　　郑晚晴：“游戏规则书里没说这一条。”
　　王吉吉：“如果你们收到提前消息，告诉你们就算没有毕业论文和学分也能毕业，你们还会上课吗？”
　　“……”
　　竟然无法反驳。
　　“那没能活到第60天的呢？”唐心诀突然开口：“那些在考试中死去的，甚至已经转化为鬼怪的学生，她们会一直留在这里么？”
　　王吉吉：“那就要看她们回去的欲望有多强烈了。”
　　“……淘汰者不会留下任何记忆，当她们回到现实，甚至不会发觉那消失的一小时去了哪里。”
　　张游眉心皱起，感觉这句话中似乎有什么陷阱，但还没继续发问，王吉吉已经眨了下眼，挥动手套：
　　“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离开大学城的出口在走廊尽头，当你们看到一扇门牌号为1000的门，那是创始人亲手留下的。打开它，门外就是你们的目的地。但注意，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要打开错误的门。”
　　空气忽然像透明的波浪一样，从四面涌来层层波纹，将王吉吉围聚在中间，随后整片空间的光影重重一晃，一切都恢复成606刚刚进门时的模样，只有抓娃娃机里的麻花辫玩偶少了一只。
　　“走吗？”
　　“走吧。”
　　唐心诀最后看了一眼寝室，多次装修扩建后的房间充满了她们的生活痕迹。床铺连接的逃生通道、洗手台旁专门为白团子搭建的小窝、井井有条的收纳角和冰箱、尚未体验过的办公室……
　　转过头，张游三人已经走出寝室，在走廊中回头看她。
　　关上寝室门，她迈步追上。
　　*
　　走廊深得望不见尽头，但没有了那股压抑的阴诡气息，走起来并不困难。
　　“应该不会再有鬼怪来骚扰我们了吧？”郭果观察四周。
　　其实“继承”了大学城的力量后，她还蛮想再正面遇到一次鬼怪，感受一下变化的。
　　虽然在通关之前，她们就已经不再畏惧个体鬼怪，之所以避免正面交锋，也是不想浪费时间接对方的群殴和偷袭。但不知为何，想到至今还没能好好揍一次一本鬼怪，竟还有些淡淡的可惜。
　　“理论来说，如果我们答应成为管理者，权限应该高于大学城老师，鬼怪没有任何理由过来触霉头。”
　　唐心诀揉揉她的头，开玩笑道：“如果可惜的话，现在回去主动找它们也不是不行。”
　　郭果：“谢谢，还是算了吧。”
　　她摸了摸脖子，久违地悠闲走在最后，还伸了个懒腰。
　　危险突然没了，还有点不习……惯？
　　郭果猛地睁眼，在手腕被一道极黏的物体缠住时，就下意识做出反击动作，[净化]的光芒像光剑般向来袭的方向刺去：
　　“？？？怎么还有鬼怪呀！”
　　“不、不是鬼怪。”
　　唐心诀也接住了一道攻击，她抬眼看去，走廊单侧的寝室门扇扇紧闭，藏匿了偷袭者的身影和气息。
　　但即便如此，对方攻击的一刻，泄露出的存在还是被精神力捕捉，看清了他们的位置和身份。
　　“不是鬼怪……是考生。”
　　而且不止一个。
　　*
　　一扇掩闭的寝室门内侧，男生紧张地看了眼手机app上的信息，暗骂一声问室友：
　　“任务确定是让我们伏击这个寝室？”
　　他身后，三名室友面面相觑：“是。人数和外貌特征都对上了，就是她们。”
　　在他们的考试界面上，赫然显示着几行鲜红醒目的信息：
　　【副本赏金任务：阻止606完成任务】
　　【奖励：500积分 20学分】
　　【完成进度：0/1】
　　这几行字在界面最顶端，已经暗了下去。下面的字迹则更加鲜艳：
　　【新任务：击杀606全员】
　　【奖励：1000积分 40学分】
　　【完成进度：0/1】
　　“系统怎么发了这么两个鬼任务？”男生又骂了一句：“她们至少是一本实力，甚至更高！我的道具连第一波伤害都没打出来，这怎么偷袭？让我们去自爆吗？”
　　其实一开始任务只有第一条，可606行动太快了，他们从投进大学城就开始找路，可一直找到现在，竟然连个尾气都没追上。
　　直至第二条任务出现，他们才被空投到这里。否则估计一直乱转到任务时限结束，都见不到606的身影。
　　“据说这次是群体副本，接了任务的考生不止我们。也许其他人实力相当……就算没有，上去群殴也应该能赢吧？”
　　一个室友不太确定地说。
　　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已经接到了任务，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就在刚才这段时间内，所有埋伏者已经不约而同发起了一波偷袭，硝烟正中心的四个女生却安然无恙。
　　张游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些人全都是考生？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坏学生阵营可以干涉考试难度，当然也能利用考生。”唐心诀耐心耗尽，闭上双眼：“毕竟，[群战副本]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话音未落，她闭着眼轻轻一拧头，面朝的方向骤然划出一道无形的波动，把一面墙连着的门全部掀飞了出去！
　　“同学，远道而来，不出来见一面吗？”


第304章 大学城文明守则
