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揽星入梦[男暗恋女]》时窈 文案: 痞拽少爷X软妹 一中校草边朗人拽话少,丢掉的情书堆满垃圾桶,可女生们对他依旧热情不减。 毕业那天,林曼星收到几封表白信。 有只手伸过来,把他的信放到最上面。 曾冷脸碾碎无数少女芳心的人低着头,像只等待主人指示的大型犬,语气低微,“先看我的。” 拆信,暧昧的粉色信纸上只有一句—— ‘今年是暗恋你的第十年,给个身份吧。’ 第 1 章 揽星  《揽星入梦》 作者Weibo@晋江时窈 全文仅在晋江文学城发表,请支持正版 沿海城市的夏季总是又闷又热,只是站着都汗流浃背的。  海湾公园的U型场有一群男生在练花式自行车,肆意挥洒汗水的模样像树枝上不知疲倦叫个没完的蝉。   都是十五六的年纪,他们怎么这么有活力!   林曼星是真的佩服。   这个月有花式自行车的社团赛。      边朗代表一中参赛。     上场比赛,他玩的招式难度大。 有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   屏幕里,下压的黑色鸭舌帽遮住大张脸,黑T上的铆钉、棱角分明的唇峰都透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可嘴角那抹得意的笑配上干净利落的动作,吸睛又拉风。   视频发出一小时就有上千条评论。   因为那个视频,今天来看比赛的人特别多。   上场前,边朗单膝跪地,拿工具检修车子。袖子上撸,露出健硕的肱二头肌,肌肤蒙汗,脸颊有两道黢黑的车油印,精致的五官突增几分粗犷。   周围有女生开玩笑—— “他怎么这幅糙汉样还是这么帅啊!”   “别修理车了,修理我吧。哈哈哈……” ……    类似的话,林曼星听到不少,今天也不是为他来的,一脸无感地踮脚往前挤。       听说六中的校草会参加,海湾公园离补习机构不远,上完课顺道来看看。   人多拥挤,她的个子不占优,踮脚从人头间的缝隙看比赛太累了。   站没一会,退出人群,坐在凉亭长凳上玩手机。   边朗比完,从后场绕过来找她。   “怎么不看了?” “人太多看不到。”      边朗俯身,拍拍肩膀,“要不坐我肩上?我扛着你看?”   想到刚才那些人的玩笑,林曼星连忙摆手,拒绝成为目光焦点。   眼前人一举一动都惹眼,她可招惹不起,收掉手机问:“我要回家了,你呢?”   “要和社团的人商量点事。等我吧?一会我骑车送你回去。” “行吧……” 社团赛采取的是积分制。   边朗和同学聚在快餐店讨论下一场由谁参加。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边朗低头瞄一眼,坐到隔壁桌去回——   【小星星】:我在便利店里等你。   【朗】:下次比赛我要上场,你还来吗? 【小星星】:几号比啊?   【朗】:二十号。 【小星星】:我来不了欸,我要去看篮球赛。二十号是你们班对十二班耶! 【小星星】:十二班的周徊会参加呢!   市教|育|局要求各个中学多组织课外活动,一中担心课外活动耽误教学进度,将篮球赛安排在暑期的返校日。 边朗切到班级群,体育委员正在张罗篮球赛的事。竞赛班没人报名,体育委员在按学号抓人参加。   边朗犹豫三秒回——   【朗】:我参加吧。 【体育委员】:太好了!   【朗】:要练习吗? 【体育委员】:不用,有人参加,给学校交差就行,输赢无所谓。   边朗坐回同学这桌,涂掉参赛名单上的名字,“二十号我们班有篮球赛,这个我不参加了。”    何茂抓住他的手,“别呀,篮球赛我替你去。”   边朗淡淡道:“已经连续比两场了,我累了。”    此话一出,别人再不好说什么,商量着另选人参赛。   边朗随手抛出车锁钥匙。   陆震宇会意地抬手接住。 边朗抓包背上,“没我事,我就先走了。”    陆震宇家的快餐店开在海湾公园附近,一层是餐厅,二层是住房。边朗的死飞都存在他家,要练习再过来拿。     玩花式的大多骑死飞代步。   死飞和普通自行车不同,飞轮是固定的,车轮和链条能同步转动,可以通过反踩踏板倒着骑车,玩出多种花样。 有的车手用荧光颜料装饰车身,夜间上路,像颗拖着长尾的流星贴着地面擦过,非常酷。 按规定死飞不能上路,但青春期的男生对危险没什么概念,年轻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在一些管制不严的路段,会偷骑加装制动装置的死飞上路。   边朗不同,只在场地内骑死飞。   陆震宇搞不懂,边朗玩花式两三年了,以他的技术,骑死飞上路不是难事。   陆震宇歪头,视线瞥向外面的自行车棚。   漆得花里胡哨的七八辆死飞里有一辆低调的纯黑。 深不见底的黑倒也随主,让人捉摸不透。   玩着最炫的招式,却骑着最土的车子。不喷漆,不改装,真是白瞎那么多钱买这种车。    有钱人的喜好真难捉摸。   陆震宇不想了,替他收好车锁钥匙。      边朗掏出另一把车锁钥匙,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借用下你家浴室”   陆震宇指二楼,“去我房间那个吧。”   边朗问:“附近哪有自行车铺?”   陆震宇眼睛一亮,“哟?想喷漆还是改装车?”   边朗摇头,“想把车后座加固一下。”   陆震宇视线右移,落到边朗骑来的另一辆普通自行车,看到加装的后座,刚才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低声调侃:“为了让你家小星星坐得更舒服阿?”   边朗没回话,白他一眼,闷头往二楼走。      林曼星看完最新一集《柯南》,边朗正好过来。   她暂停播放,摘掉一边耳机。   “聊完了?可以走啦?”   边朗接过耳机戴上,伸手按住进度条往后拖动一截,再点继续播放,“结尾彩蛋看完再走。”   “狗子,你们竞赛班的有说下学期的分班安排吗?” “没。但有小道消息。”   “周徊有机会跟你一个班吗?”   边朗肩膀垮塌,脑袋歪向一边,无精打采的。   动画播放结束,又从头开始播放了。 边朗还是没回应。   林曼星手臂弯曲,用胳膊肘戳他,“说话呀。周徊下学期会不会跟你同班阿?”    边朗抖腿,啧一声,扯耳机线,接住从她那掉落的另一半耳机塞进他另一边耳朵。   “你最近怎么老是提他?”   “就……好奇问问嘛。”   边朗扭动肩膀,“我肩膀酸。”   “懂了!”林曼星速速起身,绕到他身后,两手拇指压上肩胛骨,另外四指捏着肩膀轻轻揉捏,“狗子,这力道可以吗?”   边朗挑眉,“叫我什么?”   林曼星上半身佝着,咧着嘴笑,语气添了几分恭顺,“朗哥,这个力道行不行阿?”   “马马虎虎吧。”   揉捏一会,林曼星嘟哝:“可以了吧?我手都酸了!”   边朗像只被撸顺毛的狗,舒展开的身子往桌上一趴,说话语调都变得慵懒,拖着长长的尾音。 “手酸就改锤的。”      好听的低音炮因为说的话太过欠扁,林曼星气得直翻白眼,两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啪啪地锤他。   “爽吗?” “还行。”    林曼星咬牙,加重力道。   “这样还爽?”   “爽阿。”   林曼星拍他后脑,拉过凳子,坐到旁边,“不锤了。”   边朗直起身,摘掉耳机,侧向她坐,一手搭在她椅背,一手撑在桌面,手背托着下颌,“生气了?”   林曼星撇嘴,“你皮糙肉厚,锤得我手疼!”   边朗笑着去拉她的手,“我看看。”   林曼星躲开,把东西收拾进包里,“不回答拉倒。反正我开学就知道了。收拾东西回家!”   边朗帮着递东西,“我和他会同班的。”   “真的?” “真的。”   “耶!回家回家。”      边朗去自行车棚取车。   “今天看到六中的那个校草了?” “看到了。”   林曼星岔开腿,跳坐到自行车后座,两手抓在车椅下方。   边朗也跨坐上去,“觉得怎么样?”   “一般。还没你好看。”    边朗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拉扯书包带,反背到胸前。   “天晚了,我会骑得快一点,抱着我才安全。”   “哦……”林曼星没多想,抬手要像往常那样抱他的背包,手指触到他后背,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颤动下再往回收,伸长脚去踢他的鞋,“你怎么把包背到前面去了?”   “背在后面热。”   “那我抱哪啊?” “抱着我。”   “啊?”   边朗落下脚,修长而有力的腿撑在地面,固定住车子,手松开车把手,背到身后,不用回头看就准确地抓住了林曼星的手腕往前拉,环到他腰间。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又重复一次,“抱紧我。”   林曼星有点犹豫,只是虚虚地环着。   边朗两腿一松,离开地面,踩上踏板,抓着车把头往右一拐,蹬出自行车棚。   林曼星的身体随车启动的惯性往后倒,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人惊慌,下意识地抱紧能固定身体的东西——   边朗的腰。   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选了个下坡。      承载两个人的自行车比平时冲得快。   林曼星想锤他,可是车速好快,松手没一秒又收紧,整个身子都缩紧,抱得更紧。      “边狗!干嘛选这条路啊!”   “抄近道快。”      过了会,骑到平缓的大路,车速慢下来。   林曼星提着的心落地,手慢慢松开。   方才贴近的瞬间,林曼星闻到他身上散出的皂香。是淡淡的薄荷味,干涩中夹杂着一丝凌冽。   边朗身上还是一件黑T,现在低头看到运动裤侧面的logo,才意识到他换过一身衣服了。      “洗澡换衣服了?”   “嗯。出汗了。”   “你还挺讲究的。”林曼星揪住他衣服下摆,“我不着急回家,你骑慢点。太快了,我害怕。”   “好。”      他的书包背在前面,布料贴着林曼星的手臂摩擦。 书包的布料应该是粗的,可她觉得那块触感好光滑,还凉丝丝,湿漉漉的。   好奇怪啊。   林曼星伸手去摸,“咦?你怎么在书包背面贴了清凉贴?”      “热。”   怕你热。   自行车驶入环岛沿海线。   晚上有沙滩音乐会,已经有歌手在热场了。   音响里传来陈奕迅《十年》的伴奏。   林曼星靠在他后背,跟着哼歌。 此刻,十年对她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时间量词,她还不懂歌词的含义,也不懂十年在一个人的青春里代表着什么。   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被压到床上,耳鬓厮磨之际,某人会告诉她,他的十年是如何度过,十年暗恋里又有多少心酸和欣喜。 第 2 章 揽星   每个学校好像总有那么几个人,要么因为成绩优异,要么因为长相出众,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成为话题中心。 周徊和边朗都是这样的存在。   最可气的是两个人两样都占,既学习好又长得帅。 林曼星和边朗从小学就认识,刚开始她是他后桌,再来是同桌,升入初中,边朗一个假期蹿高十五公分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从此最后一排成了全校的打卡点。 不管哪个班的女生经过他们班走廊,总要往边朗的座位瞟上几眼。   边朗的五官硬朗、立体,像美术课本上的石膏雕塑,脸上的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的成果,没有一根线条是突兀的、多余的。   他运动神经发达,各种比赛都出尽风头。大概也因为这样,身高领先同龄男生一大截。   人高,看谁都是视线往下的,有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   看到他如此受女生欢迎,林曼星还是有点诧异。   毕竟这人帅是真的帅,狗也是真的狗。   两人之间有种叫‘心愿卡’的小玩意,边朗专为她定制的。 一张巴掌大的小卡片,卡片上只有一句—— ‘我,林曼星,自愿帮边朗完成心愿__________’   下方还有个空白行让林曼星签名的。    每次林曼星找他帮忙都要签这玩意。   “狗子,快上课了,你跑得快,帮我去买个东西行么?”   “行啊,一张心愿卡。” ……   “边朗!求救!寒假作业没写完,借我抄一下吧?” “一张卷子五张心愿卡,签字吧。” “这么多!你太心黑了吧?”   “你可以等开学看看是我心黑还是班主任脸黑。” “……”   “不签,我作业拿走了。” “签!朗哥!我签!”   …… 林曼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愿意签字,后来发现他攒了一堆卡也没提过任何要求,就随便签了。   有时候,林曼星会发出疑问,“我是不是也要搞个心愿卡,下次也让你签?”   边朗接过签好的心愿卡,锁进抽屉,漫不经心地回:“随你。看你什么时候帮我了,我就签。”   林曼星印了几张心愿卡,但没找到时机让他签名。边朗成绩好,家里有钱,根本没有需要她的时候。   有天,林曼星看他竟不声不响地攒了一盒子的心愿卡,心像绑着个不定时炸|弹,恐慌地砰砰乱跳,觉得他是在憋大招。   还好,边朗第一次要求兑现心愿时,没提什么过分要求。   中考过后的暑假,边朗和朋友去旱冰场玩,遇上一个初学者。小朋友带着全套护具,不会但很勇,照猫画虎地学别人滑。   场内人多,小朋友不小心磕到别人脱下的护具,速度快又不会刹,眼看就要飞出场地,边朗刚好站在旁边休息,伸长腿帮着挡了一下。 多亏这一脚,小朋友摔在场边软垫上。   可边朗的腿骨折了。    腿上打了石膏不能动,住院又太无聊,他让林曼星来陪着。   边朗递出一张填写好的心愿卡念:“我,林曼星,自愿帮边朗完成心愿每天来医院陪他,从早到晚。”    林曼星伸出去接卡的手滞住,停顿三秒,倏地喊开:“每天!从早到晚!你就给我消一张心愿卡!”    边朗往后一仰,慵懒地靠在床头,“那你想消几张啊?”   林曼星不知道他有多少张卡,试探着报:“三十张?一天算一张?”   边朗举起一只手,“五张。”   林曼星噘嘴。   边朗又退一步,“十张。不能再多了。” 林曼星点头,“嗯!给我卡吧。” 眼看心愿卡都要落到她手里了,他像是反悔一般,手突然抓紧,又收回去了,弯腰把卡锁进床头柜。   “等我出院再给你。”   “啊!怎么这样阿。我又跑不掉。”   “以防你不上心。”   VIP病房的床比普通病床大,他弯曲两臂,交叠地枕到脑后,打石膏的左腿捆得像肉粽,抬高一些,翘到旁边的板子上。   一脸惬意地呈大字型躺开,要不是那身病号服,林曼星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边朗狭长凤眸瞥过来。   明明人是躺着的,视线和林曼星齐平,那种冷傲的王者气息未减弱分毫。    “这几天让我高兴了,自然会把卡给你。”   看到他嘴角那抹吃定她的得意笑容,林曼星真的想揍他,想着至少得按着他的脑袋乱揉一顿。   是看到病号服,才勉强压下手。   随口应了‘嗯’,拿水壶往外走。   边朗问:“去哪?”   林曼星有气无力地回:“打水。” 边朗轻啧,“你哭丧着脸,我心情怎么好?” 林曼星嘴角上扬,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少爷,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打水。照顾你是我的荣幸。请问这样满意否?”   边朗憋着笑,“满意。去吧。”      医生推荐他用两根拐杖拄着走,边朗不喜欢,搞来一辆轮椅,早上要林曼星推着去散步,晚饭后要她推着去消食。 刚开始林曼星是为了消卡答应他这些条件,后来两人在病房一起写高中的预习作业,边朗会教她题,病房也比家里清净得多。慢慢地,林曼星还有点喜欢待在病房。   休养一个月,边朗拆掉石膏,换成夹板。他能拄着拐走了,但还是喜欢让林曼星推着到处去。   下午,太阳西斜,光线柔和。   边朗仍戴着墨镜耍帅。 歪着身子,像个大爷似地瘫坐在轮椅上,一手手肘撑在轮椅扶手,指挥林曼星往哪走。   他说想看花,她就放下轮椅的刹车,停在凉亭。   有个病人也到这里乘凉,看着边朗,感叹一句,“小小年纪就不能走了?可怜阿。”   有墨镜遮挡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上一秒还在笑的嘴角凝住,慢慢下撇、绷紧,手指烦躁地敲着扶手。   病人继续问:“还戴墨镜?眼睛也不好吗?”   林曼星回:“瞎了。”   病人看边朗的眼神更怜爱了,“真可怜阿。”   林曼星走到旁边和那人聊天。   直到边朗冷冷提醒:“我要去做检查了。” 做完常规检查,林曼星推他回病房。   林曼星拿出作业本要写,边朗丢给她一本推理杂志,“念给我听。”   “啥?”林曼星消化三秒,“你自己不会看?”   边朗指着墨镜,“我不是瞎了吗?” 林曼星没理他。   边朗拿出一张心愿卡,“林曼星念给我听。”   林曼星收掉作业,坐过去,翻开杂志开始念。   念到晚饭时间,她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盒排骨汤放进微波炉,这是她中午带过来的,那时边朗已经吃完,就暂存在冰箱里。    热好,端上桌。   边朗舀了一勺喝,“安阿姨手艺变差了……”   林曼星翻白眼,“是我炖的啦!”    “你?”   “是啊!我今天五点起床,六点去菜市买了最新鲜的排骨,加了淮山和莲藕炖了四个小时呢!”她盖上盖子,往回收,“不喜欢拉倒。”   “等等。”边朗按住,手抱着罐子,一点点挪回来,他直接用大勺舀汤喝,喝得眉开眼笑的,嘴里仍不服输地说,“勉强能喝吧。”   待他喝完,林曼星收拾好东西要回家。   边朗拿出两张心愿卡给她。   林曼星难以置信地接过,“善心大发了?还多给我一张?” 边朗舔舔嘴角,回味排骨汤的滋味,“今天心情不错,赏你了。”   又一周,边朗还是得拄拐,但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林曼星帮着收拾东西。边谚让人送来几个果篮分给医务人员。 林曼星提东西出去送。 医院在搞电路维护,走廊搭着几个木架子。   林曼星小心地绕过,送完往回返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在喊小心,她下意识转身查看,刚转过脸,身子还没转过去眼前就闪过一个黑影,跟着有道力把她往左扯,她踉跄一步,然后前额一暖,似乎是碰到一个硬物。   啪嗒。 有东西在脚边擦过。   林曼星低头,又抬头,是放在木架边缘的一个工具箱倒了,里面的锤子和扳手掉下了,就落在她脚边。    不远处的病房门口有辆轮椅,空的。   本该坐在轮椅上的人站在她面前,一手抓着她胳膊,另一手环着她肩膀,宽大的手掌展开包在她脑后。   事发突然,林曼星愣神许久,站在她眼前的边朗也是。   两人挨得近,林曼星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好快阿。   比跑完八百米还快。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她的也是。    工人走过来道歉,捡走掉落的工具。   两人没大碍,应和几句,边朗就牵着呆呆傻傻的她往病房走。   “受伤了吗?”   “你能走啦?”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提问。   “没受伤。” “能走了。”    又是在同一时间回答。   林曼星锤他肩膀,“那你还装不能走,让我推你!”   边朗扯出抹笑,玩味地说:“心愿卡哪有那么容易让你完成。”    林曼星不放心,扶着他回病房。   边朗两手撑着座椅扶手,慢慢坐下。   他歇了一会,忽然摆手让林曼星先回去。   回到家,林曼星收到他的信息——   [星]:今天谢谢你拉我那一下!你家司机明天几点去接你啊?我早点过去帮你拿东西上车。   [狗人]:明天我爸派人来接我了,你不用过来了   [星]:确定?你东西好多的,不要我帮忙吗? [狗人]:嗯。这个月你老在我眼前晃,腻了。    林曼星捏着手机屏,咬牙切齿的。   这个狗人,就没法让人多同情一秒。 不要她去最好了。 林曼星开心地数心愿卡,一个多月时间,预习作业写完了,心愿卡也赎回三十五张。   还有一个月才开学,还有一个月能玩。 拜狗人所赐,中考后的暑假过得还算充实。 **      之前林曼星和丁咏珊聊天时,说住院期间,不少女生来探望边朗。林曼星搞不懂,真的有人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顶着酷暑来看他。 没想到仅隔一年,林曼星也做出她曾经难以理解的行为。   本该在补习机构上课的她请假一天,顶着酷暑回学校看篮球赛。   因为周徊要上场。   周徊和边朗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边朗冷酷又拽,好像谁都看不惯。 而周徊似清风朗月,规矩地穿着校服,脸带如沐春风的笑。   有两个风云人物参赛,机会难得。 不少人返校来看比赛,林曼星去补习机构拿了作业再过来,还好丁咏珊来得早,给她占了个好位置。      哨声一吹,边朗率先截过球,连过三人,一跃投篮,先下一分。      周徊不甘示弱,联合同学一左一右地夹着边朗,伸手去抢球。队友先抢到球,折过身带球冲向对方那半场,周徊紧跟其后。   两人配合默契地带到篮下。 边朗也追上来了。   队友被边朗拦住,将球抛给周徊。 周徊高跳扣篮,扳回一分。   比赛就这样胶着地进行。   一直到后半场,双方的比分还是拉不开。   边朗朝队友使眼色,用了个假动作骗开周徊,带球继续往前。周徊反应过来,要跳起来拦,被追上的对手挤到一边。   边朗压着终场哨高抛投篮。   篮球垂直入框,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周徊疲乏,又被对手撞到肩膀,一个没站稳,往左一倒,摔出场地。   裁判举手,“竞赛班赢。”   场边竞赛班的同学一拥而上,围着边朗欢呼。   另一个班的同学则围着周徊询问情况。   边朗站在人群中央愣神。   那么嘈杂的环境,他的耳朵却像是自动镀上一层硬膜,屏蔽掉周围的所有声音。 眼睛也像装了慢放镜头,隔着人群,他清楚地看见林曼星弯着腰,满眼焦急地站在周徊那边。      同学勾住边朗肩膀,“我们班赢啦!”揉着他脑袋,又问,“边朗,你怎么不开心啊?” 边朗落寞低头,“赢了比赛又如何?”   隔了会,周徊由同学搀扶着坐到场边,他俯身揉揉脚踝,摆手跟旁边人说没事。   周徊走过来和边朗握手,祝贺他们。   比赛结束,两班人没马上散去。   这是半决赛,决赛要开学后再举行。 裁判在算分,排场次。   他们等在旁边。   边朗脑袋上披着毛巾,垂头坐在长凳上休息。整场比赛他跑动距离最长,扣篮次数最多,累得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有人拍他肩膀。   边朗没理会。   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还带点娇。      “朗哥?”   边朗抓下毛巾,“怎么了?”   林曼星递过来一瓶水。 是玻璃瓶的气泡水。 还是他喜欢的柠檬味。   边朗拧着的眉展开,眼底的阴郁消散一半。   林曼星坐到他身边,又塞过来一瓶气泡水。   “今天吹的什么风……”边朗笑着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发现林曼星的目光仍落在对手那半场,在周徊的身上。   边朗起身,站到她面前,严严实实地遮住。   林曼星也站起来,“你帮我拿给周徊,可以吗?”   林曼星去小卖部的五分钟,周徊身边围了三四个女生,她不好意思过去。边朗这边也有送水的女生,因为他不理人,那几个女生陆续走开了。   林曼星挤过来,想让边朗帮忙送水。   边朗抓着毛巾擦汗,“我很累。”   林曼星抿唇,“我给你签心愿卡。”   边朗挑眉,一脸得意。   林曼星眨眨眼,“你说吧。要我签几张。”   边朗竖起一根食指。   林曼星欣喜地拍手,“只要一张?!”   边朗指头左右摇动两下,鼻腔哼出一声冷冷的,“一百张。” 第 3 章 揽星   一百张!! 林曼星怀疑他是累到脑子停止运转了,怎么能说出这么离谱的数字。   周围还有不少人,她没和他掰扯,伸手要拿回两瓶气泡水。   边朗还了一瓶,另一瓶怎么都不肯给了。 食指和拇指捏着瓶盖,用力拧开,当着她的面灌下去大半瓶。   林曼星无语。      探头,目光越过前面的‘大山’,看向左前方的周徊。周围的女生都散开了,他一个人坐在那休息,凳子上有三五瓶矿泉水。   林曼星捏紧手里的玻璃瓶,决定自己去送水。   走出两步,月匈前一紧,书包带被人扯住,校服勒出褶皱,林曼星喘不上气,身后人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另一手捏住她肩膀,硬生生拽回来。   边朗松开书包带,强势地抽走气泡水,“我去送。老实在这待着。”   “哎!一百张心愿卡我不会签的!”林曼星追赶两步,揪住他运动服下摆。   边朗轻啧,“不用。免费帮你。”   林曼星赶紧松手,喜笑颜开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像只发现蜜源的小蜜蜂,兴奋得不得了,踮脚锤他肩膀讨好,“辛苦你啦!谢谢朗哥!你要跟他说是我送的噢。”   两人是在补习机构认识的,经常坐在前后桌,仅是互相知晓姓名的关系,她怕周徊记不得自己,特意强调班级和姓名,教边朗要怎么介绍她,“要说是高一七班林曼星送的!”      “知道了。”   拥有大长腿优势的人到这刻行动忽然变得缓慢,也可能是林曼星心里紧张,觉得他走得好慢。她耳畔的心跳都跳了好久,手心也湿滑一片,边朗才走过去。   她屏住呼吸,看他把气泡水交到对方手里。   两人站着说话。 边朗依旧是没什么表情,酷得像个雕塑。周徊眯着眼笑,往他身边一站,两人一个是冬天,一个是春天。   林曼星则站在夏天里,心里的小人急得上蹿下跳,恨不能把耳朵贴到他们嘴边,听他们在说什么。   周徊:“谢啦。” 边朗:“她送的。”      边朗侧身,让出视线。   周徊也侧身转向她。   可能是边朗跟他提起自己了吧。   林曼星紧张地咽唾沫,抬手将刘海别到耳后,顺带整理下发型。 周徊笑着朝她点头,用口型说‘谢谢’。   林曼星摇头,也用口型回,‘没事’。   其实应该趁着现在过去和他说点什么,让周徊记住她,但林曼星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那个勇气。边朗还在旁边,她不想让他看笑话。 刚好周徊班上有人叫他,林曼星礼貌和他招手,就算道别了。   周徊摸了摸玻璃瓶,又低头看别人给他送的矿泉水,嘟哝一句,“怎么不买冰的阿?”   边朗语气不太友善,“剧烈运动后不能喝冰水,会刺激胃肠道。懂不懂?”最后三个字尾音调高,微蹙的眉头,锐利的眼神,几乎是把‘别不知好歹’五个字印在脑门上。   周徊面色有些难堪,唇线绷直,垂手将气泡水放到长凳上,和那些冰矿泉水放在一起。   他没再理边朗,转身走到另一边去。   裁判这边排好比赛场次,边朗回到竞赛班的队伍里,和同学们商量下一次由谁上场。 十二班淘汰了,周徊不会再上场了,边朗也没心思再比,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捞起挎包,单肩挎着往校门走。   经过场边的休息区,十二班的人都收拾东西离开了,长凳空荡荡的,只剩下林曼星的那瓶气泡水碍眼地立在中央。   唯独留下这个,周徊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可林曼星还不知道。   边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周徊不懂林曼星的好,也不喜欢她。   边朗心情复杂,暗爽又心疼,像含进一颗柠檬薄荷糖,酸酸涩涩,透心凉,可琢磨一会,还有一种后反上来的甜。   他长腿迈开,挎着包,快步离开。   没两分钟,又折返回来,左右瞄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伸手快速抓起玻璃瓶,塞进包里。   回到家,边朗歪头枕着手臂,趴在书桌边。   玻璃瓶放在桌角。 窗帘大开,阳光洒进房间,透过玻璃瓶,汇聚成一束光,落在边朗脸上,光斑闪烁,晃得边朗眼睛疼。      忍了一会,他伸手去拉窗帘。   房间暗下来,玻璃瓶底部仍拢着一个光点。边朗仔细盯着看,发现瓶子侧面有个人为的划痕。   他握紧瓶子,拇指压在划痕上摩挲。 许久,他摸出那是个‘爱心’。   划痕乱七八糟的,有几道都划出格了,也就他有耐心,这么仔细地摸,才能知晓她笨拙的心意。      边朗拧开玻璃瓶,报复性地一饮而尽。   喜欢的柠檬味到这刻只剩酸涩,一点不好喝。   气泡水全是气,边朗瘪着嘴,也憋了一肚子气。   ‘叩叩’   郑兰敲门,过来问边朗晚上想吃什么。   “问我爸和周阿姨吧。”   “他们晚上不回来。” “我都行。简单点就好。”   郑兰在边家工作十五年了,是看着边朗长大的,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好,泡了一杯热可可送进来,“喝点甜的会好一点。”   “兰姨……” “怎么了?”   “算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下午,隔壁栋的住家阿姨叶荷过来和郑兰聊天。   两家阿姨常结伴去买菜,叶荷和边朗也熟。   边朗去吧台倒水时,远远朝对方点头算打招呼。   反正闲着,他坐到小餐厅帮忙摘菜。   两家阿姨在聊家事,边朗插不上嘴,只是默默听着。   叶荷的儿子是省足球队的。赛场上常有冲撞,脚腕有旧伤,她想找个好点的骨科医生给儿子做一些理疗。 “我听说第一医院的骨科和理疗科不错……”   “不行!”郑兰等不到她说完,立刻阻止道,“第一医院不行,去年小朗在那治疗,效果就不是很好。住了一个多月,医生说可以回家了,结果伤口又裂开,腿差点废掉,后来去上海重新打石膏,又休了一个月才好。”    “是吧?”郑兰用胳膊肘戳戳边朗。   边朗摇头,“跟医生没关系。是我没听话,没拄拐走,还用跑的,夹板撑开了,愈合的伤口才会又断开。”   郑兰撇嘴,“反正我感觉一般。”她劝叶荷,“你多问几家医院吧,多问问没坏处。”   晚饭时,郑兰接了个电话。   那边让边朗来接听,边朗一听是周静霏忙摆手。   郑兰推说边朗在洗澡,应付几句,挂掉电话。   她拿着纸条过来,“静霏说她帮你预约了医生,虽然已经一年了,还是去拍片复查一下,看看骨头有没有长歪。”   “行。我会去的。”边朗确认好时间,又记录到手机的日历上,上楼前,他松口,“兰姨,一会帮我给周阿姨回个信息,就说谢谢她。”   **   临近开学,郑兰把边朗的书房整理一遍,收拾出没用的东西往外清。   书房有沙发床,边朗有时候写作业到后半夜,就在书房睡下了。   经常收拾,书房不算乱。 郑兰很快收拾出一箱要扔的。   边朗进房,看到箱里有一个杯子,脸色大变,立刻伸手跳出来,“这个别扔。”   “帮我洗干净,放吧台餐柜。” “很重要吗?”   “对。”   边朗语气严肃,郑兰不敢怠慢,将箱子放下,先把杯子拿下去洗。   杯子是边朗在淘|宝上花了十八块买回一个玻璃瓶切割器切出来的。   刚开始郑兰以为是学校布置的美术作业,看他真拿去用,又觉得可能是年轻人在赶时髦。   边家的餐柜里杯子很多,有限量版,也有名师手工制作的,随便挑出一个都比这个好看多了。   郑兰想着他就是好奇玩两天,没想到边朗喝咖啡、喝水都用它,连续用了小半个月。   她想起切割那天,边朗先拿了边谚的两个空红酒瓶作练手。   汽水瓶切割好后又用砂纸将杯口磨光滑。   就是个普通玻璃瓶,他却那么认真,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郑兰好奇,举起杯子,仔细端详。   冲洗三遍,郑兰用手去摸,确认洗洁精都洗掉了。摸到侧面,手似乎被利刃割到,郑兰倒吸一口冷气,又举起杯子,对着日光灯。   转了一圈,她终于看到侧面的小字——   ‘朗 ?? 星’   **   报道日,一中在教学楼下贴出分班安排。   林曼星上学期考得不错,站在实验班的名单前,兴奋地找自己。上下看了两遍,没找到她的名字,但看到了丁咏珊、周徊,还有边朗。   实验班的最后一名,她也认识,前两次考试都在她前面几名。   唉,还是差一点点阿。   林曼星垂头丧气。   边朗似乎早知道班级安排,没看名单,背着包从人群外绕过,径直往楼上的班级走。   林曼星追上去,“你怎么没在竞赛班呀?”   竞赛班和实验班的成绩要求差不多,竞赛班的学生要参加各项竞赛,周末还有安排另外的竞赛辅导课。   边朗数学好,保送进一中竞赛班的。   边朗平淡回:“竞赛太分散精力,我不想去了。拿到奖,能保送的大学专业我也不喜欢,所以不参加了。”   林曼星懵懂点头,生出一丝羡意。   成绩好真好,选择真多。   边朗拍她肩膀,“而且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和周徊同班。”   林曼星想学男生之间打招呼的方式,踮脚去勾边朗肩膀。   边朗比她高出二十五公分,瞧她踮脚费劲,他身子歪斜,似乎是要配合她,没两秒忽然踮脚,拉开和林曼星的距离。   被虚晃一枪,林曼星放弃,落下脚跟,改为攥拳锤他月匈月堂,“你还挺守信用的嘛。”   “你以为我是你?”   林曼星叉腰,“我怎么啦!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第 4 章 揽星   “边朗!边老狗!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啦!”林曼星追着边朗问。   他抱着一沓书,仍走得飞快,腿又长,两阶楼梯并为一阶,跨步往上,接连走上两层楼。 林曼星还要去收拾宿舍,只能眼看着他上楼。   说话说一半,这人真是狗死了。   这是林曼星第一次住宿,她很快收拾好心情,拖行李箱往宿舍区走。    丁咏珊也是这学期才申请住宿。   但她上的是寄宿制的初中,对宿舍生活既不陌生,也不向往,是住在学校不用早起挤公交才申请住宿。 林曼星兴奋地说住宿就可以不受父母管教,丁咏珊按住她肩膀,泼了一勺冷水,“你得学着和室友相处阿。一样受管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学校呀,也什么人都有。”   林曼星不以为意,“我对她们好一点就好咯。” “行吧……”丁咏珊转走话题,“我们先把东西放上去,然后一起去食堂?” “好啊!”   林曼星的宿舍先到,她拿钥匙开门进去。   文理分科,班级重排,宿舍也是新安排的。   林曼星来得早,宿舍是空的。 四人一间,四张上床下桌,入门有卫生间,浴室在阳台。    她先用湿布擦干净床板和柜子,再整理行李箱。   收拾到一半,另外三个人来了。   是一起来的。   林曼星和她们打招呼。   她们愣怔一秒,旋出个尴尬的笑,点头应好。   内向的人腼腆,不善于交流。林曼星不是,但能理解,她没在意,拿出一包旺旺雪饼分给她们。   三个人简单介绍自己。   她们原来就是一个班的,也是同宿舍的。   林曼星‘哇’了一声,“那你们好有缘阿,又分到一个班,还是一个宿舍。”    三个人似是约着要干嘛,行李箱往床边一靠就结伴出去了。   丁咏珊收拾好来找林曼星。   两人挽着手下楼。 “星星,你的室友怎么样?”   “看着挺好的。就是有点内向?嘻嘻,一会去超市买点吃的,晚上分给她们。