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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周侃侃从震惊中回过神，那美男子渐渐从水中站了起身。周侃侃生怕他下面也没穿，连忙自觉的转过身去。看不看的倒是其次，她怕等下有人过来的话，会扯不清。 　　但是就凭眼下这个场景，周侃侃开始严重怀疑，她进入的这个空间到底是不是5588给她看的那个游戏任务剧本。 　　毕竟，这怎么看，都像是那种会被扫黄办的约喝茶的剧本啊！ 　　周侃侃背对着男子，悄悄用手比划出一个正方形。下一刻，电子商城便展现在了眼前。 　　复活簪：作用是当玩家在游戏里死去后可以原地复活，售价：3000游戏币； 　　保命锁：作用是当玩家在游戏里遭到致命攻击可保住性命，售价：2500游戏币； 　　预言镯：作用是玩家在游戏里预测任意指定目标下一步动作，售价：1000游戏币； 　　夺命刀：作用是可以在游戏里杀死除攻略目标之外的任意NPC，售价：5000游戏币； 　　返回铃：作用是可以在游戏里随时随地返回真实世界，售价：2000游戏币； 　　重启符：作用是再次重启这个游戏，之前的任务成果重新结算，售价：3000游戏币； 　　后悔药：作用是撤回自己上一步行为，售价：5000游戏币。 　　暂停咒：作用是暂停这个游戏世界的一切发展，售价：10000游戏币，特殊性：这是被动技能，一旦购买，自动立即生效。 　　周侃侃再看了看自己头顶账户的余额：游戏币10000。 　　这么打眼一看，自己花2000游戏币只为返回求证自己是不是进错了空间，这也太不划算了！ 　　周侃侃暗自计算了半天，把身后的美男子都给忘了。等她想起来那个人时，下意识转过身去。 　　她没注意到，那美男子已经悄悄贴近了她。她转过身后，一下子与他正面相对。由于他离的实在是近，周侃侃刚转过身，几乎是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周侃侃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往后仰去。 　　没等她拉开距离，那美男子已经搂紧了她的腰，带着她一同往温泉池里倒。 　　在男子温柔又狡黠的眼波中，周侃侃清晰地看到倒映在他眼中，自己那因受到惊吓而不断惊恐且扭曲的面容。 　　周侃侃头上的官帽也在倒下的过程中被风吹了跑，一瞬间头发散落，伴随着周侃侃的惊呼沉入水中。 　　就听“扑通”一声巨响，两人抱着砸进了池子里，温泉水一瞬溅起三层浪。 　　周侃侃整个人都砸懵了，虽然她下面还有个人给她垫背，但她在落水的那一刻还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托着浮出水面。刚要张口呼吸，嘴巴却立即被堵了个严实。周侃侃双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她的后背抵在岩池边，身体被人禁锢着，口中大量渡进灼热的气息。 　　刚溺了水，又被人霸着可劲儿占便宜。这一桩接一桩的惊吓，让周侃侃的大脑完全死机。她只能靠身体本能去推拒，但因为衣服沾了水，拽着她的胳膊腿儿，让她力气发不出来。她抵在男子胸口的拳头软绵绵的，这很容易让不知情的会错意，还以为她是在欲拒还迎。 　　衣服沾水之后又重又黏，完全贴在身上。男子抱着她，两人中间仿佛一点阻隔都没有。身体贴合的异样感通过肌肤清楚的传到大脑，周侃侃感觉自己快犯心脏病了。 　　“等，等下！”在男子腾出手去扯开周侃侃腰间的束带时，周侃侃终于能够推开他。她缓了口气，在男子又凑过来之前及时道：“今天不行，今天不行。” 　　她反复说着“今天不行”，男子忽然乐了，一手撑在池边，将她困在自己与池壁中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季大人，为何今天不行？” 　　听到男子唤自己“季大人”，周侃侃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进错空间。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这次的攻略对象——那个一心想爬上龙椅的狗太子宋归宁！ 　　“今天，今天身体不适。”周侃侃脑子飞速转动，想找一个拒绝他的合理理由。 　　“哪里不适？”太子殿下嘴角含笑，眼中也带了些戏谑之意。 　　“我来那个了，不能泡水，殿下快让我上去吧。”周侃侃一本正经道。 　　“来哪个？”太子明知故问。 　　“葵水啊，还能哪个！”周侃侃气愤道。 　　非要她把话说明白是吧！还好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思想开放，不在乎这种东西，口头说出来也就说了。这要搁古代女子，脸皮这么薄，被他这么逼问，不得把自己埋起来才算完吗？ 　　果不其然，周侃侃说完之后，男子就放开了她。周侃侃急忙要往岸上爬，期间几次脚滑从池壁边重新滑下去，最后被太子托着抱回了岸边。 　　一旦到了岸边，周侃侃连忙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温泉池。 　　“太子殿下，您要是有事找我，还是到书房召见我吧。我，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周侃侃慌慌张张的，立刻想走。 　　“不急。”太子看着她微微笑着，然后高声喊道：“茗卓”。 　　立时，一个年轻瘦弱的宫人听到传唤小跑着进了园子。周侃侃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瞅他，想说怎么刚刚这儿明明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这小公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殿下，何事吩咐？”名叫茗卓的小公公屈腰问向太子。 　　“带季大人去换套干净衣裳。”太子一手支着池边，撑着下巴悠悠道。 　　“是。”茗卓令了指示，便将周侃侃带了下去。 　　周侃侃立即也像是得了赦令，一把撩起湿漉漉的衣袍，两脚蹬了风火轮似的嗖一下人就没了。 　　小公公跟在她身后，边追边小声喊：“大人慢点，别跑错方向了。” 　　周侃侃充耳不闻，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那个狗太子的视线。 　　换衣服的地方是在一处偏殿，小公公给周侃侃拿了一套女子的衣服。不是宫娥的衣服，就是寻常女子衣服的样式，周侃侃没有细想为什么太子的别宫会备有寻常女子的衣服。她当下只能够思考一个问题，就是这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发挥。 　　这个游戏剧本周侃侃进来之前有看过，但也只是简单的捋了一遍，了解一下大致走向。知道大概剧情、人物关系，和自己的攻略目标。 第2章 面试 　　刚毕业一年的周侃侃已经连续换了四家公司，第四家公司在解散前给每个员工多发了一个月的薪水。 　　周侃侃欣慰的想，这家公司挺仁义的，居然多发一个月工资。不像上几回，公司倒闭了都不通知自己，自己去上班了才知道公司已经倒闭了，老板都跑了。 　　周侃侃最后一天在茶水间倒水时，听到隔壁会议室的老板在打电话。她是无心听墙根儿的，但是她老板声音实在太大了。周侃侃手上倒着水，就听女老板在那边哭边打电话。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上个月招了个瘟神来，要不是她，我公司能倒闭吗？算了，只能听我爸的回去继承家产了。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搞生意。” 　　周侃侃听到这里，水也不喝了，连忙回去跟邻座的人事唠嗑。 　　“你说这瘟神是谁啊，有这么大能耐把公司搞垮。你没听到，老板哭的可惨了。”周侃侃边说边啧啧摇头。 　　人事听完，默不作声地抽出一张简历递到她面前，“大概就是她吧。” 　　“这谁……”周侃侃一句话未说完，就看到简历的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周侃侃。 　　“看看这里。”人事拿着一支笔，笔头点了点工作经验那一栏。 　　周侃侃瞅过去，看到自己从前几家公司离职的原因都是公司经营不善，被迫关门。 　　“你这是第四家了啊。”人事边说边啧啧摇头。 　　要说这瘟神除了周侃侃还能有谁。 　　“不能吧，这我也不负责销售跟运营啊。”周侃侃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她心说自己就一网络管理员，说难听点就是修电脑的，营业问题也不关她的事儿啊。 　　“不懂了吧，这是生意上的玄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老板选公司地址的时候要看风水。”人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周侃侃听了半信半疑。她知道做生意讲究风水，倒没听过招员工也讲究这个。 　　但现在的情况是，她确实已经干翻了四家公司。单从履历看，她就是尊“活瘟神”，谁请谁倒闭。 　　拿着最后两个月的薪水，周侃侃开始怀疑人生。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真的很快要去睡大街了。 　　就这履历递出去，谁敢要啊。 　　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周侃侃在求职app一口气投了百来家公司，但那些履历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在周侃侃已经准备放弃专业对口工作，先找个洗盘子的工作过度一下经济情况时，有一家公司给她打电话了。 　　对方是个游戏公司，打电话的人操着一口机器人发音，以至于周侃侃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差点以为是找她卖房或者卖保险的。 　　面对时隔一个月之后的唯一一家面试邀请，周侃侃当然满口答应下来。当天晚上她就开始提前做功课，了解了一下公司大概情况，也背了一些工作上的专业术语。 　　不过她之前投简历的时候因为是海投，以至于她并不怎么了解自己所应聘的岗位到底是什么工作内容。 　　单看那个招聘页面，只写了一点要求：希望求职者能身临其境游戏剧本，完成攻略任务。 　　周侃侃盯着那个页面看了许久，想着这该不会是招编剧吧。因为她上学时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应用，这专业完全不对口，周侃侃开始担心自己会白跑一趟。 　　可是整整一个月了，她就只收到了这一家面试通知，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啊。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第二日周侃侃细心将自己拾掇一番，卡点到了通知地点。 　　她原本计划是提前半个小时到的，但是公司地址比她预想的要偏僻不少，转公交的时候耽搁了时间。 　　公司是五层楼的大厦，周侃侃往那门口一站，五层楼的玻璃将正午的太阳光全部反射到周侃侃眼睛里，直刺的她睁不开眼。 　　好家伙，这还是家大企业！ 　　大厦是全自动玻璃门，周侃侃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去，半个人都没遇到。好不容易看到个前台，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冷冰冰的。听到她说自己是来面试的，手往旁边的电梯一指，面无表情道：“68号电梯，直达三楼。” 　　周侃侃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猛然发现，满满一层楼里全都布满了电梯。电梯鳞次栉比，整齐排布。一眼望去，起码有上百个电梯。每个电梯都有编号，而周侃侃要去的，是第六十八号。 　　周侃侃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心里开始打鼓。想说这真的不是一家电梯公司，而是游戏公司吗？ 　　电梯反应很快，周侃侃前脚踏进去，后脚还没站稳，三楼就到了。 　　电梯门打开后，眼前的景象终于正常了一些。除了公共区域外，有许多用玻璃隔开的小工作间，工作间里也摆放了工位。一个工位一个人，脑袋藏在大大的屏幕后面，看不到具体工作情形。 　　“周小姐，欢迎你来参加翩迁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面试，我是你的专属对接系统，编号5588，你叫我5588就可以了。” 　　周侃侃原本还想找个人问下人事部怎么走的，前方突然走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周侃侃光顾着盯着他那张脸看，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在意。 　　她觉得他好眼熟，感觉最近在哪儿见过。等到那个少年走到她面前，对她礼貌微笑，并露出一颗小虎牙时。周侃侃脑中灵光一现，“刘昊然！” 　　她说完这三个字傻眼了，直到少年将她领至面试间，她还在怀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刘昊然。 　　按理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太像了啊。周侃侃甚至掏出手机开始百度昊然弟弟的照片，然后在桌子底下将照片跟面前这个人做对比。 　　一样干净的短发，一样清爽的笑容，还有可爱的虎牙。 　　就是昊然弟弟没错啊！ 　　现在明星都需要到其他公司打工赚外快了吗？还是这是什么综艺活动？ 　　周侃侃的脑子在那一刻闪过无数魔幻的想法，然后就在她苦思冥想这到底是不是刘昊然时，眼前的少年递给她一张纸，“周小姐先填份简历吧。” 　　好家伙，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周侃侃狐疑地看着少年，接着又瞥了一眼简历表，然后瞬间眼睛瞪成了铜铃。 　　且看那简历表第一栏是姓名、性别、生日等基础问题。然后到第二栏，你的追星偶像是谁；第三栏，你的墙头都有谁。 　　这会是正常公司的简历表？！ 　　周侃侃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参加什么整蛊计划。 　　“你们这是……”周侃侃鼓起勇气，准备问他这是不是在录节目。 　　然而不等她说完，面前这人兀地摇了摇头，打断她道：“周小姐先填完简历，稍后我再一一向您解释。” 　　周侃侃被噎了回来，只能听他的先填简历。 　　这个简历表真的很奇葩，除了个人基本信息、追星对象、小墙头之外，剩下的既不是问你学历专业，也不是工作经验，而是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捏脸数据，另外最后附带一个银行账户填写，及经济风险评估测试。 　　周侃侃没玩过捏脸游戏，所以也不大懂捏脸数据，最后那一栏她就是空着的。 　　周侃侃也不怎么追星，因为追星女孩要做数据，会打榜，要冲销量。她既没钱也没时间，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当个“高贵路人”。周侃侃想着，昊然弟弟就站在自己面前，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一栏该填什么。不过说到墙头，她倒是有一大堆。怕填到对家，就挑了两个纸片人，樱桃小丸子跟机器猫。 第3章 入职 　　“周小姐的捏脸数据是空着的，那我们就直接导入您自己的面部数据了。”少年拿到她填好的简历表，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跟她道。 　　“什么？”周侃侃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样，我想先了解一下，周小姐想在我们公司做兼职还是做全职？”少年问。 　　“还可以做兼职的吗？”周侃侃吃了一惊。 　　她以为这种面试通知不会有兼职的。 　　“嗯，我先跟周小姐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工作内容吧。我们公司跟周小姐平常接触的可能不太一样，是属于玩家亲身进入游戏世界，体验角色人物的网络科技公司。员工的工作内容就是自己进入游戏中，代替游戏角色完成指定任务。五个故事组成一个单元，兼职的话，可以任选一个故事攻略，任务结束就可以结账。全职的话，要完成一整个单元才能结账。不过兼职得到的报酬会比全职少一半。” 　　少年说了一大堆，周侃侃其实没怎么听懂。她就听到最后一句，兼职比全职的报酬少一半。 　　“那具体多少钱呢？”周侃侃问。 　　“兼职的话，完成一个最高难度的游戏任务，会得到一万的报酬。”少年道。 　　“一个单元五个故事，那就是五万。全职再翻倍的话，那就是……”周侃侃掐着手指算了算，末了大吃一惊，“那全职的话，一个单元就是十万啊！” 　　她才刚毕业啊，哪里见过这么高薪酬的工作。 　　“嗯，如果一个单元全部通关的话，我们会额外再奖励十万。”少年补充道。 　　通关代表着，五个故事里的攻略任务全部顺利完成。 　　“那就是二十万啊！”周侃侃的双眼瞬间冒出无数钱币的符号。 　　“不过我要说明一下，这数字不是人民币，是游戏币。”少年解释道。 　　“游戏币”这三个字犹如一桶冷水兜头浇在周侃侃身上，让她瞬间清醒了。 　　“那游戏币跟人民币的比例是？”周侃侃怏怏道。 　　“1：2。” 　　“哪个是1？哪个是2？”周侃侃以为他说反了，又确认了一遍。 　　“游戏币是1，人民币是2。” 　　“啥？！”周侃侃觉得要么是他嘴瓢了，要么是自己耳聋了。 　　“嗯，如果周小姐一个单元全部通关的话，你的银行账户将会到账四十万人民币。”少年淡淡道。 　　四十万，那都能在这个城市买个小公寓了。周侃侃觉得他一定是疯了，觉得自己会信这种鬼话。 　　她暗暗想着，回去要给那个求职app打差评。这什么骗子公司，居然敢骗到自己头上。 　　少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扫了一眼她那个简历表，然后说：“周小姐想好是兼职还是全职了吗？” 　　“我觉得啊，我可能不太适合你们……”周侃侃正准备拒绝这家骗子公司，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没耳朵的大脑袋蓝色机器猫。 　　“多……哆啦A梦？！”周侃侃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我看到周小姐的墙头里有这位人物，希望你看到他会开心。我们公司的宗旨呢，就是让每位员工每天保持心情愉悦。这样，大家上班才有动力。”面前的大脑袋机器猫龇开牙笑道。 　　“你到底是什么……啊？”周侃侃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问他。 　　“我是我们公司最新一代，能随时切换外表形态的机器人，也是周小姐的专属系统，我的编号是5588，希望周小姐会喜欢。”大脑袋机器猫依旧保持着淡定从容的姿态，举止优雅而高贵。 　　周侃侃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疑惑，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的吗？机器人还能随时随地秒换皮肤的？ 　　似乎看出周侃侃眼中的困惑，这位自称编号5588的机器猫憨憨笑说：“周小姐，目前做到我们这么高科技的，全国也只有我们这一家公司。” 　　周侃侃觉得他在放屁，别说全国了，全球她也没听说过这种高科技！ 　　但是因为她刚刚亲眼目睹了机器人的换脸技术，周侃侃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能不能信他的话。 　　“5588，刚刚开发部出了一个新单元，你这边有员工可以过去吗？” 　　周侃侃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定睛一瞧，好家伙，来者跟四字弟弟长的一模一样。 　　“这是谁啊？”等“四字弟弟”走后，周侃侃悄悄问向5588。 　　“系统编号349。”5588回道，然后又问，“这也是周小姐的墙头吗？” 　　周侃侃觉得她现在点头的话，面前的5588可能又要换脸了。她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不想再受一次头脑暴击，于是打岔道，“他刚刚说的新单元，是什么单元啊？” 　　“周小姐感兴趣吗？”5588露出机器猫招牌式天真笑容。 　　周侃侃想摇头，她对新单元可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对钱有兴趣。但是她想了想，说：“你们这家公司太魔幻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工作跟薪酬是真的？” 　　“周小姐因为没接触过我们这类型的公司，怀疑也正常。这样吧，我先给你安排一个体验任务，就当是你的兼职。任务顺利的话，薪水是秒到账的。”机器猫认真道。 　　“嗯……”周侃侃沉吟一声，“也行！” 　　只是体验一下，应该不会被卖吧，周侃侃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紧接着，周侃侃被5588领到一个全透明玻璃室，也就是她刚出电梯看到的那些工作间。面前一个大电脑，屏幕上是一个满是桃花的古风图画，中间四个大字——“进入游戏。”周侃侃按着5588说的，坐到电脑前，手拖着鼠标点到屏幕上的“进入游戏”按钮。 　　下一刻，周侃侃就置身在一个万顷桃花林里。 　　她这辈子都从没见到过那么多的桃树，像是花海一般的，漫天遍地，满目粉白。风吹来，花瓣簌簌往下落，馨香扑鼻。 　　周侃侃往前走了百来米，忽见一株桃枝后出现一白衣男子。男子倚在树干上喝酒，长长的青丝自肩膀滑落，皮肤白皙，侧脸的轮廓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立体。 　　“你是谁？”周侃侃小心翼翼走上前，仰头问道。 　　太魔幻了，哪怕亲眼见到，还是好魔幻啊！！ 　　“柳然，你又是谁？”男子微微转头，长长的眼眸自上而下地扫视着周侃侃，神色慵懒。 　　“周侃侃。” 　　周侃侃刚说完这句话，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钱币到账的声音。紧接着，她的面前出现一串数字：游戏币+10000，账户余额：10000。 　　她眨眨眼睛，想看清楚一些。谁知一闭眼一睁眼，她已经出了游戏世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恭喜玩家完成任务。 　　对，这个故事的任务就是，让游戏里的角色说出自己的名字。 　　周侃侃刚想问，这个游戏币要怎么转换成人民币。紧接着她就收到一条短信：您尾号5943的账号于6月11日13时02分收入20000.00元，余额28500.43元，摘要：薪资。 　　周侃侃看着那串数字久久不能回过神，她的账户从来没有超过四位数过，这是第一次，她搁这之前想都不敢想！ 　　“任务这么简单的吗？”周侃侃不敢相信。 　　“因为你是新玩家，所以我们公司会给一个欢迎福利。具体就是，给到你最简单的任务，但是薪酬会按最高的算。如果你是正式员工，像这种难度的任务，收到的薪酬只有千分之一。”5588解释道。 　　这就是先给你一个甜头，引你入坑。再一把割了你。这是资本金惯用的割韭菜的手法，周侃侃没见识过，所以还是不免其然的心动了，并且相信了。 　　因为她真的收到了2万，她毕业这么久，就没见到过这么多钱。她已经开始筹划多久可以攒到钱在这个城市买房，不用再担心自己会睡大街的事情了。 　　“周小姐有考虑入职吗？”5588见她俨然一副已经掉进钱窟窿里的表情，适时抛出话题。 　　“我可以看下合同吗先？”周侃侃问。 　　虽然已经被金钱迷惑了双眼，但劳动合同她还是比较重视的。 　　结果就是劳动合同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至少周侃侃没有看出来。他们顺利地签了合同，第二天，周侃侃就作为新开发单元的攻略玩家进入了游戏系统。 第4章 拒绝 　　这个故事里的男主叫宋归意，是皇室的三皇子，设定十七岁。因为母妃早早过世，便一直由太后抚养着。这孩子打小不爱说话，遇事能忍，善隐锋芒，事后必报。内心正义，但也有雷霆手段。 　　刚刚周侃侃遇见的人物，太子宋归宁，则是游戏里的男二，也就是她这次要攻略的对象——恶毒反派。 　　这位反派呢，自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被封为储君，至此已经整整十九年了。就在上个月，宫里还为他举行了盛大的生辰宴。按理说这皇位不出意外将来也该是他的，可是太子心里明白，皇帝真真喜欢的儿子不是他这个嫡长子，而是岚锦宫那个庶出的三皇子。 　　要说这三皇子跟太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母族的势力天差地别。三皇子的母亲是普通的侍郎之女，而太子的母亲则是临国的长公主。长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圣上，后在他的夺位之争中给了极其重要的助力。再后来长公主被封皇后，统领六宫，圣宠不衰。 　　但可惜，她也死的早。 　　所以说，这三皇子跟太子最大的相同之处，可能就是母亲都死的早。但男主在母亲死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而太子在母亲死后，逐渐变得乖张阴鸷。 　　就是因为他太乖张阴戾了，常一言不合就打杀别人。起初皇帝还体谅他母亲早死，包庇袒护，后来渐渐地，也心生厌恶。所以周侃侃觉得，这太子就是活活把自己的位子给作没的。 　　他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觉得是别人来抢他的位置，这就很离谱。想那宋归意也不是吃素的，你打他，他肯定要还手的，而且是加倍十倍奉还。所以宋归宁最后落得个被永禁地牢的下场，并不觉得奇怪。 　　但是周侃侃一想到自己穿的这个人物，就觉得自己比太子还惨。她这个人物叫季妤，是当今朝廷里唯一的女官，且官拜宰相之职，屈一人下，伸万人上。 　　按理说她这么牛掰，能坐上那个位置，说明她智力一定是异于常人的高！可她这么聪明，为什么还会站错队，成为太子党的一员？毕竟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古来称帝者，有几个是偏执阴险，会经常发神经的？ 　　周侃侃记得剧本里写，季妤跟太子是有“那层”关系的。所以刚刚她在温泉池里被太子搂抱亲吻，也是是游戏的正常剧情走向。虽然这看上去有点像“狗男女”行径，但季妤其实是真心爱慕太子的，所以哪怕在看清局势后仍旧愿意帮他夺位。 　　但太子却只是将她当做一枚棋子，后来在东窗事发时，将其推出去顶锅盖。最后季妤被五马分尸，死相极其惨烈。 　　问题是剧本里并未写明，这季妤为何会对太子心生爱慕。周侃侃不由得胡乱猜测，会不会是前半生读书读傻了，没怎么见过男人，被太子这一□□，就直接动心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合情合理。毕竟以宋归宁的姿色，寻常人确实难以抵挡。 　　周侃侃默默回忆了一下方才他在温泉池中的场景——那年轻勾人的身体、眼里□□直接的魅惑之意、娴熟撩人的吻技，说他是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妖精都不过分！ 　　要不是周侃侃知道自己身处游戏中，时刻将打工人的身份铭记于心，头脑清醒，不然她怕是也要陷进温柔乡，根本脱不开身了。 　　“季大人，您换好衣服了没有？太子殿下唤奴才来传话，说是已经在书房等候大人了。” 　　周侃侃正在梳理游戏剧情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小公公的声音。 　　小公公年岁不大，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所以嗓音还没有完全变得高亢尖锐，只是听上去有些细弱。 　　被小公公这一唤，周侃侃的思绪当即回到当下剧情。她有些慌乱，还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做任务，不知道恶毒反派究竟会对她怎么个恶毒法。 　　怕被小公公看出端倪，也只能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想着任务成功后会到账的金额，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片刻后，门外的小公公就听殿内被打开了，与此同时，换好衣服的宰相大人出了门来。 　　“劳烦公公带路。”周侃侃面带微笑道。 　　周侃侃面上镇定，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她怕接下来跟太子的戏不好演。等到了书房，果真被她猜中了，那狗太子又开始整幺蛾子。 　　狗太子这次终于穿上了衣服，是一套白色的束腰长袍，头发用玉簪简单地束在脑后，远看去温润儒雅了许多，不像刚刚那么吓人，活像是要吃人的水妖。再走近了，发现他确是比刚刚正经了，居然正坐在案桌前埋头看书。 　　只是周侃侃不明白，这青天白日的，他为何要点一盏灯在案前，搞得好像挑灯夜读一般辛苦？ 　　但好歹是从吃人的水妖变作了温润的书生，周侃侃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只可惜没等她欣慰太久，狗太子就原形毕露了。 　　宋归宁听到来人通报，说是季大人来了，先是抬头将周侃侃由上到下地望了几望，一双凤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接着他招招手。 　　周侃侃见状便往他那处走了走，她停在他面前，两人中间隔着那张宽大的桌案，见宋归宁又招了招手。周侃侃想，这是要让她绕过桌案到他面前的意思？ 　　周侃侃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他又使什么美男计。但谁叫他是大佬，自己还指着他发家致富。 　　“太子殿下，有什么事~啊！”她忐忑地走了过去，脚都没站稳，那宋归宁冷不丁扯着她的胳膊往前使劲一拽。 　　周侃侃没有防备，一下跌到了他的怀里，还顺势坐到了他腿上。好在周侃侃的反射弧比较短，当下就跟弹簧一样直接就弹了起来。 　　怀里的人刚摸了个边儿就没了，腿都没捂热呢。太子没见过这等场面，一瞬愣住了，片刻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问：“怎么？我今天身上是有毒吗？碰不得的？” 　　“不是不是。”周侃侃跳完之后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吓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磕磕绊绊地继续解释，“白日，白日宣淫，这不是一个得人心的储君会做的事，殿下这样，会被人当做把柄参到陛下面前的。”周侃侃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但跳都跳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 　　“嗯，季大人说的有道理，身为储君，确实不能干这白日宣淫的事。可是，我跟季大人不是已经干过多次了吗？怎么今日倒介怀了呢？”宋归宁一手搭在扶手上，身体往后倒，背靠在椅背上，姿势慵懒地望着周侃侃。 　　他的眼神有些暗下来，看周侃侃的目光里带了其他打量的意思。 　　他总觉得今日的周侃侃跟往日不太一样…… 　　周侃侃一听这话，觉得自己好像暴露了，嘴一张，紧张地差点咬到舌头，“今日跟往日不一样啊，这外面有人啊殿下！” 　　“哪里有人？”宋归宁挑了下眉毛，“是季大人今日心不在此处吧？”宋归宁说着又要上手来拉周侃侃，周侃侃这次没有拒绝，顺从地被宋归宁重新拽到了怀里。 　　宋归宁从背后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脖子里深深嗅了一口，有些嘟囔不清地，像是抱怨似的，“鲜少见到季大人穿女儿家的衣裳，平常见的都是官服，我都看腻了，以后多穿些女儿家的衣裳，好看，我爱看。” 　　茗卓给她拿的是一套藕荷色的短袄加长裙，颜色凊艳又不俗气。想素日里来季妤因为职务的缘由，多穿的老气横秋，加上她本人又是成熟内敛的性格，外人看了不免失趣。如今换了一套偏女儿气的衣裳，竟衬的她比平日多了一份娇气。 　　宋归宁做这动作，以及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变了一个人，周侃侃有些怔愣，但还没等她发愣完，宋归宁的那只手就沿着她的腹部开始往上攀抚。 　　周侃侃哪里受过这等“艳福”，心里慌张到了极点。即便刚刚在温泉池中已经被他上下其手了一回，可那个时候因为泡了水，感官是钝的。这会儿他抚摸着自己的腰腹，指尖的触感透过衣服传进来，真切的有些吓人。 　　周侃侃想都没想就甩开了宋归宁的手，脚一蹬一跳准备往旁边跑。只是还没跑呢，慌乱中猛一下瞥到宋归宁阴沉吓人的目光，脚一扭，“哐当”一下摔到桌子底下去了。 　　紧接着就听“啪”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周侃侃趴在桌子底下，挑头循着那个方向望去，就见卷帘门外有一双不知所措的小脚正来回蹿踱，那双小脚四周还散了一堆碎瓷器。 　　她暗自想，到底为什么广大作者都酷爱安排这种“逢偷听必摔花瓶”的情节？ 　　周侃侃还在思考这种情节安插的合不合理的问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听得太子大喝一声：“茗卓！” 　　那茗卓的速度是真的快啊，像是在身上安装了发射器，太子一喊他必秒到。 　　可能由于周侃侃趴在桌子底下，茗卓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径自朝宋归宁走去，然后弯腰附在太子耳边说：“禀殿下，是从东宫带过来的宫娥屏彩。” 　　宋归宁听完只轻轻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但茗卓好像已经心领神会，知道如何处置那个宫娥了。 　　茗卓禀报完就退下了，周侃侃仍在桌案底下趴着。 　　“季大人真是观察入微，知道有人在外面看着。你既知道，早该告诉我才是，害的我还以为，你于我有嫌隙。”周侃侃还在思考眼下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戏，宋归宁的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他这是要扶她起来，周侃侃只思考了半秒钟就把手递过去了。 　　好在宋归宁这次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只是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打开面前的一封信给周侃侃看。 　　周侃侃站定在他身侧，字太小，又俯身过去看。宋归宁贴心，还举着信稍稍往她面前凑了凑。两人此刻脑袋挨着脑袋，举止比刚刚还亲昵，但因周侃侃神情严肃，宋归宁倒也未在这时故作撩拨。 　　周侃侃面露严肃，倒不是装的，只因那信她看不懂。只见那信上的字密密麻麻，笔锋潇洒如狂草，她睁大眼睛看，看不明白，又眯了眯，还是看不明白。 　　她看看信又看看宋归宁，所幸宋归宁没发现什么端倪，反而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解起来：“我们安插在户部的人已经到位了，下个月就看季大人的了。” 　　周侃侃这会儿还没想起来是什么计划，但是她怕被宋归宁发现她的问题，愣是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拧巴着眉头皱着脸，好像谁欠她几个亿的样子。 　　“季大人，不会感到为难的吧？”宋归宁看她这样，以为她不愿意，手轻轻抚上她的面庞，眸光流转间神情撩人心扉。 　　宋归宁本就长的好，比女子还要好，再以这样的角度这样的姿势去看，周侃侃觉得她就是颗石头都会动心。 　　周侃侃眼瞅着他又开始上演“美男计”了，怕自己禁受不住，立即满口答应下来，“怎么会！能为殿下做事，臣之荣幸。” 第5章 美人关 　　周侃侃眉眼弯弯，笑容可掬。宋归宁见她笑了，便也扬起唇角笑了，“有季大人这句话，那我放心了。” 　　宋归宁说完，就着手边的烛台，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看着信纸渐渐化为灰烬，周侃侃这会儿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青天白日的在屋子里点蜡烛了。 　　“殿下尽管放心就是。”周侃侃信誓旦旦地保证，又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怕在殿下这里逗留太久引人生疑。” 　　生不生疑的是其次，她怕自己说多错多，会露馅。 　　“倒也没其他要紧事了。”宋归宁开口道。 　　“那殿下歇息，臣告退！”像是得了大赦，周侃侃立即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手臂又被身后那人钳住，周侃侃一个重心不稳往后跌去。她稳稳地落到那人怀里，还未说出一个字，唇就被封上了。 　　是温软的，蜻蜓点水般的，不带任何侵略性和撩拨之意的。 　　“季大人此行小心，我一直期盼着等我稳坐储君之位，迎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宋归宁淡笑道。 　　那声音轻柔，那眼神如春水般脉脉含情，周侃侃只望一眼都觉得自己要融化在那眼神中。 　　怪不得在游戏设定中明明是博古通今、好谋善断的一代女宰辅季妤会突然降智一般地倒向恶毒太子。 　　这“美人关”，谁行谁上，反正季妤是不可能过的去的了！ 　　周侃侃出了门之后心还有些砰砰跳，她按按胸口，又摸摸脸颊，然后不停地劝说自己，没事没事，不就是个男人嘛，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还能被他三言两语迷惑了不成。 　　她说着说着又觉得可惜，她是见过男人，可是没见过这么帅的。想这么帅的，居然是个恶毒反派！ 　　周侃侃一边惋惜一边思考着那反派刚刚跟自己说的是个什么计划。 　　他说安插在户部的人到位了，下个月看她的了。看她什么？ 　　周侃侃记起游戏剧本设定是这样的，皇帝为了锻炼男主三皇子的能力，让他在朝廷里担了个官职，是太府寺少卿。这太府寺少卿，说的白话一点，就是国家的仓储出纳。 　　户部是管财政大权的，太府为出纳，根据户部所行的文书执行，户部又凭太府寺的申报审核其开支实数，所以两方互相制约。 　　现在太子在户部安插了一个人，他想搞点钱出去，再把罪名嫁祸给户部的人，再通过户部那个替罪羔羊将火引到太府寺的三皇子身上。 　　而季妤的任务，就是做那个引火过去的人。 　　这线铺的是有点长，也很费劲。可是越费劲，到时候就越难查到宋归宁身上。 　　宋归宁这招确实想的不错，可问题是他动了不该动的钱。游戏剧本中，他动的那笔钱是给抗洪救灾用的。 　　向来国以民为本，正义的男主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届时他查出真相，宋归宁东窗事发，一狠心将棋子季妤推了出去。季妤被五马分尸不说，还从一代贤良女相陡变作奸佞恶臣，污名被永远写进了史书，遗臭万年。 　　周侃侃现在变成了季妤，她来这儿的目标是攻略反派，也就是宋归宁。 　　所谓攻略，就是杀了他。不管是她自己直接杀，还是假借他人之手间接杀，都算是攻略成功。 　　周侃侃有想过要不要趁其不备一刀了结他，但是她的设定是不会武功，现在直接动手只可能死在宋归宁前头。第二个是宋归宁生性多疑，且现在的势力还很强劲，她若是想□□也不会成功。 　　周侃侃左思右虑，觉得现在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抱主角大腿，让主角动手杀了他。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不能再跟着原本的游戏剧情走了，不然结局就是她被反派攻略。 　　周侃侃的最终计划是，给他来一出碟中谍！ 　　周侃侃正想的入神，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市上。那不是闹市，整条街都没几个行人，安静的很。周侃侃就这么慢慢悠悠走在马路中央，丝毫没注意到前方冲过来一片高头大马。 　　“快躲开！” 　　当下就听一道女子的高声疾呼，紧接着是响彻在头顶上方的，几乎要震碎她耳膜的马的嘶鸣声。周侃侃慌乱抬头，就见一匹枣红色大马被人扯住缰绳，仅用两只后脚直直从地面立了起来，而高高坐在马上的是位红衣少女，面容青稚，眼神透亮，束在脑后的青丝随着身体后仰的姿势在风中飘扬。 　　那样飒爽又娇俏的女子，周侃侃只望一眼都觉得美的惊心动魄。 　　这就是游戏里的女主啊！能让人一眼惊艳并铭记一生的女子。 　　这个游戏的女主，名叫赵卿卿，才十六岁，设定是将军府长女。她爹是开国大将军，所以一直拿她当男子培养。善骑射，精兵法。若不是身为女儿身，她早就该入朝拜将了。性格倔强要强，热血爱国，正义善良。容貌特征是有一双玲珑杏眼，眼睛又大又漂亮，能让人一眼记住。 　　“季姐姐，你没事吧？我有没有伤到你？” 　　在周侃侃还久久陷于震惊中时，那少女早已跳下马背神色焦急地跑到了她面前。 　　“啊？我，我没事啊。我没有受伤，你不要害怕。”周侃侃有些状况外地支吾解释道。 　　由于周侃侃说话时神情恍惚言语吞吐，赵卿卿怀疑她可能是吓坏了，拖着她就要去找大夫。 　　“季姐姐，我不放心，我带你去看大夫。我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你随我去看看，只有看过了我才能放心。” 　　不管周侃侃再说什么，赵卿卿都铁了心要带她去医院。周侃侃无法，遂同她去了。等到了医馆，大夫替她诊过脉，说她只是受到惊吓，歇会儿就好了，这个时候赵卿卿才终于放下心来。 　　返回去的路上，赵卿卿还在自责，“我今日鲁莽了，差点冲撞到季姐姐，实在对不住。” 　　赵卿卿往常并不会打马从街市过，今日是正好碰到有急事。但她也已经避让闹市，挑了处僻静人少的街道，谁知道会碰上一个正在想事情，“走路没带眼”的周侃侃。这周侃侃没被吓死，赵卿卿都差点吓出心肌梗。 　　“不碍事不碍事，大夫都说没事了，赵姑娘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周侃侃摆摆手，表示自己好得很，接着又道：“赵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遇到什么急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周侃侃想趁机拉近关系。 　　“也不是什么紧要事，就是今日我阿爹在军中集训，我原想观摩一下的。”赵卿卿解释道。 　　“现在还赶得上吗？”周侃侃问。 　　赵卿卿摇摇头道：“赶不上了，我应该早点出门的，都怪我磨蹭，不然就不会因为着急选择骑马，这样也就不会差点撞到你了。” 　　周侃侃听着这话又好像绕回来了，连忙扯开话题，“那既然已经赶不上了，赵姑娘要不要到我府上坐坐啊？这儿离我的府邸也不远了，赵姑娘去我那处喝杯茶如何？” 　　“好啊。”赵卿卿听周侃侃邀请自己去府上做客，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她这么爽利，周侃侃倒是没想到。吃惊之余，又欢欢喜喜地上了人家的马背，赵卿卿带着她一起骑马过去了。 　　赵卿卿是第一次到宰相府做客，而周侃侃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她对这里并不比赵卿卿熟悉多少，但她还得装出一副这是我的地盘，你随便逛的架势。 　　“我一直听说宰相府里有个藏书阁，里面有好多孤本和善本，我可以去看看吗？”赵卿卿一脸诚恳又向往道。 　　“当然可以啊。”周侃侃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后又心虚的想，这个藏书阁在哪里啊？我不知道啊。不过她脑子转的快，立即指了指府里一位侍女，“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你带赵姑娘去藏书阁看看。” 　　“是。”侍女一听她家大人发话了，立即恭敬地应下来。 　　随后赵卿卿跟侍女去了藏书阁，而周侃侃在府里快速走了一圈。她是一品宰相，位高权重，皇帝赏赐她的这个府邸并不小，全走下来也不大可能，所幸这个人物本来的记忆随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的拉长而增多。 　　她逐渐开始对自己、对自己所处的环境熟悉起来。 　　季妤的人物设定是当朝第一女宰相，今年二十五岁。其实二十五岁能坐上宰辅之位这个设定，有点天方夜谭了。但游戏设定如此，周侃侃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古代人的寿命跟现代人不能比，再加上她这个年纪已经超出其他主角团一大截了。总不能真的让她是四五十岁年纪的设定吧，那样太子也下不了手吧。 　　周侃侃在游戏里的外貌参数就是她在现实世界里的样子，因为她在简历上“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捏脸数据”那一栏是空的，所以5588就把她实际的面部数据填进系统里了。 　　也是这个时候，周侃侃才后知后觉，为什么招牌简历里会有那么奇葩的一项问答。 第6章 讨好 　　周侃侃记起宰相府的布置构造后，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厨房。 　　厨子是个会来事儿的，见她来了，邀功似的将一只还在乱扑腾的老母鸡提到周侃侃面前。 　　“大人，你看这鸡多肥，等会儿我宰了给你熬一锅汤，大人你好好补补。” 　　“好好好，你先把鸡先放一放。我府上来了客人，你做点好吃的，要很快能上桌的那种，我怕人家等急了。”周侃侃说话的时候紧盯着厨子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让鸡飞了，然后扑到她脸上来。 　　“好嘞大人，您回屋等着，喝杯茶的功夫我这边就能好。”厨子一手拎鸡，一手用力拍着胸脯，自信满满。 　　“好好好，那你辛苦了。”周侃侃说完赶紧跑了。 　　周侃侃在正厅坐了会儿，左等右等见赵卿卿还不来，便直接去藏书阁找她。 　　那藏书阁建在府邸的后方，四周有亭台水榭包围着。夏日阴凉，冬日肃静。周侃侃越往那处走，周遭环境就越安静。 　　书阁高四层，内部呈圆形结构，书架靠墙而立，从地面直至屋顶。周侃侃在里面爬上爬下地兜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三楼的一个移动木梯后找到了赵卿卿。 　　只见赵卿卿屈膝坐在地上，手捧着一本书，阳光从头顶的天窗洒落下来，在她身上布上一层朦胧金光。 　　赵卿卿看的入迷，连周侃侃来了都不知道。 　　“赵姑娘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别坐在这里看书啊，这里光线不好，会伤到眼睛，你随我去正厅吧。”周侃侃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心道。 　　“无妨，我想再多看一点。”赵卿卿见周侃侃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起身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又看看手中的书，表情很是不舍。 　　听她这话，好像是她误解了，觉得周侃侃是在赶她走，不让她在这里继续看书的意思。 　　“这么喜欢这本书，赵姑娘不妨带回去看，我送你了。”周侃侃大方道。 　　“送我？”赵卿卿听到这两个字后立即抬起头来，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瞬间泛起粼粼波光。 　　“是啊，送你了。”周侃侃不以为意。 　　反正她完成任务就走了，不会再看这里的书了，不妨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抱得主角大腿！ 　　“当真？”赵卿卿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赵姑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问你要回来的。但要是你再多问几遍，说不定我就反悔了。”周侃侃见她表情里带着小心翼翼的雀跃，忍不住同她打趣道。 　　“哇，太好了！谢谢季姐姐！！” 　　得了周侃侃的准话，赵卿卿一下子跳起来。她抱住周侃侃，激动之余忍不住在周侃侃的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小女儿家的欢喜就是会表现得这么直白且热烈。 　　看着她透亮的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珠子，周侃侃觉得这书送的太值了！ 　　赵卿卿在府上用过餐后又坐了坐，看时间不早了，便要起身准备告辞。 　　周侃侃作为主人家，恭送她到大门口，并热络说让她有空多来宰相府走动。这不是客套话，她恨不得希望赵卿卿就住在她府上不走了，不仅如此，带上男主一起驻扎在她府上最好！ 　　赵卿卿听了这话，自然答好。临别之余，忍不住夸赞她道：“季姐姐，我一直以为你身居高官，年岁又长我许多，说话聊天会像我阿爹一样无趣。今日攀谈，发现你是极有趣之人，而且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很好看，或许不是衣服好看，是人好看，但我以前没有细细看过你。今日仔细见了，深觉你比你那满院的榆叶梅都要好看！以后不要穿的那么老气了，会让人对你产生误解。” 　　周侃侃没听过有人能这么发自肺腑的夸赞自己，她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佯装淡定地点点头，“小丫头片子别嘴贫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等赵卿卿骑着大马消失在街角上，周侃侃的嘴角也咧到了耳朵根。 　　周侃侃用一本书收买了女主的心，现在又想打入男主的阵营。可是困难点是，男主住在宫里，她不能随时见他。 　　与男主不同的是，身为太子的宋归宁是住在宫外的。 　　太子搬出东宫这件事要追溯到三年前，因为他在宫里发癫杀了几个宫人，皇帝对他终于忍无可忍，借他正在感冒发烧为由头，打发了他去别宫养身，这一养身就是三年，再也没招他回宫。 　　周侃侃想着自己既然要做碟中谍，肯定要先向男主宋归意表明立场，然后再去讨好反派。 　　她想起游戏中女主跟他二人发生交集，是有一个重要节点的。 　　那是冬至的前一天，清晨的时候天上打起了冬雷。不多时，雨水将整座王城覆盖。女主在雨势渐大的时候入宫，本是要给在宫里议事的父亲送伞，结果半道上偶遇刚被皇帝教训了一番的太子。 　　当时太子淋着雨，神色颓废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女主见他可怜，就忍不住送了他一把伞。自从皇后死后，再也没有人真心关心过他，于是那把伞成功地在他阴暗的心尖上撑出了唯一的一片光明处。 　　可惜女主做过的好事太多了，送伞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很快女主就忘了这回事。 　　女主后面将自己的那把伞留给了父亲，冒雨往回跑的时候撞到了男主宋归意。她闷着头，力气大，把宋归意直撞出了一米远。当时的宋归意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女主追着跟他道歉，他也不理。两个人因此结了怨，也因此结了缘。 　　周侃侃算算日子，发现十天后就是冬至，她想，她得赶上这个时节，成功打入他们的阵营。 　　她规划好一切，在冬至前一天也带了两把伞入宫上朝。 　　下朝的时候，她生怕赶不上，提着官袍就要往外冲。但是外面雨势逼人，大臣们站在门口观望一阵，然后两三个约着到偏殿喝茶去了。 　　正在门口观雨的太傅孙大人见周侃侃要跑，一把薅住她的袖子，然后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季相啊，我看外面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随我们一起去喝喝茶暖暖身子呗。” 　　“不，不了，多谢孙太傅好意，我家里有急事，得赶紧回去。”周侃侃试图推脱掉别人的好意。 　　“哎呀，这下雨天的，有什么急事啊？你坐马车来的吧，让你家小厮先回去呗。你看你这瘦的，还没用过早膳吧，别回头晕倒在雨地里。”孙大人拽着周侃侃不撒手，生怕她这小身板儿出去淋了雨撑不住。 　　“我，我吃过饭了，我真有急事啊孙太傅。我，我家房子塌了，我得回去看看！下回，下回你来我府上，我们一起喝茶！”周侃侃为了能够逃遁，开始口不择言。 　　“什，什么？房子塌了？！”孙太傅被她一句话惊到了，呆立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等反应过来时，周侃侃早跑了。 　　周侃侃猛一头扎进雨里，许久后才听到孙太傅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哎呀季大人，你把伞撑起来再跑啊，这大冷天的可别受了寒啊！” 　　周侃侃没进过几回宫，虽然有人物本身的记忆。可是当她置身在迷宫一般的皇宫大内里时，还是险些被绕晕。 　　冬雷震震响在耳际，雨水顺着屋檐瓦砾往下倾倒，高高的宫墙被洗刷的愈发鲜红。明明是清晨，天际却越来越低垂，周遭的氛围逐渐压抑起来，凛冽的寒冬也一下子拉到了周侃侃的眼前。 　　周侃侃站在伞下，哗啦啦的雨声包围着她。忽然刮风了，雨水像串了线的珠子一下扫向她的面颊。她的视线模糊起来，耳朵也开始听不到其他声音。 　　她只定定站着，在心里绝望地呐喊一句：怎么还是晚了啊！！！！！ 　　周侃侃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位娇俏少女，少女身披红衣斗篷，远看去就像一团火一般落在这满是肃肃冬雨的皇宫里。而少女的面前，立着一清瘦高挑男子。 　　周侃侃眼睁睁见着赵卿卿将怀中的伞递给了宋归宁，她与那二人仅隔了一丈远的雨幕。雨幕的那头，是游戏剧情里两个重要角色的相遇，雨幕的这头，是仿佛是游客一般的周侃侃。 　　那一刻，周侃侃是有感知到自己好像跟这个世界分裂开了。 　　好在周侃侃意志顽强，她想，讨好反派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她得赶紧去讨好男女主吧！不能两头都捞不着啊！ 　　她没有迟疑，调了个头拔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季大人，季大人！” 　　周侃侃正狼狈地在雨中狂奔的时候，突然半道上杀出来一个人。周侃侃没来得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前。好家伙，被撞的人一点事儿没有，她反而被弹了出去。 第7章 底线 　　她踉踉跄跄往后倒去，苦苦挣扎了几番，终究还是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周侃侃几乎想骂人，但是良好的道德素养约束了她。她愤愤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望着来人：“张大人，张大人你有事啊？！” 　　来人是监察御史张卯。 　　“哎哟！抱歉抱歉，无意撞到季大人，大人快快起来！” 　　张卯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赶忙上前扶人，他俯身朝周侃侃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的伞不由自主地往周侃侃的方向倾斜，于是伞面上的雨水全都顺势倒在了周侃侃的身上。 　　周侃侃的瞳孔震了几震，几乎忍到快吐血的地步，才将已经滚到嘴边的骂人的话生生咽回去。 　　“哎呀，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季大人！你，我……” 　　张大人一瞬间也慌了，连忙把伞撤开，但面前的周侃侃已经跟落汤鸡一般，从头到脚都在淌水。 　　最终张大人也没能拉周侃侃起来，是周侃侃自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她一句话没说，看也没看张大人一眼，自己咬着牙直挺挺地走了。 　　张大人大概率知道自己得罪当朝宰相了，也未敢再出声喊她。 　　周侃侃撑着把伞，伞外在下雨，伞内也在下雨。途径她的宫人宫娥都忍不住悄悄看一眼她，他们甚好奇，周侃侃是如何做到撑伞的同时被淋成那副鬼样子的。 　　周侃侃刚爬起来那会儿走的还挺快，等走几步发现一个问题，她知道现在她就是长出翅膀飞过去可能也赶不上“偶遇”男主了，也无法给男女主当和事老了。 　　她一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瞬间就蔫了下来。她想着，这都什么事儿，尽让她赶上了！想讨好太子吧，被人拦着没赶上；想给男女主当和事老吧，半道被人撞飞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跟这个世界有壁，所以怎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里已经发生的情节？ 　　总而言之，现在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啥都没捞着。 　　她越想越气，但是也没办法了，只能先回去了。这落汤狗的样子别到时候感冒了，得不偿失。 　　周侃侃出宫上了马车，车夫看了看她，关心地问了句：“大人咋淋成这样了？” 　　“出宫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回府吧。”周侃侃轻描淡写道。 　　周侃侃脸色不太好，车夫也就没再多嘴问话。 　　周侃侃浑身湿透，衣服还黏在身上，冷气一阵一阵地往里钻。好在车上备有暖炉，不然她怕是要冻死在这数九寒冬的天里。因为衣服的黏腻感，周侃侃眼下觉得烦躁不已，一心只想赶快回去洗澡换衣服。 　　她回府的那条路会先经过太子的别宫，周侃侃本来没想在太子府逗留，但那时她挑开车帘向外望，一眼看到茗卓立在门口，赶巧那茗卓也看到了她，立即跑上前来，周侃侃便叫车夫停了车。 　　茗卓撑着一把硕大的伞，那伞面像颗树一样撑在茗卓的头顶，将他衬托的更加瘦小了。茗卓面上带着一向的拘谨恭敬，口中小声翼翼地询问：“大人出门忘带伞了吗？怎么淋成这样了？” 　　“带了伞，不过路上摔了一跤，就淋湿了。”周侃侃将对马车夫说的话又对茗卓说了一遍。 　　“那大人要不要先在这儿换身衣服？未免伤寒染身。”茗卓又问。 　　“那就有劳你了。”周侃侃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点头进去了。 　　她太想换衣服了，冬天的衣服本就厚重，淋了雨跟泡发了一样黏在身上，她整个人像是被糟乱的水草捆着，又冷又窒息。 　　还是同样的偏殿，但是衣服换了个花式，是鹅黄色的襄绒短袄和褶裙。那是用顶好的料子裁制的，拿给周侃侃之前，茗卓还特地拿到炉子上烤了烤，周侃侃接过时单捧着那衣服就觉得有股暖气从手心往上窜。 　　周侃侃关门换衣服之前想到一件事，又开了门将茗卓叫过来。 　　“茗公公能否叫厨房煮一锅姜汤？因为我想到，太子在宫里也淋了雨，回来大概是要喝的。” 　　“殿下在宫里淋了雨？”茗卓有些诧异。 　　“嗯。”周侃侃简短道。 　　茗卓低头想了一瞬，然后点点头，“奴才知道了。” 　　周侃侃换完衣服时，太子还没回来。她走出殿门，见茗卓站在那里。 　　“大人要不要去前厅坐坐歇歇脚？姜汤一会儿就煮好了，大人也喝一碗再走吧。”茗卓问道。 　　“好啊。”周侃侃这会儿全当是在自己家，半点不推就。 　　茗卓跟随周侃侃到了前厅，周侃侃坐着，他站着。 　　“殿下进宫是为何事啊？”周侃侃闲着没事，就找他唠嗑。 　　其实她知道宋归宁是因何事进宫的，游戏剧本里有写这一段。说是因为他打死了一个宫女，皇上气坏了，觉得都已经把他撵出宫了，结果他还是为非作歹，便把他叫进宫里训了顿。 　　“因为我前几日杖毙了一个宫娥。”茗卓也不隐瞒她，直接告知实情。 　　茗卓是知道当朝宰相跟他们太子殿下的关系的，知道大家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有任何事，从不向她隐瞒。 　　“那宫娥是谁啊？”周侃侃随口问道。 　　“屏彩。”茗卓轻声道。 　　屏彩，周侃侃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忽然记起那日在门外打碎的瓷器，以及珠帘后那一双无措的金莲小脚。 　　那姑娘就这么死了。 　　周侃侃抬头看向茗卓，她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一番。她这时才发现茗卓不仅瘦弱，眉眼也很稚嫩。 　　关于茗卓的设定，周侃侃没怎么注意过，因为他是游戏中非常边缘的人物。所以周侃侃也是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茗卓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孩子，还未长大。 　　周侃侃胸口有些发闷，她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微颤，“其实……其实……”她顿了顿，努力在心里翻找着合适的词汇，“其实没必要这么心急的，留着她，将计就计不好吗？” 　　周侃侃从没想过她来的第一天，这里就死了人，是由一个孩子活生生打死另一个孩子。 　　这地方当真吃人不吐骨头。 　　“她原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先皇后去世后，殿下将她招到别宫里。若是旁的人倒还好，可现在是她，殿下不能容忍她的背叛。”茗卓淡淡解释道。 　　是因为屏彩原是伺候他母亲的人，太子对于母亲的死至今不能释怀，他无法原谅来自他母亲身边人的背叛。他觉得屏彩不该背叛他，更不该背叛他的母亲。 　　直到听了茗卓的解释，周侃侃也才发现，宋归宁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仅仅是个降智残暴病娇。他的心底一直有根线，线之上他可以忍让，线之下，他一定会报复回来。他唯一跟主角不同的是，他的处事方式是不择手段。 　　周侃侃跟茗卓说话的功夫，姜汤就端上来了。周侃侃喝完姜汤，又跟茗卓交代了一件事后，这便回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宋归宁回来了。阴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了都有些惶惶不安。 　　“有人来过？”宋归宁悠悠走进前厅，边将身上黑色披风脱下递给茗卓，一边问道。 　　他回来时看到路面有一道清晰的车轮印，猜到有人在他之前来过这里。 　　“季大人来过，刚走。”茗卓接过披风道。 　　“她来过？她来做什么？”宋归宁有些疑惑。 　　“季大人让奴才转告殿下一件事。”茗卓道。 　　“什么事？”宋归宁准备坐下来听茗卓说，下一刻就有宫娥端上来一碗姜汤。 　　姜汤是刚煮好的，冒着热气，在下雨的冬日里看上去分外暖人沁脾。 　　“殿下淋了雨，先喝碗姜汤暖暖身。我已叫人备了热水，殿下喝过姜汤后就可直接沐浴了。”茗卓请示道。 　　“你倒是备的齐全。”宋归宁有些意想不到地看着那碗姜汤，片刻后，脸上半带疑惑问：“也是她教你的？” 　　“是。”茗卓坦诚道。 　　“她……”宋归宁有些怔愣，末了，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置之的笑，“她有心了。” 　　宋归宁洗完澡，捧着一个袖炉半躺在塌上。茗卓立在一旁，将方才周侃侃教他的话又说了一遍。 　　周侃侃本没有这个计划，但是实在是因为上午出师不利，加上换好衣服以后思绪回转正常，觉得自己太憋屈了，得想个补救措施。 　　周侃侃想的补救措施就是将临江县遭遇洪水的事告知宋归宁，目前这件事情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游戏剧本里写，是冬至前一日，下了早朝后，地方官员才将临江县被洪水侵袭的事上报到朝中。 　　此时周侃侃将此事告诉他，并将救灾措施也告诉他，让他到宫里去向陛下邀功。皇帝就会觉得，哦，原来他这儿子还是关心天下事的，而且也有治国之策。 第8章 拉拢 　　原本皇帝就是觉得他这个儿子啥本事没有光会使性子耍横，不能成大事这便不喜欢他的。如果现在让皇帝知道，他这个儿子还是有脑子的，且脑子跟他欣赏的三儿子不相上下，应该会转变对他以往的态度。 　　周侃侃想，她将这件事告诉宋归宁，再让宋归宁到皇帝面前邀功，皇帝开心，宋归宁开心，她也能因此获得宋归宁的深度信任，之后当起碟中谍来也比较得心应手。这简直一箭三雕啊！ 　　周侃侃想的美滋滋，谁知道宋归宁理都没理她。 　　当时宋归宁听到茗卓的转话后，也只是微挑了眉头，说了一句，“难怪宋笺这么重视她。” 　　宋笺就是当今圣上，宋归宁他亲爹。 　　隔日就是冬至，周侃侃上朝前给宋归宁送了碗饺子。当时天都没亮，她也只是将饺子交给了在门外当差的护卫。 　　她想的是，既然昨天送伞没送到，那肯定要在其他地市找补回来啊。除了替他出谋划策讨皇帝开心，平时的嘘寒问暖肯定也少不得了。 　　宋归宁是有钱人，吃食不值钱，但就是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最能打动有钱人的心。所以周侃侃前天晚上就叫厨房的人给她准备好了饺子，她是一点没动手，但到时候在宋归宁面前说起来，她得说是自己亲手捏的。 　　周侃侃下了朝之后本想去太子别宫邀功来着，谁知被皇帝留了下来。因为临江县被洪水侵袭的事，也算在她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她了解到昨天宋归宁并没有进宫将自己的建议说给皇帝听。他放弃了讨好皇帝的这个法子。 　　皇帝叫了几个人到御书房，其中有周侃侃，有那日撞倒她的监察御史张卯张大人，还有男主宋归意！ 　　周侃侃倒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男主。彼时他穿着红色官袍，身量颀长。远看去，长身玉立、宽肩窄腰，是美男子矣；近看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极其流畅，真乃实打实的大美男！ 　　皇帝找他们三个过来，就是商讨如何解决临江县遇洪灾一事。 　　这事是由地方官在昨日清晨报到张卯那里，张卯得知消息后就马不停蹄送进了宫里。昨日张卯会撞到周侃侃，就是为了这事着急上火，想第一时间通知她，让她帮忙想想解决办法的。谁知道力道没收住，直接将周侃侃撞飞了。 　　所幸周侃侃本来就知道游戏剧情，也就知道解决办法，现在是一点都不慌。 　　“季相对临江县水患有什么想法？”皇帝听完张卯对当地的“实情转播”，开口就点了周侃侃的名儿。 　　周侃侃先故作深沉地拧了下眉头，而后缓缓开口道：“臣觉得，治理水患之事刻不容缓，这解决办法主要在于疏浚及封堵。如今看，封堵已经来不及，得先派人去疏导河道。疏导河道的关键点在于，先要清理河道里的泥沙。这泥沙可以找人下去挖掘，亦可引入清水减少泥沙量。其次，我们可以在已有河道的基础之上，开凿新的河道。不然一旦雨势暴涨，可能会出现决堤的问题。” 　　周侃侃回答的相当全面，不止包括应对方法，连可能发生的危险及相应措施都说了，现在只要皇帝派人派钱下去就可以了。 　　皇帝听了她一番言论，忍不住点点头。张卯听了她的回答，也忍不住转头看她，眸中冒着小星光，里面有惊叹有赞许。 　　周侃侃暗自洋洋得意，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宋归意，发现他仍阴沉着脸，既不对她的说法表示赞许，也未有任何异议。 　　“季相的方法确实可行。”皇帝点头道。 　　“这是眼下的补救措施，其实陛下，临江县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原因，早该加强防洪力了。” 　　周侃侃在说这句话时，注意到宋归意终于抬头看向了自己。她立时有了底气，说话声音都高了几度，：“在洪水到来前，我们需要有能够检测水位及预警的设施；此外，在整个汛期，需要有常驻河流两岸的地方官；然后，我们要加高加固防洪堤；最后，我希望在防洪堤的后方建造一个大型蓄洪库。” 　　这些话是游戏剧本里没有的，由周侃侃自己想的法子。她原本也是想留着叫宋归宁跟皇帝说的，但宋归宁没来，现在只能由周侃侃自己来说了。毕竟她讨好了皇帝，也对未来行事百利无一害。 　　皇帝听了她这番建议，沉默半晌后：“建造蓄洪库的话，一旦洪水来袭，临江县可都是有被淹没的可能。” 　　“所以要让那里的百姓搬走。”周侃侃回道。 　　“搬走？那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要整个搬迁，谈何容易啊！”张卯听了她的回答，表示非常不认可。 　　人对于自己生活的那片土地的热爱，是超乎想象的。要让他们即刻搬走，几乎不可能。 　　“臣相信，就算远在庙堂之外的市井百姓，心中亦深藏着家国大义。他们会明白，先有国才有家，以牺牲小我保存大我的道理。请陛下，请张大人，莫要小觑了普通百姓的拳拳爱国之心。”周侃侃神情坚定道。 　　就在皇帝快要被她的慷慨陈词打动时，周侃侃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所有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他们既能为大我舍弃小我，陛下也当拨款拨地，给他们安顿好新的家。如此一来，陛下既治了国，又安了民，只会更得人心，这国家也只会越来越繁荣昌盛。” 　　想要让人家掏钱，那她肯定得说好话，拍人家马屁。周侃侃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么能拍马屁，现在深觉自己就是个马屁精。 　　就在周侃侃暗自感慨自己竟如此自然流畅地说出那些马屁话，演技即将能够跟影后相比拟时，眸光无意一撇，发现宋归意正盯着自己！ 　　他的目光是打量的，带着些许探究之意的，或许那其中也有几许赞许，周侃侃还没研究明白，就被皇帝再次点名。 　　“季相的这个法子，当真是……前无古人。”皇帝悠悠开口，神情里带着上位者的睥睨感。 　　周侃侃一时分不清皇帝这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是啊陛下，微臣一直以来的想法还是太局限了，或许季大人的法子可以试一试。”一旁久未说话的张卯突然开口道。 　　周侃侃的话让他茅塞顿开，发现治理水患原来可以有另一种法子，他现在看向周侃侃的目光里都带着崇拜和敬佩。 　　从御书房出来后，周侃侃同宋归意同行了一段路。一路上，周侃侃都在想，自己要说点什么才能跟他套上近乎，谁知道在她开口之前，一向沉默寡言的宋归意居然先同她搭话了。 　　“季大人是如何想到建坝及蓄洪库这个法子的？如圣上所言，这个想法确实前无古人。”宋归意面无表情道。 　　周侃侃听了这问题，心里想的是，当然是观三峡水利工程有感。但她知道这话不能说，毕竟就算说了他应该也听不懂。 　　周侃侃思来想去，最后试探性地开口道：“或许殿下会知道云梦泽？” 　　在我国古代，云梦泽一直是滞缓长江洪水的天然场所。可由于洪水暴发时会带来泥沙，泥沙随着水流淤积下来，导致云梦泽的面积逐年减小，乃至最终消亡。 　　周侃侃提议建造蓄洪库，就是希望能人工搭造一个“云梦泽”。防洪坝通过蓄水后，将水位抬高，使水位平缓，从而起到防洪作用。 　　周侃侃并不了解这个游戏的创作背景，从服装及官职看，都有点朝代混搭的迹象，但到底还是借鉴了我国古代史的。她就是拿不准，宋归意到底知不知道云梦泽的存在。 　　“云梦者，方九百里。我好像明白，为何满朝男儿，而季大人会成为那个居一人下，万人上的人。” 　　周侃侃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转过去看他，就见他面上浮起浅淡的笑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由原来的淡漠变得温润。 　　宋归意不说不笑的时候就是个冰山美男子，可他一笑就翩翩儒雅了起来。彼时阳光从前方打来，宋归意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下，徐徐微风吹拂起他鬓角的碎发，此情此景，让周侃侃在心中直呼，这便是话本子写的干净澄澈的少年吧。 　　“我在少府寺当差，季大人若有空，可去我那儿喝杯茶。”宋归意淡淡道。 　　“喝茶？”周侃侃愣愣地。 　　“嗯。”宋归意微微颔首。 　　“好啊。”周侃侃有些不明所以地答应了下来。 　　喝茶就是邀约的意思，周侃侃品了许久才品出其中的意思。她想，这就成了？她这就拉拢到男主角了？好像，性格也没那么孤僻嘛！ 　　事后周侃侃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也是说的通的。大多数创作者的故事里的主角都是聪慧过人的，聪明人同样欣赏聪明人，而且是跟他们一个思想境界的聪明人。刚好周侃侃就是那个聪明人，宋归意被她的思想吸引了，觉得她可以是自己的知音。 　　所谓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宋归意这么一个寡淡的性子会主动邀她，也很正常。这个时候周侃侃就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多读书真的好！ 第9章 逼近 　　周侃侃原本想出那个法子，只是觉得游戏剧本里给到她的内容太平。她必须跳脱出游戏剧本，才能使得情节发生转变。她想给别人一种她很聪明的感觉，想让皇帝觉得，她真的有在为临江县的水患煞费心神。 　　到时候她就是被太子拉出来顶锅，皇帝想到她之前的贡献，也会三思的吧。谁知道在这之外竟还有意外之喜——她居然因此得到男主的赏识。 　　真是一举两得，划算至极！ 　　周侃侃越想越开心，当机立断让自家车夫回去取东西。那不是旁的东西，是一盒饺子。周侃侃想，今儿是冬至，既然人家都主动邀约请喝茶了，那不妨趁热打铁，今天就去把这茶喝了。 　　宋归意前脚刚到太府寺歇下，周侃侃后脚就到了，手上还拎了个三层红木食盒。 　　宋归意不知道她想干嘛，有些疑惑地：“季相这是？” 　　“不是说一起喝茶吗？我来喝茶啊。”周侃侃面带微笑，回答的那是相当自然。 　　太府寺里不止宋归意一个人，其他人在殿内办公，听闻有人来找宋归意喝茶，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宋归意性子冷，不爱说话，平常都独来独往，又因着是皇子的身份，所以即便在太府寺当差有一段时日了，同僚们也跟他不是很熟。眼下见到有人主动来找宋归意喝茶，俱以为这比白日见鬼都离奇。 　　只见众同僚或趴在窗户口或挤着门缝往外瞄，唯有一个好事的小青年立在殿门口。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拍手掌，“这不是季大人吗！季大人怎么有空到我们太府寺来啊，快进来坐，我给你沏茶！” 　　小年轻就是小年轻，不畏惧强权无所顾忌。他绕过宋归意，捏着周侃侃的胳膊就往里走。如此熟络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侃侃是来找他的。 　　周侃侃被他拽着，甩也不能甩，她回头看着宋归意，笑的有些尴尬，“这位是……” 　　“季大人，我叫唐尧，是太府寺的常平署，是个小官。您平日身居高位，自然是没见过我的。可我知道您啊，您是我们大域国开国以来唯一的女……” 　　周侃侃听了一下，深以为，这小年轻应该是季妤的“迷弟”。 　　“小唐，不得无礼。” 　　就在唐尧叽里呱啦说的起劲儿的时候，屋内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国字脸，双眉间有道深褶，看起来金刚怒目。 　　周侃侃只望了那男子一眼，心里都有些发憷。谁知这位叫唐尧的小年轻却不为所动。但见他站在那处，手还拽着周侃侃的胳膊，一脸单纯地，声音高朗道：“吴大人，季相她不介意的。”说完他又转头看着周侃侃，“是吧，季相，你不介意吧？” 　　他都这么说了，周侃侃难道会垮下脸来说你这于礼不合吗？ 　　周侃侃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那唐尧，胡乱点了几个头。 　　那中年男子大概是看出周侃侃的言不由衷，立即走上前来。他手捏着唐尧的手腕，示意让他放手。 　　“无妨无妨，今日冬至，我带了一些饺子，大家一起吃吧。”周侃侃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立刻赔着笑脸做出和事老姿态。 　　她可不想在这儿闹出大动静，旁的不说，万一影响到男主对自己的印象就不好了。 　　“殿下。”周侃侃转头看宋归意，示意他也一起。 　　宋归意面色平静地看了看她，再抬头看了看她旁边跟她捆麻花似的两个人。接着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一个头。 　　周侃侃喜出望外，唐尧也喜出望外，那刚刚还金刚怒目的吴大人则是微微错愕，在门内偷望的同僚们见到这一幕，则是纷纷惊讶到下巴落地。 　　周侃侃带的饺子多，倒出来摆了五大盘。她还备了醋，她家厨子说是秘制的宴客香醋，别的地儿买不到哩。太府寺的同僚们分两排坐开，一人端一小碗，姿态端正的像是等开饭的小学童。 　　周侃侃一开始还以为太府寺是“部队式”管理，个个坐有坐姿，吃有吃相的，等到后来一个人把饺子一口咬破，汁水直溅到周侃侃碗里时，她才知道他们都在压抑“本性”。 　　“大宰辅家的厨子就是不一样，这饺子太好吃了！我都许久没开荤了！”那娃坐在周侃侃对面，边叫边感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饺子汁溅到周侃侃那儿了。 　　“小邱。”吴大人见他无礼，一瞬间又板起脸，变得金刚怒目起来。 　　“无妨无妨，怎么太府寺平日没肉吃吗？”周侃侃端着笑脸问。 　　“不是没肉吃，是我们都不会做。”名叫小邱的少年嚼着饺子口齿不清道。 　　“太府寺没有置备厨子，我们都是自己做饭，一帮大男人，哪儿会做饭啊。”怕周侃侃听不明白，唐尧帮忙补充道。 　　太府寺素日里多繁忙，大家自早上过来开工，一整天都得待在这儿，中午没空回去吃饭，一伙儿便商议着在里面整了个小厨房。虽然都不大会做饭，但好在一帮大小伙，对吃的也没那么大讲究。 　　“哦，这样啊，那我有空常过来走动，给你们带些好吃的。”周侃侃主动提议道。 　　“好啊好啊，那季姐姐要多常来啊！”坐在桌子最末端的一个少年听了立即朗声道。 　　他没有叫周侃侃官名，而是叫的姐姐。吴大人一听这没大没小的，筷子一搁又要训话。所幸赶在他开口之前，，周侃侃率先说话了：“嗯，你放心，我一定会常来的。” 　　周侃侃这一应和，吴大人便觉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多余，于是硬生生又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周侃侃说完话，偷偷瞄了几眼坐在左手边的宋归意。宋归意感受到她的目光，便也转头去看她。 　　“殿下，好吃吗？”周侃侃悄声问。 　　宋归意垂下眼睫，看了看他碗里被他咬了一口的饺子，“嗯。” 　　宋归意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吃饭，从各个感官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这个体验感不差，他好似还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他开始觉得季妤这个人有些特别。 　　吃完饭后，周侃侃厚着脸皮，央宋归意带自己在太府寺溜达了一圈。走的时候，唐尧同小邱跟着出来送她，言语之间是殷殷期盼，盼着她给他们带下顿饭。 　　出了太府寺，见宋归意等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周侃侃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她蹦着走，嘴里还哼着曲儿。自家马车就停在太府寺大门不远处，周侃侃满面春风地跳上了马车。 　　马车夫见她来了，立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但周侃侃因为太开心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车夫的面部表情变化。 　　她掀了帘子，弓着腰往车厢里钻，钻到一半，抬头一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个人。 　　那人白衣黑披风，脸跟衣服一样白，头发半散在脑后，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周侃侃眨了眨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马车了，但是她看了一眼马车外的车夫。 　　是自家的车夫没错啊。 　　周侃侃扭头看着车夫，就见他拧着眉心面色凝重地小声道：“太子殿下是在小人回府取饺子过来时一道来的。” 　　“怎么不提醒我？”周侃侃压低声音道。 　　“这……这不是没来得及。”马车夫很是憋屈，想自己明明刚刚已经在提醒她了，不是她自己没看见嘛。 　　周侃侃心惊胆战地听完，再心惊胆战地往车厢内望，见宋归宁仍旧笑意吟吟地盯着自己。 　　周侃侃硬着头皮往里走，然后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宋归宁对面的座位上。她先瞄一眼宋归宁，又立即垂下眼睫。 　　“殿下怎么来了？”她轻声问。 　　“不能来吗？”宋归宁身体前倾，慢慢逼近她。眼睛直勾勾地，似要找出她掩在眼睫下惊慌的情绪。 　　宋归宁嘴角在笑，但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周侃侃在那强大的压迫感下差点就要露怯，但她最终还是撑过去了。 　　“自然不是，殿下想来就来。我家就是你家，我的马车就是殿下的马车。”周侃侃干巴巴地笑说。 　　“哦？那照你这么说，你也是我的了？”宋归宁戏谑道。 　　“是啊，我当然是殿下的。”周侃侃想，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不能心虚，这是宋归宁在试探自己呢。 　　于是她抬起头来，想要直视宋归宁的眼睛。熟料宋归宁挨的她实在是太近，她猛一抬眼，目光直接撞进了宋归宁的眸底。 　　马车厢内空间逼仄，光线幽暗，两人这么脸对着脸，鼻贴着鼻，彼此的呼吸萦绕在对方周身，四目相对时各种情愫呼之欲出，气氛瞬间达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临界点。 　　宋归宁的睫毛长而密，一双凤眼不知为何总像盛着雾气和水珠，像是冬日清晨的狐狸，带着一点神秘一点诱惑一点危险之意。周侃侃眼下与他对视着，见眸底的雾气竟似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周侃侃就败下阵来。她移开目光，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别处。 第10章 酸意 　　周侃侃虽然平常没脸没皮惯了，但到底还是个没经历过情场事的菜鸟，面对这么色气而带有迷惑意味的眼神，她是真有些遭不住。她怕再看下去，她的脸就变会成猪肝色。虽然她此刻的面庞已经变成了虾仁色。 　　“殿……” 　　周侃侃一个字还没说完，马车夫那边一甩马鞭，马车一个快起步，周侃侃身体便惯性往一旁倒去，手也下意识拽住了面前这人的胸膛衣襟。 　　宋归宁却似乎早有防备，他不仅稳坐如泰山，甚至还趁机凑的她更近，唇也借此时机贴了上来。 　　那姿势，不管乍一看还是仔细看，都像是周侃侃揪住宋归宁的衣服，将他拉向自己，强迫他亲吻自己一般。 　　周侃侃不想平白受冤枉，立即缩着脖子往后仰。但那唇紧随其后，并趁其思绪凌乱时，舌头轻易就撬开了她的牙关，灵活地钻入她的口中，与她唇舌纠缠。 　　与上两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环境及氛围，让周侃侃整个大脑的意识都集中在唇舌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对方如何舔舐自己的口腔，如何啃噬她的唇舌。他用力的吮吸，及轻轻的啃咬，都让周侃侃的头皮阵阵发麻，她甚至无法动弹，只能任其宰割。 　　没过多久，周侃侃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她感受到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但苦于四肢僵硬，根本无力挣扎。就在她快要因大脑缺氧昏过去时，那个“罪魁祸首”终于放开了她，立时她便瘫软下去。 　　宋归宁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当下周侃侃真想给他一耳掴子，可惜有心无力，只能窝在人家怀里大喘气。 　　“这般没用，连换气都不会？”宋归宁一边揶揄，一边用手摸了摸周侃侃的面颊。 　　此刻她的面颊就像火烧云一般红彤彤的，摸上去又像烤熟的红薯，特别烫手。宋归宁先是轻轻抚摸了一遍，后又重重捏了两遍，最后口气由刚刚的鄙夷变得疑惑起来，“你先前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今日……如此生涩？” 　　周侃侃本来还在大口喘气，一听这话，吓得气也不敢喘了。 　　“我，我吃多了，撑得慌，不好换气。”许久后，周侃侃才小声细细道。 　　她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个极其扯淡的理由。 　　宋归宁一听这话立刻眉头一挑，神情不耐烦起来。周侃侃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正不知所措时，就听宋归宁低头幽幽道：“季大人，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你跟宋归意一起用膳的事？” 　　“啊？”周侃侃没听懂。 　　“你一大早往我那儿送饺子，我以为季大人是独独惦记着我，却没想，季大人是给每个人都送了饺子。季大人果真是，人情练达，八面玲珑啊。”宋归宁说完冷呵一声。 　　周侃侃总觉得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哪来来着？ 　　哦，想起来了！原话是“这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 　　周侃侃代入了一下黛玉妹妹的口吻，立时觉得宋归宁这话听来有点酸溜溜的。不至于吧，不就是碗饺子嘛，这都计较？他不是不喜欢季妤吗？怎么还计较这饺子是独给他的，还是别的人都有？ 　　“也不是，给太子殿下的那一份是独一份的。是羊肉馅儿的，我亲自包的。”周侃侃瞎诌道。 　　独一份的羊肉馅是真，这是她特地问过茗卓，了解到太子的饮食喜好后针对性的做的，但是她亲手包的是假。她怎么可能亲手包，这么细致的手工活儿，她做不来。 　　宋归宁听了她这话有些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不信你去我府上问问。大家都知道，唯羊肉馅的饺子是我亲手包的。”周侃侃说的斩钉截铁。 　　笑话，她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他发现真相！她早就跟家里的侍女厨子窜通好了，万一有人问起，就说这是她亲手包的，通宵达旦的包的！ 　　宋归宁这回信了她的话，因为如周侃侃所料，他在来之前，确实有叫人去询问这饺子的事。如今再度得到周侃侃的亲口认证，他便也确信这饺子是周侃侃亲手包的无疑。 　　他望着周侃侃笑，面部表情都放松下来，再不用刚刚老狐狸一般的眼神望她。只是还有些不满，他将周侃侃往怀里紧了紧，而后道：“你跟宋归意如今走的很近？” 　　周侃侃本来还在为这个奇怪的坐姿暗自较劲，想她平生只有六岁以前撒娇坐到过父母的腿上，让他们给自己讲连环画。如今这个狗太子动不动就拉她坐大腿，她实在太别扭了，每分每秒如坐针毡。 　　她想站起来坐到旁边去，但宋归宁箍在她腰间的手十分有力。她试着挣扎了两下没挣的脱，现在一听他这话，立即老实了，半点不敢动弹了。 　　她试探性地看了宋归宁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好像并没有生气。于是壮着胆子道：“倒也没有走的很近，只不过能说上话了。” 　　“哦？我那平日不怎么开口的哑巴三弟居然会跟你说上话？季大人这是用了什么好手段？”宋归宁凑近了周侃侃，口气像是开玩笑一般，但眼神并不和善。 　　周侃侃顿感危机来临，堪堪用手抵在宋归宁的胸口。而后讪笑道：“没有什么高超的手段，只是无意中向他透露了一点，我很聪明这件事。聪明人，都比较喜欢聪明人嘛。” 　　这次周侃侃说的是实话，她单纯就是靠着一点“聪明”才让宋归意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她自觉这番话没有任何毛病，但不知为何，宋归宁听了这话却陡地沉下脸来。周侃侃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那句话，然后慌慌张张地解释，“不是说殿下不是聪明人的意思。”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要命。按她的逻辑，聪明人喜欢聪明人，而在游戏剧本里，太子是不喜欢季妤的，所以她误以为太子是觉得她在说他不聪明，所以生气了，于是脱口而出那句话。 　　但现在的情况是，真正的季妤并不知道太子不喜欢自己，她一直以为自己跟太子是双向箭头。于是周侃侃的解释等于自爆身份。 　　果不其然，太子听了她的解释，不仅脸阴沉了，连眼神都兀地冷了几分。她又忙不迭地开口，“不是不是，我是说，所以这也是我喜欢殿下的原因。” 　　逻辑害死人，下意识的逻辑真是害死人。周侃侃觉得自己真就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等脑子追上嘴了，脑子也要搬家了。 　　所幸马车很快到了太子别宫，茗卓前来迎接太子。 　　“太子殿下，别宫到了。”车厢外响起马车夫的声音。 　　宋归宁闻声不为所动，他不动不说话，车夫就以为他没听到，想掀开帘子喊，好在被茗卓及时制止了。 　　茗卓知道自家殿下一大早上了宰相府的马车，也知道现在这马车里坐的是两个人。按他对太子及宰相的关系的了解，人家指不定在里头干啥呢。这马车夫要是冷不丁掀开帘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的眼珠子可能马上就不保了。 　　