　　随着门一起被掀出来的，还有正贴在门上准备放技能或者冲出来的几个考生。
　　猝不及防就见了面的考生们：“……”
　　现在该干什么，打招呼？还是直接打群架？
　　就在他们疯狂对眼神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女声突然插了出来：
　　“是你们？”
　　循声看去，只见一扇被掀倒的寝室门后，一个考生被砸晕了倒地不起。
　　只不过让他倒下的人却不是唐心诀，而是正从他身上迈过来的另一名长发女生。
　　女生抬臂，一面寒光四射的盾牌飞入她手中。
　　“厉今涵？！”
　　看到盾牌的瞬间，连脸都不用看，郭果就立刻叫出了女生的名字。
　　许久没见，盾牌女生除了身上多添几条疤痕外，与友谊联赛副本时并无区别。
　　她朝四人点了下头：“我没想到，这次任务目标居然是你们，怪不得副本会给出那么高的奖励。”
　　606也没想到，居然能在临走前再次见到盾牌女生。
　　唐心诀露出笑意：“可惜我们毕业考试前把钱花光了，现在拿不出［赎金］呀。”
　　听到这句，厉今涵目光一动，认真看向她们：
　　“你们、成功了？”
　　唐心诀与之对视：“A大31栋606寝，我们在现实世界等你。”
　　无需再言表。
　　厉今涵也难得笑了起来，爽快道：“好，那就换一顿饭吧，到时候不要忘记请我。”
　　说罢，她竟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你放弃任务了？脑子有病吧，一千积分就换一顿饭？”
　　被迫薅出来的一名四人寝男生不能理解，但他下一秒就被室友狠狠拽了回去，压低声音：“……我看你脑子才有点毛病。”
　　一顿饭当然不重要。但她们说的却是什么？“现实世界”的一顿饭。
　　这就意味着，606马上就要回到现实世界了！
　　——这是她们的最后一场考试、毕业之战！
　　意识到这一点的所有考生，都变了脸色。
　　这根本不是什么团战副本，而是他们闯入了几个即将毕业的顶级考生的副本；
　　他们的任务也不是正常对抗，是在对方彻底通关游戏之前，诛杀四人。
　　代入他们自己，如果这时候被人挡在回家一步之遥的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都是起码的。
　　更何况实力降维打击下，这究竟是让他们围剿，还是逼迫对方展开“合法”屠杀，抑或两败俱伤？
　　一时间没人出声，也没人再出手。没多时，一个短发女生握着没拔出的武器，倏地开口问：
　　“你们是第一个通关游戏的寝室吗？”
　　唐心诀：“从现有信息来看，是这样的。”
　　“好。”女生点头，神情有些激动：“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有一个人成功回家，就有接下来至无数个。
　　如果说看见606之前，无休无止的考试、接踵而来的副本和幽禁逼仄的生存空间已经磨得她们看不见希望，遥远的学分目标更像一个挂得高够不着的大饼，现在亲眼看到这块饼被人摘下来，无疑等于注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动力。
　　“希望等到我通关的那一天，也不会有同学来阻拦我。”
　　女生在app界面划了一道，“我也放弃任务。”
　　*
　　有实力接收到这种任务的寝室，更清楚“游戏通关”的特殊意义，绝不仅在于个体，更在于所有考生。
　　再者，只是赏金任务而不是强制围剿，说明选择权还是在考生自己手上。
　　在场没有几个傻子，如果她们真的依照任务对606拼命围剿，那么即便能奇迹般险胜，轮到她们毕业考试时，也同样会面对一模一样的情况——如果谁都无法通关考试，要再多奖励又有什么用？
　　“……那个，如果你们回到现实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一个忙？”
　　远处，一道有些发颤的声音轻轻响起。
　　两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相依从暗处走出来，她们手上既没有压迫感强的道具，也没使用过什么技能，乍一眼与场上格格不入。
　　唐心诀却一眼认出：“你们是那两个精神力异能者。”
　　其实最初走进这条充满埋伏的路段时，唯一对四人产生过威胁的，就是两道相辅相成的精神力攻击。若非唐心诀及时发现挡下，情况倒真可能变得棘手起来。
　　“是。恭喜你们，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回家。”两个女生相视一眼，苦笑道：“只是我们应该没机会了。”
　　她们拉开自己衣服拉链，只见二人从脖子以下，竟然全都替换成了机械齿轮组装成的躯干！
　　精神力异能者苦涩道：“四十五天了，我们能撑到现在已经竭尽全力，连一本大学都很难升上去，更不可能像你们一样挑战这样的副本难度，这可能就是命运吧……我们是南市医科大学的学生，我叫郝菁，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
　　张游：“离开大学城，这些东西恐怕带不出去。”
　　“我知道。我是希望，如果后面国家开始调查，麻烦你们让国家转告知我们家人，说我们在大学城里过得很好。让……让他们不要担心，也不用再找我们了。”