你室友呢?” “只看到一个。带了一大叠辅导机构的作业。唉,还没开学,就觉得压力好大。”   “那我也要努力了!”   没到饭点,仅有几个小灶的窗口开放。 林曼星和丁咏珊买好,端着餐盘找座位。   九月了,嘉禾市还是热。   同学们都挑着靠近空调的位置坐。 林曼星瞥见周徊也在。   丁咏珊看她目光定住了,善解人意地指向他们附近的桌子,“我们坐那边,行吗?”   “好阿!”林曼星深吸一口气,压下雀跃的小碎步,慢慢走过去,不动声色地靠近周徊。   周徊和同学在聊年段里的女生。 何茂说:“咱们年段还是纪思敏最好看,一会我打算表白去。”   张珂说:“我们班的林曼星也好看,就是身材有点平。” 何茂两手手掌微弯,隆出一个弧形,盖在自己月匈前,身子故意前挺,扭了一下,隆着的手做出波浪形,“平可不行阿。我喜欢前凸后翘的。”   张珂撇嘴,“也没到那么平……”    周徊看到林曼星往这来,先咳嗽一声,伸腿踢张珂一下,眼睛一眯,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张珂会意地转身,果然看到林曼星。   他招手,“林曼星!你是分到十六班了吗?”   林曼星点头,“是。”   张珂笑笑,“我在十五班。你隔壁。”    林曼星和丁咏珊坐到他们旁边。   两张桌子隔着过道,林曼星和周徊也隔着过道。 他们那边是坐满的六人桌,这边是只坐了两人的四人桌。 八个人就这么隔着过道聊天。   周徊全程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笑,和在补习班一样,安静又温柔。   周徊和林曼星不熟,只知道两人在相同的补习机构上课。   林曼星平时都穿校服,平庸没个性,又宽大,再好的身材也遮得严严实实。   今天是第一次看她穿私服,少女的天鹅颈白皙、细滑,白色长裙上别着个樱桃胸针,清纯又带着几分俏皮。裙子收腰的设计很显身材,腰细腿长,该有的地方也有,并不像张珂说的那般扁平。 周徊身子微侧,侧向她那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发痒,颤动一下,抬到桌面上。   张珂和同学吃完,先端盘离开。 身边空出两个位置,周徊主动邀道:“我们这更凉快,要不要坐过来?”   “林曼星!”    餐盘随话音落,林曼星身边多了个人,斜对面也多了个人。 边朗和陆震宇坐到她们这桌。    边朗的餐盘上有两听可乐,他分给两个人,“请你们的。”   能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脸黑又臭,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坐在林曼星身边像一台大功率的制冷器。 林曼星问了几句,他平淡地敷衍过去。   周徊知趣地转回去和同学说话,聊的还是女生。   旁边坐了别人,他们收敛一些,声音也小了。   何茂说:“女生还是瘦一点好看。不是有个说法叫好女不过百。” 其他人点头应和,只有周徊沉默着,时不时往林曼星那瞄。    这个年纪,很在意外貌,又容易受影响。很多美容杂志都在推减肥产品,林曼星很在意体重。 上次体检她胖了三斤。 听隔壁桌聊这个话题,她攥着可乐的手握紧,温热的掌心化出一摊冰水。      边朗拿回可乐,食指勾住拉环,利落拉开,再放到她托盘上,“喏。”   林曼星按住,“减肥。不喝了。” 边朗拧眉,“你又不胖,减什么?”   周徊笑笑,忽然插话,“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委屈自己。什么‘好女不过百’全是胡说八道,不要被影响。自己开心最重要。”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何茂发出一声迷惑的‘啊?’   周徊藏在桌下的手,压到何茂膝盖,又扭脸使眼色。   何茂配合着道歉:“我们就是乱讲,说着玩的。周徊说的对,你很好看,不用减肥。”   林曼星抿嘴笑,“谢谢。”   被人夸漂亮,有好感的男生正笑眯眯地看她,她心情愉悦,也不再顾虑,拿起可乐要喝。   边朗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伸手过来,手背压着她的唇,手掌包住可乐,不让她喝。   他掰开她手指,拿回可乐,仰头喝了一口,放回自己的托盘。   林曼星诧异道:“你不是请我了嘛?”   边朗轻嗤,“你不是要减肥?我不减,我可以喝。”   “我现在又不想减了嘛……”东西是他买的,林曼星没什么好说的,声音渐低。 “这个给你。”边朗把买的炖罐汤放到她那,“花蛤豆腐汤。不会胖的。”    “谢啦。不过我快吃完啦。你喝吧。”林曼星推回去。      丁咏珊也吃得差不多了,把没开的可乐给陆震宇,“给你吧。”   陆震宇摆手,“不要。可乐杀|精。我才不喝。”   边朗噎住,手捂着嘴,咳嗽两声,“胡说八道。少看那些伪科普。”   陆震宇着急了,“是真的!你也少喝点吧。”   边朗夹了一块肉往他嘴里塞,“闭嘴。吃饭。”   周徊离开前,走到他们桌边道别,“曼星。谢谢你上次篮球赛给我送水。”   他直接叫她名字了! 林曼星心跳都停了一拍,除了点头也不会别的。   周徊仍旧笑着,“我在十七班,也在你隔壁,如果有不会的题,可以来找我。”   “好的!”   “我走了。” “嗯!拜拜!”   人走远了,林曼星还抬头在看。   丁咏珊学她的语气,“周徊拜拜~”   林曼星伸手打她,“好烦啊你!”   丁咏珊催道:“快点吃。我们还要去超市呢!”   林曼星低头把最后一块肉塞到嘴里,边嚼边收拾东西,“我也走啦。狗子,我要去校外的超市,你有要我带的吗?”   边朗摇头。   两人离开,边朗掏出手机查东西。   陆震宇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了几句,对方似乎全心沉浸在手机里,只用单音回话。 他看得越认真,陆震宇越好奇。   起身,探头过去看。   搜索框里显示——   ‘可乐会杀|精吗?’ 第 5 章 揽星 陆震宇觉得好笑,“你不是不信嘛。” 边朗点开一个科普网,递到他手边,“特意查给你看的。”   陆震宇没看,直接熄屏还给他,“我才不看。就算不杀|精,碳酸饮料也不健康,少喝点,没错的。” 边朗收回手机,“闭嘴吧。”    两人都是新申请的宿舍,很多东西都要买。很快放满一个购物车,好在超市和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就五分钟的路程。   排队结账又遇上边朗和陆震宇。 他们主动提出帮忙提回去。   回到宿舍区。   一群人围在中庭。   何茂手捧一束玫瑰站在中间。   报道日没宿管,全是学生。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几个男生站在旁边起哄,“兄弟,你这么站着多傻,直接喊她下来啊!”   “要不要哥几个帮你喊啊?”   林曼星不觉得当众告白浪漫,头皮发麻,替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尴尬,不由得快走两步,“你知道她是哪个寝室的吗?我帮你去叫她下来?”   何茂皱眉,“不清楚。她是七班的。叫纪思敏。” 丁咏珊搭话,“七班的宿舍在五楼。”   “我上去找。”林曼星着急,买来的东西往长凳一放,空着手往上跑,丁咏珊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到五楼,根据门口的姓名栏找到纪思敏。   纪思敏听到有人捧花在下面等她,面色一沉,甩开两人,飞速跑下去。   两人下楼拿东西,又在楼梯口遇上纪思敏。 她面颊泛红,轻声道谢,踩着小碎步快跑上楼。   不知道她是怎么拒绝的,林曼星看到何茂低头地站在那,手垂落,玫瑰和持有者一样萎靡不振。 边朗坐在长凳上看东西。   看林曼星下来,他拉着陆震宇离开。   在超市,她们答应有好处,陆震宇才帮忙,东西还没到手他继续翘脚坐着,“我就说没东西想买不去超市,要不是你硬拉着,怎么会碰上她们,还给人当苦力。” 边朗丢出一把车钥匙,“我买了辆新死飞,回头让你先试。”   陆震宇收好,“谢朗哥。”   开学前的晚自习没作业,林曼星翻课本预习。   室友邹玲玲叫她去走廊,拿出一张调换宿舍的申请表,“曼星不好意思阿,我们宿舍四个人这学期还是想一个宿舍,你可不可以换去其他宿舍呀?”   林曼星愣怔许久,贴在裤缝的手抖动两下,要抬起又压下去,不懂要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邹玲玲把表格硬塞给她,“表格我帮你填好啦,你签个字,明天交给宿管委就可以啦。真的谢谢你啊!回头要搬宿舍,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收拾。” “哦……”   “谢谢你!” “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班级。   心里烦,班级又吵,林曼星走出班级,坐在楼梯口吹风。楼梯安的是声控灯,三十秒后自动熄灭。 今晚的云层很厚,看不见月亮。   林曼星以为在黑暗中能慢慢平复心情,可夜风一吹,激出一片鸡皮疙瘩,更阴郁了。   她双手抱腿,背靠栏杆,头埋在胳膊里,蜷缩成一团。   好想变成一只别人看不见的小蚂蚁,这样就没人看见她的难过和尴尬。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陆续背包走出来。   林曼星起身,让出楼梯。 她绕道实验班,想找丁咏珊聊天。   但实验班很多人还在低头写题。   浓厚的学习氛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林曼星阻隔在外,连叫丁咏珊的勇气都没有。   边朗是数学课代表,站在讲台上数卷子。 他最先看到外面站的林曼星,用口型说‘等我一下’。   林曼星后退几步,远离窗户,靠在栏杆等。   周徊背包出来。    林曼星不自觉地站直,下垂的手捏住校服下摆,藏在鞋里的脚趾随着他走来的每一步慢慢蜷缩。   莫名的紧张让她不知所措。   周徊问:“找我的吗?”   不是你。 林曼星说不出口。    “时间还早。去操场逛逛?”   “好。” “去拿包吧。”   “嗯。”   林曼星的活泼到了陌生人面前就自动哑火,面对周徊更加慌乱。乱成一锅粥的脑袋来不及思考,按他说的跑回班级拿包,又跟着去操场。   两人并肩在操场走了一圈,林曼星缓过来。   周徊似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安静陪着。操场空荡,风徐徐地吹,周徊身上有轻柔的茉莉香,萦绕在她鼻尖。   林曼星抬头,云层恰好在此刻散开,月光如银,拢着两个人。    周徊主动问:“不适应新班级?”   林曼星垂头叹气,“熟悉的同学都没和我一个班。”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混成这样。   初中她是组织委员,负责组织班上大小活动,和所有同学关系都好。如今精力被学习分去大半,成绩仍旧原地踏步,也没结交到多少朋友。   到高中,她的人生好像开始走下坡路了。   “会好起来的。这才开学第一天。”   才开学第一天,她就被室友要求调换寝室。 林曼星更沮丧,两手抓着书包带,步伐沉重地往前走。    周徊拍她肩膀,安慰几句。   十点半,保安准时拿着手电到操场上赶人,“都回宿舍!一会要晚点名了。”    场边路灯一盏盏熄灭。   周徊和林曼星同时掏出手机要照明。 屏幕一亮,有十五个未接,全是边朗打的。   林曼星拨过去,“狗子?”   边朗声音低沉,“你在哪?” “操场。心情不好,来逛逛。”   “你一个……”   边朗收拾好书包出来,走廊空荡荡的,十六班只剩零星的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开学第一天,同学互相不认识。   他没问到林曼星在哪,也不知道林曼星的座位,就斜靠在走廊立柱等。   两人没约定,可他就是觉得应该等。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他像是较劲一般继续打,继续等。   十六班的走廊正对操场。   这刻,他看见操场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荧光黄书包是他送林曼星的生日礼物。   有一阵,她晚上要去补习,补习班到车站要经过一条车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荧光黄到了晚上很显眼,所以买了送她。   当初送个黑的就好了。 现在看到才不会这么刺眼。   电话那头忽然没声了,话也只说了一半,林曼星猜不到他要说什么,迷惑地‘喂’了一声。   “没事。我挂了。”   “哦……”林曼星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下意识朝教学楼那抬头,五层楼的走廊都是空的,只有高三那层还有三间教室亮着灯。   她试探地问:“狗子,你回家了吗?”   边朗背身靠在立柱,整个人被阴影拢住。     “在路上。” “那你还接电话!”林曼星喊开,“骑车接电话很危险的啊!”   “没有骑。停在路边了。” “噢。过湖了吗?”   “过了。” “好。那你小心点。老市区路灯旧,天黑路窄,慢点骑。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吧。” “知道。挂了。”   边朗看到巡视的保安走上来了,直接挂断电话,从另一边楼梯下去,去后门停车棚取车。   刷卡出校园时,值班保安提醒一句,“走读的。以后别这么晚回家。”    林曼星回到寝室。   寝室没人,黑漆漆的。   她按开灯,听到外面欢声笑语的,就探头看了眼走廊,三个室友在斜前方的一间寝室串门。   好烦。    林曼星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叹气。   书桌下放着一兜零食,原本是想分给她们的。   要调换寝室了,也没必要送了。 林曼星弯腰扎紧塑料袋。   又觉得就算不当室友,以后还是同班同学。做人不要太小气,她拿出零食往她们桌上扔。   熄灯前,室友陆续回来。   林曼星已经躺到床上。   邹玲玲拍床,“林曼星,那个表你签完了吗?”   “签完了。” “明天记得交啊!”   “知道啦。”   对方反复强调让林曼星不满的情绪愈浓,抓被子蒙住脑袋,“我要睡了。”   熄灯铃一响。 宿舍准时断电。   三个人捏着嗓子小声聊天。   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震动,林曼星翻身,枕头下拉垫在月匈口,趴在床上看手机。   [狗人]:我到家了 [星]:怎么这么晚啊!   [狗人]:洗了个澡   [狗人]:你们宿舍怎么样? 没劲透了,住宿一点不好!   后悔死了,想回家。   林曼星没这么说,回了个‘一般般’,然后说‘要睡了’就熄灭手机屏不再回复了。   **   表格交了,宿管委没批,不让她们调换,林曼星要继续住在这个宿舍,可出了这件事,心里有个小疙瘩,和室友相处不太愉快。 住宿生多以宿舍为团体活动,林曼星宿舍四个人,那三个人自成一个小团体,走读生们有另外的圈子,她也融不进去,几次班级活动,她都是一个人坐在前排。   中午,林曼星也是一个人去食堂。   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形单影只,她会先在班级写一会题,到十二点半,食堂没什么人了再去。   明明故意拖过饭点才去食堂,可每次都能遇上边朗。准时到像是在她身上安了探头,她刚坐下,他就端盘坐到对面。   林曼星问:“你怎么也来这么晚呀?”   边朗耸肩,“写题呗。我们作业很多阿。”   “哦……”林曼星用筷子戳散鱼肉,再一点点夹起来吃,“谢啦。狗子。”   “谢我什么?” “就……谢谢你陪我吃饭。” 两个班相邻,楼梯在实验班旁边,每次下楼,都要经过他们班窗口。   边朗坐在最后一排,他们偶尔会隔着窗户打招呼。   有几次,她通过楼梯口的消防器具柜门反射,看见她一下楼,边朗就收拾东西,背包跟上。 可能是看她一个人,才特意等她。     边朗认了,“和宿舍关系不好?” 他们不在一个班,他又是男生,说室友‘坏话’就不会有负罪感。林曼星把憋了好久的苦恼全告诉他。   “找班主任也不行?”   “不行。”   被室友排挤,林曼星比谁都想换宿舍,也找过班主任。   班主任问她为什么,她以作息安排不一致回复,班主任直接把那三个人叫到办公室,让她们商量,四人面面相觑地站到上课也没讨论出结果。 经过这一事,宿舍关系降至冰点。   无法改变的环境,林曼星只能想办法去适应它。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   人在陌生的环境,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靠近熟悉的事物。   或许,再过一段,她们足够熟悉就好了吧。   林曼星托着下巴叹气,“什么事都有先来后到,她们是先来的,所以比较熟悉,我是后来的,只能慢慢来……”   “先来的总是占优。”林曼星自我总结。   边朗哼出一声冷笑,“那可不一定。”   “我也是先来的……”   “哎?”林曼星抬头,“你什么意思?” 第 6 章 揽星   边朗勾笑,“我给你想个办法吧。”   “快说!”      “期中实验班要调换一次,考上来就换班换宿舍了。”边朗抬手凑到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收回的手托住腮,身子歪斜,目光矮了一截,对上她的眼睛。   边朗的瞳色是稀有的纯黑。   瞳孔和眼仁都是纯粹的黑,似暗流涌动的深潭,清冷、危险,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纯黑的眼睛比寻常的棕色更澄清,清楚倒影出对视人的面容,被他盯着,林曼星总是不自觉地敛笑,屏住呼吸。   “你说。”   知道他要说很重要,很严肃的事了。 她两手交叠地放在桌面,挺直背脊,比上课还认真。   “我看过年段排名,你是在实验班的划线内的,但有三个关系户塞到我们班了。有一个成绩不好,上课也不认真,班主任气得不行,在找理由把他往平行班调。你只要保持上个期末的排名,期中考后就能进实验班。”    这个消息给林曼星打了一剂强心针,捏着勺子的手攥紧,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好!我会努力的!”   两人走出食堂,边朗跟着往宿舍区走。   林曼星以为他是要送自己,站在宿管办公室门口和他挥手,“不用送我啦,你快点回班级午休吧。” 边朗掏出一把钥匙,晃了晃,“我也住宿的。”   “哎?”     边朗长腿迈开,绕开傻愣愣的人,继续往里面走。   林曼星转身,快步跟上,“你什么时候申请宿舍的?”   “昨天。”边朗靠在宿管办公室的窗口,摘下校卡递进去,“帮我录入一下住宿信息。”   一分钟后,校卡递出来。 边朗刷开住宿区的大门。   大门旁边有个电子显示屏——   ‘高二十七班边朗 A栋607’   男生在A栋,女生在B栋,高三是单独的C栋。 边朗的宿舍号和丁咏珊的一样。   “丁咏珊她们宿舍还空一个床位,你考过来,会跟她一个宿舍,也会住在我对面。”    边朗没给她提问时间,说完,直接左转上楼。   知道考去实验班就能和丁咏珊同宿舍。 林曼星欢欣雀跃地往右上楼。   他开口:“林曼星!”      林曼星转身。   “干嘛?” “晚自习结束到实验班来找我。” “要干嘛?” “来就对了。”      边朗转身折进宿舍楼,留下一个潇洒背影。   他的双肩包永远只背半边,松松垮垮地挂在后背,左手拽着书包带,右手插兜。   林曼星暗叹这人大概有‘不转X会死’综合征,一举一动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拽BKing。   —   晚自习结束。 林曼星慢吞吞地收书包。   实验班和平行班只隔着一堵墙,却有千差万别,他们是能替学校拉升名校录取率的天之骄子,是老师眼里的宠儿,一个个都傲得很。   但考试排名一公布,林曼星又不得不佩服他们。    有差距,林曼星一靠近实验班就压力大。   走廊有储物柜,她站在柜子前假装拿东西,余光盯住实验班后门。   实验班陆续有人出来。 心里着急,每出来一个人,她都会嘟囔一句,“边狗好慢阿。”   等了一会,边朗出来,脸一撇,示意她跟上。   十七班前面有一间备用教室。   他开门,按开灯,“班主任让我管钥匙。”   这是考试才会启用的教室,偶尔会有实验班的同学翘课来这自习,没安排值日生,只有前面几张桌子是干净的。 边朗指着一张,“坐。”   林曼星坐下。   “作业拿出来。” “要给我讲题吗?”   “对。”   实验班的上得快,边朗的笔记已经做到后两个单元。   “你们讲得好快啊。” “没事。我教你。早上能早起吗?” “可以!”   “先约七点?之后再看看。” “好呀。”    一直学到十点半,保安来催他们离开教学楼。   两人收拾书包一前一后地下楼。   白天搞不懂的公式,边朗讲一遍例题就弄懂了,积压的难题得到解决,林曼星脚步轻快,哼着歌下楼。   走出好长一段,转头看边朗落在后面。   她招手,“狗子!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呀?”   边朗两手背在身后,她越催,他走得越慢,明摆着故意让她等。   林曼星小跑过去,“你怎么会突然申请住宿?”   边朗抬手帮她把折进去的衣领翻出来,“骑车累。”   “狗子,多说几个字是会累死吗?” “会。”   “昂。”天气好像是随她心情变化的,今天心情好,仰头看,也月明云清的,她忽然懈了一口气,“狗子。我也觉得你申请住宿好。”   “怎么了?” “晚上骑车不安全。”林曼星扯过书包,拉开,拿出钱包,从夹层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喏。这学期的平安符。”    每次开学前,安琪会带她去南普陀寺求个学习进步的事业符,林曼星会顺带求一个平安符。边朗骑车上下学,又玩花式自行车,出入平安对他很重要。 在校园内消费都用校园卡,边朗的钱包没放多少现金,但有一沓三角形平安符。      “不谢谢我阿?”   “这是你的补习费。我收了。” “嘻嘻。”    林曼星张开的手指按在他后背,推着往前走,“快点。一会要晚点名的。没在的会扣宿舍分。宿舍分低于六十要停宿一周的!”    边朗身子后倾,腹肌绷紧,身子往后压,但也控制着力道,以防体重压垮她。   他好重,林曼星侧过身,用胳膊撑住他,继续推着走,“狗子,你重死啦!你不要故意压我啦!快点走啦!”    “在走了……”    **   这天开始,每天早自习前,晚自习后,两人都会相约在备用教室学习。   直到国庆前夕,学校要借给进修学院作考场,班主任收回备用教室钥匙。   放假前一天,学校组织按年段、按班级进行体测。    女生的体测项目是八百米和跳绳。   轮到十六班的时候,忽然飘起小雨。 体育老师仰头看天空,“还有两百米坚持跑完吧。”   终点就在眼前,现在取消,下次得从头再来。林曼星也不希望取消,咬着牙,摆动手臂,跟上前面的人。    十六班最后一个女生跑完,雨倏地变大,体育老师说:“后面的班级国庆后再测。十六班的来登记成绩,登记完就能回家了。”    体测安排在下午的三四节课。   同学们把背包都放在一楼,准备体测完直接离开。   雨不大,林曼星没带伞,掏出一本有塑料封皮的书,在心里默数‘1、2、3’后,深吸一口气,瞄准校门口,提脚要往雨里冲。   忽然,眼前阴了一块。 是周徊。 撑着伞站在她旁边。      “我送你去车站吧?” “谢谢。”   林曼星攥紧书,抱到月匈前。她低着头,看两个人的脚尖,周徊好像是在配合她,腿那么长,步子只迈出一块地砖那么大。 走出一段,林曼星和他步伐同频。      到车站,周徊收伞,“你住哪?”   “建业路附近。” “家离车站近吗?”   “大概十分钟吧?”   周徊伸手,没几秒,掌心就积了一汪雨水。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刚跑完步,身子还是热的,淋雨吹风会感冒的。这伞给你。” “那你怎么办啊?”   “我家就在车站后面。” “那……谢……”   林曼星眼睛一转,很快算出一笔账,拿了他的伞,下周返校就有理由去找他。   她伸手去接,还没碰到,先被人拍落。 头上也轻飘飘地盖了个东西,然后她的世界就黑了。    有人把衣服扔到她头上了。 铺天盖地的薄荷香窜入鼻腔,熟悉的洗衣液味道虽清凉,却一秒点燃林曼星心底的怒意。   她一把抓下衣服,“边狗!!”   边朗似是早有预料,往左一偏头,躲开她挥过来的拳头,又用手捂住耳朵,眯起的眼睛含笑,语气得意,“别叫。我送你回家。”   他抓着她胳膊,拽到他左侧,和周徊拉开距离。   “我和她家近。不麻烦你了。”边朗手压在雨伞上,往周徊那推,示意他收回去。   周徊收好伞。   边朗侧身,手抓着林曼星书包往上一提,另一手去扣她书包带。   林曼星配合着脱掉背包。      “外套套上。” “哦……”   林曼星穿上他的冲锋衣,再伸手去拿包。   边朗转过来,捏着拉链往上拉。   刺啦——   拉链拉到最顶端。   冲锋衣领子立起来,把林曼星的脖子包得严严实实。   林曼星扯开领口,“不要拉这么高。热。”   边朗敛笑,两手环胸,斜眼看她。 林曼星咽了口唾沫,默默将拉链拉高。   车子到站,林曼星和周徊先道谢,再道别,跟在边朗之后上车。   没到下班高峰,车上人不多,林曼星找到靠窗的位置坐。她侧身,隔着窗户朝周徊摆手。      车子发动,边朗啧一声,“开车了。坐好。”    连着来了三辆车,一中站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   人少,何茂从站牌后转到前面,“周徊。” 周徊侧目,“嗯。” 刚才的事何茂都看到了,“对那个林曼星有兴趣?”   “有点吧……”   “哟?”何茂眼睛一亮,忽然来了兴趣,“你不是喜欢浓颜系?”   “没碰过这种类型的。想试试。”   排队等体测的时候,周徊站在前排,看着林曼星从他面前经过三圈。   她挺着胸,顶着风跑,校服紧贴着月匈,勾勒出曼妙的线条。   周徊又想起那天她一袭长裙的模样了。   他贴在裤缝的手又抖了一下,“她是没化妆,稍微打扮一下比你那个纪思敏好看。”   何茂撇嘴,“可她是飞机场阿。”   周徊又笑了,“她不是。有B的。”   何茂提醒:“我听陆震宇提过,边朗好像是喜欢她。”   周徊不以为意,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她喜欢我。边朗没机会的。”   “唉……”何茂撇嘴,仰头哀怨地长叹一声,“怎么觉得你追个人那么容易呢。”   周徊扭脸,眉眼弯弯,笑容里没有方才的锐利和自信了,眼睛像含着一汪春水,语调也更轻柔了,“温柔点就好了。女生吃这一套。” —      边朗家在林曼星家的前一站。   到站,他还没下。   林曼星推他肩膀,“你到站了。雨小了,你不用送我。” 边朗仍闭着眼,“今天我去你家。” 第 7 章 揽星   老小区的设施陈旧,小区大门没有电子锁。   边朗径直往里走,轻车熟路地掏钥匙开门、入户。 如此行云流水的操作,林曼星有种是跟他回家的错觉。   边谚再婚后,边朗不喜欢回家,经常去林家。   两家人认识得久,知根知底的,安琪对他很放心,把家钥匙给他一份。   方才雨不大,但风很大,风卷着雨往两人身上扑打。   林曼星回家,先脱掉外套还给边朗,再去卫生间拿毛巾。   “要在我家吃饭吗?” “要。国庆放假,兰姨回老家了。”   “这七天你都要来我家吃饭吗?” “是。安阿姨和林叔叔会欢迎我的。”    在家长眼里,成绩好大过天。而且边朗在她面前是狗人,在安琪面前就是只听话的小狗,随便一句都哄得安琪眉开眼笑的。 每次边朗来,安琪都会挑他喜欢的做。   林曼星看着满桌的菜,时常发出‘到底谁才是亲生’的感慨,安琪也总是以一句‘你要是有小朗的成绩,妈妈给你做更多好吃的’回答。 和这么个‘别人家的孩子’是青梅竹马,林曼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转头,看边朗低头坐在凳子上,宽大的毛巾松松垮垮地盖住脑袋,两手覆在外随意揉搓。 擦得太随便,只擦了表面,存在发根的雨水顺着发梢流入衣领。   林曼星走过去,手按在他脑袋上帮着擦。   “你轻点。” “别动啦!”    边朗一动,林曼星又按回去,真的像在给不听话的大型犬擦毛。 有防水冲锋衣作保护,林曼星里面的校服没沾到雨水,边朗就没那么好运了,衣领和前胸湿掉一片。   衣服擦不干,穿着容易感冒,林曼星拿林励阳的衬衣给他换,“新的。先换上吧。你的衣服我用吹风机吹干再给你。” 卫生间小,林曼星站在洗手台吹衣服,边朗背身关在淋浴间换衬衣。   “狗子,你这校服是有一块斑吗?就深一点点,我还以为是没吹干,吹半天发现是块斑,你怎么弄上的啊!”   “我看看。”   她在叫,边朗套上衬衣就拉开雾面玻璃门,走出来。 林励阳的衣服对他有点短。 边朗随手卷起袖子,长袖折成五分袖。有衣架子身材,样式很土的老干部衬衫再这么一折,竟然有种时尚感。 只扣了中间两个扣,衣服敞开,人鱼线和八块腹肌清晰可见。      开到最大档的吹风机工作好一会,整个卫生间都暖烘烘的,林曼星指尖和脸颊烤出一片红,她嗓子发干,转头看到他,脸颊更红,眼珠上转,翻出个白眼,像是缓解尴尬般地讽道:“扣子扣上阿。你这样很油哎。”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   “……” 林曼星哽住,闭上眼睛。   边朗扣好衣服,抬手,食指指背弹她前额一下,“扣好了。睁眼吧。”    “哦。”林曼星凑到他身边,校服翻到背面,指给他看,“就这里,有个蓝色的斑。”    “班级在弄板报,可能油漆掉身上了。”   “反正你有我爸的衣服穿,校服我帮你洗了吧,沾到油漆还是要快点洗掉,要是色素吸进布料,就洗不掉了。” “麻烦你了。” “没事。”   外面电话在响。   林曼星手上有洗衣液,让边朗去接。   是安琪打来的。   听到边朗的声音,没多少惊讶,说她和林励阳都要值晚班,让两个孩子自己解决晚饭。   边朗抬头,外面还在下雨,细细密密的雨丝粘在玻璃窗,似结了蛛网。   挂掉电话,他走到玄关换鞋,“林曼星,我去楼下超市买菜。”   林曼星猜到电话内容,“他们两个都要很晚回来吗?”   “是。”边朗的伞撑在阳台滴水,他从伞架另外抽了一支伞,“你想吃什么?”   林曼星摇头,“外面还下着雨呢,别出去了,叫外卖或者用家里现成的材料做,不要特意跑一趟了,一会又把衣服弄湿。”   “同打一把伞,你矮,我的衣服才会湿。” 林曼星是家族里最矮的,过年吃团圆饭,安琪总以她举例,说她不喝牛奶才会长不高,以此来教育其他小朋友。   身高是个痛点,她下颌一扬,不满地说:“有志不在身高,无志空长百米。是……是你狗眼看人低!”她擦干手,推边朗出门,“赶紧去买菜,去淋雨吧!”   林曼星处理完校服污渍,丢进洗衣机里,按下一键清洗。   去厨房扫了一圈,给边朗发信息,说家里有一些食材,让他买个青菜就赶紧回来。   林曼星撸起袖子,先洗米下锅,再切肉和青椒。 半小时后,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出锅,电饭煲也传来蒸煮完成的提示音。      可边朗还没回来。   怎么买个菜去那么久啊!   不会出事了吧?      给他打电话,话筒里的忙音嘟嘟嘟地响,林曼星的心砰砰砰地跳。 这时,门铃响了。   林曼星开门,“怎么去那么久啊?还不接电话?”   “已经进小区了,就没接。”   边朗没买青菜,直接去餐馆打包回一份火爆大头菜和四份甜汤,还有一个大蛋糕。   林曼星怔住,“为什么买蛋糕?”   “今天是你生日。” “林曼星,生日快乐。”      今天是九月三十日,是林曼星的出生日期,但不是她户口本上的生日。   奶奶要求更改的。   她找算命的算过,十月六日出生的孩子能旺林家,安琪的预产期也在那附近,就商量着要在十月六日剖腹产。 可能是林曼星在肚子里受到感召,要打破这种迷|信思想,比预产期提前一周出生。 没想到,早出生也没逃脱要兴旺林家的责任。     生日是改过的,名字也是。 小学毕业登记学生信息要交户口本复印件,班长瞥见林曼星有个‘林招弟’的曾用名,不由得感叹:“真是好传统的名字呀。”   狗屁传统,分明是糟粕! 还好外婆很明理,劝父母给她改了名字。   外婆说,每个孩子都是天赐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小星星,希望她可以慢慢地长大。又怕名字带慢会落后于人,就取了谐音‘曼’。   ‘林招弟’只使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却要永远待在她的户口本上,跟随她一辈子。   林曼星知道这个名字的用意后,很抗拒这个名字,没和人提起过。   那次被班长发现。   她好难过,放学一个人躲在小花园叹气,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爸妈。   安琪在市图书馆工作,属事|业单位,计生抓得严,家里注定只会有她一个小孩。   为什么还要取这样的名字? 林曼星不能理解。   边朗找过来,问她怎么了?   心情不好,就想找人说话。 林曼星告诉边朗这个小秘密。   以前家里每年会给她过两次生日,一次九月三十日,一次十月六日。后来,林励阳嫌麻烦,就合并到十月六日过了。   渐渐的,这个家,好像没人记得她的生日了。 只记得这个会为林家带来兴旺的十月六日。   林曼星撇嘴,“是不是九月三十日很不好啊,为什么他们这么不喜欢这个日子啊?”      那天向来沉默寡言的边朗跟她说了好多话。   他说,九月三十日是长假的开端,是一年里大家最期盼的长假。   他说,林曼星过完生日可以玩七天,是老天都在想办法为她庆生,让她要开心。   然后他从车棚推出新买的自行车,说他到年龄可以骑车上路了。   林曼星随口说了恭喜。   边朗说:“以后我可以送你上下学,这样就不用挤公交了。”   边朗不熟悉路况,后面还载人,没走大路,从小道里绕的,骑得很慢,花了比平时还长的时间到她家。   站在小区门口道别时,边朗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会记得的’。   到这刻,林曼星才明白那句话的用意。 他是在承诺会记得她的生日。   并在每年的九月三十日为她送上惊喜。   林曼星掀开蛋糕盒,铺满草莓的奶油蛋糕上插了一个写着‘林曼星,生日快乐’的白巧克力牌。   写名字的蛋糕需要提前预定。 今天他会来她家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决定好的。 “边朗。”   “嗯?” “谢谢你还记得……”   边朗插上‘16’的数字蜡烛。   先点蜡烛,后关灯,“林曼星,许愿吧。”   林曼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我希望……”   边朗提醒:“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曼星没在意,继续说:“我希望期中考后,我可以考进十七班,可以和丁咏珊一个宿舍!愿望没有很大,拜托一定要让我实现呀!”   说罢,她低头吹灭蜡烛,分出一块蛋糕给边朗,把上面最大的一颗草莓分给他,“你不是别人,是知晓我秘密的好朋友,所以许愿不用背着你。”   边朗眯着眼,“对我没秘密?”   “嗯!”林曼星点头,回答得很肯定。   