周侃侃有些捉摸不定宋归宁眼下的意思，她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容，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殿，殿下，到家了，咱们下车吧。” 　　“家？”宋归宁听到这个字，眉头一下子皱起来。 　　那一刻周侃侃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太子的家在皇宫，他是被他亲老子赶出来的逆子。而他亲老子现在跟他的宝贝三儿子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他则是没人要的孩子。 　　周侃侃觉得宋归宁应该被她这个字眼刺激到了，她又想不出解释的话，只能焦急地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殿下不要误会。我是说，咱们到地方了。” 　　周侃侃仔细观察着宋归宁的脸色，见他疑惑一阵凝重一重顺展一阵，最后看着，好像不生气了？ 　　“好了，下车吧。”就在周侃侃脑中闪过一百零八种死法时，宋归宁却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 　　他放开周侃侃，大腿一迈，率先下了车。重获自由的周侃侃深呼了一口气，感叹自己虎口脱险，必有后福。 　　宋归宁下车后，周侃侃也下来到他殿里坐了会儿，然后借口有其他事便走了。 　　周侃侃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铁匠铺，她跟马车夫说家里的菜刀太钝了，她要过来叫人打一把好刀。马车夫坐在车头，静静地瞧着面前这个铁匠铺。 　　铁匠铺不是很大，一共就两个员工。一个老的，一个少的。那个少的体态壮硕，正穿着薄衫在旁边“叮叮当当”地敲着厚铁，火星子到处飞溅，感觉快要蹦到他的衣角上。店铺门口的火炉子往外喷着层层热浪，明明是寒冬，却让人有种热的睁不开眼的错觉。 　　马车夫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店铺，心说他主子到这里来打菜刀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是谁叫他主子不是一般人。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这样的人不管做啥都没人觉得会有问题，反倒是那些提出异议的，别人会觉得他脑子不好。 　　周侃侃在铁匠铺里转了一圈，跟一个老匠人交代了几句话后就出来了。 　　十二月初八是腊八节，周侃侃清早在家喝过了腊八粥就启程去庙里上香。 　　不是真的为了去上香，而是想去偶遇男女主。 　　剧本中写到，腊八节这一日，三皇子宋归意在谷兰寺前布粥行善，刚好遇到也来布粥的赵卿卿，两人虽都憋着气没说话，但关系开始微妙起来。 　　周侃侃觉得，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若是在场的话，说不定还能推波助澜，达成世纪大和解。这岂不是一箭双雕，能同时博得两个人的好感，抱上两个大腿？ 　　周侃侃生怕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所以这次早上天没亮就起床了。照例是路过太子别宫的时候送了一大碗腊八粥过去。 　　因为第一次的失误，周侃侃没能讨好宋归宁。想着势必要在其他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找补回来，并且丝毫不能懈怠。 第11章 摔跤 　　腊八那天天上飘了小雪，周侃侃穿了白色的襄绒斗篷，袖子里塞了两个小袖炉。马车换了厚重的帘子，风雪被阻隔在外面。因为起早了，她一路上都在车厢里补觉。所以送给太子的腊八粥，是马车夫去送的，她一直没有露面。 　　周侃侃到的太早，以至于其他人都还没来，甚至偌大的谷兰寺佛殿前，也只有她一个香客。 　　“今日下雪，出门的人少。”殿前扫雪的小师傅同她单掌行礼。 　　周侃侃怕自己的目的性太强，冲撞了佛门，也恭恭敬敬地向小师傅行了个单手礼，然后取出腰间的荷包，朝功德箱内捐了许多香火钱。 　　那两人久不来，周侃侃就坐在殿内听佛经，有几个小师傅在做早课，周侃侃坐在一旁听的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见了一道很低的声音。仔细分辨了，发现那人说的是：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 　　是什么意思呢？听不懂。周侃侃嘟囔着，然后她就醒了。 　　醒来后才发现刚刚的蒙蒙细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佛殿前的台阶俱铺上了一层白，整个天地都是白的，光反射到她的眼里，让她有一瞬间觉得刺目。 　　她走出大殿，低头一看，发现下方有两队人正慢慢沿着台阶往上走。 　　“赵姑娘。”周侃侃一眼认出那火红披风下的人。 　　小人儿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张脸映的比雪都白，大大的杏眼里闪着光亮。待看清上方是周侃侃后，立即扬起手朝她打招呼，“季姐姐！” 　　她三步并作两走地往上跑，下雪天地滑，仆从生怕她摔到，诚惶诚恐地跟在她后面。周侃侃也害怕，想着她要是从台阶上摔下去那今日可就不是世纪大和解了，而是她与将军府结下深仇大恨之日。 　　好在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赵卿卿有武功底子，她走的每一步都扎扎实实的。她没滑倒，跟着她往上跑的仆从却差点摔倒了。 　　跑到上面后，赵卿卿一把抱住周侃侃，等两人叙完旧了，另一支队伍的三皇子才终于来到了殿前。 　　周侃侃同他行礼打招呼，“好久不见呀三殿下，殿下近来可好？” 　　“近来很好，多谢季大人关心。”宋归意的眼底映着雪，嘴角浮起清浅的笑。他一身白衣立在茫茫大雪里，说是仙人也不为过了。 　　见他二人攀谈的情景，赵卿卿瞪大了眼睛，“季姐姐跟三殿下认识吗？” 　　“之前上早朝时与殿下讨论过关于临江县遇水患一时。” 　　周侃侃同赵卿卿说话的空挡，宋归意已经走进了佛殿。他向寺庙主持打了个招呼，后又吩咐手下的人整顿施粥的行头。他这么努力，赵卿卿便也不再跟周侃侃闲聊，开始干起活来。 　　周侃侃想着既然准备抱两只大腿，那肯定是要帮忙的。她到赵卿卿那里去搭手，被赵卿卿劝了回去。她说她跟她老爹借了人来，不需要她动手。 　　她又去帮宋归意，宋归意本来也是不想她动手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被赵卿卿先堵了回去。赵卿卿说，“我都不需要季姐姐帮忙，殿下是男子，就更不需要季姐姐帮忙啦，季姐姐你还是回来好好坐着歇一歇吧。” 　　她这话一出，宋归意即便本来愿意让周侃侃帮忙，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搭手了。 　　最后周侃侃自然也没能帮得上忙。 　　等两边的人将桌子搬上来，腊八粥端上桌，寺庙的游客居然多了起来。 　　雪还是不停地往下落，落进粥桶里，落进等粥人的带着裂缝和缺口的瓷碗里。薄薄的雪花在热气蒸腾的米粥中瞬间融化开来。 　　周侃侃怕雪大路滑，便自行前去整顿队伍，叫排队领粥的人小心一点，别跌下去。赵卿卿那队还好，因为赵卿卿带的是她爹的人。军队里的小年轻，往那儿一站就有威严感，大家都自觉排的整整齐齐。但是宋归意那队就有问题了，越靠近施粥的地点，队伍越歪。大家都探着头歪着身子，像企鹅走路时的姿势。 　　这看啥呢周侃侃想。她也站过去，学着他们的样子探着头歪着身子。 　　她定睛一看，好家伙，搁这儿看美女呢！看的不是别人，就是那正在侧前方施粥的赵卿卿。 　　只见赵卿卿穿着红斗篷，小小的脑袋埋在大大的帽子下，雪一片一片落在她的肩上，袖口上。乍一看，好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红帽！ 　　“好看吧？”周侃侃在旁边幽幽道了一句。 　　“好看啊！”排队的大叔不自禁回应她道。 　　等他反应过来有人在跟她说话时，迅速转过头来，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旁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大活人。 　　周侃侃消瘦，身上披着纯白的斗篷，她静静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地，仿佛能跟天地间的这场大雪融为一处。又因为在雪地里站的久了，睫毛上都冻了冰渣子，脸被冻的煞白，整张脸白雾雾的，一点血色都无，但嘴唇却是一反常态的嫣红。就这么猛一回头看，她好像是由这漫天大雪幻化出的妖精。 　　“啊！！！”那人吓了一大跳，同时迸发出高亢的尖叫。 　　周侃侃被他这一叫吓得往后退去，因为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的脚步慌乱，鞋底踩在雪里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打了滑。 　　她往后倒去，身后是几十个铺满大雪的石阶。因为害怕自己被摔死，面容逐渐变得扭曲。 　　她企图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东西，让自己不被摔下去。然后，就是非常幸运的，她真的抓到了一个东西。 　　等她稳定心神抬头一看，哦，她抓住的东西竟然是宋归意的手！ 　　当时宋归意看她的神情也是惊恐不定，瞳孔似乎都在震动。周侃侃想，他应该是害怕自己在他的施粥现场闹出人命，让他既无法向这排长龙的领粥百姓交待，也无法向谷兰寺交待，更不好向朝廷交待。 　　宋归意拉住了周侃侃，让她免于摔死的凄惨下场。周侃侃站稳后，连连道谢。宋归意却说不出话来，只紧闭着双唇，目光直视着周侃侃，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第12章 错乱 　　“没事了没事了，殿下别怕，我不会出事的。”周侃侃神情故作轻松，她拍拍宋归意的肩膀，试图安抚他。 　　片刻后赵卿卿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匆忙赶来询问。周侃侃正欲跟她解释，宋归意却垂首转身走了，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向寺里的师傅借了水冲洗粥勺，也是这时周侃侃才发现，他为了及时拉住自己，连舀粥的勺儿都给扔了，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紧迫。 　　周侃侃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完了，她一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了，以后说不定不带自己玩了。 　　接下来的时间不管周侃侃怎么主动搭话，宋归意都沉着个脸，不说不笑，只机械性的舀粥。周侃侃心裂成一片片玻璃渣。 　　赵卿卿见状，故意将周侃侃拉到身边，她偷偷劝慰她：“三殿下平日也这样，不爱说笑，他不是性格不好，就是不擅交际，季姐姐你别往心里去。” 　　周侃侃听了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施粥结束时已经是中午了，周侃侃主动邀约请他们到府上吃饭。怕他们不同意，心里还准备了一番措辞，谁知道两个人答应的都挺爽利。 　　她登时有些错愕，大概是她错愕的太明显了，引得赵卿卿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季姐姐？”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你们是乘自家马车还是坐我马车？”赵卿卿变脸速度堪比川剧演员，当下就眉开眼笑的。 　　小姑娘的疑惑来的快，去的也快，周侃侃一转移话题，她也立即跟着走，“我要坐季姐姐的马车！” 　　周侃侃觉得，宋归意应该是不愿意跟她们两个妹子一道的，但为了显示自己的热情及示好意图，她还是客气地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殿下要跟我们一道吗？” 　　宋归意沉默一瞬，淡淡开口：“好。”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周侃侃猝不及防。 　　接下来的路程就是三人同行，周侃侃跟赵卿卿坐一边，宋归意坐对面，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周侃侃太意外了，尽管路上一直跟赵卿卿有说有笑，但还是时不时瞄一眼宋归意。她打不定主意，不知道宋归意在想什么。 　　“殿下能吃辣吗？”赵卿卿正跟周侃侃聊到吃食方面的话题，见宋归意一直沉默着，便主动开口问道。 　　“不能。”宋归意淡淡开口道。 　　“那太可惜了，殿下没有口福，好多辣口的菜特别好吃。是吧，季姐姐？”赵卿卿颇替他感到惋惜。 　　周侃侃见他二人交流挺正常的，再回想刚刚在谷兰寺的情形，相处好像也挺自然融洽的，并没有游戏剧本中写的“见面就怼”的情况，忍不住借着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赵姑娘跟殿下的关系挺好的啊，看来殿下也不是传说中的不近人情嘛，哈哈哈。” 　　周侃侃边说边往宋归意那边瞄去，时刻注意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但可能宋归意面瘫惯了，期间一直没什么表情，周侃侃越说心里越没底，最后“哈哈哈”的也越笑越尴尬。直到赵卿卿开口，她才终于止住了笑。 　　“我觉得殿下性格挺好的，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赵卿卿随意道。 　　这句话让周侃侃彻底僵住了。 　　什么叫第一次见面？难道冬至的前一天，他们在宫里没见过面？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冬至前一日，赵姑娘是不是进过宫啊？那天早上我好像见到你了。”为了确定心中所想，就算这个问题在眼下这个场景看来尤为突兀，周侃侃都得问下去。 　　“冬至前一天？”赵卿卿没什么印象了。 　　“就是雨下的很大的那一日。”周侃侃提醒道。 　　“哦哦，对，我进宫给我阿爹送伞来着。季姐姐见过我啊，怎么没喊我呢？”赵卿卿点点头，她想起来了。 　　“那么那天，你将伞送到赵将军手里了吗？”周侃侃问。 　　“送到了呀。”赵卿卿点头。 　　“可有摔跤？”周侃侃问。 　　“没有，我有功夫底子的，走路很稳的。”赵卿卿颇自信道。 　　周侃侃抬头看一眼宋归意，见他也有些疑惑。心道，这便是了。女主那日既没有摔跤，又成功将伞送到赵将军手里，说明她跟宋归意在那天清晨确实没有碰过面，也没有发生像游戏里那样的剧情——因为走路过于匆忙将男主撞出一米远去。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天他们没有见面，为什么剧情没有按照游戏设定的走？明明那天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剧情都没影响到，怎么他们这一part还是出了问题？ 　　周侃侃想不明白。那二人见周侃侃一直眉头深锁，还以为出了什么紧要事。 　　“怎么了季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赵卿卿心里觉得奇怪，想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怎么现在突然提起。 　　“哦，那天在宫里见到你，还以为认错人了，一直想问问那是不是你来着。这不是一直没机会见你嘛，今天难得有机会，便确认一下。主要那天我摔了一跤，担心你也同我一样。”周侃侃随口编了个理由。 　　“季姐姐怎么这样不小心，你今天也差点摔倒。要不，你跟我学几天武功吧？增强一点腿脚的力量。虽然我没有我阿爹厉害，但教你还是不成问题的。”赵卿卿拍拍大腿，真心实意地向她建议。 　　赵卿卿的眼神过于真诚，周侃侃深以为，这孩子太实心眼儿了，就应该配男主这样白切黑的角色。 　　马车穿过街市，一路驶向宰相府。等到了目的地，周侃侃左手挽着赵卿卿，右手挨着宋归意。她心想，虽然没有促成世纪大和解，但是她见证了男女主初遇这一历史性的会晤场面。两个大腿抱没抱上尚不好说，但一定是蹭到了！ 　　周侃侃欢欢喜喜地进了府邸，美滋滋地拉着两个人往正厅走。谁知甫一进门，空气瞬间凝滞了。 　　他怎么在这儿？他怎么又出现在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周侃侃在自家正厅见到宋归宁时，整个人直接裂开了。 第13章 过来 　　宋归宁倚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上端了一杯茶盏，正细细地用杯盖浮着茶沫子，姿态十分悠闲。见到周侃侃回来了，也只是将目光从袅袅茶水热气后抬起来淡淡扫她一眼，而后轻描淡写道：“季大人回来了？” 　　那口气，那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宋归宁的地盘，周侃侃是特地来拜访他的。 　　“嗯，回来了。”周侃侃一见宋归宁这模样，下意识老实巴交起来。后来转念一想，这是我家啊，怎么搞得他跟个主子似的，自己卑微的不行。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来访？是有要事相商吗？”周侃侃一想到这里，立刻直起腰板，拿出当家主人的气势。 　　“没有要事，只是想来看看季大人，不知季大人这几日过的可好？”宋归宁见周侃侃瞬间支棱起来了，莫名就有些想笑。但转眼瞥见旁边一直冷着脸的宋归意，眼神又迅速暗了下去。 　　宋归宁的话说的有些不清不楚，特别能引人遐想。周侃侃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今天为什么突然跑到她家里来当着这两个人的面说这些话。 　　明明剧本设定，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关系的是宋归宁，而且也是他教唆季妤接近宋归意，好栽赃嫁祸给他。那他现在跑到这里来，主动透露给别人他们的关系是何意？ 　　“既然太子殿下也没什么要紧事，那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周侃侃苦思冥想了许久后，犹豫开口问道。 　　“好。”宋归宁微笑点头。 　　他眯起眼睛，表情明明在笑，周侃侃看了却背脊一阵发凉，身上也开始冒冷汗。 　　听他这意思，确实是要留下来吃饭，且没有商量的余地，周侃侃遂只得去厨房找厨子备菜。转头的瞬间，脸就垮下来了。 　　那顿饭让周侃侃吃出点鸿门宴的意思来，虽然表面大家看起来都客客气气的，四个人和气的能坐一桌搓麻将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周侃侃总能感觉到宋归宁跟宋归意兄弟俩之间有暗流涌动。 　　周侃侃以前从没想过吃饭也能让人吃的这么难受，她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那一桌子人，真正来吃饭的只有赵卿卿。她同大家聊天，热情的给每个人碗里夹菜，还要喝酒，一起碰杯。她的举止里带着习武人的爽朗，同时又掺杂着小女儿家天然的娇憨。 　　大概是因为生在武将家，不曾接触过那些黑暗世界的潮湿和腐烂。她的天真和可爱俱是发自内心的，她是光源，能照亮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宋归宁和宋归意都会喜欢她，那真是一点不奇怪了。谁不喜欢光呢，那是可以救赎他们的光啊。 　　吃饭的时候宋归宁坐在周侃侃对面，宋归宁皮笑肉不笑的，周侃侃看着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宋归宁挨着赵卿卿一道坐，因为宋归宁今日也穿的红衣，是暗红色的长衫。周侃侃这么猛一打眼，觉得他俩像是来拜堂的。 　　周侃侃再看看自己手边的宋归意，宋归意今日穿的白衣，跟自己一个颜色。脸上表情冷冷的，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么一对比，那俩是拜堂来的，自己跟宋归意则像是奔丧的。 　　终于世纪般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周侃侃借说自己还有公务，不留几位在府上休息。赵卿卿本来还想去她的藏书阁看会儿书，但一听这话，也就没有开口。周侃侃有点看出她的意图了，毕竟这是个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但是周侃侃也狠心的没有点明。 　　她忍痛舍弃抱大腿的机会，就是为了将宋归宁这尊“瘟神”一同赶走。她能感知到，今日的宋归宁有些反常，她怕他们再留在这里，宋归宁指不定说出什么没脑子的话。 　　宋归意是个会揣摩人心思的，知道周侃侃是存心“赶”他们的意思，话不多说，直接就告辞走了；赵卿卿虽看不懂眼色，但她善解人意，见周侃侃有事也不愿多叨扰，同她聊了几句闲话后便也走了。 　　最后剩个宋归宁，其实他才是第一个应该走的。他剩到最后，更让那两个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了。 　　“太子殿下不走吗？”周侃侃转身见宋归宁居然在自己内室的塌上躺下了，立时瞪大了眼。 　　“你上次不是说我，你家就是我家。”宋归宁不急不缓道。 　　他用手枕头，正面仰躺，周侃侃看不到他的正脸，不知道他此刻说出这番话是什么表情。 　　周侃侃翻了个白眼，正常人都能听的出来那是她说的客套话，这种话也能当真吗？ 　　“过来。”宋归宁朝她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从宽大的袖摆下伸出来，手指白净纤细，骨节分明，让人看了莫名想握上去。 　　周侃侃踌躇一瞬，走上前去。但她没有握住他的手，只是站在矮榻的不远处。她好脾气地问：“殿下这次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啊？现在没有旁人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过来。”宋归宁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只两眼定定望着她，重复了一遍刚刚的两个字。 　　周侃侃见他如此强势，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往前踱了两步，几乎是挨着矮榻站的，只不过仍旧没有握他的手。 　　周侃侃预料到他可能会动手动脚，但没预料会这么个动法。 　　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周侃侃没有防备，直直往前摔去。一个天旋地转间，她就被人压到了身-下。 　　宋归宁第一时间是扯她的衣服，周侃侃被摔的有些懵，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得亏冬天的衣服厚，不然等她回过神，衣服早被人扒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回过神的周侃侃，拼命去阻拦拦宋归宁的手。 　　但男子到底是男子，别看他瘦，劲儿忒大。周侃侃扒拉了半天，一个手指头都没给人扒拉开。 　　周侃侃的挣扎是徒劳的，待衣服被一层一层扒开，皮肤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宋归宁伏在她的的身上，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纤长的手指仔细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男子特有的味道立时充斥了她整个鼻腔。 第14章 清白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她快喘不过气了。 　　周侃侃原先并不知道，原来做任务还要牺牲身体的，5588也没跟自己说啊她想。 　　“宋归宁，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想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的恐惧感，让周侃侃已经忘记了君臣间的称呼。她直呼宋归宁的大名，这让宋归宁有一秒钟的停顿。但也只有一秒，这一秒过后，他又恢复如初。 　　“宋归宁，不行不行，今天不行！”周侃侃哆哆嗦嗦的，一阵头昏，胃里不断翻搅。 　　“怎么？今天那个又来了？好像，距离你上次，还不到一个月吧。”宋归宁的喉间发出冷笑。他的手由她的脖颈游走到小腹，再缓缓往下，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象。 　　眼前的宋归宁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往一样耐着性子与她周旋、打趣、试探。他现在要撕毁她、折辱她、要在她的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冰冷的、阴暗的、可怕的，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明明是很亲昵的举措，他从表情到眼神却都相当冷漠。他吻上周侃侃的双唇，是带有技巧，却毫无感情的。手指游走在周侃侃的身上，引起周侃侃的阵阵战栗。他在试图点燃她的欲望。 　　外面的雪方才已经停了一阵，此刻却又开始下了，且越下越大。房门没有关紧，有雪花顺着寒风吹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纵使房内的火炉烧的正旺，纵使床榻之上的暧昧气息渐浓，周侃侃却仿佛入坠冰窖，整个身体越来越冷。 　　她终于察觉到，宋归宁这次不是开玩笑，他是要来真的！ 　　未知的恐惧令周侃侃心里生出了绝望之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意识也逐渐消弭。天地好像在晃动，晃的她想吐，恶寒从脚底升起，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漫天大雪里。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光线昏暗，唯有不远处的桌案上的一盏烛台发着微弱的光。 　　周侃侃蠕动了一下嘴唇，发现嘴巴好像张不开，嗓子眼干的仿佛卡了一把砂砾。她又动动手指头，感觉从指尖牵着全身开始疼痛。她恍惚记起意识消失前的事情——宋归宁扒了她的衣服，欲对她行苟且之事！ 　　不会吧！他真的把自己那个了？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周侃侃整个人如遭雷劈，那一瞬间，内心的震惊令她生出了短暂的力量。她掀开被角，低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让她头疼欲裂，两眼一抹黑。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痕迹，像是被容嬷嬷摁着掐了一整晚。 　　周侃侃的思绪一片混乱，眼泪不知不觉淌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进被子里。她拿被子盖住头，心如一片死灰。 　　她绝望的想，这个国家这个朝代，强-暴难道不犯法吗！ 　　“蒙着头做什么，不怕把自己闷死吗？”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因为隔了层被子，听起来并不真切。但周侃侃在听到那声音后，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抖了一下。 　　是宋归宁那个变态！他怎么还没走？一个死刑犯怎么敢留在作案现场的！！周侃侃的怒气直冲大脑，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来，以至于宋归宁从外面都能看出她的被子在剧烈抖动。 　　“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闷死？” 　　周侃侃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陛下，虽然这件事官府不敢管，但他老子肯定能管吧。本来皇子侵-犯宫女都要挨说的，更何况是个一品大臣。她要是把这件事上报陛下，陛下肯定得给她主持公道吧。 　　周侃侃还在胡乱想着，头顶的被子突然被人一把掀了。 　　她有些怔愣地看着始作俑者，始作俑者本来满面愤怒，在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后，同样也怔愣住了。 　　“宋归宁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你别以为你对我做了这种事，我就会唯你是从了！我不是这里的傻女人，我就算失了名声，我也要揭露你的丑行！你给我等着！”周侃侃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 　　她发誓，绝对不会向恶势力屈服！ 　　周侃侃竭力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因为她这会儿满面泪花，眼睛鼻头哭的通红，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这在宋归宁瞧来，可一点都不凶狠，反倒是看起来倒有几分惹人怜的模样。 　　“我怎么你了？你要向别人揭露我什么丑行？”宋归宁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你还有脸来问我？”周侃侃气的发抖。 　　她身上这些淤青不都是他造成的，还有她的名节，她的清白！她干干净净来的，怎么就脏了身子！虽说这是虚拟世界，这不是她真实的身体，可是他那些“禽兽”行径是无法抹灭的！ 　　古时候的女性被压迫的无法反抗，她可不是，就算被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嘲笑，鄙夷，她都要将他的罪行大告天下。因为本来做错事的也不是她啊，凭什么她要吃这个哑巴亏！ 　　“我不过是抱了抱你，亲了亲你，也没将此事公布于众，如何是损你名声了？更何况，我与你肌肤之亲也不是第一次，怎么你如今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让我碰了？”宋归宁坐到床边道，以探寻地目光来回扫视了她一遍。 　　宋归宁素日里与周侃侃一直举止亲密，肌肤之亲是再稀松平常的事。宋归宁实在想不通，她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贞洁烈女，不让人碰了。 　　被他这么一问，周侃侃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任务在身。她来这里是赚钱来的，不是跟恶势力对坑的。可她又实在吞不下这口怨气，她想了想，说：“抱归抱，亲归亲，你坏我清白是怎么回事？” 　　宋归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坏人清白？” 　　其实宋归宁压根没坏她清白，她晕过去之后宋归宁就发现她生病了，下一刻就停了动作翻身下榻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周侃侃听他居然敢质疑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明白，我没有坏你清白，你仍旧是处子之身。”宋归宁简明概要道。 　　他这句话把周侃侃听懵了，她消化了半天，最后喏喏开口问：“你真没把我那个了？” 第15章 吃醋 　　其实这个时候她也发现了，她虽然浑身酸软无力，但是那个地方并不疼。她心想：不会人家真的没动自己吧？但她刚刚已经把宋归宁狠狠数落了一通，还口出狂言，说即便他把自己怎么了，她也不会对他唯命是从，还大言不惭地，要揭露他的丑行。 　　完了完了，他得报复我吧！ 　　宋归宁见她欲打算重新缩回被子里，遂一手压下被子，俯身到她面前，嘴角噙着笑说：“怎么，这会儿不骂了？刚刚不是挺横吗，怎么又蔫儿回去了？” 　　他真的觉得周侃侃太好笑，所以看着她时，眼睛都是弯弯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就在刚刚，周侃侃还觉得他是一个该把牢底坐穿的罪犯，但现在她只觉得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毕竟她刚刚冤枉了他，狠狠骂了他，他不仅不介意，反而好脾气的同自己说笑。 　　真是个好人呐！ 　　“我头疼，想睡会儿。”周侃侃皱着眉头，一脸苦相，想假装自己不舒服，借此扯开话题。 　　“先吃药，吃完了再睡。”宋归宁边说边伸过手来擦拭着周侃侃脸上的泪痕。 　　他的掌心很暖，拂过周侃侃的脸颊时，手指细腻又轻巧。周侃侃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但理智告诉她，不要被他的假象骗了，他就是个变态恶毒反派！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你染了风寒，应该是在雪天里站太久的缘故。生病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吗？”宋归宁道，语气带了些责备之意。 　　“没，没注意。”周侃侃小声道。 　　先是鸿门宴，再是被人压着欺，就这种情况她还能发觉自己生病那真是有鬼了。 　　他们挨得很近，说话时气息都会喷薄到彼此脸上。周侃侃染了风寒，因刚刚神经一直神绷着，此时放下戒备来，整个人便开始乏力困顿。 　　她是真的有些想睡了。 　　宋归宁替周侃侃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又将粘在她脸上的发丝一点点拨开。他抚着她的额头，感受着掌下的温度，确定她没有发烧后，遂放下心来。 　　周侃侃不明所以，抬起头看他，不经意间与宋归宁目光交视。此时的宋归宁，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周侃侃与他对视了片刻，脑子就有些不听使唤了，人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她潜意识里预感到形势开始不妙，于是缩着脖子，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在宋归宁看来，她的行为就犹如一只鸵鸟，胆小爱逃避。他想嘲笑，嘴角浮起的却是发自真心的笑，就连目光也都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爱。 　　烛火在一旁摇曳，映着周侃侃的脸。他的手不知不觉抚上她的面颊，发现不知何时，刚刚还惨白的一张小脸，此时竟染上了两坨红晕。旦见她双唇微抿，神情羞恼，目光飘忽又带着些微的迷离感。宋归宁情不自禁地，就低头吻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昏暗，还是气氛太暧昧，还是因为生病，脑子死机了，总之，周侃侃第一次没有抗拒这个吻。 　　一吻毕，她才终于想起什么，哆哆嗦嗦地又将被子拉到头顶。 　　宋归宁也没有拦她，只是揉着她的青丝有些发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就算真吃了你又如何，你早晚是要嫁给我做太子妃的。我总不能，在拿走你的身子后，还让你嫁给旁人吧。” 　　听了这话，周侃侃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多时，侍女将药端了来，宋归宁喂周侃侃喝了药，这便准备离去。 　　周侃侃一直盼着他走，见他终于要走了，心里压制不住的高兴。 　　“你不留我？”宋归宁故意打趣问道。 　　“啊？”周侃侃懵住。 　　“算了，既然你不留我，那我就走吧。”宋归宁作势要起身。 　　“殿下路上小心。”周侃侃脱口而出。 　　她就差把“你快走吧”四个字写脸上了，宋归宁见了，心里十分不悦。 　　于是在周侃侃殷切的注视下，他又重新坐了回去，“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日去哪儿了。” 　　周侃侃的神情由期盼变得失落，但碍于不能对宋归宁发脾气，于是耐着性子道：“去谷兰寺了，你不是都看到三殿下跟赵姑娘了嘛。他们今日在那里布粥，我特地去找他们的，想借此拉拢关系，好为我们的计划铺路。” 　　“真的只是为了我们的计划？”宋归宁质问。 　　周侃侃想回答“是”，但空口无凭，他不一定信。她摸了摸胳膊，发现胳膊是裸着的，这才想起衣服早被宋归宁扒了。 　　她有些生气，努着嘴用下巴指了指地上：“你到我外衣袖子里翻一翻，那里有把钥匙。” 　　那是太府寺仓库的钥匙，是周侃侃快摔下台阶，宋归意飞奔上前拽她时，从他腰间顺的。真的是顺手牵羊，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怀疑自己可能有做窃贼的天赋。 　　宋归宁接下来果真在她衣袖里找到了一把钥匙，他自然明白那是什么钥匙。他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周侃侃，蓦地笑了，“是我小看你了，季大人。” 　　“现在知道我的本事了吧。”周侃侃仰头道。 　　“嗯，知道了。”宋归宁微微笑道。 　　宋归宁知道了她去谷兰寺的目的，也就不再为难她。 　　这次是真的准备走了，只是临走前，又问了周侃侃一个问题，“你不会背叛我的吧，阿妤？ 　　那是宋归宁第一次叫季妤的小名，他背光站着，整个人掩在黑暗中。周侃侃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从声音依稀分辨出，他的情绪平缓，没有太大的波动。 　　“我当然不会背叛殿下啊，我永远是殿下的人。”周侃侃不假思索道。 　　“好。”片刻后，黑暗中传来宋归宁的声音。 　　他只说了一个字，语调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可是尾音里夹杂着的无限柔情，周侃侃没有听得出来。 　　她太困了，跟他周旋耗费了她许多力气。 　　宋归宁走后，周侃侃便沉入了梦乡。等她一觉睡醒已是第二日清晨，她的大脑逐渐清醒，她想起他们昨日的对话。后知后觉，可能昨日宋归宁也去了谷兰寺。他定是看见了什么，才会有那番质疑，也才有了他强迫自己的那一番举措。 　　可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宋归意抱着自己？ 　　不会吧？他吃醋了？妒火中烧，一气之下打算把自己办了？ 　　周侃侃的脑子里快速闪过无数本古早小说里的霸总行为，然后下一秒就猛地摇头。她并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她脑子清醒的很。 　　她想，自己定是病傻了，宋归宁可不是什么霸总，他就是个变态！变态会吃醋？吃屎都不会吃醋！！ 第16章 好梦 　　周侃侃的病不是很严重，她的确是因为那天在雪地里站太久，染了风寒，后来多喝了几天热水就好了。事实证明，热水真的万能。 　　病好后她也不耽误时间了，准备快速结束这次的任务，结账走人。 　　临江县的赈灾资金已经开始启动了，按照游戏剧本设定，月中的时候，宋归宁安插在户部的细作会有所行动。周侃侃势必要在那人动手之前跟宋归意通个气，布好局。 　　那天早上下了早朝后，周侃侃径自去了太府寺。按往常的话，宋归宁会派人监视她，也会亲自过来质问，她去那里的目的。但这次没有。 　　周侃侃从皇宫到太府寺，再从太府寺回宰相府，这一路上她都没有见到宋归宁，甚至她回去后，那一整日宋归宁都没有出现。 　　她想，他大概是真的完全信任自己了，那把钥匙奏效了。 　　越接近年关，天气越冷。那天晚上又下了场大雪，周侃侃披了一件黑色斗篷，她整个身体被斗篷包裹着，轻易就掩进了黑夜里。 　　她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到约定的地方等了片刻。不多时有一辆马车迎着风雪缓缓朝她驶来。她上了马车，马车将她拉到了一个小巷子后，她又下来自己走。 　　她手上提了一盏纸灯笼，风一吹，灯笼摇摇晃晃，里面的火芯子几度差点被吹灭。她的鞋子踩进厚厚的雪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这空寂又飘大雪的夜里听来尤为清晰。 　　她穿过小巷，来到一个低窄的门脸前。她抬手敲了三下，门开了。周侃侃提着灯笼往里照，看到来开门的是茗卓。 　　有段日子没见到茗卓了，他还是跟原先一样瘦弱，即便穿了厚重的冬衣，他的身形看起来也还是单薄瘦削的，脸颊也没有肉。只有眉宇间尚未退去的青涩，尚能显出一些少年气息。 　　“大人来了。”茗卓侧身让周侃侃进来。待她进了门，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关门之前，还探头往外看了几遍，确保外面是没有人在偷偷窥视的。 　　那是周侃侃第一次从小门入到太子别宫，等茗卓带着她拐过十个回廊八个庭院，才终于来到了宋归宁的寝殿。 　　本来下大雪，天也黑，根本看不清路。他这带着自己左拐右拐的，她的头都绕晕了。她想，这要是有人跟踪的话，会记得回去的路吗？ 　　宋归宁的寝殿燃了许多暖炉，周侃侃甫一进去，就有种空间错乱的错觉，这一步之差，她像是南极走进了非洲。内外温差太大了，她得站在门口吹吹风才能逐渐适应屋内的温度。 　　“外面风大，还是进来吧。”屋内的人叫她进去。 　　周侃侃闻言转过头去，然后就见宋归宁正站在桌案前沏茶。因为屋子里的温度很高，所以宋归宁穿的比较单薄，腰间用一根束带松垮垮地系着，头发半披在脑后。乍看之下，是带着一点慵懒之意的美男子没错了。 　　宋归宁沏好茶，朝周侃侃所在的方向递出，然后他就听见她小声细细地不大情愿的嘟囔道：“屋子里太热了，我想先站在这儿凉一会儿。” 　　她不愿意往里走，那宋归宁只好端着杯盏朝她走去，与她一同站在门口吹风。 　　外面不仅风大，雪也大，风卷着雪呼啦啦地直往屋子里灌，宋归宁刚站了半分钟，胸口的衣襟就被吹歪了。周侃侃看见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生怕雪往他衣服里灌。她抬头规劝道：“殿下穿这么少，就别陪我站在风口了。” 　　她抬头的时候，风刚好将她头上的斗篷帽子吹落，帽子下那张皙白的脸露出了出来。雪落在她的发上、眉上、睫毛上，转瞬即逝，而后又一层一层地覆上来。她的眼睛里似乎也落了雪，在漫天大雪及满屋烛火的映照下，带着前所未有的剔透莹亮。风雪继续呼呼地往里灌，将周侃侃的脸颊跟耳朵吹的通红。宋归宁低头瞧着她，就觉得她好像一个容易摔碎的白瓷娃娃，需要别人小心地护在掌心。 　　“给我的吗？”周侃侃望着他手里的茶杯道。 　　“嗯。”宋归宁将茶杯递给她。 　　周侃侃一手抓着宋归宁的衣襟，一手接过茶杯。她先小口尝了一下，再大口灌了进去。她不会品茶，但也尝出这茶清香四溢，入口的瞬间像是在口中碾碎了一株荷花。 　　“事情办成了？”宋归宁问。 　　“办成了。”周侃侃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她是桃花眼，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同月牙。修眉联娟，明眸善睐。宋归宁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便也跟着笑了。 　　“那阿妤很快就是我的太子妃了。”宋归宁轻声道。 　　周侃侃没听出这话有什么毛病，只附和着说：“嗯，我等着那一天呢，我要做殿下的太子妃，要一直陪着殿下。” 　　她说的当然是假话，周侃侃说假话时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晚回去后，周侃侃睡了个好觉。宋归宁也极难得的，一梦到天眠。 　　第二日的时候，户部出了事。朝廷决定划拨给临江县的救灾款莫名消失了。大理寺介入调查，然后就发现是户部的一名内部侍郎偷偷将那笔钱财运了走。他们还从小官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信上写的就是这次偷运钱财的任务，内容里还提到了让他把钱财藏到哪里。 　　这封信让这个被抓的侍郎看起来只是受了别人指使，他身后还有主谋。 　　后来就是意料之中的，大理寺的人顺藤摸瓜，找出了钱财藏匿地点——太府寺的仓库。 　　仓库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有，一个是太府寺卿，另一个就是宋归意。 　　因为赈灾款失踪的那一日，太府寺卿并不在王城，免除嫌疑，所以主谋便只能是宋归意。 　　宋归意当场就被抓起来了，后来周侃侃听唐尧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她不禁感慨，这大理寺的人真虎，皇子都能直接抓的，也不先禀报一下他老子，万一他老子想包庇呢？他们这直接抓了，皇帝想包庇都没地儿包。 　　好在这次宋归意不是真的犯法，被误抓了也没什么。 第17章 布局 　　宋归意被抓进去的第二天，赵卿卿来找周侃侃，为宋归意的事。虽然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可她相信宋归意不是那样的人。 　　“我常在家中听阿爹提起三殿下，阿爹说，纵观整个皇室，唯有三皇子是真正的君子慎独，莫外如是。我不会相信三殿下会做出这种截取不义之财，伤害黎民百姓的事。”赵卿卿神色郑重。 　　她是真的相信三皇子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因为相信他父亲的眼光，而是因为那天在谷兰寺一同施粥的时候，她真的感受到了他对百姓的爱护之心。 　　“我也相信三殿下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赵姑娘你不用担心啊，只要三殿下没做过那些事，大理寺就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周侃侃拍拍赵卿卿的肩膀，语气轻松。 　　她越是态度敷衍，不把这当一回事，赵卿卿就越会放下心来。这会让她认为，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宋归意被抓的第五日，宋归宁准备来找周侃侃喝酒。本意是提前庆祝的，谁知道半路上被逮了。 　　大理寺卿叩拜天子，上述宋归宁的罪状，表明太子才是盗窃救灾款的主谋。 　　大理寺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其实宋归意的钥匙早被人更换了，他身上的那把钥匙并不能打开太府寺的仓库。大理寺那天过去调查，用的是太府寺卿的钥匙。 　　大理寺的人在抓捕宋归意入狱的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但是他们没有对外宣布，也没有将宋归意放出来，因为担心打草惊蛇。 　　破案的关键点就在于从户部侍郎身上搜出的那封信，户部侍郎一口咬定他不知道这封信的由来，也没有做过信上的事情。试想，如果户部侍郎是被冤枉的，他并不是所谓的内鬼，那么真正的内鬼必然另有其人。 　　户部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通过履历查找，以及平日的个人交际及言行，要找出真正的内鬼用不了几天。再从那个人的身上顺势摸到太子别宫，这是必然的结果，可是大理寺的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 　　接下来他们找到了城里的铁匠铺。 　　周侃侃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那天她到铁匠铺除了打菜刀，她还打了一把钥匙，那就是宋归意身上的那把假钥匙。 　　在冬至那日，她从宋归意身上顺下来了真的钥匙，再将钥匙送去铁匠铺，让匠人照着打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然后她叫匠人将打出来的那把钥匙直接送去了太子别宫。 　　宋归宁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他的的确确需要那把真钥匙，他把钱运进仓库就是要用到真钥匙。但是他叫人把钱运进去后，第一时间就将钥匙给熔了。他根本不会想到，大理寺的人居然可以在自己别宫的后门小院里挖出一把被埋进土里的钥匙。 　　那就是周侃侃自己留下的那把真钥匙。 　　按宋归宁的计划，周侃侃先用一把假的钥匙将宋归意身上的真钥匙掉包，等她找人打出一模一样的钥匙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去。这个操作，只要时间就快，就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计划失败的关键原因就在于，周侃侃其实根本没有将真正的钥匙归还给宋归意。宋归意身上的那把钥匙一直都是假的，而那把真正的钥匙，被周侃侃埋进了太子别宫。 　　本来宋归宁还有一线生机的，就是那个铁匠铺。他们打的真假钥匙，全都是由周侃侃出面去谈的，只要老匠人说出来打钥匙的老板是当朝宰相季妤，那么季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同时陷害太子跟三皇子的穷凶极恶之徒。但可惜的是，周侃侃提前做了准备。 　　人活一世，不就是名利二字？钱到位，还有什么不愿意做的。 　　周侃侃给了老匠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他在大理寺卿面前只说一半实情。所以大理寺卿赶来盘问他的时候，他只说有人来找自己打钥匙，然后那人叫自己把钥匙送去太子别宫。 　　宋归意知道她的整个计划，因是在某一个下了早朝的清晨，周侃侃亲自到太府寺跟他说了计划。宋归意并不怀疑宋归宁对自己的恨意，也不怀疑周侃侃对社稷的用心，所以他配合了周侃侃，在发现自己的钥匙是假的后，也没有声张。 　　最终宋归宁落网，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本来周侃侃还在想，虽然这个盗取国财的罪行比较严重，但皇帝念及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好大儿，应该不大可能会处死，大概率是流放吧。她正想着，到时候可以找人在饭里下个毒或者在半路上刺杀。反正到时候人死了，她任务就完成了。后续查不查的到她这个凶手，也无所谓了。 　　就在她盘算着自己的家产够买几个顶级刺客时，天子蓦地下了一道郜书。 　　他要将太子处死！ 　　周侃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直接赐死他，连流放这个刑罚都不愿意给。 　　虽然偷窃救灾款罪无可赦，但到底是自己养了十九年的儿子。尽管现在再厌恶，至少曾经也是真的疼爱过的。怎么现在说赐死就赐死了？ 　　周侃侃带着疑惑，等待着最终的行刑日，也等待着自己头顶账户的跳动。 　　她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她设想的如期而至，可就在行刑前一天，大理寺卿找到了她，他说太子有话想跟她说，希望她能到天牢去见他一面。 　　周侃侃看过太多影视剧了，她太了解所有即将退休的人，如果在退休的前一天突然发生任务，而他执意要执行任务的，那这个人就一定会死！！ 　　周侃侃不想死，所以她不打算冒这个险。 　　她拒绝了大理寺卿，说自己腿摔断了，走不了路。 　　大理寺卿看着她双腿笔挺地站在客厅里，一时闹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戏耍自己。但看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也就没有反驳她。他只告诉她，救灾款被偷窃的那一晚，有人看见她出现在太府寺了。 　　“季大人能解释一下你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吗？”大理寺卿问。 　　…… 　　周侃侃能解释个嘚儿。 第18章 请求 　　“当铁匠铺的老匠人告诉我说，来打钥匙的是当朝宰辅季相时，我本来还有些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大理寺卿双目直视周侃侃，神色肃穆，好似在审犯人。 　　周侃侃听的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那老匠人收了钱不办事？这么不要脸的？？ 　　“季大人不必紧张，陛下信任你，所以当你被我们列为怀疑目标时，陛下曾暗中下令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不能抓捕你。而就在前一日，我们的人查到，太子殿下曾控制了你府上的亲信，他用那些人的性命威胁你，让你替他卖命。如今真相大白，我们明白季大人你是无辜的。”大理寺卿娓娓道来，在周侃侃听的一愣一愣时，又补充一句道：“我与季大人说这些，只是想叫你相信我们，相信陛下，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大可提前与我们通个气。届时，大理寺定会暗中协助大人。” 　　直到大理寺卿走了一个时辰后，周侃侃还是有点晕头转向。她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于是直接去了铁匠铺。 　　她找到老匠人，老匠人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他哆哆嗦嗦地要给她下跪磕头，周侃侃嫌麻烦，就叫人将他摁在了椅子上，逼他说出当时的实情。 　　原来，在周侃侃用钱贿赂老匠人之前，宋归宁已经派人进行了一波恐吓流。虽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话不假，但真的到了攸关性命的事情面前，其他一切还是远不及性命来的重要。 　　老匠人怕死，所以答应宋归宁，如果出了事第一时间将季妤供出来。但他在答应了太子之后，又收了周侃侃的钱，因为他想的是，如果到时候她被抓了，也就没有办法来追究她的这笔钱了。 　　他打的一手好算盘，既保了命，又赚了钱。 　　周侃侃得知真相后苦笑连连，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还是在最关键的地方栽了跟头。好在最后她被证实是无辜的，但证实她无辜的理由居然是宋归宁控制了她的亲信？ 　　是哪个亲信，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情？ 　　周侃侃满腹疑惑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好巧不巧，她在自家门口碰到了自家的马车夫。适时，马车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似在哪个街头旮旯讨了几天饭的样子。 　　“你这……”周侃侃一瞬间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大人，小的可算见到您了，我还以为我活不了了！”马车夫见到周侃侃，立即泗涕横流，仰面痛哭。 　　“你今日去哪儿了？”周侃侃问。 　　“我被茗卓那个死太监给抓了。”马车夫老泪纵横。 　　“什么？茗卓抓了你？”周侃侃一开始十分费解，片刻后恍然大悟。 　　原来自家马车夫就是大理寺卿口中的所谓“府上亲信”。 　　先不管这个马车夫到底能不能算她亲信，就算是她亲信，但这个亲信也只被抓走了半日，与大理寺卿口中所说的“威胁性命”没有半分联系。 　　周侃侃还是想不通，茗卓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抓了他。她思来想去，认为宋归宁已经被抓了，一个小小的茗卓应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她转头去了太子别宫，本来想叫马车夫送他的，一看他还在小声啜泣，便就叫了其他人。 　　不过几日光景，太子别宫已变得落寞萧条，穿行其中，能感受到一种人走茶凉的清冷。 　　周侃侃见到了茗卓，茗卓似乎比以往更瘦了一些。两颊凹陷下去，眼睛带着无神的呆滞。他向周侃侃解释，这是太子最后的吩咐，说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就要抓捕一个周侃侃府里的人，装作是他威胁的季妤，这样才能将她推出局，护她安全。 　　“可是一开始，不是太子殿下跟铁匠铺的人交代，说如果出了事就第一时间把我供出去吗？”周侃侃反问。 　　她有些怀疑宋归宁会不会真的有那么好心，临死还想保护自己？毕竟让老匠人供出她的名字，让其为自己顶罪，那也是他的计划。他该不会是想来一出苦肉计，好引得自己去牢里看他吧？ 　　“是，原本殿下的计划确实如此，可是殿下跟我说，他那天问过您了，他说大人您不会背叛他。”茗卓淡淡道。 　　周侃侃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她觉得茗卓这句回答跟她的那个问题并没有实质性的逻辑关系。 　　“仅此而已？”周侃侃质疑。 　　仅仅是因为她不会背叛自己，所以宁愿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她？他有这么善良？ 　　“大人您觉得是仅此而已？”茗卓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变化，但也是转瞬即逝。 　　“什么意思？”周侃侃觉得他在跟自己打哑谜。 　　“没什么。”茗卓觉得自己刚刚失礼了，态度又变得恭敬起来，“季大人有空的话，去看看殿下吧，再过三日他就要被赐刑了。” 　　又叫她去看他，周侃侃是真不想去，但怕茗卓伤心，她这次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好，我知道了。”接着她又问茗卓：“你知道圣上这次狠下心一定要赐死太子殿下的原因吗？这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季大人想知道？”茗卓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反问道。 　　“嗯。”周侃侃诚恳地点头。 　　这件事一直困惑了她许久，她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老子一定要处死自己的儿子。父子之间，难道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事要从先皇后说起。先皇后是临国的长公主，当年长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圣上，再后来圣上继位，长公主被封皇后，统领六宫，殿下作为皇后长子，被封为储君。” 　　“这些我知道。” 　　这些是宋归宁母亲的人物设定，周侃侃是知道的。 第19章 去见他 　　“殿下被抓进大理寺的时候，奴才也一同被抓了。那晚陛下来看他，他们吵了一架。”茗卓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当晚的经过。 　　“为的什么事？”周侃侃想，能因为什么吵架？气的皇帝想杀了自己亲儿子？ 　　“殿下对圣上说，他当年是图先皇后的家族权势才娶的她，他并不爱她，荣宠六宫是装的，立她的孩子为储君也是迫不得已。他在当了天子后就一直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为此，故意找人害死了先皇后，并一度想扶持那个女人的孩子为储君。”茗卓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仿佛他只是在讲别人家的陈年旧事。 　　男人为了权势地位可以欺骗利用一个女人的感情，在事成之后却想着过河拆桥另觅新爱，回头还要责怪你一句，是你阻碍了他寻找真正的幸福。 　　“他说的，是真的？”周侃侃不敢置信，她在游戏剧本里并没有看到这些设定。 　　“那个孩子就是三殿下。十四年前先皇后死的时候，陛下本想立三殿下的母妃为继后。熟知，诏书立下三日后那贵妃就死了。想来也是个命短的，没有福气坐上那个位置。”茗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 　　“是真的没有福气，还是……有人掐灭了她的福气？”周侃侃犹豫问。 　　“大人觉得呢？”茗卓忽地抬起头来，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此时变得冷漠起来。 　　周侃侃听到这里，心猛地一沉，想宋归宁当时才五岁，就知道如何杀人了？ 　　“借刀杀人罢了，这后宫的恩怨还少吗？”见周侃侃面露震惊，茗卓反而有些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宋归宁的母亲死后，他被寄养到别的嫔妃名下。后宫的女人，但凡接触过权力中心的，没有哪一个是对权势没有欲望的。他挑唆了那个嫔妃，让她动手弄死了三皇子的母妃。 　　因为圣上内心对宋归宁有愧，所以即便他知道真相，也没有戳破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只是他渐渐疏远了宋归宁，在其反复作妖后，终将他逐出了皇宫。 　　皇帝始终没有对他这个儿子下杀心，而这次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因为宋归宁直接对宋归意下手了。又或者在牢狱里时，宋归宁将他所有的丑事放到台面上。 　　试想一个九五之尊怎么受得了被人当面指出阴暗的过往，宋归宁说出他当年为了坐上龙椅做的那些龌龊事，他觉得自己作为帝王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周侃侃潜意识觉得，能让皇帝动杀心的，会是后一种原因。而让宋归宁性格扭曲，彻底掉进无底的深渊的，是母亲的逝世，父亲的算计。 　　他从五岁就开始明白，他们每个人都只是他父亲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他不愿任人摆布，他要毁了这盘棋。 　　周侃侃在了解到这段被埋进尘埃里的历史后，也终于明白宋归宁为什么会是这种乖张阴戾的性格。 　　周侃侃临走之前问茗卓：“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只听他平静地说出两个字，“殉主。” 　　周侃侃看着他尚还青雉的面容，突然想起他才十四岁。她不明白，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能这么平和地接受这个结局这个命运。 　　她有一瞬间开始质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明明面前这个少年什么都没做，却要跟着宋归宁一起去死。可她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狠下心弄死宋归宁，那死的就会是自己了。毕竟她在游戏剧本里，可是因为宋归宁才被五马分尸，遗臭万年的。 　　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不弄死他，难道等着他来弄死自己吗？周侃侃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自己没错，然后回去等消息去了。 　　她在家里闷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也就是宋归宁被赐死的那一日，她去了大理寺。 　　有一部分是好奇心驱使，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侥幸心理发作。她想着，他都快死了，是真的快死了，自己总不会在这时候栽跟头吧？不会真这么衰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周侃侃在亲眼看见他喝下毒酒，奄奄一息后才进的牢房。 　　她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宋归宁好像没发现她，又或者发现了但根本没有力气跟她说话。他只是无力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白色的长袍被浸染的像大雪那天他穿的红色衣衫。 　　周侃侃见状，又朝他走近了一些。她俯身下来近距离地看他，这时候她看到他面色发青，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耳朵里也渐渐往外渗血。 　　是真的快死了。 　　周侃侃犹豫再三，轻声开口唤他：“太子殿下。” 　　宋归宁没有任何反应。 　　“宋归宁。”周侃侃又出声唤他。 　　这次他好像听到了，肩膀抖动了一下，他还试图抬起眼睛来看她，但此时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根本抬不起来。 　　周侃侃这次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她蹲了下来。为了确保安全，她朝四周看了看。 　　牢房门边工整地站了十个监刑官，监刑官个个腰佩长剑。她想，宋归宁已经这样了，他要是还能在这十个人眼皮子底下杀人，那也太玄乎了吧。她穿的是一个古言游戏剧本，又不是玄幻剧本，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宋归宁，你之前说想要见我，现在我来了。”周侃侃凑近他道。 　　她就是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在死前见她一面。是想设计坑她吗？ 　　“你来了，阿妤。”宋归宁声音很小，小到要贴在他嘴边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于是周侃侃侧头将耳朵贴近他。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周侃侃问。 　　此时牢房内特别安静，静到她现在只能听到宋归宁的呼吸声。那种回响在耳朵的，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呼吸声。 第20章 失败 　　“那把伞，是给谁的？”宋归宁的嘴唇一张一合，尾音刚吐到唇边就散了。 　　“什么伞？”周侃侃听的一头雾水。但宋归宁这会儿思绪已经错乱了，他没办法组织言语逻辑，只能零碎地说出一些词句。 　　“那天雨下的很大，他们不要我了，我被扔了，可后来我看到你了，你是向我走来的吧？”宋归宁的力气随着鲜血的抽离身体而迅速流失，他现在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平日那样高大的一个人，此时脆弱的像一张纸一样。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带了伞。周侃侃将这两个关键点连在一起想了很久，终于记起来，宋归宁说的是冬至前一天的事。 　　原来那天他看到她了，他看到她朝自己走来，他还看到她带了两把伞。 　　“是给你的，另一把伞是给你的。我知道你那天一早就进宫了，想着你可能没有带伞，就多带了一把。”周侃侃回道。 　　周侃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他的。毕竟她说的也是实话，那就是带给他的伞，虽然她是另有所图。 　　“母亲还活着时，亲手为我做过一道莲子羹，我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宋归宁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 　　他说的断断续续，周侃侃就边听边想，他莫不是想吃莲子羹了？也不知道他死前吃的什么，听说死刑犯最后一顿应该吃的很好的。他先前好歹是太子的身份，不该连死前最想吃的东西都不能满足他吧？ 　　“我这一生，母亲早逝，没有人爱。唯你能想到我，事事关心我。你包的饺子很好，粥也很好。我以为，我能娶你做太子妃。我以为，我以后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到地上，与满地的鲜血融在一起。 　　宋归宁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憋了很大一口气，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开始猛地呕血，鲜血汹涌地自他唇边冒出来，他全身的血都近乎呕尽。 　　周侃侃被他汹涌而出的鲜血吓住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出片刻，炙热的鲜血就堆满了她的掌心，从指缝间溢了出来。她好似被灼伤了，吓得赶紧松开了手。 　　她突然就开始理解，茗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太子之所以会保护她，是因为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 　　在宋归宁的眼里，周侃侃是很特别的，是同他母亲一样，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他也想保护她，就像保护母亲一样。 　　可他母亲死的那年他太过弱小，他那次没能护住母亲。他想，这次一定要护住她。所以这才有了后来的，他吩咐茗卓做的那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他是真心想保护她的。 　　也是这个时候，周侃侃才终于发现，就在冬至前的前一天，她一直以为的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是错的，相反地，其实她什么都改变了。 　　那天宋归宁看到了她，他看到她是朝自己走来的，他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那把伞。因而他当时并没有接受赵卿卿的伞，赵卿卿与他短暂相遇又告别后，因为时间的误差，也没有撞到正要出殿的宋归意，没有与他结怨。 　　她早在那一天就成功获得了反派的好感，甚至，她已经取代了游戏剧本中的女主，成为了他灰暗世界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周侃侃想到这里，内心万分震动。她是真没想到，原来自己在那天就已经改变了游戏剧情。 　　就在周侃侃还陷在震惊的情绪中，没有回过神时，一阵强烈的，撕裂般的刺痛自太阳穴传来。几乎是瞬间的，眼前一黑，意识也同时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睛，周侃侃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熟悉的盘子脸且没耳朵的蓝色机器猫。 　　“很遗憾地通知玩家，你的第一个任务失败，账户余额不变。”5588的嘴角往下弯去，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 　　周侃侃坐在那里久久不能说话，她紧抿双唇，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开始疯狂骂人。 　　怎么就失败了？！那人不是快死了吗？她亲眼看见的啊，吐血吐成那样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怎么自己还死他前头了？？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周侃侃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开始询问5588关于她的死亡过程。 　　毕竟这个任务已经失败了，她得知道过程，好避免下次出现这样的失误。 　　“就在你死后的下一秒。”5588答道。 　　宋归宁是紧随她其后死的，他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直等着她死了才肯咽气。 　　宋归宁在牢狱里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周侃侃设计陷害的自己，他实在太恨了，他这一生最不能原谅别人背叛自己，更何况，那是自己信任的人。 　　宋归宁生性乖戾，性格阴暗。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内心也会有柔软处。他曾经真的将周侃侃视为那个例外，他想护着她，那个想法强烈到他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性命。但他没想到她会背叛自己，当发现她背叛自己后，那种被欺骗的感觉铺天盖袭入他的大脑，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他恨到抓狂，发誓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所以就在周侃侃趴在自己嘴边听他说话的时候，他用一根凤钗刺穿了她的太阳穴。 　　那根凤钗，他原是准备在她成为自己太子妃的那天亲手为她戴上的。没想到，最后那根簪子穿进了她的太阳穴。 　　仅一秒的时间，周侃侃当场就毙命了，当着十位监刑官的面。这让周侃侃始料未及。 　　“我就差一点点啊！”周侃侃气的要吐血。 　　可结局如此，就算气死也不能改变。就像你考试的时候，60分能通关拿证，偏偏你考了59分。就算只差一分，但你就是没有办法，只能接受这个结局，来年再战。 　　“我们有商城，如果你有把握的话，可以买道具回去。”5588提醒她道。 　　他们这边可不是学校，如果你通关失败了，只要花钱，就有机会立即重考，而且考题不变。 　　听了5588这句话，周侃侃当下醍醐灌顶！ 　　对啊，还有道具呢，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周侃侃从崩溃失落的情绪一秒切换到雀跃狂喜。 第21章 答案 　　因为她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以至于只有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有个移动商城。等进入剧情了，她就完全忘了这茬。所以那天她以为自己要被宋归宁这个那个的时候，只能绝望等待。 　　其实公司为了保证游戏玩家的体验感，是设计了道具让他们自保的。 　　此刻周侃侃终于记起自己有个移动商城，她当即打开商城，毫不犹豫地购买了“重启符”。紧接着，她的手上多了一道明黄色的符纸，她头顶的账户余额也从10000跳成了7000。 　　重启符的使用方式，是将符纸用火点燃烧成灰。周侃侃向5588借了火，然后下一刻她就重新进入游戏剧情。之前的结果清零，一切从头来过。 　　周侃侃按照上一次的剧情又走了一遍流程，所有言行完全照搬之前的。只除了最后一天，她没有作死去大理寺看望宋归宁。 　　就在她紧张地等待自己头顶的账户跳成17000时，她兀地头一栽脚一蹬，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她被弹回现实世界，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5588. 　　“怎么回事啊？” 　　“你被毒死了，任务失败。”5588坦诚道。 　　“什么？”周侃侃以为自己听错了。 　　“茗卓收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杀了你。他提前买通了菜贩，在宋归宁被赐死的那天早上，给你府上送去了有毒的食物。”5588翻看着游戏剧情道。 　　所谓的绑架她的亲信，通过假意威胁她来护她安全都是宋归宁的迷雾弹，为的就是让周侃侃被感动，再到牢狱里去看他，好让他亲自动手杀了她。这是周侃侃曾经设想过的剧情，她当时猜对了。 　　可如果这个计划失败，那天她还是没来天牢看望自己的话，宋归宁也做了两手准备。他给茗卓下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一定要杀了她，无论通过什么方式。 　　“我不会让他逞心如意的！”周侃侃不服输，再次打开商城购买了重启符。 　　这次她什么东西都不吃，她就不信自己会被毒死。就在她饿到头昏眼花，只能躺在床上喘气时，一个杀手神不止鬼不觉地潜入了她的府邸。 　　一把长刀刺穿心脏，她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不服气的周侃侃再一次购买了重启符，这次她跟赵卿卿的老爹借了一大批人马，将整个府邸围的水泄不通。她想，这次蚊子都飞不进来，看他怎么弄死自己。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她发现她借来的人里面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次她被人割了脑袋。 　　热情终于被一盆盆冷水浇灭，看着头顶账户仅剩的1000余额，5588善意提醒她道：“周小姐，你目前已欠下公司18000元。” 　　因为周侃侃账户里初始的那一万游戏币已经被她兑换成人民币了，所以她眼下用的是公司的钱，等这个单元任务结束，她是要还回去的。 　　周侃侃死了四次后终于发现了一个真相——她好像一直在花钱找死，且每次还是不同的死法。 　　想到这里她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你们这是骗子公司吧，这个结局就是无解啊！” 　　这不就是骗她花钱嘛！但凡牵扯到让她掏钱的事，周侃侃的脑袋就会变得无比灵光。 　　“是有解的，但如果我把这个解告诉你，你就不能再购买重启符回到这个游戏剧情了。”5588怕她卡bug，提前交代了一下游戏规则。 　　“什么解？”周侃侃这会儿已经不相信它了，她倒要听听它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这个任务的解，其实就是那把伞。本游戏里的那把伞，不仅仅是用来救赎宋归宁的，也是用来保护你的。”5588答道。 　　“什么意思？你说人话。”周侃侃觉得这只大脸猫在故弄玄虚，她一点都听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其实一开始你就做对了，你取代了游戏里的赵卿卿，获得了宋归宁的信任和爱。所以你后来大可不必再给宋归宁布局，因为就算到时候你被陷害入狱，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他会牺牲自己来保护你的。”5588耐心解释道。 　　冬至的前一天，宋归宁看到了在暴雨中向他走来的周侃侃，也看到了她手中多出来的那把伞。即便后来她没有将伞交到他的手上，可是那把伞还是暗暗撑在了他的心间。那伞下不不仅仅有引他出深渊的光，还有季妤这个人。 　　他曾经真的打算，万一东窗事发，他可以通过控制她的亲信，来给外界传达一种她是被他威胁的错觉，以此来保护她。当时的他也不会想到，最后这个法子会变成拉她一起下地狱的手段。 　　当最初的真心变成仇恨的刀，一切的缘由都来自周侃侃的背叛和算计。 　　宋归宁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欺骗不能，背叛不能。 　　他的性格，就是非常扭曲且非常极端。他是那种，如果一旦你入到他的心，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哪怕牺牲他的性命。相反地，如果他发现你背叛他，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了你。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他在所不惜。 　　所以5588才说，此题的正解，就是那把伞。伞能救赎恶毒反派，亦能保护自己。但周侃侃没有悟的出来。 　　她后来反省了一下，她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毕竟谁会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去相信一个变态的所谓的爱啊，况且她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那把伞起作用了啊！ 　　反省归反省，复盘还是要的。周侃侃回顾了一下这个游戏剧本的关键点，把“用爱感化对方”这个方法写进了自己的攻略指南。 　　她带着这则“指南”，开启了下一个游戏任务。 第22章 新世界 　　天空摇摇晃晃的，云朵飘过来又飘过去，周侃侃睁开眼睛一阵恍惚，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异世界。后来她扭头往旁边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可摇晃的藤椅上。 　　身后有侍女轻轻地推着摇椅，左手和右手边各也站了一个侍女，一个给她挖西瓜，一个给她扇蒲扇，还有一个侍女蹲在她腿边给她敲腿。她仰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张开嘴，一块脆甜的西瓜就放在了她的口中。荷香趁着清风吹过来，带着夏日难得的凉爽。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周侃侃刚从上一个世界过来，她被杀了三次，苦不堪言。眼下舒服的恨不得就这么过下去。 　　还完成那狗屁任务干嘛！这大小姐的日子不好过吗！ 　　没错，周侃侃这次的身份真的是个大小姐。这个角色叫钟小稚，是钟家唯一的千金，她还有个哥哥叫钟曜。 　　钟家是医学世家，名门望族。钟小稚的祖父被人称为医道圣手，声名远播的程度，你可以把他想象成再世华佗。 　　钟小稚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长大。因为全家上下都宠她，把她宠出了一身的毛病。脾气暴躁不说，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她还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作死了。 　　钟小稚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儿”的人设，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脾性恶劣，为人凉薄。她大小姐脾气一个不少，但一点没学到她家医术上的本事。所幸她有个哥哥，可以继承家业。 　　不过虽说她性子恶劣，经常打骂别人，但认真追究的话，其实罪不至死。然而在本游戏剧情中，她死的那叫一个惨啊——她被恶毒反派给削成人彘了。 　　周侃侃穿到这样一个角色身上，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这个游戏的恶毒反派叫陶栩，人称“半只”，是个郎中。为啥叫他半只呢，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一条腿，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别称，叫“半只”。他为啥只有半只呢？因为钟家人把他弄成了半只。 　　钟家不仅让他变成了“半只”，还把他家一锅端了。陶栩家的人全死在了钟家的刀下。陶栩当时也差点死了，幸运的是被身为武林盟主的女主父亲给救出来了。 　　他在女主家里住了五年，后来一个深夜，女主家里也被人一锅端了。他们两个被人掩护着从密道逃了出去，这才活了下来。那年陶栩十二岁，而女主才十岁。从那天起，这两个少年就被迫相依为命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仇恨，但是仇恨的目标不同。陶栩的仇家是钟家，而女主的仇家是江湖上的□□——鬼门宗。本游戏的男主就是鬼门宗的宗主，齐匀。 　　虽说都要报仇，但这两个仇的本质是不同的。区别在于女主跟男主的仇恨其实是假的，这根本就是一场误会。齐匀当年并没有派人去灭女主家门，这是他手底下的一个人做的，齐匀并不知情；而陶栩一家却真的是被钟家所杀害，陶栩跟钟小稚之间的仇恨是真的。 　　这是血海深仇啊，搁谁能放下啊！周侃侃现在穿到了钟小稚的身上，即将被反派做成人彘。她想不出自己该如何解救自己，再反杀陶栩。 　　她掏出了自己的“攻略指南”，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大字：用爱感化对方。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个游戏的剧情，再对比了一下现在这个故事情节。她深深地觉得，这个指南好像有点离谱。但她又想，万一有用呢？ 　　那么首先用爱感化的第一步——是先找到人在哪里。 　　因为陶栩跟女主当年是被人掩护逃出来的，他们怕仇家追杀，后来就一直隐姓埋名地生活着。陶栩扮做假郎中，靠给人治治小病，以及算命过活。女主则暗中拜了一个师傅，那是她爹生前的好友。她日日学习武术。等稍微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后就入了一家镖局，也能赚一点小钱。 　　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七年，直到女主武功学成，决定潜伏进鬼门宗，找个机会杀了齐匀。在她离开之前，她给陶栩送了个礼物，就是钟小稚。她把钟小稚捆到陶栩面前，说任凭他处置。 　　那是钟小稚跟陶栩的第一次碰面。本来陶栩是想把她留在身边慢慢折磨的，他要看着钟家丢失女儿后的无尽煎熬，但谁知道钟小稚太作了，骂人也极其难听。陶栩一气之下，就直接把她做成了人彘，然后摆在了钟家大门前。 　　钟小稚的母亲见了，当场就疯了。 　　钟小稚第一次见到陶栩，是被女主绑着去的，游戏里的她并不知道陶栩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周侃侃现在想用爱感化对方，但她好像无从下手。因为，她现在根本找不到陶栩啊！ 　　要等女主来绑自己吗？周侃侃觉得这个危险系数可能有点大。 　　她默默地打开游戏商城，看着上面的道具，想象着可能遇到的种种不好的情况，她咬咬牙，买了一把夺命刀。立时，她头上账户的数字跳成了-4000。 　　她忍着泪努力劝说自己，钱财这种事就是有舍才有得，等完成任务她就又是有钱人了！ 　　夺命刀就是正常匕首的大小，周侃侃拿到手后就一直藏在袖子里，睡觉都带着。夺命刀跟普通匕首不一样的是，它是白色透明的，像琉璃石一样。使用方法是，将刀尖对着那个人的心脏处，只要对准了，不管刀碰没碰到那个人，那个人都会当场死去 。 　　周侃侃为接下来的见面做足了准备，素日里一向不过问家业的她，开始主动到医馆学习。 　　她想着万一以后被捆过去了，这也是讨好反派的一项技能！因为反派是以假郎中谋生的，万一自己能帮着他开药方子赚钱，说不定他就不舍得杀自己了。 　　钟家的医馆现在是钟小稚的哥哥，钟曜做堂。那时她哥哥正在给病人号脉，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奴仆衣裳的人鬼鬼祟祟跑了进来。因为号脉要精神集中，等他给病人开完药方再去找人时，那人已经乖乖站在了他的身侧。 　　他侧身打眼一看，哟，这不是自家妹子嘛。 　　“怎么，不在后院歇息，跑我这儿做什么？”钟曜觉得有点新鲜。 　　“我无聊嘛，来看看哥哥在做什么。顺便，跟哥哥学习一下。”周侃侃脸上堆满笑容，眼睛弯弯，一副讨好的模样。 　　“你要跟我学习？”钟曜一边问一边挑头往门外看。 　　周侃侃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想问问的，然后就听他哥发出一道极其疑惑的声音，“这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钟小稚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了钟曜这是在嘲笑自己，“哥哥是在取笑我吗？”钟小稚捏起拳头捶了他一下。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取笑自家妹妹。”钟曜一边说一边笑，“妹妹想学东西，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看着他忍俊不禁的模样，尽管她听出来他并不是真心相信自己来学医术的，但周侃侃这会儿也不予他计较了。毕竟谁叫游戏里的钟小稚她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人，这突然转性来学医术，搁她她也不信！ 　　好在哥哥疼爱这个妹妹，不信归不信，可教还是会好好教的，也就当陪她闹着玩了。 第23章 再见面 　　钟家父母看到这兄妹俩感情这么好，也很是欣慰。 　　不过这两人说是兄妹，但长的一点都不像。 　　游戏里的钟家哥哥是个儒雅俊俏的公子模样，长得细皮嫩肉的，脾气也温和。家里已经帮他跟一个高门大户的官家小姐定了亲，等过两年那姑娘及笄了，两个人就成亲。 　　钟家妹妹是个刁蛮性子，除了性格不好，长的也不咋的。游戏里的设定是五大三粗、身强体壮、力大如牛。因为周侃侃是用的自己的外貌数据入的游戏，所以她的形象并不符合游戏设定。 　　好在这个游戏的npc们都很入戏，并不觉得她哪里长的有问题。只是她哥有一回问她，说她看着好像瘦了不少，是不是最近没吃好。 　　周侃侃顺驴下坡，就说最近学习累着了，动脑伤身，所以瘦了。 　　她说这种鬼话，她哥还真信了。不过谁叫这段日子，她确实刻苦。 　　每每钟曜坐堂，她都要跟着去。钟曜诊治一个病人，她就要将那个病人的症状，以及用的药都记下来。钟曜不坐堂的时候，有其他老先生坐堂，钟曜也跟着去。同样记笔记、帮忙取药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遗传基因作祟，周侃侃学那些东西还挺快的，半个月下去，她觉得自己能算半个郎中了。普通的小病，她基本都知道怎么治了。稍微难一点的，她琢磨琢磨翻翻书也能猜个当差不差。 　　周侃侃在钟家住了二十天后，女主终于来绑她了。 　　女主叫卢月，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女主五岁那年，她爹从外头捡回来一只快要死掉的小鬼，也就是反派陶栩。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五年后，卢家一夜之间被人灭口，从尸体伤口及作案凶器来看，是鬼门宗的人干的。 　　