　　二人话一出，气氛顿时压抑下来。现实世界是所有人心底挥之不去的重担，虽然其他人还没有提出请求，神情变动却能看出，不少人已经有了同样的想法。
　　唐心诀却摇摇头：“话我们可以帮忙转达，但未必来得及。毕竟我们最快情况下，大概也只比你们早回去46分钟。”
　　众人：“？”
　　精神力异能女生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意思是，回到现实世界的路不止一条。对大家而言，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
　　从王吉吉那里得知了隐藏规则后，唐心诀几人就已经在想能用什么方式通知其他考生。
　　她本来最开始是想找办法联系白止，却没想到坏学生阵营居然这么“心有灵犀”，一口气送来了一大批高阶考生？
　　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几十号装备齐全的考生身上，就差能写“信息传递”四个大字了。
　　果不其然，听完606转述的消息，一众考生立刻陷入沸腾。
　　只要能坚持活过60天，就能同样“毕业”脱离游戏？！
　　甚至连死在游戏里的人，只要符合某种条件，也能回到现实！！
　　这代表什么？代表原本几乎百分之九十已经绝望的考生，都有了“起死回生”的奋斗方向。而实力有限，尤其寝室实力不均的考生，更是不用再强行去危险副本里刷分，只要做好合适的规划熬到60天，寝室全员存活的概率就能大大增加！
　　惊喜交加下，只有少数人仍保持着冷静。厉今涵问道：“你们能确定，告诉你们规则的人没有说谎吗？”
　　为防节外生枝，唐心诀说的内容没有涉及到大学城秘辛，隐去主体只说了一部分规则。听到终于有人提出这条疑问，她也冷静地拉回了众人思绪：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就算是真的规则，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改变。”
　　就连距离606咫尺之遥的通关，她们也不能预测是否真的万无一失。无论如何，她们只能给出一条新的希望和道路，具体怎么选择还要看每个人自己。
　　她们只能确定，坚持高于放弃、勇敢高于懦弱、合作高于对抗。
　　勇气与团结，是生存永远的主题。
　　“谢谢你们。”
　　精神力异能女生打破了寂静，她们朝606四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说：“我们会尽力把这些消息告诉更多同学。虽然竞争和对抗是难免的，但我们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厉今涵：“你们的路还有多久，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不用了。”四人谢绝考生们的好意，指向走廊深处：“我们的终点就在前面。”
　　只见过道数十米开外的阴影中，已经能隐隐看见门的轮廓。
　　只不过……
　　当她们再走近一些，能清晰看清那里的景象时，映入眼帘的门却有三扇。
　　*
　　三扇紧闭的门，静静矗立在走廊尽头，后面是一团混沌的黑雾。
　　“那人说过，开门的机会只有一次。”郭果沉默几秒：“所以挨个开门伸出脑袋的话，是不是不行？”
　　可若只看门，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没有其他提示吗？总不能盲选吧？”
　　已经全部放弃了任务的考生们闲着也是闲着，纷纷跟上来围观，为以后积累经验。
　　提到这点，606更沉默了。
　　“……提示说，门牌号为1000的门是正确的出口。”
　　视野尽头，每扇门顶端都有一个门牌，但上面空空如也，看不见任何数字。
　　这怎么选？
　　难道毕业考试的最后一秒，让她们纯粹拼运气？
　　其他人也找不到三扇门的区别，他们想走近看看，然而没过两步就撞上了空气墙，只能晕头涨脑地停在原地。
　　大学城的意思也很明确。
　　最后这段路，是只属于606四个人的路程。
　　技能、道具、精神力和第六感……在三扇门面前都不起作用。
　　无论她们怎么通过外力辨别，都找不出差异，也无法让门牌号显示出数字。
　　“冷静。”郑晚晴安慰急得原地打转的郭果：“游戏一定给了我们其他线索。再仔细回忆一下王吉吉说过的话，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张游却注意到唐心诀开始在包里翻找：“你在找什么？”
　　“找几张特殊的学生证。”唐心诀抬起头，手里却多出了四张证件卡。
　　虽然看起来与普通学生证外形相同，但仔细看却能发现，这几张学生证的照片位置都被覆盖住，上面只有几道火柴人般的简笔画。
　　……等等，火柴人？
　　“记得我在档案室里遇到的火柴人吗？这是它们和布先生那里薅过来的羊毛。”
　　唐心诀眼前浮现王吉吉说最后一段话时的样子：
　　[当你们看到一扇门牌号为1000的门，那是创始人亲手留下的。]
　　她确信，在说到创始人几字时，王吉吉朝她的背包看了一眼，视线停在了那几张特殊的学生证上。