边朗却撇嘴,一脸的不相信。   林曼星急了,“真的!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呢!”   边朗放下蛋糕,“那我问你……”   “你问!”林曼星坐直,板着脸,严肃认真写满脸。   “你是喜欢周徊吗?” 第 8 章 揽星 学校三令五申不可以早恋,到高中甚至不允许男女同桌。   ‘喜欢’这个词在这个年纪像潘多拉的魔盒,禁忌又神秘,明面上没人提,都在私下偷偷讨论。   林曼星看很多言情杂志都是从高中开始的。   觉得她也应该有个‘喜欢’的男生。   跟边朗认识久了,很难再对哪个男生的外貌发出赞叹。   直到周徊的出现。   高一寒假,她去补习机构的新校区上课。 听说这个校区的物理老师好,林曼星特意转过来的。   新校区离家远,第一节课林曼星迟到了。   推开门,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她低头找空位坐。   课上完,老师发了一张志愿表,让他们填写心仪的大学和专业。    林曼星对未来没有多少规划,冷不丁拿到这样一张表,脑袋空空的,按动着圆珠笔,托腮思考。   同桌的男生主动搭话:“不知道填什么?”   林曼星点头,“你填的什么呀?”   男生撤开手,大方地让她看。   林曼星探头过去,发现他也是一中的,叫周徊。他填了一所位于上海的大学,还写了物理系。   天呐!他竟然填了物理这么头疼的学科!   林曼星潜意识觉得物理好的人都好聪明。   周徊问:“想在本地待着吗?”   林曼星撇嘴,“可能吧。外面又不一定有嘉禾市好。”   周徊建议:“你可以填夏江大学。”   夏江是省内最好的综合性大学,就在嘉禾市本地。   林曼星没什么想法,按周徊的建议填写。   周徊又问:“有喜欢的科目吗?”   “语文和化学。”林曼星对学科没特别的偏好,只是这两科成绩好看一点,没两秒,补充道,“化学吧。高二分科,我会选理科。”   周徊拿出手机查相关专业,递给她挑选。   专业目录好长一串,有些专业名林曼星都读不通顺,就选了个最简单也最笼统的化学系。   老师给了他们十分钟想志愿。 两人三分钟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小声聊天。   周徊说,嘉禾市很小,上大学要出去见见世面。 还提起他去上海旅游,给林曼星看了一段迪士尼的烟花秀。   林曼星好羡慕。   长这么大,除了嘉禾市和老家,她没去过其他地方。   视频是静音播放的,可盯着屏幕里升天、绚烂炸开的焰火,林曼星的耳朵自动给补了声音,噼里啪啦的。 周徊趴在旁边,托着手机让她看。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好长,一掌就轻而易举地包住手机。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曼星觉得他长得好帅,说得也好有道理。   人生那么长,小时候要听父母的话,工作后要为生计奔波,能无忧无虑享受生活的好像就大学那段时间。 在表格上交封套前,林曼星偷偷划掉‘夏江大学’,填了和周徊一样的学校。   她也想去外面看看。   有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林曼星心底生根发芽,牢牢扎根。   她不太懂‘喜欢’代表什么,但她暂时有了目标,想离开嘉禾市,想和周徊上一个大学,想去看一场烟火大会。   有种说法是十五六的年纪没有一个喜欢的人会遗憾,林曼星不想有这种遗憾,也想体会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所以她选择了周徊。 选择默默关注他。   问题问出口,边朗就后悔了,看她目光空洞地神游,更加后悔。   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伸到耳边打了个响指,唤回她神游的魂,“思春呢?”   不是玩笑话,认真里透着一丝愤懑。   咬字轻,林曼星没注意,或者是不在意。   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林曼星认真回答:“也许吧。我没有想得很远,没想过会和他有什么样的发展,只是想和他上一所大学。”   “边朗。你想去哪啊?”   “夏江。” “哎?你不想出省吗?”   “夏江的经管系好。” “哦……”   是哦。   边朗和她不同。 他大概率会继承家业、管理公司,他的路就在眼前,是可以预计的。   “接家里的公司吗?”   “是啊。总不能留给她吧。”   提到那个人,边朗拧眉,牙关紧闭,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痛苦,紧接着舌尖抵着牙膛,发出一声不满的啧。   林曼星往椅背一靠,仰头叹息。   小时候,她特别羡慕边朗。   家里有钱,从司机、管家到住家阿姨,一应俱全。 她在忧虑哪条路通向罗马时,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了。      原以为,他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 可边谚的出轨揭开这个家最见不得光的角落。   那段时间,边朗请假一周,林曼星抱作业去他家,正好遇上边谚和陈楠吵架。   陈楠找了私家侦探,拍到的证据有一本书那么厚。   边谚出轨了,对象不止一个。 陈楠无法接受,提离婚直接走人。   边朗闷在房间不见人,林曼星厚着脸皮天天去。   她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房间门口,跟他说学校里的新鲜事。   小到花园里的三角梅又开了,大到数学老师怀孕打算请长假……   可房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没有一点声音。   林曼星侧耳,贴着门板,“狗子,你在不在里面啊!”   她拍拍门,“别这样嘛。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呀,也可以去跑跑步、打打球,实在不行跟边叔叔吵一架嘛,他真的做得好过分。”   “就是不要不说话,好不好?”   招数用尽,林曼星没办法了,只能抱作业下楼,准备明天再来。   走到一楼,她像是想起什么,又飞速跑上去。   “狗子!小花怀孕了呢!你不去看看吗?”   小花是他们在学校附近捡到的一条流浪狗。   暴雨天,有只花毛小狗躲在树丛瑟瑟发抖,林曼星觉得好可怜,边朗脱掉外套,包着它抱回家。   陈楠对宠物毛发过敏,不允许他养,林曼星家里也不同意。   两人蹲在楼梯口,看着纸壳箱里的小狗犯难。   边朗撇嘴,“放生了吧。它本来就是野的。” “昂。不要嘛。它好可怜啊,你看它多瘦啊!”林曼星抱着小狗晃来晃去,怎么都不肯撒手。   边朗在学校附近问了一圈,找到一家愿意帮忙养的店。   钱由他出,狗放在食杂店寄养。   林曼星拍门,“当初说好要一起养的,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呀!小花都要生啦,你不去看看它!”    终于,门开了。 边朗顶着两个黑眼圈,颓废地靠在门口,“我会对我的承诺负责的。”   林曼星拼命点头,“嗯!以后不要这样了。有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的噢!” “嗯。”    林曼星竖起小拇指,“拉钩!” 边朗倦容舒展,勾着她小拇指,和她大拇指相贴,“盖章。”      而后,周静霏嫁到边家,边朗只用‘喂’称呼她。对方不在意,对边朗很好,做他喜欢的食物,给他买东西,甚至买东西讨好林曼星。   林曼星知道他们的关系,东西全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陈楠也再婚了,换城市居住,换掉电话号,和边家的一切断联,仿佛没生过边朗这个儿子。   久而久之,边朗不再那么排斥周静霏。 他落寞地和林曼星说,就算没有周静霏,以边谚的德行,还会有陈静霏、李静霏,他不想那么活得那么痛苦,选择暂时放下成见。 边家有周静霏想要的,也有边朗应得的,注定了两人哪怕不敌对,也没法和平相处。      那个林曼星曾经羡慕的家只剩一地鸡毛。   糟心事是林曼星提的,不懂如何结束,叉了一个草莓喂到他嘴边,“未来还很远,现在我先喂你一颗甜甜的草莓!”   边朗眼底的阴郁消散,慢慢嚼碎,“顶什么用。又不是灵丹妙药。”   明明在笑,嘴上还不饶人。 这人真是没劲透了。   林曼星起身去厨房盛饭。   青春期的男生饭量大,安琪特意买了一个大一号的碗放家里,只给边朗用的。   大蛋糕没不完,林曼星盖上盖子,连同他买来的糖水,一起收进冰箱。   他说淋雨了,要吃点热的。 买回的四份红糖姜水煮鸡蛋,两份是他们的,还有两份留给晚班归来的林励阳和安琪。 林曼星看着橱柜里那只属于他的杯子愣神。 不知何时起,边朗已悄无声息地化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她拿杯子,倒来一杯温水,“我做的好吃吗?”   “一般。鸡蛋炒老了,炒肉有点咸。”   “喂!那我肯定是比不上兰姨和你家厨师的嘛……” 刚在厨房做饭,热出一身汗,还要被他这么评价,林曼星不爽,伸手去抢碗,“不喜欢不要吃啦!吃你从外面买回来的炒菜好啦!”   边朗抓起盘子,将一半小炒肉拨进碗里,“我喜欢。”   吃过饭,林曼星去洗碗。 边朗从烘干筒掏出校服,去卫生间换上。   他背包,坐在玄关穿鞋。   林曼星打包了一份蛋糕,“拿着回家当夜宵吧。”   边朗站起身,登时比她高出一截,就这么盯着她看,压迫感很强。   “怎么了?”   “林曼星,努力学习、考好大学不是为了谁,是为了你自己。” “我知道阿。那我也是喜欢那个学校和专业才决定要去的嘛!跟他一起只是顺带的。”   “我走了。”   雨停了,林曼星换鞋追出去,“我送你去车站吧。”   路程很短,两人没说话,只是并肩慢慢地走。   “车站到了!那我回家了!路上小心!”   酝酿了一路,边朗犹豫着开口,“星星,不要早恋。以后恋爱也要多观察对方再做决定。” 第 9 章 揽星   今天的边朗好怪,不耍帅,也不装酷了。 不知道是不是穿过那个老头衫的缘故,沾染上老干部气息,语气也有说教意味,好像怕她做错事,反复强调学习的重要性。   “狗子,你平时那么少话,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啊!你这样,我好不习惯阿。” “先答应我。”   “好!答应你。”林曼星竖起三根手指,立到耳畔,“我保证好好读书,考上实验班,也绝对不会早恋。这样行了吗?”   “嗯。”   公车和林曼星有心电感应,她在心里呼叫它,它便稳稳当当地停到面前。   林曼星推他上车,“快点回家!”   **   国庆假结束,距离期中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班级的学习氛围空前浓厚,晚自习结束还有不少同学留在班级刷题。   备用教室是对全年级开放的,不是实验班的专属。边朗的职责只是每天早读开门,晚自习结束锁门。 班级人多眼杂,难静心,有些人会选择到备用教室自习。   人一多,边朗没有单独拉着她讲题,只是坐在一起写题。   林曼星不会的就用铅笔圈出来,推给边朗,边朗解答完,再推还给她。   他们像上课偷偷传递纸条的人,全程没交流,又十分默契,没发出一点声响。   有天晚自习结束,边朗被叫去办公室。 林曼星和往常一样去备用教室等。   在备用教室学习的就那么十几个同学,在班里都有专属位置,每次来都默契地只坐那个位置。   林曼星和边朗是最早来的那批。 一直坐在第一排。   这天,林曼星刚坐下,周徊也走进教室,坐到她身边。   “你?啊……这……”   “我不可以坐这里吗?” 对方没问这个位置有没有人,直接这样问,林曼星哽住,没法说不能,嘴角抽下,淡淡说了‘可以’。 周徊作业都写完了,在翻复习笔记。   他是侧着身坐的,两腿岔开,有一腿膝盖就靠在林曼星膝盖边,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   林曼星时不时低头去看有没有碰到。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注意这个。   周徊的手按住她的作业本,抽出来,“有不会的吗?我可以教你。”   林曼星像之前那样圈出不会的题。   周徊在草稿纸上解给她看。   边朗正好办完事进来,看两个人凑在一块说话,下垂的手攥紧成拳,脚像被胶水黏住了,怎么都迈不开,就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看。   周徊先注意到,抬眸一笑,用口型无声示威:“不好意思阿,我先来的。”   边朗抓紧书包带,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在这多余又受气。 坐没五分钟,他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原本想和林曼星说一声,走到第三桌又放弃了。   何必自讨没趣。   他折身,直接从后门离开。    睡前,他收到林曼星的信息——   【小星星】:你今天没来备用教室写题吗? 她可真行。 给她补了一个月,这是连他去没去都没看到吗!        【朗】:我去没去你不知道?   【小星星】:你后来有来吗?那怎么不叫我呀? 【朗】:不是有人给你讲题了吗?   【小星星】:怎么了呀?你是心情不好吗?老师刚刚叫你去干嘛了?是批评你了吗?   边朗最近两次随堂小测成绩不太好,林曼星觉得是因为给她讲题耽误了学习,着急又抱歉,跟他说不用来了。可边朗不答应,最近几次,晚上两人从备用教室出来,林曼星会请他去食堂吃宵夜。   看他这样回信息,林曼星顾不得要到熄灯时间,翻身下床,躲到走廊尽头的小露台打电话。   “边朗。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补课,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要不这个补习就先停吧。咱们都好好准备期中考,考完再说,好吗?”   “嗯。” “不开心?老师是不是真的批评你了呀?”   “没事。是去登记练习册的。” “噢。没事就好……”林曼星悬着的心落地,“不早了。睡吧。”   “星星。”    星星是她的小名,只有家里人还有很熟的女同学才会这么叫。   这是边朗第一次这么叫她。 也是第一次有男生这么叫她。   林曼星以为听错了,没着急回答。   边朗又说了一次,“星星。晚安。” 两人认识太久,尽管他长高了,下颌也冒出淡淡胡青,可在林曼星眼里,他好像还是那个和她分一支棒棒冰的小男孩。 小朋友对性别认知不明晰。   林曼星对边朗也是。      到这刻,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像一卷保存完好的旧磁带,低沉、有磁性,混着刺啦啦的电流声,很熟悉但有种不真实感。   林曼星心尖一酥,背脊像蹿上一股电流,有点麻,有点不对劲。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边朗和其他人不一样,又和周徊一样,是个一米八的大男生了。   迟疑片刻,她回:“边朗。晚安。”   **   连续一个月七点去备用教室和边朗学习,林曼星养出一套生物钟,不用设闹铃,六点一到就自动醒了。   没有一起学习的约定,可期中考在即,她眨眨眼,选择起床,独自去班级学习。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端盘去水房洗漱,再穿好衣服,背包下楼。   六点半的宿舍区很安静。 只有高三的C栋走廊有人影晃动。   有个人靠在A、B栋公用的楼梯口。   侧着身站的,在低头玩手机。   林曼星放慢脚步,“周徊?你怎么在这?”   周徊收掉手机,“等你。”   “为什么?” “想和你一起早起学习,不可以吗?”   别人询问都是以‘可以吗’结尾,选择权在询问人手里,周徊不一样,与其说是问询不如说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以问句来削弱这种命令感。   大概是很自信,觉得没人会拒绝他吧。   林曼星也没拒绝,回了‘可以’。   食堂刚开门,零星地坐着几个高三学生。   周徊掏纸巾擦了擦凳子,“坐吧。我去买。今天我请你。”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林曼星不知所措,拽着书包带,小步跟上,“不用。我自己买吧。”   “你给我买过水,我请你吃早餐。这很合理。” “好吧。”    林曼星看着他发愣,企图从他的行为里找出这么做的缘由。   太过入神,以至于包都忘记摘。   周徊端着餐盘回来,“背着包吃呀?”   “就……很快就吃完了嘛。”林曼星松开紧抓书包带的手,伸手拿筷子。 “行吧。”周徊分东西给她,是一个蛋堡和一杯红枣豆浆,“我听丁咏珊说你最喜欢这个。”    “欸?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当然是我问的呀。” “为什么?”   “林曼星,你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不是。” “那就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周徊扎好吸管,在豆浆杯外面包了一层纸巾,再递给她,“小心烫。”    豆浆烫,林曼星先吃掉蛋堡。 周徊买的常温三明治,很快就吃完了。   “慢点吃,我可以等你。”   “没事。”林曼星塞进最后一口蛋堡,捧着豆浆起身,“这个可以带去班级喝。”   边朗没来,备用教室没开门。 两人各自回班刷题。   林曼星的座位靠窗,刚拿出书,周徊过来敲窗,叫她去走廊。   “单词用抽背的,记得牢。”   “好。”   两人靠在栏杆,互相抽背单词,一直到七点半早读开始才回到班级。   之后几天,早上周徊都会在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再一起去教学楼,有时候是各自在班级刷题,有时候是在走廊讨论难题。 晚自习结束,周徊同样会去备用教室找她。 每次都来得比边朗早,直接取代了边朗的位置,坐到她身边。   边朗也有来,坐在后排。   他是实验班的数学课代表,拿着练习册来问他的同学很多。林曼星转身从挂在后面的书包拿文具时,总能看到他座位附近围了三五个同学。   对此,边朗也很头疼。 倒不是不想解答,而是这些人来得不是时候。   晚自习结束铃一响,他会挎包起身。   但总是有人要拉着他问问题。   其中还有数学成绩并不差于他的何茂。   偏偏何茂就坐在他前桌,一扭身就能拉住他。   边朗收拾东西,“去备用教室聊行么?”   “不行。你就看一眼,很快的。一会我要回寝室了。”何茂硬拉住他。   边朗俯身,“这题你不会?”   “我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别的解法?” “没有。”眼看周徊已经起身,边朗没管书包,从桌上抓了笔盒和练习册要走。   何茂揪住他,“欸,你看这个公式也能解哎……” 边朗难以置信地挑眉,“知道还问我?”   待他走到备用教室,周徊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林曼星身边。   林曼星抬手和他打招呼。   边朗扯出个敷衍的笑,侧身擦过桌子,低头坐到后排。    林曼星看出他的落寞,转身看他。   但他好认真,一直低头在纸上写字,都没注意到她。   林曼星叹气,默默转回来。   边朗用铅笔在练习册上画了一串五角星。   旁边同学瞥见,以为他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压低声音问:“这是期中考的重点题型吗?” 边朗回神,看到那串五角星也怔住了。   “不是。”   “对我很重要而已……”   父母偶尔会在晚自习后联系林曼星,每次晚自习将要结束,她会把手机调到震动。   嗡嗡。   写到一半,手机在震。 林曼星放下笔,掏出来看。   是边朗。   搞什么鬼?   两个人就坐在一间教室,发短信真是浪费钱。   她点开——   [狗子]:心情不好,陪我去操场走走? 复习不差这一天,林曼星收拾书包要走。   周徊伸手按住她的笔袋,“这几天我教你不少题了,你也帮我一次吧。我写了几篇作文练习,你文科好,帮我看看有哪里能改的,再帮我看看我的英语作文有没有语法错误。”     第 10 章 揽星   一下子收到两个求助,一边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一边是有好感的男生,林曼星哪边都放不下,不知该怎么选择。      手机屏亮的瞬间,周徊就瞥见弹出的那个‘狗人’。   他直接把作业本盖到林曼星的本子上,替她决定,“帮我看一下,好吗?很快的。”   “先看作文吧。英语作文明天再说。” “好。”      林曼星滑开信息界面,继续回——   [星]:等我十分钟!一会陪你去操场!   熄屏的手机压在本子边角。   林曼星盯着作文,眼睛余光却注意着手机屏。   边朗没回,她转身想交代一声。   扭头看,后排的座位空了,人不在,桌上也没有东西。   是走了吗?    他不在,林曼星心像塞进一团丝线,越缠越紧,不过脑袋倒是突然清醒了,注意力也集中了。 “有什么问题吗?”周徊手臂张开,一手撑在桌面,一手环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脸在说话间慢慢凑过去。   待林曼星胳膊肘抵着他胸膛,才惊觉他离得这么近,俊美的侧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呼吸间,他脸上的绒毛也在微微颤动。      人与人的安全距离是十公分。 如此毫无征兆地侵入她的小领地,哪怕对方是她有好感的男生,也会感到不适。        身体比她的脑袋更快反应,脖子不自觉地缩紧,臀部蹭着椅面往外挪。鼻翼微微缩动,下意识要通过深呼吸来减缓心跳,却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茉莉香。这刻,清新感全无,浓烈的花香冲进鼻腔,林曼星眉头微蹙。   周徊的校服扣没扣,又侧着身坐,舒展的身子斜靠在桌沿,敞开的衣领正对林曼星。   如此放浪的坐姿,林曼星的不适感更强,低下头,想全心沉入作文里。      别在耳后的发丝滑落。   周徊伸手,将要碰到的一刻,被一只形如梅骨的手抓住。   “林曼星,跟我走。” “嗯!”   林曼星和周徊道歉,把本子还给他,三两下收拾好书包,背包跟在边朗后面下楼。   “我以为你走了。”   “屋里热,就站在走廊等你。”   以为边朗先走的那刻,林曼星就后悔了,作文明天看也可以,边朗心情不好,只是在这刻需要她。   “边朗,别去操场了,去食堂吃宵夜吧?吃海蛎煎和烧仙草,好不好?” “你饿了?”   “嗯……”林曼星抿唇,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一转,开始找理由,“你不也喜欢吃这个嘛。这么晚了,操场风大,越逛心越凉。心情不好还是吃东西最有用了!我请你嘛!走吧!”   林曼星抓住他手腕往食堂拽,“走嘛……”   没叫狗子,叫的边朗。 边朗凤眸微蹙,睨她一眼,“这么好?”   “我平时对你很差?” “还行,但比不过他。”   “谁啊?”    边朗两手插兜,撇过脸不说话了。    “哎呀。周徊这两天教我好多题,就问我这一次,我没法拒绝他。我这不是很快就来找你了嘛!你心情不好,我也看不进去东西……”    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曼星声音渐小,两手按在边朗腰间,推着往前,“快点去食堂啦!”   以为他会趁机坑她一笔,没想到边朗掏出校园卡刷钱,连同她的那份一起付掉。   “不是说我请了嘛!”   “没事。心情好。随便吧。” “啊?你心情又好啦?”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不过听到他心情又好了,林曼星跟着长舒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了,端着盘蹦蹦跳跳地走。   边朗一手插兜,一手抬着,虚虚地环在腰侧,有意识地护住她。    两人落座。 边朗说:“那小子不是好人。”   “嗯?”林曼星很快反应过来,“周徊?怎么说?”   没理由,只是一种直觉,不单是因为林曼星喜欢他,之前竞赛辅导碰见他,边朗就觉得这人很怪。      周徊时刻带笑,性格随和,但和他关系好的那群男生都不是什么好鸟,边朗相信人以群分,只要够久,这人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在等。   今晚看到周徊伸手撩林曼星头发,边朗攥紧拳,觉得不能再等了。 “没觉得和他关系好的那群人都很讨厌吗?”   “那怎么了?我又不喜欢那群人。”      没证据的话会降低他的可信度。   边朗嘴角抽了下,改口道:“过两天要布置考场了,备用教室的钥匙我要上交了。”   “好的。那我就在班级复习。”    **    次日,林曼星仍是六点起床,六点半离开宿舍。   周徊在楼下等她。   站在楼梯口,只瞥见他侧脸,林曼星的心就不可控制地狂跳,脚也像灌铅一样动不了了。   想起昨天他的忽然凑近,和这些天的无端示好,心一提,更紧张了。   周徊朝她招手,“走吧?” 林曼星扶着栏杆,慢慢走下去,“周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周徊笑了,“想以后去补习,如果你早到,可以帮我占个好位置。”   “就这样吗?”   “不然呢?” “……” 是啊。不然呢?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可能是边朗把常坐的位置擦得很干净,周徊才会坐到她身边,自习时,他也会坐到其他桌去给别人解题。   仔细想来,她对他而言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不过是送了几次早餐,林曼星就开始幻想占有他的温柔了。   她低头,手攥紧书包带,想说点什么缓解氛围。   头顶忽然挨了一下。   周徊摸了摸她脑袋,“你很漂亮,所以不要低着头走路。”   林曼星脖子又缩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想被他碰,不想这样胡思乱想。 走没两步,有个经过的女生和周徊打招呼。 是实验班的,林曼星认识但不熟,插不进话,只是跟在旁边听。   到食堂,周徊和那个女生耳语几句,一手搭着林曼星肩膀,一手端盘,带她坐到角落。    林曼星问:“她不和我们一起吗?”   周徊摇头,“感觉你好像很不自在。算了。就我们俩吧。” 他的细致似春风,吹灭她心里的小火苗,又重新点燃小火苗。忽燃忽灭的希望比刀锋利,在她心上来回割,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拧住裤子。   其实她很想让他别这样了。   但说不出口。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曼星大概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父亲做小生意,母亲是中学老师。他待人温和有礼,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良好的家教。   他没做错什么。   都是她一厢情愿地喜欢他才会有误解。   她没资格说这些的。   **   期中考结束,林曼星如愿考进实验班,也搬进丁咏珊的宿舍。   实验班大换血,座位也重新调整了。 周徊和边朗成了前后桌。   林曼星幸运地和丁咏珊成了同桌。   实验班的寝室和平行班的不同,都是四人间,但实验班的是套间,一个小隔间里只有两张上床下桌,外面有个可夜读的小客厅和四人共用的阳台。   丁咏珊和林曼星关系好,自然分到同一间。 晚上,门一关,两人就躺在床上聊天。   暗恋的酸涩,同为女生最能体会。   林曼星把烦恼告诉她,丁咏珊安慰几句,建议道:“直接告诉他算了,能成最好,不成也早早死心,可以静下心好好学习。”   林曼星抱着枕头陷入沉思。   丁咏珊说的不无道理。 周徊是物理课代表,林曼星物理不太好,物理老师喜欢搞一对一帮扶,偏偏就让周徊带着她。 周徊永远是那样沉稳、体贴,一举一动都会触发她的无限遐想。   林曼星不喜欢这样。 对于她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有高考这一条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可以浪费。   周四,她早早写完作业,爬到上铺,支起小桌子,打开充电台灯,把床帘一拉,闷在里面写情书。   太肉麻的话,她没胆子写,如实写了这阵子的感受。   想着周五把信送出去,就可以有一个周末的时间给她缓冲,也给他思考。   实验班常有人逃大课间,因为成绩好,老师都不管。周五的大课间有拔河比赛,一半同学作为选手参赛,一半去楼下加油助威。   只有这个时间,班级是空的。   林曼星趁着比赛溜回班上。   刚走到他座位附近,前门开了。   林曼星惊着,全身都石化了,伸出去的手僵直地悬在半空。   她是背对前门站的。 不知道是谁进来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转身。   “你们怎么没下去?”   是数学老师的声音。   “我们上来拿水壶。”边朗犹如神兵天降,恰好从后门进来。他的桌子还靠着后门,他一手握着林曼星的手腕,连同信件一起按下去,另一手随着前倾的身子伸长,从周徊的书包侧面抽走水壶,“周徊和何茂忘拿水壶了。”      林曼星会意地伸手去抽何茂的水壶。   数学老师:“你们俩送完水壶,来办公室帮着登记作业的缴交情况。” 老师一走,两个人又把水壶放回去。   林曼星:“你怎么上楼了?”   边朗抽走她手里的信,“这是什么?” 第 11 章 揽星   信封是粉色的,封面的‘周徊收’一笔一顿,写得很认真,字体有点圆,收笔往上翘。               简单三个字,边朗竟然看出她的雀跃和撒娇的意味。   “故意写这么圆?装可爱呢?” “嗷!边老狗!”林曼星龇牙咧嘴作出凶狠的表情,伸手去抢夺情书,这么私密的东西落在她手里,一定会成为日后要挟她的把柄。   边朗借着身高差,手指夹着信举高,林曼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青梅竹马的优势就在于了解。 这人吃软不吃硬,林曼星迅速转换策略,落下脚跟,摊开的手掌合拢,并抬到他胸口,眼尾下垂,委屈地说:“朗哥,还给我吧。好不好呀?”   边朗仍举着手,“情书?给周徊的?”   逃不掉,林曼星诚实回答:“是。”   边朗手落下些,“想要?”   “嗯!”林曼星眨巴眼,拼命润水光,小力吸气,鼻头颤动,营造出一种惹人怜的小兔形象,“边朗哥哥!还给我吧!” 两人是通过家长认识的,最早林曼星就是这么喊他的。   后来,她转到他所在的实验小学,成为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新转来不适应环境,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说话也很小声。   男生对‘哥哥’这个称呼有特殊的偏好和执着。 林曼星这么喊他,边朗潜意识觉得得对她负责。 半哄半骗地说,如果她一直这么称呼他,他就罩着她不受欺负。   刚开始,他是出于‘江湖义气’照顾她,没想到她还真把他归入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一栏,称呼也从‘哥哥’改到‘狗子’。   再听到这个称呼,是她为了另一个男生求他。   “还?也行。先签三百张心愿卡。”   “虾米东西!”林曼星惊得连方言都出来了。 “三百张。一张不能少。”    边朗对于‘心愿卡’的定价一直很迷,有时候林曼星觉得他是在胡乱喊价,有时候又觉得好像有迹可循,是按照要帮的忙的复杂程度来定的。 上一次他如此漫天要价,还是在初一的暑假。   林曼星从小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时刻遵守规则,活在父母和老师给的条框里。   她努力学习,认真完成作业。 为的是一句来自家长的夸奖。     林家的情况普通又特殊。 林励阳这辈兄弟姐妹五个,他是长子,也只有他生的是女儿。逢年过节回老家,本该坐在主位的长子,因为生的是女儿,只能坐到席尾。   林曼星想让林励阳有面,拼了命地学习,只为带回一张好看的成绩单。   初一暑假,奶奶来嘉禾市看病,暂住在他们家。 林曼星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林励阳和奶奶在外面聊到即将结婚的表姐,聊到彩礼,奶奶忽然兴起,声音渐大。 林曼星心像吊着铅块,越听越沉,她怎么捂耳朵都没用,尖锐的数字似小刀精准地扎进耳朵,扎进心里。   在那些话语里,她觉得自己像一件商品,没读书值十万,上了大学值二十万,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值三十万,如若有幸嫁给像边朗那样的有钱人家,就值一套学区房。   林曼星放下笔,忽然不想读了。 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给人挣彩礼钱吗?    那个暑假,她没完成作业。 可临近开学,乖乖女本质显现,想到班主任的黑脸,她更害怕了。   她去找边朗借作业抄。   边朗说,写作业是作为学生的本职工作,她没完成本职工作,就需要付出比寻常更大的代价。   一张卷子要五张心愿卡。   那次,林曼星签了两百三十张心愿卡。    完成作业是本职,写情书又不是!      林曼星叉腰,“凭什么要这么多啊!”   边朗解释:“递情书违反校规,罚一百张,也违反我们的约定,再罚两百张。”   “我们的约定?我跟你约定说不给周徊递情书了吗?”   “你答应我不会早恋。” “我不会啊。”   “那这是什么?”   话题又绕回情书上。   对方是发小,但毕竟是男生,对着他说出怀春心事多少有些难为情。   林曼星揪着校服下摆,脚尖点地地在地砖上划拉,低头像是在和地板说话,自说自话地把这些天的纠结告诉他。   “就算他答应我,我也不会和他恋爱的,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是怎么想的,想要一个答案。这样不上不下的,真的好烦啊。我说的是真的。我会好好学习的。”   边朗相信她,但不相信周徊。   边朗拇指用劲,将信对折收进口袋,拉过凳子,拽着林曼星坐下,“知道答案真的更好吗?如果他答应你,你会比现在还兴奋,那能读得进去?如果他不答应你,你真的能完全放弃?”   每次边朗一说长句,林曼星就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低着头不回话。   都说男生比女生晚熟。 可边朗好像永远比她思考得更细致,也更长远。   边朗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性子软,但脾气有点倔。   