卢月跟陶栩当晚逃出去后，隐姓埋名地过了七年。这七年间相依为命，生死与共。这么多年下来，卢月早将陶栩视作了唯一的亲人，而陶栩也将卢月视为自己的全部。 　　陶栩深爱着卢月，但是又不敢将这份情感诉之于口。一是因为他是残缺的“半只”，自觉配不上她；二是因为卢家的灭门惨案可能跟自己有关，他心中有愧。 　　在女主十七岁的那年，她自觉武功精进，遂准备启程去鬼门宗复仇。因为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所以在临走前想给陶栩留一个礼物，也就是钟家后人，钟小稚。 　　陶栩那时也知道她要报仇，他没有拦她，因为他明白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一个约定，如果她报仇失败了，他就随她一起去。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地底下。他想，那太孤单。黄泉路，总要有人陪她吧。 　　周侃侃来了二十天，到了第二十一晚，卢月终于来了。她悄无声息地潜进钟家，然后把还在熟睡的钟小稚一榔头打晕，装进麻袋扛走了。 　　周侃侃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她睡完一觉，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被送到陶栩那里了。 　　适时她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把椅子上，身上被勒的生疼不说，头还一阵一阵的跟裂开了似的。 　　勉强睁开眼睛，拧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头顶是老旧的木制房梁，几点碎光从瓦砾的缝隙中透进来，灰尘在空气中跳动，急剧上升的温度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捆进了桑拿房。 　　她眨眨眼睛，努力想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等她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里时，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 　　那人背光站着，脸看不清，只能看到右半边脸上罩了一只黑色的眼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左手咯吱窝下还杵了个拐杖。 　　这看来就是她这次的攻略目标了。 　　没等周侃侃看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一把锐利的琉璃短刀就刺到了周侃侃的面前，刀尖直对向她的右眼球。 　　那一瞬间，周侃侃浑身寒毛直竖，明明是炎暑酷夏，她却一秒如至数九寒冬。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双唇血色全无，背上开始渗出冷汗。 　　“你，你，你要做什么？”舌头打了无数次的结，最后还是磕磕绊绊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周侃侃已经在思考，商城里有什么道具可以让她避免接下来即将遭受的惨痛。 　　“你拿人东西，不得还回来吗？”那人声音冰冷冷地，像是从地狱传来的鬼啸。 　　“不是我拿的，是，是我的父母。你报仇得报在他们身上，你抠我眼珠子这不，不能算。”周侃侃边说边哆嗦，因为过于恐慌，浑身的血液退去，四肢冰凉。 　　那男子好像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侧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看了会儿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因为他笑的实在太怪了，又吓得周侃侃浑身一哆嗦。不过这次之后他把短刀挪开了，他垂手站着，那刀就贴着他还完好的那只腿。 　　见他终于不再把匕首对着自己眼睛了，周侃侃松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她才注意到，那哪是什么匕首啊，那就是她刚在商城买的道具“夺命刀”。 　　商城的道具为了防止被npc误用，都有一套隐藏被动属性。像夺命刀，它表明看起来是琉璃石做的匕首，如果被npc拿走了，只要一接触到太阳，它就会自动化成水，然后蒸发掉。等玩家想用的时候，再打开游戏商城，会发现它还完好的躺在自己的“道具库”里。 　　周侃侃见威胁自己的东西原来是“假”的，也就彻底放松下来了，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反派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奇怪。 　　“我跟你说啊，你不能杀我的，也不能抠我眼珠子。因为你这儿医疗条件不好，我很有可能会感染致死的。我死没关系啊，可你要报复的人不是我啊。我死了一了百了，钟家人继续逍遥法外，你更加奈何不了他们。你留着我，我帮你做事，也能恐吓折磨他们，你说是不是？”周侃侃将一早就备下的说辞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说的特别有道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这报仇不能报错人呀！ 　　周侃侃说的理直气壮，等她抬头一看，发现那人不知不觉已逼近了自己。那人长的什么样她没看清，她猛一抬头，就只看到他比鬼还白的一张脸，瘦骨嶙峋的，脸颊两边都没肉了，一只眼窝凹陷，另一只眼睛上罩着黑色眼罩。 　　她乍一看，就觉得这人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般。 　　周侃侃以为□□见了鬼，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她，此刻倒吸一口凉气。等她再多看两眼，她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除了比宋归宁瘦点白点，其他都跟宋归宁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周侃侃满脑子问号，最后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她深以为，他应该也是来做任务的游戏玩家，他们都是来赚钱的打工人！ 　　那既然如此，打工人为何要为难打工人？ 第24章 世仇 　　“宋归宁，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季妤啊！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如果能帮你我就帮你。又或者，你帮我完成我的任务，事成后我跟你四六分，你要是不满意……五五分也行！”周侃侃咬咬牙，又将自己那一套有舍才有得的说辞搬出来。 　　她想，如果反派配合自己，那要完成攻略任务岂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就算跟他分一半的成果，那也很赚啊！ 　　哪知道在她说完话的那一刻，头顶突然亮起了滴滴滴的红灯警告：游戏玩家不可以作弊！ 　　周侃侃一时气急，她想狡辩。然后又听到头顶响起一道声音，是5588粗嗓门的机器猫音。 　　“提醒玩家，您的攻略目标存在游戏bug。由于是新开发的单元，捏脸数据上传有误，导致其各个故事的面部数据完全一致。请您不要错误的理解为，他同你的身份一样。另外再次善意提醒玩家，游戏内不可以作弊。” 　　“那你也没提前说啊，是你们自己搞错了，怎么还说我作弊？！”周侃侃气的直接怼回去了。但这时头顶的红灯警告已经消失，周侃侃也不知道5588究竟听没听到她的吐槽。 　　周侃侃这一些列操作落在不明真相的陶栩眼里，他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绑了一个傻子回来。 　　5588的声音消失许久后，周侃侃还在心里暗骂：这什么破游戏，这程序员不行啊，bug都没解决就让人进来玩了，得扣工资吧！ 　　她腹诽的同时，眼角不小心扫到了陶栩，陶栩正用看傻子似的表情看向她，然后她就一秒切换表情。 　　她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刚才好像犯病了，你别介意啊，我那个……脑子不太好。” 　　“你真的有病？” 　　陶栩这句话是问句，但是他说出来的口气，特别像肯定句。 　　“啊，有病，小时候的后遗症。”周侃侃张嘴就来。 　　陶栩听到这句话后却沉默了，周侃侃也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懊恼地直想拍死自己，然后她抬头看向陶栩，发现他也正有此意。 　　眼见陶栩又重新举起了周侃侃的道具刀，对准了周侃侃的眼珠子。不过她这次不怕了，头一歪，躲了过去。然后，陶栩的脸色一下黑了。 　　“我知道我明白，我刚刚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先不要急着宰我，你仔细想一想我刚刚说的话，留着我，对你一定有好处的。” 　　只要道歉道的快，挨骂的就不是你，周侃侃深谙此理。要不是她被绑着，她都想给陶栩跪下了。 　　“是我父母害了你，害了你一家，我当时还小，我不知情。但我也明白，我有连带责任，所以我不是要推卸责任，我只是觉得，你杀了我也平息不了你内心的愤懑。不如利用我来报复他们，我会帮你。”周侃侃极力表明自己的立场。 　　陶栩把刀挪开，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审视，“你为了帮我来报复你父母？” 　　他觉得钟小稚把自己当傻子耍。 　　“不是，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周侃侃反驳道。 　　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把父母当挡箭牌踢出来，陶栩觉得作恶多端的钟家人倒也确实生的出这么狼心狗肺的女儿。他不禁想，这也算是老天的报复吧，自己的恶劣因子遗传给了下一代，到头来自己的女儿为了自保牺牲他们，真是可笑。 　　“所以你知道我的事？”陶栩冷声问。 　　“我知道啊。”周侃侃直点头，“你可以相信我，我能帮你。” 　　上一个游戏中，周侃侃没有弄清宋归宁的成长史，也没弄清他性格的形成原因，所以她使力使错了地方。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知道对付这些反派，要对症下药，光使蛮力没用。 　　周侃侃这次在进来前，仔细研究了一番各人物的关系图及成长史。 　　其实很多很多年前，陶家跟钟家一样，也是医学大家。当时江湖传说，世上有仙草，能让人起死回生，许多人求而不得，而钟家跟陶家却分别有一株这样的仙草。 　　陶家的惨案就要从这株仙草说起。十三年前，年仅三岁的钟小稚不幸感染恶疾即将夭折。钟家父母不愿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死去，就想起陶家有这样一株仙草。他们一开始是想偷过来的，但是偷的时候被发现了，就起了歹心，直接将人一家杀了。本来陶栩也是要死的，但是在他快死的时候，遇到了刚好行路路过的武林盟主，暂且保住了小命。 　　周侃侃一开始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很疑惑，明明钟家也有仙草，为何要去偷陶家的？后来看到后面她就明白了，因为钟家其实打一开始就没有那株仙草，说有那都是骗人的。 　　他们担心别人听到陶家有而钟家没有，怕别人看低自己一头。 　　他们不想钟小稚小小年纪就去见阎王，就开始打陶家的注意。最后仙草偷来了，钟小稚活了，而陶家满门都没了。 　　周侃侃知道这个灭门之仇也有钟小稚的一份，虽然她确实不知情，但事实就是这整桩事都是因她而起。因果轮回，她就是那个因。陶栩要向她报复回来，也很正常。 　　但现在周侃侃想要活命，不仅想要活命，她还想要陶栩的命。她觉得，这个任务真的有点反人类了。 　　“你要我如何信你，信一个仇人之女？”陶栩俯视着周侃侃，脸上的那只眼睛露出森森的寒意。 　　“你先不要杀我，让我活几日，这几日我做给你看，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杀我。”周侃侃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因为这是血海深仇，周侃侃也没有把握陶栩一定会被她感化。想着到时候万一陶栩还是要杀她，她就再想办法好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侃侃态度诚恳，还是她的提议确实不错，又或者，留她多活几日对自己也没什么危害，反正最后陶栩在听到她的建议后真的将她放了。 　　说是放了也不完全是，只是替她松了绑，她还是得时时刻刻在他的视线内活动。 　　周侃侃被放了后就表现的特别勤快，替他打扫房间、整理衣物及书籍、顶着烈日到院子里修剪花草、听到有人来看病，拔腿就要去前厅给病人号脉，但是被陶栩挡了回去。 　　也是，她是被绑来的，是不能被出去见人的。不然别人都知道她被绑在这里，可能陶栩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你最好不要乱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去前厅给病人看病的时候，陶栩警告她道。 　　因为这个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陶栩去前厅了，周侃侃是没有人监视的。她要逃跑，轻而易举。 　　虽然周侃侃没想逃跑，但她还是沿着院墙走了一圈。然后她就发现，那些墙面上好像涂了某种毒药，墙面都变黑了。她想，怪不得这么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后院，原来早就留了后手啊！凭真正的钟小稚的智商及性格，也确实不需要其他复杂的防范措施。光在墙上撒毒这一项，她就躲不过去。 第25章 出去 　　晚上的时候周侃侃给他做饭，限于食材有限，就炒了俩菜：红烧茄子、干煸扁豆，另外还烧了一个青菜豆腐汤。周侃侃的厨艺不错，三个菜都像模像样的。 　　他看完病人回后院一看，房间灯火通明，厨房的烟囱里正往外呼呼冒烟。他下意识以为她要把自己房子烧了，连忙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然后正好撞到正端了菜盘子出门的周侃侃。 　　周侃侃一手端一个盘子，脸上油呼拉呲的，她一边往主卧走一边叫他：“哎，里面还有一个豆腐汤，你去端一下。” 　　陶栩一下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等他走进厨房一看，灶台上果真摆着一大碗青菜豆腐汤，汤碗还在往外冒着热气。他又环顾厨房，看到桌上切板胡乱摆着，房间一边角落里堆着择下来的烂菜叶子，油烟未散去，整个空间充斥着菜香。 　　“叫你端豆腐汤呢，你怎么……”周侃侃等了半天，发现那人还没过来，便去厨房叫他。 　　由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半边侧面，她一下认成了宋归宁，说话时口气都不客气了。等陶栩转过脸来，露出他那只被黑色罩子罩住的眼睛，她才猛地想起来，面前这人是陶栩，是她新的攻略目标。 　　陶栩他还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要杵拐杖，根本端不了那么烫的汤碗。周侃侃话说一半终于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于是立即改口，“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生怕触到他的逆鳞，当场被打死，所以说这句话时特别卑微。 　　陶栩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怔愣地看着她。许久后，慢慢走到了卧房。 　　周侃侃已经帮他盛好了饭，摆好了碗筷，跟伺候大爷似的。等他动了筷，她才动筷。 　　她忙活了一下午，快饿死了。 　　“你不是钟小稚。”陶栩夹了一筷子茄子放进嘴里后，斩钉截铁道。 　　陶栩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周侃侃就被噎住了，呛的背不过气。 　　“我是啊，我怎么不是。”周侃侃理顺了那口气后弱弱道。 　　“钟家大小姐怎么会做饭？” 　　名门千金那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钟小稚又是刁蛮任性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做饭，而且饭做的还不赖。 　　陶栩觉得卢月一定是捆错人了，但是一想，她知道钟家跟陶家之间的冤仇，便觉她一定也是钟家的人，而且关系特别亲近的那种。因为知道这件事的，这世上没几人。 　　周侃侃是真的忘了钟小稚不会做饭这茬，她光顾着讨好陶栩了，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人设。 　　“我会，你听谁说我不会？”周侃侃开始闭着眼睛说瞎话。 　　“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何况，我听人说，钟家大小姐体格壮硕，脾性恶劣。你绝对不是钟小稚，你到底是谁？”陶栩厉声质问道。 　　外人传，钟小稚五大三粗，脾气火爆，但看眼前的这个人，瘦如麻杆，低声下气，可是半点钟小稚的模样都没有。陶栩的目光紧盯着周侃侃，仿佛要看透她面具下的真实身份。 　　“你既然知道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千金又怎么可能体格壮硕呢？”周侃侃反问道，她表情轻松，甚是不以为意，“什么事都不能道听途说，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直接听我说？陶公子，当年钟家跟陶家的这件事，知道实情的几乎都死光了。我为什么还能活着，除了我是钟家的千金还能有第二种身份吗？” 　　周侃侃扒着饭碗，慌的咽喉都堵住了，根本咽不下去。但是怕陶栩看出自己的慌张，还是故作无意的吃着菜。 　　不过虽然周侃侃内心忐忑，但她说到了一个要点。本身钟小稚的这个人设就是矛盾的，哪有真千金是五大三粗的？人家都是细粮精养出来的，怎么着也是体态丰腴，绵力身弱，到她这儿变成五大三粗了，力大如牛了，这不开玩笑吗！ 　　陶栩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认定了这个结果。不是因为周侃侃的那番狡辩说服了他，而是他相信卢月不会捆错人。 　　这么多年了，卢月从来没有一件事是会让人失望的。她永远精确无误，因为她的命运不允许再有一点点失误。 　　吃完晚饭，周侃侃主动收了碗筷，刷洗好了，擦过桌子，又开始烧洗澡水。 　　她这一整天勤劳的就跟个婢女似的，干活干个没停。她想，自己都这么卑躬屈膝了，陶栩不能再杀了自己吧。 　　因为真的很怕他一怒之下砍了自己，她不得不事事周到，态度端正。她烧好洗澡水了就准备伺候陶栩洗澡，搓澡巾都拿在手上了，陶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给你搓澡啊。”周侃侃说的相当自然。 　　话音落地，陶栩的脸上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最后闷声道出两个字，“出去。” 　　周侃侃一句废话都没有，乖顺地滴溜溜跑了，她想，还好他说的是“出去”，而不是“滚出去。” 　　陶栩洗完澡，换上了宽松的白袍，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脑后。脸上的水没擦干净，顺着脖子滑到锁骨下。照着着朦胧的烛光，周侃侃恍惚间又以为是宋归宁回来了。要不是晚风吹过，陶栩左腿处的衣袍空荡荡的飘了起来，她真的又要将那个名字喊出来了。 　　“我也要洗。”周侃侃委屈道。 　　她忙活了一天，身上汗哒哒黏答答的，因为烧了饭，头发丝儿里都是油烟味。这大夏天的，不让她洗澡，她怎么睡得着啊！ 　　“没有不让你洗。”陶栩眄了她一眼。 　　周侃侃看着他边说边往床榻走，心说，你确实没不让我洗，但你倒头往床上睡是几个意思？这是要看着我洗？虽然你瞎了一只眼，可另一只眼它不瞎啊！ 　　“那我去隔壁洗吧。”周侃侃用商量的语气同他道。 　　“不许。” 　　周侃侃刚跨出的步子就这么硬生生被摁在了地上。 　　“为什么啊？难道你要看着我洗吗？”因为感觉到陶栩对自己没有杀心了，她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偶尔敢反抗一两句了。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少插科打诨，我可没心思看你洗澡。”陶栩凶狠道。 　　周侃侃听的一肚子火，想撒气又不敢。低着头，忍着不说话。这么一闹，她又热出一身汗出来。 　　“那我就在这儿洗！”周侃侃赌气道。 　　他说的好像自己不正经似的，那她就在这儿洗，看他拿自己怎么样！ 　　周侃侃做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因为正在气头上，没有理智可言。等她脱光了进了洗澡桶以后，她瞬间就清醒了，然后蹲在桶里不敢动了。 第26章 睡不着 　　周侃侃小心谨慎地注意着床榻上那人的动静，好半天了见那人都一动不动的，她这才敢捧了水往身上浇。一时间，静谧的卧室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因为床上那人长久没有动静，周侃侃的胆子便也就大了一些。她一边蹲在桶里搓着胳膊、脖子，一边扭头观察四周。 　　陶栩真的很穷，以至于这屋子里像样的家具没有几件。他这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个圆凳、一个衣柜、一面洗脸架外，也没别的东西了。周侃侃的目光在屋子里来回扫视了四遍后，才终于确定她在这里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东西能将这个洗澡桶跟床榻阻隔开。 　　她不死心的想，隔壁那间屋子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洗澡？明明这里也没别人了啊，空着也是浪费，给自己用不行吗？他既然确定自己跑不了，为何不能让自己到隔壁去？ 　　周侃侃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她甚至想开口再问一遍陶栩原因。然后就在她扭头朝床榻看去时，床榻之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原本他是面朝里的，现在突然翻平了。周侃侃吓死了，条件反射般地一下子缩进了水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她两手抱胸，战战兢兢地，“你转过来干嘛！你说你不会看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驷马难追！” 　　等她说完话，她发现床上那人只是翻了个身。他不过是将朝里侧睡的姿势翻成了平躺着睡。这个翻身的过程中他既没睁眼，也没搭理过她一句。 　　周侃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小人之心了，人家好像真的不屑看自己洗澡。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谨慎点没错，她长到这个岁数，虽然洗过公共澡堂，可实在没在男人面前洗过澡，这搁谁不慌啊！ 　　放在以前，这是打死她也做不出来的举措。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游戏里，她的脑子就变得不太正常了，特别是遇到这个反派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知道身处虚拟世界，大脑有点无所畏惧了？周侃侃也解释不了她这波迷之操作，眼下只能洗快点，然后暗自决定明天换到院子里去洗。 　　露天洗虽然也有点可怕，但那也比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洗来的好。 　　周侃侃粗略地洗完了澡，起身去衣柜里翻衣服。由于她是被绑来的，没有多余的衣服。刚洗干净了也不好穿脏的，她就到陶栩的衣柜里去翻。彼时她光溜溜的，身上的水也没擦，耷拉着鞋，瑟缩着肩膀，像是一只刚从河里爬上来的大耗子。 　　她想，要是这时候陶栩扭头看自己一眼，她真的能当场社死过去。 　　她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陶栩不要睁眼，一边快速翻着他的衣柜。直到她翻出一件与他身上差不多类似的白色长袍披到身上后，她才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穿上衣袍回头一看，陶栩果然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安静地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也是，陶栩最爱的人是卢月，怎么可能会看别的女子洗澡，看一眼都要得针眼吧。周侃侃在心里感到庆幸的同时，又在思考今晚该咋睡。 　　看样子，隔壁房间他是坚决不允许自己住的了；她去睡院子吧，今晚怕是直接会被蚊子活吞了；睡房间地上吧，又没有能铺的毯子。最后周侃侃想了个法子，她用两把椅子、一张圆凳搭了一个“简易床”。 　　“简易床”太太太硬了，睡惯了软垫子的她，陡然睡到这么硬的“床”上，骨头都快硌断了。关键硬也就罢了，“简易床”还特别小，小到根本不能翻身。半夜的时候，周侃侃因为翻身，摔到地上好几次去。到后来，她就睡不着了。 　　清早鸡叫三声，陶栩悠悠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周侃侃。 　　周侃侃坐在一把椅子上，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的胳膊叠放在桌上，脑袋枕在胳膊上，面朝着陶栩。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遮去了她大半的面容。但从那些发丝的缝隙处，仍可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乌黑乌黑的，两个黑眼圈似要拖到地上。 　　即便她正睡着，脸上的倦意还是一览无余。 　　他知道她昨晚没睡好，她摔一次他也会醒一次。他知道她后半夜揉着腰在房里踱了好几圈，他甚至知道她在自己的床榻边坐了许久。 　　他以为她会有所动作，袖子里的匕首紧了又紧，最后她只是在床边坐了会儿就走开了。 　　当时陶栩以为周侃侃是要趁自己睡着了偷袭自己，哪知周侃侃是实在没法儿在椅子上睡下去了，想到床上蹭个地方睡个安稳觉。但是担心陶栩发现后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坐在床边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天周侃侃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虽然当时全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她还强撑着精神要伺候陶栩洗漱。陶栩默不作声的，推开屋门，拽着她站到院子里。 　　烈日当天，周侃侃被那太阳照的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她终于发现自己睡过头了，眼下日头已到正午了。 　　“我起晚了……”周侃侃一阵恍惚，“这椅子太难睡了，我一夜没睡好。陶公子你别生气，我平常不会起这么晚的。” 　　周侃侃耸拉着肩，没精打采的，加上煞白的脸、泛白的唇，青紫的眼眶，活脱脱像一只拉了十天磨还没能休息的驴。 　　她摆出这么沧桑又可怜的模样，陶栩直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拼命压榨奴仆的恶财主。明明他什么也没干。 　　“陶公子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去。”周侃侃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来了精神。 　　“不必了。”陶栩出声阻止了她。 　　“怎么？你嫌我做的不好吃？”周侃侃皱眉。 　　她混到今日，还没人说过她做的饭不好吃。 　　“我吃过了。”陶栩淡淡道。 　　这下换周侃侃内心不平了，虽然她来到这里是来讨好他的。但是他也没必要这么无情吧！不给她睡觉的地方也就罢了，还不喊她吃饭，自己吃独食！明明她都能主动给他做饭，怎么他多做一个人的饭很难吗？她吃的又不多！ 　　周侃侃内心不平归不平，明面上是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她垂着脑袋低低地答了一句：“哦。” 　　这个“哦”里包含了太多的委屈和不悦，听的陶栩心头堵得慌。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好像做的过分了，但是他转念又想，面前这个，是连自己父母都不顾的穷凶极恶之徒。她大概在同自己演戏，自己居然还上了她的套。 　　陶栩一想到她可能在跟自己演戏，眼神立刻凶狠起来，连带着语气也冷了三分，“等会儿我要出门一趟，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他这前后转变不过半刻钟，周侃侃听完有些发懵。她茫然地看了会儿面前这人，迎着他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凌厉的嘴角，又看向他空荡荡的右侧裤管。 　　她终于想起他的身份，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也想起了自己在游戏里的结局。刚刚不平的情绪转由谨慎代替，她立刻变得乖顺了起来。 　　“嗯，公子想去哪里尽管去，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好了！”周侃侃拍拍胸脯。她时刻牢记着一句话，千作万作，不能把自己作死。 第27章 被认错 　　周侃侃洗漱完，随便到厨房囫囵吃了个饼后又开始了一天辛勤的劳作。她扫完院子去洗衣服，夏天太阳毒烈，衣服刚挂上晾衣绳没过多久就干了。 　　她站在一块阴凉地儿里，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又看看晾衣绳上的衣服。 　　她到这会儿还穿的陶栩的衣服，陶栩衣袍太大太长了，袖子要卷一半，腰间还要一直往上提溜。所幸今日陶栩看到自己穿他衣服也没说什么，周侃侃两手提着衣裳叉着腰，觉得总算有件顺心事了。 　　陶栩出门的空挡有人上门看病，周侃侃不敢冒头，只能躲在前厅后门的帘子后面看。 　　病人是个老奶奶，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即便是拄了拐杖还是走的颤颤巍巍的。花白头发，脸上的皱纹有如一道道沟壑，风吹过时就像一片枯叶随时要被吹走。 　　老奶奶走进来后没有看到人，高喊了几声许郎中，见一直没有人回应就坐在堂中等。 　　陶栩对外化名许焘，来看病的都叫他许郎中。他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是因为他确实通晓一点医理之术。陶家原本就是医学大家，虽然家破人亡时陶栩才五岁，但那时的他已经开始跟着他爹学习医术了。碍于年纪小，能力有限，记得也不多，但挂个郎中铺子，赚点钱糊口还是可以的。 　　周侃侃暗想，若是他家没有被灭，父母都还健在，想必他现在一定会成为极其出色的大夫。但，一切都被钟家毁了。 　　老奶奶坐在那里，佝偻着背，身体瘦成了柴火样。她的眼睛好像有点毛病，眼白特别浑浊，看东西时是斜视着。周侃侃躲在门帘后面观察了一会儿，见她时不时地揉捏颈部，担心她有什么急病。 　　周侃侃抬头看看天色，想着陶栩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不知道老奶奶要等到几时。她想上前咨询一下情况，又怕被陶栩知道了会生气。 　　她思考来思考去，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她想，自己要是在他回来之前给老奶奶看好病，不让他知道老奶奶来过不就好了。 　　周侃侃找了块白色的长巾扎在脸上，然后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老奶奶见到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小月你在啊，你大哥呢？” 　　老奶奶当真眼神不好，将周侃侃认成了卢月。 　　“大哥出门了，阿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周侃侃顺势接话道。 　　“我啊，最近嗓子疼，咽不下东西。”老奶奶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奶奶的牙全掉光了，嘴巴凹陷进去。周侃侃凑近往她喉咙里看，发现扁桃体好像发炎了。 　　“阿婆，家里有没有种苦瓜呀？”周侃侃问。 　　奶奶一听这话，本就布满沟壑的额头立时耸成山丘，“那玩意儿不吃，可难吃。” 　　“不好吃也可以吃一点呀，对嗓子有好处的。阿婆要是觉得苦到难以下咽，可以拿它炒着吃。阿婆要是嫌炒着也不好吃，那你就拿过来，我替你炒，我炒的好吃。”周侃侃劝说道。 　　苦瓜清凉驱火，对扁桃体发炎有一定的作用。她看阿婆一个人来的，家里应该没什么亲人。这个时代的老年人又不像现在的老年人，有养老金，便猜想阿婆大概率过的不宽裕，考虑到吃苦瓜不花钱还能治病，周侃侃就给她推荐了。 　　周侃侃说那些话也没有多想，以至于后面阿婆真的从家里拿来苦瓜给她炒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提前埋下了祸根。 　　那天阿婆听了她的建议后就回去了，周侃侃拆了脸上的面巾刚要回后院呆着。就在这时，陶栩回来了。 　　陶栩肩上挎了两个包袱，一个长的，一个圆的。他看着出现在前厅的周侃侃，脸色一下子暗沉下来。 　　“你回来啦。”周侃侃咧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欢迎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陶栩冷声道。 　　“我太无聊了，散步散到了这里。”周侃侃干巴巴地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没有人来看病？”陶栩目光紧盯着她。 　　“没有啊，就算有人来看病也不关我的事啊，我又不会替人看病。”周侃侃转了转眼珠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这是什么？”陶栩黑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啪”地一把摔到地上。 　　周侃侃被他这摔东西的动作给唬住了，等她定了心神往地上一瞧，发现这是她在钟家时的学习笔记。 　　当时她跟着钟家哥哥还有各位老先生后面学了不少面诊经验，每来一位病人，她就将其具体病症及对应的治病方子记录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不管在哪儿都适用。 　　“这是，这是我哥给我的，他想让我跟着他多学一点医术。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看也看不明白，怕挨骂，索性就一直随身带着。”周侃侃努力在脑子里寻找着各种借口，然后又假意嫌弃道：“你要是想要，就给你了。” 　　大家都知道钟家千金是个不学无术的废人，周侃侃说出这番话，听起来倒也合乎逻辑。 　　陶栩沉默着看了她半天，最终好像确定她真的没有撒谎后，便自顾自地进了后院卧房。 　　周侃侃先把地上的笔记捡起来塞进怀里，然后屁颠颠地跟了过去。她看到陶栩把一个圆包袱丢在桌子上，边赔着笑边好奇道：“公子带了什么回来？” 　　陶栩冷着脸不理她，倒也没将她赶走。于是周侃侃得寸进尺了一些，“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陶栩依然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周侃侃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袱，发现里面是一套素净的新衣裳，还有几颗鸡蛋和一把芹菜。 　　他注意到她没有换洗衣裳，遂从街上给她买了一套新的。 　　有新衣裳穿，周侃侃自然是高兴的，但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陶栩是在关心自己。 　　她知道陶栩会给自己买衣裳，单纯就是因为不想再看到她穿自己的衣裳。虽然隔壁房间的衣柜里一定有卢月留下来的衣服，但他更不愿意钟小稚去穿卢月的衣服，所以只得给她买新的。 　　今日在后院发呆的时候周侃侃就想通了，之所以不让她去隔壁房间洗澡，不让她住在隔壁，都是因为隔壁是卢月的房间，陶栩不想卢月的房间被一个“坏女人”染指。 　　“怎么没有肉啊，我想吃肉。”周侃侃看到那把芹菜后略微失望。 　　陶栩听到这句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我有钱，我给你钱，你明天买点肉回来吧，我给你做红烧肉，特别好吃。”周侃侃将自己系在腰间的钱袋子递给陶栩，讨好似的望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塞在怀里的笔记打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陶栩搜罗去了，但是系在腰间的钱袋子他却一直没动过。 第28章 做梦 　　周侃侃态度特别诚恳，因为她是真的想吃肉了。她其实不是那种一顿不吃肉就浑身不得劲儿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陶栩这里，她就格外想吃肉。可能是因为昨天吃的太素了，她都没吃饱。今天又只吃了一个饼，肚子饿的咕咕叫。 　　但是陶栩半点不领她的情。他将她的钱袋子一把拍在地上，怒气冲冲地，“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钟小稚，你真以为我是来陪你玩的？” 　　这个人的脾气真是阴晴不定，看着被一把拍在地上的钱袋子，周侃侃在心里默默想道。什么事还能跟钱过不去啊？ 　　“不是不是，我知道我是被绑来的，我没有觉得你在陪我玩。只是我干活儿太累了，我不吃肉没有力气。”周侃侃虽然心里对他摔钱的动作很是鄙夷，但她明面上还是表现的十分卑微。 　　她蹲到地上把自己的钱袋子捡起来，然后努力挤出了几滴鳄鱼泪。 　　她这两天是真累啊，犁地的牛都她没这么累。陶栩还不许她吃肉，这不是典型的，既想马儿跑还想马儿不吃草嘛！ 　　大概是被她的两滴鳄鱼泪无语到了，总之陶栩之后没再凶她，但也没拿她的钱袋子。周侃侃只好委屈巴巴地抓着鸡蛋跟芹菜去厨房做晚饭了。 　　吃过晚饭，陶栩洗漱完睡下了，周侃侃这才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奖励自己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她把洗澡桶搬到院子里，第一次露天洗澡，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但是好在院落小、墙又高，倒也不会真的有人偷窥。她坐在桶里，抱着双腿，抬头看向天空。 　　夏夜的天空星子格外多，星罗棋布，光芒璀璨，银河也静静流淌在其间。周侃侃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星空了，大概过了小学之后，她的夜晚就被晚自习占尽了，毕业后又被工作占尽了。不止她，大家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忙着成长，忙着生活，她没有时间去看，最主要的，城里也压根儿看不到星空。 　　眼下她抬头仰望着漫天星子，恍惚间想起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小时候见过。那时候她在外婆家过暑假，晚上就躺在一张随手搭建的木板上。晚风徐徐吹过，她看着漫天星光昏昏欲睡。那时候的夜晚，甚至还能看到许多许多的萤火虫。 　　周侃侃看着眼下的星空，时间仿佛重叠了，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她闭上眼睛，头倚在桶壁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夏天来临的时候她在外婆家里过暑假。外婆给她买了又大又甜的西瓜，还在傍晚的时候带她去屋后面的小河划船，芦苇丛里飞来许多萤火虫，她坐在船头，那些萤火虫便萦绕在她身旁。 　　她好开心啊，自从外婆出世后，她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 　　小船继续往前荡去，突然河面一声惊响，好像有人砸了个石头过来。她猛地抬头看去，就见岸边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衣服，阴森森的，一张脸白的跟鬼似的，一只眼睛瞎了，一条腿还瘸着。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记起这是自己的仇家。 　　梦被惊醒了，周侃侃从水里浮上来。嗓子里呛了水，咳的面红肺疼。 　　等止了咳，顺了气，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原来在陶栩的院子里。她叹一口气，想着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她十分失落，甚至久久陷在梦境的遗憾里，因为这样的梦，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了。 　　适时清风吹来，带来一丝夏日的凉爽。周侃侃低着头，忽然眼角瞥到一闪一闪的亮光。她转过头去，就见几只萤火虫扑闪着落在院墙边的几棵竹子上。 　　原来这里也有萤火虫，是从她的梦里飞出来的吗？周侃侃的脑子里闪过一丝魔幻的想法，她忽然间觉得，游戏世界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能让梦境照进来。 　　周侃侃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醒来后水都凉了，匆匆抹了一遍身子后，套上干净衣服就出来了。接着她在倒水的时候看到有一块小石头，居然顺着洗澡水从桶里流了出来。 　　她捡起小石头仔细看了一番，那就是块普通的碎石头。她怀疑，可能是一开始就在桶里的，自己加水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么想着，她就随手将碎石头扔在了墙角旮旯里。 　　处理好杂务事，她蹑手蹑脚地回主卧睡觉去了。本来她还在为今晚的“床铺”为难，后来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陶栩居然大发善心地给她准备了凉席！ 　　周侃侃恍惚记起白天的时候，陶栩背了两个包袱回来，一个长的一个圆的。圆的里面是衣服跟菜，想来长的里面裹着的就是凉席了。 　　凉席铺在地上，就在窗户底下。周侃侃躺在上面，月光刚好透过窗户缝隙撒在她身侧。她突然间觉得这日子好像也不是不能过下去了！ 　　这一晚她总算睡了个踏实觉，早上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干活都精神抖擞的。 　　她一早起来要先做饭、洗衣服、再扫院子、给花浇水除草。陶栩是不太喜欢她给自己洗衣服的，奈何她勤快，等陶栩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衣服已经晾在绳子上了。 　　上午的时候陶栩出门了，周侃侃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她没问。因为陶栩不爱跟她说话，周侃侃又怕自己说错话，引的他暴怒，所以也很少主动跟他搭话。 　　毕竟这个人脾气怪的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因为自己哪一个字触到他雷点了，就把自己给削了。 　　周侃侃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周侃侃以为是陶栩，就绕过他继续扫。谁知道那人跟了过来，她的扫帚不小心划过来者的鞋面，她定睛一看，那是双米色绣花鞋，鞋的主人有着一双三寸金莲。 　　周侃侃抬头看，这才发现是进来的是昨天那个老奶奶。 　　老奶奶怀里揣了两个苦瓜，还有两颗鸡蛋，看着周侃侃笑地慈眉善目：“小月啊，我把苦瓜带过来了，你帮我炒吧。” 　　周侃侃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躲起来，还是将计就计，就把自己当做卢月。因为她这会儿脸上没有蒙面巾，她不确定老奶奶待会儿会不会发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周侃侃挣扎着要不要开溜的时候，身旁响起来一道震天惊雷。 　　“宋婆婆，你怎么过来了？” 　　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来，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往外冒着死气。 　　周侃侃不肖去看就知道，是陶栩回来了。 第29章 杀心 　　陶栩曾经威胁恐吓过她，说她要是胆敢擅自出去见外人，就要把她脸上的皮撕下来做成一块手帕。他那么变态，他肯定做得来这种事！ 　　可是就在昨天她还骗他，说家里没有来过人。好家伙，今天那人自己主动上门“揭穿”了周侃侃的谎言。 　　周侃侃吓得腿都开始打颤，她僵硬地扭过脖子，扯开嘴角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哥，你回来啦。” 　　她这一声“哥”直喊的陶栩都懵了，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原来是要干嘛的。 　　周侃侃趁着他发懵的档口，赶紧跟老奶奶说，“阿婆，我哥回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他吧，我昨天瞎说的，不一定对，你再跟他说说你那病况。” 　　周侃侃说完就往屋里跑，然后砰一声将门关上，以“自杀”式的方式暂时隔绝了陶栩那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眼神。 　　周侃侃怕的不行，背压着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想在脸上焊一个铁面具。 　　该来的还是要来。感受到背后面的门在用力推挤时，周侃侃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 　　门被轻易推开，她胆战心惊地转身看向他。陶栩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恐怖如斯。即便他只有一只眼睛，可那眼睛里散发出的寒气还是逼得周侃侃不敢直视。 　　陶栩不慌不忙地，瘸着腿朝她走来，那条断掉的腿也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压迫感，甚至给他更增添了一股戾气。周侃侃看看他，再看看他的拐杖，总觉得他会随时举起拐杖一杆子拍死自己。 　　陶栩向她逼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腰撞在桌子上，退无可退。她两手紧紧握着桌角，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解释一下。 　　“你听我……”狡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脖子就被人扼住了。 　　陶栩的右手扼住了周侃侃的脖颈，指节用力，手指收紧，周侃侃被迫仰着头，一瞬间强烈的窒息感直冲大脑。 　　她两手掰着他的指头，想将他的手扒开，奈何陶栩手劲儿恁大，周侃侃愣是一点没扒开。濒死的危机感迫使身体开启了自救系统，她抬腿用力蹬了他一下，这一脚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不痛不痒，但陶栩是个瘸子，他一只手拄着拐杖，维持平衡感已经比其他人困难许多。 　　周侃侃这一踹刚好踹在他的拐杖上，陶栩立刻重心不稳地往前倒去。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会用手撑着桌沿让自己不摔到。但陶栩大概已经气疯了，哪怕知道自己会摔倒，他也没有松开掐着周侃侃脖子的手，而是推着她的脖子往前压去。 　　周侃侃整个腰向后折，上半身平躺在了桌面上，而陶栩就顺势压在了她的身上。这种情势，这种姿势，陶栩即便有杀心，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掐着她的那只手根本使不上劲。 　　周侃侃因此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还没等她喘上几口，掐在她脖子的手又开始突然使力。不仅如此，原来的单手掐脖，居然演变成了双手掐脖。 　　只见他松开了另一个拄着拐杖的手，完全压在周侃侃身上，借着她的身体维持平衡，然后用两只手掐她脖子。周侃侃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都被他挤出来了，一时胸闷气短，人差点就厥过去。 　　所幸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将周侃侃最后一丝游魂挽救了回来。 　　“许郎中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婆子我都快坐麻了。” 　　刚刚陶栩听了宋婆婆的病状，说给她到后院拿药，借故离开去杀周侃侃。此时宋婆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便想到后院看看什么情况。 　　主卧的门没关，宋婆婆一掀帘子就可以看到陶栩趴在桌子上的背影。但她眼神真的不好，没有看到叠在下面的周侃侃。 　　陶栩害怕自己杀人的场景被她看到，下意识就松了手，手的支撑点消失了，全身的支撑点便移到了腰腹处。那一瞬间，周侃侃感觉自己腹腔里的肠子都被压扁了。她两眼一翻，人彻底昏了过去。 　　陶栩因为没有拐杖的支撑，便只能用两手撑在桌角，勉强撑起一点身子。耳听着宋婆婆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急忙扭头慌张道：“宋婆婆，您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能找到药了，婆婆回去坐着吧。” 　　宋婆婆听见了他的话，但没有听他的话回去坐着，而是继续往他那处走，“那我帮你一起找吧，反正坐那儿也是闲着。” 　　宋婆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人坐不住，就想起来活动活动。 　　眼见她越来越近，陶栩急的汗都下来了。就在他不知道该编什么谎话将人骗回去时，宋婆婆却突然顿住脚不走了。 　　她转过身去又转过来，蹒跚着步子，嘴里念叨着，“哦对，我又不是郎中，我找什么药啊，我又不认识，这不是添乱吗！我回去坐着，回去坐着。” 　　不过片刻，宋婆婆就消失在了院子里。陶栩正觉得奇怪时，低头一看，原来是周侃侃醒了。 　　她此时歪着身子，一手搭在他的衣袖上，因为刚从昏迷中转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眼神涣散，整张脸因为充血的缘故，涨的通红。 　　陶栩猜想，宋婆婆应该是看到周侃侃了，又看到他们是这种姿势，误以为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 　　误以为是那种关系，总比看到他在杀人来的好。陶栩便也没有特意解释，从柜子里拿了药就往前堂走。 　　其实也不是药，是一包晒干的菊花和薄荷叶，这两样东西泡茶同样有清热去火的作用，不一定要按周侃侃说的吃苦瓜。 　　等他送走了宋婆婆，回到主卧一看，周侃侃已经栽到在了地上。她身体蜷缩着，一手捂脖子，一手捂胸口，咳的地动山摇。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她，然后俯视她，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威胁道：“再敢骗我，我打断你的腿。让你跟我一样，下半辈子走不了路！” 　　听着他恶狠狠的话语，周侃侃很想为自己力证一下清明，但是她现在说不了一个字。 第30章 下毒 　　接下来的几天，周侃侃都没再开过口。一来是她的声带肌在陶栩掐她脖子时受到损伤，她根本发不了音；二来她也确实不太想跟陶栩说话。 　　如果不是宋婆婆进来打断了他的行为，她这会儿应该已经下葬了。之前周侃侃敢经常跟他插科打诨是因为他并没有做出实际伤害自己的行为，加上他这张脸跟宋归宁太像，让她错误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打动他。 　　现在看，她进这个游戏世界时脑子大概被驴踢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当对方是空气一般。但周侃侃还是会给陶栩洗衣服做饭，她做什么陶栩就吃什么。于是乎，周侃侃准备在菜里下毒。 　　既然你不仁，那我便不义！ 　　那天晚上，周侃侃洗完澡后悄悄去院墙上刮了一点砖头灰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纸包好藏在怀里。 　　因为每次洗澡的时候卧室门都是关着的，陶栩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所以她就选择了这个时机□□。 　　到了第二天晚上，周侃侃把前一晚抠下来的墙灰拿出来。想着晚上视线昏暗，看不清菜色，她觉得会比白天下毒的成功率大一点。 　　谁知就在她正要往菜汤里撒毒的时候，陶栩冷不丁进来了。周侃侃吓得手一抖，纸包差点就要掉在地上。好在她心理素质过硬，一边面上强装镇定，一边手里迅速将纸包重新捏进掌心，另一只手则拿着抹布假意要去擦碗边的汤渍。 　　陶栩好像并没有发现她举止的怪异，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过来，然后放了两个苦瓜、四个鸡蛋、一块巴掌大的生猪肉在桌子上。 　　他这是要加菜啊？周侃侃第一反应是这个。 　　她不解地看向陶栩，下一刻，一个身子瘦小的老奶奶从陶栩身后走了出来。 　　“宋婆婆。”周侃侃诧异道。 　　她的嗓子是哑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天已经能发出声音了，但是那声音就跟河里嘎嘎叫的大鸭子一样，甚至还比不上大鸭子。 　　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陶栩大概没想到她的声音会变成这样。那一刻他的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 　　“小月，我的喉咙喝茶喝好了，这苦瓜用不上了，给你吧。”宋婆婆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苦瓜。 　　“那肉跟鸡蛋也是给我的吗？”周侃侃问。 　　“啊，那天许郎中给了我一块肉，这块是我还你们的。鸡蛋是我自己养的鸡下的，好吃，送给你们尝尝。”宋婆婆笑呵呵道。 　　“那行，婆婆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吧。”周侃侃邀请道。 　　人家都给你送菜了，你不得留人家吃晚饭啊，周侃侃这么想着。 　　她完全忘了自己还要下毒这码子事。 　　“不了，我晚上吃了来的。”宋婆婆摇手拒绝了她。 　　“那，那明天中午你过来呗。”周侃侃商量道。 　　周侃侃就是觉得不能白占人家便宜，人老奶奶大晚上过来给她送菜，走这么远的路不说，一个人年纪又这么大，怪累的慌。 　　“好好好，明天中午我过来。”宋婆婆点着头，笑得眼角皱纹都聚到一起。 　　周侃侃听她答应了，便也欣慰的笑了。 　　这之后宋婆婆就走了，陶栩也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送宋婆婆去了。 　　也是，大晚上的，老人家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周侃侃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洗菜。 　　她准备做一道苦瓜炒肉。 　　苦瓜跟鸡蛋是宋婆婆送的，肉是宋婆婆还的。周侃侃刚刚听这句话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把肉一拎，后知后觉，婆婆口中说的陶栩送她肉的那天应该是自己差点被掐死的那天。 　　她知道那天陶栩一大早就出门了，然后等他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宋婆婆跟她在院子里说话的场景。 　　所以其实他一早出门是买肉去了，他会买肉，是因为自己前一晚说想要吃肉？周侃侃将时间线都对上了，突然之间就觉得陶栩好像也没有那么歹毒。 　　她看了看手上的这块肉，心道，看在你为我买肉的份上，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就留你多活一日吧。 　　等明儿宋婆婆过来吃过午饭了我再毒死你！ 　　周侃侃决定好留他多活一日后，就将那个装毒粉的纸包重新收好了塞进怀里，接着认认真真地开始切菜炒菜。她做苦瓜炒肉这道菜只用了三分之一的肉，剩下的肉她准备留到明天等宋婆婆来时一起吃。毕竟是人家送过来的肉，得让人吃一口呀。 　　夏天温度高，生肉就这么放着容易坏，她准备把剩下的肉吊到院中的井里。吊在井里的话，能多放一天。 　　就在周侃侃往井里顺绳子的时候，陶栩回来了。他看着周侃侃的动作，脸色一变。周侃侃以为他又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我把肉吊在井里，不然明天会坏。” 　　周侃侃说话时的声音太难听了，每一个字都跟劈开了一样，每一个音都仿佛跟喉咙用铁丝绑在一起。她一句话只有前几个字是正常的，越来后面声音越发不出，听着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陶栩就这样看着她，眉头紧蹙，嘴唇张开又合上，似有话要说，但几次欲言又止。 　　周侃侃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呆呆地站着与他对视着。井盖放在一边，她的手上还扯着吊绳， 　　井水倒映着天上的弯月，陶栩的眼中也倒映着前方的周侃侃。眼前的她有些茫然无措。 　　他现在终于回忆起自己那天差点掐死她的样子。他是动了杀心的，掐她时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而她的脖子那样细，仅用一只手就完全扼住，好像一用力就断了。 　　现在回头看，那时的他真的很可怕。也是到这时，陶栩才敢直视她脖子上的伤痕。明明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那些手指捏出来的淤青还牢牢印在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一点消下去的迹象都没有。 　　陶栩一直不说话，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周侃侃就这么跟他四目相对着，忽然间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还觉得自己先开口跟他说话挺丢面子的，遂又继续埋头干活了。 　　她把肉吊进井里，然后拿了筷子跟碗准备吃饭。她没喊陶栩，陶栩自己过来了，坐在她的对面。 　　他一直盯着周侃侃，盯的周侃侃心里发毛，饭都快吃不下了。 　　周侃侃很想问他到底想干嘛，但又觉得自己刚刚已经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了。现在再开口的话，脸就要丢到太平洋了，于是硬挺着在他的可怖的注视下往嘴里扒了一口菜。 　　就在周侃侃梗着脖子艰难下咽的时候，陶栩幽幽开口了，“那天为什么要见宋婆婆，又为什么要骗我说家里没来过人？” 第31章 假的 　　陶栩冷不丁地开口，吓了周侃侃一跳。她一口菜哽在嗓子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片刻后，就听“咕嘟”一声，而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我说了你会信？” 　　陶栩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周侃侃小心揣测着他的心思，犹豫开口：“那天阿婆过来看病，因为你不在，她就一直坐在那里等你。我一开始没有出去见她，只在帘子后面偷看。可她等的太久了，我怕她有急病这才出去问了一下情况。我知道她眼睛不好，所以她将我认成了阿月，我应了。后来骗你是因为，你交代过我不许跟外人接触。我怕你知道后会生气，所以没有告诉你。” 　　她陈述完这些“供词”，见陶栩还不说话，遂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要逃跑，真的，公子你就信我一回吧！” 　　看着她无比诚挚的眼神，陶栩到这会儿是真的知道自己那天误会她了。 　　当时他以为她在跟外人接触，在设计逃跑，所以一时暴怒，失去理智，差点把她活活掐死。 　　现在清醒了，仔细一想，她设计逃跑的计划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就算她要逃跑，要接触外人，想给钟家递信，也不必选一个老眼昏花，身体孱弱，连人都分不清的老婆婆，她大可以有其他的人选其他的机会。更何况，她连翻墙都没翻过，怎么会想到找人递信这种法子。 　　现在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但是暴行已经实施了，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也已经存在了，道歉已经没有用了。 　　况且，陶栩也不会道歉。 　　钟小稚本来就是造成自己家破人亡的一份子，他本来就是要杀她的，现在只是差点误杀，那又如何呢？陶栩的愧疚心只存在了一秒便消失殆尽了。 　　他拿起碗筷沉默地吃饭，周侃侃见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一时觉得莫名其妙。 　　第二天的时候，陶栩从外面带了个西瓜回来。周侃侃默认是给宋婆婆买的，便切成了一角一角的样子，摆了一箩筐。 　　考虑到宋婆婆的牙齿掉光了，吃不了生硬的东西，周侃侃给她做了馅饼。她一早起来和面，剁肉捏馅儿。给宋婆婆做的那份馅饼烙的软糯糯的，又另外做了一份正常软硬度的，留给自己跟陶栩吃。另外她还做了蒸蛋、小葱拌豆腐，都是没牙口的能吃的。之后又炒了两个家常菜，烧了蛋花汤。 　　宋婆婆来的时候，周侃侃刚好把汤烧好端上桌。眼瞅着这一桌子菜，宋婆婆笑的咧开嘴。 　　她拉着周侃侃的手，一脸欣喜地：“小月现在会这么多道菜呢，不错不错！在哪儿学的呀？” 　　周侃侃是真不知道，卢月不会做饭是出了名的。 　　她一边讪讪笑着，一边望向陶栩，见陶栩半点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便报复性的开始胡说八道：“哥哥教的，哥哥手艺比我好。” 　　陶栩听后，只得在心里冷呵一声。 　　“你老实告诉阿婆，你们，不是亲兄妹吧？”阿婆突然小声起来，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啊？”周侃侃一下愣住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按照游戏剧情，卢月跟陶栩为了避开仇家的追杀，在外面一直隐姓埋名的生活，怕被人说三道四，用的就是兄妹的名义跟身份相处。 　　兄妹就是兄妹，哪里还有真假之说？ 　　“当然是……” 　　“假的。” 　　周侃侃的“真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面的人就提前替她抢答了。她不解地望过去，却见陶栩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就是婆婆想的那样，我们不是亲兄妹，只是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这便……”陶栩说着低下头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婆婆明白，婆婆都明白！”宋婆婆一听这话，立刻松了周侃侃的手，转头去拉陶栩，“成亲了吗？” 　　陶栩犹豫一瞬，“拜过天地了。” 　　“好好好。”宋婆婆一连说了三个好，仰头看着陶栩，目光欣慰，就跟看自家孙子一般。 　　她转头又看向周侃侃，脸上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周侃侃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什么假的，什么成亲，什么拜天地？她恍惚以为自己拿错了剧本，又或者陶栩神经错乱，bug上身，记错了剧情跟台词。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陶栩，却见陶栩神色平静地与自己对望。 　　周侃侃对于当前发生的对话太多匪夷所思，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食不知味。等终于送走了宋婆婆，周侃侃立即问了出来。 　　“你跟宋婆婆在饭前的对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陶栩坐在院子里捣鼓手里的药材，回答她时头都没抬一下。 　　“我不需要？”周侃侃听乐了，“那我这就去告诉宋婆婆，我们是亲兄妹！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兄妹！” 　　威胁人谁不会啊！周侃侃作势要走，又意料之中的被陶栩拦了下来。 　　“你别太放肆。”陶栩拽住她的衣袖，表情有点凶。 　　因为陶栩是坐着的，周侃侃站定在他面前，难得俯视他一回，“那你告诉我，你跟宋婆婆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他马上就要被自己毒死了，没什么好怕的，周侃侃昂着脑袋想。 　　陶栩见她今天居然一反常态，不仅不低声下气的跟自己说话，反而高傲跋扈，好像大小姐脾气上身了一般。 　　他看着有点不知死活的她，莫名被气笑了，又莫名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宋婆婆以为我们是夫妻。” 　　“我们？你跟卢月啊？”周侃侃听的更加糊涂了，不自觉就叫卢月的名字说了出来。 　　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卢月这个名字了，陶栩蓦地神色一凛，眼神都变得狠厉起来。 　　“你知道卢月？”他沉声道，同时人也站了起来，一下子气势就压住了周侃侃。 　　周侃侃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惊慌失措，“你听我解释，我能解释。”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往后退，可不能再让他掐死自己了。 　　“你说。”陶栩这回不慌不忙的，只是目光紧盯住周侃侃，像盯着猎物一般。 　　“我猜的，因为我知道你当年是被卢家救的。现在跟你住在一起的女子叫小月，那可不就是卢月嘛。”周侃侃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谎话就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周侃侃给自己立了个安全的人设，就是她对当年钟家及陶家的关系十分清楚，以至于她这会儿给自己辩解时，陶栩也全然信了。 　　陶栩听完解释后，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你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个名字。” 　　“我知道的，我只说过这一次。”周侃侃见他周身的寒气悄然褪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钟小稚，当年是你欠我们陶家的。”陶栩低着头。 　　头顶的枇杷树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的身影都笼罩其中。 第32章 身份暴露 　　“我知道，所以我支持你向钟家复仇。你看，这么多天我都没有想着逃跑。”周侃侃义正言辞又邀功道。 　　“为什么？” 　　“什么？”周侃侃听不懂。 　　“为什么不跑？” 　　“我要帮你啊。”周侃侃觉得他明知故问。 　　“怎么帮？” 　　“自然是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我可以给你钱，给你介绍医术高超的师父。以你的天分和能力，你若能悬壶济世了，名声自然能压钟家一头。假以时日，你有钱有势了，就去官府报案，让他们彻查当年的冤案，还陶家清白。” 　　游戏中的陶栩报复的方式是靠暴力手段的，光弄死钟小稚的场面就极度血腥。当然，最后他也没什么好下场，一把火跟钟家同归于尽了。 　　这种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的报复方式当然也是可行的，毕竟如果社会跟法律都帮不了你，那你自然只能采取这种极端方式。这事儿不管哪个赶上了，想必都会做出跟陶栩一样的行为。 　　周侃侃如今想帮他，想让他走“文明”一点的路径复仇，不过是因为希望借此获得他的好感，从而找机会取他性命完成攻略任务罢了。 　　“你是钟家的千金，你会帮我？那可是你的父母。”陶栩的目光终于从阴影中抬起来，那只黑玉似的眼睛直直看向周侃侃。 　　对啊，那是钟小稚的父母。即便罪恶滔天，那也是她至亲的人。他们身体留着一样的血脉，人都是会无条件偏向至亲的。 　　周侃侃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只面色平静的说出了八个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是钟小稚的父母没错，可又不是周侃侃的。周侃侃说的无动于衷，全然是局外人的姿态。 　　她从头到脚一点破绽都没有，陶栩也没能找出她撒谎的迹象。 　　晚上的时候周侃侃准备再次下毒，熟知宋婆婆这个时候又来了。 　　她又带了菜来，这次是自家种的一把青菜和一个甜瓜。周侃侃照例热情地邀她明天中午上门吃饭，宋婆婆欣然答应。陶栩送她走后，周侃侃颓然的把毒药收了起来。 　　这之后只要周侃侃想对陶栩下毒，宋婆婆都会上门来。如此反复半天月，最后竟然大家心照不宣地把宋婆婆当成了固定食客，每日中午上门与他们吃饭。 　　周侃侃那毒便一直藏在她的袖子里，始终没有用武之地。 　　周侃侃准备另想个法子弄死他。比如在他送宋婆婆回家的空挡，藏一把菜刀到枕头下，等晚上他睡着的时候…… 　　周侃侃计划的很周全，但是实施起来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那天晚上宋婆婆送了菜来，没有要陶栩送她，而是转头喊了周侃侃。 　　“小月，你陪婆婆走走。”宋婆婆招手道。 　　“啊？”周侃侃感到有些诧异。 　　她是不可能出这个大门的，不然陶栩真的会将她的腿给砍了。周侃侃十分为难地看向陶栩，想让他出面解决，哪知陶栩只是杵在门口看戏似的看着她。 　　陶栩显然不想管。 　　“婆婆，我让哥哥送你吧，我这锅里还煮着饭呢。”周侃侃想了一下，推辞道。 　　“让你哥哥来，你都说你哥哥手艺比你好了，这煮饭的事儿让他来照看也无妨。”宋婆婆不以为意。 　　“可是……”周侃侃绞尽脑汁，“可是晚上路黑，我看不清，哥哥眼睛比我好。” 　　夜盲症都搬出来了，不能再硬拉她了吧。 　　“我们有灯笼啊，天上有月亮，沿路的河边有萤火虫，外面可比你这院子亮堂多了。” 　　宋婆婆的语气委婉却又不容拒绝，周侃侃挠着脑门，两条眉毛皱的跟山丘似的。 　　“可是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一个人了，晚上我害怕，要不然让哥哥陪我们一起吧。”周侃侃商量道。 　　如果非得让她去的话，不妨再拉上陶栩吧。 　　“用不着用不着，我家跟你们家啊，就隔了一里路，很近的。你在路上扯一嗓子，你哥都能听到的。”宋婆婆罢罢手，表示她在多此一举。 　　“那……”周侃侃咬着嘴唇，不确定的望了陶栩一眼，他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好吧。”周侃侃最终作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决定。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周侃侃只是觉得，宋婆婆今日是铁了心要她送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是独要她送的，这个请求她拒绝不了。反观陶栩，他又一直是看戏似的态度。明明他可以帮着说几句话，但他偏不。 　　卯时三分，周侃侃宋宋婆婆回家了。如她所言，天上明月皎洁，路边沿河萤火虫飞舞，外面竟比院子还要亮堂。 　　周侃侃搀着宋婆婆，手上执着一盏纸灯笼，晚风习习，吹走白日的闷热。 　　“你的名字叫什么？”宋婆婆问。 　　“小月啊。”周侃侃不假思索。 　　她不是知道自己叫什么嘛，怎么会这么问？难道在问自己大名？卢月在外面的姓氏，周侃侃并不知情，因为游戏里也没交代。她会跟着陶栩一样化名许氏吗？ 　　就在周侃侃胡思乱想的时候，宋婆婆悄声开口道：“你不是小月。” 　　周侃侃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老婆子我眼神不好，倒也不至于将两个人搞混。毕竟，你跟小月可是长的一点都不像。”宋婆婆笑呵呵地。 　　周侃侃呆住了，她的大脑有那么几分钟是完全处于宕机状态。 　　“婆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二次见你的时候。” 　　是陶栩想要掐死她的那一天。 　　“你是钟家失踪的那个姑娘吧？” 　　宋婆婆再次语出惊人，周侃侃听的惊掉下巴。 　　“婆婆怎么……” 　　“城里都贴满了告示，上面有你的画像。”宋婆婆淡定答道。 　　宋婆婆平日一个人住，无聊的时候喜欢城场赶个热闹。她老早就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告示了，只是没找到机会向周侃侃亲口证实。 　　“许郎中同小月是在五年前搬到镇子上的，说是老家闹饥荒，父母都饿死了，两个人逃荒到这里。镇子上的人见两个孩子可怜，平日帮衬不少。他们也感恩，挺讨大家伙儿喜欢的。” 　　宋婆婆娓娓道来，并回忆起当年第一次见到陶栩同卢月时的场景。其实凭借两人的长相，可以说是“贫苦”二字毫无关联。可是陶栩是个瘸子，且又是个瞎子。重度残疾，加上二人衣衫褴褛，他们这套说辞轻易被镇子上的人接受了。 　　他们住下后与镇上的人良善，陶栩帮大家看病收费极低，所以大家也都挺喜欢他们的，宋婆婆也不例外。三不五时的就过去窜门，同他们拉拉家常。 　　现在她看到周侃侃，赫然发现其实她根本不清楚这二人的来历。而就在周侃侃出现在陶家的前几日，她在集市上偶遇小月，小月买了许多绳索和刀具。她说她在镖局接了个单，要出趟远门。 　　宋婆婆一开始没在意，后来看到周侃侃，越发觉得这桩桩事情透着一股蹊跷。 第33章 补身 　　“宋婆婆想问什么？”周侃侃不确定问。 　　周侃侃实在拿不定注意，这个宋婆婆想对自己说什么。 　　“你跟许郎中究竟是什么关系？”宋婆婆也不再跟她兜圈子，她拉住周侃侃，面露担忧，“若你，若你是被许郎中捆来的，我可以帮你。老婆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送你进城还是可以的。” 　　那天宋婆婆看到陶栩压着周侃侃，本来以为是在行亲热事，可是后来她发现了周侃侃脖子上多了一圈青紫的手印。那分明是掐上去的。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半个月都没消。 　　原来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周侃侃的心一下子被击中，神色柔和下来。 　　“不是婆婆想的那样，许大哥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绑我来。我是，是自己溜出来的。我仰慕许大哥已久，想同他在一起，可是许大哥的情况婆婆也知道，我阿爹阿娘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想拆散我们，所以我就跑出来了。”周侃侃为陶栩开脱道。 　　古时候的话本子里没少写穷酸书生与富家千金的绝美爱情故事，宋婆婆当也是个听过话本子的。所以周侃侃哐出这么个理由来，也不算太离谱。 　　“真的是这样？”宋婆婆半信半疑。 　　别不是被威胁了，不敢说真话吧。 　　“真的！许大哥对我很好！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许大哥身边的。”周侃侃说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你这脖子？”宋婆婆的目光落在周侃侃青紫的脖子上。 　　周侃侃这时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虽然她平日跟陶栩在她面前装的很好，可她脖子上这伤口从来没掩饰过。那青紫的手印，任哪个看了，都会怀疑她是不是被家暴了。 　　周侃侃面上犯难，忽地灵机一动，羞赧地低下头，结结巴巴道，“许大哥他，他是粗鲁了些。” 　　宋婆婆看着她这模样，反应片刻，“嗤”地笑出声，“原来是我老婆子想多了，现在这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的。你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就算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等身子丰润了，就好怀了。婆婆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我，不用害羞。” 　　宋婆婆说话也是直白，周侃侃本来是装的害羞，现在听的脸上直烧。 　　但好歹她是信了自己的鬼话了。 　　周侃侃回去的时候，宋婆婆给她割了一篮子的韭菜，都是她自家院子里长的。递给她的时候还朝她挤挤眼，“明儿我带块羊肉给你们。” 　　“啊？不用不用，我们有钱，可以自己买，婆婆只管来吃饭就好了。”周侃侃不明所以，只是客套拒绝。 　　“哎，你们拜天地的时候我没喝上喜酒，羊肉就当我随礼了。没事儿，安心受着。”宋婆婆拍拍周侃侃的手。 　　周侃侃忐忑不安地出现在门口，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捏着纸灯笼。踌躇着，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 　　陶栩坐在正堂中，面朝大门。两人隔着院子对望着，凉风一阵一阵吹过，院墙边的竹叶摇动，发出婆娑的声响。 　　周侃侃到底什么也没说，陶栩也没有开口问。两人心照不宣地吃完饭，洗澡睡觉。 　　第二日的时候，宋婆婆如约拎了一块羊肉来。周侃侃将肉分了两块，一块配着胡萝卜炖的极烂，一块用来炙烤，鲜香入味。 　　“婆婆怎么想着送羊肉来，这夏天易上火。”陶栩道。 　　“哎呀，这不是想着给你补补身，好早点抱上孩子。”宋婆婆笑道。 　　周侃侃坐在一边喝汤，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怪不得要给她韭菜，还要给她送羊肉，原来是这个原因——温补肾阳啊。 　　陶栩转头看她，就见她捂着嘴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是在偷笑。 　　“小月也多吃点，太瘦了，不好怀。”宋婆婆说着夹了一块肉到周侃侃碗里。 　　周侃侃反正爱吃肉，那顿饭她吃了不少肉，陶栩吃不吃得下，她可一点不操心。 　　饭后送走宋婆婆，周侃侃回来收桌子洗碗。 　　“你跟宋婆婆说了什么？”陶栩面露不悦。 　　“不是你跟婆婆说我们拜过天地了吗？我可什么都没说。”周侃侃端着碗径自往厨房走，不顾后面的人逐渐暴躁。 　　自从周侃侃送过一次宋婆婆回家，之后每次都由她送了。宋婆婆就好像变成了她家的一份子，日日都要上门来，因此周侃侃谋杀陶栩的计划便一直搁浅了。 　　那天晚上周侃侃像往常一样送宋婆婆回家，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在门外的小河边发现了一条废弃的小船。 　　她看着小船，又转头看向屋内。陶栩这会儿大概在洗澡吧她想，去河边玩一会儿也不会被发现吧。 　　周侃侃拎着裙角走到河边，那是条很小的木船，用一根绳子连在岸边的木桩上。也不知道在河上停了多久，船身已经泛黑了，但是没有腐烂。 　　她手上还提着灯笼，小心翼翼提脚往船上踏。这一踏，船身便晃动起来，连带着她半边身子也摇摇晃晃起来，险些就叫她将手里的灯笼给摔了。最终她成功地站定到了船肚子里，灯笼照过去，她发现脚边有一根长篙。 　　可就算有长篙，她也不敢松开绑在岸上的绳子。因为她没划过船，不确定自己能掌控方向。万一到时候她划远了又划不回来，划走了还行，要是被陶栩逮到了，怕是直接给她摁进这水里。 　　陶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侃侃扒着船沿坐在船腹里的画面。她手上提着灯笼一直往沿河边的芦苇丛里照，那里有大片的萤火虫，闪烁着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周侃侃太多年没见到过萤火虫了，而且还是这么多，沿着河岸飞舞着，连成一条莹线，看不到终点。她举着灯笼去看，忽地灯笼扫过一张人脸的，惨白的、阴鸷的、诡秘的。 　　周侃侃吓得手一抖，纸灯笼直接掉进了河里，烛火一瞬熄了。她想去捞又不敢，抖抖瑟瑟地缩在那里。借着天上的月光和一旁的萤火虫，她这才看清河岸上站着的那人是谁。 　　陶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行如鬼魅，跟她梦里的场景一样。 第34章 放走 　　“公子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周侃侃后怕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陶栩不答反问。 　　“我，我，我就是想到船上玩一会儿。”周侃侃结巴道。 　　按往常，陶栩肯定会问她是不是要坐船跑。但眼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望着周侃侃。两人大眼对小眼，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公子会划船吗？”周侃侃率先打破沉默。 　　“会。” 　　“那公子带我去远些的地方看看吧。”周侃侃提议道。 　　她没打算听到陶栩的回答，说这句话就是调侃的，缓和气氛的。 　　“好。” 　　他轻轻地说出这个字时，周侃侃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下一刻他就到船上来了。他解了绑在岸上的绳子，将船推远了。 　　晚风迎着河岸吹来，洒满银辉的河面缓缓漾开涟漪。芦苇丛在自己的目光中逐渐倒退，萤火虫漫天飞舞着，闪烁其间。 　　陶栩站在她的面前，鬓角墨发在风中轻扬，半边面容与黑夜融合。要不是因为他断了一条腿，撑船时平衡不了身体，几次险些跌倒，她都快要将他错认成宋归宁了。 　　“公子教我吧，我想学。”周侃侃站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长篙。 　　本意是想让他歇一歇的，因为他一条腿站着容易摔倒。但是周侃侃忘了，她把长篙抢过来后，陶栩手里就没有能维持平衡的东西了。 　　他径自向后摔去，周侃侃下意识去拽他。她一手举着长篙，一手去拽人。但是力气不够，反被他拽倒在船里。 　　船身立刻剧烈摇晃起来，水波大幅度朝四周荡开。要不是陶栩两手抓着船沿努力维持平衡，这小木船怕是早就翻了。 　　周侃侃扑在陶栩身上，睁着两眼直直望着他。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连连往后退去。身子瑟缩在一边，两手紧握长篙，吓得手都在抖。 　　陶栩也不说话，只是坐起身，缓缓凑近她，手伸到她面前。 　　他要拿长篙！周侃侃读懂他的意思后，不仅没将长篙给他，反将长篙握的更紧了。 　　“我不打你。”陶栩淡淡道。 　　他也从周侃侃的眼神中读出她的意思了，她是怕他拿长篙打她。 　　“真的吗？”周侃侃不信。 　　“真的。”陶栩难得耐着脾气跟她说话。 　　“你别骗我，不然我就把船翻了，咋俩都别活。”周侃侃壮着胆子恐吓道。 　　陶栩撇撇嘴，觉得她太蠢。自己是会凫水的，即便掉进水里，死的也只有她一个。但这话陶栩没有跟她讲，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周侃侃松手将长篙给了陶栩，陶栩如言没有打她，却也没再划船。他坐在周侃侃的对面，目光长时间地落在她的身上。 　　彼时月光倾洒一湖面，晚风拂过湖面，芦苇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夏日蝉鸣隐在树梢，连同一起隐去的还是白日的浮躁和闷热。 　　“公子在看什么？”周侃侃怯怯地问。 　　陶栩只有一只眼睛，而眼下那只眼睛只能看到周侃侃。关于瘦弱的、可怜的、谨慎的、恐惧的、委屈的、茫然的，是他见过她的所有模样。 　　他突然想，要是她不是钟家人该多好。 　　“想回家吗？”低沉的声音迎着夏风飘过来。 　　“啊？”周侃侃眨眨眼睛。 　　“钟小稚，你想不想回家？”陶栩直直看着她，如墨似的眸子映着粼粼波光。 　　陶栩有些茫然道：“怎么了？公子要放我回去？” 　　她这句话是开玩笑的，陶栩怎么可能会放她回去。她要是试图逃跑，不打断她的腿都不错了。 　　“是。” 　　周侃侃听到这个字的时候下意识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耳背了。 　　“公子是在试探我吗？”周侃侃狐疑道。 　　他会突然这么好心？该不是在给她挖坑吧。眼下四面临水，万一自己说错话，可能当场就被他摁进河里了。周侃侃一想到这里，不得不提高警惕，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试探，我只是在问，你想不想回去。” 　　“我……”周侃侃沉吟一声。 　　她该想回还是不该想回？若是钟小稚，那肯定是想回的。可她是周侃侃，她还要完成任务，她不能回去。 　　“想……吧。”周侃侃一边回道一边注意着陶栩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这个回答，神情始终淡淡的，“那明日你就回去吧。” 　　周侃侃怔怔地看他，像是要确认面前这人是不是陶栩一般，末了，自嘲一声，“公子你在诓我吧？我读书少，经不起骗。” 　　可别给她下套了，她再不能被他掐脖子了，再掐真就死了。 　　“我不会为难你，就明天一次机会，自己做好决定。”陶栩郑重道。 　　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放她走。就明天一次机会，如果明天她不走，那之后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叫人来抓你吗？”周侃侃随口道。 　　“你会吗？”陶栩反问。 　　她会。 　　“不会，当然不会。”周侃侃扬起嘴角憨笑两声，神情无辜且单纯。 　　一开始周侃侃的确想过这个法子，借刀杀人永远是最简单的攻略手段，但是考虑到她根本不知道反派的住址，这个法子便被放弃了。后来她被捆到了陶栩面前，按陶栩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让她逃跑的。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连逃跑这个想法都没有。 　　那如果说，他现在要把她放回去……她不叫人来杀他，也太违背她进这个游戏的初衷了。 　　她本来就是来赚钱的，跟游戏NPC哪有什么信誉可言。 　　夜里的时候，一想到明天要回去了，周侃侃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倒不是激动的，她是担心陶栩会不会真的有那么好心放自己一马，又担心自己的计划跟上一次一样出现意外怎么办。 　　横竖睡不着，便起来了。跟她来到陶家的第一晚一样，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她一会儿走到窗下，遥看月光；一会儿走到床榻边，看着熟睡中的陶栩。 　　陶栩跟宋归宁真的长的很像，一样立体的五官，眉目间藏着轻易可撩动人的资本。只是一个言语轻浮且轻佻，另一个清冷与人疏离。除去相貌，他们又或者有相似的性格，同样的别扭又极易被人感化。 　　作为季妤的周侃侃，只不过是在日常生活中多关心了他几次，他便深信不疑。而如今变作钟小稚，她不过是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态度卑微，他便觉得她是个好人。 　　