　　[……打开它，门外就是你们的目的地。]
　　唐心诀和室友对视：“既然是创始人亲自为我们留下的门，那我们就从创始人的视角，看一看它吧。”
　　一人一张火柴学生证，挂到脖子上的瞬间，身后就传来了其他考生倒吸气的声音。
　　四人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直到她们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
　　——简笔画一般的火柴人身体。
　　郭果下意识去捏自己的脸：“我现在变成火柴人了？！！”
　　唐心诀：“我们都变成火柴人了。”
　　“郑晚晴，你怎么变成火柴人还是比我高！”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你太矮了呢？”
　　张游打断了她们：“看，门变了！”
　　从她们此刻的视野看去，只见最中间的那扇门，门牌上赫然浮现了四个数字：1000。
　　就是这扇！
　　四人向前奔跑起来，郭果和郑晚晴一边争论谁的火柴人状态更健壮，一边嫌弃地拉住手，共同冲刺。
　　最后，四个手拉着手的火柴人打开了门，被光芒共同吞没。
　　*
　　……
　　“怎么突然停电了？好黑啊！”
　　“快跑快跑，快回寝室！”
　　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尖叫声和喧闹过后，被黑色笼罩的走廊安静下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晚晴你在外面吗？”
　　寂静中，几道喊声从寝室里飘入走廊。
　　没多久，公共浴室门忽然被推开，穿着睡衣的长发女孩快速走出来，在一间刻着606号码的寝室门前停下，哐哐敲：“快开门快开门！”
　　门打开，女生身影消失，走廊重新恢复沉寂。
　　亲眼目睹这一幕，仿佛在看一场眼前上演的5D电影。当然，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话就更好了。
　　这是郑晚晴第一次从第三视角看到“自己”的行动，还是游戏降临当天的景象，很难不觉得奇异。
　　同样感受奇妙的，还有606另外三人。
　　“刚才跑过去那个是大小姐吗？”
　　郭果好奇地探头，才发现刚才成功冲进门后，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
　　不，更准确的说，她们连衣服都恢复成了游戏降临这一天，一切开始之时的模样。
　　她们这时，从旁观者的角度回到了那个晚上？
　　“按照当时情况，接下来应该是……”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张游。
　　如果她们没记错，这时候的寝室里只有三个人，张游还在外面没回来。
　　难道需要她们再观看一次游戏降临时发生的一切，才能触发回到现实的条件吗？
　　四人耐下心来等待，可这次，她们在走廊里等了很久很久，却仍没见“张游”的身影出现。
　　“不对，时间已经超过我回来的时候了。”
　　张游抬手看时间，连同手机屏幕都变成了那一晚的血红色，一秒一秒向下流动。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次，身后没有传来室友的回应声，张游也没有再回头，而是一步步向前走去，直到站在606寝室门前，敲了敲门。
　　就在敲门的瞬间，唐心诀三人睁开眼。手机的微弱光线下，熟悉的房间轮廓和门外的声音令人恍如梦中。
　　“我回来了，我是张游。”
　　门外的声音说道。
　　吱呀——
　　延迟两秒后，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同一刹那，寝室灯光亮起，划破了黑暗。
　　“欢迎回来。”
　　光线下，四人相视而笑。
　　*
　　夜晚八点，黑雾降临，大学寝室楼陷入一片黑暗。
　　8点14分，606寝室恢复光亮。
　　8点15分，四人走到阳台窗前依偎着坐下。一边等手机恢复信号，一边看着外面无边的黑暗，静静等待。
　　十几分钟后，第二个亮起的窗户从远处一栋寝室楼中出现，为黑夜增添了另一束光。
　　而后，第三个、第四个……
　　星星点点的光亮恢复的不算快，夜色依旧浓郁，四个人心中却没有了任何畏惧与不安。
　　因为她们知道，到了天亮时，阳光会正常升起。
　　新的一天将如约而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
正文到此完结。
　　接下来更新的就是番外。
　　晋江更新的番外不会很多，因为大学城系列没有结束，这个世界观还会在其他文中继续。
　　实体出版中，也会有实体番外。
　　一直有读者在问，完结和大家统一说一下，目前女寝签约的有实体出版、有声和漫画，敬请期待。
　　一路蒙大家支持，你们给了《女寝》太多力量。
　　鞠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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