可能她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孩,被瞧不起的女孩,林曼星就有种要为自己正名,为‘女孩’正名的稚嫩想法。   任何事都不会轻言放弃,颓废的那个暑假她现在想起来都会后悔,在心里骂自己蠢。   好成绩最后受益的还是自己,她怎么能为了几句话就随便放弃。   对成绩是,对喜欢的男生亦是。   边朗又说:“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细致和善解人意,他一定会发现你的烦恼和纠结,会用行动去消除这些。如果他什么都没做……” 结论多少有点残酷,边朗没说完,“耐心等着就好。”   林曼星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伸手,“还给我吧。我不送了。”   边朗将情书放进钱包,收进书包内层,“没收了。不许再胡思乱想了。还有两周就月考了。”   “嗯!我不会掉队的!”   “好了。”边朗揪着她站起来,“跟我去办公室登记作业。”   **   周六,边朗回家。 因为多出的那份信,钱包鼓鼓囊囊的,揣着包里跟个定时炸|弹似的,他总觉得随时会炸。   林曼星这边是暂时缓住了,周徊那边还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表现出的敌意太浓,也可能是盯得紧了,这孙子最近乖得很,查来查去,都没找到什么把柄。   明明能嗅到不对劲却没证据。   手机屏亮了,微|信的光标在闪。 是花式自行车社的信息。 何茂想出去玩,在群里摇人。   边朗随手回了——   【朗】:我有空。还有谁?   【草戊】:去新开的电玩城,巨好玩!张珂说他有点事,可能会晚点来,然后我还叫了周徊。 【朗】:地址。   【草戊】:[定位]   知晓敌人的最好方法是打入敌人内部。      边朗收拾好书包出门,“兰姨,我晚上不回来吃。”   郑兰围着围裙跑出来,“啊!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菠萝包哎?” 边朗抓了一个,“路上吃。”走没两步又折回来,拿纸袋装走五六个菠萝包,“我给朋友带几个。”      ** 周日,林曼星回家,收到一个包裹。   正在回忆最近买了什么,看到备注那栏的留言,脑袋立刻弹出某人欠扁的脸。 快递单上清楚写着—— 物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备注:有空胡思乱想不如多刷题    边狗!又是你! 唉,他说的也没错,学生的本职就是该好好学习。 林曼星拆开包裹,抱出厚厚一沓练习册,按科目整理好,放到书架上,背包乘车去补习机构上课。      这学期,周徊换成一对五的小班课程了,两人的上课时间还是一样。他在隔壁的小教室,林曼星在大教室。   何茂也来报名上课。 几人报的科目不同,但都是上午、下午各一节课,中午会在附近的餐厅吃饭。林曼星是一个人,他们常约着她一起去吃饭。      室友都开玩笑说周徊可能是要追林曼星,林曼星也以为是,可旁敲侧击地问他,他又很明确地说只是把她当朋友。 纠结和疑惑困扰她有一段了,再加上边朗说周徊这个人不行,即使他没拿出什么证据,但怀疑的小种子还是在林曼星心里生根发芽。   她了解边朗,所以相信他。   开始频频婉拒周徊的邀约。   临近期中,上完课,林曼星圈出积攒的问题,去办公室问老师。   问完题出来,瞥见周徊和那群朋友坐在前面的小教室聊天。   他们是背对后门坐的,脑袋凑在一块好像在看什么,没注意到林曼星。   后门虚掩着,里面的笑声很大。   林曼星抱紧书,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何茂捏着嗓子念,“周徊,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另一个男生笑声盖过他,“这女的长成这样还敢给你写情书。”   何茂又说:“人家信里说啦,没想怎么样,就是希望周徊知道她的心情而已。” 男生:“她倒是想。猪头三。哈哈哈。”    周徊收拢桌上的东西,轻飘飘地说:“没必要这样说她们。”   周徊全程冷着脸,没说一句难听的,也没笑。   可他把那些情书拿出来和朋友们分享的行为,似缠绕在衣领夹上越缠越紧的头发丝,看着细小,也会时不时地贴着人后颈,扰人心烦,不容忽视。   类似的事,边朗也遇到过。 初中没有储物柜,有女生把情书塞到他抽屉。   上体育课,一个男生去边朗座位抱篮球,不小心连同情书一起抽出来了,好事的男生拆开读了。   边朗知道以后,先骂了那个男生一顿,又拽着他去给那个女生道歉。   边朗退还情书的同时也向那个女生道歉,说他没管好抽屉。   想到这,林曼星头埋得更低,快步走到外面去复印讲义。   周徊出来打水,瞧见她,笑着走过来。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灿烂。 在林曼星眼里,笑容像一副开裂的面具,随着他说的每一句,碎片正一片片掉落。   “曼星,我们要打车回学校,和我们一起吗?”   “不用了。谢谢你。” “曼星。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了吗?”   “……”   林曼星借低头数卷子,转走目光。   她总不能说,她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吧。   周徊抿嘴笑,“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没事。就是要考试了,我想好好准备考试。” “林曼星……”周徊追出来,挡在她面前,“如果我说,我不止是想和你做好朋友呢?”    周徊前进一步,球鞋尖抵着她的帆布鞋,将人逼到墙角后,他反而后退一步,“抬头看着我。” “我认真的。”      她抬眸,心砰砰地跳,全身血液好像都沸腾了,手心冒汗,包了封皮的书本不受力,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走廊的窗户开着。   风一吹,书哗啦啦地翻页。   林曼星弯腰捡书的时候,脑袋一热,朝他鞠了个躬,“考……考完再说吧。”   思绪是乱的,脑袋是空的,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抱着书,侧身擦过他,逃也似地飞奔下楼。   补习班门口就有车站。   林曼星愣是沿着公交线跑出三站才停下来。   她的体育不好,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全身很热,有股从心里迸发出来的劲,驱使着她在寒风中闷头跑出这么远的一段路。      林曼星仰头,背靠着公交站牌,大口喘气。   练习册是这场表白的见证者,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林曼星表白。   还是她有好感的男生。 就是说之前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对她好,她也不是一厢情愿。   林曼星鼻子一抽,眼眶温热,冷风带着沙粒,迎面一吹,挂落眼角泪滴。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擦掉泪珠。 掏手机,要把这事告诉边朗。   点开通讯簿的一刻,手指却定住了。   边朗不喜欢周徊,也不让她在高考前想这个事。   不用问,她就能猜到他的回答。   林曼星转而告诉丁咏珊了,连同‘分享情书’那件事。   [珊珊]:你怎么想的? [星]:觉得把情书给别人看挺不好,但他又有制止那些人,不让他们说不好的话。   [珊珊]:确实是。   [珊珊]:上次我收到巧克力,回宿舍也有说是谁送的,里面的小卡片也给你们看了。 [珊珊]:可能就是男生间聊天聊到了?我觉得那个何茂一直很嘴贱哎,讨厌死了。周徊有说什么吗? [星]:没有。   [珊珊]:你怎么回他的?   [星]:就说考完试再说。   [珊珊]:那先这样吧,再观察看看。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困扰已久的一件事得到解决了。 林曼星回校路上买了一盒蛋挞。 晚自习前,几人凑在一起聊天。   边朗问:“请蛋挞?是有什么喜事吗?” 第 12 章 揽星   “这么好吃的蛋挞都堵不住你的嘴!爸妈发零用钱了,心情好,我想请客不行啊!”林曼星抓起一个抹茶味的往他嘴里塞。   买的是可以一口吞的小蛋挞。      她伸手,边朗配合地张嘴凑过来。   喂得着急,也有戏耍的想法,林曼星故意逗了会,边朗瞅准时机,张嘴咬走。   边朗嘴唇擦过她指尖。   凉凉的,有点湿。 怔住的瞬间,瞥见他舔唇的动作,舌尖是粉色的,跟小狗吃食一样。林曼星耳廓染红,抓纸擦掉手上的碎屑,转头跟别人说话。 晚自习结束,陆震宇收拾书包,“边朗,一会你跟我去食堂吃宵夜吗?”   “我和周徊他们约了。” “啊?怎么又是他们呀?”   人与人之间存在磁场,有的人只看一眼就知道和自己是相互排斥的关系。以周徊为首的那群人给陆震宇就是这种感觉,因为和何茂同社团才短暂地有了交集。   在他印象里,边朗也不喜欢那群人。   可这个周末,他和那群人来往密切,回学校也是一起打车来的。   陆震宇迷惑,“你到底怎么了?有把柄落他们手里了?”   “有点事。”边朗敷衍一句,抱起桌上的两本书要走。   陆震宇叫住他,“朗哥,你那个自行车链条油借我一下好不好?”   现在住宿,维修的小工具箱带着,但车子都停在家里。   边朗忍住疑惑,丢出储藏柜钥匙,“在柜子里。自己拿。”   陆震宇解释:“丁咏珊的音乐盒坏了,让我帮她修。”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呃……就都是同学嘛。”走廊里有人在喊边朗,陆震宇似是心虚,不让他再问,说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挥手催他走。   何茂勾住他肩膀,揽着往楼下带,“张珂说那个高一的小学妹每次都这个时间点去食堂,快点走,去看看长什么样。”   到食堂,有人已经提前买好奶茶,占住一张桌子。 张珂端着餐盘,主动坐到学妹那桌搭讪。    十分钟后,他得意地坐回来。 何茂问:“什么情况?” 张珂两手一摊,“长得不错,就是很幼稚阿,喜欢动漫什么的。唔,我是聊不来……”   看几人聊得不亦乐乎,边朗的面色渐沉。      短短两天,他好像更了解这群人,也更讨厌他们了。   张口闭口谈论的全是女生的长相和三围,有几个人还打听到其他学校的漂亮女生,给她们拉了个名单,排出一二三。   林曼星因为那身白色长裙,在名单里提升了十位,一跃成为这群人嘴里的‘清纯小白花’。   只是提到名字,都会让他心尖一颤的人阿,被这几张狗嘴这么讨论,边朗在心里直呼晦气。   真的想揍人。 揣在兜里的拳头都攥麻了。 刚要开口被周徊打断。 他翘脚坐在旁边打电动,不怎么参与讨论,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全是提醒他们要注意用词,提到林曼星语气却倏地变严肃,“别说她。我不喜欢。”   说完这句,旁边立刻哄起来,有人以‘林曼星是他的人’开玩笑,周徊也只是抿嘴笑,没有反驳。 紧接着,周徊又说:“别用这些词说女生。不好。”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极具迷惑性,边朗都要以为是误会他了。 他眼里的自信真令人作呕。   叛逆期过去很久了,边朗以为再不会有什么事让他抓狂发疯。然而坐在嘈杂的电玩城,看着这群孙子,他满脑子反复想的都是‘揍人’。   那天,他操纵着游戏机里的英雄追着周徊的角色打。   是敌方,他打他。   是队友,他还是打他。   何茂讽他是不是不会玩。   边朗淡淡说:“没玩过不太会。” 话音落,代表边朗的英雄又跳起来,把刚重生的‘周徊’按在地上打到残血。      这些人聊的内容低级又恶趣味,边朗烦得不行,探头朝食堂门口张望,心里暗骂周徊这孙子怎么还不来。   他食指压在后颈,稍稍转头,活动下关节,舌尖抵着口腔,不耐烦地啧声打断:“周徊什么时候来?”   何茂耸肩,“不来阿。他约了林曼星一起去逛操场。” “艹。不早说。浪费老子时间……”边朗二话不说,挎包就走。   何茂无端挨了骂,翻出个白眼,暗骂有病。   边朗一走,话题自然转到他身上。   何茂和他同社团,现在又同班,是最熟的。   他啧声,“他这人挺怪的。有时候很好相处,在社团里经常请客,有时候又像神经病,无缘无故地黑脸,不打招呼就挎包甩脸走了。”   张珂撇嘴,分析道:“确实。觉得他像嚣张的乖学生,脾气时好时坏的。可能是家里有钱吧,就很随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呸。”何茂啐一口唾沫,“迟早受社会毒打。”    边朗回宿舍,恰好撞上周徊送林曼星回来。   他拽紧书包带,快步走过去,没侧身,肩膀撞开堵在楼梯口的周徊,闷头上楼回寝。   周徊揉揉肩膀,“他好像不喜欢我。” 林曼星解释:“可能有误会吧。我先回寝室了。”   有一阵没去修剪头发,刘海长了,林曼星别了个卡通发夹,是个带笑脸的小葵花,很可爱。 周徊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   有人斜立在二楼,无灯的走廊很暗,那双紧盯他的眼睛闪着敌对的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周徊收手,“嗯。我也要回寝了。”   洗完澡,边朗躺在床上看书。 陆震宇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丁零当啷的很吵。   边朗低头,“干嘛呢你?”   陆震宇举起音乐盒,“修东西阿。”   两人的铺位相对,陆震宇看手长脚长的人如此大动作地翻来覆去许久,床晃荡得厉害,他叹气,将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他。   “周徊跟林曼星表白了。” “你说什么?!”   “真的。丁咏珊说的。林曼星说考试重要,所以暂时没回复周徊。” “哦……”   “朗哥,你打算怎么办?” “睡觉。”   “啊?哎!他领先你这么多了!你不想点办法?你怎么睡得着啊?” “要熄灯了,不睡觉干嘛?”   “喂……”   陆震宇还要说什么,头顶的日光灯闪烁两下,倏地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陆震宇去外面的小客厅继续摆弄音乐盒。 边朗又翻了一会,拿出手机——   【朗】:周末要一起去市图复习吗? 【小星星】:要看补习班那边怎么安排,到时候再说吧,不排课,我就去找你。    **   林曼星复习得差不多了,晚自习结束就想回宿舍早点休息,一看班上还有那么多人,熄灯后,室友也在外面的小客厅继续刷题,精神莫名地绷紧,困意全无,也跟着坐在班里干耗。   熬到周末回家,没有比对,林曼星准备安稳睡一觉,往床上一躺,想起和边朗去市图的约定,她翻出手机给他回说‘不想去市图了’。      边朗心情不好,看不进去书,恰逢花式自行车社找了个新场地练习,有人在群里发地址,是个室内场,距离市图不远。   边朗带车过去。   没想到周徊也在。   造成他坏心情的源头正捧着杯奶茶,两手环胸地立在场边,像来巡视的领导。 边朗骑车在新场地转了两圈,心里的火一点没压下去,反而蹭蹭地往外冒。   今天要练一个从U型场高坡俯冲下来,又在场地中间拽着车头立起来的动作。      边朗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陆震宇看出他的烦躁,让他休息一会再试。   边朗披着毛巾,低头坐在场边的长凳。身体热,心里烦,他抓着水壶,从头上浇下来。   湿毛巾像耳罩贴着耳朵,盖掉周围的嘈杂。   何茂和周徊坐在附近聊天。 “我刚看到补习班的消息,说有学校安排在这周末考试,这周日辅导课取消了,下周六补。”   “我们小班也取消了。” “不上课,你约林曼星去看电影呗。去私人影院,氛围、私密性好,想干嘛都行。正好她还喜欢你,直接按着亲一通拿下。哎,你小子眼光不错,上周补习我看到她穿私服了,确实波不小。要是摸到了,别忘了告诉兄弟是什么感觉。”   “发信息给她了。还没回我。”   陆震宇坐到边朗身边,跟他说话。   边朗一句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周徊那,插在口袋里的手硬是把大腿拧出一块淤青,才勉强压住想撕烂何茂那张狗嘴的冲动。   “朗哥?我跟你说话呢?欸?你去哪?” “去练习。” 边朗丢掉毛巾,抓过自行车,跨坐上去。   试了两圈,速度快起来。   边朗骑车上坡,闷着火随车攀升的高度一点点外冒。跟一群不懂尊重女生的人混在一起的是什么好人,周徊就像只诡计多端的乌贼,看着白净,内里全是脏水,怎奈他抓不到证据。 边朗越想越气。 俯冲下坡时,目光不自觉地盯住他,身体也不受控地拽着车子往他那冲去。   自行车偏离原地轨道,飞出场地,直奔周徊而来。   周徊腾地站起来。   何茂吓得僵在原地。   边朗身子弓着,腹肌绷紧,两手把住车头,全身都使劲往上一提,车子急刹后轮定在原地,前轮跟着人抬起,像匹冷傲的恶狼,站在高岗上俯视猎物。   直立的车子距离两人还有五六米远,两人却惊出一身冷汗。   被紧盯着的周徊咽了口唾沫,抬手摸了摸鼻尖,呼吸间,似乎闻到了车轮摩擦地面产生的塑胶味。   何茂叫开,“边朗!你是不是疯了?” 第 13 章 揽星   边朗身子松弛,放下前轮,先后蹬轮子倒退两步,又踩着脚踏,不疾不徐地驶到他们身边。     两人的书包就随意地放在地上。 边朗看到也当没看到,驾着自行车直行,车轮碾着背包压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印。   “边朗,你狗眼瞎了,没看到老子的包在那?”何茂指着他的脸骂,撸起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按在地上打。   陆震宇上来拉架,“车子失控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没事最重要。”   何茂推他,“你少和稀泥。老子那个包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边朗掏出皮夹,拿出里面的证件和一沓护身符收好,钱和皮夹一起塞到何茂胸口的袋子,“赔你。去买新的吧。”    “有钱了不起?你是什么东……”何茂咽唾沫,被他眼里的狠戾吓退,边朗明显在发疯,没必要往枪|口撞弄个鱼死网破的。   “下次再……” “动她一下,下次就不是赔包,而是医药费。”   边朗抢在他之前丢下威胁。   周徊会意地皱眉,眯眼看过来。   边朗黑着脸,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冷光和凶相,蹬着车径直从周徊面前擦过,俯身长臂一勾,捞起地上的包背上,骑车离开。   人走远,何茂掏出皮夹数钱,分了一半给周徊。   周徊没要。   “这人真的是疯狗,逮谁咬谁。有病不去看病,到处乱咬。下次再乱来,就报|警抓他。”何茂嘴巴一刻不停,絮絮叨叨地骂个没完。   周徊靠在柱边,一言不发,另有想法。 边朗在他眼里不像狗,像执着的恶狼,狼有不随意出击,和长期蛰伏的特性,就比如他上周为了解情况跟他们去电玩城。刚才估计是想不到办法,又被戳到痛处,才会失控。 所幸,不管狗还是狼,天性之一就是忠诚,能听驯服者的话。   何茂戳他,“周徊,你吓傻了?说话啊?”   周徊摆手,“没事。他不会再乱来了。” “你怎么知道?”   “他不会疯到丧失理智,而且还有软肋。”   “什么软肋?” “抓住能让他听话的人就好了。”    —   周末有双倍工资,安琪经常把班排在周末,林励阳新接的小工程在外地,出差有一段时间了。   家里只有林曼星一个人。 她睡了一觉,接到明天不用补习的通知,又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外面好吵,雨点打在屋顶铁皮噼里啪啦地响,窗外雨雾蒙蒙,模糊一片。   糟糕,阳台还晾着衣服。   林曼星跳下床,拖鞋都没穿,小跑去收衣服。   衣服刚抢救回房间,来不及歇息就听到敲门声。   她穿好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竟然是边朗。   像历经大劫,全身湿透了,头发乱蓬蓬的,夹杂着几片落叶。   他抬手抹掉脸上水渍,抹出一个大背头,露出额头,脸上淋了雨,却脏兮兮的,有几道黑印,不知道在哪沾的。   林曼星拉他进来。   他身上像续了瀑布,走哪都是一滩水。   最近在降温,今天又突然下雨,气温很低。他穿了一身运动服,外面的外套不带绒,很薄。可吸满水,还是很厚重,紧贴着身体。   林曼星没时间追究他怎么了,帮着脱掉书包和外套,推进浴室,“你先去洗澡。”   林曼星找来一套衣服,装进袋子,挂在浴室门把手上,又敲敲门,对里面喊:“衣服给你挂门上啦!一会开门自己拿吧!”   十分钟后,水声停。 边朗湿着头发走出来,身上穿的是林励阳的新睡衣。   “吹吹吧。”林曼星拿吹风机给他,走进去把脏衣服收拾进框子,准备拿出去洗,边朗抓住她手腕,“我来吧。”   林曼星转动手腕,“没事。你吹头吧。” 边朗抓得更紧,“我……内裤也换了。”   林曼星把脏衣篮推给他,红着脸走出去。   边朗收拾得当走出来,拿手机叫外卖,顺带让跑腿去买一次性内裤送过来。   书包里的东西被翻出来,摊在桌上晾干,林曼星又用衣架叉了书包,挂到阳台内线滴水。   两人坐到书桌边。   林曼星在整理错题本。   边朗捧着杯热水,陪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穿着运动服去练车了?” “嗯。社团找了个新场地。”   “怎么淋成这样?下雨还骑车!找个地方停车,打车回来啊。” “没钱了。”    全身上下无不透着贵气的人竟然跟她说没钱。   林曼星翻白眼,揭穿道:“少来。没带钱包打车,坐公交也不会?我都看到你包里的e通卡了!”      边朗垂头不说话了。   “怎么不回家?”   “没带钥匙,家里也没人。” “这个周末都待我家吗?”   “可以吗?” “可以阿,想待就待着呗。书房有折叠床。还睡那呗。又不是第一次在我家过夜,被子在柜子里,一会自己拿了去铺。”   浇了一路的雨,脑袋清醒不少,边朗很后悔刚才的贸然出头。   周徊又不傻,边朗想什么,他猜得到的,所以靠近他们那帮人什么都套不到,彻底闹掰也无所谓。   只是,过早暴露他的目的和愤怒,怕对方会急着要林曼星回复,会越快对她有所动作。 他太鲁莽了。 “你不要和周徊出去……”   边朗声音渐小。   林曼星松了一口气,笑了,“放心啦。不会的。我拒绝他了。”   “嗯?”   “真的。”   林曼星点开聊天界面给他看—— [??]:明天不上课,要不要去看电影?当考前放松,感觉你最近很紧张阿。   [星]:不去了。 [??]:那考完试再约?    [星]:之后我也不会去的。高考前,我还是想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我也想考上海的大学,如果能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再考虑这事可以吗?   [??]:好。   林曼星划拉完聊天记录,“满意否?”   边朗撇嘴,“为什么他的备注是一个‘月亮符号’,我是狗人?”   “啊?”林曼星没想到他会看到这个,眨眨眼,嘴巴微张,没两秒又捂着肚子大笑,学着他的口吻说,“没错啊。你就是狗人啊。”   “不行!给我改。”   “改改改。”手机是自己的,大不了之后再改回来,林曼星配合地点开名片,“想改什么?”   “边朗哥哥。” “不行。好肉麻啊!改狗子好了。”   “啧。” “好啦。好啦。改‘阿朗’吧。” 初中有一段很流行叫‘哥哥妹妹’。   那些互相叫‘哥哥妹妹’的同学,大多看向对方时,目光甜腻得能拉丝,林曼星再钝也明白这称呼意味这什么,就没法再这么叫边朗。改口叫狗子后,更叫不回带‘哥’的称呼。   ‘阿朗’熟悉又不会过分亲昵,而且安琪和林励阳都这么叫。   盯着她改完备注,边朗仍是不满,什么垃圾也配以月亮相称,他才是真的名字带朗月的人。   边朗问:“你在看什么科?”   “物理啊。周徊给我一张他总结的公式表,写得可好啦!你看……”林曼星把讲义摊开放到他手边,“上面是公式,下面是各种变形和适用题型,还标注了练习册哪一页有类型题。”   边朗挑出惊讶的高低眉,“这是我总结的,抄一遍就变成他的了?” 第 14 章 揽星   “你?!”林曼星瞪大的眼睛布满不可思议,稍一用力,铅笔芯断成两截,在白纸滚出一道黑辙。   她蹙眉,仔细想了想,周徊不仅说是他总结的,还说是特地写给她的。 ‘特地’两个字专属意味好浓,自动被划了重点,刻进林曼星心里,每次看这张公式,心都暖暖的,笔尖也流淌出爱意。   边朗打开笔盒,拿出U盘,插|入电脑,掉出Word文档。 他怕手写的潦草看不清,用电子文档作的.   文档有生成时间,早于周徊给林曼星的时间。 两份资料内容一模一样。 “期中考前我就打印了一份要给你,是你看完说和补习班总结的差不多,就没拿,忘记啦?”     林曼星仰着头想,记起来了。   边朗确实给过一份公式表,她只看了一页,注意到有的标注的例题是在他们实验班的卷子上,平行班的没有,她就觉得用处不大。   边朗翻了翻手写稿,“你没要,陆震宇拿去用,物理老师也说我总结得好,复印了几十份发给全班。”      “这人真有意思,拿着我的东西献殷勤。”   “原来是这样……”   总算抓到周徊的小尾巴,边朗的嫌恶摆到明面,哼出一声,“看你喜欢的是什么玩意。”   “呜……”      “不怪你。”边朗抬手覆上她脑袋轻揉,“是烂人太会伪装了。”   资料页面的左上角有林曼星作的标记,画了一个月亮和星星,代表周徊和她,也时刻提醒她这是周徊专门给她的,激励她要努力和他考去上海。 谎言被戳穿,页脚的月亮都黯淡了。   林曼星用黑笔涂掉。   黑黑的一块好丑,她又用涂改液抹白,可还是看着难受。   林曼星移动鼠标,按下打印。   “你干嘛?”   “知识是有版权的,我当然要用正版资料啦。”   林曼星装订好,在封面页脚重新画上标记。 这次画的是一个狗头和五角星。   “这是阿朗给星星的。”   “为什么把我画得像狗一样?” “哦。我画的就是狗啊。” “……”   两人写了一会题,林曼星觉得好饿,去冰箱拿吃的,问边朗要不要,他全身颤抖,单手撑在桌面,捂着额头,虚弱地回说不要。   林曼星觉得不对劲,拨开他的手,去试额温。   “狗子!你发烧了!”   保险起见,她找来体温计,一测竟然高达三十九度。   盯着他吃下退烧药,林曼星去书房铺床。   书房的沙发折叠床窄又短,睡着不舒服。   林曼星想了想,爸爸出差,她可以去和妈妈睡。   扶边朗躺到她床上,脱掉拖鞋,抓着腿,把下半身也搬到床上,再拉过被子盖好。   退烧药有助眠作用,边朗没一会就睡着了。   晚上,安琪回来,听说边朗生病,做了一个瘦肉炖蛋。但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安琪没再强求,洗刷干净,带林曼星离开房间,让他早点休息。   林曼星起夜,看房间门开着,厕所灯也开着。 可能是他起夜,晕晕乎乎的,上完厕所忘记关灯就回房睡觉。   林曼星关掉厕所灯,蹑手蹑脚地摸进房间。   发烧怕冷,边朗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前额流汗,头发软趴趴地贴着肌肤,脸颊泛红,嘴唇却是白的,看上去很糟糕。   林曼星去卫生间打来一盆温水。 掀开被子,拉出他的手,给他擦手臂、擦额头降温。   边朗睡得很熟,她动作也很轻,一直到全部弄完,准备要离开了,他才拧眉,盖在被里的手挣扎两下,慢慢伸出来。   林曼星放下水盆,抓着他手腕要按回去,被他反扣住。   “星星?”   “是我。”   “不要跟他好……”   林曼星试额温,还是有点烫,又摸摸脸,他手的力一点没松,脸一撇埋进枕头里,似乎是又睡着了。 边朗声线本来就低,还生着病,说得含含糊糊的,林曼星就听出个‘不要’,轻声叫他名字又没反应,她猜大概是在说‘不要走’。   父母离婚那阵,他也是这样。   不爱回家,住在她家书房,晚上经常做噩梦,林曼星起夜,经过书房,偶尔会听到他在梦里,用哭腔说‘妈妈,不要走’。   林曼星听着难受,溜进房间,坐在床边,隔被子拍他后背,安抚道:“不走,不走,陪着你呢。” 边朗拧着的眉头舒展,睫毛颤动,积攒的泪滑落,烫着她手背。   林曼星又抬手给他抹眼泪。   小男生最怕被人看到掉眼泪,林曼星第二天告诉边朗,他都会面色一沉,瘪嘴说是林曼星听错了,看错了。 后来,林曼星便不说了,只是默默陪着。   这一刻,林曼星也像那时候一样,摸他干燥的眼角,拨开他前额的刘海,搭在他后背,隔着被子轻拍,“不走。我就在这陪你。”    **   周日晚,住宿生回学校参加晚自习。    林曼星刚坐下,周徊走过来,“曼星,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考场安排贴出来了,我和你一个考场。” “还行吧。”林曼星摆出文具和练习册。   周徊问:“怎么没用我给你的公式表?”    “那是你总结的吗?”林曼星抓住书包带一抽,扎紧书包口,抬眸,目光对上周徊。   不是问询,语气和眼神都很笃定。   周徊很快意识到问题,垂下手,承认了,“不是。是边朗。实验班每个人都有。我就写了一份给你。对不起……”    “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周徊蹲下来,两手抓着书桌边缘。      “对不起。想在你这能多有一点好感,所以说谎了,把不是我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让你失望了,我也很难过让你看到这样糟糕的我。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谢谢你及时点出来,我才没有继续错下去。”    他由下至上地看她,姿态放得很低,闪动的眼睛里有说话被抓包的尴尬,也有不被原谅的担忧和无限悔恨。      对方很快认错,且态度真诚,林曼星没再揪着不放,伸手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他起来。   “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好。”   周徊转身下楼,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瓶饮料,一瓶给林曼星,一瓶给了边朗。   边朗懵住。   周徊说:“对不起。我拿你的东西冒充是自己的了。难怪你会不喜欢我。这瓶苏打水是我的赔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围同学相视一眼,满头问号,没听懂周徊说的是什么意思。      边朗听懂了。   林曼星转头过来看。 周围同学也在看。   边朗攥紧成拳的手贴在后背发抖,插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拧腿,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要自降身份。   他松开拳头,按在桌子上,没接那瓶水,眉毛一挑,戏谑地问:“你家住哪?”   周徊皱眉,揣测着回:“南湖苑。怎么了?” 边朗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住西湖呢。”   周徊眉头紧锁。 边朗笑开,尾音轻佻,“以为你是顶级碧螺春成精了。”   丁咏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内涵周徊是绿茶精的隐喻,绷不住笑,捂着嘴,趴在桌上,没发出声,身子却笑得东倒西歪。   上课铃打响,班长让他们回座。   周徊将苏打水放在边朗桌角,像只斗败的公鸡,低着头,沮丧又落魄地回到座位。   晚自习结束,林曼星挽着室友回寝室。 周徊规矩地跟在她们后面,保持了五六米的距离。   到宿舍区,他追上去道歉。   林曼星摆手说没关系。    周徊说:“曼星,晚安。”   边朗挎着包,又一次用肩膀撞开他,“安什么。晚上你们那排寝室停热水不知道?还不赶紧回去?” 林曼星担忧地看过来。   周徊马上回:“没关系。我回学校前,在家洗过了。”    “哦。那你早点回宿舍吧。”林曼星摆手,走了几步,又转身说,“狗子,晚安。”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这样,还是和他点点头,礼貌回,“周徊也是。”   边朗嗤一声,拽着书包,小跑上楼,在这种人身边多待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回到寝室,陆震宇在喝饮料,拿的是周徊给的那瓶。   “你不拿,我就带回来了。怎么了?饮料有毒?干嘛不喝?”   “来路不明的东西小心喝坏肚子。” “嘁。”陆震宇往后一仰,两脚|交叠着翘到桌上,“坏不坏我不知道,我只闻到你满腹的酸水。啧啧。比这个柠檬苏打水还酸。”   陆震宇捂着嘴,“哎哟,好酸,我牙都酸倒了。”   “无聊。”边朗丢包到一边,抓下睡衣要换。   陆震宇提醒,“要洗快洗,再过五分钟就没热水啦!”    边朗愣了一下,“不是双号的停?”      “好像是热水器总电闸有什么问题吧,男寝今天晚上都没热水噢,现在只有热水器里剩的那些,我刚接了一点刷牙洗脸了,你要用赶紧去,剩不多了。”   边朗扣好睡衣,弯腰拿脸盆。   桌上手机在震。   他随手点开—— 【小星星】:听说你们男寝的热水器坏了,全都没热水。我喜欢用热水泡脚和洗衣服,存了两罐热水。一楼开水房外面那排热水壶,你去找找,蓝色的,瓶身有写‘林曼星’,盖子上还画了五角星。两个都是我的,你拿去用吧,你发烧刚好,不要用凉水。      边朗的喜怒无常陆震宇已经习惯了,也能摸到一点规律,都和林曼星有关。 上一秒还在黑脸骂艹的人,这秒又不着急洗漱了,靠在床梯边,嘴角带笑地回信息,属实神奇。   陆震宇抓枕头丢过去,“不洗漱,跟谁聊天呢?一会没热水可别来求爷爷把暖壶里的热水分给你。”    “用不着。”边朗搭着毛巾,端盆走出去,“有人心疼我。” 第 15 章 揽星   教室布置成考场,抽屉里的东西都清空了,桌椅被拉开排成七七八八的四列。周五考完,后排男生把放到走廊的桌椅重新搬回来,其他人站在储物柜前整理练习册。   人来人往的走廊拥挤又喧闹,林曼星时不时地侧身给人让道,肩膀几次被开着的柜门撞到。   为复习月考,她熬了两个大夜,全部考完的这刻,超负荷运转的脑袋暂时宕机。拿书的时候一直在走神,把东西搬进教室抽屉,再出来就忘记刚才拿进去的是哪个科目,现在又要拿哪个科目。   柜门上贴着新课程表,林曼星正在看,忽然天旋地转,脚下的地板好像在动,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摆一下,她扶住柜子勉强站住。 迟钝的脑袋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周围人的喊叫先扎进耳朵——   “地震啦!快点下楼!”   情况紧急,有人把东西随手一丢就往楼下跑,有的直接抱着书跑。没两秒,整个教学区像炸|开的爆米花锅,噼里啪啦地乱成一团。   