睡着的陶栩看起来比平日温和许多，这样看去，竟真的跟宋归宁如出一辙，只除了那只眼睛。 　　是他太蠢还是自己太恶毒了？周侃侃第一次有自我怀疑的想法。 　　右手情不自禁抬起来，想去抚摸他的脸颊，可是指尖即将落下去的那一刻，她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味，所以那只手最终没有落下去。她只是将手悬在他的右眼上方。 第35章 子母蛊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这只眼睛是钟家欠他的。的确，这就是钟家欠他的，钟家欠他的又何止这一只眼睛，本来这些统统都是该还给他的。 　　他的人生已经这么悲惨了，如果她明天走了，还叫人来杀他，那这世道真的足够荒诞。 　　可她有什么办法，她就是来赚钱的啊！周侃侃看了看陶栩，又看了看头顶的账户，眼下她已经欠下公司两万八千元。 　　这是天文数字啊！她得打多久的工才能挣到这么些钱啊！她光看到这些数字就已经足够崩溃了。 　　她现在发现了，这就是家坑爹公司！虽然游戏是虚拟的，人物是数据构成的，可它就是一次次让你在人性与金钱之间做选择。周侃侃是普通人，经不起这一次次的内心折磨。她想，自己做完这个单元就不干了。 　　当然，前提是她在游戏结束的时候能还上欠款。 　　陶栩闭着眼，在假寐中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第二日清晨，他比往日起的迟了些。 　　睁开眼的时候，钟小稚已经走了。他听到了她窸窸窣窣收东西的声音，还感知到她在自己枕边放了什么东西。 　　他这会儿起身一看，发现她放的是一个钱袋子，还有一本小册子。那册子便是第一天从她身上索罗出来的，记载了许多疾病症状及用药的册子。另外还有一封信，信上是个地址，交代了一位老医师的住所。 　　周侃侃留下这些东西，不是因为先前答应过他要帮他复仇，而是她考虑到万一陶栩这次放她走是炸她的，看在她临走前这么贴心的份上，可以放她一马。 　　后来的结果显示陶栩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阴险，他是真的放她走了。 　　阴险的只有她一个。 　　周侃侃一路顺畅地走进城，到了城中立即有人发现了她，将她带回了陶家。 　　周侃侃对钟父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她说自己是被陶家遗孤绑走了，要他爹立即派人前去刺杀。 　　“为了钟家的声誉，要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周侃侃说这句话时异常平静，仿佛她不是在叫他们杀人，只是在跟他们唠家常。 　　钟家主人见了她这情形，一时觉得她好陌生。可是一想到陶家后人居然还活着，且还活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立时也慌了神。他也怕他毁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和家业。 　　当夜钟家就派了人前去暗杀，周侃侃躺在塌上翻来覆去心神难安。 　　她的手中捏着一个纸包，那里面包着白色晶状粉末，是临走前一晚陶栩送她的。 　　陶栩告诉她，这是用来治嗓子的。因为她被他掐过后嗓音一直有些粗哑，他说吃了这个会好些。周侃侃闻过了，像是西瓜霜的味道。她忽然回忆起那些日子他一直抱着西瓜皮捣鼓，她一直以为西瓜是买给宋婆婆的，原来是为了她，为了给她做西瓜霜治嗓子。 　　周侃侃此时异常煎熬焦灼，只能强迫自己闭着眼想象即将回到现实世界的情形。 　　在那些杀手离开半个时辰后，周侃侃猛地心口一阵刺痛，像是有一万只大头针在同时刺穿她的心脏。她想呼救，可是钻心的疼让她连开口都困难。她拖着身子往地上爬，刚爬一半人就咽气了。 　　被弹回现实世界的周侃侃，大脑有那么几分钟的混乱。 　　“很遗憾地通知玩家，你的第二个任务失败，账户余额-4000。”5588的嘴角往下弯去，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表情！！周侃侃两脚一摊，“这次又是什么死亡原因？” 　　“在你离开陶家的前一晚，陶栩在你的饭里下了毒。”5588简明扼要道。 　　“什么？他给我下毒？”周侃侃感到震惊。 　　陶栩为什么要给她下毒？他要是想自己死，有很多手段跟机会，也没必要等到今时今日。 　　“或者说不叫毒，叫蛊更合适。陶栩在南疆生活过一段时日，他身上藏了一对子母蛊，同时服下子母蛊的两人会性命相系，不能独活。他给你吃了子蛊。”5588解释道。 　　“那母蛊呢？被谁吃了？”周侃侃问。 　　她的脑中冒出一种设想，可是又觉得陶栩选择跟自己同归于尽，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陶栩。” 　　5588验证了她的猜想。 　　当时陶栩被刺客一剑割喉，感受到母蛊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子蛊也立即死去。而作为宿主的周侃侃便也就跟陶栩同时毙命了。 　　“为什么？”周侃侃想不明白。 　　他既然都愿意放自己走了，为什么还要在自己身上下这种蛊？是怕她骗他吗？那他大可不必放他走啊，用这种手段未免代价太大了。他仇都没报，就将命丢在她身上了。 　　“想信任你，又怕你欺骗他吧，便只能用这种手段保护自己了。”5588分析道。 　　陶栩其实不是坏人，即便他小时候遭遇了那么惨烈的事情，他还是不会主动伤害别人。在他确定钟小稚只是个胆小懦弱的普通女子，且对他没有任何杀心之后，他就觉得该还她自由。毕竟钟家人干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觉得一直软禁着她，对她不公平。 　　可是他又害怕，害怕别人的背叛跟伤害，于是从做了这样的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决定。 　　结果证明，钟小稚真的是那个恶人。 　　不知道他死前在想些什么，周侃侃忽然有些内疚。 　　“那这次任务的破解办法是什么？”周侃侃死心地问。 　　既然给她喂了子母蛊，那说明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跟陶栩同时死亡，这个任务就是会一直失败。 　　这道题无解啊！ 　　“这次不选择重进游戏再来一回了？”5588问。 　　“来个屁啊，你上次就是忽悠我来来来，害的我倒贴了9000块。9000块啊，你知道够我付多少月的房租吗！”周侃侃提到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你问我破解方法了，那游戏规则你还记得吧？”5588提醒道。 　　一旦它说出破解方法，玩家就不可以再次购买本轮游戏的重启符了。 　　“记得。”周侃侃有气无力道。 　　“破解办法就是在你刚被绑到陶家时，立即找机会逃走，然后回家派人去杀他。” 　　“可是那墙上有毒啊，你确定我有命跑到家？”周侃侃觉得它在跟自己胡扯。 　　“你说的对，在跑回陶家之前你确实已经毒发身亡了。”5588认同了她的说话。 　　周侃侃听完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听5588接着道，“这时玩家可以打开商城，购买保命锁道具。” 　　保命锁的作用是当玩家在游戏里遭到致命攻击可暂时保住性命。 　　所以只要周侃侃在毒发身亡前将保命锁挂在脖子上，那她就可以保住性命，安然无恙的跑回陶家。 　　“你这是……你这是……”周侃侃一时语滞，“那我不买道具，这个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不了了？” 　　“严格来说，是这样的。”5588严谨道。 　　“那你这是捆绑销售啊！你这不是犯规吗！我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消费的！”周侃侃不高兴了。 　　它这正大光明地先逼迫自己消费再给钱的行为，不就是跟骗子公司无异？ 　　“我们认为，为了达到目的所使用的一切消费都是合理的。你看，销售想要卖出一个东西，他也要先请人吃饭送礼吧？这些都是必要的消费。”5588反驳道。 　　“你这……”周侃侃有些心梗，竟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现在玩家可以进入第三个游戏，玩家要先休息一下吗？”5588扬起嘴角，笑嘻嘻地问。 　　周侃侃看了它脸盘那么大的笑脸，真的想揍它一拳。 第36章 尸体 　　女子紧密双眼，面容青紫嘴唇发黑，颧骨突出面庞凹陷，皮抱着骨头，仿佛没有一丝血肉。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隐隐散发出一阵恶臭味。 　　周侃侃穿进来第一眼就见到了一具女尸，她吓得连连后退，最后绊到门槛上，一屁股栽倒在地。 　　“小唐，你今天怎么有心事吗？”站在女尸另一头的年轻男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 　　那人背着手，正弯腰俯身查看女尸身上的伤口，亲眼看到周侃侃面露惊恐的绊倒在门槛上后，不禁拧巴着眉头将周侃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不是一向胆子挺大的？今天害怕了？”男子满面疑惑。 　　他相当不理解，这会儿她怎么会这么害怕。因为她是个仵作，与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死人。她看过的尸体多的不计其数，怎么突然就害怕了？ 　　周侃侃这次的设定是大理寺仵作，名叫唐意意，今年十七岁。她这门工作是祖传的，子承父业，她爹退休了，就由她顶上了。脑子聪明，办事机灵，按大理寺卿任用她这一年的心得体会，也算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进入的游戏主题是刑侦破案，主要内容就是主角合力破解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故事。而面前这个帅气的年轻男子显而易见的，便是本游戏的主角啦——大理寺卿安彧，也是破解这起案子的重要引导者。 　　游戏里的唐意意，算是个炮灰吧。她本来是个仵作，在这个案子里行尸检的作用，对凶手没有任何威胁。可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成了下一个死者。 　　男主从河里捞出她的尸体时，当场崩溃了。因为他没想过身边人会遇害，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害了她。他因此生了心魔，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正常审理案件，直到女主出现将他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周侃侃穿成了唐意意，她提前看过剧本，当然知道凶手是谁——除了她那天杀的攻略目标，还能有谁！！ 　　“大人，我今天没吃饭，头有点晕，所以刚刚没站稳，不是害怕。”周侃侃强行镇定下来，开始逼迫自己接受剧情和人设。 　　她是仵作啊，见过的死人比活人都多，怎么能害怕呢！周侃侃一边给自己暗自打气一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 　　她重新走到那具尸体旁，僵着两条腿。安彧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额角的冷汗也渐渐渗出皮肤。 　　“你今天不对劲啊。”安彧双手抱胸，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她。 　　“我，我可能要先吃口饭。”周侃侃扯开嘴角，笑的比哭都难看。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周侃侃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当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往自己嘴里扒饭。 　　安彧还是来带她吃饭了。 　　他看着她这宛如吃断头饭一样视死如归的神情，有点怀疑她吃完饭了是不是真的就能恢复正常。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安彧犹豫一阵缓缓开口。 　　就放我回家休息吗？周侃侃以为他要这么说。 　　“就歇会儿再去义庄吧。” 　　周侃侃刚燃起希望的火苗就这样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了。 　　这饭是一点吃不下去了，她坐在那儿发了会儿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重新返回了义庄。 　　安彧因为要去调查死者身份，带人离开了大理寺。毕竟他也不是仵作，不懂验伤什么的，留下来只会浪费一个人力，所以现义庄内只剩周侃侃一个人了。 　　时值傍晚，一轮残月悄悄爬上树梢，深秋的夜晚总是带着一种肃杀的严寒，四周静悄悄的，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义庄的院子里种了两排竹子，贴着院墙。周侃侃经过院子中央时，一阵冷风吹来，竹枝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异常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出。 　　那夜风吹过竹枝，又吹到周侃侃身上。她后背一凉，脚步越加发虚。抬头望去，只见正堂屋檐下挂着两盏白纸灯笼，在寒风的吹拂下，轻轻晃悠着。 　　周侃侃其实算不上胆小，可是大晚上的独身一人来到义庄，且那里头还摆着一具尸体，就算是这会儿换个健壮的小伙子来，也不一定会比周侃侃好多少。 　　眼下她连屋门只有十步远，可这十步她是当真迈不出去了。她是正儿八经地接受过现代教育，也足够信奉科学。可是现在看来…… 　　子不语乱力乱神……算了，这尸体谁爱看谁看吧，反正她是不看了。 　　周侃侃最终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睡是睡不着的，只能睁着眼干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按照正常流程，她应该尸检好了，可以回家睡觉了。 　　偌大个义庄只有她一个人，因为精神一直紧绷着，时间便被无限拉长。她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努力让自己好受点。 　　她开始回想这个故事的反派，以及开始思考攻略他的对策。 　　反派叫陆惜朝，光听名字是个斯文人，今年才十五岁，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少年。游戏里说他披着小羊羔的皮，干着丧尽天良的畜生行为。 　　他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导致心理极度扭曲变态。截至目前，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经有八个了。那些受害者都是女子，年纪不一，家庭背景不一。看起来是除了性别之外的无差别杀人，但是受害者其实有一个共同点之外，那就是她们都性格软弱，生前受人欺负过。 　　周侃侃读过剧本，知道反派小时候受过心理创伤。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一个刚死了老婆的鳏夫，那个鳏夫有一个女儿，比反派大三岁。 　　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家庭重组，反派没指望这个继父会疼爱自己，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家里，光是安稳度日都成了奢求。他这个继父不是正常人，有暴力倾向，一言不合就对□□打脚踢，他母亲常年被他殴打。 　　后来反派通过一些途径了解到，这个男人的前妻就是被他打死的。他想救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不听，硬是咬牙想保全这个家庭。 　　或许不是保全家庭，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跟她儿子以后的生活。毕竟这个年代，女子死了丈夫又改嫁，就已经会被人诟病了，若是改嫁后再逃跑，她怕是要被世人的冷眼跟嘲讽给逼死。 　　反派母亲忍受了他继父的拳打脚踢，后来终有一日步了那个男人前妻的老路，也活生生被打死了。 　　亲生母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发了疯地跑出去要去报官。可是他太小了，根本跑不快，后来轻易被那个男人抓了回来。 　　他把反派绑起来锁在衣柜里，整整三天，没有给他进食一粒米一滴水，就在反派快被饿死，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了他姐姐的尖叫。 　　那个男人喝了酒，在他面前行了禽兽行径。至此，反派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他掉进了幽深可怖的炼狱，再也爬不上来了。 　　他姐姐在那之后精神失常跳河自杀了。 　　因为这个家里死了太多人，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他们派人调查之后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这便抓了起来执行了死刑。 　　作为唯一幸存者的反派因此受到了街坊邻居的同情和爱护，事发之后的头几年他都不爱说话，后来吃着百家饭慢慢长大。性情终于开始变的活泼开朗。 　　与普通孩子的活泼开朗不同的是，他的性格里面带了讨好的成分。他很会看人眼色，也很会说话处事。 　　周侃侃变成了唐意意，她可不能让自己变成炮灰，她得想个法子套住这个反派。 第37章 下套 　　一个时辰后，周侃侃起身准备回家。当时已经到了子时，月光被大片云朵遮去，夜幕浓重，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街上，只听到周侃侃凌乱的脚步声。她打着灯笼，影子在朦胧烛光的照映下被拉长。 　　她忐忑不安地在街上走着，忽地眼睛一瞥，发现她身侧居然有两道影子。一长一短，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没打；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啾啾，一个没有啾啾。 　　周侃侃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害怕的手都在抖，腿脚不自觉发软。她想撒开脚丫子赶紧狂奔回去，但是腿脚愣是不听使唤。 　　此时更深露重，大家都关门睡觉了，她就是想喊人都喊不到。眼看着那个影子逐渐靠近自己，周侃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这个游戏是正儿八经的破案内容，又不是鬼故事不会有鬼的。 　　在身后那只手探过来，即将落到周侃侃肩膀上时，她兀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两个人隔着一步之遥就这么静静对望着，有那么几分钟，周侃侃的大脑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几分钟后，手中的灯笼哐啷掷地。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而那只手，在她后退的时候继续往前探出，似要抓住她的衣襟。周侃侃更加惶恐，转身就要跑。奈何左脚拌右脚，一下子摔趴在地。 　　她起不来，又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将头埋在臂弯里，像只鸵鸟似的。身后那人很快就走到了她旁边，在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意姐姐。”他轻声唤。 　　还是一样的声音，低沉的，轻缓的。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她张了张口。 　　“阿朝。” 　　这是反派陆惜朝，她光看脸就只是是他，因为他长了一张跟陶栩一模一样的脸。 　　很难说清周侃侃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刚从上个故事跳进来，又面对着同样的一张脸，她觉得他就是陶栩，现在是来找自己复仇的。 　　“意姐姐怎么见到我这样害怕？脸都吓白了。”陆惜朝蹲下来看她。 　　周侃侃此时脸上一点血色都没，嘴唇煞白，看着属实像见了鬼。 　　“没有啊，啊！”周侃侃还想狡辩来着，哪知说话时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一下子闭了嘴。 　　“意姐姐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他歪着头，表情尽是单纯和不解。 　　不是吧，她刚进来就献人头了！周侃侃欲哭无泪，进退两难。 　　她想着不至于不至于，她没触到他的雷点，不至于现在就砍死自己。她挣扎着坐起身，勉强堆起笑脸，“我没看清是你，还以为是哪个变态在跟着我。” 　　话说完，陆惜朝脸色陡然一变。周侃侃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转口，“阿朝你怎么在这里啊，来接我回家的吗？” 　　他当然不是来接她回家的，大概率是来看那个被他弄死的女尸的。 　　听她这么问，陆惜朝又变了脸，他笑起来，全然是天真小少年的模样，“嗯，我来送意姐姐回家。” 　　陆惜朝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其中也吃了唐家不少饭。唐家上下都认识陆惜朝，唐意意也认识陆惜朝好多年了。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把他当成了自家弟弟，被抓的时候才会掉以轻心，没有任何防备。 　　让变态正明光大的跟着自己，应该比被他偷偷摸摸尾随跟踪要来的安全吧？周侃侃默默地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杀人犯”。 　　“杀人犯”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迎着她的目光回望过去。周侃侃尴尬的咧开嘴角笑了笑，少年便也甜甜的笑了起来。 　　虽说系统这个bug让所有反派共用了一张脸，但他们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比如宋归宁更像狐狸精，陶栩是瘸子加半瞎，陆惜朝就有点孩子样，从头到脚都带着少年的青雉感。在他身上你看不到任何阴鸷消极的模样，虽然他的实际内心可能比前两个都要变态。 　　他看起来是阳光的开朗的，笑容好像是发自内心的，他对着你笑，你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他。所幸周侃侃知道他的真面目，也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对他的“表演”无动于衷。 　　周侃侃第二天回到大理寺，见到了安彧，看到他为了案件一筹莫展，她立刻给他提了一个抓捕凶手的方法。 　　“以你做饵？会不会太危险了？”安彧听了她说的法子，皱着眉头十分犹豫。 　　周侃侃提供给他的法子就是用自己做诱饵，引诱陆惜朝主动出现，再让安彧派人提前埋伏在那里，到时候一举抓获。 　　“以大人的能力，我相信自己不会出事的。”周侃侃对安彧充满信心。 　　这是男主啊，是有主角光环的啊，要是他在这件事上失误，那就不是主角了。 　　那些受害人的共性，是生前都曾被人欺负。有在家庭中被亲人欺负，也有在工作时被老板或同事欺负。 　　陆惜朝杀她们是因为她们在生活中唯唯诺诺，被人辱骂也不吭声，他觉得与其这么懦弱的活着，不如提前结束人生，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她们解脱。 　　“大人这段时间尽管尽情的辱骂我，斥责我！让同僚们一起数落我！”周侃侃慷慨陈词道，末了，严肃叮嘱道：“虽然明面上把我往死里骂，但是暗地里千万要派人看住我！最好叫姜大人来保护我，姜大人做事靠谱！” 　　周侃侃口中的姜大人名叫姜婉，是本游戏的女主角，官拜卫尉卿，掌宫门宿卫屯兵，巡行宫外，纠察不法，管理武器库藏，是游戏里的武力担当，也是男主破案的得力帮手。 　　“叫她做什么？”安彧撇撇嘴，“你还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周侃侃立即附和，同时在心里腹诽：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没信心来着。 　　接下来的日子，大理寺的人按照周侃侃的计划一直在工作上打压她，周侃侃一有机会碰到陆惜朝，就向他倒苦水。陆惜朝一边听着一边安慰她，全然是贴心小弟弟的模样。 　　半个月之后，陆惜朝给她下手了。 　　那天晚上周侃侃从义庄出来，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悄悄跟踪自己。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在她看到屋顶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飘过去后，终于放下心来。 　　那是安彧暗中安排的保护她的人。 　　在确认自己是安全的之后，往前走了没两步，一个天旋地转间她就昏迷过去了。在意识消失之前，她看到一张模糊的熟悉的面容。那人似乎在笑，表情莫名诡异。 　　醒来后头痛欲裂，周侃侃下意识想用手按住脑袋揉一揉，但是手腕受到阻力，抬不上来。周侃侃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案板上，手脚呈“大”字型被绳索绑着，那情形活像一条待宰的鱼。 　　周侃侃知道有人会来救自己，遇到眼下这种情形完成在意料之中，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慌张。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被绑了多久，安彧的人到没到。 　　“醒了？”头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第38章 折辱 　　周侃侃抬眼一看，果然是陆惜朝。彼时他已经完全撕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面目。他像打量猎物一般上下扫视着周侃侃，脸上时不时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阿朝，你要做什么？”周侃侃故作慌张。 　　“我要杀你啊，你不是知道吗？”陆惜朝眨眨眼睛，露出一派天真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周侃侃听出有点不对劲了。 　　“不是你故意让安彧斥责你的吗？再故意讲给我听。你们不就是想引我出来，现在我满足你啊，意姐姐。”陆惜朝一副体贴周到的语气。 　　这话落在周侃侃耳中，全然变了意味。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给他下套，他又怎么可能乖乖地往陷阱里踩。他是智商十级的杀人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罗网逮住的野猪。 　　“你都知道了？”周侃侃试探着问。 　　在周侃侃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目光中，陆惜朝温柔地看着她，并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周侃侃提前给他下的套，也知道安彧安排在暗中保护她的人手。他将计就计，将他们所有人都耍了一把。到时候安彧看到她的尸体，只会比原本游戏情节中的更自责更崩溃。 　　周侃侃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中，她静静望着陆惜朝，遍体生寒。 　　“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意姐姐。”陆惜朝轻柔地抚摸着周侃侃的脸颊，神情无比温柔。 　　他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做着世上最残忍的事情。 　　“你为什么？”周侃侃绝望道。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杀你？”陆惜朝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你觉得杀害她们是在为她们好？”周侃侃见已经没人能救自己了，思绪开始混乱，只能凭本能发出质问。 　　“因为她们懦弱无能，她们活在水深火热中，需要我来解救她们。”陆惜朝自以为是的大发慈悲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到底是谁懦弱无能？懦弱无能的人不是你自己吗？你有本事你就应该杀了你的继父，你有本事你就应该杀了那些欺负女人的坏人，而不是现在反过来去杀那些受欺负的女性！你说她们懦弱无能，你去杀害她们，你不是更无能吗？！” 　　周侃侃被吓疯了，现在口不择言。她是出于一个面对即将要杀害自己的凶手的本能愤怒，一时说了很多触及对方面子及尊严，且会让他抓狂暴怒的话。 　　果不其然，在听到周侃侃的这番话后，陆惜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浑身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周侃侃一字一字道：“你在说什 么！” 　　“我说，最懦弱无能的就是你！就是你陆惜……” 　　“啪”一声脆响，周侃侃最后一个“朝”字还没说出来，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脑袋被扇的偏到一边，脸上火辣辣地立刻就红肿起来，耳边嗡嗡地半天听不到声音，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那一巴掌是真用力啊，用力到周侃侃觉得自己已经把前两次欠他的统统还回来了。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吧！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在世上啊，你比蝼蚁还不如。” 　　周侃侃被打了也没停嘴，反而越说越起劲儿。因为自己说到他的痛点，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无能狂怒，她这时候突然有一种在别人逆鳞上跳舞的快感。 　　虽然她脑子里有那么一刻飘过自己这样做不太对的意识，但她眼下已经被扇懵了，脑子管不住了，嘴更管不住。只是神思恍惚间想起上一个故事中，钟小稚好像就是因为临死前一直在嘴炮辱骂陶栩，被他气急给削成了人彘。 　　无独有偶，现在周侃侃也要因为口嗨被暴打了。陆惜朝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用力往案板上撞，周侃侃被撞的眼前一阵冒金星。她觉得这会儿要是去医院检查，指定能查出脑震荡来。 　　在一把尖锐的匕首即将刺入周侃侃的眉心时，她忽然不怕了。她冷笑一声，“你除了会欺负女人你还会干什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周侃侃好像被撞傻了，由刚刚的害怕转变得嚣张跋扈。而她之所以敢如此大放厥词，听起来好像非常有骨气一般，不过是突然认清现实，料到自己这次真的死到临头了。 　　一想到反正她死了会直接弹回现实世界，到时候开启下一个故事，她又是一条好汉。反正她来到这个故事也才没几天，既没浪费时间也没浪费金钱，遇到这么个变态，自己搞不定换下一个就是。 　　她是识相的，总不能要她吊死在他一棵树上吧？ 　　她都想通了，好不容易克服怕死的本能，鼓起勇气不屈服于恶势力，谁知那人也突然变了卦。 　　他收起匕首阴狠狠地看着她，“你想死？那我偏不让你死，我要好好折磨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周侃侃听他这么说，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毕竟面前这个是个大变态，他折磨人的法子定是多不胜数。她开始有点后悔刚刚口出狂言，她也没想到激怒不成，反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会害怕什么？凌迟？”陆惜朝往她身上扫视着，并拿匕首的刀刃贴着她的脖颈，再渐渐往下。 　　冰凉的刀刃贴着她的肌肤，周侃侃面不改色处之泰然。她不是不怕，相反地，她怕得很，她已经打开了游戏道具城在挑选道具了。 　　周侃侃预期陆惜朝只会比陶栩手段更残忍，她可受不住被人活生生割肉的疼痛，保险起见，还是先买道具保命吧。 　　陆惜朝见她听到“凌迟”二字以及被刀刃贴着肌肤威胁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模样看着已经像超然度外了，完全不害怕的样子。 　　他因此判断她可能根本不怕受皮肉苦。 　　陆惜朝收了匕首，不经意间手抚到周侃侃的腰腹。那里有痒痒肉，周侃侃条件反射一哆嗦。陆惜朝会错了意，以为她在乎的是清白和名节。 　　“你怕这个？”陆惜朝确认似的用手掐住她的腰。 　　周侃侃这下不仅哆嗦的更厉害了，她还想笑。只是还等她笑出声，陆惜朝就已经拉开了她的衣襟。大片肌肤裸露出来，周侃侃直接被冻的一个战栗。 　　这下他终于确定了，一脚跨上案板，直接跨坐到周侃侃身上。周侃侃的腰差点没被他坐断，毫无防备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第39章 惩罚 　　周侃侃的痛呼落在陆惜朝的耳中，使得他的情绪更加沸腾。衣衫破烂只在眨眼间。 　　一连串的举动让周侃侃措手不及，当意识到他在对自己做什么事，她原本维持的淡定自若的情绪一下子破功，“陆惜朝你在做什么？你个死变态你放开我！，放开！拿开你的脏手！” 　　她这些激烈的反应正中陆惜朝下怀，为了看到她更崩溃更痛不欲生的样子，他变本加厉。当大片肌肤贴合在一起时，周侃侃的脑子真的炸了。 　　“陆惜朝，你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你父亲做过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要成为你痛恨的人，跟他一样做出这样禽兽行为！”周侃侃声嘶力竭，希望唤醒一点他的人性。 　　但杀人凶手要是有人性，他就不会杀人了。 　　周侃侃只是想不明白，一个拉他进地狱的人，他为什么还会允许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陆惜朝听到她这句话后终于身形一顿，他从她的身上抬起头来，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俯身看着她。 　　他先是恼羞成怒，瞳孔睁的仿佛要裂开，后又凶狠起来，眼神可怕的像是要吃人，最后脸色由青转白，情绪竟慢慢平静下来。 　　但到底还是生气的，像是惩戒般地用力咬着她的下唇，活生生将她的下唇咬出一排血印子后，这才反驳道：“你不是我的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他，你不要将我比作他！” 　　他的表情很凶，声音也是恶狠狠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又带着点无辜。 　　周侃侃两眼一翻，恨不得当场见阎王。敢情他不仅没有人性，连基本的性意识也非常模糊。 　　他只知道不能违背人轮道德，他觉得周侃侃不是他的亲姐姐，他们可以发生关系，他只觉得自己是在惩罚她，是为了让她恐惧，让她生不如死。殊不知他这行为其实跟他继父没有两样。 　　残害别人还要比谁的手法更光明吗？周侃侃不禁想笑。 　　周侃侃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不仅没有阻止的了陆惜朝，反而让他变本加厉。他想要折辱她，想要彻底毁掉她的清白。 　　在他即将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周侃侃终于下定决心在商城买了一个暂停咒。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被动技能，一旦购买，立即生效，而其他的道具都要通过一定的步骤才能生效。 　　在眼下这种千钧一发之际，哪里还有时间能让她去执行步骤。周侃侃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购买了这一个道具，因为这个道具贵到离谱，要整整一万游戏币。 　　眼睁睁看着头顶账户的数字跳成-14000，她一阵心绞痛，感觉随时要心梗而亡。 　　购买了暂停咒，就等于按下了游戏暂停键，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事物都停滞不动了，包括身上这个人。 　　周侃侃努力想将他推开，但是她手脚被捆住了，完全挣脱不出。她现在才发现另一个残酷的现实，暂停咒只是帮你暂时避免伤害，要想永久避免伤害，她还要再买一个道具。 　　大头已经花了，这会儿你再在乎那个零头道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你不舍得花，那这个一万的道具等于打水漂。周侃侃不得不接受自己要再花2000游戏币的事实，她真的是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本来以为陆惜朝把自己杀了就一了百了了，这个故事不花时间不花钱，也挺好。她万没想到自己要在他身上大出血！这就算回去了，她也要重新回来找他算账的。这口气她咽不下。 　　主要还是钱不能白花！ 　　周侃侃购买了返回铃，用凹了半天的指定手势摇响了铃铛。铃铛声响，她立即回到了现实世界。 　　5588看着利用道具返回的周侃侃，心知她大概是在游戏里遇到了危险。 　　“你是想要重返这个游戏还是开启下一个……” 　　5588话未说完，周侃侃一拍桌子大声呵道：“重返！看我不回去弄死这个小王八羔子！” 　　“你……确定吗？你就不怕损失更加惨重，毕竟你已经欠下……” 　　“你闭嘴！”周侃侃现在上头了，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只知道那个小王八羔子一个人就折损了她24000块大洋。 　　“回去，你给我送回去。”周侃侃斩钉截铁，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能不能送我去游戏里的另一个时点？” 　　周侃侃从来没有考虑过进游戏时点的问题，因为5588告诉她，它精确计算过，确定每一次送她进去的时间都是最佳的，能用最快的速度攻略反派的时点。她进入的再早一点，对情节没有作用，那只会浪费时间；再晚一点，可能就会错过接近反派的机会。 　　“你要去另一个时点？”机器猫恁大一张脸盘子露出不解的表情，不解的同时又带了一丝委屈，“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欺骗你，我送你进去的时点确实都是最好的。” 　　“我没说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我不一定有能力按照你设想的剧情走。毕竟前两次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永远想不到你计算出的真正的解法。所以，倒不如就按我的法子来。过程可能曲折了一点，但是，万一管用呢？”周侃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道。 　　5588是机器人，它能算到最快的攻略办法，可周侃侃未必有那个脑子想到最佳答案。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现在钱已经花了，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好吧，那你想去到哪个时点？”5588问。 　　它想，索性就让她撞一回南墙，以后就知道她的路行不通。 　　“我想回到陆惜朝九岁那年。” 　　“九岁？那时候可是……你想改变他的命运轨迹？！那是会影响整个游戏故事情节的。”5588惊讶的张大嘴巴。 　　“是，我就是这个想法，所以你能送我去吗？”周侃侃追问。 　　“可以是可以，可是问题是你一旦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这个游戏后面的情节就会不受控制。而且我要提醒你，玩家是不可以在目标未黑化前杀他的，这属于违规行为，所以你即使穿到他小时候也没有用。”5588提醒道。 　　“没关系，就算这样我也想去。”周侃侃毫不在意。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一旦出现剧情bug超标的情况，你很有可能会被系统吞噬。”5588警告道。 　　玩家如果改变了重要剧情，导致反派的人设走向另一个方向，甚至不再黑化，那么她的任务就会失效。而她也会永久性地被困在游戏里。 　　“什么叫会被系统吞噬？”周侃侃不能理解。 　　“就是你回不来了，你只能待在游戏世界里。” 第40章 解救 　　“这么严重的吗？”周侃侃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危险存在。 　　她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被困在游戏世界里，那是不是就说明……现实中的自己就会变成植物人了？ 　　“是你想的那样。”5588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并立即帮她证实了。 　　“那如果我在被吞噬的前一秒摇响返回铃……”周侃侃不死心地问。 　　“当然可以回来，但问题是谁都无法确定你被吞噬的时机。” 　　“一点提醒都没有吗？” 　　“会有bug提醒。” 　　“就像你在上一个故事里警告我的那样？” 　　“对，但是你要注意次数，一旦bug提醒超过六次，你就要出来了。” 　　“为什么是六次？你们有提前测试过？”周侃侃不懂，为什么是六次这么具体的数字。 　　“因为我们有一个玩家被困在了里面，而他就是在bug提醒了六次之后还没出来，之后就彻底出不来了。”5588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告诉了她事情。 　　那是它们公司成立以来发生的一起最大的事故，到现在那个被系统吞噬的人也没出来。 　　周侃侃听后暗想，这就说得通了，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才能得出六次这么具体的数字。 　　“那我一定在bug提醒第五次的时候就出来，你放心，我不会为了钱不要命的。”周侃侃信誓旦旦道。 　　“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要重新进去？”5588最后又确认了一遍。 　　“嗯，我决定好了。”周侃侃郑重点头。 　　她还是对自己有把握的，她是不会为了一个破游戏失去理智的。她坚定的这么认为着。 　　“回到陆惜朝九岁那年？” 　　“嗯！” 　　周侃侃话音落地，人已经进到了游戏里。 　　面前是一座低矮的瓦房，高挂在天空的烈日以及地表温度都在提醒她，眼下是炎热酷暑时节。可是前面的那座瓦房像是与周遭一切隔绝开，它被一片厚重的阴云笼罩着，周侃侃只要朝瓦房踏出一步，那屋子四周散发出阴森的寒气便会像带了触手的毒气一样笼罩过来。 　　那间瓦房像是独处在寒冬，亦或者说，它独处于太阳底下的阴森地狱。 　　周侃侃推开院门，见院子里杂草丛生，摆在墙角的水缸里浮着几条死鱼，死鱼翻着白肚皮，一阵一阵往外发着恶臭。 　　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摔打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周侃侃抬头看去，屋门虚掩着，模糊地能看到两道交错的人影。周侃侃从商城里取出她在上一个故事买的那把道具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她推开门，脚步很轻，屋内的那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小女孩被掐住了脖子，脑袋磕破了正往外汩汩的流血，那个人渣跟瞎了一样仿佛没看见。 　　周侃侃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站到了那个人渣面前。怕误伤到他女儿，先一脚蹬着他的肩膀把他踹开。 　　被踹了一脚的人渣这时候终于意识到屋内进来了一个陌生人，他起初特别的恼火，想砍死她。等看清是个陌生的漂亮姑娘，他立即露出一副恶心的嘴脸来。 　　不知道他几天没洗头，头发都是一绺一绺的，腆着一个肥腻的大肚腩，脸上还沾着他女儿的血，周侃侃见了直要吐。 　　那人渣直朝周侃侃扑来，周侃侃一边往后退一边找准时机。直到后背抵上一个衣柜，那人觉得周侃侃这下跑不掉了，猛地朝前一扑，胸口直接扎到周侃侃握着的匕首上。 　　她早早将匕首藏在袖中，找到机会就对准了他的心脏。刀刃在接触到那人皮肤的时候一点一点消失了，没有在那人身上留下伤口。周侃侃再抬脚一蹬，那人干瞪着眼直直仰倒了下去，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那么用力砸在地上，身体硬邦邦的，动也不动。 　　看到他倒在地上，周侃侃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按着心口，想说这道具真好使，钱果然不是白花的。 　　为了确保不出岔子，她又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等确定这个人渣真的死透透了之后，这才跑到一边，将已经被吓昏的小姑娘包上床，又找了个巾帕帮她将额头的伤口包扎好。 　　做好这一切后，她走回那个人渣旁边，手在他裤腰带上摸了一圈。她在找钥匙，衣柜的钥匙。 　　不一会儿钥匙就被她找出来了，她捏着钥匙内心忐忑地站定到衣柜前。她知道衣柜里就藏着九岁的陆惜朝，想来他刚刚已经透过柜门的缝隙看到了她杀人的举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自己吓到。 　　周侃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小小的陆惜朝便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她的眼底，此刻的他看起来瘦弱、苍白、又非常无助。只见他瘦小的身子蜷缩到一起，手脚都被麻绳捆着，嘴里塞了一团黑漆漆的抹布，与他毫无血色的面容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睁着一双乌漆漆的眸子直直望向周侃侃，等周侃侃已经帮他松了绑，取下口中的抹布后，他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周侃侃看他这样，猜想他应该是被吓傻了，遂轻轻将他揽进怀里，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与十五岁的陆惜朝完全是两个样子。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可怕，相反地，能肉眼可见到他的可怜和脆弱。 　　“别怕，坏人已经死了，以后都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周侃侃边抚着他的背边轻声安慰道。 　　小男孩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终于将头埋进周侃侃的肩窝，放声哭了出来。是带着释放情绪的，觉得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的那种哭泣。 　　许久后，他才抽抽搭搭地将头从周侃侃肩上抬起来，只张着眸子泪眼婆娑地看她，也不说话。 　　周侃侃安抚好他后，准备动手处理尸体。 　　用道具杀人的好处就是尸体完全没有伤口，没有伤口就意味着没有多余的血迹，玩家处理起现场会特别方便。 　　不能把人埋在家里，因为一旦被发现，那就是蓄意谋杀。到时候作为亲属的陆家姐弟被官府抓过去盘问，万一禁不住严刑拷打将自己供出来那就完了。 　　周侃侃查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发现离陆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溪流。她想着等夜深了，将尸体扔进去，营造出一种是他醉酒掉河，意外身亡的假象。 　　周侃侃坐在家里等待着天黑，期间让陆惜朝找了伤药给他姐姐敷上并重新包扎伤口。上药这些事情陆惜朝之前常给她母亲做，所以手法很熟练。 　　陆惜朝很乖，周侃侃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做完之后就安静地坐在她边上。不说话也不笑，可能因为三天没有进食进水，嘴巴都开裂了。周侃侃找了水给他喝，他捧着碗，喝一口就抬眼看一下周侃侃。 第41章 抛尸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一点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在发丝间闪烁着细微的光芒。周侃侃忍不住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后又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脸小到她一只手就能托住，看起来极度营养不良。 　　“阿朝，你别害怕，以后我保护你。”周侃侃摸摸他的脑袋。 　　也不知道陆惜朝有没有听懂，愣愣地，表情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周侃侃的头顶兀地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警告玩家，你正在破坏游戏情节，请立即修复，否则后果自负！ 　　周侃侃被吓得一懵，在声音消失片刻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5588口中的bug提醒。 　　这是第一次bug提醒，她默默记下了。 　　“阿朝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嗯……你家应该也没什么食材，我先去厨房看看吧。” 　　周侃侃闲着没事儿干，想着人小孩儿饿了三天了，光喝水不顶饱啊，还是得吃点东西。于是她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如她所料，这个家里确实没什么可吃的，米缸里就剩了一小把米，篮子里的菜都烂了。周侃侃最后只熬了一锅迷粥，又从坛子里找了点咸菜。 　　“你将就吃，等明天，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周侃侃将米粥跟咸菜端到陆惜朝面前。 　　她想好了，等过了今晚，大家会发现那个人渣意外身亡的事情，到时候周侃侃可以名正言顺的叫自己家里人收留陆家姐弟。如果她家里人收了，那她跟陆惜朝就可以朝夕相处了，找机会逼他黑化再完成攻略任务那真是易如反掌；如果她家里人不收留也没关系，总而言之，他以后的设定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要按照原剧情，那真是变态到离谱，她斗不过的。按照她的想法来，难度或许会小很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到了子时，周侃侃拖着人渣的尸体艰难地往河边前行。 　　在这之前陆家姐姐已经醒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周侃侃本来打算叫她跟着自己帮忙清理拖行的痕迹，但她没答应。 　　陆家姐姐醒来后就一直呆坐着，不说不笑也不吃饭。周侃侃以为她要时间缓一缓，就想等等她的，然后陆惜朝就开口了。 　　他沉默了一天，终于说话了。 　　他拽着周侃侃的衣角，小声道：“你让我跟着你，我可以帮你。” 　　“你吗？”周侃侃不确信的看了他一眼。 　　小男孩抿着嘴，表情倔强，神色里还带了些不服气，好像在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怕你没力气。”周侃侃担心道。 　　他太瘦了，周侃侃怕这一路辛苦他撑不下来。 　　“你一个女子都能拖动一头死猪，我为什么擦个地都不行？”陆惜朝反驳道。 　　听他已经能够坦然地将那具尸体形容成死猪，周侃侃有点想笑。 　　“既然你这么能干，那你就跟我走吧。”周侃侃打趣道。 　　周侃侃找了个麻袋，把尸体装进麻袋里，然后往河边拖行。他们从小路过去，一路有泥土和杂草，周侃侃在前面拖，陆惜朝就在后面清理拖行的痕迹。 　　但是那个痕迹没有想象中的好清理，不管是用新的泥土掩盖还是把痕迹刮去，这条路都会显得很刻意。他们拖了一半，正犯难的时候，天边传来一道振聋发聩的轰隆声。 　　是要下雨了，周侃侃感叹，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雨水会帮他们冲刷干净拖行的痕迹，于是陆惜朝便可以帮着周侃侃一起拖行。尸体很快就被他们抛进溪流里。 　　借着雷电劈开天空时的一点光亮，他们亲眼看着尸体在湍急的河水中逐渐下沉，周侃侃的心终于随之平定下来。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顺利，准备返身回去休息的路上，他们碰到了一个赶路的青年男子。那男子穿着蓑衣，肩上还挑了两个箩筐，似乎是走街窜巷卖货晚归的货郎。他一直低着头往前跑。目光瞥到迎面而来的周侃侃跟陆惜朝，这才停了下来。 　　“陆家小娃，你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外面？”男子认识陆惜朝，忍不住好奇他这个时间为什么在外面。 　　陆惜朝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有说话。男子觉得奇怪，又转头看了看他旁边的周侃侃。 　　他没见过唐意意，所以不知道周侃侃是谁，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你是哪家的女娃子？这大晚上的在外面瞎转悠？” 　　“大哥，我不是这个村的。出来办点事儿，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这孩子。听他说他今天傍晚被他爹打出来了，我坐着听他说了会儿话，不留神天就晚了，这会儿正要送他回家呢。”周侃侃露出老实人的微笑，试图用“淳朴”的演技打动对方。 　　对方听了她这番说辞，果真心疼的望了一眼陆惜朝。他也知道陆惜朝家里有个什么样的鬼父亲，知道他常常挨打。所以听周侃侃这么说，半点没有怀疑。 　　告别了那位大哥，周侃侃就拉着陆惜朝赶紧走了，一路上她都在担心思，她害怕到时候官府发现那具尸体，跟男子的供词一对，自己会有大麻烦。 　　“你别怕，万一真去对簿公堂，我有办法解决。”陆惜朝默默跟在她身边，突然开口道。 　　周侃侃愣了愣，“你能有什么办法？” 　　陆惜朝转过头，目视前方，不再搭话。 　　周侃侃忽然就觉得，这孩子好像有点怪。 　　那天晚下了暴雨，雨水不仅冲刷了他们拖行尸体的痕迹，也使得河流水位暴涨。水流湍急，将尸体冲去了很远的地方，根本没有人发现那具尸体，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失踪了。因为没有人去报官，所以也没有人去搜寻，这起杀人案就这么出乎意料的被时间掩埋了。 　　周侃侃当天晚上偷偷溜进唐府，想装作没有出去过的样子。她想着等第过几天再跟父亲商量收留陆家兄妹的事宜。 　　谁知道她这一闭眼一睁眼，时间线就直接拉到了六年后。 第42章 生意 　　眼看着变了模样的爹妈，周侃侃有点懵。想说这游戏的时间确实挺随意的，进度条一拉就成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跟父母开口让他们收留陆家姐弟，六年就过去了。陆惜朝如今已经十五了，该长变样了。既然没有收留，那这六年他们肯定不是一起过的。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自己。 　　周侃侃准备出门去找他，半路上遇到了打马而来的安彧。那马蹄子是连减速都没减，安彧就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她，“在家睡大觉啊你，赶紧给我回大理寺，你来活儿了。” 　　周侃侃就这么看着他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末了嘀咕一句：“我不是已经改变他的命运轨迹了，咋又有人死了？” 　　周侃侃顾不上找陆惜朝，快速去了大理寺。等同僚们告诉她，义庄新进了一具女尸后，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连环杀人案依旧存在。 　　但是凶手还会是他吗？这六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侃侃去到义庄，看了尸体。死者跟她上一回进来时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她便暗自猜测，这次应该是另一起案子，凶手大概率另有其人。 　　好在这次尸检是在白天，太阳高照，正午的阳气很足，周侃侃比上一次淡定多了。一个时辰检查完尸体，跟安彧说了一下死亡原因后她就走了。 　　大理寺处事随意，安彧因为正在调查死者身份，见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便也就随她去了。只是在她临走前说了一句，“下次早点来，最近事儿多。” 　　“知道了大人，下次不会迟到了。”周侃侃赶紧重重点头。 　　出了大理寺再绕过几条街就是陆家，周侃侃决定去找陆惜朝，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比较复杂。主要是这“飞逝”的六年时间，在她脑子里是空白的，她不知道剧情自动发展成了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跟陆惜朝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如果陆惜朝不认识她了怎么办？又或者，陆惜朝还是变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怎么办？ 　　转过前面那道弯，是一条热闹繁华的街市。酒楼茶馆首饰铺，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周侃侃因为有心事，走路也是心不在焉的，期间有几个路人好像是认出了她，跟她打招呼，她只是讪讪笑着回应，因为她这会儿确实想不起来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都是谁。 　　那条街之所以热闹，还因为街上有几家名气比较大的青楼。因着这会儿是白日，店门口没什么客人走动。周侃侃路过的时候并没有在意，等被一个姑娘拉着招呼着往里走，她抬头看了一眼商铺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拉她的姑娘，顿时察觉出了一点问题。 　　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是嫖客啊，拉她做什么？ 　　“那个我，我眼下有要事，下次，下次来给姑娘捧场。”周侃侃见姑娘热情，也没好意思拒绝的太冷漠。 　　姑娘听她推辞，小手绢一甩，媚眼一横，“哎呀，唐姑娘说什么呢，惜朝在里面，这会儿没什么客人，你可以进去悄悄他。” 　　周侃侃：…… 　　怎么六年不见，他做起小倌儿的生意了？？？ 　　周侃侃因为过于震惊，整个人都呆滞了。莫名其妙脑就被姑娘拉着进了青楼，接着就听她高呼一声：“惜朝，看我把谁来了。”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二楼厢房奔跑下来。他还是那张脸，跟她上一次进来时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更像翩翩少年郎了，从二楼跑下来时整个人带着意气风发的神采，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他看到是她，面上带着笑，表情看起来很高兴，可是跑到她面前时，却又低下头，眼神不自然起来，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是要喊她，但最终只是抿着唇，故作镇定的站定到她面前，白皙的面颊渐渐染开红晕。 　　“我还有事，你们聊。” 　　拉她进来的那姑娘倒是十分会看眼色，见了此情景，用手绢掩住唇角的笑，立即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看着陆惜朝跟楼里其他人的熟络情况，周侃侃想不明白，恁大一个小伙子，咋就成了小倌儿。虽然以他的外形条件来看，做这行确实挺吃香的，但是……干这个它也不轻松的吧。 　　“阿朝，你，你今天不忙呀。”周侃侃纠结了半天，最后磕磕绊绊的打了个招呼。 　　她想着，人家已经干这一行了，而且一看干的时间也不会短。她要是这会儿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人家会觉得被羞辱了吧，自尊心也会受到打击吧。 　　“不忙，今天没什么客人，本来没打算过来的。但是几位姑娘今日新购了几套茶座，让我帮忙摆放一下，我这便过来了。”陆惜朝解释道。 　　“啊？”周侃侃疑惑了一声。 　　“那些茶座太重了，姑娘们搬不动。胭脂姐让我过来搬一下茶座，我就来了。”陆惜朝以为她没听清，又解释了一遍。 　　他说他是来搬东西的，周侃侃这回听明白了。 　　她再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衣服，发现他跟楼里端茶倒水的小丫头穿的衣服好像是一个样式的，只不过丫鬟是裙子，他是长袍，但都同样灰扑扑的，且从头到脚也都裹的很严实，半点都不像是做皮肉生意的。 　　周侃侃意识到自己误会他了，立即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搬好了吗？有没有空，请我喝杯茶吧。”周侃侃笑颜逐开。 　　周侃侃想借喝茶的机会，弄清楚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就从眼下他的神色来看，他应该是走上了光明的道路，而且跟自己关系还不错。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她笑得眉眼弯弯，陆惜朝便也看着她笑，“有空。” 　　陆惜朝跟楼里的人说了一下情况就走了，姑娘们没有阻拦，一个个地都趴在楼上栏杆上看着他们偷摸摸的笑。 第43章 少年 　　“想去哪里喝茶？”陆惜朝问。 　　“去你家。”周侃侃随意道。 　　“我，我家？”陆惜朝微微诧异。 　　“怎么了？” 　　他家不能去吗？她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陆惜朝摇摇头。 　　他在前面走着，为了配合陆惜朝的速度，故意放慢脚步，一直与她并排行走。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目光，周侃侃便朝他转过头来。目光对上后，他又不自然地挪开。过后很久，在周侃侃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抿着唇笑。 　　那个瓦房翻新了一遍，院子也是大不一样了，先前的杂草被一棵枇杷树代替，翻着死鱼的水缸种着一株荷花。深秋时节，荷花凋零，荷叶泛黄干枯。院墙边长了一排竹子，竹影摇曳，倒有几分安逸雅致的味道。 　　周侃侃进了屋，陆惜朝急忙忙去沏茶。周侃侃落座后朝四周看了看，屋内陈设简单，基本没有多余的家具，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陆惜朝沏了茶来，她接过茶杯顺口问了一句，“你姐呢？” 　　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姐。 　　刚递出的手就这样怔在空中，周侃侃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身体，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话了。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六年前，这六年间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谁知道她姐后来变成什么样，万一嫁人了或是病故了呢？她贸贸然问这么一句话，真的有欠考量。 　　“姐姐六年前就离开了。”陆惜朝还是告诉了她。 　　他姐姐六年前发生那样的事，一时崩溃接受不了，那晚他们抛尸回来后她就走了。 　　“她……”周侃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也不知道这个“离开”的意思，是离开这个家还是离开这个人世。 　　“最近她给我写信了，说嫁人了，有个可爱的孩子，一切都好。”陆惜朝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回答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周侃侃有些心虚的端起茶杯喝茶，“我，我最近脑子不好，好些事情记不清了。” 　　陆惜朝没有质疑她，只是看着她微微笑。 　　周侃侃在他的注视下故作淡定的喝了几口茶，因为心里在想别的事，所以没品出茶的味道。等多喝几口，发现口中竟然有隐隐荷香。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茶面上中飘着几片干荷花。这茶的味道特别像是下雪那夜，宋归宁端给她的那杯。 　　周侃侃蓦地觉得有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她从椅子上挑头往外看，赫然发现这个院子也很眼熟。 　　那棵枇杷树，那排竹子，那口水缸，都跟陶栩的院子里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摆放位置也分毫不差。 　　周侃侃不由自主地走进院子，她站在那棵枇杷树下。秋天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来，带着烘人的暖意。桉说六年的时间，枇杷树也不可能从小树苗长到两人高啊。 　　她回头看一眼陆惜朝，见他正倚着门框静静看她。 　　她刚刚已经说错话了，这会儿要是再问他这棵枇杷树的由来，那他肯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吧。 　　“三年前邻居家建新屋，要将门口的枇杷树砍掉。我正好路过，就讨回来移进了院子里。”陆惜朝淡淡开口道。 　　虽然解开了心中困惑，但周侃侃这下变得更尴尬了。她头都不敢抬，假装在散步的样子，慢慢在院子里踱起步来。渐渐地，关于上一个游戏的回忆涌入脑海。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她好像真的回到了陶栩的院子。 　　所幸眼下的这个人不是陶栩。 　　她回头看过去，见他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笑容。这么美好又温柔的少年，怎么会是阴暗又可怖的陶栩。 　　“阿朝，吃过午饭没有？”周侃侃问。 　　“没有。”陆惜朝摇摇头。 　　他其实在楼里吃了一些，但想着自己若是回答没吃的话，她会留下来跟自己一起吃饭吧？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听到她欣然道：“那我去给你做，等着。” 　　“好。”陆惜朝露出小小得逞的笑容。 　　陆惜朝家里没什么菜，周侃侃看他太瘦了，想给他炖点肉补补身子。她拉着他一起上街买菜，陆惜朝没有发表意见，任由她拽着自己往菜市走。 　　她的手松松地挽着他的胳膊，他走的稍微慢了些，她的手便滑了下去，握在了他的手腕处。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卖猪肉的商贩中午会歇摊儿回家休息，周侃侃怕赶不上，走路的时候比以往快了些。她一边催促着陆惜朝走快点，一边拽他，着急时堪堪抓住了他的手。 　　周侃侃没有在意，倒是身后的人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她的手细细软软，指尖还带了些凉意。握在手里，就像是春天刚融化的溪水缓缓他在掌心流淌。 　　他回握住周侃侃的手，大拇指腹按在她的手背上，想摩挲，但又不敢，只能用力按在那处。后来回去之后，周侃侃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时红了一块。 　　周侃侃从父母那里旁敲侧击，了解到这六年间的一点事迹。当年陆惜朝的姐姐离开后就再没回来，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当是父母相继离开，伤心欲绝离开了这个故土。她一走，那个家里就只剩了陆惜朝一个。 　　那年他才九岁，乡亲们可怜他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生活上尽其所能的帮衬他。所以他仍是按照原剧情设定的那样，吃百家饭长大的。这百家饭里头，自然也有唐家的一口。 　　唐家老爹忆起陈年往事，想起陆惜朝悲惨的身世，情不自禁的轻叹一口气，末了叮嘱周侃侃，“有空叫惜朝过来，他不是打算参加科举考试嘛，我这边有许多书，叫他有空来拿。” 　　陆惜朝打算靠学问为自己谋求一官一职，他有志向有目标，想为国家为黎民百姓献上自己的赤诚之心。现在的他，俨然是积极向上的好青年一枚了！ 　　了解到当下的局势后，周侃侃开始着手制定让陆惜朝黑化的计划。想要让一个人黑化，就得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 　　而他目前最在乎什么，周侃侃不得而知。 第44章 陪夜 　　那天晚上她已经睡下了，忽然屋外惊起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当时她正在梦里游湖划船，那拍门声传进她的梦中，变成翻卷的骇浪。随着一道一道浪击，她的小木船彻底翻了。 　　无尽的河水漫过头顶，窒息的感觉包围着她。忽然有一个人一把把她从水面下揪上来，“唐意意，别睡了，快起来！” 　　“快起来！！！” 　　咆哮声终于把周侃侃从梦魇中揪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瞪着面前火烧眉毛似的的安彧，大脑一片空白。 　　“出事了，河里捞了好几具尸体上来，你快回义庄看看。”安彧一边跟她说着一边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周侃侃还是两眼发懵，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安彧不管不顾，直接扛着她上了马，一路带着她策马狂奔赶到了义庄。随后又把她从马上一扔，“你今晚必须给我出结果，尸检完才能回去睡觉，这事马虎不得。” 　　周侃侃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直到冷水吹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她才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义庄的大门大敞着，院子里有四条白幡正随风飘摆，在幽暗烛光的映照下，几具死尸静静地躺在屋内的凉席上。沉沉死气趁着夜风传过来，周侃侃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远比她刚来时要可怕，上次只不过是一具尸体，且她进来时天未全黑，月亮尚且挂在树梢。眼下却是已然深夜，且里面躺的还是四具尸体。 　　周侃侃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盯着那四具尸体，害怕的动也不敢动。 　　乌云蔽日，天上不见一颗星子，远处山林传来乌鸦啼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和这阴森森的夜。 　　突然有一双手攀住了她的肩膀，她一下子寒毛直竖，心脏骤停，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就在快要昏厥的前一秒，她终于听到身后那人发出声音，“意意。” 　　他开口唤她意意，声音轻柔，似是害怕惊吓到她。她立即扭过头来，发现是张熟悉的面孔。 　　她大舒一口气，身体一下子瘫软开，陆惜朝见状，立即蹲下身靠上前来，周侃侃便直接栽在了他怀里。 　　“阿朝你吓死我了。”周侃侃本能地抱怨了一句。 　　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娇嗔的意思，传到陆惜朝的耳中好似全然变了意味。 　　没一会儿周侃侃反应过来，自己身为一个仵作是说不出这样话的。张口想要解释，但陆惜朝却轻拍她的背脊，“对不起，吓到你了，下次不会突然出现了。” 　　周侃侃抬头去看，见他神态温柔，表情诚恳，好像真的在道歉。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没有怀疑她身为一个仵作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尸体，他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吓到她了，感到十分抱歉。 　　“阿朝。”周侃侃突然有些触动，想要感谢他，但是话在嗓子眼里滚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她低下头去，暗自斥责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看陆惜朝特别顺眼。可是明明她是来杀他的，怎么能这么轻易感情用事！ 　　“怎么了？”陆惜朝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立即俯身过来询问。 　　“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你不应该在家睡觉吗？”周侃侃岔开话题道。 　　“燕春楼出事了，里面有一个叫如雨的丫鬟今晚在楼里被杀害，胭脂姐差人叫我来询问一下你，关于最近几起杀人事件的凶手有没有查到点苗头。如果凶手一直没有抓不到的话，她害怕这楼里的生意肯能就做不了了。”陆惜朝解释道。 　　周侃侃听后沉吟一声，“这事可能要问安大人。” 　　胭脂的担忧她能理解，毕竟在她楼里杀了人，还是她亲近之人。凶手一日不落网，她们个个都有危险。这楼里客人每日鱼龙混杂的，很难说清凶手是不是就在里面。 　　周侃侃只是负责尸检，无从得知她是怎么遇害的，她也更加不清楚这凶手查到哪一步了，只能有些抱歉地看着陆惜朝。 　　“无妨，我就是来打听情况的。” 　　“那……” 　　他没打听到消息，是不是就要走了。周侃侃瘫在他臂弯里，转头看了看身后阴森森的停尸房。 　　“我可以进去看看尸体吗？我想看一下如雨是怎么遇害的” 　　在陆惜朝的陪伴下，周侃侃终于敢进义庄尸检了。他们进去看了一圈，发现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如雨。 　　如雨的尸体此时还没有运到义庄，很显然，陆惜朝早知道了这个情况，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夜空，道：“这会儿回去的话看不清路，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借坐一会儿，等明早天亮了我就走。” 　　周侃侃想问他，既然看不清路，那他又是怎么过来的。但转念一想，他走了的话自己也会害怕，于是就点头同意他留下了。 　　她在工作的时候，陆惜朝就坐在门外，像座门神一样。无论周侃侃什么时候抬头，都能一眼就看到他的背影。有他在，周侃侃心里属实踏实多了。 　　天方亮的时候，周侃侃尸检工作做完了。她伸着懒腰望向门口那人，只见他歪着脑袋倚着门框。原以为他是在打盹，谁知道她走过去后，见他两眼张着，眼眶里布满红血丝。见了她出来，立即扬起嘴角，“意意，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你怎么不睡一会儿。”周侃侃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瞧给孩子熬成什么样了，黑眼圈深的跟被人揍了两拳似的。 　　那微凉的触感在脸上转瞬即逝，陆惜朝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声音轻轻道：“睡不着。” 　　“也是，在义庄哪里能睡得着。走吧，我带你去大理寺。”周侃侃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自己走。 　　虽然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但是陆惜朝还是很开心。他立即站起身跟在她后面，一起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离义庄挨的很近，就一刻钟的脚程。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太多，周侃侃知道安彧回来后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找她的。她这大老远的赶回家再赶过来，还不如直接在大理寺等他，这样还能多节省点时间睡觉。 　　陆惜朝在大理寺有自己的一间小卧房，就是为了防止这种通宵工作之后，不能及时休息的情况。 　　她脱了外套爬上床，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伸手拍拍床铺的外侧，“阿朝，这里没有小塌，你暂且跟我挤一挤吧。” 　　陆惜朝看着已然有些迷糊的周侃侃，又看看她身侧的那一小方床铺，他忽然有些局促起来，“我，我回去睡。” 　　“如雨的事情，大人肯定有话要问你的。与其到你家去传你，还不如你在这里等他回来问个清楚。再说了，你家太远了，你现在回去还要过好久才能休息的。你先在我这里睡一会儿，等安大人回来了你再走不迟。” 　　周侃侃打着哈欠就躺了下来。见陆惜朝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她拉上被子嘟囔了一声：“你快点，我不管你了我先睡了。” 　　她话刚说完，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她实在太困了，好久没熬大夜了。这冷不丁熬一回，差点把自己送走。 　　因为是临时休息的地方，房间比较狭小，只能摆得下一张小床，连椅子都没有。不过有一扇小窗，倒不会有紧闷感。陆惜朝站在那里，环顾一圈，发现自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第45章 不忍 　　周侃侃已经睡着了，侧躺着，脸转朝外。房间里光线很暗，她的脸落在阴影里，带着柔和的线条。她的皮肤很白，没有一丝瑕疵，静静闭着眼睛的模样，像一只乖巧温驯的小猫。 　　陆惜朝本来打算悄悄回去的，但面前的人好像对他施了什么蛊，让他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他最终还是躺在了床榻外侧，面朝向她，睁着眼巴巴望着她。 　　周侃侃的下巴埋在棉被里，鼻尖刚好抵在被子上。陆惜朝担心她呼吸受阻，便伸手把她将被子压低一些。手从鼻尖擦过，又无意拂过她的双唇，柔软的触感从指腹传到心尖。 　　陆惜朝忽然就感觉有一簇新长的矛草嫩芽在他的心尖轻轻扫过，带着无法排解的酥痒。 　　意识暂短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缓缓凑了过去，低头吻了她。那一刻浑身仿佛如过电一般，血液从脚底直冲大脑。 　　原先的一簇茅草嫩芽突然长成了一捧，酥痒感不但没有得到排解，反而更甚。他的目光直直盯着面前嫣红柔软的唇瓣，一只手紧拽着身下的床单，想要努力压制自己的欲望。 　　他眸光向上抬去，看到她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她这样安静的睡着，什么都不知道，这干净而美好的模样，又让他不忍破坏。 　　周侃侃一觉睡到中午，被饿醒了。醒来后发现陆惜朝躺在她身侧，没有盖被子，眼睛下面一片乌青，嘴唇干裂，看似比早上那会儿还要疲惫。 　　她看他这么累，便没有喊醒他。悄悄将身上的被子挪了过去，准备独自起身。因为她睡在里侧，床榻本就小，她要起身自然要从他身上翻过去。 　　就在这时，陆惜朝醒了，怔怔地望着横跨在他身上的周侃侃。 　　“阿，阿朝，你醒啦。”周侃侃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起来。 　　陆惜朝了解到她的意图，立即坐起身。本意是想给她让位置的，谁知随着他这一起，周侃侃直接坐到了他的腰上。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陆惜朝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欲望被结结实实的压了下去，他一瞬涨红了脸。但因为隔着棉被，周侃侃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两手按着陆惜朝的肩膀一把将他摁倒。 　　陆惜朝的脑袋一下砸在绵软的枕头里，他望着上方的周侃侃，大脑一片空白，但下一刻周侃侃就翻身下床了。 　　他听到周侃侃认真对他叮嘱道：“阿朝，你没休息好。你再睡会儿，我出去拿点吃的来。” 　　听到关门声，他这才将棉被拉至鼻子下。那被子还带着她身体的温度，暖烘烘的包裹着她。他想起刚刚的事，脸越来越红，干脆直接将被子拉到头顶，翻来覆去的，确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侃侃去了好久都没回来，陆惜朝心说怎么拿个吃的去那么久。担心她的安危，便就起来寻她了。 　　出去问了人了才知道，原来大理寺卿回来了，周侃侃被叫过去汇报昨晚的尸检结果。她想着陆惜朝估计还在睡觉，便没回去知会他。 　　“小唐说你没吃饭，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再去义庄吧。”大理寺的人对陆惜朝道。 　　“多谢大人好意，我想先过去看看情况，就不叨扰了。”陆惜朝谢过大理寺的人后，径自去了义庄。 　　义庄内，周侃侃正和安彧站在一排尸体前面说话。大部分是周侃侃在说，偶尔安彧插个话提些问题。两个人挨的很近，安彧背着手俯下身，似是在检查尸体，但是耳朵离周侃侃的唇只有一只手的距离。从侧面看，他们就好像是在亲昵的说悄悄话。 　　周侃侃做完了尸检报告，就垂手站在一旁。忽然看到站在门外角落里的陆惜朝，悄悄对他招手，让他进屋来。 　　“大人，阿朝来了。”周侃侃对安彧道。 　　周侃侃并未注意到此时陆惜朝的脸色非常不好。 　　安彧循声抬头看去，见外面立着一身形高挑的清隽少年。他再次低头对周侃侃说了些什么，过后周侃侃就出来将陆惜朝拉进了屋子。 　　“阿朝，如雨的尸体运过来了。我检查了她所有伤口，发现致命点就是脖颈处的勒痕，你昨晚有看到她和谁起冲突吗？”周侃侃将他拉到了一具尸体前面，给他看了一下脖颈处的一圈痕迹。 　　陆惜朝看着尸体神色犹豫，“我昨天，没去燕春楼。” 　　陆惜朝早些年还比较小的时候，没有能力赚钱养活自己，胭脂看他可怜就叫去楼里做些端茶倒水的简单活计。后来他渐渐长大的，不太想在那里干了。而那时他已初有少年模样，容貌清秀，甚至出落的比姑娘还水灵。胭脂也考虑到他确实不适合继续呆在楼里，便也放他走了，只偶尔会叫他过来帮个忙。 　　昨天他确实没去燕春楼，这点他没说假话。不过，他在其他地方撒了谎。 　　“既然阿朝没去燕春楼，那大人不妨直接去楼里问胭脂姑娘吧。”周侃侃对安彧提议道。 　　安彧目光沉沉地望了一眼陆惜朝，后对周侃侃吩咐道：“你随我一起去。” 　　“啊？我去干什么，我一个仵作去给你撑场面吗？”周侃侃觉得安彧是在变相强迫自己加班。 　　她一个仵作，去凶案现场能干什么？她又不会断案不会盘凶，她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你还想不想干了。”安彧斜晲了她一眼。 　　“哦。”周侃侃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这是领导的命令，不去就会丢饭碗。 　　周侃侃发现自己不管在哪里都是打工奴。 　　“阿朝你先回去休息吧。”周侃侃对陆惜朝小声道。 　　周侃侃不知道他昨天不在楼里，那既然他昨天都不在凶案现场，那这件事情就跟他没有关系了。他早就应该回去休息的，都怪她问也没问，就直接带回大理寺了。看着他略显疲态的面容，周侃侃忽然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 　　“我跟你一起去。”陆惜朝定定道。 　　“啊？”周侃侃不明所以。 　　“安大人，大理寺有没有多余的马匹，可否借我一用？我原也是燕春楼的人，楼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想过去看看。”陆惜朝转头看向安彧。 　　按理说，这是求人办事，应该委婉客套一些。但是陆惜朝看向安彧的神情，就好像这是安彧应该做的事情。 　　他与安彧对视着，两人之间似有暗流涌动。周侃侃走到他们中间，先看一眼陆惜朝，再看一眼安彧。此刻的安彧异常平静，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神是身居高位的怡然从容。 第46章 崩塌 　　以周侃侃对安彧的了解，他越平静说明越可怕，此时他心里可能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要一掌拍死陆惜朝了。 　　“安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我来劝劝。”周侃侃一边将陆惜朝往身后推，一边对安彧尴尬的笑。 　　“阿朝，你别添乱了，快回去休息吧，你看你都没睡好。”周侃侃戳了戳他的黑眼圈悄声道。 　　“无妨，让他去。”就在周侃侃试图劝服陆惜朝的时候，安彧开口了。 　　“啊？”周侃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 　　安大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倒是陆惜朝，像是早知道安彧会答应自己，表现的十分淡定。 　　出发的时候周侃侃下意识要去坐安彧的马，被陆惜朝拽住了。 　　“你坐我的马。”陆惜朝拉着她的手，表情诚挚。 　　周侃侃刚朝安彧跨出去的步子，就这么生生被拦了下来。她转头看着陆惜朝，有些怔愣。没等她回答，陆惜朝已经上了马，他坐在马上，微微倾身向周侃侃伸出一只手。 　　“意意。”陆惜朝轻声唤道。 　　昨天晚上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没注意到他喊的自己什么。这会儿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他喊自己意意，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周侃侃抬头看向他，阳光从头顶照过来，给他整个人渡了一层光。他这幅姿态，倒真有一点引人心动的意味。 　　“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上一次她进游戏的时候，他可是喊的自己“意姐姐”。毕竟，自己的设定比他长了好几岁，当得起他一声姐姐了。 　　陆惜朝听后眸色微暗，他抿着唇，不再言语，只执着着向她伸出手。 　　“磨磨唧唧的，迟到了扣你月俸，唐意意。” 　　一旁响起安彧不耐烦的声音，周侃侃抬头一看，见他已经骑马跑了。她一下子慌了神，不再纠结什么称呼，立即牵住陆惜朝的手，由他拽上了马。 　　“你，你马术还可以吧？”周侃侃上了马才开始担心，她在这之前都不知道陆惜朝其实会骑马。她怕他马术不好，将两个人带着一起摔下来。 　　“还可以，你别怕，我不会将你摔下去的。”陆惜朝太了解周侃侃了，能时时听懂她的潜台词。 　　尽管陆惜朝已经做了保证，但周侃侃还是紧张的想要拽住点什么。她坐在陆惜朝身前，将背尽量往后靠，想让自己处在一个被包围的安全状态。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坦诚道：“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阿朝，我只是有点害怕。” 　　见她主动往怀里蹭，陆惜朝只后悔没早点带她骑马。他低下头，看见她窝在自己怀里又乖又怕的模样，便微微弓着腰身，让她贴的自己更近，接着用微不可见的声音道：“没关系，我给你占。” 　　“啊？”周侃侃没听清。 　　下一刻，陆惜朝的腿用力一夹马肚子，马儿嘶鸣一声就向前狂奔去。 　　“啊！！”周侃侃吓得尖叫起来，立刻忘了他刚刚说的什么。 　　到了燕春楼，那里早被大理寺的人围住了。 　　周侃侃跟她说的一样，她没有任何作用，她甚至没有陆惜朝的作用大。陆惜朝跟胭脂以及楼内的其他姑娘被叫进了一个房间。周侃侃只能留在外面干瞪眼。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怎么样？