敞开的柜门容易打到人,林曼星下意识地要关,手还没碰上,先让旁边的同学撞了一下肩膀,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右倒。前额‘啪’地一声磕在柜沿,钝痛从伤口蔓延开,耳朵似渡上硬膜,隔绝外面的声音,只剩颅内像蜜蜂乱飞的蜂鸣声。 求生欲支配着身体往前走,但脑袋撑不住,好像才走了一步又开始晕了。忽然后脑多了个柔软的触感,紧接着就是身体一轻,双脚离地,似乎是飞起来了。   但是她怎么会飞呢?   有人跟她说:“没事。我抱你下去。”    林曼星眯着眼,看到眼前人的轮廓,好熟悉,可晕乎乎的脑袋反应不出来他的名字。   到开阔地,新鲜空气涌入鼻腔,林曼星清醒一些,伸手抓住那人的肩膀,被搀扶着坐到石阶上。   “你额头磕破皮了,脑袋没事吧?会晕吗?”      林曼星认出来了,是周徊。   周徊抱着她跑下来的。   林曼星下意识要伸手摸头,被他握住手腕,“手脏,别去摸伤口。一会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谢谢你。”   “没事。”   周徊弯腰,仔细查看伤口,没镜子,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她看,“还好,只是破皮,没划伤,应该不会留疤。”   小血珠渗出来,凝在表皮,需要赶快擦掉。      两人摸了摸口袋都没有纸巾。   周徊摸耳朵,“我去找人借借看。”   丁咏珊走过来,“我有。”她直接掏出一张,对折两次,折成一个三角形,用纸尖慢慢贴在林曼星额头,擦掉血。   迟来的班主任召集同学们排队。 副校长拿着话筒站上主席台要求大家按早操队列排好。   林曼星捂着额头,走去草地排队。   班主任看到她有伤,止道:“曼星,你不用排了,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周徊举手,“老师,我带她去吧。” “行,你们去吧。”班主任招呼班长,“快点来点人数。”   林曼星走出队伍,从前往后走,再由周徊带着往医务室走。她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没看到边朗。 班级队伍已经成型了,按身高排的,后排没有边朗的身影。   “边朗呢?你看到他了吗?”   “呃……”周徊顿住,迟疑了几秒。   “怎么了?”林曼星拧眉,停下脚步,抬头往楼上教室的方向看,“没跟着跑下来?”   “这个我不清楚。你撞到柜子的时候,好像是他伸手在旁边护了一下。我看你走得歪歪扭扭的,走廊人又多,乱七八糟的,怕你再摔倒被人踩到,就赶紧抱着跑下来了。”   “这样阿。”   林曼星掏出手机打给边朗,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接。现在还算上课时间,可能还是静音状态。   只是小地震,没什么危险的,在教室也没事,林曼星松了口气,继续往医务室走。   医务室在一楼,里面是病床,外面是诊疗室。诊疗室坐着五六个人,估计是跑下楼的时候撞到哪受伤的。   周徊建议:“里面人多还不通风,我们在门口等一会吧。” “好啊。”林曼星探头往里看,发现边朗坐在那,手放在桌子上,正在接受包扎,她顾不得那么多,像条灵活的鱼擦过几个人,走到他身边。   边朗左手手背有一道一指长的口子,口子不深但长,桌边有四五团用过的染血棉花球,校医正在用棉签上药,又用绷带缠绕两圈,贴上医用胶布。   “别沾水。你晚上再来一次,我给你换药。八点到九点半来,我十点以后就不在学校了。”   “嗯。谢谢医生。”   “没事。回去休息吧。下一个……”   边朗起身,让出座位。   林曼星转身要跟出来,被按到座位上,“我没事。你先让医生看一下。”   边朗的手搭在她肩膀,黄色草药汁晕染白色绷带,还有斑斑血迹,看着都疼,林曼星倒吸一口冷气,时不时地低头看伤口,嘴巴张张合合想着要问什么。   边朗的拇指压在她肩胛揉了揉,“医生在上药,别乱动。”   他一用力,手背根根分明的青筋,微微鼓胀,绷带的血好像又晕开些。   “我不动。”林曼星收回目光,坐直身子不再看了,拨开他的手,“你别用劲。”   医生给林曼星前额贴上大号创口贴,又询问了些情况,“应该是没有脑震荡。你回去好好休息,如果觉得头晕恶心,再来医务室找我。”   “好。谢谢医生。”    三人先后上楼回教室。   没有余震的预兆,副校长解散同学,让他们各自回教室。班主任开会布置作业,下达下周会进行疏散演练的通知,就让同学们回家了。   刚考完,没什么作业,走读生也不用上晚自习,晚上教室有些喧闹,林曼星趴在桌上,在草稿纸上涂鸦。 丁咏珊插着耳机听广播,“广播说是下午花莲地震,咱们这才受影响的。” 前桌转过来,“又是花莲阿,他们那有事吗?”   丁咏珊复述广播的话,“无伤亡……”   周徊走过来,一手捏住桌子边缘,一手压在桌面撑住弯下的身体,凑到林曼星身边问:“还难受吗?”   林曼星肩膀动了动,想直起身说话,头一抬,发现他贴得好近,就这么坐直会碰到他,又缩回去,枕在手臂,偏着头跟他说话。   “不会。”   “要不要去医务室再检查一下?我跟值班老师说了,可以让你先回宿舍休息。”周徊收手,站直,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晚自习才结束,我送你回宿舍?”   林曼星也想早点回去休息,收拾书包下楼。   周徊带她去医务室做检查。   确认没事后,两人要回宿舍。 校医看了眼黑漆漆的宿舍区,“宿舍那边没人,你先在里屋躺会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等下晚自习,宿舍人多一点,你再回去。”   林曼星拉开帘子,走到最里面的病床,脱鞋上床,靠着枕头,半坐着休息。   周徊倒来一杯葡萄糖水,“补充点糖分吧。今天吓坏了吧?”   林曼星捧纸杯,嘴唇贴再杯边缘,小口抿水喝,“麻烦你了,你可以先回班级。”   “没事,我陪你一会。”周徊耸耸肩,“我包都背下来了。”   聊了一会,林曼星注意到他食指贴着创口贴。   “你受伤了?因为我吗?” “你磕到柜子的时候,那个柜门反弹了一下,可能是刮到哪里了吧。小伤,没事的啦。”   林曼星盯了会,看创口贴边缘打卷,拉开病床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小医疗箱,“换一个新的吧。”   周徊撕掉创口贴,伸手过去。   林曼星捏着他手腕拉到眼前,又撕开创口贴,两手撑住胶布两边缓慢地贴过去。   医务室在一楼边角,周围没有教室,校医好像因为什么事出去了,偌大的医务室只剩他们两个,特别安静。   林曼星没扎马尾,披散着,头一低,尾梢刺在后脖颈,刺刺的,痒痒的。   她伸手要拨,却碰到周徊的鼻尖。   林曼星偏头,登时吃了一惊。   周徊挨得好近,几乎是要贴上她了。   她像一颗被碰触的含羞草,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蜷缩起来,脑袋发出该躲避的信号,身子却僵硬得动不了。   风一吹,耳后的发落下,贴在她嘴角。   周徊替她捏开,拇指在唇上揉了揉,“可以吗?”   话音未落,林曼星身上像扎了一针,解开封印的穴道,她拼命摇头,怕他不懂她的意思,把贴好创口贴的手推回去,臀部也往旁边挪开一点,拉开两人的距离,明确拒绝道:“不可以的。我不想这样。”   “是我唐突了……” “嗯……”林曼星点头,又想表示没关系,垂头摇了摇,轻轻说,“没事。”   ‘哗啦’—— 遮挡的帘子毫无预兆地被拉开,打破浓稠到似蜜糖的暧昧氛围。   “医生呢?”边朗问。   林曼星抬头,“好像是出去了,可能一会会回来吧。”   边朗拉过一张凳子,坐到病床边,“我来换药,你在这干嘛?”   周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边朗像是为他找台阶似地说:“物理老师叫你去办公室登记练习册,你赶紧去吧。”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周徊又给林曼星到来一杯葡萄糖水,放到床头,把医疗箱收好,才背包离开。   校医回来,帮边朗换药。   边朗是数学课代表,考完试,一直在办公室帮忙,林曼星几次想问手怎么样了,都是刚问出口,他又被老师叫走。   她掀被,翻身下床,坐到桌边看他换药。   校医的手机又响了,林曼星伸手接过绷带,“我来吧。”   “已经差不多了,你再绕一圈,剪一截胶带给他贴上就好。”   校医走出去接电话。   林曼星拉凳子坐近他,帮他仔细包扎。   嗅了嗅,他身上有潮潮的薄荷香。   “洗澡了?”   “嗯。”   林曼星急了,“医生不是让你不能碰水嘛!”   边朗解释:“洗的时候,有抬高手,没碰到水。”   林曼星脑海自动浮现出他举高一只手,站在花洒下冲淋的情景。绷带扎得这么紧,不好使力,只有一只手要挤沐浴露,要拧毛巾估计都挺费劲的吧。想着他可能出现的笨拙模样,林曼星噗嗤一声笑了。   边朗挑眉,“笑什么?”   “没什么。”林曼星仔细问了下午的情况,“是你伸手护在我脑袋后面的吧?”   “不然呢?” “谢啦。狗子。”   林曼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记得有人用手掌包住她后脑勺的触感。    “这两天你不要洗澡了,真的受不了就让管家叔叔给你拧几条毛巾,擦擦身子就好。伤口这么大,碰水会化脓,会烂掉……”    边朗抬眸,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嘴,想到的全是周徊刚才凑上去的脑袋。   下午林曼星丢三落四地搬东西,他就跟在旁边提醒。   地震时,两人挨得近,她前额磕到柜子的瞬间,边朗几乎是同时伸手包住她后脑。   林曼星可能是磕晕了,两腿发软,人往地上摊,他一手包着她脑袋,一手拽住她胳膊往上提。包着她后脑的手背从柜门边缘擦过,划开一道口子,也蹭掉一层皮。   边朗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看她站直就暂时松手。   他收回手,甩了甩,随手将柜门关上,再准备去拉她一块往下跑。周徊不知道从哪插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打横抱起,两步就消失在他视野里。 “我都没抱过你……”      林曼星停住念念叨叨的嘴,“你说什么?大声点啊。”   边朗收回手,“让它烂掉算了。”   林曼星拧他嘴,压着脑袋,要他往地上连呸三声,“胡说八道什么呢!快点呸掉。”   “我以为你回家了。”下午林曼星听到他和家里打电话说要去医院,晚自习看他的座位一直空着,以为他是请假回去了。   边朗耸肩,“没有。在办公室把卷子分堆。一直忙到现在。” 林曼星问:“晚饭呢?吃了吗?”   边朗点头,“数学老师带我们去教师食堂吃了。”   “哦……”林曼星松了一口气,“难怪我都找不到你。”   边朗提起她书包,“我送你回寝室。我看丁咏珊已经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林曼星拽过书包背上,“我伤的是前额,又不是手,书包我会背,你照顾好自己的手就好。”   边朗插兜,又恢复那副冷冷的拽B样。   “明天早上我家司机会开车来接我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 “去干嘛?”   “检查下有没有脑震荡。” “不用了吧。”林曼星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校医都说没有了。” “校医务室不正规。你本来就不聪明,撞一撞,不检查清楚,会更不聪明。”   “啊!”林曼星锤他手臂,“你才不聪明!”   边朗握住手腕,食指和拇指扣在骨头凸起处,轻轻一捏,林曼星疼得求饶,“去嘛。去嘛。跟你去就是啦。”   边朗手指一楼,“七点。我在这等你。”   “好噢。我回去啦。边狗,晚安,不要再碰水,要好好休息噢!”   “嗯。晚安。”   一开门,丁咏珊坐在里屋。   手机放着电视剧,她边看,边用小刀裁纸。   “你怎么回来了?” “我跟老师说我要回来照顾你,就提前走啦。”   林曼星弹她前额,“照顾是假,借机逃晚自习才是真吧?” 丁咏珊嘿嘿两声认了,“你有需要也可以提嘛。”   “你这是要干嘛?”   “下午看边朗划到手,真是吓死我了。我想把柜门边缘都贴一下。教室那边的我已经把咱俩的都贴好了,现在裁的是宿舍的。”   林曼星坐到桌边帮她裁纸。   美工刀边缘有一道凝固的血迹。   林曼星抓起她的手检查,“你划伤了?”   丁咏珊展开十指给她看,“没有啊。”她打开美工刀仔细看了看,“我是找何茂借的,可能是他划的吧。”   “何茂?”   想到方才给周徊贴创口贴,林曼星脑袋里的弦紧绷,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边朗手背上的是很明显擦伤,伤口是撕裂状的,周围的皮肤也破了。而周徊的那个伤口细小平整,像美工刀割到的一样。 周徊下午抱着她跑了四层楼,她却在着揣测人家。   真是太不应该了。 林曼星低头,心中愧疚。      “怎么了?”   “没事……”    —   边朗回到寝室,陆震宇也借口要照顾他先回来了,还接了一盆水要给他洗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震宇翻出个白眼,“爷爷我才没那么好心,是林曼星给我发了微|信小红包,让我伺候边少爷您洗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喏,毛巾拧好了,刷牙水也接好了。   陆震宇手臂挂着毛巾,学服务生弯腰站在旁边,故意捏起嗓子学,“洗漱吧,少爷。”   “啧。恶心死了。” “少来。你笑得嘴角都要裂到太阳穴了!”   —   看周徊回来,何茂吃了一惊,“怎么回来了?没多陪一会?”   周徊放下包,“说物理老师叫我。”   何茂摊手,“我知道你会和她待到晚自习结束。该弄的,我都帮你弄好了。物理老师也回家啦。”      被人耍了,周徊低声骂开。   何茂靠过来,不知趣地问:“下午你可太帅了,直接抱着就下楼了。人家肯定好感激你,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了吧。亲到了吗?”   “屁。边朗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我能有机会?” “他?他不是在办公室?”   “没有。不知道怎么又跑下去了。”   创口贴不透气,伤口发痒,周徊扯开了。   太用力,未愈合的伤口受挤压,渗出两滴血。   何茂递纸,“还好吧?”   周徊擦干血,“让你轻轻划一道就好,给老子划这么深?还是右手,现在写字都疼。”   “我这不是想划深一点,她会心疼嘛。你没看边朗整个手背全是血,吓死人了。今天我值日,走廊的柜门是我擦的,上面两三个血手印呢。边朗都出大血了,你不下点血本能行?”   见周徊不说话,何茂又戳他,问他接下去有什么计划。   周徊摊手,“有那条疯狗在,能有什么办法。得先把两人分开。周日去补习班,我看看情况再说。” ? 第16章 周三的最后一节课照例都是班会课,班主任黎阳夹着一个会议记录本走进教室。 前一秒还是沸腾的教室,下一秒就骤然安静了。 黎阳微微一笑,先点了边朗的名字。 边朗站起来的时候,他一脸的懵。 他最近可比以前要乖多了,上课没睡觉,作业按时交,就连月考都进步了。 黎阳看到他脸上的讶异,故意顿了一下:“你先去校乐团,然后再一趟篮球社,那里的老师找你。” 听到是社团的消息,边朗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边朗走出班级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从前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最近怎么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他担心上学迟到,所以闹铃也定得比林曼星早十分钟,他担心林曼星被欺负,毕竟像她这样的呆头鹅,可是附近小混混清钱的第一人选。 边朗走到校乐团的排练室时,他还没敲门,他身后的人替他把门打开了。 那人很自然地走进去,然后转头对他说:“你来的挺快的。” 边朗站在排练室门口,扫了一眼,排练室不大,前面的小舞台上放着乐器架,后面有那么三四排的观众席。 为他开门的是穆亦白,他拿着一张乐谱走进排练室,很自然地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下。 他看到边朗还站在门口,招呼道:“站在干嘛,进来呀!” 边朗走了进去,他刚要开口问,穆亦白先解释道:“没事,今天就我们俩,没有老师,主要想和你聊一聊校乐团以后的发展。” 边朗挑了个和他隔着过道的桌子坐下。 穆亦白扫了一眼小小的排练室,他仰脸靠在椅子上说:“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我当初来一中的时候,校乐团连个排练室都没有。我们是第一支去参加摇滚音乐节的学生团体,当然,被虐得很惨。” 说到这里,穆亦白的目光变得柔和。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手里的乐谱。 穆亦白起身,十分郑重地将乐谱交到了边朗的手里。 因为他脸上认真的表情,所以边朗赶紧站起身子,他伸手接过那张乐谱。 他一打眼就看到了首行写着的,作词作曲都是穆亦白。 穆亦白笑着说:“这个呀,是我最后给一中的礼物了。” 他拍了拍边朗的肩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交给他。 边朗看到那把钥匙已经有些斑驳了,上面贴着的原标签纸也模糊了,不过后来穆亦白重新贴上的标签纸上写的两个字却清晰可见。 那两个字是——‘梦想’。 穆亦白在排练室里走了一圈,他的手低低下垂,轻轻滑过每一张桌子。 然后他走到舞台上,坐在鼓手的位置,随手拿起一只鼓锤敲了一下侧面的大鼓。 大鼓厚重的声音响彻排练室,穆亦白高声道:“主唱穆亦白今天起告别校乐团。”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高昂,好像用尽了全身气力一般。 说完这句,他再一次走到边朗身边,他认真地对他说:“校乐团是我梦想起航的地方,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带领好它。” 说罢,没等边朗回话,穆亦白就要转身离开。 可他走了三步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让原本看着那根钥匙发呆的边朗吓了一跳。 看到他被吓到,穆亦白大笑一声,换了个轻快的语气说:“你们的暑期音乐节,我可是会去看的,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边朗离开校乐团的排练室后,又去了篮球馆,那边除了他以外还有这次纳新交表的新成员。 原来是因为下个月有一场市中学生篮球赛,所以学校要选一支队伍去参赛。 因为一中向来专注学业,所以学校没有招收特长生,因此在这种比赛中总是矮人一截。 所以学校说了,如果这一次只要能够摆脱倒数第一的称号,那么就给高一的学生加一节篮球课,也给篮球社一笔资金用于他们平日的社团活动。 这次趁着高一的班会,篮球社的学长拿了登记表,让新成员填写参赛志愿表,和可以参与训练的时间。 边朗在看那张训练时间安排表的时候,注意到了还有市篮球赛的选拔赛的时间表,他在表上看到了周徊的名字。 所以他全都特意挑着周徊的练习时间填上,他倒要看看这个林曼星喜欢的是不是也是一个只会学习的菜鸡。 填好了表,边朗再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会课也结束了。 看到边朗去了一整节课,林曼星十分好奇地问:“唉,你去干嘛了?” 边朗看到此刻周徊也站在他们座位附近,他炫耀般地从口袋里掏出穆亦白给自己的校乐团练习室钥匙。 丁咏珊看着那把小钥匙,一脸的懵。 而周徊在看到那把钥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不一样了,其实他在乐团内的选拔上也填过主唱意向,但试唱的时候,穆亦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进校乐团也有一学期了,不止是他,高二的学长里也有想要主唱位置的。 甚至有一位学长还是转音乐艺术生的,但是都没能让穆亦白满意。 他没想到校乐团的钥匙最后竟然交到了边朗的手里? 周徊皮笑肉不笑的祝贺他:“挺好的,以后就由你带我们练习了。” 边朗看着周徊不甘愿的表情,他心里爽炸了。 他早就说过,这个位置迟早会是自己的。 他再一低头看林曼星,她托着个脑袋,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 靠,她根本都没注意到刚才周徊那副败下阵来的表情嘛。 边朗很不开心。 接着,他又主动挑起话题:“周徊,下个月有一场市篮球赛,篮球社这几周会有几场内部选拔赛,我和你在一组。” 陆震宇听到这个爆炸性新闻,他说:“哇!那你们的选拔赛,我们能去看吗?” 周徊浅笑:“应该、可以吧。” 边朗和他不同,他相对直接多了,边朗敲了一下林曼星的脑袋,说:“记得来看比赛阿。” 林曼星捂着脑袋,撇嘴道:“知道了啦。” 边朗又调侃了一句:“我怕你这个脑袋只记得英语单词!” 林曼星瞪他一眼:“闭嘴吧。” ** 因为周徊平时放学还要参加数学竞赛的辅导课,所以他和边朗的那场选拔赛安排在了周五。 周五的最后一节本身就是自习课,再加上边朗之前在音乐广场的表演,这一场选拔赛和之前的选拔赛相比热闹了不少。 体育馆里坐满了观众,当然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看边朗来的女生。 幸好林曼星和丁咏珊他们来得早,所以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这场选拔赛是10进4,十个报名参加选拔赛的社员当场抽签分成两组,赢球方由社长和体育老师组成的裁判席选出3人进入下一轮,而输球的一方则进1人。 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本次参加选拔赛的球员一一入场。 周徊走在第一个,他缓步入场的时候,丁咏珊第一个喊道:“周徊加油!!” 林曼星还有其他来的同学也跟着一起喊出了周徊的名字,周徊听到同班同学的加油声,他也很自然地转过头朝着他们招招手。 接下来每个入场的球员同样,都有来看比赛的同班同学起立为他们鼓掌喝彩。 被安排在队伍最末的边朗和前面的人大为不同,他还没出场,后排的女生早早就站起来准备好了。 当他刚从准备室走出来,全程一下子沸腾了,场馆里为他加油的声音回荡了好久。 林曼星的身边恰好就站了一个边朗的小迷妹,她看到边朗出场,马上起立扯着嗓子喊:“边朗,你是最棒的!” 一时间加油声喊得林曼星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她捂着耳朵,扫了一眼身后起立的女生们。 她来之前就猜到了边朗的出场一定会引起一阵骚动,没想到会是这么惊人的场面。 丁咏珊则贴在她耳边说:“这个边朗蛮厉害的嘛,人气可真高。” 林曼星又看了一眼吊儿郎当懒散走在最末的边朗,她撇嘴:“我怎么看不出他哪里好?不就是帅一点,有个性一点,还会唱歌吗?” 她这一番酸溜溜的话,说得丁咏珊笑得前仰后合,她只能配合她的话说:“嗯,是是是,他是没什么优点。” 参加预选赛的十个人一一从篮球社社长面前走过,从他手里拿着的罐子里一人抽了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1’和‘2’,同号数的就是一组。 边朗是最后一个抽的,他的手还没碰到抽签罐,就看到前面的人已经按分组站好了。 左边五个,右边四个,恰好就周徊身边还有个空位。 边朗叹了一口气,收回抽签的手,直接小跑到了周徊旁边。 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偏偏和他分到了一组。 边朗很不开心。 两人分到了一组,这样自己就不能虐菜了。 体育老师捧球站在中线上,随着一声哨响,他向上跑出篮球,比赛正是开始。 边朗紧紧盯着老师手里的篮球,在抛起的一刻,作为前锋的他几步上前,一手勾走了篮球,他带球过人,动作漂亮,接连过掉了两个人后,他一跃而起,远抛入篮。 在他下落的一刻,篮球也恰好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掉入篮筐。 篮球掉落到地上,又弹了几下。 场边的计分手,高声说:“红方3分。” 原本体育馆里坐着的观众又一多半就是为边朗来的,现在他又投出了本场比赛的第一个进球,场内更加沸腾了。 大家又再次站了起来,为他鼓掌叫好。 后面的几个球,双方都各有进球,而红方这里主力当然非边朗莫属。 他运球动作流畅,过人的时候灵巧,投篮的时候精准。 边朗的几个三分球让他们的分数在一开场就和对方拉大了距离。 一场比赛在开场的五分钟里,几乎就看出了胜局。 在第一小节的比赛里,边朗几乎是场上的焦点,他出尽了风头。 他个子高,体能好,跑跳都猛。 所以投篮最多的是他,抢球次数最多的也是他。 ‘哔’一声哨响后,体育老师举手示意:“休息130秒后,比赛继续。” 边朗扔掉了手中的篮球,喘着气走向场边的长椅。 他还没走到场边,就看到林曼星站在第一排,而且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边朗想也没想,径直走过去,从她的手里一把拿过那瓶水,‘咚咚’喝了几大口。 滚动的喉结,些许水顺着嘴角溢出,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粘黏在皮肤上,以及边朗手臂上的肌肉。 他身上的所有细节,在那些为了他特意来看球赛的小迷妹眼里,每一点都恰好踩在了心上。 林曼星看到为周徊准备的水杯边朗抢过去,她咬着牙,但想到自己身后现在有着他的一堆小迷妹,她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从另一边又拿了一瓶矿泉水。 林曼星对场上的周徊喊了一声:“周徊,这里!” 周徊抬手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小跑着朝林曼星这里跑来。 丁咏珊看了一眼场边正在倒计时的计时器,她从林曼星手里夺过矿泉水,直接抛向场内,周徊抬手一把接过水瓶,笑着和他们挥了挥手:“谢啦。” 边朗背身倚靠在场边的栏杆上休息,他边喝水,眼睛一直盯着周徊。 他的余光看向林曼星的时候,发现她也正看着周徊,嘴角还微微上扬。 边朗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周徊在班级说动漫社这不好,那不好的场景。 边朗再转头看周徊时,他正在和场内的队友一一打招呼,周徊不管在班级还是在社团,总是这样带着笑的,好像不管你做什么,他都是这样一副礼貌亲和的模样。 但他的礼貌里是带着疏离的,甚至是带着刺的。 他对林曼星的很多选择并不理解,他嘴里说着是为她好,其实就是不认同罢了。 边朗不明白林曼星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假的一批。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一勾,他今天就要让周徊卸下面具,让林曼星好好看看她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随着一声哨向,裁判高声说:“第二小节,比赛开始!” 第二小节开始的时候,依旧是边朗第一个抢到了球,或许是因为他上一节的表现太过亮眼,所以这一次对方有两名球员专门盯他。 他虽然抢到了球,可两人夹击,他无法跳高投球,也传不出去。 边朗眉头一紧,他带球向后一步,转身转了一圈,甩开两人,想要传出手里的球。 但他看到左边离自己最近的是周徊后,他犹豫了半秒。 正是这半秒的犹豫,对方球员上来用力一拍,轻松从他的手里抢过球,然后就是运球直达对方候场,直接一个大力扣篮。 第二节蓝方控守住了边朗,节奏就换到了对方手里。 边朗好不容易抢到的几个球,都被对方拦截走。 还有一次,他带球已经进了对方的后场,然而对方的防守球员贴着他跑,他皱眉犹豫着要把球给最近的周徊,还是较远处的另一个队友的时候,裁判吹响了判罚哨声。 裁判在场边高举手:“5秒钟超时,现在由对方队员就近掷界外球。” 边朗将手里的球用力往地上一砸,恰好就这么弹到了对方的手里。 对方球员的那个界外球配合的可比边朗这里要好多了,一个刚扔出,另一个准备好的球员就上前勾走了篮球,然后三步上篮,直接扣杀,没给对方一点儿机会。 接下来,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 边朗抢到球后的第一原则就是,绝不给周徊。 他要么自己带球投篮,要么全部传给了较远的队友。 几个球下来,周徊也发现了他这个针对自己的习惯。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看着在场上奔跑的边朗。 这次的选拔赛,就算他们这方赢了,也还是有人不能参加市篮球赛。 所以他们的对手不仅是对方球员,还要在自己的队伍里表现突出。 周徊眯着眼看着边朗,他第一节的亮眼表现几乎已经锁定了入围位,现在他这是要开始挤压别人了呀。 周徊冷笑一声,决定转配合为进攻。 他跑向前场,也和对方球员开始抢球。 因为对方把大量精力都放在对付边朗上,接连三四次带球入了他们的后场,结果被周徊拦截下来,反将带球回了蓝方的场地,然后一路过人扣篮。 边朗看到周徊开始发力,心中那股想赢的欲望也越加强烈了。 他在一个罚球时,拿着球站在界线外,他扔出球的前一刻,悄悄瞟了一眼看台上的林曼星。 她穿着校服就站在第一排,和周围的毫无差异,却又是如此显眼。 他将球扔出去的时候,先是朝周徊的方向虚晃一枪,然后在离手的一刻迅速换了方向,扔给了另一边的队友。 周徊的步子都已经迈了出去,却眼睁睁地看着篮球交到了队友手里。 他一撇嘴,虽然不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球跑动起来。 接下去的几分钟里,边朗比他想的还要过分,他不仅是枪对方的球,他甚至会抢周徊的球,当然抢球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扣篮加个人分。 周徊周围并没有其他队的防守球员,还被边朗截了三次球,他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十分钟过得很快,裁判又一次吹响小节结束的哨声。 裁判说:“休息十五分钟后继续!” 这句话刚说完,周徊就气冲冲地朝边朗走过去。 他在边朗走到场边前就将他拦下,他一掌拍在他的肩上,他愤怒地说:“你到底懂不懂配合?” 边朗边用毛巾擦汗,边慵懒地回他:“我懂阿,所以你的水平只够配合我阿。” 周徊听到这句话,气得用力一推边朗。 边朗没有准备,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的争执一下就吸引了看台上的观众,场内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哎,你们怎么回事!”体育老师吹哨走来。 看台上的同学也议论纷纷,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队友看到两人似乎要打起来,赶紧过来急忙把他们拉开了,一个同班的男生一手揽过周徊的肩膀,将他往场边带。 他边走边说:“哎,他就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你和他计较什么。” 走在后面的边朗一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火也一下子上来了。 他几步上前,揪住了那人的运动背心,他愤怒地问:“你说谁?没有我,你以为就凭你们,你们就能赢?” “哎,哎,哎,别动手阿。”那人将手半举起,作出一副被恶意挑衅的无辜模样。 另外一边的两个人也赶紧走过,把边朗拉走了。 边朗稍稍消了气,他耷拉着脑袋,缓步走到林曼星站着的位置。 林曼星将他刚才喝了一半的水递给他,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方才场上的情形,稍微注意的人都能看出来,这边朗就是针对周徊阿,好几次周徊就在他旁边,他都没有选择把球给他,甚至宁可犯规让对方罚界外球,他都没有把球给周徊。 边朗斜看了一眼林曼星,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他炸毛的样子。” 林曼星:??? 她不明白边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边朗喝完了大半瓶水,他将水瓶一扔,直接扔向了林曼星。 还好林曼星身手敏捷,一下子就接住了,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边朗,明明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却朝场地内走了。 除了边朗以外的四个人围在一起讨论战策,而边朗则是找了个干净的地,一屁股坐下。 跑了大半场,他是真的累了。 额头的汗凝成了无数小汗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直接淌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觉得身上满是汗水和粘腻,有点不舒服。 边朗抓着衣角,掀起衣服擦了擦自己脖子处的汗水。 他的这一动作让他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完美地暴露在空气里,看台上的小迷妹看到全都沸腾了。 因为一中没有招收特长生,在以升学为主的教育理念里,市里的各种体育竞赛,一中都是倒数。 学校里大部分学生也都是高高瘦瘦带着眼镜的学霸或者是矮矮胖胖整日捧着习题册的学霸,鲜少像边朗这样身材完美,长相还帅气的男生。 看台上的女生看到他的腹肌,脸上泛起了大片红晕。 先是不好意思地转头,可眼睛又忍不住地看向他。 “哇,这身材可真好。” “所以他是体育好又学习好?” “还会唱歌,太全能了吧!” …… 林曼星听到身后女声对于边朗的评价,她嘴角微微一抽。 呵呵,边朗学习好? 果然妹子们还是太年轻阿。 ‘哔’的一声哨响,比赛又一次开始了。 边朗起身,将自己衣服上的小褶皱稍稍拉平,小跑着入场。 或许是他的那句话引起了其他队友的不满,所以这一小节对边朗来说更艰难了,队友拒绝再配合他,将他们不再将球传给边朗。 而因为对方的严防死守,边朗能拿到球的概率也大大降低了。 边朗在场上的跑动速度明显下降了,可他并不和他们不同,他对于这个变化并不着急,反而还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边朗不着急,但是台上的小迷妹不干了。 她们就是为了看边朗来的呀! 于是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喊道:“边朗,加油!” 随着这一声高喊的带头,场内此起彼伏地喊了起来,全都是为边朗加油的声音。 林曼星满脸黑线,丁咏珊回看了一眼身后起立为他加油的人,她凑近林曼星的耳朵,打趣道:“嗯,这边朗就是下一个穆亦白阿。” 林曼星一撇嘴:“才没有,他和穆亦白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丁咏珊笑了笑,也跟着场内大喊:“边朗、周徊,加油啊!!” 场内的加油声四起,红队的队员更不满意了,难道他们就真的全靠一个边朗吗? 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们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确实红方就只靠边朗。 剩下的四人里,除了周徊准度尚可外,另外三个就是身材高大的菜鸡。 甚至有一个人在篮下都投不进,边朗眼睁睁看着那个篮球在篮筐上滚了三圈,然后掉了出来。 他扶额,这也太菜了吧。 他们亲手打了自己的脸,用实际行动证明,没有边朗真的不行。 几人垂下脑袋,又将投球的主动权重新交到边朗手里。 可周徊和他们不一样,他依旧不服气,誓要和边朗一比高下。 因为之前和边朗的恩怨,所以队友们更倾向于把球交给周徊,周徊摸到球的几率比边朗高了不少,虽然准度比不上他,但个人积分也很快追了上来。 但是对方球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发现红方主力换成了周徊以后,防守的人自然也换成了周徊。 几次周徊站在三分线上,高抛入篮,可篮球都只是在篮筐上转了几转。 在即将掉出篮筐的时候,眼疾手快的边朗趁着对方松懈,几步上前,高跳补篮,将球扣进了篮筐。 周徊心里自然很是不爽,但技不如人,他也只能是咬着牙,将那些不满全都咽了回去。 在终场的哨声响起的时候,边朗投出的最后一球恰好入篮筐落地。 篮球掉落地面,在地上弹跳的样子,像极了开场的那一球。 这一出篮球赛,在他的两个投球中开始和结束,也将边朗再一次捧上高位。 他以最高的个人积分入围到下一轮,而且他的几个漂亮的进球都被体育老师频频夸赞。 周徊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朝边朗走过去,笑着祝贺他:“恭喜你。” 边朗没有理会他伸出来的手,而是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嗯,下一场见。” 第17章 到了高中以后,林曼星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天听听课,刷刷题就过掉了,她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抱怨时间太长,现在怎么好像唰一下就过去了。 周一的最后一节是活动课,可偏偏活动课的前一节是最爱拖堂的数学课,所以每次两节并为一节上。 丁咏珊一边翻出数学笔记,一边嘟囔:“学校可真会排课,怎么偏偏就把自习和数学排在一起,这不就是给数学老师加课嘛!” 陆震宇嗤笑了一声,说:“对阿,知道你数学不好,就是特意给你加的!” 丁咏珊冷哼一声,她突然想起今天就是发月考试卷的日子了,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天呐,我只求及格就好。” 还没上课,数学课代表周徊就拿着那一沓试卷走进了教室。 丁咏珊看到试卷更紧张了:“啊啊啊,来了来了,要发了,我一定要及格啊啊啊!” 卷子一张一张地发下来,丁咏珊拿过卷子的时候,背后冷汗都下来了,当她看到卷子上的分数时,她整个人都瘫到了椅子上。 林曼星安慰的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丁咏珊按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我及格了,星星,我及格了!” 林曼星笑着说:“嗯,挺好的。” 丁咏珊瞥了一眼林曼星的卷子,她的分数第一次跌出了三位数,和自己一样及格边缘的分数,让她有些疑惑。 丁咏珊再一回头看到边朗的成绩,她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 “边朗?你数学不错啊!” 随着丁咏珊的这一声讶异,林曼星转头看到边朗摊在桌上的数学卷子,分数那栏写着‘148’。 边朗抬手扶住了林曼星的下巴,解释道:“我原来可是竞赛班的。” 林曼星眯着眼,又瞥了一眼,他上节课发下来的英语月考卷,他竟然考了145,年级第一。 以前揶揄他的话,现在全都噎在了喉咙里。 原来边朗真是属于她最开始以为的那种,不需要怎么学,就轻松A+的那一卦。 林曼星再想到他的家世,更不开心了。 人生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可是有人一出生坐的就是超跑,不公平。 几个人正在说着成绩,周徊走过来,拿起林曼星桌上的试卷,他皱着眉头从头看到尾,在看到倒数第二题的时候,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放下卷子,看到林曼星一脸的淡然,他轻啧一声,说:“这个倒数第二题的题型,之前我不是才和你说过吗?” 丁咏珊凑过去,看到周徊指着的那题,她眯着眼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对噢,上周你刚和我说过。唉,我以为倒二会很难,都没注意看,早知道多看一会儿,说不定还能多拿七八分。” 周徊又指了指林曼星卷子上的几处低级错误,他像是教育一般说:“林曼星,你最近怎么回事阿?这么不在状态,数学掉了这么多,化学也是,这学期过后可是马上要分实验班的。” 听到周徊的训斥,林曼星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她和之前比是掉了不少,可是她已经很努力了。 再加上,周徊又是自己暗恋的人,所以他现在的话语,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一样直接扎在了林曼星的心上。 她皱眉看着那些题和分数,心情也变得很差。 她被周徊说得,好像自己真的无可救药了一样。 丁咏珊看到林曼星脸上的不悦和尴尬,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考试这种东西就是一时一时的嘛,这不是离期中还有一个月嘛,分班主要还是看期中期末成绩。” 说着,她拍了拍林曼星的肩膀,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再细心一点,我觉得你进实验班问题不大。” 林曼星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别说是现在的她,就是当年她那么拼命刷题,第一次分实验班的时候,她也没能挤进去。 早就知道分班结局的林曼星低着头没有说话,周徊看到她不吱声了,也就拿着自己的卷子走了。 上课铃响了,一向准时,甚至早到的数学老师竟然破天荒地迟到了! 同学正在疑惑的时候,周徊拿着一张月考答案走上讲台,他将答案投影出来,说:“今天数学老师请假了,他说这节课大家先自己订正,明天他会进行讲评。” “好!” “我们一会有活动课了!” 班里骚动了一阵后,周徊组织大家开始核对答案,订正错题。 就在这个时候,宋主任走进班级,说:“参加这次数学竞赛的,现在到综合一去一趟。” 周徊和班长吩咐了几句,然后跟着宋主任走了。 班级没了老师,课代表也不在,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认真的同学继续订正着答案,有一些坐在后排的男生终于可以将自己藏着的漫画书光明正大地放到桌子上了。 林曼星看着卷子上那个刺眼的‘94’,周徊的话还回荡在耳畔。 虽然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并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但还是被周徊的那几句话搅扰得难受。 她趁着班级乱,从后门溜出去了。 林曼星没有犹豫,一路走到了操场,她想出来透透气。 方才的那种氛围压得她十分难受,她在操场上走了两圈以后,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可当她转身走向班级时,脚步却开始变得沉重。 当她即将走进教学楼的一刻,她转身去了小花园。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除了不远处的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小花园里十分安静。 她找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然后趴在石桌上休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跷课,以前总在电视剧里看见学生跷课,可她一次也没有体验过。 就连上大学,那种无关紧要的选修,她也坚持到堂。 正当她享受着偷来的午后时光时,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因为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的神经一下就就绷紧了,她僵硬地转过头,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宋主任。 当她转过头的一刻,她差点从石椅上跳起来。 拍她脑袋的,不是别人,而是边朗。 她看到他站在葡萄架的阴影里,双手插在校裤的裤兜里,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只不过那笑意里似乎还有一丝嘲讽的意味,她撇过头,没有理他。 边朗在她的身边坐下:“眼镜妹,你不是好学生嘛,怎么好学生也逃课?” 林曼星懒洋洋地回他:“好学生也有累的时候阿。今天三好生林曼星下线,坏小孩林曼星上线。” 边朗被她的话逗笑,他笑了几声,又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你这样就算坏小孩啦?” “啧。”林曼星不耐烦地直起身子,终于看向他,她撇嘴:“不然要怎么才算?” 她看着眼前人,染着一头金发,左耳还带着一个亮闪闪的十字星耳钉,手腕上带着橡皮手环,身上的校服外套上用水笔画了一面骷髅旗。 她又想起关于边朗的那些传闻。 嗯,和他比起来,自己怎么样都算乖孩子。 这时候,她突然拉住边朗的手说:“边朗,我们逃学吧?” 她的这个请求,听得边朗一怔,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确认道:“你说什么?” 林曼星不耐烦地说:“逃学阿!别告诉我,你没干过。走吧,学校好无聊,我想出去玩。” 边朗想起前几天,林曼星还坐在沙发上,说着穿回高中时代真好,能享受校园生活。才不过几天,她这话就失效了。 他揶揄道:“你不是前几天才说校园生活好?” 林曼星松开拉着他的手,托着下巴说:“唉,如果没考试的话,挺好的。” 边朗又笑了笑。 林曼星沉默了一小会,再一次抬起头,对他认真地说:“边朗,我们逃学吧!”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肯定和认真,边朗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逃学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小事,可对于林曼星来说那可是稀奇事。 他也十分好奇,像她这样的三好生如果逃学了会去哪,会怎么样。 所以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霸气地说:“走,哥哥带你翻墙去。” “啊!真的!”林曼星一听到这个眼睛都亮了,以前在各种青春电影中,她就看到很多男主角带女主角翻墙的桥段。 不过周围人都忙于学习,根本没有那个可以带自己翻墙的男孩子。 更何况她暗恋的周徊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百倍的大学霸。 别说翻墙了,就连想抓周徊上课打瞌睡,可能都抓不到。 所以她也起身,拉平裙子的褶皱,兴奋地跟了上去。 她搓搓手,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翻墙阿! 边朗凭着记忆找到学校围栏的一处矮墙,他看着那节矮墙不禁感慨,这一中也太不严谨了吧。 多少年了,也没把这个矮墙补上。 林曼星看着那处矮墙,高度正好在自己的咯吱窝。 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里面的主角只要助跑一段,借着力道就可以通过撑在台面上的手,将整个人支起来,然后翻过矮墙。 所以她没等边朗发话,自己先倒退了十几步。 然后深吸一口气,她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 在靠近矮墙时,她双手撑在平台上,脚下用力一蹬。 然而,动作虽然很帅气,可失败的也很彻底。 林曼星的力气不够将她整个人撑起来,她倒在了墙上,而且还因为这样,扭伤了自己的手腕。 站在一旁看好戏的边朗,看到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他紧紧地捂着嘴巴,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 边朗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保安亭,一中的保安有也无,每次他翻墙的时候,保安大叔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追剧,反正他没有一次被抓到的。 林曼星哎哟了一声,转过脸,瞪了一眼边朗。 他赶紧闭上了嘴巴,走过来,拉起她扭伤的手腕。 边朗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轻轻地替她按揉。 他低声道:“活该,谁教你这么翻墙的了?” 林曼星撇嘴,不服气地说:“那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边朗轻笑一声,稍稍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道。 林曼星又哎哟了一声,另一手立刻扬起,可落在边朗肩上的时候,却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他躲开了林曼星的那一掌,委屈地说:“我这不帮你呢嘛!” “哼,谁让你笑话我了!” “好好好,不笑了。”边朗看了看她的手腕,还好没有肿包,那就应该不是很严重。 他放下她的手,走到墙边,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 林曼星虽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可身体很自觉地朝边朗走进。 边朗稍稍下蹲,一手揽过她的腰肢,一手抱起她的膝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 林曼星第一次被男生抱,不免有些紧张,她全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 边朗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抱上了矮墙。 林曼星这次依然是双手按着平台,在边朗的助力下,她很容易地坐在了矮墙上。 她双腿叉开地坐在矮墙上,稳稳当当的。 林曼星歪过头问边朗:“然后呢?现在怎么办?” 边朗扶额,缓缓说:“往下跳阿!” “哦。”林曼星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路面。 只要她这么一跳就能离开学校了,可她现在看着那个不高不矮的路面有些犯晕,她慢吞吞地将自己还留在学校那边的脚移了出来。 林曼星面朝外面马路地坐着,她的手按在平台上,因为紧张手心已经被手汗濡湿。 边朗又看了一眼保安室,他不知道那个糊涂保安什么时候就突然清醒了。 所以他催促道:“快跳呀!” “知道了啦,别催嘛!” 林曼星把眼睛一闭,心一横,想着反正这种高度跳下去,顶多就是扭伤个脚,没什么大碍。 做完了一堆心理建设,她还是稳稳地坐在矮墙之上。 边朗看到她这模样,也不再抱有什么期待。 他一脚踩着下面的一处石阶,双手撑在平台上,一下就翻上了矮墙。 边朗不需要助跑,轻而易举地翻上矮墙,这让林曼星的脸上更挂不住了。 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边朗想也没想,直接往下一跳,双脚落地,动作漂亮。 他站在那边,朝着林曼星张开双臂。 这一次,他没有催促她,而是柔下语气说:“来,跳吧,我会接着你的,相信我。” 最后‘相信我’那三个字,他说的格外坚定,林曼星看着边朗的眼睛,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她应了一声,点点头。 林曼星再次深吸了几口气。 她撑在矮墙上的手向后一拨,整个人朝前倒去。 而垂下的双腿也弯曲着,做好落地的准备。 边朗盯着她的动作,在她离开矮墙的一刻,他及时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她。 然而林曼星高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听到‘刺啦’一声。 边朗刚松手,将她放到地上。 她一低头看到自己的短裙被矮墙边的一个冒出的铁钉划破,校服特制的布料,让原本只撕裂的一个小口,因为她刚才动作,加大了开口。 林曼星看着这么长的一道裂痕,她抓狂了。 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竟然一直裂到了上面,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裙下风光了。 林曼星张嘴哀怨道:“阿,我的裙……”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边朗已经将自己脱下的校服外套,及时围上了她的腰。 他利落地将自己的校服围在了她的臀部,然后两个袖子还绕到前面来,在她的腰部打了个结。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林曼星第一时间说的不是谢谢,而是下意识地问道:“边朗,你这么熟练?谈过很多次恋爱吧?” 这个问题一下把边朗问懵了,他给她打结的手都停滞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笑开了。 边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两手用力向外一拉。 林曼星感觉自己的腰部一紧,她轻咳一声:“喂,你不用系这么紧吧?” 边朗笑着说:“我怕某个笨蛋一会又弄掉了,还是扎紧一些好。” “啧!你才是笨蛋!” “谁不会翻墙谁笨蛋!” “你!” 两个人的争执因为远处保安处里传来的一声轻咳而停止,边朗的食指贴上她的嘴唇,示意她安静。 边朗的个子较高,所以矮墙不能阻挡住他的视线。 他微微转头,又瞄了一眼保安亭,看到里面的人似乎起身了。 边朗拉起林曼星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出声,快走!” 林曼星心里素质原本就差,再加上听到保安亭那边传来的钥匙晃动的声音,她更紧张了。 再加上这是自己第一次跷课,她才不想被抓住。 她握着边朗的手,大步地向前跑去。 林曼星的突然加速,倒是吓到了边朗,还好他步子大,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他原本想跟她说别怕,可是看到她闷头向前奔跑的样子还有些可爱。 再加上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因为紧张已经满是手汗,有些粘腻,可边朗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手心的热度通过牵着的手,一直传到了边朗的心里。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跟在她的身后,拼命奔跑。 他们手拉手跑在校外的街道上,跑过排长队的奶茶店,跑过香气四溢的炸鸡店,也跑过了卖纪念贴的报刊亭…… 两人在奔跑中,迎着微风,微风中带着些许花香。 那是春天的气息。 跑了好一阵,林曼星体力慢慢下降,速度也慢了下来。 边朗看到她喘着粗气,及时拉住了她,他淡淡地说:“已经跑好远了,别怕,追不上来!” 林曼星看了一眼身后的学校,这才松开边朗的手。 她双手举高,在原地蹦了几蹦,兴奋地说:“啊啊啊,我逃学成功了!” 边朗看了一眼周围的群众,毕竟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而且他们俩都穿着一中的校服。 所以他重新拉过林曼星的手,将她拉走,他边走边说:“你比我厉害,逃学还这么嚣张。” “哼!”林曼星听到这句话,空闲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摆出一副大姐大的姿态说:“那是,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边朗想起林曼星在小花园看到自己时的那份诧异,好像是见了猫的耗子。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是,你最厉害了。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林曼星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 自己方才光想着要逃离学校了,可是去哪还真没想好。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扬起脸说:“走,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对啊,我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今天带你去开开眼。” 林曼星的一番话吊足了边朗的胃口,跟着她向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走的路上,边朗心中有过无数个猜想。 像林曼星这样的三好生,能有什么秘密基地,无非就是找个小角落刷刷其他学校的自出卷。 但是看到她满脸的向往,边朗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边朗一低头就看到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 这条路,他因为逃课,也走过很多回。 可他第一次这么希望,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 就这样两个人走在安静的小巷中,穿过小巷,林曼星带他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边朗一抬头看着她所谓的秘密基地,张大了嘴巴…… 第18章 边朗看到她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时,惊得下巴都掉了。 他果然高估林曼星了,像林曼星这种小书呆,应该也去不了什么地方。 林曼星带着边朗来的是一家书屋和奶茶店一体的店铺。 店内的书不售卖只租借,一元一本,可在店内阅读,也可以压学生证借阅。 林曼星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元拍在柜台上,霸气地说:“老板,要两杯奶茶,大杯的,加珍珠椰果布丁还有红豆和燕麦。” “好的。”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两杯满满当当的大杯奶茶上前,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林曼星用力地吸了一口加料奶茶,嫩滑的布丁、Q弹的椰果、软糯的珍珠、甜软的红豆燕麦,各种口味都集中在口腔里,一口下去就是满满的满足感。 边朗用吸管搅了搅面前的奶茶,因为加料足所以搅动的时候要十分小心,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将奶茶洒出来。 他看到林曼星咀嚼的模样,活像一只小仓鼠,调侃道:“你这是喝奶茶,还是吃八宝粥。” “啧,你管!” 因为林曼星是一直是这书屋的常客,所以老板和她十分熟络。 他一边收拾柜台,一边问:“今天不用上课?” 这一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林曼星,她愣了一下,笑着回他:“我们老师请假了,所以放学早。” “哦。”老板点点头没再说话。 林曼星心虚地吸了一口奶茶,边朗看着她日渐成熟的撒谎技术,他悄悄在她面前竖了个大拇指。 林曼星知道他这是在揶揄自己,抬手打了他一下。 打闹过后,林曼星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眼眶一热。 因为书屋开在学校附近,所以这里的书都是当年最热的言情小说和修仙小说,还有各种杂志。 她起身走过去,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还有杂志。 边朗凑近看了一眼,她拿的那几本书,封面上的画风一看就是古早的言情小说,再一看那些名字,他皱紧了眉头。 都是清一色的什么‘冰山王子’、‘淘气公主’…… 他随手翻了翻几本杂志,嗤笑一声:“你以前就喜欢看这个阿?” 林曼星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回那本《天使》,这本杂志她是她初中时的最爱,每月必买,可是后来就停刊了。 她看着桌面上那几本已经停刊的言情杂志,颇为感慨地说:“这几本当年都超火,都是班上买了互相传阅的,谁知道后来竟然都停刊了,现在只有这种旧书店有了。” 然后她又环顾了一圈这个书屋,她唏嘘地说道:“这个书屋,再过一阵也要拆,听说是要改成……改成什么来着?” 边朗接着她的话说:“改成游戏厅。” 林曼星点了点头,时代发展得太快。 小时候的物件,随着时代的发展慢慢被淘汰掉,变成了只存在于人们记忆中的东西。 说完了这番,她拿起一本当年她超爱的言情小说翻阅起来。 这么多年了,这本书里的情节,她竟然全都记得。 翻开书的第一页,就将林曼星一下子带回了八年前。 那时候,作业多,功课紧。 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周末写完作业的时候,到这个书屋里点一杯奶茶,然后坐上一下午,看两三本言情小说。 林曼星在高中时最引以为傲的一个技能就是,一目十行,她看小说的速度快到爆。 为了赶时间,慢慢地她的阅读速度就练出来了。 虽然现在再看这些古早的言情小说时,会觉得其中情节稍显幼稚。 但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幼稚的。 林曼星看着看着竟然入了迷。 因为熟悉其中情节,所以她翻阅得很快,直接翻到了最后主角表白的场景。 高中的时候,她也期待像书里的女主角一样,有人会在一个樱花盛开的春天和自己表白,她也想在片片下落的樱花树下,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看着书中情节,幻想着那样的场景。 可当她置身于自己的幻想中,在樱花雨中,她抬头,面前的男孩穿着一中的校服,可他的脸确实模糊的。 林曼星又一连翻了几页,脑海里那个幻想的场景渐渐清晰,可眼前的男孩却模糊了。 边朗觉得无聊,也随手拿起一本言情小说翻阅起来。 他边看边笑,他问道:“你喜欢这个调调的男生?” 林曼星转过脸,看到他手里那本《冰山王子的恋爱》,她撇嘴嘟囔:“那时候不是流行这种酷酷的男主角嘛!” 边朗又笑了一声,他翻了几页,选了一段描写男主角外貌的文字,读出来:“男生有着一头软软的金发,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勾着金边。他望向女孩的时候,一改往昔的冷厉,眼里蓄满了温柔。她看着他慢慢走进来,他走来的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他看着女孩的眼睛,用极缓的语调,深情地说出了那句……” 边朗合上书本,往林曼星的方向移了移,他像书里描写的那般,故意用他那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 林曼星歪过头,瞪大了眼睛。 此刻边朗的脸几乎要贴上自己的,他双眼含笑地看着自己,透进店里的阳光正好照在他金色的头发上,真的如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泛着光。 林曼星眉毛一挑,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和温热的脸颊。 她一把推开边朗,撇过头,嘟囔道:“谁让你念了。” 边朗在位置上坐直身体,他手上翻着书,可目光却悄悄落在了身旁人身上。 林曼星拉着自己的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她抬高手,用那本书遮住自己满是绯红的脸颊。 她咽了咽口水,心跳快得连手也跟着抖,她耳边传来秒针走动的声音。 心里的紧张,让她有一点儿声响都受不了。 她咳嗽一声,索性闭眼往椅子里一靠。 可就是这闭上眼,让她脑海里方才的情景突然清晰起来,樱花树下的男生竟然慢慢变成了边朗。 这一下把她吓醒了,她挣扎了一下,赶紧坐直身体。 林曼星用力地摇了摇脑袋。 边朗看到她这像发羊癫疯似的模样,问道:“你干嘛?” 林曼星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刚刚的那一番,自己又怎么会想七想八的。 她把书往桌上一口,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放在桌上,然后起身对边朗说:“走吧,回学校。” 边朗看到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也很奇怪,他把手里的书放下,跟着她走出了书屋。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书屋的时候,站在柜台后的老板还朝他们会心一笑。 边朗跟在林曼星身后走了一段,她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他看了一眼一眼手表,提醒她:“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放学了吧,我们直接回家吧。” 林曼星愣神了一路,直到边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元神才归位。 她应了一声,转身朝87路公交的车站走去,可走了没两步,又转身走向了学校。 她烦躁地说:“我钥匙还放在包里。” 没办法,边朗和林曼星又折返回学校。 已经到了放学时间,正好又赶上最后一节是活动课,所以高一这层楼十分安静,教室里都空空荡荡的。 林曼星低头走进班级,没想到刚一进门,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星星,你去哪了?” 她抬头顺着声音看去,是周徊。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样子是等很久了。 林曼星走到位置上,从抽屉里抽出书包,她一边将桌上的东西放进书包,一边问他:“你不是去参加竞赛训练了吗?” 周徊抬手按住了她的课本,这才逼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周徊又问了一遍:“你去哪了?丁咏珊说你数学课就不在班级了。” 林曼星稍稍用力,将那本书从他的手下抽出。 周徊反反复复的态度让她很不耐烦,她故意用他之前的那句话来堵他:“跟你有关系吗?” 周徊或许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他冷笑一声,说:“有。我是数学课代表,你数学课逃课了,我当然要问。” 林曼星收拾好书包,又看了周徊一眼,想起他上课前对自己成绩的那一番责问,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咬了咬嘴唇,撂下一句:“那你去告诉老师吧。” 说完,她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边朗也回到座位上拿过自己的书包,背上准备跟着林曼星离开的时候,周徊对着他的背影说:“边朗,你不想学习可以,但是你别带坏她,她和你不一样。” 边朗的脚步没有因为周徊的话而停下,他听到周徊对自己的责问,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等走到了班级门口,才转头回了周徊一句:“你和她也不一样。” 周徊眯着眼,目送边朗走出了班级,他眼里的愠怒并没有因为边朗的离开而消散。 相反的,他一低头看到边朗桌子上的月考试卷,怒意更甚。 因为边朗的英语拿了年级第一,所以黎阳让他准备了一份英语讲稿,准备让他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朗读。 这对于有出国打算的边朗来说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小事一桩,他几分钟就洋洋洒洒地写完了一篇关于如何高效学习的英语稿。 课间,他拿着那份英语演讲稿正在练习朗读,他标准的发音一下子引起了陆震宇的注意。 陆震宇参加模联英语口语也练习了很多,但和边朗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他等边朗读完了讲稿,不由得夸耀道:“你这口语不来我们模联可太屈才了。” 丁咏珊也转过头来问他:“边朗,你之前是不是上双语学校的呀?” 边朗摇摇头,把英语稿放到了抽屉里说:“没有阿,但我家有请外教补习英语。” 丁咏珊听到这句话,倒吸一口冷气,说:“外教?你家这条件可以阿。” 陆震宇和边朗正聊天,丁咏珊凑近林曼星想问问她边朗是什么情况。 可她一转头,看见林曼星正盯着数学的月考卷发呆。 她知道,林曼星这么努力,都是希望能一直留在实验班和周徊一个班。 她也知道,这次无论是数学还是其他科,林曼星都退了很多。 丁咏珊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啦,这次的月考成绩并不计入分实验班的成绩里,你期中考再加油就好了。” 林曼星听了她的话,摇摇头。 她将自己的卷子压到了书本下面,她抓着丁咏珊的手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拼命学习?” 林曼星的问题问得丁咏珊一脸迷惑,她笑了一声回她:“当然是为了高考有个好成绩呗。” 林曼星继续问:“那然后呢?” 