没为难你吧？”周侃侃迎过去。 　　“唐意意，你过来。”没等周侃侃问完话，安彧一招手，喊她进去。 　　“哦，来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这是领导，领导的话不能不听。 　　她缓缓悠悠地走进房间，陆惜朝警惕地盯着门口那人，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房门被“砰”地关上了。 　　“唐意意，你在大理寺这么多年，就没学到点什么东西吗？”安彧背着手，口气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学什么？”周侃侃不明所以。 　　她是专业的，尸检比她老爹还牛，她还要跟别人学什么？ 　　“你没发现陆惜朝有问题吗？”安彧眉头皱起。 　　“阿朝？”周侃侃怔住，“他有什么问题？” 　　“他昨晚在哪儿？” 　　“在我那儿。” 　　“他去你那儿干什么？” 　　“说是受胭脂姑娘所托，来询问一下抓捕凶手的进展。” 　　“你说了？” 　　“我说什么，我又不知道。”周侃侃翻了一个白眼。这事儿她能知道吗？她要知道她就是主角了。 　　“他昨晚没在燕春楼。”安彧提醒她道。 　　“我知道啊，他刚刚说了。”周侃侃想，这人是不是失忆了。陆惜朝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场啊，干嘛要再提醒她一次。 　　“胭脂姑娘说了，她昨晚根本没见过陆惜朝。”安彧冷眼瞧着周侃侃。 　　果不其然，周侃侃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由茫然转到了震惊，“你是说……？” 　　安彧接下来想说的话，她已经能够猜到了。 　　这波确实是她大意了。她都以为自己改变了陆惜朝的过去，陆惜朝就会改成另一个人。而从他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性格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可这也不能断定，他现在就完完全全是个好人啊！ 　　如果他昨晚没来燕春楼，而胭脂也没有叫他来找自己，那他是如何得知如雨的死讯的，又为何突然来义庄找自己，还呆了一整晚？ 　　她忽然记起原游戏剧情中，他也是半夜来义庄找自己，说是来接她回家，其实是来打探尸检结果的。 　　该不会……这次还是他吧？人设跟剧情都没有变？ 　　周侃侃越推测越觉得自己逻辑完整，越想越怕。 　　“我暂时还没有发现有明确证据指向他，你也先不要打草惊蛇，平时该如何就如何。”安彧叮嘱道。出门之前，见她仍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抡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个样子出现，不就是把‘我怀疑你是凶手’都写在脸上了吗？控制一下表情。” 　　“我……大人你要不再陪我待一会儿？”周侃侃为难道。 　　她太震惊了，这是她没想过的情况。如果陆惜朝真的是凶手，他还跟原剧情一样是个变态。那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她回到过去的作用是什么？她重新开启这个游戏的意义又是什么？ 　　周侃侃的世界开始崩塌，她的情绪逐渐变得不受控。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面的震惊再到现在的崩溃。 　　安彧叫她控制一下表情，这么短的时间，她能反应过来已经很难了，更不要说控制表情去跟外面那个人演戏了。 　　“瞧你这点出息，我看你就是跟死人打交道打多了，随机应变都不会。我就说你平常要多出来走动，跟活人说说话。” 　　安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还是转身坐回了塌上。他半躺着，眯眼休息了会儿，过后又突然起身要出去。 　　“你去哪儿？”周侃侃立即紧张起来。 　　“叫人给你拿点吃的，你不是还没吃饭吗？”安彧没好气道。 　　“谢谢大人。”周侃侃重新瘫软下来。 第47章 [VIP] 问话 　　周侃侃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方?出来?, 出来?前跟安彧拍着胸口保证，说她心理素质已经加强了，绝对不会露馅儿。谁知道一出去就迎面撞上陆惜朝, 直接吓懵了。 　　他一直站在外面等她。 　　“阿, 阿朝，你怎么还没走啊！”周侃侃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想等你一起?走。”陆惜朝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从她身后出来?的安彧。 　　安彧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陆惜朝再?看周侃侃，发现她神色间俱是慌张无措。 　　“他怎么你了？”陆惜朝眉头立即皱起?。 　　“没，没有?, 大人就是例行问话。”周侃侃结巴道。 　　“那怎么见这么久。”陆惜朝半信半疑。 　　“睡……睡着了。”周侃侃睁着眼睛说瞎话。 　　“睡着了？”陆惜朝觉得她说的也?太离谱了。 　　“哎呀, 这会儿好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周侃侃生怕他再?问问题，赶紧拖着他走了。“这个案子有?大人调查就好了, 你别操心了，我也?不操心。” 　　周侃侃拖着他往外走，临走前一起?去看了一下胭脂姑娘。 　　她倒是没被吓着, 就是心疼如雨小小年纪就丧了命。这几天她这个楼也?关门不做生意了，害怕其他姑娘会出事?。 　　出了楼, 周侃侃就将?陆惜朝赶回家了。直至看到他消失在视线里，周侃侃才大舒一口气。 　　过?后几天周侃侃都没睡好觉, 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里全是她被跟踪, 继而被绑在案板上的情形, 陆惜朝再?次以?变态的身份出现折辱她, 欺负她。那种无力感太真实了, 哪怕醒来?后都挥之不散。 　　安彧那边还在继续调查案件，听大理寺的同僚说, 他们已经发现了线索，现在准备撒网捕鱼了。 　　周侃侃得知这个消息, 她既希望凶手赶紧落网，又害怕真的会是陆惜朝。如果是陆惜朝的话，她这次还逃得了吗？ 　　又是一个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的清晨，周侃侃满头大汗。明明是深秋季节，她却汗津津的好像在过?夏天。 　　吃早饭的时候，她老爹再?次叮嘱她，“有?空叫惜朝来?拿书，知道吗？” 　　“嗯嗯，我回头喊他过?来?。”周侃侃一边喝粥一边点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阿爹，我不在家你们不要随便见外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没落网，你们要小心一些?。” 　　“哎呀，我们在家能有?啥事?儿，还是你自?己小心点吧。”她老爹不以?为意，甚至想挤兑她两句。 　　周侃侃吃过?早饭就去了大理寺，这几天事?情不少，周侃侃基本?见不到安彧的人。但这天破天荒的，安彧居然在寺内。 　　“大人你在啊？”周侃侃颇吃惊。 　　“嗯，我查到一点线索了。”安彧点点头。 　　周侃侃没来?由的心一提，“什么线索？” 　　“把人带过?来?。” 　　安彧一声令下，随即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女孩被带到了屋内。小女孩看着十来?岁的模样，头发凌乱，但是脸很干净。眼睛圆滚滚的，看着周侃侃跟安彧的时候却是带着深深的敌意。 　　“这是……？”周侃侃有?些?弄不明白。 　　“昨夜子时，她从凶手魔爪下逃了出来?，是我们唯一的证人。” 　　“她看到凶手的模样了？” 　　“没有?，他蒙着面，只?说是身形很高，有?些?消瘦。” 　　光听身形描述，是跟陆惜朝吻合上的，周侃侃心里一时有?些?慌乱。 　　“你不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很像一个人吗？”安彧挑眉看她。 　　周侃侃听他这么问，便仔仔细细地?将?小姑娘从上到下看了十多遍，“谁？” 　　安彧咂舌无语，“我看你小小年纪，怎么记忆力还不如我这个老人？” 　　周侃侃顿觉有?些?委屈，“大人你也?不老啊。” 　　安彧扶额不愿再?跟她说话。 　　“到底是谁啊？”周侃侃追问道。 　　她是真没瞧着这姑娘眼熟。 　　“陆惜朝的姐姐，陆临夕。” 　　“陆临夕？”周侃侃暗自?吃了一惊。 　　她只?见过?陆临夕一面，自?然是不记得她长?什么样的。但如果跟安彧说的那样，面前这个死里逃生的女子长?的跟陆临夕很像的话。那陆惜朝是凶手的几率就又多了一分了。 　　不然为什么其他女子无一生还，这个姑娘明明被抓了却还能死里逃生？她才十多岁，力气跟心智都比大部分成年女子要弱一些?，她能逃出来?，自?然是因为凶手心软了。凶手为什么心软，因为她长?得像自?己的姐姐？ 　　周侃侃想到这里，腿都开?始发软。她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安彧心说自?己还没坐，她倒好似站累了。本?来?想揶揄她的，但看着她陡然间死气沉沉的一张脸，便也?不好意思开?口教训了。 　　安彧挥挥手，叫人将?小姑娘带了下去。他悠悠走近周侃侃，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六年前，他的父亲跟姐姐突然消失，至今两人下落不明。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周侃侃愣愣地?看他，这件事?她全程参与，一点都不蹊跷，但是她不能说。 　　“你帮我一个忙。”安彧开?口道。 　　“什么忙？”周侃侃心里隐约感觉他要说不好的事?情。 　　“帮我去探探陆惜朝的口风，弄清楚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安彧对周侃侃委以?重任，周侃侃犹犹豫豫地?，想推脱但不敢。 　　“好……吧，但是他不一定对我说真话。”周侃侃弱弱道。 　　“我明白，你尽力就好，安全为重，找个人多的地?方?问。” 　　周侃侃重重叹口气，“嗯，我知道。” 　　他说找个人多的地?方?问，能去哪里？马路牙子？茶楼？不知道他会不会去。 　　隔日周侃侃跟她爹娘仿佛交代后事?似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就去了。燕春楼这几日关门不做生意，姑娘们几个凑一堆玩叶子牌，或者投壶打闹，好不愉悦。 　　“唐姑娘怎么来?了，惜朝最近都没有?来?过?楼里。”胭脂见她一个人来?了，有?些?诧异。 　　“我不找他，我来?找你。”周侃侃微微笑道。 　　“找我？”胭脂觉得这可太稀奇了。 　　胭脂是楼里的老板，但本?身年轻貌美，姑娘们都直接叫她花名。她为人温和，待人大方?，是个好相处的。 　　“我，我想问一些?关于阿朝的事?情。”周侃侃神色犹豫。 　　她看了看四周，胭脂便明白她的意思。她将?她带去二楼厢房，关上门，“唐姑娘想问什么直接问，胭脂一定知无不言。” 　　“胭脂姑娘……跟阿朝是什么关系？”周侃侃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她当然不是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判断胭脂会不会是他的同党。万一她回头将?自?己来?过?的消息透露给陆惜朝，那她这会儿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先弄清楚他们是不是同党，再?问问她关于陆惜朝最近的动向。万一自?己去问话的时候陆惜朝撒谎了，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唐姑娘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胭脂抿唇笑了起?来?，对这个问题忽然有?些?好奇。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的。”周侃侃以?为她不愿意说，立即为摇手表示不说也?没关系。 　　她怕自?己表现的目的性太强的话，会引人怀疑。 　　“我们就是雇主?跟雇员的关系，他在楼里干活，我付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非要说有?的话，或许也?算朋友吧。”胭脂淡淡道。 　　周侃侃听她回答的这么官方?，下意识觉得她是在诓自?己，但又不好反驳什么。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唐姑娘，你委实不必怀疑我跟惜朝的关系。他的心思，我们整个燕春楼的姑娘都清楚。你若是真的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他的。”胭脂笑道。 　　“什么心思？”周侃侃听的有?点懵。 　　他什么心思？杀人的心思？杀人的心思，整个燕春楼都知道了？？这么张狂的？ 　　周侃侃越听越离谱。 第48章 [VIP] 喝药 　　“唐姑娘等一下, 我?这边有个药，我?去?给你拿。”胭脂说着起身离开了。 　　周侃侃眨了眨眼，药？什么药？她说要吃药了？这个胭脂姑娘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药很管用, 你给惜朝服下, 他一定对你说真话。”胭脂回来后，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这什么药啊？” 　　“能让人说实话的?药。” 　　“世?上还有这种药？” 　　世?上要是有这种药的?话，那大理寺破案不是分分钟的?事？只要给嫌疑人灌下这个药，再?拉去?审问就好了。 　　胭脂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自己扯谎, 周侃侃开始怀疑, 她真的?跟陆惜朝是一伙来的?。她心说还好自己所有的?问题都?没开始问呢，不然就提早暴露了得。 　　“这药只对他有用，也只能由?你来问才?能问出实话。”胭脂回道。 　　好家伙, 还是特别针对性的?。周侃侃觉得自己相?信她的?话，那真的?脑子有泡了。 　　“是……是安全的?？”周侃侃委婉问道。 　　可别是毒药，喝完就升天。他升天了不要紧, 可他现在还没黑化，他升天了自己就完成不了任务了。 　　“没有毒, 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了，唐姑娘放一万个心。”胭脂举起手作发誓状。 　　看?她这么严肃, 再?回愚?了一下她平日的?脾性为人, 周侃侃觉得, 哪怕他俩真是同党, 不至于互相?残杀的?。退一万步, 就算真是毒药，那死的?是陆惜朝, 也不是自己，最多任务失败。 　　“那……我?试试？” 　　“嗯, 试完之后唐姑娘若是觉得不满意可以再?回来找我?。”胭脂掩唇微笑。 　　周侃侃看?她的?笑容，妩媚中带着一丝诡异，总觉得自己被耍了。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真的?拿去?试了。 　　那天刚好陆惜朝被她阿爹叫到家里来吃饭，为的?是将一直说要给他的?书拿给他。 　　“我?让意意喊你来拿书，你怎么一直没来啊？”席间，老父亲关心道。 　　他没来是因为唐意意没喊，唐意意自从怀疑他是连环案杀人凶手后，一直有意躲着他。今天在饭桌上陡然看?到他，心里也是一怔。 　　陆惜朝从未听到唐意意喊自己来府上，猜到她或许是忘了说，又或者是有意不愚?喊。 　　“最近有些忙。”他搪塞道。 　　“哦，那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嗯，我?会的?，谢谢伯父。” 　　两个人寒暄完，周侃侃被吩咐带陆惜朝去?书房取书。 　　周侃侃在前面走，陆惜朝就紧跟着她。 　　“意意，你最近，是不是有意躲着我?？”陆惜朝声?音轻轻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啊？没有啊，最近我?比较忙，所以可能没什么时间找你。”周侃侃随口胡诌道。 　　她忘了，刚刚陆惜朝才?用过“忙”这个借口。 　　陆惜朝听出她在敷衍自己，眼神一下子就灰暗了下去?。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为什么突然要躲着自己。 　　唐意意不喜欢看?书，她娘也不爱看?，早些年的?书房只有唐老爹自己一个人光顾。只是随着他的?年纪增大，眼睛越来越不好使，退休后也看?不动了，书房就渐渐失了人气儿。所幸唐夫人会及时打扫，生灰倒不至于。 　　周侃侃进了书房，先打开窗户通通气，后到书架上捧了一摞书到案桌上。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端杯茶来。”周侃侃招呼道。 　　“不用了……”陆惜朝话未说完，周侃侃就跑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飞奔而去?，陆惜朝自嘲似的?笑了笑。心说，就这么不愿意跟他待在一块儿吗？ 　　他不知道的?是，周侃侃这会儿一门心思全是给他下药。 　　周侃侃将药下在茶水里，只敢倒一半进去?。她寻思着万一真是毒药，喝一半兴许还有的?救。 　　心惊胆战地沏了茶，再?心惊胆战的?送到陆惜朝嘴边。 　　陆惜朝正?坐在案桌前翻看?她刚刚搬下来的?书籍，一抬眼见到周侃侃凑到他跟前，手上端着个杯盏，朝他笑意盈盈。 　　“阿朝喝茶。”周侃侃柔声?道。 　　她蹲下身眉眼弯弯地瞧着他，像一只讨人欢心的?小猫儿。 　　陆惜朝方?才?还陷在被冷落的?情绪里，这时见她蓦地跟变了个人似的?，心情立时也阴转晴了。他微微张口，就着周侃侃的?手将那杯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等他喝完，周侃侃莫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就跟那潘金莲骗武大郎喝药似的?。 　　她愚?，若他真是杀人凶手，他会这么乖地随便喝自己给的?东西?吗？问也不问，直接喝个底朝天。杀人凶手都?跟他似的?，那不早玩完了。 　　该不会，真是自己弄错了吧？ 　　陆惜朝喝完茶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反应，周侃侃一边狐疑地看?着茶杯里剩余的?一点水渍，一边试探性地问道：“阿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跟胭脂姑娘是什么关系啊？方?便告诉我?吗？” 　　陆惜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坦诚回道：“就是雇主跟朋友的?关系。” 　　这话说的?跟胭脂一模一样?，说他们没有提前窜通过怎么可能呢！！周侃侃立即又将刚刚推测他不是凶手的?那番愚?法给否定了。 　　这什么破药，分明就是骗人的?！ 　　周侃侃气不打一处来，捏着袖子里剩余的?半瓶药，恨不得当场给它摔个稀巴烂。 　　就在她怒不可遏之余，眸光不经意一瞥，发现陆惜朝的?脸颊此时绯红异常。 　　“阿朝，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她下意识伸手去?摸陆惜朝的?脸，发现脸颊还特别烫。 　　陆惜朝喝了茶之后，莫名觉得身上开始发热，起初只是猜愚?是热水暖胃的?缘故，后来发现身体越来越燥热。而且有一团火气直往下涌。周侃侃带了凉意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后，他忽然就好像缺水的?鱼得到了一点水分。 　　看?着面前之人焦急又紧张的?样?子，他好像有点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是青霄白日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他也不是会白日宣淫的?人啊。 　　周侃侃还在不停抚摸他的?脸，并且靠的?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看?着她修长的?脖颈、从领口露出来的?锁骨、细腻的?皮肤，陆惜朝不得不赶紧闭上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阿朝你到底怎么了？哪里难受？我?去?给你请大夫！”周侃侃看?到陆惜朝的?额头?已经开始沁出细密的?汗，急急忙忙的?要去?给他找大夫。 　　“别去?。”陆惜朝拉住他的?手，声?音干哑的?连他都?陌生。 　　“你嗓子都?劈了，还不让我?去?！”周侃侃觉得他这会儿不让请大夫简直是胡闹。 　　“不碍事，我?只是，只是……” 　　这要他怎么说得出口，当着她的?面。 　　“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陆惜朝忍着不适，说出了违心话。 　　“真的?吗？休息一会儿就好？”周侃侃觉得他在说胡话宽慰自己。 　　“嗯。”陆惜朝咬着牙重重点头?。 　　“那，那好吧，我?抚你到塌上休息。”周侃侃伸手去?搀他。 　　唐老爹以前是书痴，一有空就泡在书房里，所以书房是有放一张小塌的?，以供他看?累了休息一下。 　　陆惜朝因为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走路，连站直了都?费劲。所以哪怕只有几步之遥，他还是走的?很艰辛，而且几乎全程都?依靠在周侃侃身上。 　　火气往下窜，但是脑子却异常清晰。他能感受到她肢体的?柔软，也能感到到她身体的?纤细，所以倚在她身上的?时候，更加燥热难耐了。 　　周侃侃将他扶到塌上，他全程弓着背，背对着她。周侃侃看?不到他的?脸，等了一会儿，发现他的?身体居然开始轻轻颤抖，根本没有他说的?休息一下就好的?迹象。 　　她慌乱把袖子里的?半瓶药拿了出来，拔开塞子闻了闻，有一点花香，但除此之外，她再?看?不出别的?来。 　　“这到底是什么药啊！”她急的?六神无主，愚?着陆惜朝不会被自己害死了吧。 　　陆惜朝听到这句话，艰难转过身来。他看?到她手里的?瓷瓶，面色一怔，“你给我?下药了？” 　　“不是，不是阿朝你愚?的?那样?。我?没有要害你，这药是胭脂姑娘给我?的?，她跟我?保证过不是毒药。我?，我?找她要解药去?，你撑一撑！” 　　“别去?……” 　　陆惜朝话未说完，周侃侃已经跑走了。他煎熬地躺在床上，下腹犹如火烧。 第49章 [VIP] 喜欢 　　“哎哟, 着急慌忙的，这是要?去哪儿！”唐家老爹吃了饭正?在院子里溜达，猛不迭被冲过来?的闺女?撞了一下, 拧巴着一张脸将她直接拽住。 　　“我, 我给阿朝吃错药了，现在去给他拿解药。”周侃侃连忙解释。 　　“你给人家孩子吃什么药了！？”一旁的唐意意母亲听见这话，也紧张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胭脂姑娘给我的, 我现在要?去找她拿解药。”周侃侃来?不及跟他们详细说明，将瓷瓶塞给他们之后就要?跑，边跑边回头扯着嗓子喊道：“这药你们千万别喝, 有毒的！” 　　唐夫人看着她奔跑的背影痛彻心扉，“咱家孩子什么时候走上邪门歪道了，都学会?给人下毒了？” 　　唐老爹拔开?盖子闻了闻, 先是疑惑不解，后又恍然大悟, “嗨呀，这不是毒药, 不碍事不碍事, 惜朝死不了。” 　　“不是毒药？那她怎么那么紧张？我还以为要?出人命咧。”唐夫人皱起眉头。 　　“虽然不是毒药, 但是……”唐老爹看着瓷瓶里的半瓶液体欲言又止。 　　“但是啥？你倒是说呀！”唐夫人一拍唐老爹的后脑勺。她最讨厌别人磨磨唧唧, 一句话说一半落一半。 　　“但是这是那种?药, 惜朝吃了估计也要?煎熬好半天。”唐老爹心疼地?叹一口气。 　　“哪种?药？”唐夫人听的莫名其妙。 　　唐老爹无声地?用嘴做出这两个字的口型：媚药。 　　唐夫人看了他的口型，一开?始茫然不解, 后又瞠目结舌，最后只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仵作不是什么光鲜的身份，她将来?极有可能?嫁不出去，但是……也不至于要?对人家孩子用强吧。人孩子今年才，才十五吧，这……她咋下得去手?的。” 　　唐夫人一边念叨一边摇头直啧。末了，她拉着唐老爹，“隔壁许家娘子约了我下午去喝茶，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们妇道人家喝茶聊天，我去干什么。”唐老爹说着直摆手?，“不去不去。” 　　“那你是想留下来?扰了我女?儿的好事？”唐夫人两手?叉着腰，神色不悦的盯着他。 　　唐老爹一瞬醍醐灌顶，“去去去，现在就去！” 　　于是乎，唐老爹和他夫人手?挽手?的出了家门，步伐轻快。 　　周侃侃一路飞奔到燕春楼，气都快喘不上了。一个她没?见过的蓝衣姑娘接待了她，“胭脂今天有客人在，唐姑娘可否先坐一会?儿等一等？” 　　燕春楼虽然仍旧没?有开?门做生意，但胭脂的那个客人身份比较尊贵，她不得不见。 　　“不行，等不了，我找她有急事，人命关天的急事！”周侃侃都急的火烧眉毛了，一刻都等不了。 　　“出了什么事？唐姑娘可以先跟我说说吗？”蓝衣姑娘安抚道。 　　“就是，就是前几天胭脂给了我一个药，说是给阿朝吃了就会?说实话，可我今天给他吃了，他就，他就好像快死了。”周侃侃急的话都说不利索。 　　蓝衣姑娘听后先是眉头深锁，后茅塞顿开?用力一拍手?，“这事儿我知道！哎呀，那不是毒药。胭脂姐是好人，怎么会?下毒害死惜朝呢！” 　　“怎么会?啊！阿朝他明明，明明……”周侃侃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才能?描述他的症状。 　　“真不碍事！”蓝衣女?子坚定道。 　　“不行，我要?解药，我一定要?解药！”周侃侃坚持。 　　“解药？这药哪有解药。”蓝衣女?子显得很是为难，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周侃侃，“其实你就是解药啊。” 　　“姑娘你就别逗我了，我都快急死了，麻烦你去跟胭脂说说吧，让她务必给我解药。不然阿朝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周侃侃想说一些威胁的话，但是话到嘴边，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大概是见她真的很急迫，蓝衣女?子只得松了口，“行吧，我去给你问问胭脂姐。” 　　“多谢姑娘！”周侃侃恨不得给她跪下。 　　一会?儿的功夫，蓝衣女?子就回来?了，手?上拿了周侃侃要?的东西。 　　“这是解药，给他服下就行。”蓝衣女?子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递给她。 　　“好，多谢你了！”周侃侃接过盒子，拔腿就往回跑。她生怕自己跑慢了，赶不上回去救人。 　　她一门心思?全是希望陆惜朝不要?死，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家里只剩了两个人——她和陆惜朝。 　　她一进?房门就看到陆惜朝脱了外衫，只着里衣蜷缩在床榻上的情形。他脸色潮红，身上大汗淋漓，白色里衣被浸透，就连脸上也布满汗珠，头发被打?湿了凌乱地?黏在脸颊上。 　　周侃侃见了脚一歪，差点栽到地?上。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也顾不上了。 　　“阿朝，我取来?解药了。”周侃侃飞奔过去。 　　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她想也没?想就塞进?了陆惜朝的嘴里。 　　她坐在床边，焦灼而认真地?看着他。 　　半晌，那脸上的潮红不仅没?退去，反而额上开?始暴起青筋。 　　“阿朝，阿朝你怎么了？”周侃侃瞧着越来?越不对劲，“难道这不是解药？” 　　周侃侃将手?里的木盒一下子掷到地?上，她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这么糊涂。胭脂能?给一次毒药，又怎么会?轻易给她解药。 　　敢情她去求了半天，求回来?的竟还是个毒药！ 　　“我去给你找大夫！”周侃侃别无他法了。 　　“别！”陆惜朝急唤一声，继而拽住了她的手?。 　　那手?细腻柔软又带了凉意，立时就抚慰了他身体的燥热。 　　“别去，我没?事。”陆惜朝蹙着眉，像是在极力隐忍身体的痛苦。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啊！都怪我，胡乱听信别人的话，给你吃了毒药。”周侃侃说着就哭了出来?。 　　她用力挣脱陆惜朝，说什么也要?去给他找大夫。她心里想的是，他都这个样子了，再晚一步，他怕是人就不在了。 　　陆惜朝知道自己中的什么药，硬是不让她去找。一用力，直接将周侃侃拽倒在他身上。 　　身体压在他胸膛上的那一刻，陆惜朝发出一道难以自禁的喘息声。 　　那声音带着压抑的欲望，微颤的尾音又带了莫名的撩拨之意。周侃侃听了这声音，直接怔住了。 　　陆惜朝低下头，就见周侃侃趴在自己胸口，神情茫然若迷。 　　她这样天真而单纯的模样对他有天然的诱惑力，体内的药物像是被催发了一般快速在血液中流窜起来?。他用力一拽，直接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意意。”他嘶哑着嗓子呢喃唤她，唇抵在她的脖颈处来?回磨蹭。 　　周侃侃饶是再蠢，此时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也自然就明白他这是怎么了。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这异样的感觉让周侃侃浑身颤栗不止。 　　陆惜朝的鼻息越来?越粗重，那声音就贴着周侃侃的耳廓，听的她心头紊乱。她想推开?他，但是一只手?刚抵到他胸口，就被他捉了去。 　　他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用绵软的掌心来?回磨蹭着脸颊。一双眼睛半眯着，眸中盛满了氤氲雾气，就这么巴巴望着周侃侃。 　　陆惜朝本就生的好看，一张白皙的面容清隽又秀气，此刻长长的泛着红晕的眼梢又给他平添了一份无端的撩人之意。 　　他就这么迷迷瞪瞪地?看着周侃侃，周侃侃差点被他看的意志瓦解。 　　“喜欢……”陆惜朝含糊不清道。 第50章 [VIP] 难为 　　“喜欢什么?？”周侃侃听的一头雾水。 　　“喜欢意意。” 　　周侃侃先是微怔, 后又有些惊慌，最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胭脂说的话。她?说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说这是可以让他?说实话的药。她?还说, 这药只能周侃侃用, 也只能对他?用。 　　该不会?……所谓的让他?说出实话是指这个吧！ 　　周侃侃恍惚间?又想起自己去燕春楼问?的第一个问?题，她?问?胭脂姑娘跟陆惜朝是什么?关系。原来是她?误会?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给?了她?这种药？ 　　周侃侃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懊恼不已, 可面前的人却已经因为她?的失误身陷水火之中。 　　“想要……”陆惜朝咬着唇，表情?看着分外委屈。 　　他?虽然已经被药物折磨的有些神志不清，但潜意识还是在艰难地隐忍着。他?本能地不愿意伤害周侃侃, 也不愿意强迫她?做任何?事。 　　周侃侃张了张口，想拒绝，可是看着他?这委屈又备受煎熬的模样, 心头莫名不忍。 　　陆惜朝看着她?这微张的檀口，却是再?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起初是温柔地碾磨吮吸, 后在情?绪跟药物的双重刺激下，开始粗重地在她?的口腔内舔咬啃噬, 肆意夺取她?口中的芬芳和呼吸。 　　周侃侃没料到他?会?这般, 一时僵住。好半天?后才想起挣扎, 可是他?用力?箍着她?的身体, 她?实在挣脱不得, 最后只得仰头接受。当他?的唇含住她?的耳垂时，她?终于呜咽出声：“阿, 阿朝，不行。” 　　她?的声音又轻又浅, 像是猫咪的爪子挠在了他?的心上。陆惜朝身体剧烈颤抖着，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吼间?不断吞咽着口水。他?快被药物折磨到极限了。 　　日暮时分，晚霞染红了半天?天?，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卷儿，唐夫人跟唐老爹衬着漫天?红霞，终于手挽手地回来了。唐老爹另一只手里还拎了一块肉，唐夫人计划着晚上做顿肉给?他?们未来女婿补一补。 　　本来两人脸上有说有笑?的，等甫一进?屋，看到他?们女儿面容呆滞地坐在那里。他?们互看一眼，神情?尴尬。 　　“你们去哪儿了？”周侃侃用手撑着脸，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那个，隔壁你许姨约我喝茶来着。”唐夫人笑?了笑?。 　　“老爹也去了？”周侃侃质疑一声。 　　“啊，我也去了。”唐老爹不以为然道。 　　周侃侃看不出他?们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撒谎，不过她?也不关心。她?只是看着她?老爹手上的一大块肉，“今天?晚上吃肉啊？” 　　“啊，啊对，这不是想着家里来客人了，得好好招待人家嘛。”唐老爹拎起手上的肉晃了晃。 　　周侃侃看看她?爹，又看看她?娘，总觉得他?们这会?儿怪怪的，而?且脸上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那笑?意看的她?心头一阵忐忑，总觉得自己好像正被人看戏一样。 　　“猪肉？”周侃侃试探着问?。 　　“羊肉。”唐老爹嘿嘿一笑?。 　　果然！周侃侃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她?这对父母干不出什么?正经事来。 　　“你们早知道了是不是！早知道你们不告诉我！”周侃侃气不打一出来。 　　自个儿闺女无端发火，唐老爹有点摸不着头脑，“那，那药不是你自己下的吗？” 　　“我，我下……” 　　那药确实是她?自己下的，还下了两回，周侃侃被怼的哑口无言。她?一下子站起身，刷一下冲出屋去，复又转身回来，严词厉色：“我们啥事儿没有啊，别乱想啊！” 　　“怎么?可能呢！”唐老爹脱口而?出，他?还想说什么?，但立即被他?闺女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周侃侃言之凿凿。 　　“闺女，咱不是那种人，做了就得认。人孩子还小，你可不能做那没良心的陈世美。”唐夫人听她?一口咬定?自己没做那事，上来就苦口婆心地要劝她?。 　　“哎呀什么?陈世美，你把你女儿想成什么?人了！”周侃侃一听她?娘连“陈世美”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算了，这事你们别问?了，我自己有分寸。”周侃侃见说不通，便也就不想说了。在她?娘又要开口之际，连忙道：“我饿了。” 　　“那，那我做饭去？” 　　“嗯。” 　　吃饭的时候唐夫人才发现一件事，“惜朝呢？” 　　“回去了。”周侃侃嘴里吃着肉，吐词不清。 　　“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唐夫人同唐老爹一同放下筷子， 　　“对啊，下午就走了。”周侃侃自顾自地往嘴里扒饭。 　　唐夫人跟唐老爹对望一眼，接着一把抽走她?手里的碗，“什么?走了？怎么?走的？” 　　“用腿走的呗。”周侃侃轻描淡写地回道。 　　“你给?人下药，你还不留人吃饭？你这孩子，你咋恁抠门儿啊！” 　　“我！”周侃侃一时气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跟你们说不清楚。” 　　“不说清楚别想吃了！”唐夫人撂了句狠话。 　　周侃侃想吃饭，所以就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出来。当然，中间?具体的细节她?没说。 　　听她?说完半晌，唐夫人才幽幽道了一句，“难为这孩子了。” 　　周侃侃咬着筷子暗暗想，是挺为难的。 　　晚上的时候，周侃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下午陆惜朝被药物侵袭后意乱情?迷的一张脸。他?又乖又甜地抱着她?，温言软语哄着她?，不停亲她?，那个模样比宋归宁诱惑她?时还要撩人许多。 　　周侃侃差点就要交代了，所幸头顶及时响起了系统尖锐的bug提醒。她?才一下子如梦初醒，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陆惜朝。 　　可以想象他?当时委屈又可怜的神情?，周侃侃还有很多“高风亮节”的话，但最终都如咽回了肚子里。后来她?给?他?打了一桶冷水来，让他?泡在里面。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刺激他?，就关上门坐到屋外门槛上。 　　他?在冷水里泡了两个时辰后，药效终于褪去了。周侃侃替他?找来了自己老爹穿的衣服，他?换上后就回家了。 　　周侃侃倒是想留他?吃饭来着，但是陆惜朝清醒之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侃侃，周侃侃也觉得特别尴尬，就没有再?多言留他?。 　　第二?日的时候，周侃侃无精打采的去到大理寺，刚好安彧也在。 　　“大人，你之前交代我办的事，我没办到。” 　　她?坦白了，她?根本没办法从陆惜朝那里打探出任何?线索，甚至她?还把事情?搞的一团糟。 　　“无妨，凶手我已经抓到了。”安彧双手背在身后，精神焕发，与周侃侃垂头丧气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 第51章 [VIP] 宝贝 　　“抓到了？”周侃侃以?为听错了, “大人是说，你抓到凶手了？” 　　“嗯，现在人已经被押送到天?牢了。”安彧语调轻松, 但?并不是在开玩笑?。 　　“是谁啊？”周侃侃刚还松懈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吗？”安彧问 　　“嗯。” 　　“是她哥哥。” 　　那个能魔爪手下逃生的小姑娘是重?组家庭, 她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哥哥生性懦弱，经常被人欺负。父母意外身?亡后，他变成了那个欺负别人的人。但?同样，欺负的也都是软弱卑微的人。他之所以?会?放过那个小女孩, 是念及还有一点亲情?在, 所以?一时心软了。 　　那个小女孩在被提审的时候对安彧撒谎了，她是认得她哥哥的，但?也是念及亲情?, 所以?选择了包庇，说自己没看到他的长相。 　　周侃侃知?道?了真相，心里明白, 这?个凶手其实就是第二个陆惜朝。虽然她回到过去改变了陆惜朝的童年及命数，但?这?个游戏还是会?出现同样的人, 做他同样的行为。 　　“还好不是阿朝，大人你也太不靠谱了吧, 你怎么能怀疑阿朝呢！”周侃侃埋怨道?。 　　就是因为他怀疑陆惜朝, 害的她也以?为陆惜朝就是凶手, 还脑补了一系列即将可能发生的事, 让她这?段时间都没能睡好觉。 　　“在没有抓到凶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而且他确实撒谎了，我?有合理怀疑他的理由。再说了, 你不也怀疑了吗？”安彧眄了她一眼。 　　周侃侃很无?语，但?是又不好反驳什么, 毕竟她确实也深信不疑了。不然她也做不出来“下药”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既然凶手已经被抓了，那就说明陆惜朝真的是清白的。那既然如此，他那天?又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呢？ 　　凶手归案，整个街市重?新恢复了热闹喧嚣，多日的人心惶惶也一扫而空。燕春楼重?新开门营业，张灯结彩，人头攒动?跟那赶集似的。 　　周侃侃颓然地在街市上走着?，忽在一片杂乱声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唐姑娘，唐意意姑娘。” 　　周侃侃循着?声音四处观望，紧接着?便见一个熟悉的蓝衣女子从人群中?穿过，“唐姑娘，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啊，是你啊。”周侃侃认出她是燕春楼的那个给她拿解药的姑娘。 　　周侃侃讪讪笑?着?，可不巧嘛，她每天?回家都要走这?条路。 　　“唐姑娘着?急回去吗？不着?急的话来我?们?楼里坐坐呗。”蓝衣姑娘热情?邀请道?。 　　“啊？”周侃侃诧异一声。 　　“上次你过来的时候胭脂姐不曾得空来见你，今日她有空了，你不想进去看看她吗？”蓝衣女子道?。 　　周侃侃抬头看了一眼燕春楼，只?见灯红酒绿客人络绎不绝的，她真的有空？ 　　“哎呀你就进来坐坐嘛。”蓝衣女子见周侃侃犹豫不决，一把拉过她直接往楼里带。 　　到底是女子身?份，怕进了青楼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从后门带她进去。后门进去便是一个院子，院子与姑娘们?的厢房衔接，与前?厅相比会?安静少许。 　　蓝衣女子将她带到院子里，让她先等一等，说自己去叫人。 　　院子里种了桂树，周侃侃站在那里，不经意就能闻到混杂在脂粉里的桂花味。若是有风吹过，那花香便完全盖住脂粉香了。周侃侃抬头看着?那棵秋花盈枝的桂树，想着?等会?儿问胭脂要几枝回去，摆家里估计能香好多天?。 　　前?厅的喧嚣声隔着?院子模模糊糊地传来，周侃侃一心沉迷于折人家的花，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打闹到了自己跟前?。 　　“小公子别跑呀，我?又不会?吃了你，喝杯酒而已嘛。” 　　娇媚软腻的声音从前?厅一直传到院子里，周侃侃一回头就撞到“你跑我?追”的戏码。本来还想看戏来着?，谁知?前?面狼狈逃窜的小公子一抬头，周侃侃人直接傻了。 　　这?不是一天?前?还抱着?自己说喜欢自己的那个人嘛，这?会?儿是在…… 　　周侃侃睁大眼睛看他，似乎是要确认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惜朝。但?明显面前?这?人也认出了她来，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尴尬难为情?等各种情?绪。 　　“咦？姐姐也是新来的吗？怎么白日没见过呢。”那小娇娘看到院子里的周侃侃也愣住了。 　　“我?不是，我?是来找胭脂姑娘的。”周侃侃立即摇手否认，生怕对方把自己当同行竞争对手。 　　“哦，是胭脂姐的客人呀，那就好。”小娇娘听她说不是楼里的人，立即喜笑?颜开。 　　她扭着?腰肢朝陆惜朝走去，手挽着?他的手臂朝他贴去，“小公子别怕羞，就陪小柳喝一杯嘛。” 　　小娇娘衣衫单薄，大片肌肤裸在外面，在月光下看着?又白嫩又有光泽。这?么个软香软玉贴着?你，娇滴滴的跟你说话，骨头都酥掉一半了吧。周侃侃是不大懂陆惜朝是怎么果断地拒绝掉这?么个美?色的。 　　只?见他用力拂开小娇娘的手，一把拽过周侃侃挡在身?前?，严词厉色地：“小柳姑娘你别闹了，我?今日是来找胭脂姐的。” 　　他拿周侃侃当挡箭牌，周侃侃才多高啊，只?到他的肩膀处，人又窄，完全遮挡不住陆惜朝的身?形。 　　那个名叫小柳姑娘的女子轻轻地拉了一下滑到肩膀上的外衫，先疑惑地看了眼周侃侃，后朝陆惜朝抛了个媚眼，“怎么了，胭脂姐的客人我?就不能招待了吗？” 　　她说着?就要绕过周侃侃去把陆惜朝揪出来，但?陆惜朝两手拽着?周侃侃，两人就跟老鹰逮小鸡似的一个掏一个躲。周侃侃卡在中?间，衣服都快被生生扯下来了。 　　“好了好了！”周侃侃无?可奈何，出声制止。 　　“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小柳以?为周侃侃要出来主持公道?，立时小脸一扬，怒目圆瞪起来。 　　“我?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 　　“唐意意，你想清楚再说话。” 　　周侃侃话未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怼了回去。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的名字，周侃侃一下子愣住了。她仰头看他，就见他一脸怒气地俯视着?自己。 　　他这?是生气了？ 　　他两只?手掐在她的腰间，从他那个角度，能够看到她睁的圆滚的杏眼，不停扑扇的睫毛，还有微微张开的朱唇。 　　“原来你们?认识啊。”小娇娘见这?架势，两人明显是认识的。她不高兴了，“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不可以?跟我?抢，小公子是我?先看见的。” 　　陆惜朝仍旧冷着?一张脸，周侃侃呆呆地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有些悟了。 　　“小柳姑娘，强扭的瓜不甜。”周侃侃一本正经地劝道?。 　　“我?管它甜不甜，我?吃到了我?就开心。”小柳姑娘双手叉腰，对这?藤上的瓜势在必得。 　　“可是这?瓜已经有主啦。” 　　“谁是主？” 　　“我?啊。”周侃侃一拍胸脯，强装淡定。 　　此话一出，身?后的陆惜朝微微怔住，半晌后低下头，悄悄抿唇笑?起来。 　　“嘁。”小柳姑娘不屑地嘲讽一声，“你说你是你就是啊，我?还说我?是他的老相好呢。” 　　这?话一出，周侃侃直接怔在当场。她仰头望着?陆惜朝，愁眉锁眼地，表示这?架她吵不过。 　　陆惜朝暗暗咬牙，手在她腰上重?重?掐了一下。 　　“哎哟！”周侃侃惊呼一声，差点把自己扭出去。被陆惜朝拉回来后，又强硬地按着?，不让她动?弹。 　　腰上又疼又痒，周侃侃叫苦无?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吵，“我?，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有证据的。他右边胸口有一颗痣，你要是能说出他身?上第二颗痣的位置，我?就不拦你了。 　　周侃侃这?番话说的正气凛然，但?是随后陆惜朝朝她投去的目光，却是将她那句话直接往暧昧不清的方向发展了。 　　那目光实在是太强烈，周侃侃不肖抬头都知?道?那眼神包含了什么。她此刻就像被扒光了站在他面前?，几度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小柳姑娘本来还想反驳的，但?是眼睛一瞥，发现陆惜朝此刻看向周侃侃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她又细细品了品周侃侃刚刚的话，登时有些恼羞成怒了，“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上来扒陆惜朝的衣服，想验证他胸口是不是真的有颗痣。 　　周侃侃看出了她的意图，迅速转身?捂住陆惜朝的胸口，一只?手还紧紧揪住了他的衣领，跟护宝贝似的，口中?振振有词，“你不能看，不能给你看！” 　　正在二人争执推搡的时候，院外传来了其他女子的声音。 　　“小柳你怎么在这?儿，洪公子正找你呢！” 第52章 [VIP] 告白 　　来者是刚刚的蓝衣女子?, 她甫一进院子?，看到三人拉扯在一起的场景，有些搞不清头?绪, “你们这是干嘛呢？” 　　“鸢儿姐姐, 我今晚有客人了，你叫洪公子?回去?吧。”小柳一甩绢帕，柔荑小手指向前面的周侃侃。 　　看着被她指认为客人的周侃侃，蓝衣女子?傻眼了。她再一瞅立在周侃侃身后的陆惜朝, 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小柳你快别闹了, 她是……”蓝衣女子?反应过来之后赶忙上前，附在小柳耳边说了些什?么。 　　就?她们说悄悄话那会儿，旦见小柳姑娘的两根细柳眉一会儿紧蹙一会儿舒展。最后她小嘴一撅, 绢帕一抛，一边扭着腰肢往前厅走?一边嘴里小声嘟囔，“还真是有主了, 烦人，怎么好看的都?轮不到我！” 　　“唐姑娘, 实在抱歉，胭脂姐这会儿有事走?不开?。你要不, 先回去?吧。明天白日, 白日她一定有空。”待小柳姑娘走?后, 蓝衣姑娘走?到周侃侃面前略带歉意道。 　　“嗯, 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改日再来。”周侃侃倒也不纠结，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跑。 　　“好, 哎！姑娘慢点！”蓝衣姑娘见她跟百米冲刺似的往外跑的架势，着实吓了一跳。 　　周侃侃撒腿就?跑, 生怕跑慢了被刚刚那人看了笑?话。等确定自己回到了街市上，安全了，她才停下来悠悠舒了一口?气。不料那口?气正舒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跑什?么？”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气压压在她的头?顶上，周侃侃冷不丁吓的一哆嗦，忙不迭地又要往前跑，却被身后人一把揪住了后领口?。 　　她不得不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同他打招呼，“好，好巧啊，阿朝。” 　　“我问你，你跑什?么？”陆惜朝再次出声质问。 　　他是洪水猛兽吗？见到他就?要跑？ 　　“我，我怕赶不及回家吃饭。”周侃侃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扯谎。 　　陆惜朝知道她在找借口?，便顺着她的话故作贴心道：“燕春楼有厨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那倒也不用。”周侃侃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陆惜朝弯腰俯身，目光与周侃侃平视，声音沉沉地：“所以，这次又是为什?么躲我？”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眼对眼，口?对口?。周侃侃不由得心虚起来，眼神都?开?始四处飘忽了，“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陆惜朝挑眉，脸上已经初露愠色。 　　“真的！”周侃侃的嘴一张一合，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看她又在跟自己犟，陆惜朝莫名有些恼火。他眉头?深锁，目光直直盯着周侃侃的唇，心说这么小的一张嘴怎么就?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呢？ 　　陆惜朝的眼神实在是不友善，两人又挨的极近，周侃侃能感?受到他拂在脸上的鼻息。 　　“这里人多。”她轻声道。 　　陆惜朝不明所以，眸色一抬，见到她怯怯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瞬间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她以为他是要在这里亲她，但她没有躲，只是告诉他，这里人多。 　　人来人往的街市，华灯高照的夜晚，周侃侃的面容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眸中。平稳跳动的心脏就?这样加速跳动起来，砰砰砰地似要从?心口?跳出。他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紧锁的眉头?平展了，嘴角忍不住上扬，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那人少了是不是就?可以了？”他牵住她的手，语气亲昵，看向她的眼神黏腻的让人心慌。 　　这短短的半分钟内，他的变脸速度超乎周侃侃的想象。周侃侃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好像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这种级别的尴尬，让她想连夜扛着火车逃走?。 　　周侃侃当即甩开?他的手，埋着头?就?要往前跑。只是腿刚往前迈出去?，人就?被陆惜朝重新拉了回来。他紧紧牵住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 　　她没有与谁这样牵过手，十?指连心，那种掌心贴合、手指纠缠的感?觉直接传到了她的心尖上。哪怕他们已经有过更为亲密的肌肤之亲了，可这异样的触感?还是一下子?让她悸动了。 　　就?在她心慌意乱时，那人低下头?，用温柔的如同春水一般的眼神望着她，声音低沉如耳语，“真的很?喜欢……” 　　周侃侃神色微怔，记忆却是悠悠回到了前一日。暧昧的纠缠，粗重的喘息，所有一切让人脸红心跳的回忆都?涌现到了脑海里。那时的他神志不清，与她耳鬓厮磨时，同样说了这两个字，“喜欢”。 　　后一句她也想起来了，想起来的同时耳根子?都?飞红了。 　　“阿朝真的很?喜欢意意。”陆惜朝再次重复道。 　　与上次意识朦胧时吐露心声不一样的是，这次是清醒的、坚定的，又十?分温柔的。 　　在满街华灯的映照下，十?五岁的少年眼神真挚地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表白，并满心期许地望向她。 　　从?她六年前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天，他透过窄窄的衣柜门缝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他生命里超越任何人的存在了。 　　或许周侃侃知道自己对于?现在的陆惜朝来说很?特别，但她远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特别。 　　原游戏剧情里的陆惜朝因为遭遇了黑暗，被黑暗吞噬，他心底深处一直渴望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只要稍稍地拉一把，让他看见一丁点光，他就?能多喘一口?气，有力气继续往上爬。可现实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处境，没有人能够帮他，以至于?他越陷越深，到最后彻底跟黑暗融为一体。 　　现在的周侃侃回到了他的小时候，改变了他的命数，将他彻底从?黑暗里拯救出来。他一直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周侃侃脸上的表情从?惊慌到茫然，少年期许的眼神也渐渐暗淡下去?。他垂下头?道：“意意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原是我不够好。” 　　“你很?好，我没有不喜欢。”周侃侃脱口?而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出这句话的，大概是由于?见不得他这么委屈又心酸的样子?？ 　　陆惜朝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又瞬间莹亮起来。那情形，街边的兔子?灯都?要被他比下去?了。 　　“没有不喜欢，但也不是喜欢的意思。”周侃侃生怕他误会，立即坦诚道。 　　果然，这句话一出，陆惜朝刚刚还亮晶晶的眼睛又暗了下去?。不过片刻，他又重新露出欣喜之色，“没关系，这说明我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周侃侃见了他这模样，几度欲言又止。半晌开?口?问：“是因为我救过你，所以你才会喜欢我的是吗？” 　　“是。”陆惜朝想了一会儿后点头?应道。 　　“那如果，六年前你见到的是另一个人，那你现在喜欢的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是因为救了他，所以他才对自己产生感?情。那是不是说明，换了另一个人，他喜欢的就?是别人了？ 　　“会！”陆惜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但是他又接着道：“可是事实是，六年前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你，所以我喜欢的永远只有你一个。” 　　事实就?是，没有如果。事实就?是，那一天那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周侃侃，所以他对她心动是无法制止的。 　　可是现在的周侃侃并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觉得，按照他的逻辑，自己是可以被取代的。他喜欢的只是救他的那个人，而不是自己。她又想到，自己离开?这个游戏后，会有“真正”的唐意意出现。届时，他是不是就?会跟“真正”的唐意意在一起了？ 　　“你喜欢的是唐意意？”周侃侃问。 　　陆惜朝并不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只是郑重点头?：“嗯，我喜欢的是唐意意。” 　　他喜欢的是“唐意意”，而不是周侃侃。这么一想，周侃侃心里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第53章 [VIP] 回应 　　“你吃饭了吗？去我家吃饭呗。”周侃侃话题一转, 心?情也一扫刚刚的郁闷纠结，说话时音调都轻快了不少。 　　陆惜朝不明白她为何?情绪转变如?此之快，但私以?为, 她不排斥自?己的爱慕, 并且欣然接受，这是好事。 　　“好啊。”他开心?地点了点头。 　　一直以?为两人?关系会黄掉的唐家夫妇，一开门见到出现在面前?的陆惜朝，先是惊讶一声, 后又激动地拉着人?家的手, “惜朝来啦，快进来坐。” 　　“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没买菜呢。”唐夫人?将惜朝拉进门来后, 转头小声训斥周侃侃。 　　“不碍事，阿朝是自?己人?。”周侃侃坦然道。 　　这句话成功地让在场的除她之外的三个人?都误会了。唐老爹喜不自?胜，以?为自?家女儿这是找到如?意郎君了, 笑?的合不拢嘴。 　　他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这“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 越笑?越“猖狂”。直到周侃侃黑着脸看向他，他这才收敛了一些。 　　吃饭的时候, 唐夫人?一边给陆惜朝夹菜一边故作?不经意地瞄着他：“惜朝啊, 反正你家里也没人?, 你看这会儿天色也晚了, 不如?今天就?不回去了。反正意意的房间够大, 你又不是没睡过?。” 　　周侃侃是知道她这个娘做事有些“任性妄为”的，但实在不知道她“任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她正喝着汤, 听?见这话，直接一口喷出来。所?幸全喷自?己碗里了, 没殃及到桌子上的其他菜。 　　“啧，你这孩子咋一点吃相没有呢？”唐夫人?轻啧一声，并白了周侃侃一眼。 　　周侃侃忽然就?有些后悔带陆惜朝回家吃饭了。 　　饭毕，唐老爹去刷碗，唐夫人?就?暗示着周侃侃将人?小伙子留下来。周侃侃心?力交瘁，好在陆惜朝做事有分寸，他礼貌拒绝了唐夫人?的美意，“不能坏了意意的名声。” 　　“哎呀什么名声，这早晚的事……” 　　“阿娘！”周侃侃立即出声制止，生怕她娘再说出什么惊天骇人?的话来。 　　“那……哎，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决定吧。”唐夫人?不情不愿地撒手不管了。 　　深秋的夜晚来的比较早，周侃侃提了灯笼准备送陆惜朝一段路。 　　月亮藏在云层里，黑沉沉的夜空只零散布着几颗星子。周侃侃与陆惜朝并肩走在夜色里，晚来的寒风吹的周侃侃瑟瑟发抖。 　　陆惜朝撑开披风，轻轻将周侃侃揽进怀里。周侃侃刚要拒绝，就?听?他开口道，“其实我刚刚说了违心?话。” 　　周侃侃不明其意，一时忘了挣扎。 　　“什么？”她疑惑问。 　　“我想留下来的。” 　　唐夫人?邀他留下来，他真的好想一口应下。 　　他低下头来，目光直直看向周侃侃，那眼里一派赤城让周侃侃瞬间接不上话了。 　　“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他语气自?然，表情无?辜。 　　“谁说你是我的人?了！你说胡说八道！”周侃侃想起了在燕春楼里帮他解围时口无?遮拦的一些话，一阵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反驳他。 　　“你自?己说的啊，你知道我胸口有一颗痣。别的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陆惜朝牵起她的一只手按到右胸口处。 　　“那又怎么样！我就?看到了你想把我怎么样吧！”周侃侃声音很?大，好像声音越大越能显得自?己理直气壮些。 　　“我可以?把你怎么样吗？”陆惜朝忽然问，眼神里满是真诚，但同时又有毫不掩饰的情意和欲望。 　　对上这样的眼神，周侃侃忽然有些害怕。她瑟缩着肩膀，却仍旧大着嗓门，“不可以?！” 　　这三个字铿锵有力，一下子把陆惜朝所?有不纯洁的念头都打压了下去。 　　“好吧。”他垂下脑袋，委屈巴巴的样子跟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周侃侃可以?面对他阴险的样子、残暴的样子，却唯独见不得他卖惨扮可怜的样子，她怕自?己等会儿会说出什么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话，于是硬着心?肠道：“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意意也小心?。”陆惜朝虽然不舍，但是没有出言拒绝，只是松松地抱了她一下就?让她回去了。 　　看着陆惜朝不逾矩不越界，乖乖遵从自?己意愿的样子，周侃侃没来由地一阵心?动。 　　“阿朝。”她轻声唤。 　　“嗯？” 　　周侃侃仰起头，似乎有话对他说。陆惜朝见状立即弯腰俯下身来，在耳朵贴近她唇边的那一刻，脸颊上却猝不及防地轻轻落了一个吻。 　　他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是她主动亲了自?己后，那始作?俑者?早就?跑远了。 　　陆惜朝摸着那半边脸颊，心?中欣喜若狂。 　　那天晚上陆惜朝失眠了，因为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激动的睡不着；周侃侃也失眠了，是因为她已经开始实行攻略计划，内疚的睡不着。 　　她主动亲他，看似回应他的告白，实则是在计划着攻略他。先让他错误的以?为自?己也喜欢他，然后一脚踢开他，让他痛苦，逼他黑化，最后再趁其意志崩溃时杀了他。 　　周侃侃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欺骗别人?感情的“爱情骗子”，她一直对这种人?深恶痛绝，未料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自?己讨厌的对象。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边是良心?过?不去，一边是头顶的巨额负债，两边折磨的她身心?俱疲。 　　第二?日周侃侃跟大理寺告了假，专程去了燕春楼一趟。事隔两日，她终于见到了胭脂。 　　胭脂见了她来很?是热情，周侃侃却因为没睡好的缘故，没什么精气神，胭脂还以?为她是为药的事在生气。 　　“唐姑娘，药的事我可以?给你解释。”胭脂真诚道。 　　“啊？”周侃侃脑子直发懵。 　　“给你那样的药，不是要逗你，也不是要害惜朝。只是想通过?这个药告诉你，惜朝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唐姑娘。” 　　胭脂说的特别诚恳，一点没有跟周侃侃开玩笑?的样子，但周侃侃脸上还是呆呆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给你的解药，也并没有给错，就?是故意给的同样的药。” 　　周侃侃听?着听?着糊涂了，两条眉毛开始纠起来了。 　　胭脂还以?为她是更生气了，连忙小声询问：“他没碰你吧？” 　　周侃侃听?到这里终于清醒了这点，她有些难为情的想，大家都这么直接的啊？扭捏了片刻，还是坦诚回答了她，“没有。” 　　这个答案在胭脂的意料之中，她继而解释道：“这个药会催化人?的欲望，如?果说第一次下药后他还能保存一丝理智的话，那么第二?次药就?是摧毁性的。但他能够违背本能，克制自?己不伤害你，这足以?证明你在他心?中是超乎一切的。” 　　胭脂说的很?平静，周侃侃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并不能完全体会陆惜朝当时有多煎熬多崩溃，更不能清楚在他已经抱住她的情况下，重新放开她需要怎样非人?的意志。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昨天惜朝来找我也是为这事，他觉得我太胡来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说是会吓到你。”胭脂说着拉起周侃侃的手，“所?以?，唐姑娘被惜朝吓到了吗？” 　　该说有还是没有？当时的情绪好像不是惊吓，更多的是慌张，不知所?措。就?在周侃侃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胭脂又开口问：“唐姑娘喜欢惜朝吗？” 　　这简直就?是死亡连环问答，周侃侃愁的一个头两个大。思索片刻，她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最后有些含糊其词地：“我不知道。” 第54章 [VIP] 意外 　　按照周侃侃的计划, 她这会儿应该是?跟陆惜朝两情相悦的，但是?胭脂这样一个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的人，自?然一眼能看穿她的真实?想法。她怕骗不过去?, 只?能老实?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似乎是?喜欢他的, 因为她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陆惜朝只?是?游戏中的一个虚拟人物。在她心里?，是?有?道无形的墙挡在二次元同三次元之间的, 她头脑清醒, 明白陆惜朝不是?现实?世界里?的人，他们不会有?结果。如果她心动了，那心动的代价势必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从燕春楼出来后, 周侃侃的脑子还有?些昏沉。她只?记得胭脂最后跟她说，“当?你做不出决定的时候，就不要去?想你能接受什么, 你需要考虑你更能失去?什么。” 　　周侃侃暗暗想，所以自?己更能失去?什么？道德底线, 还是?钱？ 　　那势必不能失去?钱啊！没钱就没饭吃，什么事儿还能有?命大？这么一想, 周侃侃又豁然开朗了！ 　　接下来的日子, 周侃侃努力跟陆惜朝维持着联系, 又去?跟安彧献殷勤。她想, 到时候能成功一脚“踹开”陆惜朝的话, 可能还需要用到安彧这个“工具人”。 　　就在周侃侃平稳向前实?施计划的时候，半途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岔子。 　　那个早在六年前被她杀死的陆惜朝的继父被人发现了, 虽然过了六年，尸体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具白骨, 但安彧还是?从他断掉的一截小拇指尾骨，认出这是?六年前失踪的陆惜朝的继父。 　　骸骨被搬到义庄，送到了周侃侃面?前，周侃侃看到那具骸骨的时候真的是?倒吸一口凉气。 　　安彧告诉她，说这是?一个住在河域下游的村民在河岸边发现的。本来骸骨已经埋进泥沙里?了，但是?由于前一段时间的连环杀人案中，有?几具女尸同样被抛在那条河里?，大理寺的人在搜寻的时候挖动了泥沙，这才使得这具骸骨得以重见?天日。 　　周侃侃忽然就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她杀死了陆惜朝的继父，继而改变了了陆惜朝的命数。可是?游戏里?又有?一个跟陆惜朝同样命运的人出现，顶替他的位置成为游戏里?穷凶极恶的存在，又因为他的案件，引发那具尸体重新浮出水面?。 　　这就好像是?一个闭环，开头是?她，结尾还是?要回到她这里?。 　　“白骨我是?没办法尸检的。”周侃侃强装镇定地?看着安彧。 　　她不知道安彧把这具白骨放在她这里?是?什么用意。 　　“我知道，我就先放在你这里?。”安彧随意道。 　　“那……大人不准备找个地?方埋了吗？”周侃侃试探问。 　　“你不觉得他死的很蹊跷吗？”安彧反问道。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会有?什么蹊跷？”周侃侃故作淡定。 　　“他是?突然失踪的，而且在同一天，陆临夕也?失踪了。两个人下落不明，消失了整整六年，这还不够蹊跷吗？”安彧直觉得周侃侃的脑子是?木头雕的，并且是?空心的。 　　“那又怎么样，都六年过去?了，大人这是?想查出什么吗？人家自?己家里?人都不在意，大人何必多管闲事。有?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大人不知道吗？”周侃侃反驳道。 　　“家里?两个人都失踪了，剩下的那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难道不更能说明问题？”安彧感叹道。 　　周侃侃还想说什么，但是?安彧大手一挥，不想听她说话了。他失望至极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真是?朽木不可雕。 　　安彧执着于找出当?年两人失踪的真相，一连好几天都没回过大理寺。 　　周侃侃起初还怕他查出什么，可是?一想事情都过去?六年了，就连尸体都变成了白骨，他能查出什么来？ 　　但是?男主毕竟是?男主，他身上是?有?buff加持的。 　　秋雨萧瑟，淅淅沥沥地?顺着屋檐瓦片落下来。周侃侃这日休假在家，她倚在窗前看着逐渐低垂下来的夜幕，隐约觉得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 　　“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远处传来，唐夫人去?开了门。不多时，一个高?瘦的男子出现在周侃侃卧房门前。 　　“小唐，大人找你，快跟我去?趟大理寺吧。”来者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又用衣袖抹了把脸。 　　这是?大理寺的录事，平时跟周侃侃关系还可以。 　　“是?又出什么命案了吗？”周侃侃问。 　　“不清楚，大人只?管叫我来喊你，其他没说，估计是?在哪里?发现了新的尸体吧，不然叫你做什么。”录事推测道。 　　他也?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缘由。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周侃侃想了一下点头道。 　　换了轻便的黑色衣衫，周侃侃还给录事拿了一把伞。 　　临走前，唐夫人追出来问，“还回来吃饭吗？” 　　周侃侃往回招手，“大概率是?不回来了吧，你们先吃吧，别管我了。” 　　这么晚叫她过去?，估摸着是?什么急事，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的。 　　夜色浓重，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有?挑担的卖货郎穿着蓑衣急忙忙地?往前奔跑着。周侃侃不自?觉地?看过去?，总觉得眼下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去?大理寺，不是?去?义庄？”在快要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周侃侃问。 　　平日若是?有?急事找她，都是?直接去?义庄的，今日别是?录事弄错了吧？ 　　“是?大理寺没错。”录事确定道：“大人交代过的，就是?大理寺。” 　　听到这里?，周侃侃更疑惑了。同时，心里?的不安感也?愈来愈强烈。 　　“大人，我把小唐带过来了。”录事把周侃侃领到堂上。 　　他把人领来了，跟安彧交了差后就离开了。 　　安彧坐在案桌前，埋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大人你找我？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尸体吗？”周侃侃疑惑问道。 　　“你先坐。”安彧不急着跟她解释原委，只?叫她先坐下来。 　　周侃侃在堂上看了一圈，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她坐下来后，安彧便也?从案桌前起身离开，坐到了她边上的椅子上。 　　安彧穿着黑色的衣袍，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往常的他看起来不大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周侃侃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跟陆惜朝是?怎么认识的？”他开口问。 　　我跟陆惜朝是?怎么认识的？周侃侃将这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她知道安彧问这个问题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不然平白无故问这个干嘛。 　　“大家怎么认识的，我就是?怎么认识的。”斟酌了一下后，周侃侃答道。 　　自?从他继父跟姐姐一起“失踪”后，他就成了个孤儿。他吃百家饭长大的，城内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那别人怎么认识他的，那她就是?怎么认识他的。周侃侃自?觉这个回答，应该是?找不到任何问题的。 　　“那你认识陆惜朝的父亲吗？”安彧又问。 　　“不认识。”周侃侃想也?未想，就否认了。 　　她心里?明白不能跟陆惜朝的继父扯上任何关系，不能六年前那桩案件肯定甩不开身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在他父亲失踪后才认识的陆惜朝，对吗？”安彧倾过身来，眼睛直直盯着周侃侃。 　　安彧倾身过来时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周侃侃潜意识觉得这三个问题有?个致命的逻辑点，但是?脑子一时混乱，怎么也?抓不到那个点。她想了半天，最后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是?。” 　　她话音刚落，安彧的脸色陡然就变了。冷漠、怀疑，最后带着一种审视别人的陌生感。 　　“唐意意，你来大理寺有?四年了，我自?以为还算了解你，但到底也?只?是?我以为。”安彧缓缓开口。 　　周侃侃呆坐在那里?，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 　　“将人带上来吧。”安彧朝门外喊道。 　　又要带谁上来？现在是?到底什么情况？自?己犯什么事了吗？周侃侃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第55章 [VIP] 软禁 　　被带进来的是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 四方脸，粗眉宽鼻，皮肤黝黑, 眼周爬着几?道深深浅浅的皱纹。 　　周侃侃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十来遍, 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认识吗？”安彧问。 　　“不认识。”周侃侃回?道。 　　“真?的不认识？”安彧再问。 　　“真?的！”周侃侃十分坚定。 　　“可是他认识你。” 　　周侃侃眨了眨眼，“他说他认识我，他就认识我了？” 　　安彧他叹口气，转头看向男子, “你说吧,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大?理寺的缘故，那男子看起来有些?怯弱, 抬着眼皮快速地扫了一眼周侃侃，然后?小声道：“六年前，在草民家附近河边的小路上遇到?她的。” 　　“六年前？”周侃侃疑惑一声。 　　六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 况且还?只是一个路人，周侃侃越来越好奇安彧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六年前, 那时你跟陆家小儿在一起。”男子声音微弱道。 　　是陆惜朝？！他这么说，周侃侃猛然就清醒了, 所有的事情好像影像呈现的方式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终于记起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安彧要在大?晚上把她喊到?这里, 还?问了她那三个问题。 　　那三个问题！周侃侃反应过?来的时候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六年前, 周侃侃把陆惜朝的继父杀了之后?, 同陆惜朝一起将尸体抛进了附近的河里。当时是傍晚，天上还?下了雨。原本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但问题是，他们回?去的路上, 撞见了一个正在赶路的卖货郎。 　　当时那人穿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行色匆匆。周侃侃根本没注意那人长什么样子，而且六年的时间太长了，就更?别提她还?能记着这件事。 　　但是那个卖货郎却一直记得她，因?为周侃侃的长相打扮跟他们村县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更?像是城里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卖货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诧异了，以至于哪怕过?了六年，他可能已经不记得她具体的模样了，可是再看到?她时心底那种惊叹的感觉还?是一样的。 　　“那天是大?暑，刚好是陆详失踪的日子。”安彧幽幽道。 　　陆详是陆惜朝父亲的名字，周侃侃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时，她还?愣了一愣。 　　“六年的时间，如果如他所言，我们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他如何还?能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周侃侃强行稳定心神后?质问道。 　　她不相信会有人的记忆这么好，六年的时间，二千多个日子，他不仅能记得一面之缘的人，还?记得是哪天见的面，这也太扯了吧！ 　　周侃侃现在怀疑安彧弄这么一个人出来，是想诈自?己。她一遍遍安慰自?己，现在他没有证据，只能用这种方式诈自?己，只要她一口咬定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我会记得那一天，是因?为那天我娘子临盆。可是因?为下大?雨，我回?去晚了，没能及时给她喊来接生婆，后?来孩子没了，她也没了。” 　　刚好就是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天晚上，他的夫人难产，一尸两命。这样惨痛的经历，以至于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周侃侃听到?这里，内心彻底绝望了。 　　时隔六年，安彧居然还?能找出抛尸现场的证人，并且证人可以准确无误的说出当天的细节，还?指认了她。 　　她不得不感叹，这男主buff果然不是盖的。 　　“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明?明?在陆惜朝父亲失踪前，你就已经认识陆惜朝了不是吗？”安彧一边招手叫人将男子带下去，一边质问周侃侃。 　　一个慌撒出去了，现在被戳穿了，她不可能直接交代实话，只能用另一个慌圆回?去。可是现在她要用什么慌？万一被再次戳穿怎么办？ 　　在安彧施加的无形的压力下，周侃侃焦头烂额，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 　　“你在想什么借口吗？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实情？”安彧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他踱步到?周侃侃的面前，背着手，居高?临下的审视她，“还?是说……人是你杀的？” 　　周侃侃惊慌失措，猛地抬头看去，直接与安彧的目光对上。安彧眼神凌厉，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望着她，试图一点点瓦解她的意志，看穿她脸上伪装的面具后?的真?相。 　　“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与他素不相识。”周侃侃坚定道。 　　她确信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没做，安彧就不能拿她怎么样。因?为一个证人只能证明?他在那天见过?周侃侃，安彧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他只能凭自?己的推断来猜测当时的真?相。 　　“我也疑惑，你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那天会跟陆惜朝在一起。刚好就是他父亲跟姐姐失踪的那日，你说巧不巧？”安彧眼神冰冷，嘴角却勾出笑容。他用两只胳膊撑在周侃侃的椅子扶手上，将周侃侃包围起来。 　　这会给周侃侃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让她精神崩溃。 　　除了用话诈她，就是用精神打压，周侃侃看到?这里反而突然不紧张了。她往椅背上一摊，两手抱胸，神情轻松地看着他，“我那天去人家田里偷西瓜，刚好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陆惜朝，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就是随她怎么说，反正安彧也没有办法证实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么蹩脚的理由，安彧是第一次听见，他有些?开始暴躁了，“你认真?的？” 　　“嗯。”周侃侃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她歪着头看他，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一场激烈的争吵似乎一触即发，但安彧怒着怒着居然渐渐平静下来了。 　　他松开撑着扶手的两只胳膊，直起身?，同样双手抱胸，“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就先在大?理寺歇息吧，明?日我们再详说此事。” 　　他要把她扣在大?理寺，周侃侃听出潜层意思了，但是不同意也不行。这里是他的地盘，要扣住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周侃侃在那个狭小的房间惶惶不安地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日，结果录事跑来告诉她，安彧出去办事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那既然如此，等他回?来了你再喊我过?来吧。”周侃侃说着就要收东西回?家。 　　“不行不行。”录事一听她要走，急忙忙用身?体挡住房门，“大?人交代过?，这几?日你都要住在大?理寺，直到?他回?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用的物品，我可以去帮你买，或者去你家里取。” 　　“这是……要软禁我？”周侃侃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当然不是，大?人说这几?日你可能有危险，住在大?理寺会安全许多。”录事辩解道。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 　　录事是文职，负责在大?理寺记录各案件明?细，按理说他对各类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心理了如指掌，长此以往，对旁人的话语和心理也会有一定的辨别力。但是他偏偏耿直过?头，以至于不管安彧对他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很?危险的话，那我的父母留在外面会安全吗？”周侃侃问。 　　“那……我把他们也接到?大?理寺来？”录事认真?想了一下后?问道。 　　周侃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秋雨连绵下了整整五日，到?第六日清晨方有止住的趋势。周侃侃同大?理寺的同僚们一起吃完了早饭，他们的安大?人终于披着一身?水雾回?到?了大?理寺。 第56章 [VIP] 认罪 　　“大人吃过早饭了吗？”录事见了他来, 赶紧上去询问。 　　安彧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然后?静静看向周侃侃。周侃侃嘴里正咬了一大口菜包子, 腮帮子鼓鼓的。她一边咀嚼一边回望着他, 也不说话。 　　半晌，安彧先开?口了，“吃完了饭到审讯堂来一趟。” 　　大理寺的审讯堂是用来审问犯人的，不肖周侃侃, 基本上坐在这里吃饭的同僚们都没有进过审讯堂。他们不由得纷纷看向周侃侃, 谁知周侃侃却淡定自若地捧起了粥碗，喝的滋啦啦响。 　　审讯堂建在地底下，阳光照不进来, 也没有风，幽闭紧密的空间让人心底生出一股窒息感，害怕紧张的情绪也由此产生。 　　审讯堂中?只?亮着五六盏壁灯, 周侃侃坐在一贯用来捆嫌疑犯的座椅上，正面对着堂上的安彧。 　　“唐意意, 你觉得陆详是怎么死的？”冷淡的声音在昏暗的审讯室响起，安彧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阴影覆盖住, 看不出其中?情绪。 　　“我怎么知道?。”周侃侃表现的漠不关心, “兴许是走路没长眼, 摔死的吧。” 　　“如果他是不小心摔死的, 那为什么陆临夕会在同一天失踪？你觉得她的失踪跟她父亲的死没有关系吗？”安彧追问。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陆临夕吗？我又不是他们家墙角根儿, 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周侃侃撇撇嘴。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撒谎，说你是在陆详失踪后?才认识的陆惜朝。”安彧不急不缓道?。 　　“我当时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偶然见了他一面, 这也谈不上认识吧。”周侃侃继续狡辩。 　　“真的只?是偶然见到他的？不是跑去他家里杀人的？”安彧质问。 　　“我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与我素不相?识的人？我没有杀人。”这是一场心理战，我一定要稳住！周侃侃不停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我认识你四年了, 我也觉得你不会杀人。”安彧认同地点点头，而后?话锋一转，“可?是，现在有人说看到你杀人了。” 　　“谁？”周侃侃反问。 　　总共就两个人看到她杀人了，一个陆惜朝，一个陆临夕。陆惜朝肯定不会出卖她，陆临夕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她倒要听?听?，安彧的嘴里能说出多离谱的名字。 　　周侃侃都做好准备要嘲讽一波安彧了，谁知道?他定定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陆临夕”。 　　周侃侃听?到这三个字，有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陆临夕说亲眼见到你将?她的父亲杀害了，你承认吗？”如期看到周侃侃脸上的茫然后?，安彧闲逸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场心理战的胜利好像已经开?始向他倾斜了。 　　“陆临夕不是失踪了吗？你找到她了？”周侃侃狐疑道?。 　　“你说呢？”安彧眉头一挑，眼神里满是自信，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周侃侃在这一刻有些慌了，如果说安彧找的其他人，周侃侃还能狡辩几?句，可?他找的是陆临夕。陆临夕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她杀人了，而且她还是死者的女儿。由她出面指认周侃侃是凶手的话，那周侃侃真的逃脱不了这个罪名了。 　　可?是，陆临夕为什么要指认自己是凶手？明?明?当年自己也算帮了她，她没理由恩将?仇报吧。而且她当初之所以离开?这里，大概率是无法面对自己遭受的一切。既如此，又怎么会轻易让安彧发现她的踪迹？ 　　该不会是他在诈自己吧？不然他早就把人叫到自己面前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套话吗？ 　　一想到这里，周侃侃又淡定下来。她微微扬起头道?：“安大人，杀人是要有证据的，要不然你让她当面跟我对质。” 　　有本事就把人叫出来啊！光知道?在这儿搞这些阴暗的心理战术，不要脸！ 　　