丁咏珊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然后就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走上人生巅峰呗。” 她的这个回答,林曼星显然不满意。 因为她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她拼命学习,不敢恋爱,放弃了所有兴趣爱好,早晚刷题,只为了六月的那一次绽放。 可当她长大再回头来看,小时候说的那些长大以后要做的事,一件也没有完成。 她总以为这些储存下来的青春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但是长大后才发现青春的热血早已蒸发殆尽。 林曼星低头喃喃道:“我拼命学习,长大后才知道我只会学习。” 丁咏珊嘴巴微张,不明白林曼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曼星又拉着她的手问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啊?”丁咏珊再一次被问住,面对她的疑问,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只知道,家里所有人都说,读理科好,因为理科大学专业多,选择余地更多。 可至于,具体要做什么,她也没有答案。 丁咏珊回过头,把这个问题抛向陆震宇:“喂,陆震宇,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陆震宇愣住了,他看着丁咏珊,同样大嘴微张。 他的眼睛微微一转,说:“反正我肯定不当老师,累死了。” 林曼星转头问边朗:“你呢,你长大想做什么?” 其实方才丁咏珊在问陆震宇的时候,边朗的脑海里就闪过一个答案了。 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丁咏珊和陆震宇还在讨论什么职业最赚钱,边朗却起身走了出去。 林曼星看他一脸的伤感,也紧接着跟了出去。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看着操场上奔跑的人,阳光拖长了他们跑动的身影。 边朗靠在栏杆上,想起了小时候表哥问自己这个问题时的情景。 他那时很喜欢乐高模型,所以表哥给自己买了很多。 表哥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边朗总是回答,他要做全中、国最厉害的建筑师,要设计出一栋独一无二的建筑。 可自从表哥离开以后,他变得沉默,变得乖戾。 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他。 他恨他,要是当年他对表哥能够多一些关心,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19章 这日放学,边朗第一次没有吵着要林曼星回家,而是撇下一句酷酷的:“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哈?你还能有什么事?” 今天校乐团和篮球社都没活动,林曼星想不出来边朗还能有什么事。 他在这又没亲戚朋友的,难不成还能上哪串门去? 然而边朗说完那句话就背身离开班级,他的脚步极快,根本没有听见林曼星后面的这句问话。 看到他急匆匆离开的模样,林曼星切了一声,她才不想知道他要干嘛。 说是这样说,可一连几天,他们都是一起上下学。 这冷不丁地少了边朗,林曼星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的时候,还有些冷清。 她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愣。 林曼星站在站台等车,可是87路公交从她的面前开过,她都没有注意到,继续这么傻愣愣地站着。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肩头一沉。 她转过头,看见先自己离开的边朗就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边朗问:“87都过去了,你怎么不上车?” “啊?”林曼星转头看了一天开过的公车,她小声说:“我、我、我等人不行啊!” 边朗轻笑一声,抬手将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脑袋上,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慢慢地说:“我想去看看我表哥。” 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在小区的一处十字路口,另一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边朗看到表哥的那一刻,没有激动得迎上去,而是立刻转过了身子。 林曼星站在围墙旁,看到边朗突然转身退回来的样子,她知道这是碰上了阿。 她从围墙后,悄悄探出个脑袋,看了一眼远处走过来的人。 两人很久没见,边朗全身僵硬,他想回头却不敢回头,想往前走,可脚如同灌铅一般,动弹不得。 那一刻,他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旁的林曼星看着他隐忍的模样,更心疼了,她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是话还没出口,有人先叫住了他。 “阿朗?” 熟悉的声音让边朗瞪大了眼睛,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林曼星往左边又跨了一步,缩了缩脑袋,在围墙后藏好。 边朗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他深吸几口气,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转过头。 当照片上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边朗还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三人来到小区门口的咖啡厅,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贺成均端着三杯饮料走到座位上,他将一杯冰摩卡放到边朗面前,说:“你长大了,不知道口味变没变?” 边朗摇摇头,他刚在这家店里坐下的时候,眼眶就开始泛红了。 表哥学的设计,以前总是在小区门口的这家店里画设计图,而他也跟着一起在店里写作业,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而贺成均很贴心地为林曼星点了一杯温热的红豆奶茶,他嘱咐道:“女孩子还是喝热的好。” 坐下后,贺成均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边朗,他很好奇未来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等着他解释,可边朗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着边朗眼角的泪痕,还有那头金色头发和银色耳钉,贺成均对他的高中生活猜了个大概。 紧接着,他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他们的父母工作忙还总吵架,而自己又年长他许多,边朗几乎可以说是他带大的。 边朗小的时候性格内向,个子又小,总是遭到欺负,每次都需要他去摆平。 然而小男生的自尊心总是特别强,有一次,边朗又遭到高年级学生的欺负,他们说他是躲在表哥身后的孬种。 就是这一句话激怒了他,他要证明自己不需要表哥的保护,也可以很好。 所以他撸起袖子,冲了上去,和对方撕打在一起。 但是那时的边朗还没发育,身高体能都比不上高年级的学生,被收拾得很惨。 虽然这样,他被打到了以后,又挣扎着站起来,再一次冲上去。 到了太阳下山,贺成均找到学校,才在后巷里发现骑在人身上挥拳的边朗。 贺成均赶紧过去拉开两人,谁知看到表哥,鼻青脸肿的边朗一下泛起了委屈,扑在他怀里哇地一声就哭了。 贺成均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边鼓励他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也边教育他保护自己不能光靠拳头。 现在贺成均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边朗,小时候他躲在自己身后的情景仿佛都远去了。 边朗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表哥,我很想你。” 贺成均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你长大了,表哥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但是我相信,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会变成一个很棒的大人。” 听到这句话,边朗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眼前贺成均的笃定,让他更难过了。 母亲离开了家,贺成均和家里闹掰离家,父亲的工作变得更加繁忙。 因为对父亲的埋怨,边朗变得乖戾,他幼稚地想让父亲的脸上无光,让别人都知道他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儿子。 边朗打架、逃课,可是这一次表哥不会再出现将他护在身后。 他没有变成表哥希望的模样,也没有变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边朗低头再看到表哥送给自己的橡皮手环,自己幼稚可笑的行为像一根针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么几年,他因为自己的一时赌气,就这么将青春浪费掉了。 现在再看到贺成均的时候,他将头几乎要埋到地下去了。 贺成均还有事,笑了笑,拿起身后的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 他绕过边朗的时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有一天你会赢过我。” 看着他离开的模样,边朗的心突然一紧,他抬手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他要努力,努力变成曾经自己和表哥希望的模样。 林曼星看着贺成均给的照片调侃道:“边朗,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嘛。” 边朗微微一笑,说:“那现在呢?” 林曼星翻了个白眼,一巴掌糊上他的脸,按着他的脸,将他的脸向一边扭去,她嘟囔了一句:“自恋鬼。” 见到了贺成均,他心中好像是了了一件心事一般,所以他再走回林曼星家时,脚步轻快,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林曼星撇嘴:“切,你还说我跑调,你不也一样。” 边朗看了一眼她,又想起几天前周徊对林曼星的一番责问,他突然停下脚步。 对于他的举动,林曼星迷惑地转过头,还没问,他先扬起脸说道:“林曼星,我们来比赛,看谁下学期能分进实验班,怎么样?” 林曼星大嘴微张,虽然边朗的英语和数学尚可,但其他科并不好。 而且自己高中那么努力,第一次分实验班都没分进去,她自然知道其中难度。 她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想了,周徊成绩那么稳定,当年也才刚够到实验班。” 边朗听到他的名字,切了一声,说:“这么没骨气,你就甘心这样被他说?” 他这么一提醒,林曼星又想起周徊那天的一番问责,她确实很不开心。 虽然她也明白周徊是为自己好,但是他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问责,确实让人很不爽。 林曼星虽不服气,却也只能叹道:“不知道能在实验班待多久阿。” 边朗摇摇头,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哥帮你补习阿,保你肯定超过周徊那小子。” 林曼星一把打掉他的手,说:“嘿,你的文科还是我补的呢!” 边朗顺着她的话说:“对嘛,取长补短嘛,共同进步。” 他边说着,边想公交站跑去:“走啊,林曼星,回去学习!” 第20章 自从边朗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以后,林曼星每次起夜都能看到客厅还亮着光,她打着哈欠走到餐桌旁,看到铺满桌子的练习册,练习册上边朗先是用铅笔做了一遍题,又用红笔订正,然后还用蓝笔标上了知识点。 她坐在书桌边,看边朗整理的笔记,竟然觉得他的思路比周徊的还要清晰。 林曼星看到边朗就连草稿纸都事先对折了好几次,每次解题只用其中的一块,如果有问题的,会连同草稿纸上一同改正。 她翻阅着他的笔记讶异地说:“边朗,你这记笔记的方法可以阿,这么看起来清晰多了。” 边朗微微一笑,拿着自动铅笔在本子上边画边和林曼星解释:“这叫康奈尔笔记法,是我哥教我的。你先把笔记本这样分成三栏,右上方写笔记,左上边写提要,最下面写总结,这样最清楚了。” 林曼星放下笔记本,托着脑袋,望着边朗说:“老天爷真不公平,给了你这么好的家世,还给了你聪明的脑袋。” 林曼星不由得心生羡慕,她怎么没有这种脑袋,说要学习成绩就立马提升了。 边朗嗤笑一声,自动铅笔后帽轻轻在她的脑袋上按了一下。 林曼星捂着脑袋:“啊!你干嘛啦!” 边朗看了一眼,新弹出来的铅笔芯说:“没什么,看一下你的脑袋做题不行,用来按笔芯行不行。” “喂!” “嘘,做题,做题。” ** 边朗的成绩提升得很快,连丁咏珊也跟着嫉妒起来。 她拿着他的随堂测试卷,边看边感慨:“怎么就你提升得这么快呢?” 丁咏珊转头又看了看自己还差一分及格的试卷,心情落到了谷底,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裹紧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她喃喃道:“这次的台风天能不能放假啊!” 她的这句话被陆震宇听见,他用原子笔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你想提高成绩还想放假?” 丁咏珊嘟着嘴说:“这又不冲突嘛,放假在家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陆震宇嗤笑一声:“我信你个鬼。”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班级的广播突然响起一阵电流声,班级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墙上挂着的广播。 广播里传来宋主任的声音:“刚刚接到气象台的通知,台风预警信号转为红色,今天下午以及明天停课。非住宿生和住宿生请在清校前离开学校,少数想申请留校的住宿生请现在到年级办公室填写留宿表格。” “再重复一遍通知……” 宋主任的第二遍广播被同学们的欢呼声盖过。 “啊啊啊!放假了!” “还不用补!” “回家回家!” …… 陆震宇看着大家麻利收拾书包的样子,他却叹了一口气,继续用笔戳着自己的试卷。 丁咏珊看他还在发呆,提醒他:“你在干嘛?还不快收拾,早回家早放假!” 陆震宇叹道:“我家很远,回去太麻烦了。再说,现在台风预警,很多公车都停运了吧。” 丁咏珊灵机一动,说:“我们去林曼星家学习算了。” 一听她这主意,林曼星的嘴变成了O字型:“啊?” 丁咏珊说:“下周就是期中考了,我还有好多题不懂阿,你爸妈不是不在家嘛,正好我们几个可以互相补一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好不好嘛?” 林曼星看了一眼边朗,勉强答应下来:“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你是不是要和你妈说一声啊?” 丁咏珊一拍胸脯说:“我们家就在你家隔壁栋,这么近,她会同意的啦。” 说完这句,她转头招呼周徊:“我们一会要去星星家,你去吗?” 周徊看了一眼边朗,然后点点头:“可以阿。正好我英语有很多不懂的,想问一下边朗。” 听到这句话,丁咏珊打趣道:“阿?你还能有不懂的?”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从周徊眼里一下就读出了其他意思,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她在内心嗷嗷大喊:“有好戏看啦!” 五个人在去林曼星家的路上就十分别扭,丁咏珊挽着林曼星走在前面,边朗紧跟着她们,而周徊和陆震宇则并肩走在后面。 一路上还是丁咏珊话最多,其他三人净听她和陆震宇拌嘴了。 林曼星在公车上的时候,忍不住地说了一句:“秀恩爱请适当。” 丁咏珊一下子闭上了嘴,陆震宇也挠挠头,转头看向窗外。 丁咏珊嘟囔了一句:“谁喜欢他啊!” 林曼星看着她别扭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然而等到了家中,她就笑不出来了。 陆震宇一进林曼星家,看到她家的沙发上还放着一床被子,就十分奇怪,再一转头,餐桌上放着的竟然是边朗的试卷。 不过出于礼貌,陆震宇没有问什么,只是跟着丁咏珊在餐桌旁坐下。 边朗将书包放在换鞋凳上,很自然地先走进了厕所。 林曼星进了厨房,拿着几个干净的杯子问他们:“你们想喝什么?” 周徊抢先回答:“别太麻烦了,白开水就行。” 另外两人点点头。 等到边朗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他们几个都已经围着餐桌坐好,留给自己的是隔在陆震宇和林曼星之间的位置。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水杯,对林曼星说:“我想喝橙汁。” 林曼星指了指厨房,说:“冰箱里有,自己去拿吧。” 可边朗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酷酷地说:“这不是你家嘛,难道不应该你去拿吗?” “哎,你平时拿……”林曼星的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身旁的陆震宇,她将另一半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咬牙说:“好,我给你拿!” 她瞪了边朗一眼,起身去厨房给他拿橙汁,她在倒橙汁的时候,突然想起边朗有个习惯是往水里加盐粒。 之前的音乐广场就是,他递给自己的矿泉水里就掺了盐,原本她以为是边朗故意捉弄自己,可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林曼星发现,他好像只喝淡盐水。 想到这里,她打开面前的调味盒,从里面挖了一勺盐放进果汁里。 她一边搅和果汁,嘴角微微上扬。 哼,让你指使我,那就齁死你。 当林曼星端着那杯果汁走出厨房的时候,发现她刚才的座位已经被边朗占走了,他还十分贴心地将自己的练习册也挪走了。 她看了一眼低头解题的周徊,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边朗,她撇嘴。 心想,这个边朗不是说要帮自己追周徊吗?怎么净来添乱? 她摇摇头,走过去将那杯加料果汁笑嘻嘻地放到边朗的面前,还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边朗没有多想地拿起橙汁,喝了一大口。 林曼星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可是边朗脸上的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甚至喝完了一口果汁,还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水渍。 林曼星震惊了,难道是自己加的盐不够多? 还是这边朗本就味觉失灵,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边朗似乎也发现了林曼星眼神里的震惊,他故意用一个轻松的口吻说:“好喝。谢谢你。” “不客气。呵呵。”林曼星咬牙,没捉弄到边朗,她不开心。 几个人刷了一会儿题,周徊问边朗:“你的英语作文模板可以借我看一下吗?我这块每次都套不到点子上。” 边朗翻开自己空空如也的英语笔记本说:“我没有模版,全都是现写的。” 紧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的英语存储量全在这里。” 丁咏珊惊叹:“全都现写?你英语真的好强。” 边朗笑了笑,没再说话。 以前周徊也总和他们一起考前复习,但这一次的考前复习,他们的提问对象从自己换成了边朗。 一个晚上的学习,周徊耳边总萦绕着这样的话—— “边朗,这道英语填空为什么填完成时啊?” “边朗,你那个数学月考卷的最后一大题是怎么解的?” “哇,边朗,你的笔记整理得也太清晰了吧。” …… 边朗,边朗,边朗,一个晚上这三个字是周徊听到频率最高的词。 因为丁咏珊就坐在他的身边,她问边朗的声音,直接干扰了自己做题。 周徊看了看另一边正在做物理题的林曼星,他起身,低声说:“我到茶几上去做限时。” “噢,正好,我也有个限时卷没写,我和你一起。”林曼星拿起自己的卷子走过去,和他一起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茶几旁。 周徊挑出手机的计时功能,他看了一眼林曼星,得到准备好的眼神后,他轻轻按下计时器,说:“计时……开始!” 第21章 坐在餐桌旁的边朗手里虽拿着练习册,但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竖着耳朵听那边两人的动静。 陆震宇做物理题做得头昏脑涨的,头也没抬,随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谁知他竟然恰好就摸到了边朗的咸橙汁。 他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也没得吐的。 丁咏珊一抬头,看到他嘴角抽搐,橙汁顺着嘴角流下。 她皱眉:“阿,陆震宇,你也太恶心了吧。” 陆震宇闭上眼,将那口橙汁咽了下去,他抓起一张餐巾纸,擦擦嘴,抱怨道:“林曼星,你家买的什么果汁,还是咸的?” 林曼星突然被叫到名字,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望向餐桌的方向。 她看见边朗一手转着自动铅笔,一手拿着那杯果汁往嘴里送。 边朗的喉结滚动,半杯果汁就这么喝了下去,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儿变化。 陆震宇看得大嘴微张:“你是不是味觉失灵了啊?” 边朗轻笑一声:“没有。适当地加点盐对身体有好处,而且……” 他的眼眸低垂,声音也沉了下来:“这样可以时刻提醒你别被一时的甜蜜冲昏头脑,毕竟不如意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林曼星看着边朗沉思的模样,她又想起了那日,看到贺成均拉着小时候的边朗离开的场景。 小时候的边朗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活泼好胜,他眼眸清澈,嘴角时刻挂着笑容,和现在的眼前人真是天壤之别。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贺成均彬彬有礼,温柔体贴的模样给林曼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大概就是有一个这么温柔的表哥,所以边朗小时候也那般温和。 现在的边朗全身的装扮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标榜的个性成了别人眼里的异类,将自己包裹起来。 其实在这几个月的相处里,林曼星能明显感觉到,他也不像一中传闻中的那样吓人,他带着尖刺的外壳下,有着一颗异常柔软的心。 再想到他方才的那番话,林曼星的深情变得伤感起来。 周徊也觉察出了她的异样,他伸手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将她的元神又一次地勾了回来。 他指了指桌上的计时器说:“注意时间。” “嗯。”林曼星应了一声,又继续写题。 因为丁咏珊家就住在附近,她妈妈听到她要在林曼星家通宵学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而周徊和陆震宇也都知会爸妈以后也留在了林曼星家。 几个人一直写题讨论到深夜,丁咏珊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陆震宇,说:“困了困了,明天再继续吧,反正明天不也放假嘛。” 林曼星点点头,给从柜子里又拿出备用的被子和毯子来。 她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周徊,自己则和丁咏珊睡爸爸妈妈的大床,陆震宇被安排在了书房的沙发上,而边朗则继续睡在沙发上。 因为周徊要去自己的房间,林曼星趁着拿被子的时候,特意将房间收拾了一番。 她抱着被子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发现书桌上放着是她和周徊在上学期秋游的一张合影。 林曼星快步走过去,将那张合影连带着相框一起收进了书桌里,还特意锁上了抽屉。 再确认了一遍,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她才走了出去, 为了不让周徊感觉尴尬,她还特意拿走了自己的枕头被子,给他换了一床新的。 陆震宇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接过被子,打着哈欠,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着晚安,然后走进书房,一头栽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另外四人也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 因为林曼星小时候总尿床,所以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拉她去上厕所,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半夜必须要起床上厕所的习惯。 她按照自己的习惯,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害怕惊扰了睡在另一边的丁咏珊。 然而她起床后转过头,看到丁咏珊睡得四仰八叉的,还打着呼噜,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像她这么粗线条的人,睡眠质量当然好。 她摸黑开门,走出房间,去上厕所。 然而打开门,看到睡在客厅的边朗竟然还没睡。 他正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曼星上完厕所以后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她看了一眼,电视上正在重播宫崎骏的《悬崖上的金鱼姬》。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陪边朗看了一会。 嘉禾市每到这个季节就是台风季,上班的大人不喜欢台风天,因为总是下雨刮风,有的岗位还不能休息。 可学生们喜欢啊,因为可以放假还不用补课。 现在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的遮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虽然睡前林曼星已经将阳台上的花盆都移到了地上,也用塑料布盖上了,但她现在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有的塑料布已经被吹开了,阳台的地上也被风刮得乱七八糟的。 窗外的风呼啸个不停,荧屏里也一样。 电影里也正好播放到台风来袭的场面,边朗怕吵到其他人,所以声音开得非常小,然而现在窗外的风声雨声恰好成了最好的背景音。 林曼星看到狂风巨浪中,穿着红裙子的波妞提着宗介送她的小水桶,踏着巨浪追逐着汽车。 汽车逆风行驶在环山公路上,宗介坐在车上,望着翻滚的巨浪,一浪接连一浪,一浪又高过一浪。 宗介瞪大了眼睛,看见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踏浪而来,她飞速奔跑着,然后冲向自己。 波妞在奔跑中,她的脚蹼变成了白皙的小腿,脸也变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就在她抱住宗介,又喊着他名字的一刻,林曼星捂着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这部电影她看过很多次,以前看的时候,只觉得宗介和波妞之间的情感单纯而美好。 再大一点的时候,就连那个一直阻扰波妞的神经兮兮的藤本也变得可爱起来。 现在再看,她只觉得波妞好勇敢,为了爱,她无所畏惧。 上学的时候,她喜欢周徊,却不敢表白,害怕被拒绝,害怕影响学习,畏首畏尾。 她总以为长大以后,没有了老师家长做阻力,她就会变得勇敢,但是并没有。 林曼星抹着眼泪,边擤鼻涕,边说:“波妞真的好勇敢阿,我要是当年有她一半勇敢就好了。” 她本以为边朗会嘲笑自己一番,没想到他颇为认真地安慰道:“有的时候不是你不够勇敢,而是你没有遇到对的人,或者说你还不够喜欢。” 边朗靠在沙发上,淡淡地说:“喜欢这种东西是瞒不住人的,你看到她会开心,会不自觉的担心,会胆怯,但还是想要靠近。” 林曼星瞥了一眼,她看到昏暗灯光中,边朗的眼眸里竟然有着异样的温柔。 他嘴角浅浅的笑意配合着柔柔的灯光,她竟然一瞬间还有点心动? 不对,不对。 自己从来都不喜欢这一卦的。 一定是看电影入神了,情感溢出来了。 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欢喜。 林曼星深吸了几口气,又擤了擤鼻涕,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别乱想了。 她轻咳一声,故意转移话题地问道:“哟,你说得这么认真,看样子是深有感触嘛?” 边朗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坐直了身子,眼睛继续盯着荧屏。 他默认的样子,让林曼星的好奇心大作。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以前碰见了边朗壁咚陆雪宁的一幕嘛。 她眯着眼睛,看似是在看电视,其实脑海里已经开始回忆陆雪宁的模样了。 陆雪宁穿着五中的校服,长得清纯甜美,怎么看都和边朗八竿子也打不着。 那样乖巧的女孩怎么偏偏会喜欢边朗呢? 她不能理解。 她在心里嘟囔,怎么会喜欢他这种流里流气的男生阿。 林曼星在上学的时候,最反感这些自以为是,其实幼稚得可笑的不良了。 可现在因为边朗,她似乎对不良的印象有所好转。 林曼星因为边朗的一句话,扰得心烦。 无意间竟然将心里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谁会喜欢你阿……” 听到这句话,边朗笑了一声,他很自信地一仰脸,说:“我告诉你,追我的女生多着呢。” 林曼星听到这话,更不服气了,她那满是怀疑的眼神看向边朗。 边朗却不以为然地说:“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好吗。” 林曼星刚想反驳他,可是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噎在了喉咙,她想起现在每天为了看边朗一眼经过班级门口的女孩,还有那日篮球预选赛的情景。 虽然她就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边朗在学校真的很受欢迎。 她切了一声,换了个语气问道:“那你呢?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林曼星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边朗的心里,他轻咳一声,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他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边朗皱着眉,犹豫地开口:“不算喜欢吧……”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林曼星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坐直身体,继续问道:“她知道吗?知道吗?” 本来她想着边朗一副看着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应该没什么可八卦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真有点东西。 她激动得抱紧了手中的抱枕,满脸期待地望向边朗。 边朗看到她这副表情,回应她的是满脸的黑线。 他轻笑一声,又靠回了沙发上,他仰着头说:“不知道。她那么笨,她自己喜欢谁都搞不清楚,怎么还能看得出别人喜欢她?” 林曼星把嘴一撇,双手环胸,反驳道:“哼,你懂什么,女生大都很敏感的,怎么会察觉不出来,一定是你表现得不够明显。” 边朗笑了笑,沉默了。 林曼星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叹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着:“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边朗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这句话他虽然林曼星自认为说得很小声,可他却听得真切。 不过他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稍稍调高了一些。 