周侃侃以为安彧叫不出人来，心里又隐隐生出得意之色。哪知安彧扬起唇角，对她勾了勾手。 　　审讯室的旁边就是牢房，两排牢房分立左右两侧，中?间是长而深的过道?。站在审讯室与牢房交界的门槛边，周侃侃在幽深通道?的左侧牢房内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跟陆惜朝有六分相?似，只?是体态稍显圆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育过的缘故，整体看着苍老了些。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皱纹，头发绾的一丝不苟，衣着干净整洁，看着是过的还不错的样子。 　　周侃侃见到她的那一刻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定望着她。 　　很久很久之后?，周侃侃张了张口，声音带着微弱的颤音，“安大人，事情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一个真相?？在这件事情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发声，偏偏你，你一个局外人，费尽心思想要知道?真相?，是为了什么？” 　　明?明?就可?以当陆详是意外身亡，没有任何人想追究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要去追究？六年前对于陆家姐弟遭受的痛苦，他没有主持过公道?。六年后?，他却想为一个加害者主持公道?？ 　　“我不是局外人，我是大理寺卿。”安彧严肃地反驳道?。 　　大理寺是掌刑狱案件审理者，是为冤屈发声的地方。他作为其长官，势必有调查真相?的义务。 　　“那请问大理寺卿，六年前你在哪里？”周侃侃反问。 　　“六年前？”安彧疑惑一声后?答道?：“六年前我还不曾入朝为官。” 　　安彧以为周侃侃在质问自己六年前为什么不调查这起案件，反而要等到六年后?，尸体被人出现，才开?始调查。 　　六年前的安彧并没有入朝为官，他是在五年前通过考试才进到大理寺，从详断官做起，一步步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这五年间，他审理案件无数，为不公不正之冤案昭雪无数。他决心做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有用的人，也一直觉得自己对得起任何人任何事。 　　“那么真相?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周侃侃又问。 　　“意味着公正。”安彧想也不想就道?。 　　“公正？”周侃侃冷笑一声，“天下不公之事何其多，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谓的真相?就能代表公正？” 　　安彧听?出她在冷嘲热讽，但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刚要质问，就听?周侃侃定定道?：“人是我杀的，你把我关起来吧。” 　　这回轮到安彧发懵了，他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认罪了，人是我杀的，你把他们姐弟两个放了。”周侃侃转过头来，眼睛里是一片死寂。 　　安彧从没见过这样的唐意意，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也觉得没有必要。 　　周侃侃看到陆临夕的那一刻，就知道?安彧把陆惜朝也抓了，不然他不会发现陆临夕的踪迹。陆临夕藏了这么多年，瞒过了所有人，唯独陆惜朝知道?她的住址。如果不是把他抓了，强行搜他的家，从他们往来的信件中?找出她的住址，安彧又怎么可?能会把消失了六年的陆临夕给找出来。 　　“刚刚还咬死不承认的，为什么突然就又认了？”安彧问。 　　如果说她之前一直对自己装疯卖傻，还有点像凶手的行径。可?是突然之间就承认了罪行，还如此直接了断，又感觉她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安彧都被她搞糊涂了，开?始动摇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了。 第57章 [VIP] 结案 　　“因为我不知道你找到?了陆临夕, 她说的不错，她是亲眼见到?我杀人的，我没什么好辩解的。”周侃侃平静道。 　　安彧沉默片刻, 坦诚告知：“她其实什么都?没说, 我说那些话，是用来诈你的。” 　　其实这一路上，陆临夕什么都?没有对自己说。她甚至都?没有开过口，一直保持着缄默。 　　所以周侃侃方?才猜对了一半, 安彧确实是想要用话术来诈自己。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安彧真的把陆临夕找出来了。 　　周侃侃知道真相后有些惊诧，她抬头看着深处幽暗牢房内的陆临夕，看着她满布恐惧和绝望的眼神?, 有些事?情蓦地?就想通了。 　　陆临夕在六年突然失踪，是因为她的的确确没有办法面对那样的遭遇。她选择离开故土，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生活, 就是为了远离那一切痛苦之源，让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她以为过了六年, 自己的名字早被人淡忘了，而她的那段经历也会彻底尘封进时间的尘埃里, 再?不会有人发?现。直到?今日, 安彧找到?她, 将六年前的那件事?重新摊开在她的面前。 　　她恐惧, 畏怯, 害怕那段历史重新曝光在阳光下，害怕自己那段过去会彻底撕毁她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 　　周侃侃见到?她的那一刻, 在看到?她眼里的恐惧的那一刻，以为她是在害怕自己, 怕自己抖落出当年的完整经过。 　　周侃侃是亲眼看到?了她当年遭受的折辱的，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陆临夕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出现，陆临夕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既知其苦，又何必再?度推人进深渊？ 　　所以周侃侃一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她不愿意看到?当年的小女孩再?度回到?六年前的噩梦中，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如果自己承认罪行，她可以彻底解脱的话。反正自己被处死了，也只是被弹回现实世界而已。而二?次元的她，会永远死在十二?岁那年的夏天。 　　可是现在周侃侃发?现自己想错了，哪怕陆临夕在这么害怕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将自己供出来。她眼里的恐惧是害怕当年的事?情被拿出来放到?阳光下审视，而她眼里的绝望，是她已经做好了自己的人生被再?度撕毁的准备。 　　陆临夕同陆惜朝一样，一直深切地?明白，周侃侃是解救她的那个人。哪怕自己会再?度掉进暗无天日的地?狱，她也不愿意伤害周侃侃半分。 　　想明白这一点的周侃侃，忽然心尖一阵酸楚。 　　明明有些人自己过的不如意，可始终不愿意伤害别人半分。在哪怕能够预测到?自己即将遭遇的悲惨命运之后，依然用最大的善良包容着这世间。 　　“安大人，陆详的的确确是被我杀的，你把我抓起来吧。” 　　周侃侃重新回到?审讯堂，神?色淡然地?坐在嫌犯的椅子上，开始详细地?交代自己的作案过程。 　　“那天我经过陆家，听到?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惨叫声，进去后发?现是陆详在殴打陆惜朝。我气不过，一时失手杀了他?。说实话，第一次杀人心里挺害怕的，怕被官兵抓起来，所以趁夜将尸体抛进了附近的河里，想制造他?意外?坠河的结果。后来那天晚上下起暴雨，尸体会冲刷下去。我以为，是老天也在帮我吧。” 　　周侃侃语气平静，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她的态度前后转变太?快，安彧下意识怀疑她另有什么隐情，可是她的供词却又跟那个卖货郎的证词对上了。 　　货郎曾告诉安彧，他?那天晚上在河边撞见唐意意跟陆惜朝，唐意意告诉自己，陆家小儿被他?父亲揍了，所以跑出来了，刚好两人遇到?了。而根据安彧对周围邻居调查的结果显示，陆惜朝的父亲确实经常会殴打这个儿子，陆惜朝的童年过的很惨。 　　“可你当时与陆惜朝素不相识，为何要为他?出头？”安彧疑惑道。 　　“我向?来好管闲事?，大人难道不知道吗？”周侃侃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安彧。 　　安彧一时语滞，以他?对周侃侃的了解，她的的确确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甚至有的时候惹一堆麻烦，还要靠他?出面解决。可是管闲事?管到?把别人杀死，是不是略微离谱了一点？ 　　“那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你突然跑过去把人家父亲杀了，就不怕陆家姐弟告发?你吗？”安彧有些怀疑她的杀人动机。 　　安彧自以为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可是周侃侃在听到?他?的疑问?后，眼神?从方?才的淡漠一下子狠厉了起来，“你觉得?那是别人家的家事?？明明是暴力?凌虐事?件，却因为一个虚有其表的名义家庭关系就可以披上一个‘家务事?’的遮羞布，原来这就是大理?寺卿口中的公正？” 　　安彧虽然有男主光环，格局跟眼界比普通人高出许多，但显然他?也不能理?解周侃侃在说什么。正迷惑着，就听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继续道，“肝人之肉，长?恶不悛，这样的人他?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至此，安彧才真的确定，人是她杀的。虽然他?并不能理?解她的杀人动机，但她眼里的杀意是演不出来的。 　　安彧开始不再?纠结她的动机，转而开始追问?她的杀人手法，“那你是如何杀死一个成年男子的？六年前，你也不过才十三岁。” 　　“大人忘了，我父亲是仵作。”周侃侃用手指着自己腹部的左下方?，“这里是人的脾脏，一旦破裂大出血是会快速死亡的。” 　　安彧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不然他?不会不去怀疑陆惜朝，转头去怀疑一个当时与他?们完全毫无关系的唐意意。六年前的陆惜朝才九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弱无力?，他?没有能力?杀死一个成年人。如果不是一个通晓人体致命点的唐意意的话，陆详根本不可能会死。 　　周侃侃冷静自若地?说出杀人手法，那情形好像她是个不带感情的杀人惯犯，安彧突然觉得?眼前的周侃侃陌生的有些可怕。 　　“那你用什么杀的他?？”安彧问?。 　　“菜刀。” 　　“菜刀？” 　　用菜刀做凶器的话，很容易就能看出是谋杀。周侃侃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立即补充道：“嗯，菜刀刺进去，再?用尖利的石头捅一遍，制造摔倒的伤口假象。” 　　案件审问?到?了这里似乎已经可以结案了，因为安彧已经确认了这起案件的杀人凶手、杀人动机、杀人凶器，以及尸体的处理?后续。可是安彧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觉得?自己漏掉了一些关键信息，可他?找不出问?题所在。周侃侃的描述没有任何漏洞，也没有任何逻辑错误，整个过程顺畅的出人意料。 　　周侃侃被关进了牢房，在陆临夕的对面。陆临夕继而被放了出来，她有些错愕地?看着这反转的一幕。呆滞地?看了周侃侃许久，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为了让陆临夕开口，安彧曾说了一些恐吓的话术。但不管他?如何威胁逼迫，陆临夕始终一言不发?。他?很想知道，当初陆临夕为什么会选择离开陆家，让自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如若不是因为她在同一天失踪，安彧可能真的会如周侃侃希望的那样，也以为陆详是走路不小心摔死的，并不会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 　　“我还是不明白，她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眼睁睁看着陆临夕被送走后，安彧说出了心中困惑。 　　周侃侃一边环顾着牢房的环境，一边随意道，“大人还记得?上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如何暴露的吗？” 　　“因为……他?妹妹？”安彧狐疑道。 　　虽不是亲兄妹，可哥哥在下杀手时，还是心软了。而妹妹也因念及亲情，在向?安彧提供证词时，隐藏了重要信息。 　　“陆详是我杀的，可是抛尸的时候是陆惜朝与我一起的，他?算半个帮凶。你以为，陆临夕还能如何面对他?？”周侃侃漫不经心道。 　　经她一提醒，再?结合这两个案件，安彧突然就明白陆临夕失踪的原委了。 　　陆详是陆临夕的亲生父亲，虽然她也痛恨他?的残暴，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她跟陆详的关系，跟陆惜朝与陆详的关系，明显不一样。她一边痛恨父亲的残暴，一边又无法面对加害自己父亲的陆惜朝，又不忍去官府揭发?他?，所以只得?选择离开这里，逃避一切。 　　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安彧叫来录事?记录案件详情，准备结案。 第58章 [VIP] 求见 　　录事取来纸笔, 提笔之前顿了顿，“大人，要?不要?告知一下唐意意的父母？这毕竟是大事。” 　　安彧听后面?露愁容, 其?实他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知他们。 　　唐意意的父母不年轻了，而且他们这辈子?只得这一个女儿。当朝律例，杀人偿命。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女儿杀人了，还即将被处决, 怕是两个人都过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坎儿。 　　“你?先记录吧。”安彧用手揉了一下眉心。 　　录事闻言执起笔, 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记录了。 　　记录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安彧叫录事休息一下, 明日继续。录事看着自?己记录的内容，口中答应着安彧回去?休息，一边又重头?将案件信息梳理?了一遍。 　　“大人, 你?不觉得，小唐的杀人理?由有点荒谬吗？”录事的目光停留在唐意意的杀人动机那块内容上。 　　刚刚记录的时候他就有疑问了, 现在回头?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就因为看到小孩子?被打, 所以她冲进去?杀了人家?爹？大人真的相信这是她的杀人理?由？” 　　“起初我也不信, 可我看她说话时深恶痛恨的模样, 不像是骗人的。”安彧双手抱胸, 眉头?深锁。 　　他也不信这个理?由，可唐意意的一些列表现让他不得不信。 　　录事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周侃侃当时的神情, 只能从文字做出判断。他努力将安彧的解释同?笔下的文字联系起来，到最后还是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 　　“大人, 这完全说不通的。虽然陆惜朝当时是受害者，可他跟死者到底是父子?关系。小唐她就不怕自?己把人家?父亲打死了，那孩子?转头?去?官府告发她吗？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更何况那时候陆惜朝才九岁，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道理?。看见?自?己父亲被杀了，不是吓得哇哇大哭，而是转头?帮她去?抛尸？” 　　录事絮絮不休地?讲着不合情理?的地?方，这些安彧都知道。就是事情好像一切看似合理?，但是各种地?方又都矛盾重重。 　　安彧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仰躺在椅背上，合上眼睛沉思片刻，“你?先回去?吧，这案子?我再想一想。” 　　录事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们家?大人已经身心俱疲不想听了，于是他只能拿着记录簿怏怏离开。 　　安彧那晚一夜没合眼，天光泛白才终于睡意袭来。就在他蒙上被子?打算稍稍补个觉时，外面?响起了急骤的敲门?声。 　　“大人，您醒了吗？大理?寺外有人要?求见?您。”门?外的人小心请示道。 　　安彧没睡好，心头?立即窜起一团无名怒火。但他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沉声问，“谁？” 　　“是陆惜朝。” 　　陆惜朝？他来做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彧不禁小声嘀咕着。 　　“你?将他带去?正堂吧。”安彧无奈穿衣起床。 　　看来今天是睡不成了，他暗暗想。 　　陆惜朝是这起案子?的源头?，是重要?证人。他今天上门?来，势必是为了唐意意。安彧就想听听他是要?来替她求情，还是要?供出其?他重要?线索来锤死唐意意。 　　陆惜朝被人带到堂上，安彧打着哈欠一脸倦意地?看着陆惜朝。陆惜朝则是一脸怒气，跟前几日他被抓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为了查出陆临夕的下落，安彧不得已用了下策，强行派人逮捕了陆惜朝。后来陆惜朝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不由得破口大骂，骂他滥用职权，徇私枉法。 　　“唐意意呢？”陆惜朝开门?见?山问。 　　他已经连着六日没有见?到唐意意，据唐家?人说辞，她是被大理?寺的同?僚叫走了，说是最近有重要?案情要?查，遂一直住在了大理?寺。 　　陆惜朝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从安彧强行把陆临夕找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已经朝着最坏的地?方发展了。 　　昨日陆临夕被放了出来，她跟陆惜朝碰了面?，把自?己在大理?寺见?到了情形都告诉了他。虽然整个过程陆临夕跟唐意意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她们一个眼神，大概就清楚对方心中所想了。 　　陆临夕猜到唐意意是想一个人抗下罪名，她内心愧疚。很想救她，但又真的没有办法面?对自?己那段过去?。 　　这个事情到头?来，最受折磨的其?实还是陆临夕。 　　“她被关押在地?牢。”安彧也不绕弯子?，直接回道。 　　“你?凭什么关她？”陆惜朝怒不可遏。 　　“凭我朝律例，杀人偿命。”安彧一句一顿，神色坦然。 　　“好一个杀人偿命。”陆惜朝冷笑一声，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那陆详早该死千次万次了！” 　　“什么？”安彧没听懂。 　　陆惜朝亲生母亲的尸骨就埋在陆家?院子?里，陆惜朝很想告诉安彧他母亲是如?何惨死的，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了，那他母亲的尸骨势必会被挖出来。他不愿意看到母亲生前过的悲惨痛苦，死后还要?不得安宁。 　　“我要?见?唐意意，现在就要?见?。”陆惜朝语气强硬道。 　　安彧有权拒绝他的要?求，但看着他一旦被自?己拒绝，势必会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沉思片刻后，“跟我来吧。” 　　陆惜朝在地?牢里见?到了周侃侃，周侃侃比他想的淡定的多。只是地?牢幽暗潮湿，耗子?蟑螂满地?跑，周侃侃实在睡不踏实。 　　那时她正躺在硬板床上发呆，忽听牢门?锁链哗啦啦一阵响。循着声音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是陆惜朝进来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也被关进来了，后来发现牢房外还站着个安彧，遂猜到陆惜朝可能只是来“探监”的。 　　“阿朝，你?怎么空手来的？”周侃侃坐起身，勉强撑起笑脸与他打趣，“下次记得带些吃的来，这里的饭食太难吃了。”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陆惜朝眼眶就红了。现下又看着她努力强颜欢笑的样子?，胸口一阵刺痛。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她不会被搅进陆家?的浑水里，更不会出现在这里。她会平安快乐地?长大，这一生都会安稳幸福。一时间，愤怒、委屈、自?责，几种极涌上来，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僵立在原地?。 　　“杵那儿做什么、？”周侃侃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凳子?上。 　　陆惜朝一直站着不动，周侃侃便上前一把拽过来。 　　牢房内有一张方形桌，另有配套的四条板凳。桌上有水壶，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唐意意给他倒水，“你?看，我这边条件太简陋了，水都是凉的。我又不敢喝，怕闹肚子?。” 　　听着她故作轻松的絮叨，陆惜朝再也忍受不住，“意意……”。 　　陆惜朝低着头?，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牙齿将下唇咬出一排血印也不自?知。他不愿意让自?己哭出来，那样太难堪，也显得自?己很懦弱。他来是想告诉周侃侃，他会保护好她，会救她出来。他想伪装镇定，想叫她安心，但是一见?到她便溃不成军了。 　　“别难过，阿朝。”周侃侃感知到他的心情了，她轻抚着他的脑袋，低声安慰：“我的结局会很好，你?跟临夕的也会很好。你?得相信我，现在，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不是，现在不是最好的选择。”陆惜朝艰难地?摇头?，“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为了你?……” 　　耳听着陆惜朝下一句将要?说出什么不顾后果的话来，周侃侃立即打断道：“我做的事，我来承担。” 　　周侃侃的声音无比坚决，陆惜朝抬起头?来看着她，眼中有不解，还有一丝责备。也是这时，周侃侃才发现他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阿朝！你?怎么……”周侃侃用拇指尝试着拭去?唇上的血，但抹完之后，发现血珠又一颗颗从伤口里渗出来。 　　周侃侃下意识想教育他不要?做傻事，但他看着自?己目光深情又悲恸，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哄他，“阿朝，我当初能救你?，现在自?然也能救我自?己。” 　　“你?在骗我。”陆惜朝眼眶通红，目光里满是悲切的绝望。 　　他这个样子?叫周侃侃也十?分不忍心，她无奈叹口气，“阿朝，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陆惜朝不相信周侃侃给他画的大饼，因为她现在已经被关进地?牢了，且听安彧的口吻，她已经全然招供。这件事情，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第59章 [VIP] 探望 　　“我明天再来看你。”陆惜朝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周侃侃看着他萧条的背影, 想出声安慰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出了地牢, 而牢房门的锁链随即重新?被扣上。 　　出了地牢后, 阳光一下子刺的安彧睁不开眼。他抬起一只手挡在额前，微眯着眼问陆惜朝，“你跟唐意意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惜朝仿佛没听见似的理都没理他，径自?走出了大理寺。 　　安彧第一次遇见有人这么傲慢无礼的, 直接怔在当场, 过后又被气笑了。录事碰巧路过这里，见安彧脸色十分难看，特意上前关心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不舒服？我舒服的很，哼！”安彧一甩袖子回去了。 　　用过早饭，录事到安彧那里继续完成前一日的任务。 　　“大人, 我还是觉得这个案件疑点重重。”录事翻着簿子说道。昨天他对着记录簿研究了半宿，他越看越觉得这个案情有猫腻。 　　“哪里奇怪？”安彧用手撑着下巴, 有气无力道。 　　“说不上来。”录事苦巴着一张脸。 　　除了杀人理由过于?牵强，其他的他也指不出具体的问题所在。 　　“说了句废话。”安彧忍不住吐槽。 　　录事瘪着嘴, 表示被骂了有些委屈。但谁叫安彧是领导, 他也不好反驳什么, 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记录工作。 　　记完杀人手法以及证人陆临夕的情况, 录事突然好奇道：“大人。你刚刚说陆临夕看到唐意意时眼神很恐惧, 她恐惧什么？唐意意吗？既然恐惧她，那为什么不早点报官揭发她？” 　　“你问我？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而且整个过程，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安彧没好气道。 　　他也是没想到，会在陆临夕这里吃瘪。结合陆惜朝早上故意无视自?己的情形来看，这陆家?姐弟果真?不亏是一家?人。 　　“会不会，她在故意隐瞒什么？”录事认真?想了想道。 　　“隐瞒什么？”安彧随口反问了一句。而后不待录事应声，他突然灵台一点清明：她一定是在隐瞒什么！ 　　一开始安彧以为陆临夕不开口，是因?为害怕面对周侃侃，不想再回忆起自?己父亲被杀害的情形，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她被自?己找到后，先是神情恐慌；在马车上时，整个人又陷入一种巨大的绝望中；直到亲眼看到周侃侃被关进牢房，她又陡然哭了出来，眼里带着自?责。 　　如果只是害怕周侃侃这个杀人凶手，她的情绪不会如此?起伏不定。安彧敢笃定，在她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 　　“你帮我去查一下，唐意意跟陆惜朝是什么关系。”安彧吩咐道。 　　“啊？调查他们的关系？他们不是朋友吗？”录事木木地，有些听不明白。 　　安彧摇摇头?，开始回忆起牢房内的情形，“我今天看到他们走的很近，从唐意意看陆惜朝的眼神看，应该已经超越了朋友关系。” 　　安彧当时站在牢房外，他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周侃侃的正脸，他从没见过她那样情思绵邈的一面。而陆惜朝是背对着他的，看不到他的表情。 　　经安彧一“点拨”，录事立即心领神会。 　　半个时辰的功夫，录事就回来了。他高兴地回复安彧：“大人猜的不错，不只是普通朋友。唐夫人说是他们是两情相悦，大概马上就定亲了。” 　　安彧听了这话眸色一暗。，脑子里那个一直抓不住的重要信息，好像就快呼之欲出了。 　　第二日的时候，陆惜朝又来探望周侃侃。这次他带了饭食，还有一壶暖茶。他记得她说这里茶水太凉，不敢喝。 　　周侃侃见了他来，很是高兴。拉着他左右看看，捏捏脸又摸了摸他的下唇，只见原本被咬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一排血痂。 　　“这几天不要抠它，不然好的慢。”周侃侃叮嘱道。 　　“嗯。”陆惜朝点头?应了一声。 　　“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陆惜朝转头?将食盒拖到面前。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酱肘子、牛肉炒芹菜、白玉鱼羹、炖羊肉。 　　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周侃侃心说，全?是大荤，这断头?饭送的也太明显了点吧。 　　“不喜欢吗？”陆惜朝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 　　“没有没有，我可喜欢吃肉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周侃侃咧开嘴强颜欢笑。 　　她拿起筷子想要演的逼真?一点，可是筷子伸出去的那一刻犹豫了。 　　牢狱里的生活艰苦，饭菜也难吃。周侃侃仅这这里过了两日，胃都饿小了。眼下太荤的东西反而不能引起她的食欲，她更想喝碗热粥暖暖身。 　　但是迎着陆惜朝期盼的目光，她还是夹了一筷子鱼肉。鱼肉相对清淡，吃起来口感也很不错。 　　“阿朝厨艺不错呀，颇有几分我的真?传！”周侃侃不要脸道。 　　她好像从来没吃过他做的饭，这还是第一次呢。原来他厨艺竟不赖，这着实让周侃侃惊喜了一把。 　　“意意喜欢就好。”陆惜朝抿唇笑了起来。 　　周侃侃一边吃一边感叹，这要不是马上要去断头?台了，她这辈子怕是都吃不到他做的饭。这么想着，她的胃口就好起来了。 　　陆惜朝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周侃侃，那神情仿佛是，再不看就没机会看了。 　　“意意。”许久之后他沉声开口：“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周侃侃正在费力地剔着鱼刺，听了他的问题，一时间愣住。 　　怎么突然说到嫁娶这个话题了？她放下那块鱼肉，费解地看着他。 　　“我曾经想过，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声音轻轻道。 　　周侃侃眨了眨眼，“想要什么？” 　　陆惜朝不回答，只是温柔地回望她。周侃侃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神闪躲开，没有立即回应他。 　　陆惜朝看到她的反应后，说自?己没有失落是假的。但他也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只是反问她，“意意呢？意意最?想要的什么？” 　　活着本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可是因?为心里有光，好像就可以轻松一些。陆惜朝的光是唐意意，他希望能与她在一起，若是她也喜欢自?己，那自?然求之不得；若是她不喜欢自?己，那么他希望她这一生能平安顺遂。 　　“意意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陆惜朝又问。 　　看着陆惜朝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周侃侃便低下头?认真?思考起来。 　　“不要吃！”没等周侃侃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牢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下一刻，牢房门被快速打开。安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她面前，然后捏着她的肩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质问，“这些东西你吃了？！” 　　“吃了。”周侃侃怔怔道。 　　“快！快去找大夫！”安彧一把将周侃侃打横抱起，然后就往外面跑。 　　“啊！”周侃侃被他这番动作吓了一大跳，“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陆惜朝见了立即追上前去，但是牢房门随即就被跟着过来的录事给被关上了。 　　陆惜朝被关在了里面。他双手紧抓着木栅栏，胸腔里一团怒火，但是无处可发。 　　“大人你在做什么？你是不病了？”被抱着一路狂奔的周侃侃觉得安彧这会儿?不是吃错药就是发癫了。 　　“那饭菜里有毒。”安彧边跑边解释道。 　　“怎么可能，阿朝怎么会给我下毒，大人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花招对付我？我跟你说，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全?都说了，事实就是……！” 　　周侃侃说着说着突然呕了出来，她用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看着掌心和渗进指缝里的鲜红的血液，周侃侃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第60章 [VIP] 欺骗 　　“怎么可能……” 　　“现在?相信了吧！”安彧一脚踹开卧房门, 将她平稳放在?床上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 　　最?终他在?一个锦盒里翻出了一个褐色药丸，他直接塞进?周侃侃的口中, 急切道：“快咽下去！” 　　彼时周侃侃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还是凭借怕死的本能咽下了药丸。 　　“这是用来吊命的，具体的解毒法子，还要等大?夫过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唐意意你要坚持住, 别睡着了。”安彧高?声?命令道。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原因, 周侃侃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安彧他在?说什么。她只满心想着，陆惜朝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自己已经认罪保全他跟陆临夕, 明明他也?在?这个故事里表现的很爱自己。怎么一转头，他就又跟之前游戏里的人设一样，要来杀自己了？ 　　“我?已经认罪了, 我?对他没有威胁，他为什么……为什么……”周侃侃喃喃自语, 仿佛在?说梦话。 　　安彧趴在?她唇边听了一阵后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明白后又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地, “唐意意, 说你蠢你还真的蠢的无?可救药！那样的人, 你有什么好顶罪的！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你是猪脑子吗！你还差点让我?铸成大?错！” 　　安彧越说越气愤, 恨不得将她拎起来揍一顿。但是看在?她身中剧毒的份上，忍了忍也?就作罢了。 　　录事不一会儿就带着大?夫过来了, 大?夫看了周侃侃的情况，把了脉开了方子, 嘱咐两个时辰内必须服药，不然?小命不保。 　　安彧一听这话拿着方子就跑出去了，他骑马去药房抓药，来回只用了两刻钟。等他取完药回来，那马的四条腿都在?打?颤。 　　中毒的这期间，周侃侃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记忆被拆解开一块块碎片，散乱地分布在?脑海中。她看到水汽氤氲的温泉池、飘雪的冬夜、飞舞着萤火虫的芦苇丛、性命相连的子母蛊。最?后是满街华灯下，白衣少年眼神炽热地对自己表白。 　　各种?各样的记忆涌现出来，让她的大?脑一刻都不得休息，周侃侃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弹回现实世界而?已。可是她想到自己跟陆惜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还有许多问?题要问?陆惜朝。不是说喜欢吗？是骗她的吗？ 　　“她怎么哭了，大?夫？”看着周侃侃的眼角滑出间连不断的泪水，录事紧张地问?向旁边的大?夫。 　　大?夫见怪不怪地，“人知道自己快死了，舍不得这世间。” 　　“啊？”录事没听懂。 　　“哎呀，就是怕死，你快死了你不哭啊！”大?夫不耐烦道。 　　“哦……那我?也?得哭。唉！真可怜！”录事一脸同情地看向周侃侃。 　　安彧拿了药回来就丢给录事去煎，他自己则去地牢提审陆惜朝。 　　“你看着她，别让她出事。”安彧看了眼床榻上陷入昏迷的周侃侃。 　　“大?人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小唐出事的。”录事郑重应道。 　　昏暗的地牢内，六盏壁灯静静燃烧着。桌上的饭菜还跟方才一样，一点没有挪动的迹象。而?陆惜朝也?跟他们离开时一样，背对着牢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仿佛是雕塑一般。 　　就在?前一日，安彧想到真正?的凶手可能是陆惜朝。唐意意突如其来的认罪，陆临夕的沉默，都在?昭示，她们在?保护某个人。 　　那个人除了陆惜朝还能有谁？陆惜朝于她们而?言，一个是弟弟，一个是未来夫君，都是深爱之人。唐意意为他顶罪，陆临夕为他隐藏秘密，这最?说的通。而?且也?只有陆惜朝才最?有杀人动机，只有他杀人，这整桩事情才完全合乎情理。 　　安彧命令狱卒开了锁，“为什么要对唐意意下毒？她都已经替你顶罪了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调查六年前的事，明明陆详已经死了不是吗？”陆惜朝看也?未看他，声?音里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他这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安彧恼怒地走到他面前，“这不是一回事！” 　　陆惜朝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眼底静的像一潭寒水，“安大?人一心想为别人鸣不平，想伸张所谓的正?义，想让公道悬挂于大?理寺的牌匾上。现在?案情水落石出，凶手落网。结果如你所愿，你该高?兴了。” 　　“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与我?说话，杀人的是你，下毒的也?是你，怎么我?还要夸你做对了不成？” 　　安彧听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挤兑自己挤兑大?理寺，就特别生气。敢情杀人下毒的事他不说，现在?倒来自己面前装无?辜？ 　　陆惜朝蓦地笑了起来，“事情是我?做的，但你就敢保证自己没有一点私心？这是六年前的凶案，你安彧破解了，势必会声?名鹊起吧。想来我?是见不到那日了，那先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吧。” 　　安彧被他这些挑衅的神态和话语彻底激怒了，他用力一拍桌面，：“我?查案子，不是为了名声?。我?要真为了所谓的名声?，我?现在?可就不是站在?这里了。” 　　安彧是难得的有政治远见和才能的人，同样他也?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他仅用四年就能从一个平头百姓晋升到三品官员，成为三个司法长官之一。他若是想往更高?处走，完全有那个实力。但他一直效力于大?理寺，完全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一个理想。他事事求真相，是为了还天下大?白，不让枉死的人受冤屈。 　　他只是不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真相都能被曝光在?阳光下的。 　　“真相？”陆惜朝听到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仰起头笑起来，“什么才是真相？” 　　安彧见他已经跟疯魔了一样，完全沟通不了。生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最?后咬牙切齿地甩着袖子走了。 　　他出了牢门后，就见陆惜朝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是一贯的淡然?平静，“安彧，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每个人都会过的很好。” 　　在?安彧看来，陆惜朝杀人在?先，下毒再?后。木已成舟，他却反过来说自己是恶人，这让安彧怎么受得了这口气。 　　他立即大?声?反驳：“如果不是你的话，唐意意才会过的更好，你姐姐也?不用躲躲藏藏的生活六年！” 　　说完他就怒气腾腾地走了，他想，这要再?呆下去，他非得把陆惜朝揍一顿不可。 　　回去的时候，周侃侃已经醒了，但人还是迷糊着。没精神气儿，躺在?床上起不来。 　　“你醒了？唐意意。”安彧一脚跨进?门内。 　　周侃侃扭过头，睁着眼睛茫然?看他，显然?她已经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唐意意，你命还挺大?，那毒没把你给毒死。”他一边揶揄她，一边倒了碗热水坐到床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你欠我?一条命，想着以后怎么还啊。” 　　周侃侃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只愣愣地张嘴喝水。好半晌，“阿朝呢？” 　　见她已经恢复了一点神志，安彧没好气地把勺子往碗里一扔，瓷器碰撞发?出一道叮当?声?，“还阿朝？你的好阿朝差点把你给害死！” 　　“我?要见他。”周侃侃艰难地坐起身。 　　她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不然?她回去了都闹心。 　　“你见他之前，不如先告诉我?。”安彧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按了回去。 　　“告诉你什么？”周侃侃有些糊涂。 　　“你为什么要替他顶罪？”安彧板起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你以为我?在?替他顶罪？”周侃侃目瞪口呆。 　　她不是已经招供了吗？怎么又变成自己把他顶罪了？ 　　“不然?呢？”安彧听她好像还要狡辩，立时拿出了大?理寺卿的威严质问?道：“不然?你为什么突然?认罪？为什么陆临夕一直沉默？为什么她临走时对着你哭。你们在?隐藏什么？在?保护什么？” 　　安彧接连逼问?，周侃侃不得不低了头。 　　她确实隐瞒了事情，也?在?保护某个人，但那个人不是陆惜朝，而?是陆临夕。 　　安彧以为她这样便是承认自己替陆惜朝顶罪了，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下次别犯蠢了，感情用事要不得。先在?这里休息吧，等什么时候身体好点了再?去看他吧。” 　　安彧私以为她这个状态要想去见陆惜朝，怕得需要人背着去。嘱咐了几句身体要紧，好好休息之类的就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周侃侃也?终于有时间整理下思绪，她冷静地想了想，明明自己确实是凶手，而?现在?安彧却错误的以为自己是替陆惜朝顶罪。他会这么肯定，完全就是因为今天陆惜朝对自己下毒了。 　　如果说六年前的案情因为所有证据都消失了，只凭一张嘴去定论谁是凶手话，那今天的毒就是铁证如山。 　　在?正?常人的思维里，陆惜朝为什么会下毒？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让真正?的凶手去死。死人是开不了口的，到时候就算想翻案都不可能了。届时，他也?就真正?的逍遥法外了。 　　所以安彧的怀疑合情合理，可问?题就是，周侃侃才是真正?的凶手。 　　所以陆惜朝对自己下毒是为了什么？ 　　周侃侃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立刻冲到地牢去问?个清楚。可是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冲动了。她想，安彧说的对，感情用事要不得。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账户的数字，那个-14000刺的她一阵呼吸紧迫。 　　这时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声?音：陆惜朝给自己下毒说不定就是黑化的表现，而?他现在?已经被抓了，只要再?等几日，他就会被处决。这样你就可以完成任务，顺利回到现实世界了。 　　周侃侃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可那个声?音还是没有消失。于是周侃侃就叫录事替自己找了许多书来看，可是因为心情烦躁，她愣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最?后两眼紧盯头顶的数字，这才艰难地度过了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天，她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去求安彧给她开门。 　　“大?人，你让我?见见阿朝吧。”她苦苦哀求道。 　　她以为安彧不会让她去，谁知道安彧爽快地答应了，“行，就一面，我?让你死心。” 　　周侃侃在?牢房内见到了陆惜朝，仅隔了一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凌乱的鬓发?，微微发?黑的眼眶，毫无?血色的面庞。原先明媚青涩不见了，转而?是有些颓然?病弱的模样。 　　他坐在?床边，安静地仰头看着一面高?墙，微弱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影影倬倬，整个人看起来又遥远又虚幻。 　　“阿朝。”周侃侃轻声?唤道。 　　陆惜朝终于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看到是周侃侃来了，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黑而?沉的眼眸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隔着一丈远的距离，中间是阴潮的空气和脏乱的地面，空气仿佛像是凝固了一般。陆惜朝是全然?陌生的状态，周侃侃原本想要问?的问?题就这样被生生扼在?了喉咙里。 　　他突然?的冷漠让周侃侃开始害怕，那种?熟悉的被前几个游戏里的反派支配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 　　但她还是坚定的认为，阿朝就是阿朝，他跟其他反派都不一样。她从来没有在?别人眼里看到过的赤诚，阿朝有。 　　这样想着，她就鼓起勇气走到了陆惜朝面前。 　　“阿朝，你能不能告诉 ，你想做什么？”她小心翼翼问?。 　　“想你死。”没有波澜的声?音从陆惜朝的口中缓而?慢的道出。 　　这三个字就像三颗尖锐的钉子，猛地扎进?了周侃侃的心脏。“你说什么？”她瞪大?眼睛，全然?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们三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死，不是吗？”陆惜朝神情淡漠道。 　　唐意意、陆惜朝、陆临夕，这三个人中势必要有一个人牺牲，不能六年前的事就永远无?法真正?的结束。 　　周侃侃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最?先选择了牺牲，因为只有她去牺牲才可以将最?终的伤害最?小化。 　　“可我?已经招认了不是吗？”她咬着唇，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不够。”陆惜朝摇摇头，“你知道太多事情了，我?姐姐遭受的那些，以及我?母亲的秘密。我?怎么敢保证你哪天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朝。”周侃侃的身体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他抬起眼眸，迎着周侃侃破碎而?震惊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道：“我?知道。” 　　肉眼可见的，周侃侃的瞳孔在?一瞬间扩大?，后又几度涣散。她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身体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 　　“所以，所以我?即便回到了过去还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局是吗？”周侃侃喃喃自语， 　　她已经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思绪一片混乱，已然?顾不上自己说了说了什么。她只恍惚记起，面前这个人曾说过喜欢自己。 　　“你说过你喜欢我?。”周侃侃茫然?道。 　　“骗你的。”陆惜朝神色淡然?。 　　“你说你心里最?想要的是，是我?。”周侃侃继续道。 　　“只是为你哄你吃下带了毒的菜。”陆惜朝冷漠道。 　　“那我?给你下药，你为什么不舍得碰我?？” 　　陆惜朝有些不耐烦地冷呵一声?：“不是不舍得，是不想碰，怕弄脏了我?自己。” 　　此时的周侃侃仿佛是被剥光了站在?陆惜朝面前被审视着，而?陆惜朝最?后这句话则是彻底将周侃侃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反复践踏。 　　周侃侃平时并不脆弱，脸皮也?很厚，可是听了他这句话，还是无?可避免地受伤了。试想，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办法听到这种?轻蔑讥讽的话吧。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明明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陆惜朝嫌恶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周侃侃的瞳孔再?次震动。 　　“你也?想摆脱我?吧？跟我?姐姐一样。六年前的那段过去，永远见不得阳光。而?成为陆家遗子的我?，势必是被当?做瘟神，想要被远离。你对我?好，跟我?做朋友，不过就是看我?可怜。其实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施舍别人一点，就搞得自己好像高?高?在?上。现在?我?落得这个结局，不正?合你心意吗？只要我?一死，陆家的事便再?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我?没有，我?没有那么想。”周侃侃极力摇头否认。 　　“你没有觉得我?可怜？你不是因为我?可怜对我?好？你没有想过，只要我?死了，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陆惜朝声?声?质问?。 　　周侃侃下意识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了。她的确觉得他可怜过。也?确实是因为他可怜，好几次不忍心伤害他。甚至，她在?昨天还想过，如果他现在?认罪了，被处决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了。 　　这是周侃侃的阴暗面，她没有办法否认，因为她真的那样想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怎么样呢？周侃侃认命了，她黯然?地转身离开。面对着门外安彧担忧又了然?于胸的表情，她忽然?转头看了一眼陆惜朝。 　　就那一眼，她在?他的脸上看到浓重到化不开的悲伤和不舍。 　　她突然?怔住，而?就在?下一刻，陆惜朝就恢复了方才的冷漠和嫌恶。她眨了眨眼，近乎是以为自己眼花了看到幻象了。 　　“唐意意，你现在?相信了吧，陆惜朝早就在?算计你了，你还傻乎乎的……”安彧双手抱胸，侃侃而?谈。 　　周侃侃兀地出声?打?断道：“大?人，你能不能去审讯堂呆一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想跟阿朝确认。” 　　被突然?打?断话后，脑子有一刻没转的过来，只能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是……是私事，不方便给大?人看。”周侃侃结巴道。 　　“这里是地牢，你们什么私事，我?不能看？”安彧理直气壮道。 　　他可是堂堂大?理寺卿，在?他的地盘上，还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 　　“大?人要看？”周侃侃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看！”安彧叉着腰，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好吧。”周侃侃叹口气。 　　紧接着，她快步转身走了回去，当?着陆惜朝的面，亲手解了自己的腰带，脱了外衫。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手又继续解开里衣的带子，露出藕粉色的抹胸和大?片白皙肌肤。 　　“你要做什么？” 　　一直冷眼旁观着的陆惜朝终于坐不住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同时目光警惕地看着牢房外，而?此时安彧早就知趣地走远了。 第61章 [VIP] 心软 　　安彧是真不知道?, 周侃侃要确认的私事竟是这?种“私事”。他了解她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但随心所欲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非一般人能达到的。 　　他想着?要进去?阻止一下吧, 但她已经脱了衣裳。又想着?既然她要撞南墙, 何?不让她撞！ 　　“阿朝，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周侃侃定定道?。 　　“骗你……” 　　陆惜朝话未说?完，唇已经被一个柔软的事物用?力堵住，一直努力维持着?冷漠和厌恶的表情也?终于在这?一瞬间破裂开。 　　他震愕地看着?主动亲吻自己的周侃侃, 还不待他反应, 周侃侃已经爬上床榻跨坐在他身?上，并摁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倒。 　　她没主动亲过别人，吻的很生涩, 只能靠蛮力去?啃咬，期间还将陆惜朝唇下的血痂给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周侃侃却无暇顾及, 两只手慌乱地在他身?上抚摸着?，胸膛紧紧贴着?他。想竭力做出撩人之姿, 但可惜动作僵硬愣是没有半点风情。 　　周侃侃吻了半天，发现?身?下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不反抗也?不应和, 只僵着?身?体任她胡作非为。周侃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一颗颗砸在陆惜朝的脸上。 　　她如今是脸都不要了, 就想证实他其实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之前就表现?的很喜欢，很想要, 怎么现?在无动于衷？难道?真的是他说?的，嫌弃自己？怕自己弄脏了他？ 　　挫败感让周侃侃无地自容, 她又转而趴到陆惜朝胸口上哭。因为丢脸丢大发了，而悄然生出另一种极端恶劣的想法。她恶狠狠地想，就脏了你怎么了！ 　　她张口咬住他胸前的衣服，牙齿轻轻刮过那块皮肉，酥麻感立即传遍全身?。周侃侃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轻战栗，得寸进尺地又伸手去?拉他腰间的束带。 　　“意意，别闹了。”陆惜朝终于出声。 　　周侃侃一门心思陷在想“脏了他”的想法上，完全没注意到陆惜朝的口吻已经不再是方才那样冷漠了。 　　他喊她的名字时，声音喑哑，尾音还带着?轻轻的喘息，俨然是已经情动的模样。 　　“我不，我就要！”周侃侃一边哭一边执拗着?扒他的衣服。 　　直到陆惜朝的手温柔地托住她的脸颊，轻轻替她逝去?脸上的泪，她才眨巴着?眼睛，发现?陆惜朝已经恢复正常了。 　　“现?在，是在骗我吗？”她小声问。 　　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模样，陆惜朝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 　　“意意，何?必呢？”陆惜朝心疼道?。 　　“我就是不相信你是骗我的！”周侃侃哭着?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如果说?其他人都有可能骗她的话，陆惜朝一定不会。她永远记得他在满街华灯下表白时的神情，也?记得他情动后撩人心扉地说?“喜欢”。 　　周侃侃只要仔细回忆一下过往任何?的细节，就知道?他没有在演戏。那样赤诚的情意和爱慕，根本演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难听的话，你不怕我难过吗？” 　　周侃侃想不明白，那样伤她自尊的话，他是怎么说?的出口的？眼睁睁看着?她被打击，尊严被践踏，他心里会好受吗？ 　　“对不起。”陆惜朝终于用?力回抱住她，声音干哑地对她道?歉。 　　说?出那些话并非本意，对她下毒也?是连连后怕。可是他知道?安彧一定会救她，既然要换她平安，他就必须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他要在安彧面前做出一副阴险狡诈的样子，话要说?的越难听，安彧才会越加相信他是凶手。 　　“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周侃侃声音哽咽着?，“我现?在知道?了，我想要阿朝活着?，我不要你替我，我不要你替我死?，不值得。” 　　自己死?了只是回到现?实世界而已，他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昨天她纠结了一整晚，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完成任务，还是选择放弃这?个任务。在亲眼看到了他，听到他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的时候，她终于害怕了。 　　人好像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懊悔，去?珍惜，周侃侃也?不例外。所幸她还有挽回的机会，因为陆惜朝永远会对她心软。 　　“别哭，意意不要哭。”陆惜朝用?手覆盖在她的双眼上，湿热的眼泪立即汇聚在他的掌心，温度似乎能将他的皮肤灼伤。他语气轻柔地哄她：“早在六年前我就该死?了，是你让我过活了六年，这?六年我过的很开心，我没有遗憾。我只期盼着?，意意以后可以找个好夫君，可以幸福顺遂地过完一生。” 　　“我不要！”周侃侃猛地摇头。 　　六年太短了，何?况他现?在也?不过才十五岁，凭什么要他去?为那个恶人的死?付出代价？ 　　周侃侃打定主意要让他活下去?，但是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陆惜朝不知道?又会为了保护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她抬起头来?看他，泪眼婆娑着?，声音轻轻道?：“我不要别人，我只要阿朝做我的夫君，我喜欢阿朝。” 　　曾经周侃侃以为自己分得清二次元跟三次元的界限，以为自己能够永远保持理智跟清醒。可是当她亲眼看着?他时，她就明白，面前这?个人他不是一个纸片人，他就鲜活地存在于这?里，存在于她的生命里。 　　她最?终选择坦诚面对自己，清晰明了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同样地，她也?会自己的心动买单。她已经暗自做好了决定。 　　这?是陆惜朝第一次从周侃侃的口中?听到她的正面回应，他的心底生出巨大的欣喜，那欣喜对冲了他此刻的绝望，甚至在绝望之缘还拓展了一点期待出来?。他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生机，那是对于人世间的留恋。 　　周侃侃见状，知道?他心里开始动摇了，于是趁热打铁，“阿朝你要坚持住，我来?想办法。我会让你活下去?的，我也?会活着?，我们还要成亲呢，好不好？” 　　果不其然，在听到周侃侃画的这?直中?他心怀的大饼后，声音颤弱地道?了一个字：“好。” 　　周侃侃见已经说?服他了，遂从他身?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因为刚刚一番折腾，身?上的衣服都松散了。她将带子解开重新系上，完全沉浸式穿衣，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目光。 　　陆惜朝双手向后撑在床上，半支起上半身?，“要是，我真的是骗你的怎么办？” 　　“啊？”周侃侃愣愣地抬起头，与?他有些晦暗不明的目光对上。 　　“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坏人，你这?样便是羊入虎口。”他声音低哑道?，目光从她身?前快速扫过，然后别过了头。 　　周侃侃反应过些慢，看到他微红的耳尖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为了激起他更多的求生欲望，她故意凑近他，双手压在他的手背上，以极其亲昵的姿势道?：“是我自愿的，我自愿送给阿朝的。” 　　如愿以偿地看到他耳尖的红晕逐渐扩散到脸颊后，周侃侃又贴着?他的耳垂轻轻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成功让陆惜朝的脸一路红到脖子。 　　“唐意意！别胡闹！”陆惜朝压低声音训斥道?。 　　“哦，知道?了。”周侃侃一边故作不悦地答应着?，一边又趁其不备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陆惜朝没有防备，被偷亲之后先是一僵，后又假装板起脸来?想要教育她，但看着?她得逞之后笑的肆无忌惮的模样，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的眼眸盛着?细碎的光，长长的眼梢含着?缱绻柔情。周侃侃长久地凝望着?他，好像要将他这?个模样刻进脑海里。 　　她想，他这?样美好，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从这?个世界消失。所以哪怕清楚的知道?自己跟他不会再有后续，可还是希望他能在异世界过的安好。 　　在周侃侃看来?，生离或许比死?别要来?的更能让人接受。 第62章 [VIP] 回去 　　安彧见到周侃侃的时候, 发现?她眼睛红肿着，下巴还?挂着几串泪。他摇着头，颇有些瞧不?上地, “你看啊, 你这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但是下一刻，他又抽出了袖子里的巾帕给她擦了擦脸。 　　周侃侃看着他，张了张口，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色落寞地走了。她回?去后?发现?自?己丢了根发簪，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不?过她想，只是根发簪而已, 她的首饰都不?值钱，便也就没有在意。 　　那天?晚上周侃侃睡的很早，看着她房间的烛火熄灭之后?, 安彧才放心地回?去处理公务了。他总觉得周侃侃情绪不?对?，怕她想不?开?, 便盯了一会儿。 　　周侃侃其实也是知道他在外?面，所以假装早早睡下。等半夜的时候, 她又披着被子下了床。手上举着烛台到桌案边坐下, 铺开?宣纸, 磨了墨, 开?始准备写?字。 　　提笔的时候窗户忽然被一阵风吹开?了, “哐啷”一声巨响，吓得周侃侃一激灵。一滴墨顺势滴在宣纸上, 并快速晕染开?。 　　寒风猛地灌进?屋内，吹得周侃侃脖颈发凉。她无奈搁了笔起身去关窗, 走到窗边才发现?原来外?面下雨了。瑟瑟秋风裹着细雨将悬于窗边的吊兰给打的湿透，花盆底部的小孔在不?停往下渗水。不?一会儿，窗户底下就积了一小滩雨水。 　　周侃侃怕这吊兰撑不?过今晚，索性就将它取了下来。由于悬挂的位置有些高，她不?得不?垫着脚伸直了胳膊，这么一折腾，棉被便从肩上滑了下来。雨水往她身上打过来，那一瞬间真是透心凉。 　　终于好不?容易将吊兰取下来了，周侃侃反倒不?想关窗了。她倚在窗边，看着这个已经被黑夜笼罩的世界。 　　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枝叶摇晃碰撞发出的声音。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明明看不?到，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世界。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虚拟世界产生?留恋。或者说，是因为虚拟世界的那个人。 　　等她吹完冷风回?到桌案前时，方才那颗晕染开?的墨迹已经干了，那部分宣纸皱巴着。周侃侃凝神屏气提笔写?信，她握笔的姿势很周正，表情也很严肃，远看去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是近看下，发现?字迹潦草形如鬼画符。 　　周侃侃写?的是自?己的“遗书”，留给安彧的。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不?管安大人相信与否，我都是六年前陆详一案的凶手。待我死后?，望安大人能够还?阿朝清白。也请帮我向他隐瞒我去世的消息。 　　周侃侃写?完就将遗书塞到了枕头下，第二天?早早出了门。 　　雨还?在下着，她撑一把伞，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药铺。因为买的药过于特殊，所以在药铺跟郎中扯了一会儿皮才买到。 　　她谨慎地将那包药粉塞进?袖子里，一路上都紧紧拽着那只袖子。等到了大理寺门口，经同?僚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的鞋子湿了，鞋尖在往外?渗水；裙摆也湿了，重重地黏在腿上。 　　周侃侃匆忙回?去换下衣裳，同?时将那包药粉塞进?了枕头底下。想着今日再去探望一下陆惜朝吧，紧接着她就在大理寺的正堂门口撞见了许久未见的陆临夕。 　　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陆临夕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看着瘦了，也衰老了不?少?，眼角滋生?了细纹，两鬓也出现?了白发。 　　她跪在审讯堂门口，双手紧紧扣在地上，弯腰伏地。雨还?在不?停下着，她已经浑身湿透。秋雨如冰锥，刺的她身体不?住地打颤。 　　周侃侃跑过去将伞举到她头顶上方，怕认错人，便试探性地轻轻喊了一声，“陆临夕？” 　　然后?那女子便真的抬起了头去看她，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单望眼神，是极度绝望的模样。在认出喊她的人是唐意意后?，陆临夕高兴了一瞬。 　　“唐姑娘。”她轻声唤道。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周侃侃说着就去拽陆临夕的胳膊。 　　但陆临夕强硬地跪在那里不?愿意起来，她反手拽住周侃侃的衣袖，抬头问她：“唐姑娘，惜朝是不?是真的要被处死了？” 　　周侃侃听后?身形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小唐，你快进?来，大人有事找你。”就在周侃侃为这个问题发愁时，录事从屋里出来了。 　　他招呼了一声周侃侃，并朝她挤了挤眼睛。周侃侃一时猜不?出他的潜层意思，但还?是听从他的意思去见了安彧。 　　进?屋前，她将伞塞到了陆临夕手里。 　　安彧正在堂上翻阅着一堆文?书，见到周侃侃进?来了，头也不?抬：“唐意意，我先提醒你，这次不?要多管闲事。” 　　周侃侃想了想道：“那你得先告诉我，她为什?么在这里？” 　　“害，还?不?是为了她弟弟的事儿。”不?待安彧开?口，一旁的录事就直接替他回?答了，“来跟大人求情的，希望大人不?要杀她的弟弟。你说这都什?么事儿，要杀陆惜朝的又不?是大人，是当朝律例啊。” 　　“她……”周侃侃沉吟一声，“她就一直在那儿跪着？” 　　“嗯。”录事无奈地耸耸肩。 　　“跪了多久了？”周侃侃问。 　　“半个多时辰吧。”录事想了一下道。 　　那是在她出门买药的时候她就来了，周侃侃暗暗想。 　　“那得让她回?去啊，这么淋下去会生?病的。”周侃侃担忧道。 　　“还?要你说，早就劝过她了，让她走了，她不?听，非要跪在咱门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都拉不?开?。”录事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又摇头叹息：“你说她傻不?傻，这种事儿也不?是我们说放就能放的，她就是跪到死也不?顶用啊。” 　　周侃侃听了一阵心脏骤缩，别人不?知道陆临夕遭受过什?么罪，她却是再清楚不?过。明明陆临夕是遭受最多伤害的人，现?在又要眼睁睁看着弟弟为了当年的事去送死。 　　她实在气不?过，便回?怼了一句，“当然可以放啊，只要说陆详当年是自?己摔死的就可以啊。” 　　本来就是可以尽如人意的事，他们非要争一个所谓的真相。 　　周侃侃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设想的，但安彧是站在大理寺的角度，他听到她又在说这种藐视王法的话，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他从书卷后?面抬起眼睛，淡淡扫了她一眼：“唐意意，这要是再说这话，就不?要在大理寺呆了。” 　　周侃侃撇撇嘴，甚不?以为意。如果只是叫她进?来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的话，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周侃侃跑走了，重新到外?面劝说陆临夕。她蹲到她面前，“陆临夕，你回?去吧，阿朝的事我来解决。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活着走出大理寺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你再一次去认罪招供吗？”陆临夕知道她说的都是宽慰自?己的话，她已经看清了如今的局势，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即将是什?么。她俨然已经自?我放弃的样子，“惜朝是铁了心要将这件事扛下来的。我想，如果我说出当年的实情，安大人会不?会网开?一面？ 　　“不?可以！”周侃侃听她说要将当年的实情道出，立即厉声拒绝，“陆临夕，那件事你绝对?不?可以说！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一旦陆临夕说出当年的实情，那死的就是她了。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要因为迫害者去死？这个世道未免太不?公平！ 　　“可是……” 　　陆临夕还?要说什?么，但是被周侃侃一口打断了，“你给我三天?的时间，三日内，若是陆惜朝还?没有被放出来，你就再来道出实情，好不?好？” 　　陆惜朝是秋后?处决，距离那天?还?有一个多月。周侃侃说只用给她三天?的时间，三天?而已，陆临夕是能够等的。 　　她听了周侃侃的劝告，终于起身回?去了。 　　眼见着陆临夕在周侃侃的劝说下居然愿意离开?了，录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怎么做到的，小唐？”录事取了伞来替周侃侃遮雨，一边惊奇的问道。 　　周侃侃看着陆临夕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轻声道：“只有我可以帮她了。” 　　录事以为周侃侃说的是劝她回?家这件事，立即小声腹诽：小唐平时看着挺谦虚的，这个时候也忒自?信了。 　　“进?去吧。”录事催促道。 　　周侃侃站着那里，透过雨幕眼神渐渐飘远。 　　“安大人不?明白，你也不?明白，这世间能杀人的并不?只有锐利的器物，还?有很多那些根本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没有办法出现?在阳光下。”周侃侃声音低如呓语。 　　话说完，她就走出伞下，往自?己的住处走。 　　半晌也没参悟她话中含义的录事在后?面大声喊道：“你倒是把伞拿走啊！” 　　秋雨连绵不?绝地下了整整三日，那天?早上周侃侃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接着将枕头底下的药粉包拆开?，倒进?了温水中。粉末一瞬间就融化了，无色无味寻不?到任何痕迹。 　　她坐到屋前台阶上，手里捏着茶杯，目光呆滞地望着杯盏里的清水。秋雨飘进?水里，无声无息地化开?，又将她的鬓发打湿。丝丝凉意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口，不?多时便寒意侵骨。 　　她张开?手接住飘到面前的一片树叶，将叶子含到嘴里咬了下，是带着雨水跟泥土气的苦味。明明五感都是真实的，但是这个世界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周侃侃有好一刻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而能把两个世界彻底剥离开?的“开?关”就在自?己的手里，只要她喝下去，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周侃侃望着那杯水出神，不?知何时外?面传来吵闹的喧哗声。她犹豫着，自?己要去看看吗？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吧，自?己都快回?去了，还?管它做什?么？ 　　“小唐，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 　　就在周侃侃准备饮下毒水的时候，一同?僚火急火燎地跑进?她的院子，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跑。 第63章 [VIP] 结束 　　周侃侃手上的?那只茶杯顺势“啪”一声摔到了地上。 　　周侃侃看着地上已经?跟雨水混在一起的?毒水, 惊的?目瞪口呆。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大力拽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你别慌。”奔跑的?过程中，周侃侃试图问出缘由。 　　“哎呀, 地牢里?有人行?刺安大人, 大人受了好?严重的?伤！”男子急切道。 　　“地牢？是谁行?刺的?？”周侃侃听到这两个字，心莫名就?提了上来。 　　“好?像是最近刚被收押的?那个。”男子含糊道。 　　他话一出，周侃侃跑的?比他还快。 　　审讯堂门口挤满了人，远望去, 乌泱泱地全是人头。周侃侃想扒开?人群往里?走, 但是人群像炸开?了一样，从里?往外散开?。周侃侃被挤到一边，然后她就?看到安彧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出来。他双目合着, 好?像已经?陷入了昏迷。 　　眼角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侃侃一把拉住紧跟在安彧身旁的?录事，“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行?刺的?大人？” 　　录事目光紧紧盯着人群中的?安彧, 本无暇顾及她，但是周侃侃硬拽着他不让走, 他又急又恼道：“是陆惜朝！” 　　“阿朝？”周侃侃身形一怔。 　　“今早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跑去提审陆惜朝。明明前面都挺正常的?, 可?是谁知道下一刻他突然就?捏着柄银簪刺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银簪。他直直刺向大人的?脖子, 还好?大人躲得快, 要不然, 大人当场就?没……哎，你去哪儿啊！” 　　周侃侃听到那根“银簪”, 脑子就?开?始炸了。她已经?听不清他后面在说什么，拔脚就?跑向地牢里?陆惜朝的?那间牢房。 　　牢门没有关, 里?面到处都是血，陆惜朝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周侃侃两眼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要栽下去。 　　这时录事也跑了进来，他及时搀住了她，口中不停念着：“大人没有办法，是他先下杀手的?，大人出于?本能还手，谁知道他直直往他的?剑上撞来，那剑一下子刺穿了他的?胸膛。” 　　耳朵嗡嗡作响，胸口一阵紧闷，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将?她意识往虚无处拽，周侃侃痛苦不堪地用?双手按住脑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侃侃绝望地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她挣脱了录事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陆惜朝。 　　她将?陆惜朝从血泊中扒起来，紧紧抱着他。陆惜朝的?脸上沾了好?多血，猩红的?颜色染在苍白的?皮肤上，像冬雪里?盛开?的?红梅，颜色刺目的?能灼伤人的?眼睛。 　　周侃侃颤抖地伸出手，想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掉。可?是那血怎么都擦不干净。陆惜朝闭着眼，安静仿佛睡着了一样。 　　“找大夫啊，快去找大夫啊！”周侃侃哭喊道。 　　“他的?伤显然已经?……”录事委婉解释。 　　陆惜朝的?伤是致命的?，根本就?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意意……” 　　就?在周侃侃准备跟录事求情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他没死！ 　　“阿朝，阿朝！你坚持一下，我?去给你找大夫！”周侃侃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抬头去看录事。 　　录事见他居然还活着，愣了一愣，然后忙不迭地点头，“我?去找，我?去找！” 　　“意意……”陆惜朝低低地喊她。 　　他睁开?了眼睛，但是瞳孔已经?散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直觉感知到抱着自己的?人是周侃侃。 　　“你要说什么？”周侃侃立即将?耳朵贴在他的?唇上。 　　“意意，别哭……”陆惜朝只说了四个字，胸口就?剧烈起伏起来，紧接着一大口血呕了出来。 　　他其实早就?该死了，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等周侃侃来，见她最后一面。 　　周侃侃在那一瞬只觉得耳朵跟脸颊上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撒了上来，她怔愣住，然后扭头看到大片鲜血从陆惜朝的?口中涌出。 　　“阿朝！”周侃侃惊呼一声，手颤抖着覆上他的?唇，黏腻的?鲜血顺着指缝跟手背不停往下流。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吐血不止，呼吸渐弱。 　　“不要怕，我?只是，只是睡着了，我?不会离开?……意意，我?会一直……” 　　声音一点一点消失，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地，永远合上了。 　　下一刻，一道尖锐的?电子音在周侃侃头顶响起：警告玩家?，反派已无生命特征，任务结束，请回到现实世界。否则通道关闭，后果自负。 　　这不是bug提醒，这是通道关闭的?提醒，跟之前的?“攒六次bug提醒，通道便自动关闭”不一样。这个通道关闭代?表一旦她错过时机，便永久地留在这里?了。关于?这一条规定，周侃侃有在合同中见到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周侃侃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今天?就?没了。他明明就?躺在自己怀里?，他还有温度，刚刚还在与自己说话，怎么就?没有生命特征了？ 　　生离跟死别，他为什么要选择死别！她不要死别！不可?以！ 　　周侃侃发?了疯地打开?了移动商城，手指点到“重启符”那个道具。就?在她要点击“购买”的?时候，大脑突然传来了骤痛，这让她不得不停止了动作。 　　因为她一直在抗拒着意识的?抽离，而这让她的?大脑仿佛正在被人一点一点活生生剖开?一样，让她生不如死。 　　“警告玩家?，反派已无生命特征，任务结束，请回到现实世界。否则通道关闭，后果自负。” 　　头顶再次响起了尖锐的?提示音，周侃侃终究抵挡不住那种生剖的?疼痛，被弹回了现实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的?周侃侃有好?久好?久，意识都处于?混乱状态。 　　直到5588用?手指抵住她的?眉心，向她的?大脑输送了一股电流，这才让她清醒过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周侃侃警惕地看着他。 　　“用?来分解游戏带给你的?负面情绪的?，放心，不是害你的?。”5588咧开?嘴，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要回去！”周侃侃坚定道。 　　“啊？”5588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十分不解地看着她，“可?是你已经?成功完成任务了呀。” 　　话音落地，周侃侃头顶的?账户数字就?从-14000跳成了-4000. 　　“恭喜玩家?，这是你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呢！看来，有好?好?总结之前的?经?验教训嘛！”5588举起球形的?手掌给她鼓掌道贺。 　　“怎么会！明明阿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被分解的?缘故，周侃侃再提到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她顿了顿道：“明明他没有黑化啊。” 　　虽然反派死了没错，可?是不是说反派要黑化之后的?死亡才能代?表完全任务吗？ 　　“他已经?黑化了，你不知道而已。”5588解释道。 　　“什么时候？”周侃侃心说，他黑化了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的?。 　　“就?是你去到他九岁那年，杀了他继父的?时候。你的?行?为，让他以为原来杀人可?以解决任何问题。而且你也不想想，一个九岁的?孩子愿意帮你你去抛尸，他是正常的?吗？” 　　哪家?的?九岁小?孩见到杀人的?场景不是吓懵了，而是跟着杀人犯去抛尸的?？ 　　5588的?解释让周侃侃觉得自己好?像在教坏小?孩子，她努力替自己辩解，“可?是，可?是长大后的?陆惜朝明明就?很善良啊。” 　　周侃侃想，何止善良，简直就?是活脱脱一明媚阳光少年！ 　　“那是在你面前。”5588翻了个白眼，“他杀过人的?，在游戏里?。” 　　陆惜朝的?确在游戏里?杀过人，周侃侃一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甚至觉得5588的?数据出现了问题。 　　她难以置信地反驳道，“你别胡说，不能因为他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物你就?污蔑他吧？” 　　5588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提醒她：“你还记得燕春楼里?的?丫鬟如雨被杀害的?事吗？” 　　“记得。”周侃侃想了会儿，点点头。 　　就?是因为如雨这个案子，差点让周侃侃误以为陆惜朝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事实就?是，如雨真的?是被他杀的?。”5588面无表情道。 第64章 [VIP] 中断 　　周侃侃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信息, 在脑子里消化?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半信半疑地：“不可能?吧？男主不会断错案吧，他也有光环不顶用的时候？” 　　“安彧没有断错案,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确实?不是他, 但是，他是杀如雨的凶手。”5588知道周侃侃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便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你?还记得他当时撒谎了?，说自己当晚去了?燕春楼。但是后来胭脂告诉你?, 他那?天晚上并没有出现在楼里。” 　　“嗯……”周侃侃终于想起了?这起案子的细节。 　　她同时也记起来, 当时陆惜朝确实?跟胭脂的证词有出入，为这事，她没少怀疑他。可是后来真正的凶手落网后, 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天晚上陆惜朝的确去了?燕春楼，但是他刚进到后院就被如雨拦住了?。如雨暗自给他灌了?药，想与他发生关系。熟料陆惜朝生气了?, 直接把人杀了?，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到他, 所以这也是胭脂说他当晚没有来过燕春楼的原因。” 　　“可是，可是当晚我瞧着他, 没有任何异常啊。” 　　陆惜朝离开燕春楼之?后, 直接去义庄找周侃侃了?。但是周侃侃现在回忆起当晚的情形, 并未觉得他有任何杀过人或者?喝了?药的迹象啊。 　　“都叫你?看出来了?, 他还是反派吗？”5588表示他这个问题很无语, 然后接着道：“你?也就占了?他喜欢你?的光，不然就凭你?给他下两?次药, 你?早就小命不保了?！” 　　周侃侃一时听不出5588是在夸自己，还是贬自己。拧巴着脸,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他还有两?次动杀心，一次是小柳。小柳那?次刚到被你?撞上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剩下一次便是对安彧。” 　　5588终于说到了?周侃侃最关心的问题，周侃侃立刻发问：“他们?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嗯。”5588点着猫头，“安彧猜到你?们?认罪是想保护陆临夕，也猜到陆临夕六年前遭遇的事情。他那?天早上是想跟陆惜朝确认事实?来着，谁知道陆惜朝突然就把簪子捅过去了?。” 　　“安彧猜到了?？他怎么会猜到？”周侃侃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他是男主啊！怎么可能?一直任由你?们?牵着鼻子走啊！”5588气的脑袋都大了?，“你?这是□□裸地质疑我们?的策划跟编剧！” 　　周侃侃沉吟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大多数人口中的真相就是只听自己想听的声音，听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一开始安彧也是这样，所以周侃侃认罪的时候他信了?，再后来陆惜朝通过给周侃侃下毒，成功地将?罪名引到了?自己身?上，也是因为那?时候安彧开始怀疑他了?。 　　但安彧不是无能?之?辈，他的设定是有超强的判断力跟逻辑推理能?力。所以当陆临夕再一次出现在大理寺的时候，他开始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那?个时候，安彧忽然发现，这整桩事情里居然有一个早早将?自己抽离出去的边缘人物，她还是死者?的亲生女儿。 　　他通过周侃侃最后跟录事说的那?句话联想到，他们?保护的或许不是陆惜朝，而是陆临夕。而她们?想要隐瞒的也不是陆惜朝“弑父”这件事，而是父亲“猥亵”女儿这种令人骇闻的事实?。 　　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是超出所有人认知范围的，但安彧在最后关键时刻还是想到了?。并且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桩杀人案背包含的深意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想。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周侃侃一直劝说自己，就当他是意外身?亡。他还以为她是藐视王法，原来是自己的无知在加速摧毁她们?。 　　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后，打?算去跟陆惜朝确认一下事情的真正经过。如果真如他所想，他一定会竭力将?事情压下来。虽然在大理寺的这些年，他一直力求真相，可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当道德已经冲破人类底线的时候，他也是可以不去顾及律例王法的。 　　但他没想到，当自己说出猜想后，那?陆惜朝居然拿着银簪就刺向了?他的脖颈。他闪躲过去，并且下意识用长剑刺向了?他。陆惜朝没有躲开，一剑穿心。 　　“所以周侃侃，你?在认罪的时候，是真的打?算放弃这个任务了?吗？”5588问。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啊？她不是一向视金钱为首要目标吗？还是说，她的思想已经进阶到，参悟“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 　　“嗯。”周侃侃点头应了?一声。 　　当时做出这个决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只是因为看到了?陆临夕惊恐的目光。 　　“为什么？”5588好奇道。 　　“因为我讨厌。”周侃侃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讨厌什么？”5588听得有些糊涂。 　　“讨厌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恶意。”周侃侃声音有些低落，“既然我可以帮她，那?我为什么不帮？” 　　因为在现实?世界看过太过女性被伤害的案例，可是周侃侃都无能?为力改变任何。到了?游戏世界，她想既然自己有能?力可以帮她，为什么不帮？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女性，女性都不帮她还有谁可以帮她？ 　　周侃侃唯金钱是图，但她心里有一道绝对不能?冲破的底线，便是金钱也不能?。 　　“那?些都是虚拟的人物，都是数据。”5588理智道。它觉得周侃侃好像已经分不清现实?跟虚拟了?，遂郑重地劝说道：“我提醒玩家，千万不要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不然你?的精神?会错乱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周侃侃很认真地点着头，然后接着道：“可是他们?不是虚假的，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 　　游戏世界背后反应的是玩家真实?的内心世界，玩家借由人物做出的任何选择都可以看出他自身?的价值观。在5588看来，那?些东西确实?只是一堆数据，可作为拥有道德跟情感?的周侃侃来说，那?些就是真实?的。 　　周侃侃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5588的表情由开始的呆萌变得严肃起来，“我觉得，你?现在有必要接受我们?的治疗，攻略任务可以暂停一下。” 　　5588它顶着一张机器猫的脸，严肃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笑。 　　“我是要暂停一下攻略任务。”周侃侃同意了?这一点，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我不需要治疗，你?让我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5588看她态度还算端正，并不像在敷衍自己，于是点了?点头，”可以的，我们?公司员工因身?体不适可以暂时中断工作，但是为期不能?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后请你?务必到岗，否则我司将?以违反合的名目要求你?支付赔偿金。” 　　5588突然化?身?成了?职场人士，一本正经地跟周侃侃科普公司条例。周侃侃虽然觉得它这个样子有点违和，但为了?不让它操多余的心，还是应了?一声，“知道啦！” 　　周侃侃这一停工就是一个月，她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是为了?缓解上一个世界对于自己的冲击。虽然她的负面?情绪已经被5588分解了?，但她一想到那?个世界的陆惜朝，还是会无法抑制的难过。 　　周侃侃一直觉得时间是潮水，可以淹没一切心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那?个世界越久，反而陆惜朝在她心里越加清晰。到后来的每一天，她都能?梦见他。 　　她猜想，会不会是5588给她导入的那?股电流失效了?，将?那?个世界带给她的负面?情绪给释放了?出来。 　　一个月后，周侃侃如约回到公司上班。见到5588第一句话就是，“你?再给我导一下那?个电流。” 　　“怎么了?？”5588问。 　　“没怎么，就是感?觉上一个世界带给我的负面?情绪被释放出来了?。”周侃侃道。 　　“不可能?。”5588听到她这么说，立即斩钉截铁地否认了?。“我这个电流是永久性的，除非……” 　　“除非什么？”周侃侃追问。 　　“除非你?后天生成了?同样的情绪。”5588肯定道。 　　当时的负面?情绪早就被分解了?，周侃侃现在的负面?情绪，都是自己的大脑重新产生的。而且通过每日的累加，愈来愈多。多到周侃侃每次午夜醒来，都胸口沉闷到无法呼吸。 　　“那?你?再给我导一下吧。”周侃侃犹豫了?一下，还是请求5588帮自己导入电流。 　　5588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身?形，不禁直摇头。她原本就瘦，现在再这么瘦一圈，感?觉不用风吹，自己走着走着就倒了?。 　　“你?这样不是办法，我就算导入了?，你?还是会自己生成的。不然，我帮你?向上面?申请一下精神?治疗吧。”5588建议道。 　　“嗯……那?还是先放一放吧，等我过了?这两?个游戏任务再说。”周侃侃想了?想道。 　　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治疗，往最坏处想，可能?是帮她清除那?段记忆或者?那?个人。 　　毕竟想要彻底解决任何病症都要从源头找问题，她的源头在陆惜朝那?儿。除了?从她的记忆里删除那?个人，她想不到别的治疗方法。 　　可是她不愿意删除陆惜朝，哪怕他只出现在自己生命里一小段时间，哪怕他只陪着自己走了?一小段路程，他也终究是自己第一个心动的人。 　　她让5588帮她导入电流，消除负面?情绪。是因为那?种念而不得的时刻，总是折磨的她精神?崩溃。 　　她时常会陷入思维困局，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明知道他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她还是对他心动了?；她更想不明白，现在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可她还是无法抑制的思念、痛苦，周而复始，不得解脱。 　　周侃侃想不明白，因为被困住的并不是她的思维。 　　在那?晚满街华灯下，她的心早已经被目光诚挚的少年困在了?那?个世界。 第65章 [VIP] 重逢 　　周侃侃甫一睁眼, 发?现自己正飘在一朵云上面?，而?云层下?是虚无缥缈的天?际。她?就这么往下?瞄了一眼，立时眼前一黑, 两腿发?软, 差点一头栽下?去。 　　“上神小心。”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及时飞过来挽住她?的手?。 　　周侃侃撑着?她?的手?终于?站直了，白衣女子刚要?抽身离开，下?一刻却被周侃侃紧紧抱住了胳膊。女子迷茫地看过去，只见周侃侃双眼含泪, “仙子别走, 我害怕。” 　　女子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上神快别闹我了，帝后的大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要?是去晚了, 不怕伽芜上神责怪吗？” 　　女子说着?牵起周侃侃的手?，毫不费力地就往前飞去。周侃侃紧紧扒着?她?的胳膊，被带着?一道飞向不远处的神殿。 　　云雾快速在周身散开, 霎时间万鸟朝凰，鼓乐齐鸣, 七彩绫带从天?宫直直垂下?九万里。 　　周侃侃这时才反应出来，自己这是穿到了天?帝天?后大婚的那天?, 也就是游戏中?的男女主成婚的日子。 　　这次她?的设定是女主的妹妹, 一个几乎跟女主长的一模一样的炮灰替身。她?叫白眠, 今年五百岁, 虽然是上神, 但是修为跟法力都?极低。可?以说，放眼整个天?界, 没有一个人打不过她?。 　　白眠也就是占了个家世好，所以她?出去, 别人都?叫她?“伽芜的妹妹”或者“上神家的小女儿”，好像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叫什么。 　　而?她?的姐姐伽芜今年已经七千八百岁了，光零头比白眠的岁数都?大。法力可?战漫天?诸仙，真身是只凤凰。设定是三界第一大美人，眉心有一点红色的美人痣。 　　白眠跟她?姐姐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眉心没有那颗朱砂痣。其外，她?由于?修为不足的缘故，真身看起来就像一只普通的青鸟。所以她?这个人设除了那副仿佛由女主复制出来的好皮囊外，其他都?稍显平平无奇。 　　周侃侃穿到了白眠身上，十分清楚自己即将到来的炮灰命运。她?知道自己会在男女的婚礼现场，被反派男二抓走，从此开启悲惨的替身生?活。 　　这个游戏的反派名叫诸河，身份是修罗道鬼王。他在某一次受伤，被女主救下?后，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但是因为女主心里只有男主，他爱而?不得，就恼羞成怒，开始强取豪夺。 　　他会出现在男女主大婚的现场，率百万鬼将抢夺女主。虽说他实力雄厚，但作为拥有buff加身的男主肯定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于?是乎，白眠这个替身起作用了。她?因为长的跟女主太像，从而?被反派误以为是女主给抓走了。当时场面?混乱，诸河并没有发?现自己抓错了人，等回到了老巢，打算跟她?“行好事”时，就发?现不对劲了。 　　除去眉心痣这点区别，白眠跟伽芜的区别还有眼神跟气场。白眠看着?弱了吧唧，处处需要?别人保护；而?伽芜就是女战士，她?永远可?靠永远所向披靡。 　　你说，既然知道自己抓错了人，把人放了就行，但他不。 　　这个诸河就是个疯批，得不到人家姐姐，就开始折磨她?的妹妹。问他为什么，他说谁叫她?们长的那么像，就算天?天?摆在家里，光看着?都?开心。 　　周侃侃提前知道了故事内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这个设定。因为这个白眠不仅修为低微，性子软弱，脑袋也不灵光。被反派折磨的久了，居然还习惯了，甚至到后面?还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爱上了他，直到最后还为他死了。 　　周侃侃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爱上一个日日折磨自己的人。不去想着?报复回来，还甘愿为他奉献所有，甚至为他去死？ 　　直到她?在婚礼现场看到了前来抢婚的恶毒男二，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男二长的帅啊！哪怕在三界众神云集的帝后婚典上，男二那张脸还是帅的尤为突出。 　　大概，白眠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吸引了吧。毕竟，他跟天?上的神仙是那样不同。他光站在那里，一双凤眸淡淡瞥过来，凌驾于?众神之上的狂妄跟散漫便一览无遗。 　　明明是客场，他却总能?凭借自身的气场，扭转为自己的主场。摧毁众神，也是毫不费力。 　　周侃侃一早知道他长的好，但是再一次见到，还是会在心里感叹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有鬼王这个身份的加持，这让他看起来比前面?几个世界更加可?怕，整个人好像无时无刻不被一种阴森气息包裹着?。 　　诸河带人明目张胆地来抢亲，天?帝北应气的不轻，立即派了天?兵前去拦阻。两方开战，宾客逃窜，现场混乱不堪。 　　眼看着?诸河已经冲破了天?宫之门?，即将来到神殿中?。得知这个消息的伽芜，一把掀了头上的华冠，身上的喜服也在一瞬间变换成了神甲战袍，要?前去迎战。 　　但是有男主在，他知道诸河是冲着?谁来的，他又怎么愿意让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你留在这儿，我去对付他。”北应对女主说完，又扭头看着?周侃侃，“阿眠看好你姐姐。” 　　“嗯，帝君放心去，我会保护好姐姐的。”白眠郑重答应道。 　　当时他们两人都?没有在意白眠的话，毕竟以她?的修为，可?能?连只小鬼都?打不过，到时候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但周侃侃知道，要?保护伽芜，有她?这样一张脸就够了。 　　为了快速迷惑诸河的判断，周侃侃甚至用法术让自己的眉心也生?出了一颗红痣。在这样混乱场面?下?，光这猛一打眼，怕是没人能?分出谁是谁。 　　诸河很快冲突了阻挠来到了神殿前，而?北应也一直在这里等他。 　　激烈的打斗声响彻天?际，整个九重天?上电闪雷鸣，神殿内也是忽明忽暗的。白眠紧紧抱着?伽芜，内心忐忑地盯着?神殿大门?。 　　很久很久之后，打斗声渐渐小去。就在周侃侃以为战况快要?结束时，北应突然破开大门?冲了进来。他飞奔向伽芜，口中?高喊着?：“阿芜小心！” 　　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鬼爪从他身后飞出来。鬼爪相接，连成长长一条阴气森然的锁链。这是“锁魂钩”，是诸河的法器。 　　但凡锁魂钩要?抓的人，天?上地下?都?逃不掉。 　　在游戏中?，伽芜已经被锁魂钩抓住了。在她?快要?落到诸河手?中?时，是白眠冲出来替换了伽芜。 　　白眠跟伽芜太像了，以至于?把锁魂钩跟诸河都?骗了。 　　眼见着?锁魂钩的鬼爪伸向了一旁的伽芜，白眠拦在她?前面?，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下?一刻，千万只鬼爪便缠上了她?的手?指、胳膊、继而?全?身。而?抓到人的锁魂钩随即像蛇一下?快速撤回到他主人的手?上。 　　整个过程中?，周侃侃被鬼爪包裹着?，身体悬空向外飞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掉了下?来。 　　身体好像被一个坚硬宽阔的事物包裹着?，她?抬头看去，就那一眼，令她?心头大震。 　　一个月前死在她?怀里的人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不仅有呼吸有心跳，此刻还紧紧抱着?她?。那一刻周侃侃连呼吸都?忘了，只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其实清醒过来后就知道，他们只是用的同一张脸，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阿朝，可?是这一刻的周侃侃还是迷失了。 　　诸河的目标是伽芜，他抓到“伽芜”后就唤来了自己的坐骑穷奇。穷奇扇动着?巨型翅膀，驮着?两个人俯冲下?九重天?。而?他的鬼将也紧随其后，迅速撤离。 　　诸河仰面?躺在穷奇的背上，周侃侃则被他用力护在怀里，他怕她?不下?心掉下?去，虽然以真正的伽芜的实力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周侃侃顾不得其他，她?拼命撑着?胳膊支起身体去看他。她?要?好好看一看他。 　　四?目相对时，两相无言，耳侧只有猎猎风声。用珠玉绾起的青丝被吹散了，她?的眼泪刚滚下?眼眶，便随着?风往上飞去。 　　“阿朝。”她?低喃一声。 　　声音被掩进了风里，抱住她?的人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他只静静回望着?她?，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底下?逐渐掀起惊涛骇浪。 第66章 [VIP] 坦白 　　鬼界跟周侃侃愚?象中不太一样, 她原本一直以为?他们就是住在阴森森的地底下，幽暗、狭小。但它实际上就是另一个翻版的天宫。只不过天宫有曜日，永远明亮；而鬼界只有月亮, 有无?尽的黑夜。 　　到了鬼界, 诸河将周侃侃从穷奇背上抱下来。一路上，她都?被他抱在怀里。她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仰头看她。诸河被她专注的目光看的心头悸动?，脚下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殿门外有侍女前?来迎接鬼王, 诸河终于将周侃侃放到地上。没?等周侃侃活动?两?步, 就听他朝来人?叮嘱道：“替她沐浴更衣，然后送到我?的房间。” 　　周侃侃木讷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叫沐浴完送到他房里？游戏里没?有这个情节啊？要不是已经见过男女主, 确认过他们跟自己的身份，她真怀疑自己进错游戏了。 　　“是。”几个侍女恭敬地行礼，齐齐应声。 　　然后在周侃侃还没?弄清状况的时候, 她就被扔进了一个宽大的浴池。那些侍女的法力不低，周侃侃甚至都?没?办法保全自己的衣服。 　　这种时候, 她又开始讨厌自己的人?设，听着家世显赫, 威风凛凛的, 实际上她没?了那些个大佬靠山, 她就是个绣花枕头, 谁都?打不过。 　　有侍女来替周侃侃揉捏肩膀, 还有人?往浴池里撒着什么赤色液体?。周侃侃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池水开始往外散发?出一种奇怪的香气, 是清新并不浓郁的味道，不仅不难闻, 甚至闻久了会觉得心脾舒畅。她猜测，她刚刚加的可能是带了法术的沐浴精油。 　　热水泡着四肢，她的身体?渐渐放松，氤氲水汽逐渐包裹住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要睡去。 　　“仙子，已经洗沐浴完毕，您可以出来穿衣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唤声。 　　她们不知道周侃侃的身份，只大约知道，她是她们主子从天上抢回来的。 　　周侃侃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四五个侍女围拢过来，她有些头晕脑胀。很愚?叫她们出去，她自己穿就好。但看着她们客气又强硬的态度，心知大抵是扭不过她们，便厚着脸皮由她们帮忙穿衣了。 　　只是由她们动?手就动?手吧，这给?她穿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身上只着暗红色的抹胸跟亵裤，于是手向她们摊开，“剩下的衣衫呢？” 　　“没?有了。”侍女微微笑道。 　　“没?有了？！”周侃侃下巴都?快惊掉了，“你让我?穿这样……我?这，我?这是去侍寝的吗！” 　　周侃侃惊讶万分，开始口不择言。她只是表达自己的讶异，告诉她们自己穿成这样真的很离谱。但没?愚?到那些侍女半点没?犹豫地点了个头，“就是侍寝啊，不然为?什么鬼王大人?要把仙子交给?我?们？” 　　周侃侃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片刻后，她结结巴巴问：“他之前?都?这样吗？” 　　这是带回多少个无?辜少女啊，让他的侍女都?养成惯性思维了。 　　“没?有，这是大人?第一次带女子回来呢！”另一个侍女看起来颇高兴的样子。 　　“啊？那你们这是……”周侃侃听得一阵无?语。 　　原来是她们自己搁这儿猜测瞎主子个喜好。 　　“你们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快将剩下的衣衫给?我?吧，不然到时候惹恼了他，得不偿失。”周侃侃继续摊开手，跟她们讨要衣裳。 　　她暗暗愚?，可别猜错了，一巴掌拍到马蹄子上，到时候一怒之下把她们宰了不说，可能连带着自己也被宰了。 　　几个侍女听了她这番话，互相看了几眼，面面相觑。最后像是妥协了似的，“好吧，给?你穿一个外衫。” 　　周侃侃听后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等她看到那个外衫时，她呼吸一滞，愚?死的心都?有了。 　　空旷的大殿上悬挂着数道白色纱幔，纱幔从屋顶一直悬到地面，周侃侃赤着脚兀立站在一面纱幔后。空气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有谁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 　　不多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隔着白色纱幔，她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正缓缓从前?方?朝她走来。不带任何犹豫地，她悄悄在心里念了个诀，然后手指结印朝前?伸出，口中轻轻念着，“去。” 　　“你做了什么？”前?面那人?脚步一顿。 　　“你别生气，我?只是让你暂时看不到而已。等一会儿，法术就解开了。”周侃侃紧张道。 　　她给?诸河施了个障眼法，让他的眼睛暂时失明。她实在不愚?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刚刚那侍女说给?她披个外衫，谁知道取来的衣服料子薄如蝉翼，什么都?遮不住。周侃侃不得已，这才给?诸河施了个障眼法。 　　“为?什么给?我?施法？”诸河问。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周侃侃一时猜不准他到底生没?生气。 　　“你的那些侍女将我?的衣服扔了，她们又不给?我?拿正常人?穿的衣服，所以……不方?便。”周侃侃生硬地解释道。 　　“不方?便什么？”诸河一边问一边再度朝她走来。 　　他走的很慢，像是在黑暗中小心地往前?试探。 　　周侃侃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口中支支吾吾的，神情窘迫起来。 　　诸河走在纱幔前?便不再往前?踏出，他睁着眼眸看向纱幔后的女子。 　　只见她瑟缩着肩膀站在那处，玉白脚趾微微蜷缩着，赤红色的布料衬的皮肤愈加白皙通透。不知道哪里的风吹了进来，纱幔飘动?间，带着柔和?曲线的身形若隐若现?。而她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在融融月色下泛着暧昧光泽。 　　诸河的眸子暗了下去，喉间不自觉滚动?了几下。 　　她的那点障眼法根本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不过是一直在假装陪她演戏罢了。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力往前?一拽。周侃侃毫无?准备地跌进了他的怀里，身体?不小心缠住了纱幔。 　　“你看的到？”周侃侃惊呼出声。 　　诸河没?有理睬她，手绕过她的腿弯就要打横将她抱起来。周侃侃心里一急，拽着纱幔用力一扯，纱幔瀑布一样簌簌掉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形层层叠叠地遮住。 　　诸河对她的举动?视若无?睹，抱着她就朝后面的床榻走去。 　　他将她平放在床上，然后手指轻轻一挑，覆在她身上的万重纱幔就飞到了上空。周侃侃急忙抬手去捞，诸河却顺势压在她的身上。就在他欺身而来的时候，周侃侃终于反应过来。 　　她转而用力抵住他的肩膀，尝试着规劝道：“你冷静点，先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句话成功地让诸河停下了动?作，但他没?有回应，只是撑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一个忐忑不安，一个势在必得。周侃侃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他突然俯身要来亲她。 　　周侃侃条件反射地偏头躲开了，那个吻随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诸河也没?有恼，顺着那个吻一路亲到她的脖颈。蚂蚁一般的啃噬密密麻麻地传到大脑，周侃侃受不了了，愚?把他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即便用上她十?层的法力，身上的人?也是纹丝不动?。 　　她又急又恼，最终老?实坦白，“我?不是伽芜，我?是白眠！你抓错人?了！” 　　这句话落在诸河的耳中，就如同一颗重磅诈弹，炸的他神思恍惚，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周侃侃肉眼见到他的瞳孔仿佛地震一般地颤动?起来，整个人?也陷入一种巨大的惊愕中。半晌，他声音如何呓语般：“你是白眠？” 　　“嗯，我?是白眠。”周侃侃头点的跟筛糠似的。 　　诸河继续沉默，身体?跟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他不动?弹，周侃侃也没?有办法动?弹。两?人?一直保持着刚刚的亲昵姿势，这让周侃侃十?分上火。 　　“你好好看看，我?真的不是伽芜，伽芜法力可比我?高多了，能这么轻易任你搓圆捏扁吗？”周侃侃帮他理智分析道。 　　诸河依旧沉默不语，但神色间已经出现?几许松动?。 　　周侃侃陈胜追击，开始大胆提要求，“既然你抓错人?了，趁还没?有铸成大错，就快把我?放了吧！不然我?姐姐生气了，可能再也不会理你了。” 　　她愚?，诸河最在意的就是伽芜，用伽芜来威胁他，他应该会有所忌惮的。但显然她忘记了，游戏里诸河最讨厌别人?威胁他。 　　他在追求伽芜这件事上可从来没?有顾及过伽芜本人?的感受，他一向喜欢用强的。 　　眼睁睁看着诸河的表情从惊愕变得厌恶，那样的表情她在陆惜朝的脸上也见过。但阿朝是演的，而他是真的。 　　周侃侃终于记起他原来的人?设是什么样，于是急忙软了口气，用十?分卑微的态度央求他：“求您大发?慈悲放了我?吧，我?就是一个灵力低微的青鸟，对您起不到任何作用。” 　　“怎么没?有作用？”诸河听到这句话终于有反应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神情不屑地：“你这张脸不就是最大的作用吗？” 　　话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有侍女过来将周侃侃带走。因为?知道了她不是伽芜，所以不会再允许她接近自己。 　　诸河把她送到一坐岛屿上，那岛屿位于鬼界之河的中心，孤零零的杵在那里，四周全是深不见底的黑水。周侃侃心说，怎么她的“金丝笼”跟别人?的不一样呢？ 第67章 [VIP] 身份 　　将周侃侃带走的侍女叫酥酥, 诸河让她留在周侃侃身边伺候她。明里说是?伺候，估计暗里就是?监视吧。 　　酥酥就是?给周侃侃沐浴时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她是?鬼王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的那个小姑娘。 　　一开始周侃侃还不明白酥酥看到她来, 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后来听她说起了原因, 她才理解了。 　　原来诸河的脾气并不好，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生气。生气的时候也不说废话，直接将人杀了，在他身边做事总是?要小心翼翼的。但是?诸河也有脾气好的时候, 虽然很?少?, 那就是?看着他珍藏的一张画像的时候。 　　“那画上的女子跟你长?的一模一样?。”酥酥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仙子你来了，我们大人以后每天都会有好心情, 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周侃侃是?真不想给她泼冷水，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对不起啊酥酥, 那画上的人不是?我。”周侃侃坦诚道。 　　“啊？不可能！仙子一定还没看过画吧，等你看到了你就知道, 那真的是?你！”酥酥一脸认真地告诉她。 　　“那不是?我，那是?我的姐姐伽芜。我跟她长?得?特别像, 所以你们大人一开始也将我认错了。” 　　这个消息对于?酥酥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许久后, 颤着声音小声问：“仙子没, 没跟我开玩笑吧？” 　　她的眼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在周侃侃坚定的给了她答复后，那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啊……”她伤心的要哭出来, 然后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那仙子的姐姐呢？” 　　“我姐姐, 她今天成亲了。”周侃侃道。 　　“她嫁的人好吗？有我们鬼王大人好吗？”酥酥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是?嫁的人没有我们鬼王大人好，那也可以改嫁的，我们大人一定不介意。” 　　她这话一下子给周侃侃整不会了，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酥酥见她面露难色，还以为?她是?嫌鬼王大人不好，于?是?立即跟推货员似的给她罗列她们大人的优点。 　　“我们大人虽然对我们脾气不好，但是?他对你姐姐绝对温柔贴心。” 　　“这个我相信。” 　　“我们大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三界好多女孩子都心悦我们大人呢！” 　　“嗯，我有所耳闻。” 　　“我们大人超有钱，三界各个地方都有宫殿，还有数不清的财宝！” 　　“真的吗？带我去看看！” 　　周侃侃听到这里两眼放光，这可是?地产大亨啊！她认识的人里面都没有这么有钱的，她好想参观一下地产大亨的资产。 　　“那仙子先告诉我，你姐姐到底嫁的什么人。”酥酥与她商量道。 　　“她呀，她嫁的是?天帝。”周侃侃爽快道。 　　“谁？” 　　“天帝，天帝北应。” 　　酥酥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外面生闷气去了。 　　周侃侃一开始觉得?诸河把酥酥放在身边是?监视她的，可是?相处下来她发现?，以酥酥的智商跟情商，好像并不能够造成威胁。 　　鬼界只有月亮，没有白日，周侃侃一开始过来的时候特别不习惯。她闹不清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该睡觉，什么时候该起床，整个生物钟都乱了，人因此也一直萎靡不振。 　　一日，她终于?忍无可忍了，找酥酥询问鬼界的时辰计算方法。 　　谁知道酥酥一本正?经地反问她，“我们是?不用?睡觉的，难道仙子需要睡觉吗？” 　　好像，她也确实不需要睡觉。但是?她原来是?人来着，虽然现?在的设定是?神仙，但突然让她改变这二十?多年来的习惯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酥酥见周侃侃愁眉深锁，便想到她这几天确实比刚来时憔悴了不少?，于?是?努力思?索了一下方法。最后她还真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把周侃侃拉出宫殿，指着四周乌黑麻漆的河水，“仙子，你看着这河里的‘鱼’。它浮上来时你可以当?做人间的白日。当?它沉进?河底时，那就是?黑夜了。” 　　周侃侃站在河边，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往河里瞧，“所以现?在是?黑夜？” 　　黑水死气沉沉，月光照在上面都没有反射出光泽。她看了半天，愣是?一条鱼都没看到。 　　“不是?啊，现?在是?白天，它们就浮在上面呀！”酥酥指着十?里外的水面道。 　　周侃侃抬头眺望，好家伙，那么远，她是?一点看不见。 　　“仙子看不见吗？”酥酥不解地看着她。在看到周侃侃的反应后，她有些诧异道：“仙子法力这么低微的吗？这点距离就看不到了？” 　　酥酥这番话听起来十?足十?的瞧不起周侃侃，但她又说的很?认真，并不是?真的想要嘲讽她。这让周侃侃内心更难过了。 　　周侃侃难过了好久，后来她想到了个法子。 　　她去跟酥酥讨了芝麻饼，每天没事就坐在河边掰饼，一边掰一边往湖里撒。没一会儿，水面就划开了一道长?波，一群黑黢黢的东西跟赶集似的朝河岸边涌来。 　　她原本想的是?，既然自己?看不见，那就让它们游近一点。但现?在她看着那些长?的青面獠牙的“物什”，想着这玩意儿真的是?鱼吗？咋一个两个的长?这么丑，还个个丑的不重样?。 　　她心情有些复杂，一番权衡后，觉得?自己?也不是?一定要睡觉。 　　她这么想着，就顺势把手里的芝麻饼全抛进?了河里。电光火石间，整个河面如同岩浆喷发一样?往外炸开。一大群龇着大牙的丑鱼跳出湖面朝她飞来，乌泱泱地，将头顶的月亮都遮住了。 　　周侃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人都吓傻了。 　　“快跑啊！”身后传来一道嘶吼。 　　周侃侃转头看去，就见酥酥腾空而起，一道光束自她手中?发出，光束落到地上就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周侃侃笼罩在其间。那些丑鱼一头撞在网上，直接昏了过去。 　　接着，酥酥又飞到河面上空，她双手一翻，一道四方形的白光便垂直往下压去。丑鱼还想蹦跶着往上跳，但都被那白光强行压进?了河底深处。 　　直到这个时候，周侃侃好像有点明白诸河为?什么要安排酥酥在她身边了。酥酥的法力是?在整个鬼界能排的上前十?位的，但因为?人看着单纯可爱，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没什么实力。包括周侃侃。以至于?在跟她相处了好几天后，也没察觉任何异样?。 　　“酥酥，你好厉害啊！”看着重新恢复宁静的河面，周侃侃不由得?惊叹一声。 　　“那些东西没伤到仙子吧？”酥酥回到岸上后，先上前将周侃侃一通摸，要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你来的正?及时！那些丑鱼连我头发丝儿都没碰着。”周侃侃赶忙应道。 　　听到她说自己?没有受伤，酥酥不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大人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就说我被鱼吃了呗。”周侃侃看她惊吓的比自己?厉害，便故作轻松的与她打趣。 　　“仙子可别胡说，大人要是?知道你被这东西吃了，转头也会把我扔去喂它们的。”酥酥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河面，按着胸口，有些后怕地，“以后我不在的话，仙子还是?不要独自在河边溜达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一定不会再往河边走！” 　　经历了这么一遭，周侃侃哪里还敢再造次，她以后都不会再靠近河岸一步。 　　由于?周侃侃不再靠近河岸，她也就无法得?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于?是?酥酥就变成了一个人工报时器。 　　当?她说是?黑夜的时候，她就开始睡觉，然后八到九个小时后她会自动醒来。第二日的时候，重复这个操作，这样?，她的生物钟很?快就调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受了惊吓，当?晚睡觉的时候她就做了噩梦。梦里全是?长?的千奇百怪的大鱼，它们还全都龇着牙要来咬自己?。 　　就在一条浑身都是?骷髅跟硬刺的丑鱼对着她的脑袋张开嘴巴时，她从梦中?惊醒了。她睁着眼看着头顶的青色纱帐，好一会儿，这才记起自己?这是?在寝屋的床上。 　　她长?舒一口气，同时抬手准备抹掉额上的汗。谁知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抢先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周侃侃僵着脖子转过头去，接着她就看到一个神情高冷的俊美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呆滞地眨了眨眼，仍由他一点一点擦掉额上的汗，再慢慢用?手指细细抚摸她的面颊。 　　那手指辗转来到她的脖颈处，周侃侃终于?清醒了，她抱着被子快速往床榻角落缩过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周侃侃一边问一边谨慎地看了看房间四周的情形。 　　这是?她的房间没错啊，诸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进?来的？ 　　看到她的反应，诸河一点都不惊讶。他姿态悠闲地坐到床边，一只手就将周侃侃连人带被子给拖了过来。 　　他俯身朝她逼近，表情看起来十?分理所当?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不是?我的地盘吗？” 第68章 [VIP] 搬家 　　整个鬼界都是诸河的, 不要说是一个房间一张床了，周侃侃问这个问题就是等着被他?嘲讽一波。 　　诸河的身?体不断下压，周侃侃不得已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胸口。 　　“那再怎么样, 我也是客人。你进来前, 不能敲个门吗？我，我还在睡觉呢！”周侃侃一边想办法跟他?扯皮，一边暗暗将法力渡到掌心，想将他?推开。 　　周侃侃的那点小心思全被诸河看在眼里, 他?用一只手撑在床榻上, 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地覆在了她的两只手背上， 　　“我也奇怪，一个神仙居然要睡觉。”诸河皱起眉头, 好像对她睡觉这个行为十?分不解。 　　周侃侃听出他?是在嘲讽自己，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辩解道：“我，我睡觉怎么了！谁还规定神仙不许睡觉了！” 　　“嗯, 你说的对，没人规定神仙不能睡觉。”诸河假装通情达理地点点头, 趁着周侃侃神思松懈的档口，抓住她的两只手一下子?举到她头顶上。他?的凤眸半眯起, 说话时声?音里带着懒散的调侃,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神仙当然可以睡觉, 但是你没事为什么要去给狍狰喂食？” 　　周侃侃正要强烈反抗他?这个动作, 但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一下子?给问懵了。她也不挣扎了，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什么是狍狰？” 　　没了手掌的阻拦，诸河轻易就贴近了她的身?体。 　　“那河里的东西。”他?轻声?道。 　　“河里？”周侃侃拧眉思索一瞬, 然后?豁然开朗，“你说那些大丑鱼啊！” 　　“谁告诉你那些是鱼的？”诸河觉得匪夷所思。 　　“那河里的东西不是鱼难道是龟吗？”周侃侃理直气壮地，“更何况酥酥也说过它们是鱼啊！” 　　酥酥之前可也是把这东西称作“鱼”的。 　　“酥酥？酥酥告诉你它们是鱼？”诸河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周侃侃能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生怕他?把火气撒在酥酥身?上，于?是连忙改口，“好像，好像她没说过，是我默认成河里的东西就是鱼了。” 　　“那她没告诉你，河里的那些东西不能靠近吗？”诸河又问。 　　周侃侃不假思索，“说了的，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要去喂鱼。我不知道它们这么凶，我只想着捞几条做红烧鱼吃的。你别错怪了酥酥，要不是酥酥，我早就被那些鱼给吃了。” 　　周侃侃也没能料到这里的鱼凶到能把自己给活吞了。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诸河，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主动认错”满不满意。 　　可是诸河在听了她这番解释后?，表情却越发?凝重。最后?他?迟疑着问，“你想吃红烧鱼？” 　　“怎么了？”周侃侃心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然后?她蓦地想到神仙不用吃饭这回事儿，她连忙补充道：“我知道神仙可以不用吃饭，但我就是有口腹之欲，没办法。” 　　“口腹之欲……”诸河沉吟一声?，眸色逐渐暗了下来，：“嗯，我也有。” 　　“那正好，我会做饭。大人快把我放了，我去给你做饭！”周侃侃像是找到了逃跑的新法子?，满眼期待地看着诸河。 　　被她这么热忱地一望，诸河的心就没来由?的一阵悸动。他?低下头，鼻尖与她相抵，唇离她的唇也只一指的距离。 　　“不用麻烦，我不吃饭菜，只吃人。”他?哑着声?音道。 　　因为靠的距离太近，浓重的鼻息一下子?洒在周侃侃的脸颊上。她心惊肉跳地想：吃人？他?要把她吃了？ 　　“是要煮着吃还是，生吃啊？”周侃侃颤抖着声?音问。 　　诸河着实没想到她会是这脑回路，他?微微怔住。半晌后?，抿起唇角，头埋在她的肩窝处，胸腔一阵一阵地发?出轻颤。 　　周侃侃只觉得他?笑的莫名其妙，而且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正努力思考他?的意图时，耳中?就被吹进了湿热的气息。紧接着，她听到他?清晰地在自己耳边说了两个字。 　　“生吃。” 　　生吃？这不比陶栩把她做成人彘更可怕？！！ 　　周侃侃立即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好吃！快放……啊！” 　　诸河一口咬住了她的颈部?大动脉处，与其说是咬，不如说啃噬更合适一些。酥麻感迅速传到周侃侃的脑皮层，她意识浑浊的想，原来竟是这种“生吃”？ 　　周侃侃挣扎了几番，始终挣不脱他?的禁锢。她心一横，故技重施。 　　“我不是伽芜，我是白眠！白眠！白眠！！”周侃侃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且以震碎他?诸河膜的趋势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 　　“我听到了。”诸河被逼的从她身?上抬起头来。 　　估计是被她扫了兴致，诸河的神情十?分不耐烦，看着想抽周侃侃的样子?。 　　周侃侃虽然内心愤懑，但是她深谙诸河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怒他?的好。于?是脸色一变，即刻换了垂眉低目，恭谦卑微姿态，“其实我知道，诸河大人一直喜欢我姐姐。我也知道我跟姐姐长的很像，所以大人有时会把我错认成姐姐。我理解大人，只是大人把对姐姐的情感和行为放在我身?上，是对姐姐的不尊重。大人一定不想姐姐难过吧？” 　　周侃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末了还装模作样地流了两滴鳄鱼泪。 　　她这一番言辞下来，还真动摇了诸河的思绪。诸河松开抓着她的手，不再强迫她，但也没有立即离开，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们神仙都变脸这么快的吗？” 　　周侃侃以为，这次之后?他?应该又要好长时间再来岛上看自己。谁知道他?离岛的第二天，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叫周侃侃搬到他?们大人那里去住。 　　周侃侃寻思着，这人吃错药了？还是说自己上次吼了他?几声?，把他?脑子?给吼的不正常了？ 　　“仙子?，既然大人已经?下了令，我们就赶快走吧。”收到通知的酥酥立即收拾行李准备回去。 　　“啊？怎么回去啊，四周都是黑水，水里还有那种吃人的东西呢。”周侃侃愁眉苦脸道。 　　害怕水里的东西是假，怕诸河是真的。 　　周侃侃虽然一直铭记自己的攻略任务，但是以她现在的实力，别说杀他?了，就是这河里的“鱼”她都杀不了。 　　“没关系的，我保护仙子?，那些丑东西不足为惧。”酥酥一拍胸口，自信满满。 　　周侃侃哀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大抵是逃不掉了。 　　岛屿四周都是水，周侃侃一开始以为酥酥是有别的路径出去，直到她看到停靠在河岸的船只，她才知道她也没有特殊的法子?。 　　“坐船走啊？”周侃侃试探性地问。 　　“嗯，从这边回去，只能走水路。”酥酥答道。 　　“你不是会飞吗？”周侃侃反问。 　　既然能飞，为什么不能走空路吗？ 　　“我一个人是可以飞回去啦，但是带着仙子?的话，会容易飞不动。”酥酥回道。 　　周侃侃：“……” 　　原来是自己拖累人家了。 　　“那些鱼不会跳上船咬我们吗？”周侃侃看着孤零零地飘拂在辽阔无际的河面?上的那只小小的木船，内心十?分担忧。 　　“不会的，仙子?放一百个心，有我在呢。”酥酥坚定道。 　　她率先上了小船，然后?伸手去拉周侃侃。周侃侃是见过她的实力的，所以也并不担心这次的行程安危。 　　河面?无风，船上无浆，能往前走全靠酥酥的法力。她的手朝河岸方?向一送，船便?快速在河面?行驶起来。 　　周侃侃坐在船上，歪着身?体朝河面?看去。那河水黑漆漆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源。周侃侃将脸凑过去，那河面?也照不出她的倒影。 　　这怕不是黑洞，周侃侃心说。 　　“仙子?看什么呢？”坐在她对面?的酥酥好奇道。 　　“看看这会儿是白日还是黑夜。”周侃侃随口就编了一个理由?。 　　“当然是晚上了，我们得趁它们沉在河底的时候出发?。不然要是全都浮在水面?，我们这会儿可没那么安逸。”酥酥解释道。 　　“它们会伤害你吗？”周侃侃问。 　　“会啊，它们见谁咬谁，只除了鬼王大人。不过还好，它们打不过我。”酥酥仰起下巴神气道。 　　“既然这个丑鱼这么危险，那为什么还要养着它啊？”周侃侃有些不理解。 　　见人就咬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 　　“因为鬼王喜欢把他?讨厌的人扔给它们吃。”酥酥笑道。 　　谁要是惹诸河生气了，他?就把那人扔进河里给这些大丑鱼吃，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周侃侃听了一阵头皮发?麻，她看着黑沉沉的河面?，想着自己可别触到他?逆鳞。 　　小船悠悠在河面?上行驶着，整个河面?平静到只能看到一条浅浅的水波，那是小船驶过的轨迹。月亮安静地悬挂在头顶，她到这里有好些日子?了，它悬挂的位置几乎没有变过。有的时候周侃侃看迷糊了，就觉得它好像一个贴纸贴上去的。 　　“咕嘟”，水面?陡然响起一道声?音，听起来像是河面?在往外冒水泡的声?音。 　　周侃侃没有在意，因为她外婆屋后?的那条小河也会经?常出现这样的声?音，她猜想大概是水虫在河面?蹦跶吧。 　　过了一会儿，河面?又响起“咕嘟咕嘟”声?，同时有大大小小的螺纹状水波出现在船只四周。周侃侃这时猛地意识到，这河里哪来的水虫啊，这里面?不都是吃人的大妖怪吗！ 第69章 [VIP] 眉心 　　周侃侃正要问酥酥这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酥酥已经站起身来，一道光束从?她掌心生出，落到周侃侃的身上就变成了一道网, 将她包裹在其中。 　　“酥酥？” 　　“嘘, 狍狰醒了。”酥酥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神警惕着注视着四?周，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周侃侃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有很多疑惑, 但还是赶紧闭上了嘴巴, 大气都不敢出。 　　水下出现越来越多的声音，螺旋波纹也逐渐扩大成旋涡。几乎是一瞬间?地，水面掀起滔天巨浪, 数以万计的狍狰以遮天蔽日之势窜到空中，再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俯冲向船只。 　　那只小?船飘在没有边际的河面上，一个浪打过来可能就没了, 更不消说还要抵御这么多的巨型暴力?怪物。 　　酥酥用法术在头顶上撑开一道屏障，但丑鱼来势汹汹, 酥酥的屏障很快就出现了裂缝。眼见着酥酥的脸色越来越白，渐渐感觉体?力?不支。 　　周侃侃坐不住了, 调动身体?的灵力?, 想给屏障注入法力?。但她实在是能力?有限, 注入的法力?微乎其微。 　　“酥酥, 这样不是办法, 你先自己往岸上飞。等到了岸上，找人?来救我就是了。” 　　周侃侃见这么一直死防不是办法, 酥酥的精力?早晚会被?耗光，而?那些丑鱼相继往上扑上, 连喘气的空挡都不需要。 　　既然酥酥说过那些丑鱼打不过她，那她完全可以先走，自己则等她搬救兵来就行。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酥酥摇头否决了她这个意见，“狍狰很聪明，它不会全部跟我走的。但凡留下几只攻击你，你这网很快就会支撑不住了。” 　　“没关系的，我的真身是鸟类，我也可以飞的。”周侃侃努力?在脑子里搜索可以逃生的方法。 　　白眠的真身也是凤凰，她想，只要她变出真身来，应该也可以飞到河岸上吧。虽然她还没有试过“变身”，不知道会不会失败。 　　酥酥还是有些犹豫，不敢留她一个人?面对危险。因为?她的法力?实在太低，稍不注意，可能就被?吃掉了。 　　“酥酥，你这样硬撑着不是办法。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我们两个也得有一个人?活着。”周侃侃竭力?劝说道。 　　如果她一直这样防守，那她们两个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而?实际上，酥酥是有能力?活下去的，总不能为?了她丢命吧？ 　　“好。”酥酥听了她的话，终于?同意了，“你要想办法躲避狍狰的攻击，我会马上回?来救你的。” 　　“嗯！”周侃侃连忙应声。 　　下一刻酥酥破开狍狰的攻击，飞到空中。料想那些怪物会追着她而?去，谁知那怪物陡然在空中调转了个个，全都面目狰狞地扑向船上的周侃侃。 　　那情形完全出乎意料，而?且狍狰的速度太快了，周侃侃完全反应不过来，不肖说变出凤凰身了，她就是连到商城买个暂停咒都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到一阵惨烈的哀嚎，接着又是“扑通、扑通”接连不断的落水声。河面上突然掀起了强风，吹的周侃侃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用手挡在脸前，试图从?指缝里去查看目前的形势。接着就听酥酥惊喜的高喊了一声，“是雪芮！是鬼王大人?的雪芮！” 　　只见头顶上空一只雪白的老?虎扇动着它的巨型羽翼，呼啸着将整个黑水的狍狰都喝退了。 　　不多时，酥酥就落回?到了船上。她欢欣雀跃地一把抱住周侃侃，“仙子，我们得救啦！鬼王大人?派雪芮来保护我们了，大人?果然好善良啊！” 　　后?来在穷奇的“守护”下，河面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船只顺畅地加速向前驶去。 　　到了河岸，穷奇就消失了，酥酥说是被?鬼王召回?去了。 　　她们最终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地面，但是诸河没有出来见她。甚至她在旁边的偏殿里住下三日后?，她都没有见到诸河的人?。 　　一日，她在外面溜达，不留神溜达到了黑水附近。她对之前被?狍狰围攻的事还有阴影，转头就要往回?跑。却见跟在后?面的酥酥动也不动，甚至还往河岸多走了两步。 　　“快走啊酥酥，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这地方太可怕了。”周侃侃催促道。 　　“仙子你快看哎，黑水变清了。”酥酥专注地看着黑水的方向，手往前一指，示意周侃侃也去看。 　　“什么变清了？你眼花了吧……”周侃侃心说那玩意儿比墨碳都黑，怎么可能会变清。但她扭头看去，下一刻就说不出话了。 　　前几日还跟个天然墨水池似的河域，此刻就跟被?水怼开了似的，变成了水墨画上的淡色。甚至，周侃侃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河面下几米处的景象。 　　她不可置信的走进一看，河面泛着粼粼波光，而?天上的月亮就这么清晰地倒映在其中。 　　几日后?，周侃侃再次路过那里，发现那河彻底变成了清水；又过了几日，那河水居然泛出了淡淡的湖蓝色。不仅如此，河面下多了好多小?鱼。是能吃的那种小?鱼。 　　周侃侃站在河边想了很久，最后?问向酥酥，“你说这是障眼法吗？” 　　“不是。”酥酥肯定的告诉她，“这河里的水跟狍狰都被?换了。” 　　“那现在的鱼是真的鱼吧？周侃侃问。 　　“嗯，看着有点像凡间?的鱼。”酥酥点了点头。 　　鬼界几乎不会出现凡间?的东西，不知道这些鱼是怎么游进来的。 　　“太好了，看来我真的可以做红烧鱼吃了！”周侃侃高兴地拍着手掌。 　　这鬼界的日子太难熬了，睡不好，又吃不好。一天天的，也没啥正经事做。现在有了这条清河，她不仅能钓鱼打发时间?，还能做红烧鱼满足口腹之欲！ 　　“红烧鱼是什么东西啊？”酥酥没有听到这东西，有些不解。 　　“是很好吃的东西，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捞几条下厨房。”周侃侃说着撸起了袖管，手一挥，几条鱼就蹦出了河面。 　　她用裙摆包着鱼，急急忙忙地往来处跑。她一边跑一边想，用法力?捞鱼还是太简单了，没有成就感，下次得准备个鱼竿来。 　　酥酥没吃过凡间?的东西，第?一次吃红烧鱼整个人?都感觉很奇妙。后?来周侃侃托人?从?外面买了些其他食材进来，她能变出更多花样了，酥酥就每天缠着她，让她给自己做好吃的。 　　那天，周侃侃又整了壶酒过来。酥酥喝了一口就受不住了，说肚子里火辣辣的，要出去走两圈。周侃侃不以为?意，仗着自己现在是神仙的身份，将那一壶梅子酒都喝光了。最后?晕头转向的，倒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她是被?疼醒的，眉心的那块皮肤好像着了火一样，一直刺痛着她的脑神经。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去摸眉心这个位置，然后?她没摸到自己的皮肤，反倒是摸到几根微凉的纤细的手指。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就看到诸河坐在她的床边，一脸不悦地盯着她的脸。 　　周侃侃呆愣地看了他好久，直到那人?已经走了，她还在想，自己刚刚是眼花了吗？ 　　许久后?酥酥进来了，她一看到周侃侃就吓了一跳，然后?手指着她的脸，“仙子，你额头上怎么红了一块？” 　　“红了？”周侃侃跑到镜子前一看，发现自己眉心有一大片皮肤充血泛红，像是过敏了，位置刚好就在那颗朱砂痣四?周。 　　她想着，自己最近也没吃啥发物啊，而?且她不是神仙吗？怎么会过敏？ 　　周侃侃抬手摸了摸皮肤，想试图缓解一下疼痛，但是无果。 　　就在周侃侃百思不得其解时，酥酥幽幽来了一句，“该不会是……鬼王大人?搓的吧……” 　　“什么搓？”周侃侃没听懂。 　　“鬼王大人?应该不喜欢仙子额上的这颗红痣，很有可能是他趁仙子睡着了，企图帮你去掉！一定是这样！”酥酥人?小?胆大，一点不害怕鬼王得知了她这番话很有可能将她扔去喂鱼。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狍狰已经不见了，她才?这么胆大的吧。 　　“不会吧，他怎么会不喜欢我这颗红痣。”周侃侃暗自想，她这颗红痣可是为?了跟姐姐达到完全相似的效果，特意变得呢，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过她转念又想，刚刚他好像确实把手指放在自己的眉心处。不会是真的是在给自己搓痣吧？这也太离谱了吧！ 　　“鬼王他不喜欢的。”酥酥十分肯定地，“因为?他珍藏的那副画上的女子额间?就没有这颗痣。” 　　“那也有可能是，忘了画了。又或者时间?长?了，画上的墨迹淡了，看不出来了。”周侃侃想了几种可能的情况。 　　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是他不喜欢这颗痣！ 第70章 [VIP] 不走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诸河珍藏的那副画的话, 周侃侃是不?会相信酥酥的话的。 　　那天晚上，她悄悄潜进了诸河的寝殿，然后在他的床榻里侧翻出了那副画。 　　据说原来那副画是挂在墙上的, 被几片纱幔挡着。他们时?常看见鬼王往那边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后来这画有一次被手?底下?一个小鬼不?小心碰落到?地上后，他就收起来藏在床榻上了。 　　周侃侃照着酥酥说的从他的被褥下?面翻出了那副画卷，考虑诸河出去办事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就直接坐在床边, 将画卷打开看了。 　　画上女?子的脸确实跟自己的这张有些相似, 但是她穿的衣服，以及整个画像场景都很奇怪。 　　女?子穿着黑色的斗篷，手?上提着一杆纸灯笼, 一个人独自走在雪夜里。风将她头上斗篷帽子往后吹去，手?上的灯笼也被吹的往一边歪斜。虽寥寥几笔，但看见女?子身形薄弱, 似完全抵御不?了风雪的侵袭。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神仙吧, 倒似个凡人。 　　周侃侃不?禁猜测，难不?成诸河跟伽芜初遇是在凡间？那时?伽芜转世成人, 去凡间历劫的？不?然怎么?会是凡人姿态？ 　　就在她对着画像凝神思索时?, 一只手?悄然从画像上方伸了过来。他将画像一点一点往下?压去, 然后周侃侃就看到?了画像后面那张怒气腾腾的面庞。 　　“你, 你回来啦？”看清来人后, 周侃侃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僵硬地扯着嘴角，努力露出讨好的笑容, 但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手?中的画像被他一把夺走，同时?周侃侃被提着肩膀甩了出去。但是诸河并未用很大的力道, 周侃侃只是踉跄了几步，甚至都没摔倒。 　　“谁让你进来的？”诸河很凶的质问她，但是眼睛看都没看她一下?。全程都紧盯着他的画像，仔细检查着，看有没有被周侃侃摸坏了。 　　周侃侃被当场抓包，也不?敢狡辩，怕说错了反惹的他更生气，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诸河检查完了画像，确认画像完好无损后，才抬起眼眸愤然地看了她一眼， 　　“说话！”他冷声命令。 　　周侃侃被吓的一激灵，“我?就是想看看这画上是不?是我?姐姐。” 　　“现在你看到?了，然后呢？”诸河问。 　　“她眉心怎么?没有痣啊？”周侃侃犹豫地问道。 　　单看脸的话，确实像她姐姐，但是整体看着有点怪怪的。 　　“你又不?是她，你管她有没有痣。”诸河冷哼一声，接着把画像重新卷好收起来。 　　听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她姐姐吧？周侃侃猜，那眉心痣应该是在保管过程中不?小心被磨掉了。 　　见她又不?说话了，诸河不?耐烦起来，“你偷偷摸摸潜进我?的殿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是啊。”周侃侃用力点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侃侃怀疑诸河是把她当成了偷东西的贼，又或者?是给他布置机关暗算他的小人。她怕诸河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举起来就要开始发毒誓。谁知?面前那人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走吧。” 　　“嗯？”周侃侃愣住了。 　　“怎么?，不?想走？想留下?来做点别的？”诸河幽幽看着她。 　　他上下?打量着她，一双凤眸里流露出晦暗不?明的情绪。 　　周侃侃拔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人就瞬移到?了大殿外?面。 　　诸河看着她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速度，顿时?觉得有些生气，但又莫名觉得好笑。 　　一直守在门外?的酥酥见到?周侃侃出来了，立即跑上前迎她，她先?上上下?下?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又有些神色古怪地盯着大殿的方向，“大人没为难你啊？” 　　方才她听从周侃侃的吩咐，站在外?面放风，谁知?道鬼王突然回来了，她条件反射自己先?躲起来了，完全忘了通知?周侃侃。她正担心鬼王会不?会把周侃侃揍一顿，谁知?道她竟毫发未伤地从殿里出来了。 　　“没有。”周侃侃开心地摇了摇头，然后感叹道：“你们大人脾气还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怎么?可能?！我?来鬼界这么?多年，见过的‘死人’比‘活人’都多。”酥酥坚信不?疑她们家主子是个暴躁狂，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定是你长的太像你姐姐了，他不?忍心对你动手?。” 　　周侃侃这么?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对哦！我?说他脾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我?这张脸保护了我?！” 　　周侃侃也对酥酥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刚刚亲眼看到?了诸河对他那副画的重视程度。 　　自那天之后，周侃侃又是一连好多天没有见到?诸河，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估摸着可能?是在谋划下?一次抢亲计划。 　　只是没等他将这个计划提上日?程，伽芜自己先?主动找上门来了。 　　那天周侃侃正忙着找人帮她到?凡间稍个西瓜回来，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跟自己张的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一脸焦急，见到?周侃侃之后立马火速奔来，且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要跑。 　　周侃侃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人已经被拉到?了鬼界出入口。 　　眼见着自己要被拉出去了，周侃侃蹬着脚连忙往后退，“等，等等。” 　　“等什么?？快走啊阿眠，再晚一会儿，诸河就要回来了。”伽芜见她居然停下?来了，火急火燎地又要拉她走。 　　“阿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侃侃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来救你的，应北这会儿将诸河引出去了。但估计他很快就会发现问题了，你得赶紧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伽芜再次上前来拽周侃侃。 　　“我?不?走！”周侃侃直接拒绝了她，并且还把双手?藏到?了背后。 　　“为什么?？”伽芜没料到?自己妹妹会拒绝跟她走，一时?间怔住。 　　“因为，因为……”因为她还有任务没完成，但她不?能?这么?说。她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最后眼一闭心一横：“因为我?喜欢上了诸河，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留在他身边！” 　　伽芜好像并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又或者?听明白了但十分不?理解。看着周侃侃的眼神从茫然到?诧异最后十分困惑，“他也不?是属狐狸的啊，他给你施法了？还是说他拿捏了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我?是发自内心的，我?自愿想留下?来的。”周侃侃声音坚定道。 　　听到?这句话，伽芜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阿眠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他，他对我?好啊。”周侃侃很想说是因为他长的好，但是说这个理由可能?会挨揍，于是编排了一个不?那么?邪门儿的理由。 　　“他装的！”伽芜一口咬定。 　　“他不?会！”周侃侃同样很坚持。 　　伽芜见说不?通，就直接上手?了，准备强行把她带走。谁知?她们刚要踏出鬼界大门，诸河就迎面走了进来。 　　诸河冷着脸，身体不?断散发着阴森的寒气。周侃侃光站在那里，都感觉自己要冻死了。 　　伽芜见到?他回来了，心里暗呼一声，“不?好！”，她们逗留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北应没能?拖住他。 　　诸河一步步逼近，伽芜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她实际已经暗暗开启了作战状态，手?上也现出了一把破灵剑。 　　周侃侃站在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等到?诸河走到?面前，与她们只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时?，周侃侃默默走上前，挡在了伽芜面前。 　　一只手?悄悄往后撇，将那把神剑往下?压去，一边垫着脚试图挡住诸河看向她阿姐的目光。 　　“诸河，你回来啦。”周侃侃故意喊他的大名，做出一副他们两?人关系很熟的样子。 　　诸河听到?她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眉心立刻拧了起来，但他也没去纠正她，只是侧着头继续朝她身后的伽芜看去。 　　诸河的头往哪里偏，周侃侃的头就也跟着往哪里偏，总之她就是要完完全全地遮挡住诸河的视线。 　　她怕诸河看见了伽芜，就要强行把她留下?了。虽然他刚刚进来时?已经看到?伽芜了，留下?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游戏中的伽芜确实是有那么?一段日?子是被困在了鬼界的，可周侃侃总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诸河看到?周侃侃一直在阻挡自己的视线，最后不?耐烦了，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她的太阳穴，然后用力一堆。 　　伽芜的脸就完全曝光在诸河面前了。 第71章 [VIP] 同事 　　诸河看了看伽芜, 又看了看周侃侃。周侃侃被推着太阳穴歪着脑袋，既生气又难受，几度张口想叫他把手拿开。但他瞧着自己的眼神实?在阴沉的可怕, 她最?终把要叫嚣的话都憋了回去。 　　伽芜就?这么与诸河对峙着,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就?在她准备重新?把手中的破灵剑亮出来时，诸河终于松开了抵着周侃侃的手。 　　没等周侃侃重新?将脑袋摆回去，诸河就?提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拽走了。伽芜没料到他这个动作，一时怔在原地。反应过来他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她妹妹带走了, 举起剑就?要朝她砍过去。 　　“是她自己愿意留下的, 我劝你不要生事。”诸河微微转头，一记眼神扫过去，如同鬼魅一般的阴风立即从?他耳侧飞过, 猛地击到伽芜身上?。 　　“阿姐！”周侃侃惊呼一声。 　　“她没事。”诸河话音落地，伽芜人已经被风扑到了鬼界外面，黑色雾状的大门将她彻底隔绝开。 　　原来只是为了将她赶出去, 周侃侃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把伽芜给赶出去？要出去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周侃侃满面疑惑地看着诸河。 　　正要开口询问原因, 诸河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这样突然倒下去了, 周侃侃人都懵了。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许久, 然后蹲下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推了两下, 他仍旧一动不动, 甚至吭都不吭一声。 　　周侃侃沉思片刻，扯起嗓子高喊一声：“来人啊, 你们鬼王晕倒啦！” 　　直至诸河被几个鬼将搬回殿里，他也没有醒过来。周侃侃看着意识全的诸河, 突然想，现在不就?是自己下手的好时机吗？ 　　她坐在床边，缓缓举起右手。她虽然灵力低微，但是拍散一个没有意识的魂魄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看着他的脸，她举起的手迟迟落不下去。 　　“你在做什么？！” 　　静谧的大殿上?陡然响起一道声音，那感觉就?像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砸了个惊天巨石下去。周侃侃本来就?在做坏事，人当场就?快被吓没了。 　　来者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的年轻男子，他猛地一抬手，周侃侃整个人飞直接到空中，接着“邦”一声重重摔到地上?。 　　那一刻周侃侃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疼的叫都叫不出来。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竟然敢暗算鬼王！”那人杀气腾腾地瞪着两只铜铃眼就?要来把周侃侃砍成两半。 　　周侃侃拼了老命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抬头一看，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只见那男子头顶闪烁着一排字：游戏币+54800。 　　“你，你，你！”周侃侃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也是游戏玩家？你咋混这么差，还倒贴他们钱呢？！”男子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头顶的账户信息。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周侃侃被这种她从?未见过的财富力量给治好了，立时骨头也不疼了，还能?从?地上?爬坐起来。 　　“你倒不如先说说你的情况吧……”男子对于周侃侃这个账户数字更加吃惊，仿佛他是正常的那个，而周侃侃倒显得奇葩另类了。 　　“我就?是，前?几次任务失败了，还多买了几个道具。”周侃侃解释道。 　　“你什么任务啊？能?连着失败？”男子很好奇她接的是什么任务，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该不会是难度等级最?高的那个吧？” 　　“就?是那个。”周侃侃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她起初是因为这个回报多才选这个的，谁知道差点被搞破产。 　　“你是新?人吧？”男子看了她这个样子，猜测道。 　　“是啊，你还会看面相啊？”周侃侃反问。 　　“因为只有新?人才会选这个。”男子露出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那些反派都很变态的，你要有那智商跟他们斗，你早就?成资本家了，还用?得着来这儿来赚钱。” 　　周侃侃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接着又问。“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讨好反派。”男子答道。 　　“讨好反派？”周侃侃一想，这是跟她完全相反的任务啊。她转而看着他头顶的账户，“反派，这么容易讨好吗？” 　　“当然啦！”男子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无?非就?是名?利财色嘛，投其所好就?可以了。” 　　“那回报率呢？”周侃侃问。 　　“攻略一局得500游戏币，我平均三天一个任务。如果勤奋一点的话，一天一个应该也不是问题。”男子想了想道。 　　周侃侃迅速开始心算，一局游戏一千块人民币，平均一个月就?是一万；勤奋一点那就?是三万！买房指日可待啊！！ 　　周侃侃迅速做了决定，等她走完这个单元，她就?跟5588要求改任务去。 　　“既然你这次的攻略任务是杀了他，那你还是先等我完全任务之后再动手吧，不然我这一遭可就?白来了。”男子同她商量道。 　　“可以啊。”周侃侃想也未想就?点头答应了，然后她又问，“那你是什么身份啊？在这个游戏里。” 　　“我叫莫延，是他的手下。”男子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诸河，一边用?手罩在周侃侃的头顶给她注入一股灵力。 　　被灌了灵力的周侃侃立即神清气爽，她从?地上?爬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土，“他手下啊？那你们关系如何？” 　　“还可以。”莫延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周侃侃指了指床上?的诸河。 　　“他受伤了，那天去天宫抢亲应该就?已经受伤了。刚刚又跟应北打?了几个回合，伤势加重了。”诸河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这个人物?的记忆。 　　诸河其实?早在天宫抢亲那天就?受伤了，但是一直撑着，这也是这段时间周侃侃不怎么能?见到他的原因。他到特定的密室疗伤去了。 　　“那你要帮他疗伤吗？不然他一直醒不来……”周侃侃犹豫道。 　　他一直醒不来，莫延是不是没有办法?完全任务？ 　　“嗯。”莫延点点头。 　　“那，那你忙，我就?先回去了。”周侃侃不等莫延回应，就?径自离开了。 　　翌日，周侃侃带了些吃的来看望莫延。但是殿里没有莫延的身影，只有诸河安静地躺在床上?。她四处找了找，最?后只得回到床边。 　　诸河的脸色跟昨日差不多，没什么血色，哪怕昏睡着时脸上?还有些阴戾之气。周侃侃看着看着便就?坐到了床边。 　　她手上?端了一碗酥酪，她一边捏着勺子往嘴里递一边低头去看诸河。她想着，明明跟阿朝长了同样一张脸，怎么性情大不一样。阿朝那样乖乖巧巧的，他却是又拽又横还喜欢抢别人的老婆。 　　想到这里，周侃侃不禁将目光看向床榻里侧。见那边的被褥平整，并未像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她又将目光移向他的枕头，同时将手里的碗勺放下来，人往前?挪，俯身去摸他的枕头。 　　果然她在他的枕头一端下面摸到了一根细长的硬物?，想直接抽出来，但是不知道是被卡住了还是诸河的脑袋太重，周侃侃怎么都没法?抽出来。她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决定用?手把诸河的脑袋托起来。 　　想着反正她这么大的动作，人都没醒，估摸着是醒不过来了。 　　她一只手缓缓托起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直接伸到枕头下，抓着那根细长的东西用?力一提。立时，“咻”地一声，一抹黑影猛地沿着手臂爬到身上?，继而将她整个身体紧紧勒住。 　　周侃侃的手还托着诸河的脑袋，黑影直接将周侃侃跟诸河捆到了一起。看着眼前?无?限接近的那张脸，周侃侃一下子慌了，拼命挣扎起来。但是越挣扎，黑影勒住她的力道就?越大。 第72章 [VIP] 故人归 　　“诸河, 诸河，你醒醒！”周侃侃慌不择路，居然想把诸河叫起来救她。 　　但?是诸河是真的?醒不了, 要不然早在她去掏他被褥的?时候, 他就会醒过来一脚把她蹬开?了。 　　“莫延，莫延！”周侃侃又高声去喊莫延。 　　莫延还真被她喊了出来，只见他悠悠从大殿外走来，两手背在身后, 一幅画卷从身后露出来。 　　周侃侃已经无暇问他, 为什?么?画卷在他那儿。她只扯着嗓子?喊：“你走快点啊！我要被勒死了，你快帮我把这个东西弄开?。” 　　莫延看清了勒住她的?东西，依旧走的?不紧不慢的?, “那是锁魂钩，我弄不开?。”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为什?么?弄不开?啊！”周侃侃急道。 　　“我再厉害我也比不上诸河啊，勒住你的?是诸河的?武器, 我有什?么?办法。”莫延一脸无能为力的?样子?。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啊！”周侃侃锤垂死挣扎着。 　　“你别挣扎, 这东西越挣扎越紧。”莫延一边告诫一边朝她走去。等走近了，看到眼下?的?场景, 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委婉地问：“嗯……你今天是来干嘛的?？怎么?会是这样……？” 　　周侃侃现在已经完全跟诸河捆死了, 不说?别的?, 就这场景叫别人?见了都以为她要把诸河怎么?样了。 　　“我就是想看一眼那副画像而已, 以为他藏在枕头?底下?，谁知道下?面藏了这个玩意儿。”周侃侃欲哭无泪。 　　锁魂钩平时看起来只是一根黑色的?圆柄状, 一旦感?知到危险或者召唤会立刻衍变出千万只鬼爪捆住目标。 　　“你要看画？你也知道这幅画？”莫延将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 　　他的?手上正捏着周侃侃要找的?那副画卷。 　　“怎么?被你拿走了啊？”周侃侃问。 　　“我想确认一件事?。”莫延淡淡道。 　　“确认就确认，干嘛拿走啊！而且, 这画上不就是我姐姐，你既然跟诸河关系不错，应该知道啊。”周侃侃疑惑道。 　　“那你应该也见过这幅画了，你为什?么?还要看呢？”莫延反问。 　　“因为，因为我……”周侃侃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也想要确认一件事?。 　　那副画上的?场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就是想再多看几眼，看能不能记起来一点。 　　周侃侃还在想应该怎么?解释，紧接着莫延走到了床边，用画卷敲了敲她身上那些鬼爪，“哎，看清楚了，这是诸河他对象。你要是勒死她，赶明儿诸河拿你们喂鱼吃。” 　　周侃侃听他自己跟锁魂钩说?的?一本正经的?，心说?这人?咋还这么?幼稚，这锁魂钩能听懂他说?话吗？正要嘲笑他，哪知勒在她身上的?锁魂钩忽然就松了。 　　周侃侃目瞪口呆地看着快速缩回?枕头?下?的?黑色鬼影，诧异道：“它怎么?竟然还听得懂人?话？” 　　“这是灵器，当然是有意识的?。”莫延解释道。 　　“那你不早说?！”周侃侃捏着肩膀费力地爬起来。 　　她骨头?都快被勒散了。 　　“我说?的?也不晚啊。”莫延那画卷一下?一下?敲着手心，咧开?嘴角揶揄道。 　　“不说?这个了。”周侃侃不想跟他嬉皮笑脸的?，手指着诸河，“他什?么?时候醒啊？” 　　“这个嘛……”莫延沉吟一声，“得看你。” 　　“看我？我能怎么?办？我又救不了他。”周侃侃觉得莫名其妙。 　　就她那点低微的?灵力，能救活一只小猫小狗都是超常发挥了，更别提救一个鬼界之主了。 　　“你是上神啊，你的?内丹跟别人?的?不一样。”莫延解释道。 　　“哪里不一样？”周侃侃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在哐自己。 　　“你是上神，内丹是天生的?，即便你这会儿灵力低微，可是自带的?内丹还是高出别人?许多境界。你用你的?内丹给他疗伤，不出三日他就会醒了。” 　　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周侃侃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不信你试试嘛，就三天。”莫延认真地竖起三根手指头?。 　　周侃侃想了想，就三天，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行吧，那我就借他三日。” 　　“嗯，那这三日我就不来了，有事?儿到我住处去找我。”莫延将画卷重新扔进床榻里侧，接着交代了一句，“你帮我收起来，记得还藏回?原来那个位置，你知道吧。” 　　周侃侃有些无语地看他，想这画卷平常诸河宝贝的?不得了。他就这么?重重扔下?去，也不怕诸河知道了来揍他。 　　周侃侃小心翼翼地趴过去，再将画卷慢慢塞进床褥下?面。做完这些，她便开?始调动身体里的?内丹。 　　她的?内丹是火红色的?，跟冬枣一样大小。据其他神仙说?，修为越高，内丹越大。她想，以她姐姐的?修为，内丹得有西瓜那么?大吧。 　　周侃侃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用手捏着诸河的?下?巴，迫使他将嘴巴张开?。内丹从口入，周侃侃俯身到诸河的?上方，嘴巴凑近他，慢慢将内丹吐了出来。 　　眼见着火红色的?内丹渡进诸河的?口腔，再顺着咽喉滑进身体里，诸河的?面色在那一瞬间红润起来，不久后又暗了下?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确实比她进来时看到的?脸色好了一些。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第三日，周侃侃如期来收她的?内丹。 　　这几天她肉眼可见的?诸河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身体的?温度也一日比一日高。周侃侃摸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好事?，但?总之她今天得把内丹收走了。 　　来的?时候诸河还是没?有醒，她照旧伏到诸河的?上方，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内丹刚飞出他的?喉咙，周侃侃就发现自己的?内丹已经变得跟花生米一样小了。 　　这是吸收了她内丹的?力量了吗？周侃侃一边疑惑一边微微张口去接她的?内丹。 　　谁知道内丹刚从诸河的?口中出来，诸河就睁眼了。周侃侃被他这冷不丁地睁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脑袋。然后出乎她意料的?，内丹竟然重新落到了诸河的?口中。 　　眼睁睁看着诸河将嘴巴合上了，周侃侃急了，最直接的?反应就是俯身凑了上去，并用手紧紧扣住他的?下?巴，想让他张嘴把内丹吐出来。 　　只是诸河张是张口了，但?是下?一刻唇舌就纠缠了上来。那一瞬周侃侃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僵硬着身体任人?随意夺取口中的?空气。有好一会儿，她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嘛的?。 　　等她回?过神，想要躲开?诸河的?亲吻时，诸河却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倒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周侃侃的?腿不小心将床沿边的?酥酪碗给碰了下?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周侃侃挣扎着要去推他，却在这时听到他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了两个字：“意意。” 　　湿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周侃侃身体一瞬僵住，而那两个字就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徘徊。半晌，她呐呐道：“你叫我什?么?？” 　　周侃侃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却再次语气轻柔地唤了一声，“意意。” 　　这次周侃侃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两个字，而诸河抱住她，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望向她的?眼眸含着氤氲雾气。 　　周侃侃抬手紧紧环抱住他，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顺着眼角滑下?去。 　　她哭的?厉害，连身体都在轻轻颤抖。半晌后，伏在她身上的?突然撑着胳膊抬起头?来看她。见她泣不成?声，眼睛跟鼻尖都红通通的?，他一边皱起眉头?一边伸手替她去抹泪，“不愿意就不愿意，哭成?这样做什?么?？” 　　周侃侃刚要摇头?说?自己没?有不愿意，却又听他神色不悦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必再强调自己是白眠那种话，我不想听。” 　　周侃侃一下?子?就怔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她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心情从地面飞入云端，再从云端一下?子?砸进地狱。 　　周侃侃的?脑子?一团乱麻，她只记得他刚刚清清楚楚的?叫自己“意意”，怎么?一转眼又不认识她了似的?？ 　　没?等她想明白，身上的?人?已经翻身下?榻了，徒留周侃侃一个人?睁着眼睛干流泪。 第73章 [VIP] 是谁 　　等到了晚上, 莫延过来了。 　　“他人呢？” 　　偌大的宫殿，莫延只看到周侃侃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榻边，而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不知道。”周侃侃茫然道。 　　他起身后就出了寝殿, 不知道去了哪里, 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而周侃侃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喊出那?两个字。 　　“那?你拿回内丹了？”莫延问。 　　“没有。”周侃侃摇摇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内丹会带有宿主的记忆吗？” 　　“想什么呢, 内丹而已, 又不是?你的海马体。”莫延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叮嘱她, “他应该醒了，你赶紧把他找回来，不然内丹离开?身体太久, 你会现出真身的。 ” 　　周侃侃听后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这个莫延, 不管什么事都不提前告诉她。上次她被锁魂钩捆了是?这样，现在她被别人吞了内丹也是?这样。他早该叫她拿内丹给诸河疗伤的时候就要?告诉她这个后果啊, 现在诸河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要?她去哪里找他啊！ 　　“已经这样了, 就别杵着了, 我们?分头去找。”莫延说着就跑上前将周侃侃一把拽了起来, 然后拎着她要?出去找人。 　　好巧不巧，诸河这个时候突然就回来了。 　　他看着莫延和被提溜着后脖颈的周侃侃, 眉头又皱了起来。 　　莫延见状立即松了手，扬着笑脸恭敬地迎了上去, “大人回来了。” 　　周侃侃就没见过莫延对自己这么客气过，她心说，看来讨好反派的任务也不是?很?轻松啊。 　　“你们?在，做什么？”诸河扫了眼?莫延，又将目光看向周侃侃。 　　“我们?正准备去找大人。”莫延诚挚道。 　　他的言语当中?满是?对鬼王的担心和关怀，好像要?无时无刻陪在他身边，否则自己片刻不得安心一样。 　　“找我？”诸河觉得这话听起来很?稀奇。 　　“找你要?我的内丹，你吞了我的内丹，你快，快还给我。”周侃侃差点说，你快吐出来，然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怕自己言语冲撞惹恼了他，他反而不愿意?还了，于是?赶紧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你的内丹？”诸河缓缓朝她走近。 　　他好像听不懂她的意?思。 　　“对啊，我把内丹借给你疗伤的，因为?……”周侃侃不确定能不能把莫延的话直接告诉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飘向莫延。 　　“是?我告诉上神，她的内丹跟旁人不一样，用来疗伤事半功倍，所?以上神就把内丹借给大人了。眼?下内丹放进大人体内已经三日了，若是?再不归还给上神的话，恐怕她会现出真身。”莫延直接顺着她的话解释给诸河听。 　　“是?这个道理没错！”莫延将她要?说的全都说完了，周侃侃高?兴的一拍大腿。 　　这个时候诸河已经走到了周侃侃面前，周侃侃便大着胆子朝他摊开?双手，“你快还我吧，我不想变成青鸟。” 　　诸河看着她的手心，然后背着手俯身到她面前。两人本来站的就近，他这一弯腰俯身，鼻尖似乎都要?擦到她的鼻尖了。周侃侃刚要?往后退，然后就听他轻轻开?口，“好啊。” 　　周侃侃的眼?睛倏地瞪圆了，里面闪烁着莹亮的光，嘴角咧开?，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不过当她看到诸河下一步的举动?时，她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只见诸河微微张口，那?颗内丹就出现在他口边，没有飞出来，就这么悬在那?里。周侃侃有些呆滞地看了看他，诸河的眼?睛则直直望着她，那?其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叫周侃侃一下子就会了意?。 　　气氛陡然微妙起来，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在想起来殿里还有一个人后，又微微歪着脑袋看向他的身后。哪知诸河身后空无一人，莫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离开?了，殿里只剩了诸河跟她自己。 　　周侃侃又抬眼?看了看那?颗被他半含在口中?的内丹，心说他咋这么变态，先前明明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方才她用嘴去咬，是?突然冲动?的一个心态。现在她清醒了，怎么还能主动?干这种事儿？周侃侃绞尽脑汁儿思索一番，然后迅速抬手，打?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指把内丹从他嘴里抠出来。 　　诸河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的手刚抬起时，他就已经用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其反剪在身后。 　　“啊！”周侃侃一下子吃痛的呼叫出声。 　　只是?随之她的声音就被封在了嗓子里，诸河用唇堵住了她的嘴。有好半天，她的身体完全僵硬做不了反应。直到舌尖触碰到一个圆圆的滚烫的珠子，她才立即回过神来。 　　她要?取回她的内丹啊！ 　　周侃侃想将内丹卷到自己口中?，可是?诸河的唇舌顺势纠缠着她，不让她得逞。一来二去，周侃侃被亲的面红耳赤，晕头转向，就连鼻尖都沁出细密的汗来。到最后她也没有拿回自己的内丹，反而被占便宜占的彻彻底底。 　　放开?她换气的时候，周侃侃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气急败坏地：“亲也亲了，快把内丹还给我啊！” 　　那?人不急不缓地揽着她的腰，下巴沿着肩颈轻轻蹭着，口气呢喃着：“还要?。” 　　周侃侃听了这两个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用一只手拨开?他的脑袋，刚板起脸来准备骂人。哪知那?人却顺势就着她的手，将脸颊放在她手心来回磨蹭。长长的眼?梢泛着红晕，眸中?盛满了氤氲雾气，就这么巴巴望着周侃侃。 　　“你……”周侃侃行动?一滞，半晌后呐呐问：“你到底是?谁啊？” 　　诸河没有回答她，只是?再度俯身要?来吻她。周侃侃微微往后仰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眼?中?的茫然逐渐扩大，直到诸河轻轻开?口唤她“意?意?。” 　　他的声音黏糊糊的，落在周侃侃的耳中?似乎都能扯出糖丝。周侃侃被这两个字弄的心头大震，那?人再度倾身过去，她便没有躲开?。她睁着眼?看他，而他从脸颊到耳尖都爬满了红晕，眼?睛半眯着，整个人仿佛陷于一种暧昧不清的□□中?。 　　半晌，诸河松开?了她，像是?有些不满地：“意?意?，你张开?嘴好不好。” 　　周侃侃有些神志不清了，身体本能反应听从了他的话。她微微张口，那?人便用力含住，灵巧的舌尖一点点往深处探去，缓慢而缠绵地舔舐她的口腔，吮吸她的唇舌，周侃侃只能仰头接受。 　　没多久她就站不住了，两腿发软，身体下沉要?往地上摊。诸河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见她还是?站不住，这便直接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 　　在他重新覆上来的时候，周侃侃终于伸出手捂住了他靠近的唇。 　　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诸河呆呆地睁着眸子看她，表情?看起来委屈又无辜。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周侃侃有些口齿不清道。 　　她心里有想要?的答案，只等面前这人说出口，等他明确的告诉自己，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但他一直不回答，只是?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周侃侃起初只满心期待着；渐渐地，像是?有千丝万缕的丝线缠住了她的神思，让她怎么都理不清楚；再往后，她又像是?沉入了海底，阳光照在海面上，她却离那?份光源越来越远。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阿朝……”周侃侃尝试着轻轻唤了他一声。 　　诸河眨了眨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她的掌心啄了一口，然后翻身躺倒了她身侧，一边将她往怀里扒拉一边嘟囔着：“我困了，意?意?陪我睡一会儿。” 　　是?喊的意?意?没错啊？除了她上个游戏的名字唐意?意?，这里还能有哪个意?意?？ 第74章 [VIP] 翻脸 　　周侃侃还想继续追问, 但是诸河好像已经睡着了?，眼睛闭合着，呼吸平稳均匀。周侃侃轻轻推了?他一下, 没反应；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还是没反应。 　　平常没见他睡这么死，怎么忽然倒头?就睡了?？该不会刚刚是回光返照吧？ 　　周侃侃思及此，又?准备去咨询莫延。莫延虽然比她来的晚，可她总觉得莫延比她知道的要多的多, 可能是因为他头?顶的账户给?他加持了?“博学广闻”的光环。 　　周侃侃轻轻挣脱诸河的怀抱, 刚要翻身离开，他的枕头?底下”咻“地就又?冒出了?锁魂钩的链条将她一下子勒住了?。 　　“你干什么！我也没碰你啊这次！”周侃侃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床底下滚。但是锁魂钩直接窜过来将她拖回去, 并重新跟诸河绑在一起。 　　她心说自?己这次也没碰它啊，而且也没对诸河做什么威胁性的动作，它这突然窜出来把自?己捆起来, 是犯了?什么毛病？ 　　“你别闹了?，我不是坏人, 你主子生病了?，我去找人来给?他看?病, 你快把我放了?。”周侃侃学着之前莫延的样子跟它对话。 　　周侃侃说完之后?等了?等, 发现锁魂钩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捆还是捆。她想, 难不成?是自?己说的话不对？真的要把莫延那番话照搬给?它？ 　　眼下也别无他法了?, 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故意板起脸来，“你看?清楚了?, 是我呀，我是你主子画里的那个人，你要是绑了?我，他回头?会把你扔去喂鱼的！” 　　结果周侃侃说完这话，锁魂钩还是没把她松开，只?是勒紧她的力道小了?许多。 　　周侃侃无奈了?，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干瞪眼。 　　第?二日清早，诸河醒来后?感觉怀里多了?一具柔软的事物。他甫一睁眼，发现这竟还是个大活人。大活人还没醒，头?倚在他的肩窝里，黑色青丝铺散在枕头?上。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清浅的呼吸徐徐喷在脖颈处，而她的双手正搭在自?己的腰腹上。 　　他细细将那人端详着，好半天后?，摁着她的眉心把她喊醒，“白眠，起来。” 　　周侃侃被?摁疼了?，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她迷迷糊糊地看?到陆惜朝的脸，于是又?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张口含糊不清地喊他：“阿朝，我再?睡一会儿。” 　　诸河听到她喊出这个名字，一瞬有些微怔。不久后?又?戳着她的眉心将她推远了?，“谁是阿朝？” 　　周侃侃再?次睁开眼睛，呆滞了?几分钟，然后?终于清醒了?。她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干哑，神色间?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不是阿朝？” 　　诸河撑着胳膊坐起身来，清秀的脸上布满阴鸷，“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句话周侃侃也曾说过，那是她刚来鬼界时?，诸河想要对她用强，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说的也是这句，“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那时?的她对诸河说，“我是白眠，不是你想要的伽芜。” 　　而现在的诸河对她说，“我是诸河，不是你口中的阿朝。”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她的头?上了?。 　　周侃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而诸河却是淡淡地照旧拿手指戳着她的眉心，没一会儿那块皮肤就红了?，而他毫不在意，只?是神态冷漠又?稍带嫌弃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出现在我的床上？” 　　“你自?己抱我上来的。”周侃侃拍开他的手指，心情一落千丈。 　　要不是他昨天一口一个“意意”哄着自?己，她怎么会仍由他抱到床上去。他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搞得好像还是自?己把他给?怎么了?似的。 　　“你说什么？”诸河皱起眉头?，并不相信周侃侃说的话。 　　显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不是你主动亲我的，不是你主动抱我上床的？还有你那个武器锁魂钩，一直捆着我不让我走，它肯定是接了?你的授意，不然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捆住我！”周侃侃没来由的胸口一阵紧闷，像是有一团火燃了?起来，不撒出来她可能会被?活活烧死。 　　明明入睡之前他还对自?己浓情蜜意，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了?。周侃侃已经没有心思跟他周旋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混乱之中。她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他昨天晚上一直喊自?己“意意”，为什么他昨晚的神态那么像陆惜朝。 　　她确定的是，以他现在这幅模样，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朝！ 　　周侃侃心里一直期待的事情提前崩塌了?，她眼下没有办法面对诸河，于是一个轱辘便要翻身下床，谁知刚滚了?一圈就被?诸河重新按了?回去。 　　“你想怎么样？”她瞪着眼看?他。 　　“你眉心的痣呢？”诸河质问道。 　　他一觉醒来发现她眉心的朱砂痣居然不见了?，猜测她怕不是别有用心。 　　“我这里本来就没有痣，之前那个是为了?想跟姐姐像一点，用法术变出来的。因为你不把内丹还我，以至于我现在法力渐失，眉心痣就消失了?。”周侃侃说到此处，十分恼怒。 　　除去他让自?己误会他是阿朝外，周侃侃还有一件烦心事。就是她的头?发昨晚就已经冒出了?青色的发丝了?，再?不吞内丹，她可能很快就要顶着一头?青毛出现。 　　“我可以还你，但不是现在。”诸河冷冷道了?一句。 　　“不是现在……”周侃侃念叨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寻思着，难道是要等自?己死了?再?还？ 　　周侃侃还想与他争辩两句，但诸河却已经不耐烦了?，并且直接起身跨过她下了?床。 　　周侃侃直接愣在当场，心说这人先?发制人也太快了?。她还没回过神，他已经甩完脸子走人了?。 　　诸河走后?，周侃侃又?在床上躺了?很久。她在想一件事，到底他口中的“意意”是哪个意意？难道不是在喊她的名字吗？或许，这两个字是他吞服自?己内丹时?，不小心从她的记忆里“窥探”到的？ 　　周侃侃想的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幸渐渐地情绪稳定了?，接受了?眼下这个事实。她起身出了?殿，接着回了?她原来的住处。 　　酥酥连着一天一夜没见到她，这一见到她从外面回来了?，脑袋上还顶了?几搓青色的毛发，当即吓了?一跳。 　　“仙子这是怎么了?？”酥酥惊讶道。 　　“快被?打回原形了?。”周侃侃有气无力地回她。 　　“什么？”酥酥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快要现出真身了?！”周侃侃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数落诸河的不是，：“我说你们这个鬼王还真是会过河拆桥！我借内丹给?他疗伤，他如今醒过来了?，不愿意还我了?，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啊？”酥酥听了?她这一通冷嘲热讽，有些不确定的，“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吧……” 　　“他不是这样的人，那我头?上这毛怎么长?出来的？”周侃侃又?是怒骂两声。 　　酥酥还想跟她解释一下她们主子真不是那样的，但是随即她看?到周侃侃脸上也开始滋生出青色的绒毛。她刚张开的嘴倏地闭上了?，眼睛滴溜一转看?向了?旁边。 　　周侃侃觉得她这个表情带着一丝微妙的诡异，她一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带着怀疑的脚步往屋内走去，路过梳妆镜前眼角一瞥，她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她气的一天没吃得下饭，直到晚上的时?候她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只?会扑棱乱扇的翅膀。 　　周侃侃忍无可忍了?，觉得再?不去找诸河讨说法，她很有可能明早醒来就说不了?人话了?。 　　“诸河，你给?我出来！”周侃侃人还没进殿，就扯起嗓子怒喊出声。 第75章 [VIP] 走了 　　周侃侃觉得自己需要用言行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 　　但可惜她没把诸河喊出来, 倒是让莫延出来了。莫延低着头，一只手不断来回摆动，似乎要把周侃侃往外赶, 同时嘴里?悄声说着：“你等会儿等会儿, 先?跟我来。” 　　“干嘛？我来找他要内丹的！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周侃侃扇动着两只扑棱翅膀，向他显示自己的悲惨。 　　“你等一会儿，我跟你说句话。” 　　“我来不及……？” 　　周侃侃本来想冲进去的，谁知莫延一把揽过周侃侃的肩膀, 直接把她给拽了出去。 　　没等周侃侃发?表疑问, 莫延突然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要离开了，周侃侃。” 　　“你要离开了？”周侃侃一脸震惊。 　　她呆滞了几秒，然后眼睛扫到他头顶的账户, 原本的+54800已经变成了+55300。 　　她惊讶道：“你已经完成任务了？” 　　“是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等我离开了，你可以去完成你的任务了。有缘我们公司再见?, 周侃侃。”莫延同她交代完，就闭上?了眼睛, 一副等待“飞升”的样子。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完成的？”周侃侃突然拽住他的手, 试图阻止他的“飞升”。 　　莫延听?了这话, 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 神情有些犹豫的样子, “嗯……这个嘛, 不好告诉你啊。” 　　“为什么？是什么行业秘密吗？”周侃侃想了想，突然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这毕竟是他用来赚钱的本事, 就跟厨师的菜谱秘制配方一样，给了别人等于砸自己饭碗。她想明白?这点后, 便就放手了，“没关系没关系，你走吧，是我没考虑周全?。” 　　莫延听?后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周侃侃，“我说了你不许打我啊！” 　　“我打你做什么？”周侃侃只觉得莫名其妙。 　　告诉自己行业秘密，她怎么可能?还会要去打他？这样她不就跟诸河一样过河拆桥嘛，她可不是这种人！ 　　莫延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跟他说，你出现在他殿里?是因为我告诉你，神仙跟鬼王双修对他疗伤有奇效，你是听?了我的话才……啊！” 　　莫延话未说完，脸上?就猛遭一耳刮子。他捂住脸颊连连后退，“你说好不打人的！” 　　“你是人吗？我打的是人吗？”周侃侃拿大翅膀继续往他脸上?招呼，把他头发?都薅乱了。她凶神恶煞道：“你说你讨好就讨好，你往我身上?泼污水，你是想断我后路吗？我们好歹也是同事，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的，你这样坑我你不怕我回去报复你吗？” 　　“你听?我解释，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莫延挡住她再次准备扇到自己脸上?的翅膀，快速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吧，讨好这些反派无非就是名利财色。名利财他都有了，剩下也就只有‘色’还能?吸引吸引他。”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周侃侃觉得他这个理由好牵强。 　　“他喜欢你啊，我不卖你卖谁啊，卖其他人那也不顶用啊。”莫延理直气?壮道。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只是碰巧跟我姐长了同一张脸而已。”周侃侃立即出声反驳道。这个光环她可不敢有，不然有人又要追出来骂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画上?是你姐吧？”莫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蠢。 　　“怎么？不是我姐，难不成是我？”周侃侃鄙夷道：“你不会进来之?前连故事内容都没看过吧？你知道我现在的角色是谁吗？我是白?眠啊，白?眠！不是伽芜！” 　　周侃侃对他很鄙夷，莫延同样对她也很鄙夷。他啧啧两声，瞧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头还想来戳她脑袋，但看着周侃侃那扑棱着的翅膀，按住了内心?冲动。他摇头道：“你看不出来吗？那画上?面既不是白?眠，也不是伽芜。” 　　“不是白?眠，不是伽芜。”周侃侃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莫延的话语。 　　“嗯。”莫延不停点着头。 　　“不是她们……”周侃侃话锋一转，“难道是你吗？” 　　莫延刚点下的脑袋就卡住了，然后抬头愣愣看着她，“你……真没看出来？” 　　周侃侃有些疑惑，“我该看出来什么？看出来她像你？” 　　莫延重?重?叹口气?，“你不觉得那画上?少了什么吗？” 　　“你是想说……”周侃侃沉吟一声，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那颗痣？” 　　“对！”莫延见?她还算有点机灵，高兴的一拍手。 　　“可是，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啊，兴许那画上?的墨迹被?人蹭掉了。”周侃侃反驳道。 　　画上?少了颗痣也不能?说明那个人不是伽芜啊，游戏剧情就写在那儿了，总不能?5588给她的是假剧本吧。 　　“不是被?蹭掉的，是一直都没有。”莫延解释道道。 　　“你怎么知它一直没有，你也是刚来的啊莫延。”周侃侃十分不认同他的看法。 　　见?周侃侃完全?不相信自己，莫延再次深呼口气?，“我不跟你讲这个了。” 　　周侃侃寻思着，我还不想跟你讲了，看没看剧本都不知道。 　　“这么说吧，他的故事里?有另外一个人，而你的故事里?也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叫阿朝。”莫延简洁明了道。 　　周侃侃一时有些晃神，“他，他对你说了？” 　　“嗯。”莫延点点头，然后突然换上?另一幅表情，有些郑重?地告诫她：“周侃侃，这里?是游戏世界，是虚拟世界，你千万不要跟npc有感?情，因为你们没有结果。你要做的就是一直保持清醒，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莫延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脸上?还有一种真实的破碎感?。周侃侃看着他的眼睛，总感?觉那里?面还有许多绝望和无能?为力的悲伤在里?面。 　　周侃侃突然灵光一现：“你不会是在游戏里?受到情伤了吧?” 　　莫延在那一刻眼神闪躲了一下，继而嘴硬道：“你别管，反正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接下来的事你自己要想好，我要走了。” 　　莫延说完眼一闭，头顶的账户就消失了。 　　周侃侃眼睁睁看着他从这个世界消失，而游戏里?真正的莫延则一脸木讷地站在那里?，不明所以地看着周侃侃。 　　“我进去跟你们鬼王说句话哈。”周侃侃趁机溜了。 　　她回到殿里?，大殿空荡荡的，只有白?色纱幔轻轻飘舞着。她找遍了整个寝殿都没看到诸河的身影。她心?说，难不成他跟莫延一块儿走了？正纳闷着，后脖颈蓦地一凉，那种熟悉的危险气?息再次逼近了她。 　　她骤然转身，就见?诸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大殿。此刻正背着双手站在她身后，一双利眸幽幽盯着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你，你刚刚去哪儿了？”周侃侃紧张到结巴。 　　“我去哪儿了要向你报备吗？”诸河声音冷冷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侃侃想了下，不管她怎么说，诸河都会觉得自己无理，于是不再跟他在这种事情上?拉扯了，她转口道：“你能?不能?先?把内丹还我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卑微，生怕他不同意，再把自己扔出去。 　　诸河只是看着她，神情淡漠，身体姿态一动不动。半晌后，他轻轻开口：“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跟莫延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莫延？”周侃侃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莫延。她又不好跟他说实话，毕竟总不能?说，自己跟他其实是同事吧？说了也没人信啊。 　　“你昏迷的时候他来照顾你，刚好那会儿我在，所以就认识了。他人挺好的，所以平常能?聊上?几句。”周侃侃找了一个相对靠谱的说辞。 　　本来按照他们当时的情形，也确实该是这样没错。 　　周侃侃回答完他的问题，诸河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在周侃侃冥思苦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诸河幽幽抬起了他的右手。 　　他的指尖正捏着一枚火红色的琉璃珠，琉璃珠内还有气?流不断涌动。 　　“我的内丹！”周侃侃眼睛一亮，整个人精神抖擞。 　　她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她的内丹，发?现这珠子好像比她之?前那颗大了一些。 第76章 [VIP] 试试 　　周侃侃确认完内丹, 又两眼放光地瞧向诸河，“是要还我吧？这?次不会骗我吧？” 　　昨天也说要给她，结果白白被占了便宜不说, 内丹还被他吞了回去?。 　　“嗯。”诸河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应声, 周侃侃就飞奔上前。她下意识抬手去?接，但是抬到一半发现那大扑棱翅膀没法接东西。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内丹，形容急迫恨不得直接用嘴咬过来?。但是因为有?了昨天的“意外”，她这?次不敢了。 　　“大人能不能把手松开。”她用商量的语气小声问。 　　“不能。”诸河一口回绝, 丝毫不给她商量的机会。 　　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周侃侃很?怕他突然反悔，但又怕他再次做出昨天那种行为，内心纠结不已。权衡了一下事件的严重性, 最后她犹豫着再次开口确认道：“你是真的要给我？不会像昨天那样?骗我了？” 　　“嗯。” 　　又是懒散的一句回应，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应该就不会出尔反尔吧？周侃侃这?么想着, 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一边往珠子?靠近一边警惕地抬眼瞄着诸河。诸河同样?也在看她, 黑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见?诸河没有?要改变意图的意思，她便张嘴将内丹咬了过来?, “咕咚”一声吞了下肚。 　　直至内丹回到她的肚子?里?, 她头上的青色发丝跟手上的翅膀重新变回她原本模样?, 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尽管此时腹中出现奇异的灼热感, 周侃侃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只一心沉醉于重获内丹的喜悦中。 　　“太好了！谢谢你啊诸河！”周侃侃举着手掌来?回翻看，心情激动不已。 　　诸河只是静静看向她的脸, 目光从盈盈眉眼扫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她的嫣红湿润的唇上, 而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刚刚唇齿轻咬住的温度。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周侃侃欣赏完了自己的手，兴高采烈地准备跑路。 　　她跑到一半，腹中蓦地传来?一阵绞痛。她一下子?没站稳，“咚”地一声直挺挺跪到地上。那感觉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她的五脏六腑，让人恨不能剖开肚子?把那些脏腑掏出来?。冷汗一层一层地往下淌，全身血液仿佛都在往心脏处倒流，周侃侃疼的抱住肚子?直在地上打滚。 　　就在周侃侃疼的死去?活来?时，她的身体?突然腾空了。她看着把自己抱起来?的诸河，很?想质问他是不是对那颗内丹动了手脚。但她现在连喘气都费力?，更不要说还来?质问他了。 　　诸河把周侃侃抱到床上，然后手放在她的小腹位置。渐渐有?一股冰凉的感觉传进来?，似乎平息了腹中原本的灼热。 　　疼痛感随之渐弱，周侃侃终于有?力?气问他了，“你是不是对我的内丹做了手脚？” 　　“不是做了手脚。”诸河对她这?个说法很?不满，他阴沉着脸回道：“我只是多传了一些灵力?到你的内丹中，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没用，这?么点灵力?都承受不住。” 　　诸河原也是好意，想她为了救自己也算是有?所牺牲，并且按照莫延的说法，他今早还冤枉了她。如此想着，便打算多送她一些灵力?，谁知道她如此没用，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周侃侃听后气的想哭，可?是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这?个身体?确实没用，灵力?低微就算了，现在就连走捷径都走不了。 　　看她委屈地哭丧着一张脸，诸河一时心软，又放低了声音安慰道：“灵力?不够，多努力?提升修为就是了。等你修为达到了，我再把这?部分灵力?转你。” 　　周侃侃本来?听了这?话还挺开心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但是一想，自己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于是又重新愁眉苦脸起来?。 　　诸河见?自己难得放低一次姿态，她还不领情，遂心里?不舒坦起来?，“白眠，我说你跟你姐姐长这?么像，怎么脾气半点不随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此时的态度，让周侃侃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她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你也跟阿朝长的一模一样?，你怎么脾气半点不随他？” 　　再次从她口中听到“阿朝”这?个名字，说不恼火是假的。但诸河这?次没有?直接发怒，而是压下脾气问她，“到底谁是阿朝？” 　　他可?从来?没听过三界中有?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就是……”周侃侃刚要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她眼珠子?一转，改了话术，“是我梦里?的一个人。” 　　“你会梦到我？”诸河眉头一挑，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你，只是跟你长的一样?的人，他也不叫你这?个名字。”周侃侃纠正他。 　　“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名字不同而已，脸不是一样?吗？为什么会梦到我的脸呢？”诸河撑着胳膊俯下身，一点一点逼近到她面前，“你其实喜欢我吧？白眠。” 　　诸河的目光强势且霸道，周侃侃对上几秒就有?些慌乱无措。但她又不想让自己太丢面，只能故作镇定地硬着头皮反问他：“那我问你，那天伽芜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留我不留她？我看是你暗恋我才?对吧！” 　　本以为他听了这?话会冷言冷语地嘲讽自己，谁知道他忽然垂下眼睫，眼神忽明忽暗。周侃侃看他这?样?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半点没想过如果被她说中了，那代表的是什么。她甚至得寸进尺道：“你昨天晚上还喊我意意来?着，所以是哪个意意呢？” 　　“意意？”诸河重新抬起目光看她，神情带着错愕。 　　“对啊。”周侃侃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也一直没找到机会，眼下她觉得这?是个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的好时机。 　　“我不认识。”诸河淡淡道。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直起身体?，站了起来?。 　　周侃侃见?状，立即从床上爬下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头也不回地往殿门的方向走，“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鬼王大人您好好休息。” 　　左脚刚要迈上门槛，“希望”就在眼前。下一刻，她的肩上搭过来?一只手。周侃侃怔怔回头，见?诸河沉着一张脸站在后面，而他的手正搁在她的肩上。 　　“怎，怎么了？”周侃侃潜意识觉得他又要开始作妖，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听莫延的意思，你有?打算同我双修？” 　　诸河将那两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且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周侃侃却听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最后有?些尴尬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双修确实对我的伤势有?好处，还能提高你的修为。”诸河仿佛没听到周侃侃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 　　“真的吗？”周侃侃听到能提高修为这?句话，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但是在看到诸河倾过身子?要来?吻她时，猛地就清醒过来?，“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没有?那个想法，真的没有?！” 　　“试试呢？” 　　诸河语气轻柔，深而沉的眸底像是暗藏了无数汹涌的潮水。周侃侃与他对上几秒，便觉里?面各种情愫呼之欲出，简直叫人意乱情迷。她正走神时，那人已经吻上了她的唇。微凉的触感从唇部传到大脑，让她一下子?如梦初醒。 　　她用力?推开他，低头抗拒道，“你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阿朝了，就别为难我了。” 　　“你就当我是你的阿朝呢？”诸河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那眼神缠绵蕴藉，让人情不自禁被他的情绪牵引走。 　　不得不说，诸河这?张脸，故作撩人时的神情真的会让人昏了头。但周侃侃意志坚定，没有?被他再次诱惑。迎着他的目光，她坚定地回绝道：“你不是。” 　　“是不是只有?阿朝才?能碰你？”诸河又问。 　　“是。”周侃侃的声音清晰而坚决。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在得到周侃侃肯定的回答后，面前这?人居然抿唇笑了起来?。不是嘲讽，而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春风得意般的笑。 　　周侃侃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拒绝了，受到刺激，精神不正常了。正要开口安慰他，哪知他下一句话直接让自己如遭雷击。 　　只听他笑着开口：“唐意意，你最好说话算话。” 第77章 [VIP] 记起 　　周侃侃的身体整个僵住, 许久之后，轻叹一?口气，：“诸河, 有些玩笑开一?两次就够了, 你?不要再用这个名字戏耍我了。我不管你?从哪里得知这个名字的，但你?如果不认识唐意意，就不要老是叫我这个名字。” 　　她受够了他用这张脸喊自己那个名字，然后占尽便?宜后又是一?副疏远陌生的模样。好像所有的过程都是她在臆想, 是她对他另有企图。 　　“从我的记忆里。”诸河轻轻开口。 　　“什么？”周侃侃听不懂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 这个名字是我从自己的记忆里得知的。”诸河用胳膊圈住她的身体，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 　　“你?别闹了。”周侃侃真的有点?生气了。 　　怎么还?把她当?猴耍呢？在他看来，自己真就那么蠢吗？！ 　　“我没闹。” 　　“你?清醒一?点?, 我不是伽芜！我跟她除了脸之外，毫无相似之处。” 　　周侃侃想，之前每次他意图不轨的时候, 只要自己说这句话他就会生气。现在她故技重?施，想着他应该马上就会生气地把自己赶走。 　　结果她等了等, 诸河仍旧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并且目光变得比刚刚更?温柔了。 　　她想自己是不是该狠狠骂他一?顿, 他才能回转心意。正?犹豫着该用哪些难听的词汇时, 他却?先行?开口了。 　　“你?知道, 我那天为什么会行?刺安彧吗？” 　　安彧, 这个名字已经有些陌生了, 这是她在上一?个故事中的大理寺卿的名字。 　　周侃侃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只能呆滞地站在那里。 　　“我当?时想的是, 如果能杀了他最好，但杀不了也没事。因为, 不管杀不杀的了他，我都会背上行?刺朝廷命官的罪名，会被赐以死刑。” 　　周侃侃的脑子?完全运转不了，只能凭着本能反应问他“为什么？” 　　“因为，那天早上阿姐来看过我了，她说她在药铺的门口看见?你?了。我猜到你?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你?牺牲自己保全我，我不需要。” 　　听着他的话，周侃侃的记忆恍惚回到了那一?天。那天清早她去药铺买了□□，因为药物特殊，为此她磨了好久的嘴皮子?才说服了郎中。她准备用自己的“死”换回陆惜朝的清白，可是就在她准备喝药的那一?刻，牢狱里出?事了。紧接着就是混乱不堪的人群，以及他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如果说，唐意意这三个字是他不小心从自己的记忆里提取出?来的，那么这段以陆惜朝的视角出?发做出?的解释，让周侃侃不得不动摇了她刚刚坚定不移的想法。 　　“你?真的是，是阿朝？”巨大的欣喜亦或是绝望重?新压到周侃侃的心头，她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我是陆惜朝。” 　　坚定的声音从诸河的口中道出?，这是周侃侃第一?次听到他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紧紧回抱住他，头埋进他的胸口，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瞒着我好玩吗？看我伤心难过好玩吗？”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胸口传出?来，听起来像是带了哭腔。 　　“我也是刚想起来的。”陆惜朝轻抚着她的背解释道。 　　“那你?说，你?是怎么突然想起来的？”周侃侃抬起头来质问道。 　　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周侃侃的眼圈已经哭的通红。脸上泪水纵横，鬓发也被打湿黏在脸上。 　　陆惜朝一?边心疼地用手掌抚去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回顾自己的记忆道：“好像是，我亲你?的时候，我就能记起来。” 　　“你?又骗我！” 　　这么虚浮的理由，周侃侃是不可能信的。她用手做拳头状，要去捶他。可是捶完第一?下，她才意识到，诸河好像没有骗她。 　　他总共喊了她三回这个名字，每一?次都的的确确发生在她们有亲吻行?为之后。 　　这是什么设定啊？这也太离谱了吧！！周侃侃觉得这个游戏系统仿佛有那个大病。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记起从前的事了。周侃侃高兴地重?新埋进陆惜朝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后，她又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你?等会儿不会又把我忘了吧，还?要冤枉我占你?便?宜？” 　　之前他每次想起来后，都会跟她亲昵一?会儿。然后亲昵完了又像是变了个人，跟完全不认识她了似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兴许是……接触的不够多？”陆惜朝猜测道。 　　“什么叫接触的不够多？”周侃侃没听明白。 　　陆惜朝看着她茫然又单纯的目光，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接着他附在她耳边道了句悄悄话。 　　周侃侃起初还?有些迷糊，听完他说的话，同样也脸上一?热。 　　看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陆惜朝便?断断续续地亲吻她的脸颊、脖颈、嘴唇。直至迷迷糊糊地被抱起来放在床上，周侃侃的意识才被拽回来了一?点?。她抵住他的胸口，有些艰难地拒绝道，“不行?的，阿朝。” 　　若是换做了平时，他听了这话肯定就作罢了，但是现在是他好不容易辗转两个世界与她相遇。 　　在上一?个世界临死前，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另一?个世界与她相遇。世上最可贵莫过于久别重?逢以及失而复得，他不能也不愿意再次失去她。 　　陆惜朝不再勉强她，但也没有起身离开。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那目光深情缱绻，又带着不动声色的诱惑。他知道的，其实她也没有办法完全拒绝他的亲近。如果他中药那次表现的强势一?点?，她其实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只不过是觉得她当?时没那么喜欢自己，所以一?直很尊重?她的意愿，只要她有一?点?点?的不情愿，他就停下来。可这次他不想了，因为他现在知道了，她其实也喜欢自己，那么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彼此占有？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半是委屈半是讨好地问她，“意意，你?方才说的话不算数了吗？” 　　“方才？”周侃侃脑袋一?空。 　　方才她对他说，只有阿朝才能碰自己。她本以为这句话是来给自己解套的，怎么也没想到其实是提前挖坑了。 　　周侃侃咬唇狡辩道：“方才不算！我又不知道你?是阿朝，我只是想骗诸河来着。” 　　“那你?之前在狱中说过的话呢？”陆惜朝不依不饶道。 　　“什么话？”周侃侃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说过什么。 　　“你?说你?我的身体很好看，尝起来应该口感也不错。你?说，等以后有机会，你?就给我……” 　　陆惜朝还?想继续说，但是被周侃侃一?把捂住了嘴。 　　周侃侃的耳朵根已经红到飞起，整张脸也跟烧熟的虾子?似的。 　　“你?别说了。”她低下头，压低声音道。 　　她之前确实说过这句话，不过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增加一?点?他活下去的欲望，不是真的要跟他那啥。现在陆惜朝当?着她的面赤-裸裸地把这种话拿到明面上说，她是真的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那意意得实现之前的承诺。”陆惜朝拉下她的手道。 　　“可是你?当?时也没活下来啊，是你?没遵守承诺。”周侃侃试图跟他讲道理。 　　“你?又没跟我说有这个前提条件，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陆惜朝一?边强行?狡辩，一?边倾身来吻她。 　　周侃侃被亲的喘不过气，只要她一?有开口说话的趋势，他就过来堵她的嘴。她简直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这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无赖了！ 　　他的吻又重?又急，手上像是带了电流，所到之处引得周侃侃不断战栗。粗重?暧昧的喘息响在耳侧，每一?寸肌肤都染着情-欲紧紧包裹着她。而欲望就像决堤的洪水，来势汹汹的彻底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皎洁的月亮高挂于天空，夜色静谧，没有一?丝风息，殿内的纱幔却?轻轻摆动着，银辉透过窗户缝隙撒进来，给所有一?切都渡上了旖旎之色。 第78章 [VIP] 第 78 章 　　第二?天醒来时, 周侃侃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在赫然看到诸河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时，她的大脑混乱了几秒。紧接着，关于昨晚所有?脸红心跳的记忆就全都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周侃侃转过身去, 想趁着对方还没醒赶紧溜走。但是她甫一?掀开被子, 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看的她瞠目结舌。这么一?怔愣，她的腰上就缠上来两?只?修长有?力的手臂。 　　“醒了吗？” 　　诸河贴上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慵慵懒懒的, 叫人莫名心慌。 　　周侃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事后”这种?情形, 整个人缩在那里，两?只?手抓着被角只?想把脸给?埋进?去。 　　诸河见她一?动不动，便轻轻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朝向自己。他以为她可能还昏睡着, 哪知她微微睁着眼，眸底含着迷蒙雾气，两?颊染着绯红, 神色羞赧间又带着刚睡醒的微微困倦。 　　诸河见了她这模样，实在是按捺不住身体的悸动, 按着她的肩膀就又要覆上来。周侃侃连忙开口，“疼。” 　　她微微蹙着眉, 声音带着轻微的抽气, 是明确的示弱的意?思, 可是叫他见了兀自生?出更多的邪念, 想要就这么不管不顾。 　　但到底是疼惜她更多一?些, 他最终只?是抱着她躺了一?会?儿。起身前?，周侃侃有?些不安的问, “你知道我是谁吧？” 　　诸河不明所以地盯着她，“你说呢？” 　　染了情-欲的眼梢微微泛着红晕, 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看起来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周侃侃没来由的心里一?跳，不安的情绪渐渐滋生?。她试探道：“我是白眠。” 　　“嗯，我知道。”平稳的声音从他口中道出。 　　周侃侃愣住了，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想到他之?前?的话?，只?要亲一?下?他，他就能够记起自己的名字来。 　　她小心翼翼地主?动靠近他，而诸河的眉眼倒越来越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中。直至她最终吻上他的唇，她这才清楚的看到他眼底弥漫的笑意?。 　　“你骗我，阿朝！”周侃侃恍然发现陆惜朝刚刚一?直在逗弄自己，气鼓鼓地捏起拳头，邦邦两?声就捶了下?去。 　　陆惜朝抱着她哈哈大笑，周侃侃只?能无奈地埋在他的胸口，听着胸腔内传来的隐隐震动。 　　原本无聊乏味的日?子像是掉进?了蜜罐里，空气是甜的，呼出来的气也是甜的。周侃侃沉溺其中，将身心都交付给?对方。 　　她仍由自己的情感肆无忌惮的放大，可是逐渐沉沦的时候，她也开始隐约记起自己同陆惜朝之?间的壁垒。正如莫延告诫她的，他们不会?有?结果，她这段日?子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他们的感情无法圆满，除非她一?直活在虚拟世界，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一?直活在这里。她在另一?个世界有?朋友有?亲人有?家，那些都是真?实的与她牵连着的关系，是无法割舍的。 　　后来的日?子她惶恐而不安，陆惜朝抱着她时会?感受到她的情绪。 　　他问她在想什么，周侃侃都只?是微微笑着说，害怕有?一?天他们会?分开。 　　那时陆惜朝会?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他们永远永远会?在一?起。 　　周侃侃苦涩的想，或许他不知道真?相也是好事。等有?一?天她真?的走了，而真?正的白眠出现的时候，或许他未必分辨的出来，毕竟游戏里的白眠也深爱着诸河。 　　那时的他们，也是两?情相悦，或许，会?有?个好结局也说不定。 　　分开的那天比周侃侃意?想中到来的要早一?些，那天有?妖族的人邀鬼王过去做客，因为诸河已经推脱过好几次，怕惹的对方不悦，这次不得已便应了下?来。周侃侃不想去，就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发呆。 　　正当?她为了这份感情忧心忡忡时，头顶又响起了尖锐的电子警告音：系统检测到玩家消极对待游戏任务，若玩家不采取行动，我们即将自动强制玩家离开游戏世界。 　　“为什么强制？之?前?你们也没有?强制啊！”周侃侃立刻发出抗议。 　　之?前?若是有?强制玩家离开这种?操作，那5588口中的那个六次无视系统警告而彻底留在游戏里的人又是什么情况？ 　　“抱歉，这位玩家，您的情况特殊。5588已将你的情况上报公司高层，目前?我们针对您的个人情况，在系统内安置了一?套强制措施。”电子音解释道。 　　“你把5588叫出来，我要跟它说话?！”周侃侃气愤道。 　　明明她已经拒绝了它的精神治疗提议，怎么它还是上报给?了公司高层？周侃侃气的要呕血，恨不得当?场把它电池给?拔了。 　　“抱歉，玩家。”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冷冰冰地说完这四个字后彻底消失了。 　　周侃侃气的七窍生?烟，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跟系统作对。她匆忙跑到案桌前?，准备写些信书。 　　她是打算给?阿朝留下?些话?的，但是笔刚提起来，她就顿住了。她想，自己不能告诉他真?相，她得走的无声无息，就像莫延那样。 　　只?有?那样离开，才能让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对陆惜朝的伤害降到最低。 　　周侃侃扔了笔，急忙忙跑出去找酥酥。 　　“酥酥，带我去妖族，带我去见，见鬼王。”周侃侃拉着她就要往外跑。 　　“啊？现在吗？可是鬼王马上就回来了，仙子再等一?等就能见到他了。”酥酥算了下?时间，觉得鬼王差不多快回来了，这会?儿去找他有?点浪费气力。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再晚就来不及了。求你了，酥酥。”周侃侃央求道。 　　看周侃侃确实急迫，酥酥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那好吧，我带你去。” 　　“谢谢酥酥！”周侃侃大力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就拉着她开始往鬼界的出入口狂跑。 　　周侃侃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阳光，猛一?出鬼界，她就被明晃晃的太阳刺的睁不开眼。酥酥及时撑开一?把伞，遮在两?人头顶上方。 　　外面好像到了春季，草长莺飞，满眼春绿。长风吹过大地，空气中飘拂着泥土和花草的清香。天高水阔，白云悠走，周侃侃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世界跳脱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种?强烈的分割感让她的内心逐渐不安起来。 　　风呼啸着吹过耳际，酥酥在前?面带路，周侃侃就费力的跟着她。酥酥说，两?人用灵力飞行的话?，应该很快能达到妖族的渡生?桥。那是妖族的第一?道入口，距离她们不是很远。若是周侃侃中途实在体力不支，就停下?来等鬼王经过此地。 　　渡生?桥建在两?重万丈深山之?间，悬空的石桥，两?侧没有?阻拦物。低头望去，桥下?只?有?缭绕云雾，深不能见底。 　　“快看啊仙子，大人出来了。” 　　她们甫一?踏上桥梁，便见长桥的另一?端出现一?个长身鹤立的深衣男子。隔着重重云雾，周侃侃其实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隐隐觉察出，那就是她的阿朝。 　　周侃侃向他飞奔而去，口中呼喊着“阿朝”，而这两?个字就在两?重山间悠悠回荡着。 　　陆惜朝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从云雾中来，白色的衣角随风飞起来，长长的青丝扬在脑后。这样的场景美好的像一?场梦境，而梦境里的她，似乎随时会?消失不见。 　　陆惜朝快步上前?，想要抓住那份美好，只?是他刚跑出一?段路程，便眼睁睁看着桥那端的人如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摇摇坠坠地跌下?了万丈深渊。 　　周侃侃没有?想到自己会?摔下?去，她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他，可是她用灵力飞起来的时候，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是意?识被剥离身体的感觉，是系统在强制将她拉出这个世界。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能触碰到他。周侃侃看着面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她咬牙坚持着，可是灭顶的痛苦让她失去了平衡。她的身体往旁边斜去，人就轻飘飘地从桥上飞了出去。 　　掉下?去的时候她还在意?识模糊的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变出凤凰真?身重新飞上去，然后下?一?刻她就看到千万只?鬼爪形成锁链向她快速飞来。 　　周侃侃恍惚记起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是这样抓住自己的。现在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而这次她即将离开，他终究还是没办法抓住自己了吧。 　　周侃侃痛苦的闭上眼睛，她赫然明白，人间万般事，怎会?事事如愿呢？ 　　一?个月后，周侃侃给?5588递交了辞呈。5588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两?个字，就把那封信扔进?了垃圾桶。 　　5588完全无视周侃侃的惊愕，淡定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合同，然后掀开到第二?十八页，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告诉她，“合同明确规定，在员工欠下?公司债务的情况下?，不可以离职。否则，你将要承担巨额赔偿。” 　　“你们这是霸王条款，不符合国家劳动法。”周侃侃愤怒道。 　　“请问周小姐，你还坚定要离职吗？”5588再度无视了周侃侃的话?语，只?简单明了的跟她确认，她还要不要离职。 　　它是资本家，周侃侃明白，自己要跟她斗就是以卵击石。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算成功维护了这次的正义，以后在这个行业都未必混的下?去了。 　　她最终向现实低头，“那你给?我换个任务吧，那个任务我干不了。” 　　“嗯，我们考虑到周小姐的情况，也有?为你调岗的计划。”5588接着她的话?道。 　　“调岗？是换任务的意?思吗？”周侃侃问。 　　“不是，是换到其他岗位，不再是游戏攻略的工作任务。”5588答道。 　　“那是什么？” 　　“我们策划部还缺一?个员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策划部？我还以为你们公司没有?正常岗位，原来有?啊！那当?初为什么不给?我推荐这个。”周侃侃疑惑道。 　　这个工作听起来比所谓的游戏攻略靠谱多了，一?听就是正常公司都会?有?的岗位。 　　“当?时这个部门并没有?职位空缺，现在应我们总监的要求，要给?他配一?个助理。”5588解释道。 　　“你们总监？你们总监是谁啊？”周侃侃有?点好奇。 　　倒不是其他的，是她怕自己情商不够，处理不来跟领导间的人际关系，毕竟助理的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等你见到了你就知道了。”5588没有?跟她多做说明，只?是把原先她入职时的简历递交给?她，“等会?儿有?人带你去总监办公室，你见了他，把你的简历给?他就是了。” 　　周侃侃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那张简历，后知后觉5588其实根本没打算跟她商量换工作的事宜，他只?是来通知她的，打了所谓的商量的名号。 　　“那薪资……”这是周侃侃最关心的问题。 　　“嗯，我们策划部的薪水还是很可观的，并且你调去策划部后，原来游戏攻略岗位欠下?的债务也可以连带取消……” 　　“你不早说！”不等5588说完，周侃侃一?把将自己的那份简历从5588手中夺出来，然后快速起身开门出了办公室。 　　她问了路过的机器人，策划总监的办公室在哪个位置，然后自己捏着简历过去报道了。从机器人的口中，她得知策划部总监的办公室在公司的最高层最深处。 　　她站在七十七层楼上，俯瞰着云雾下?的这个世界，恍惚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办公室没有?人，但是有?一?个员工知道了她的来意?后，给?她开了门让她坐在里面等。办公室的空间很大，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窗，不过对内的三面墙上挂了百叶扇，而对外的那面落地窗完全没有?遮挡物，且上面一?半窗户还开着。采光很足，整个空间锃光瓦亮的。 　　里面的家具都是现代简洁风，周侃侃环顾四周，在接客沙发跟总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之?间，选择了那把椅子。 　　她坐在那里静静等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内心逐渐不安起来。她都不知道这个总监男的女的，年纪多大，脾气怎么样。要是他对自己不满意?怎么办？毕竟她才刚毕业，也没干过策划这行。 　　都怪她刚刚走的太急了，应该多问一?下?5588的，周侃侃忽然有?些懊恼。 　　就在她紧张焦虑地等待着那位领导出现的时候，她眼角忽然瞥到办公室外有?个人影。 　　她转过头，透过开启的百叶窗缝隙，她隐约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的侧脸。那人由远及近地走来，百叶窗将阻隔了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周侃侃连忙起身开门，想要出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她的手按着门把手往里拉，而外面刚好同时有?个力道将门朝里推。 　　迎着对面落地窗外阳光的映照，那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眼底。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形。但他是干净清爽的短发，戴金属边圆框眼镜，穿白色衬衫，是很陌生?的感觉。 　　周侃侃就这样仰着头看了他许久，半晌后，男子轻轻开口：“你就是5588给?我招的助理？”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周侃侃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阿朝。难道游戏里的人会?来到现实吗？这也太魔幻了吧！ 　　“简历可以给?我看一?下?吗？”男子绕过她，径自坐到了沙发上。 　　见周侃侃仍旧呆滞的站在原地，只?一?双眼睛跟着他动。他便用下?巴示意?了下?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吧。” 　　周侃侃僵硬地挪着步子坐过去，她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离的那人有?些远。 　　男子不动声色地挪了过去，并朝她伸出一?只?手。周侃侃则怔愣地看着摊开面前?的手掌，又看了看他的脸。 　　戴眼镜的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跟游戏里的他是另一?种?感觉。他穿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露出好看的锁骨。从周侃侃那个角度，其实还能看到幽深的肩窝。 　　周侃侃看着看着便有?些出了神，直到男子再次开口提醒她“简历”，她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纸张递过去。 　　男子一?边看一?边告诉她，“我们公司建模组的同事偶尔会?用身边人的外貌数据来设置游戏npc。”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周侃侃听懂了。他是说，游戏里的阿朝是借用了他的外貌数据，所以他们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为什么自己见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大概在这儿工作久了，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果然阿朝并不存在于这世上，周侃侃难过的想。 　　“周侃侃。” 　　男子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周侃侃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他，然后就听他接着道：“我叫孟朝。” 　　周侃侃迷迷瞪瞪地看着他，下?意?识低低出口：“阿朝。”她说完这两?个字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这是我的个人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男子不等她说完，直接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周侃侃一?边小心谨慎地将文件夹接过来，一?边偷偷观察孟朝的脸色，看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口误”而生?气。所幸他全程脸色未改，好像没有?听到那两?个字一?样。 　　周侃侃松了口气，然后翻开那个文件夹慢慢看起来。说来也奇怪，一?个领导为什么要给?自己的下?属看他的个人资料？周侃侃一?边纳闷一?边往下?翻看。 　　前?几页都是比较正常的学术背景及就业经验，看到后面周侃侃就发现问题了。她看到他居然在这家公司身兼两?职：策划总监，及游戏攻略玩家。 　　他也是游戏攻略玩家，不过他很特殊，他的攻略对象不是npc，而是进?去完成任务的其他玩家，让其他玩家放弃他们的攻略任务就是他的任务。 　　“一?年前?，我因为遇到了比较严重的系统事故，被困进?了游戏世界里。”孟朝的声音低沉轻缓。 　　周侃侃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木然地看着他，因为这些话?听上去实在过于天方夜谭了。 　　“我在游戏世界里遇到过很多人，可是没有?人愿意?为我放弃攻略任务，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孟朝娓娓道来他的经历，而周侃侃听了他的这番话?，脑海里却窜出了无数种?猜测。只?是那些想法太模糊太混乱，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深想。 　　她眼神迷茫地望着他，直到面前?这人摘下?眼镜，一?点点靠近她。他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半边身子倾斜过来。那距离太近了，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还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避开一?下?，她却在这时听到孟朝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柔道：“是意?意?救了我，唐意?意?，也是周侃侃。” 　　时间好像静止了，继而又缓缓向前?流淌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白色的地面上，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唇角上扬着，望向她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光芒，如同那晚满街华灯下?，他满眼赤诚地望向他心爱的女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能坚持看完的宝宝们，你们就是我全部的动力啦。还有很多不足，会继续加油哒！爱你们~~（づ￣3￣）づ╭??～（后面还有一点番外~） 第79章 [VIP] 番外 　　「番外一 复生若梦 若梦非梦」 　　在孟朝长达一个?月的?软磨硬泡下, 周侃侃终于住进了他的?公?寓。那天晚上周侃侃趴在床上看他的?笔记本电脑，洗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入职策划部后意外发现了一个?事情，就是这家公?司原来有一个?攻略玩家榜单, 以金币的?金额大小来排列的?。没有任何意外的?, 周侃侃看到自己的?名字位列榜单的?倒数第?一。 　　孟朝的?名字不在那个?榜单上，因为他们是比较特殊的?游戏玩家，他们在另一个?隐藏榜单上面。 　　周侃侃翻看着孟朝的?电脑，本来想看一下最新开发的?游戏单元剧本。手指一划, 不小心打开了其他页面。正准备叉掉, 但是眼睛一瞥，发现自己点开的?是历史榜单记录。 　　她心里好?奇那上面都有谁，便多看了几眼。不看还好?, 一看才知道原来公?司里藏龙卧虎，莫延那样的?“大佬”也只能排到百名开外。 　　榜单是一月一更新，周侃侃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翻到了一年前。 　　孟朝的?情况她了解，因为他说自己是第?一个?为他放弃任务的?人, 这说明他的?任务完成的?也很差，排名垫底是可想而?知的?。现在的?隐藏榜单第?一名, 是个?叫宁琪的?女孩子?。但是当?周侃侃翻到一年前, 她蓦地发现那时的?第?一名一直都是孟朝, 第?二名则是宁琪。 　　孟朝是在一年前的?某一个?月突然排名下滑, 接着一落千丈。这时周侃侃又注意到正常的?攻略玩家榜单上的?第?一名出现了一个?新的?玩家名字：周侃侃。 　　周侃侃心里奇怪, 为什么?这个?第?一名跟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但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她也没有多想。但又禁不住好?奇, 鼠标移到那个?名字，点了进去。 　　页面快速加载出来, 最先展开的?就是她的?照片。周侃侃见到那张照片后，立即就坐起了身，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页面滚动条继续往下滑，关?于那个?“周侃侃”的?所有信息都陆续显示出来。 　　孟朝洗完澡出来，腰上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身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净，水珠顺着胸口?从腹肌滚落下去。周侃侃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脸红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孟朝坐到床上，两?只手从后面抱住周侃侃，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在看什么?？”他蹭着她的?肩颈小声嘟囔道。看什么?能有他好?看？眼睛瞥都不带瞥他的?。 　　孟朝抱着她亲昵了好?一会儿?，发现周侃侃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也不动。他有些奇怪地抬头看过去，当?他看到周侃侃打开的?电脑页面后，脸色霎时间就变了。 　　他快速抢过电脑合起来，眼神慌乱，不敢去看周侃侃。 　　可周侃侃仍旧坐在那里，两?眼空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电脑上显示的?是一份协议，是周侃侃同公?司签订的?关?于同意精神治疗的?协议，而?签订的?时间是在一年前。所有的?历史榜单她都翻完了，那个?叫“周侃侃”的?女生持续霸榜第?一名一整年。而?那个?女生的?照片就是她的?模样，连身份证号码，学历背景等所有信息都跟她一模一样。 　　原来她早在两?年前就入职了这家公?司，在入职一年后因为精神治疗，失去了那一整年的?记忆，这之后便就从公?司离开了。 　　“侃侃……”孟朝按着周侃侃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你别害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你想问什么?你就问我，我一定都告诉你。” 　　关?于这件事他其实?有打算告诉她，但不是现在。一切来的?过于突然，所有的?事情都太混乱，就连他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紧紧抱住她，将她用力?往怀里按去，生怕会失去她。 　　“你，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周侃侃无力?地被他拥在怀里，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灵魂。脸色煞白，四?肢冰凉。 　　“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怕会伤害到你，所以才……你只是将那一年忘记了，不过没关?系，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的?。”孟朝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害怕，害怕周侃侃发现真相后会因此?离开自己。他不能失去她，这是他等了整整一年，千辛万苦从二次世界追到三次世界的?人，他怎么?可以失去她。 　　“那现在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周侃侃呐呐道。 　　自己一直信以为真的?事实?下面居然掩藏了那么?大一个?秘密，这里所有人都在故意隐瞒她。她已经精神错乱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是现实?，我们在一起。”孟朝斩钉截铁道。 　　“那你……你是真的?，真的?……”周侃侃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让她喘不过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 　　未知的?事物是最恐惧的?，周侃侃害怕所有的?一切到头来其实?是个?骗局。害怕面前的?人是假的?，害怕他喜欢自己的?心也是假的?。 　　周侃侃看向孟朝的?眼神是畏怯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的?。孟朝看一眼便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拿刀子?生割。 　　“没有骗过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在这件事上我从未说过一句假话。”孟朝目光坚定地看向她。 　　听到他的?这句回答，周侃侃终于松了一口?气，眼泪也滚了下来。她用手环住孟朝的?脖颈，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闷闷地带了哭腔，“我吓死了，我以为你骗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她最担心的?只是孟朝其实?不喜欢她，她并不是很在意别人隐瞒了她什么?。确认这一点后，周侃侃彻底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这样想？”孟朝轻抚着她的?脑袋，听到她的?话后心疼又欣慰。 　　“不知道。”周侃侃喃喃道。 　　对于孟朝，她总是患得患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她后来想，可能是当?时诸河记起她之后又三翻四?次失忆的?行为，给她带来心理阴影了。 　　周侃侃还在哭，但是很小声，鼻翼微微翕动，抽抽搭搭的?。她觉得自己是哭过头了，有些收不住了。孟朝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沿着泪痕又吻上她的?唇。 　　“侃侃……”孟朝突然出声轻唤她的?名字。 　　“嗯？”她只能含糊不清的?发出声音。 　　“我喜欢你，远比你喜欢我要多的?多的?多。” 　　周侃侃正思绪混乱的?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便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其实?孟朝一直没有告诉她，他们早在一年多前就相遇了，如今不过是重逢。而?那时，她便已经落在了他的?心上。像是一粒种子?，初种下时没有感觉，可是渐渐地生根发芽，抽枝展叶，最后长成了一棵树，永远地盘踞在他心中?。 　　「番外二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孟朝第?一次见到周侃侃，是在游戏世界里。那时周侃侃作为普通玩家来攻略反派，而?穿成反派的?孟朝则要来攻略周侃侃，让她放弃任务。 　　那个?游戏背景是玄幻世界，周侃侃是一只狐狸，刚修出人形。而?孟朝是一只蟒蛇，有上千年的?修为。 　　周侃侃没有其他身份，她一出场就是一只狐狸精，而?孟朝不一样，他对外的?身份是得道高僧。按照剧情发展，狐狸精来蛊惑高僧，想吃掉他的?心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但是勾-引的?过程中?，反被蟒蛇一口?吞了，尸骨无存。 　　周侃侃已经知道了故事情节，自然不会像游戏中?的?傻狐狸一样被人下套而?不自知，她处处小心谨慎，不逾矩也不像游戏里的?狐狸那样去故意引诱对方。 　　但不知为何，那蛇妖却反过来缠着她，让她没有机会去抱主角大腿。 　　孟朝当?时见那小狐狸长相不错，身段不错，但就是完全?不按剧情走。他只是想故意逗一逗她，但她一点不解风情。每次他故意撩拨时，她都面无表情像个?木桩一样。只有一次，他现出了妖身，她才略微变了脸色。 　　孟朝穿成的?这个?蛇妖有人体有妖体之分。人体就是普通的?凡人的?模样，而?妖体是白发绿瞳，脸颊上有鳞纹。不是蟒蛇状，但是看一眼也会觉得瘆人可怖。 　　那是深夜，他覆在她身上，他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出的?惊慌的?神色。并且肉眼可见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是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捏着拳头故作镇定地跟他讲道理，他实?在是没想到。 　　孟朝对她所言一律不予理会，他本就是想吓一吓她，后来她终于小声细细地求饶了。看她实?在是害怕的?紧，他便就放过了她。 　　谁知接下来她转头就去抱了女主的?大腿，还叫女主收拾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任务失败，属实?有点意外。 　　榜单第?一名有很多特权，比如道具商城会更丰富，比如进到游戏有专属的?服务系统，还比如可以优先挑选任务目标。 　　孟朝那次任务失败后故意挑了周侃侃做下一个?任务目标，想进行反击，哪知道又被她反将一军。他后来依靠总结得知，她用的?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段，只是她每次在优先挑选游戏故事时，会特地挑选大女主的?故事。然后把男主该做的?都做了，以男主的?身份出现在女主身边，然后引导女主杀了自己。 　　原本是因为不甘心，后来的?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一次次挑选了周侃侃作为自己的?攻略目标。继而?周侃侃稳居榜单第?一，而?自己的?排名逐渐下滑，以至于最后一次直接从榜单彻底消失。 　　孟朝就是在那次因为六次无视系统警告，被彻底关?在了游戏世界里。而?周侃侃也是在这之后，被送过去进行了精神治疗。 　　“为什么?会有六次警告？”周侃侃听他大概说完一年前的?事，有些好?奇地问他。 　　“因为我有六次违规行为。”孟朝坦诚道。 　　“具体都是哪些啊？”周侃侃追问。 　　孟朝有些犹豫，他不太想告诉周侃侃，但是看着她探究的?目光，他还是回答了她， 　　第?一次是强行改变主角npc的?人设，因为周侃侃穿的?都是大女主游戏故事，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直接改变了角色的?设定；第?二次是关?闭了周侃侃的?移动商城；第?三次是切断系统与她联系的?渠道；第?四?次是处理掉她已经购买的?道具；第?五次是无视攻略任务，让整个?游戏剧情往一种全?盘崩散的?方向发展。 　　“那第?六次呢？”周侃侃在听他说完五次违规行为后，好?奇地追问最后一个?是什么?。 　　“第?六次……”孟朝沉吟一声，“我，不能说。” 　　“为什么?啊？”周侃侃不乐意了，但又觉得强行问，肯定问不出什么?。她便放软了姿态，抱着他撒娇，“阿朝你告诉我嘛，我又不告诉别人。” 　　以往她用这招百试百灵，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孟朝特别为难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说：“不行。” 　　孟朝不愿意说，是因为害怕自己说了会从此?失去周侃侃。他的?第?六次违规，是因为做了伤害周侃侃的?事情。他怕自己一旦说出口?，周侃侃便离他而?去了。 　　可他越是不说，周侃侃就越想知道。后来她偷偷问了5588，知道精神治疗其实?是可逆的?，她便叫5588开后门给她恢复了记忆，那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孟朝不愿意告诉自己。 　　孟朝的?第?六次违规行为是他趁周侃侃那个?角色在游戏世界里受伤了，趁人之危将她占为己有了。孟朝一直觉得是自己强迫的?她，因为她没有开口?同意，而?系统也判定他是违背玩家意愿，强行与其发生关?系，这属于重大事故，因此?他被彻底关?在了游戏世界里。 　　那天孟朝一早起来就发现周侃侃不见了，去公?司也没见到她。后来问了5588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急疯了，甚至跑去了她之前租住的?地方，可是不管怎么?找他都找不到。孟朝在想要不要报警，5588提醒他可以先回家看看，毕竟他这种没有证据明确证明她会有人身危险的?需要失踪24小时后才能报警。 　　凌晨的?时候孟朝终于回去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十分了解周侃侃。因为他所知道的?她会去的?地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他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她难过或者愤怒时会跑去哪里躲起来。 　　孟朝也是在这时想清楚了，周侃侃是故意躲着他的?。她有心想躲着他，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把她找出来呢？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帘紧闭着，连月光都透不进来，整个?房间如同他每次加班回来时那样清冷死寂。自周侃侃住进来后，他好?像都快忘了原本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径自走进卧室，掀开被子?直接倒下去。他很想睡一觉，但是又睡不着。在黑夜里翻了个?身，然后他就发现旁边静静地躺了个?人，那个?人还在呼气儿?。 　　他一下子?惊坐起来，撑着胳膊探身去看。她好?像已经睡了，眉眼舒展，呼吸均匀。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入手处皮肤细腻光滑，只是带了微微凉意。 　　他下意识想喊她的?名字，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正犹豫着，睡着的?那人突然醒了。 　　她睁着惺忪睡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揉了揉眼睛，又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孟朝睁着眼睛，只定定望向她。 　　周侃侃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你去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 　　她说完后见孟朝还是一动不动，她便撑着胳膊半坐了起来，口?气有些疑惑道：“怎么?啦？微波炉你也不会用吗？” 　　孟朝还是没有动作，周侃侃彻底清醒了，这次是抱怨并且有些愠怒的?，“怎么?这种小事也要我来啊！”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还是掀了被子?准备下床给他热饭。只是人刚离开床面，就又被孟朝按了回去。 　　周侃侃有些发懵，不解地瞧了他一会儿?，然后孟朝的?吻便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跟以往的?亲昵不同的?是，这次很急切，像是要把她一口?生吞了一样。甚至不等周侃侃反应，她的?衣服已经被扒光了。 　　她用力?推他，推不开便小声哭了起来。她一哭，孟朝就立刻停了。他慌张地来替她擦泪，一边擦一边道歉。他说：“对不起侃侃，我没有想要伤害你，我只是，只是没有控制住。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以后绝不会……不顾及你。” 　　孟朝的?眼眶都红了，他知道三言两?语的?道歉说明不了什么?，他好?想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其实?那次冲动之后他反思了好?久，所以哪怕已经在虚拟世界迷失了，彻底变成了里面的?NPC 　　，当?再?次见到周侃侃，他心里还是隐隐知道，不可以不顾及她的?意愿。 　　见周侃侃不说话也不表态，孟朝就准备再?次声泪俱下地道歉认错。然后下一刻，就听身下的?人轻轻埋怨了一句，“你都没有洗澡。” 　　孟朝一时没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想明白后，大喜过望。他爬起身去洗澡，周侃侃则起身去给给他热饭。哪知道她饭还没热好?，浴室的?人就出来了。 　　“先吃饭。”周侃侃试图扒开他揽在腰间的?手。 　　“不要。”孟朝蹭着她的?脖子?，语气像小孩子?一般有些无赖。 　　“不行的?，不吃饭没有力?气。”周侃侃劝说道。 　　她话说完，就听到抱着他的?人低低笑了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好?像有歧义，于是立即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人没劲。” 　　她说完，孟朝就笑的?更厉害了。周侃侃急了，“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尽往那方面想。” 　　周侃侃越着急，孟朝就越开心了，最后周侃侃直接要被气死了。 　　紧着就听孟朝悠悠道：“没关?系，我不吃饭也有力?气的?。因为，可以吃掉侃侃。” 　　所有想要抗议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剩余的?便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破碎的?声音。 　　第?二天周侃侃躺在床上腰软背痛的?想，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脸皮第?一厚，现在一看，跟孟朝比起来，自己可太要脸了。 　　很久之后，孟朝回想起这件事都有些后怕，他说：“我当?时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侃侃有些纳闷，还有些委屈道：“我请过假了，是你自己没看见。” 　　那天周侃侃一早起来去买早点，回家之后觉得有些头疼，便想休息一天。她在公?司内部软件上提交了请假申请，而?提交的?审批人就是孟朝。但是孟朝因为担心周侃侃是不告而?别，那天一直在外面找她。他连那个?软件都没打开过，自然也没注意到那个?申请。回来之后才发现，她其实?一整天都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你会离开我吗，侃侃？”孟朝突然出声问。 　　他一直不愿意提起一年前的?那件事，因为害怕会让周侃侃对他产生厌恶情绪。可是如今她已经全?部知道了，他自然是要正面面对的?。 　　周侃侃想了一下，不答反问道：“如果我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办？” 　　孟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垂下眼睫，试图掩饰住眸子?里的?挣扎还有痛苦，“那我可能会重新回到虚拟世界，不再?出来了。” 　　在周侃侃离开公?司一年后，公?司高层想把孟朝弄回来。但是那时他们发现孟朝已经在虚拟世界迷失了，他忘记了他原本的?记忆，彻底变成了一个?游戏npc，在各个?游戏世界里穿梭，依照人设做出相应的?行为。 　　他们没有办法，这才找到了周侃侃，故意让她看到他们的?招聘信息，再?将她引入有孟朝的?那个?游戏单元。接下来的?事，周侃侃就全?都知道了。 　　周侃侃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那我会再?次把你带回来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