两人又看了一会电影,电影里台风过后,天逐渐放晴了。 可边朗再一转头,嘉禾市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 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淡淡地说:“明天会放晴吗?” 林曼星则坐在他身旁擤着鼻涕,她看到动画里波妞的妈妈提出的古老魔法,如果人鱼遭到背叛就会变成泡沫,可是波妞却选择了相信。 她边哭边说:“波妞好勇敢,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阿。” 边朗听到这话,却摇摇头。 他托着下巴,低声道:“大概爱情里的笨蛋都是这样的吧。切,我喜欢的笨蛋也是,总是在迎合别人……”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觉得肩头一沉。 边朗再转头,林曼星困得打着鼻涕泡,嘴里还在叨叨念着什么,就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轻笑一声,伸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替她擦了擦。 边朗看着她颤动的睫毛,轻声呢喃道:“笨蛋。” 他抓着被子角,然后抬手将林曼星也一起裹进了被子里,他稍稍弯了弯身子,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 因为是睡在别人家,周徊难免有些不习惯,他翻了好几翻都没能睡着。 他想起自己下个月就要参加数学竞赛的初选了,心里的紧张感让他更睡不着了。 周徊伸手按开床头灯,他在床上坐了起来,他挠挠头,扫了一圈林曼星的房间。 她的房间不大,整理得井井有条,书桌上放着一沓五三王后雄,桌子底还有一箱书籍。 他掀开被子,又翻了个身准备通过爬梯下床,就在他要爬下床的时候,看到林曼星的枕头下面还放着一本书。 周徊随手拿出那本书,翻到正面一看是《小王子》。 他瞪大了眼睛,微微一怔。 这本书是上学期在一次阅读课上,他推荐的。 上学期学校安排了每周有一节阅读课,每节课安排5个同学上台推荐一本图书。 周徊初中的时候,把这本书当作自己的睡前读物。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翻几页,每一次重看,心情都会不一样。 他也想象过自己的B612小行星上会有着什么。 想着,他翻开书页。 因为林曼星站在里面夹了一张书签,所以他很容易就翻到了玫瑰花出场的那一章。 周徊注意到林曼星的那个书签下还用绳子绑上了一个吊坠。 他从书里抽出书签,将吊坠拿在手上,他盯着那个吊坠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周徊眯着眼睛,盯着那个吊坠许久,这才想起来,这不是曾经自己送给林曼星的嘛。 林曼星和周徊原本是小学同学,毕业时,他送了她一个波克比的小吊坠。 因为那一年电视正好在播《神奇宝贝》,林曼星很喜欢其中一只叫波克比的小精灵,所以毕业的时候,他就送了她这个吊坠。 他没想到,她还留着这个吊坠。 周徊将书签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合上书放到了林曼星的枕头下。 他翻身下床,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那本数学竞赛题。 然而他盯着看了许久,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合上书本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扶额闭眼回忆着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有两个女孩的脸慢慢重合。 这一变化,惊得他赶紧坐直了身体,他摇摇头,把自己奇怪的想法摇出脑袋。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竞赛题,强迫自己盯着那些数字。 其实这个波克比的吊坠早被林曼星扔去压箱底了,她也是到了高中,再次遇上周徊以后,才在某个周末,在家翻了个底朝天才将它翻了出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口袋精灵在电视台停播了,她也早忘了这一茬。 若不是那次翻出那个吊坠,她都想不起来当初有多迷这个动漫。 跟着吊坠一起被翻出的还有她的小学课本,她翻着课本,发现自己在书上画了好多种小精灵。 那一周的阅读课恰好轮到周徊,林曼星就将翻出来的波克比吊坠绑在了书签上,然后插、进了她最近看的一页。 不过功课繁忙,那本小王子压在枕头底下已经一学期了。 她也不过是翻了寥寥几页,因为每次一打开书,她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举着书的手也开始发抖,有的时候还会出现书砸脸的情况。 周徊做了几道数学题,可当他自信满满地翻开答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全错了。 发现林曼星压在枕头下的小王子,以及那个吊坠,让他有些心烦。 他丢了自动铅笔,双手覆上脸颊,用力地揉了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另一边,睡得正熟的丁咏珊,她稍一翻身,手摸到了另一边的空床位。 虽然她的睡相很难看,甚至打着呼噜,可是毕竟是在陌生的坏境,所以她的睡眠质量和家里比还是差远了。 她一摸到身边的空位,突然就打了个激灵,然后就醒了。 丁咏珊在双人床上坐起,她扭开床头灯,眯着眼睛把小小的房间扫了一圈,哪里都没看到林曼星的身影。 她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头发,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时钟,现在才凌晨三点多阿,林曼星能去哪里? 她边打哈欠,边走去开门。 然而丁咏珊才把门打开一条缝,整个人就愣住了,而且瞬间睡意全无,脑袋清醒。 她站在房间里,透过打开的门缝,看见周徊从林曼星的房里走出来,他背手站在房门口看着客厅发呆。 丁咏珊悄悄将门又拉开了一些,朝客厅的方向张望。 她知道睡在客厅的是边朗,想着有好戏看,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她甚至踮起了脚尖。 她借着电视机发出的幽幽亮光,丁咏珊看见林曼星正靠在边朗的肩上睡着了。 而一直以冷漠示人的边朗,这一刻神色里竟然没有一丝嫌弃。 她记得平时在班里,这两个人要是同时出现,没有五分钟,准保掐架,今天倒是怪了。 她有瞄了一眼周徊,心里暗暗叫好。 还好自己的八卦天线足够灵敏,平时打雷都不醒,这次倒是醒的很是时机。 赶上了这么个修罗场。 她正在心里暗自高兴的时候,周徊却低下头转身走回房间。 丁咏珊光顾着看戏,躲闪不及。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然而周徊没有逃避,倒是丁咏珊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赶紧关上了房门,逃回了床上。 周徊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林曼星靠在边朗肩上,心中的压力骤减,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他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这一夜,窗外的风刮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 屋内的人出了陆震宇外,都各怀心事,睡意浅浅。 因为陆震宇睡得早又沉,所以第二天早上,他自然起得最早。 他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坐起,因为他的身高比书房的沙发要高出一些,所以一个晚上他都是蜷缩着的。 这导致他起床的时候,觉得腰酸背痛的。 他坐在沙发上,为自己揉揉肩和腿,然后才站了起来。 陆震宇走到窗边,他拉开窗帘,天虽然还未放晴,可雨已经停了。 从窗户往下看,小区绿地上的乱象大概可以想象到昨夜的风有多吓人。 然而这么电闪雷鸣都没能吵醒陆震宇,陆震宇拍拍自己的胸,自言自语道:“我这睡得也太死了吧。” 他顶着个鸡窝头走出房间,因为书房的门正对着客厅沙发。 所以陆震宇一开门,就看见边朗搂着林曼星一起靠在沙发上,而且还盖着同一床被子。 陆震宇揉了揉眼睛,睁眼闭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倒吸一口冷气,转身赶紧退回了房里。 老话说得不错,睡在别人家的时候,早上千万别早起。 陆震宇退回了房里,方才那一幕的冲击感,还是久久萦绕在他脑海里。 林曼星喜欢周徊的事,连陆震宇这个迟钝的局外人都看出来了,可周徊还是装作不知道,因为周徊另有喜欢的女生。 他记得自己和丁咏珊说过,所以这林曼星是放弃了? 他撇嘴,算了算了,他们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第22章 台风过境后,小区的绿地遭了殃,林曼星家的阳台也好像进了贼一样,各种东西刮落了一地。 几个人坐在餐桌边吃早饭,丁咏珊看着难得放晴的天气,不禁感叹:“昨天晚上刮风可真是吓死我了,那风呼呼的,吹得玻璃都在震。” 陆震宇咬了一口包子,说:“是嘛?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丁咏珊撇嘴:“可能你睡得和死猪差不多,所以没感觉吧?” 听到丁咏珊调侃陆震宇,林曼星也插了一嘴:“你昨天不也睡得很死。” 林曼星的突然发话,引得丁咏珊一阵发笑,她凑近她,打趣道:“对呀,因为又没人陪我看电影,我当然睡得死啦,啊哈哈哈……” “吃饭吧你。”林曼星随手拿起一片面包就往她嘴里塞。 丁咏珊咬了一口面包,面包还在嘴里咀嚼没咽下肚,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口。 林曼星白了她一眼,说:“食不言,寝不语。” 她将食指按在唇上:“嘘……” 丁咏珊看到她心虚的表情,一脸得意地转过头,也不再说话了。 这桌上最话痨的当属她,只要她一安静下来,就全世界都安静了。 五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陆震宇看见天空已经放晴,他准备提前回学校,一来将自己的脏衣物换洗了,二来也是去整理一下寝室的阳台。 他看到林曼星家的阳台都成了这样,学校的阳台栏杆更低,还没窗户岂不是更遭殃。 周徊也推说有事准备离开,丁咏珊看大家都要走,她当然不能留下来当电灯泡,帮林曼星洗完碗筷后,她也回家了。 又只剩下边朗和林曼星了。 林曼星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边朗正在盘腿坐在地上,俯在小茶几上做题。 边朗刷题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安静,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不受影响。 林曼星咳嗽了一声,说:“你要不要来这里坐着写,会舒服一点?” 边朗没有回话,甚至头也没抬一下,而是用手指按在唇上,示意她安静。 林曼星在阳台转了一圈,该整理的该摆弄的都差不多了,就回房间了。 她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周徊睡过的枕巾换下来。 林曼星掀开那个枕头的时候,才注意到她昨天竟然没把《小王子》收起来。 她一拍脑袋,轻啧一声。 感叹着自己的粗心,明明都检查了一遍,怎么这么显眼的位置竟然没注意。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周徊没有看到。 林曼星拿起那本书,翻开的第一页,中间她用中性笔写了一行字—— ‘周徊推荐’。 也不知道当年怎么那么中二,还把这个写在第一页。 林曼星笑了笑,继续往后翻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因为昨天周徊发现这本书的时候,也有些慌张,收得匆忙,没有注意,竟然将那个波克比的小吊坠挂反了。 林曼星的那个书签是上下都有长穗的,原先为了好翻书,她把波克比的吊坠挂在书签的下方。 可昨天周徊手忙脚乱中,也记不得原先是什么样子,就随手绑在了书签上端。 林曼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是知道了阿。 按道理说,她喜欢周徊这个小秘密,在她高中时,她每天都在期待周徊有一天能够察觉,然后也笑着和自己说一句‘其实我也喜欢你’。 可现在当她知道周徊可能知道自己喜欢她时,林曼星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林曼星把书从枕头下抽出来,转而锁进了抽屉里。 眼下最重要的是下周的期中考,虽然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考不好了,但还是要拼一把。 ** 学生都在期待台风天放假,台风天也当真放假了。 可他们一返校却笑不出来了,因为放假回来的第二天就是期中考。 班主任黎阳拿着那张考场座位安排表,说:“考试纪律我就不多说了阿。这次的考试会记录到你们下学期的分班成绩里,所以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还是那句话,审题要仔细,做题要迅速,检查要反复。记住了吗?” “记住了!” “嗯,你们根据表格的座次,去各自的考场准备考试吧。” 林曼星上前看了一下表格,表格是按上次的英语单科成绩分的考场。 英语排名第一的边朗被分在了第一考场的一号位,而她则和丁咏珊分到了一个考场。 她们背着包走出教室,去往自己的考场。 她们的考场和边朗的在同一层,只不过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林曼星跟着边朗往楼上走的时候,听到后面有女生在小声议论。 “咦,那不是边朗吗?” “喔,对噢,他会在哪个考场啊?” 因为第一场考的是边朗最擅长的英语,走道里大家都拿着作文模版在背诵,他却双手插在口袋一脸的轻松。 他脚步轻快地走进第一考场,林曼星看到走进第一考场的除了他以外都是实验班的学生。 他们看见边朗走进去的时候,也愣了。 甚至有个学生,还特意走出来,看了一眼考场门口贴着的座次表。 林曼星看到那个学生,食指贴在座次表上,从最下面开始找起,一一核对姓名,在最上面一栏看到边朗名字的时候,大老远地她就能感受到他脸上露出的惊讶神情。 而方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生,看到边朗走进了第一考场后,议论声更大了。 “哇!第一考场哎!” “是谁说他学习不好的?” “真的太厉害了吧,那他下次应该就是实验班了吧。” “阿,我后悔了,这次应该好好复习的,下学期说不定就能和他分到一个班了。” 听到这里,林曼星咽了口唾沫。 又想起之前边朗一脸骄傲地对自己说他很受欢迎,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他了。 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有的同学已经先进入考场坐着了。 可林曼星还站在外面看手上的短语和句型,其实她一点儿也看不进去,就是坐在教室里等发卷子的时间太难熬,所以她每次考试非得到最后一分钟才进考场。 她总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说不定最后看的这一眼就考到了呢。 她正在看句型的时候,突然一双手从头顶上伸下来,将自己手里的本子抽走。 林曼星一回头,果然是边朗。 边朗扫了她的笔记一眼,随即问道:“表递进用什么?” 林曼星:“啊?” “问你有什么短语可以表递进?” “what’s ?more、so…that…worse ?still、furthermore、but ?for、in ?addition、to ?make? matters?worse.” 边朗点点头,又问:“例证用语呢?” 林曼星继续回答道:“as ?a ?matter ?of? fact、that ?is? to ?say、for ?instance、in ?fact、in ?one’s?opinion.” …… 边朗一连抽了她好几组短语,他看了一眼手表,替她将笔记本塞进书包里,说:“挺好的,去考试吧,别紧张。” 林曼星一边从包里拿出文具盒,一边检查水笔芯和2B铅笔,说:“干嘛,你还专程来考我阿?” 边朗笑了一声,说:“不是考你,是你的复习方法不对。英语这种东西要读要背,你光这么盯着看怎么知道自己掌握没掌握。”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怕你翻书马冬梅,合书孙红雷嘛。” “嘿!”林曼星扬起手,作出一副要打他的模样,边朗笑了笑求饶道:“好了好了,快到考试时间了,我去考试了。” “嗯,加油~” “好,你也是。加油!” 林曼星放好书包,拿着文具盒走进考场,老师在检查了她的证件后,将她放进考场。 她缓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因为上次英语排名她紧挨着丁咏珊,所以这一次她们考场的座位也是挨着的。 坐在她身后的丁咏珊透过窗户,将两人在走廊上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 林曼星刚在考场里坐下,丁咏珊马上凑上前,低声说了一句:“哎呀,边朗还特地来给你考前辅导吗?” 林曼星转头,白了她一眼,说:“好好考试吧你。” 讲台前坐着的监考老师轻咳一声,说:“来,都安静了阿,马上我们就发卷子,再重申一次考场纪律阿。书包和考试相关的资料通通放到外面,考试过程中,上厕所请举手示意,本次考试不能提前交卷,不能交头接耳。” 她刚说完,考场里就响起了预备铃:“各位老师请注意,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请分发试卷和答题卡。” 随着发下来的考试卷,林曼星的心又一次地提了起来。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拿起水笔和铅笔开始答题。 后面的几场考试,虽然林曼星在考试前也都大概猜到了自己会考成什么样子,她还是紧张得要命。 所以每次边朗都会陪她在走廊站一会儿,直到考试快开始了,才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考场。 这些举动都被丁咏珊看得一清二楚,她每次考试开始前,就坐在考场里,托着腮帮子,对着走廊里的两个人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第23章 期中考后的那个晚自习,因为刚考完,各科老师都没有布置作业,学生们有了一个最为轻松的晚自习。 而篮球社的第二轮预选赛第一场也被安排了那个下午。 没有了作业,学生们看篮球赛的热情更加高涨。 第二轮预选赛分了两场,这周的周三下午和周四下午各一场。 本轮和上一次不同,胜出的一方直接进入参加市篮球赛的队伍,然后进入的十人里,再由体育老师决定谁上场,谁替补。 一考完期中考,周徊和边朗就去体育馆抽签了。 这一次,终于如边朗所愿,他和周徊被分在了第一场,而且互为对手。 篮球比赛还没开始,体育馆已经坐满了人。 边朗因为水壶落在了教室,所以他特意跑回教学楼去拿水壶。 刚考完试,又没有作业安排,高二这层的教室都空荡荡的。 边朗走在走廊里,跑过一间间的空教室,他不免有些不习惯。 一中在嘉禾市是有名的考试机,不管什么样的活动,总是有少数好学的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刷王后雄。 边朗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的教学楼。 可是他刚进教室,正好撞上了也来拿水壶的林曼星。 两人都愣了一下。 林曼星将手里的水壶递给他,说:“喏,你去抽签的时候忘记拿了。” 边朗接过水壶,随口问道:“你特意回来拿的吗?” 林曼星咳嗽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和手机,说:“没有阿,考完试着急去体育馆占座,钥匙和手机在包里没拿,过来拿的。” 边朗应了一声,轻声说:“谢啦。” 两人肩并肩地走向体育馆,路上,边朗问起了林曼星这次的考试情况。 林曼星笑着回他:“就那样呗,还行吧。” 又说了几句,走到了体育馆的门口时,边朗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曼星走了两步,转过身子看他还站在原地,眯着眼问道:“怎么了?” 她不自觉地又往回走了一步,想要走到他身边,边朗却盯着她的眼睛,问:“林曼星,你希望今天我和周徊谁能进市篮球赛?” “啊?”林曼星停下脚步,嘴巴微张地抬头望着他。 边朗攥紧了手中的水壶,另一手握紧了拳头,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被汗水濡湿。 他咽了口唾沫,抿着唇,等着她的回答。 林曼星迟疑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 “当然是希望你们都能进啊!” “不可能,这次我和他只有一个能进入市篮球赛。”边朗脱口而出。 他继续追问道:“你希望谁进?” 林曼星看着他眼里殷切的目光,不由得低下了脑袋。 她抓着自己的校服一脚,在手里玩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林曼星不是不忍心回答他,而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她当然是希望周徊能晋级啦。 可现在她突然犹豫了,之前边朗在篮球赛上亮眼的表现,不由得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她的。 林曼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我……希望……” 然而没等她把话说完,体育馆里跑来一个穿着运动球衣的队员,他看到边朗还穿着校服站在体育馆门口,他着急地跑过去,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体育馆里跑。 他边跑边说:“还有十分就开始了,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那人拉着边朗从林曼星的身边跑过去,边朗心里还在纠结她的答案,他在心里默默叹道,就差那么一点儿。 就在这个时候,林曼星转头对着边朗的背影喊道:“边朗,要加油啊!” 边朗听到她的加油,回头笑了,回了她一句:“好。” 这是她的回答吗?就当是她的回答吧。 边朗这么想。 随着教练的一声哨响,篮球比赛开始。 场内一片沸腾,可林曼星呆呆地坐在丁咏珊身边,看着场上奔跑的边朗,想着他比赛开始前和自己说的话。 丁咏珊和陆震宇拿着个加油牌,在场外喊得声嘶力竭,可林曼星却依然面无表情。 她眯着眼,场上的人就都模糊了脸庞,每个人都成了会移动的小黑点。 林曼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托着下巴,她也在心里问自己方才那个问题。 边朗和周徊,她希望谁会赢呢? 林曼星一会低头看看脚尖,一会抬头看看体育馆的玻璃屋顶,她也找不到答案。 犹豫中,她猛然想起了某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顾书桓? “林曼星,你干嘛呢?!”丁咏珊的一句话打破她的焦虑。 她终于回过神来,再一看场边的记分牌,边朗所在的红队已经领先另一边十分了。 林曼星又看了一眼场边的计时器,不过开场五分钟。 边朗和上一场一样,一直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抢球、带球过人、扣篮,动作一气呵成,引来了场下的一片喝彩。 场下的女孩子们大多也不懂比赛规则,反正只要是边朗进球了,场内就即可沸腾起来,而如果是对方进球,她们则个个耷拉着脑袋。 丁咏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个小红旗,一边摇动,一边跟着场上的声音喊:“红队加油!红队加油!” 陆震宇则满脸的纠结,林曼星打趣道:“干嘛?你看个篮球赛怎么还给看抑郁了?” 陆震宇挠挠头:“嗐,这不是不知道站哪边嘛,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同桌,这掌心掌背都是肉,唉……” 另一边的丁咏珊听到他这话,插了一嘴,说:“纠结那么多干嘛,你就支持得分高的那队呗,这样保赢,而且还开心。” 说着,她将右手的小红旗塞到陆震宇手里,然后喊道:“边朗,冲啊!” 林曼星笑了笑,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比赛上来。 因为这是最后一场预选赛了,直接决定了谁能够去市篮球赛,所以场上的人都十分认真,他们紧紧盯着篮球。 由于开场边朗的几个投篮一下子拉开的差距,再加上上一次预选赛,他的出名表现,现在他成了场上的重点防范对象。 林曼星看到他带球过人的时候,好不容易躲过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根本就是把他守死了啊! 她轻啧一声,为边朗暗暗捏了一把汗。 再看周徊,这一场比赛他似乎还没进入状态,前几分钟都是在后方,不管是抢球还是传球都十分不积极的模样。 因为边朗被控制住了,蓝方的比分也慢慢追了上来,最终第一小节结束的哨声响起的时候,双方的分差就减小到3分了。 休息的两分钟里周徊走到场边拿水壶,丁咏珊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喊道:“周徊,你要加油啊!” 周徊笑了笑朝她坐着的方向走去,他站在场地中,抬头对看台上的丁咏珊打趣道:“红队加油,你喊得那么大声,你以为我没听到阿。” 陆震宇把手里的小红旗一扔,说道:“哎,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给你加油的。” 丁咏珊叹了一声,伸长胳膊去拍了拍周徊的肩膀,说:“哎呀,我这不是,希望你和边朗都能进嘛,你放心,我下一节绝对喊你的名号。” 周徊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一直很安静的林曼星,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林曼星看到他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时候,一下子慌了神。 她轻咳一声,道:“加、加油?” 周徊点点头,没来及和她说上一句话,那边比赛继续的哨声就响了。 而这一小节的比赛,丁咏珊果然像她方才说的那样,她立刻转移了阵营,她转而面对周徊所在的蓝队场地,她高喊道:“蓝队加油!周徊加油!” 不过她的喊声很快被其他小迷妹喊红队加油的口号给淹没了,但站在防守位的周徊还是抬头回了她一个微笑。 这边林曼星一回头,她到丁咏珊手里还拿着小红、旗在摇晃,她揶揄道:“唉,你这是怎么回事呀?人在曹营心在汉?” 丁咏珊嘿嘿一笑,回她:“我这不是两边都不耽误嘛,周徊要加油,边朗也要呀。”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露出难色地继续说:“这分组怎么这样,要是周徊和边朗在一组就好了,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纠结。” 陆震宇将那面小红旗还给她,说:“喏,还给你,你个墙头草。” 丁咏珊撇嘴:“那怎么了,我就是喜欢爬墙,这样谁赢我都开心。” 说着,她双手晃起了小红旗,然后大喊:“蓝队加油,蓝队加油!” 比赛开始,裁判将球向上抛起,这一次,是蓝方的队员先抢到了球。 他带着球直接越过两人,在三分线上高跳起,然后手腕一转,向前一抛。 边朗见状,也跳起去拦他,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球入了篮筐。 这开场的第一球双方就追平了之前的比分,比赛又一次变得胶着起来。 周徊在第二小节的时候终于进入了状态,他不再只是防守,也冲到前面去抢球。 只不过他的准度不如边朗,虽然控球次数多,可是在得分上还是没能超过边朗。 再看边朗,他虽然被严防死守,但凭借着身高优势和灵活度,他每次只要抢到球必投篮,而且投篮必进。 两方的比分就这样你追我赶,分差在毫厘之间。 双方越是如此,场下观众的热情度越高,她们全都站了起来,高声地为自己心仪的队伍加油。 其中为边朗加油的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林曼星站在前排,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耳朵也快要炸了。 她嘟囔着:“这边朗也太受欢迎了吧。” 这不免让她又想起边朗一脸骄傲地在自己面前提起他有一票追求者的光荣事迹。 篮球赛之所以受欢迎的一点就在于它时间段,而且节奏快,每一粒进球你还来不及欢呼,下一粒就又进了。 观众紧紧地盯着球员,跟着他们的走动跑跳,心情也如同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就在第二小节还剩一分钟的时候,边朗又一次抢到了球。 因为边朗作为红队的主力,他才刚拿到球,就被人盯上了,球在手里还没焐热就被人抢走了。 这一下,更激起了边朗的胜负欲。 他往右迈了一步,然后跑了三步就拦住了那个人。 一番假动作争夺,篮球又回到了边朗手里。 然而他刚开心不过一秒钟,一转身要带回蓝方场地的时候,周徊从一边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因为这时候,双方的比分已经持平了,这是关键的一球。 看到周徊和边朗对上了,丁咏珊的肾上素狂飙,她大声喊道:“周徊,加油啊!!” 而她这一声引起了后排边朗小迷妹的不开心,她们也紧接着喊道:“边朗,加油!!” 两个人争抢了一番,篮球先是被周徊截,可边朗用力一拍,又将它带了回来。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观众们喝彩声更大了。 站在前排的林曼星有些不忍心,她想给周徊一点鼓励,所以她跟着丁咏珊喊道:“周徊,加油!” 而正是这一声,让边朗不由得转过了头。 林曼星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场内的加油声中,可是她的声音却是那样清晰,每一个字都打在了边朗的心上。 明明开场前,她说的是希望自己能够赢得比赛。 呵,果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边朗因为这一顿,手上的篮球不小心脱了手。 周徊瞄准那个时机上前去抢球,而边朗在球脱手的一瞬间也下意识地多跨了一步,冲上去…… 就这样,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随着一声闷响,边朗和周徊应声倒地。 而场边的裁判也恰好吹起第二小节结束的哨声,那个被反复争抢的篮球滚落到了一边。 其他队友赶紧围了上去,拉起两个人。 两人本身就身材高大,为了抢球动作又猛,自然都挂了彩。 周徊的鼻子撞上了边朗的肩膀,因为这猛烈的冲击力,他鼻血直流。 而边朗先是被脱手的篮球绊倒,紧接着被周徊一撞倒在了地上,而周徊倒地后又刚好踩上了他的脚腕。 他大喊一声,起身抱着自己的脚腕,额头上顿时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到他捂着脚腕的模样,教练预感到大事不好,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边朗捂着脚,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来表示自己的不适。 教练伸手摸了摸他的脚腕,刚要用力,边朗又哎哟了一声,额头的汗如豆大。 教练看了一眼他痛苦的模样,紧急求援了医务室。 没五分钟,医务室的老师来了,她按了按边朗的脚腕,摇摇头说:“可能是伤了,先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吧。” 教练安排了一番,就让医务室的老师带着边朗离场了。 观众们看到边朗被人架着离开体育馆的时候,全都站了起来,还议论纷纷的,而教练也跑向场边和篮球社社长商量着应该怎么办。 第24章 休息了十几分钟后,体育老师宣布比赛继续,篮球社社长亲自下场替边朗的位置。 比赛还在继续,但由于边朗的离场,场内观众的热情消散了一般,林曼星更是显得魂不守舍。 而同样苦恼的还是红方的球员,少了边朗这个主力,社长又忙于学业,许久未练习。 所以从边朗离场以后,红方节节败退,一小节过后,蓝方就以大比分领先。 少了主力,分差不断被拉大,观众倒向蓝队,最后一小节的时候,红队球员都耷拉着个脑袋。 丁咏珊见了他们这副样子,一把抓起手边的小红旗,声嘶力竭地喊道:“红队加油啊!红队加油!” 球员们顺着方向看去,看到观众席第一排有个女孩,正双手摇着小红旗。 他们深吸一口气,重燃斗志,输球不要紧,但不能主动认输。 所以最后一小节,所有人都拼尽全力,虽然比分不断被缩小,但在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裁判还是将蓝方队长的手举起来说道:“今天的比赛,蓝方胜,全员进入市篮球赛。” “啊!进了,进了!”蓝方的球员听到自己晋级以后,都兴奋不已。 而红方则保持着一贯的低气压,直到周徊主动过去,和他们握手的时候,他们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周徊从场边捞起书包,套上校服外套,往看台上走。 他边走,边寻找着林曼星的身影。 待他走近,她们坐着的地方,才看到林曼星的位置早空了。 丁咏珊看到周徊走过来,很热切地祝贺他:“进市赛了呀!很好啊,到时候,我也给你加油去啊!” 陆震宇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徊没说话,他的眼神还在附近扫荡,寻找着林曼星的身影。 丁咏珊见状,主动说道:“阿,星星她已经走了,说是给边朗的爸妈打给电话,告知下情况。” 听到这话,陆震宇惊讶地说:“她还认识边朗的爸妈?” 他一搭话,丁咏珊才想起陆震宇还在身边,她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就……他们的爸妈好像都在S市工作,所以认识,现在边朗暂时住在林曼星家。” 陆震宇撇嘴,想起那天早上在林曼星家看到的情景,嘟囔了一句:“难怪。” 周徊听了丁咏珊的话,紧锁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他对两人说:“进市赛了,走,今天请你们吃饭去,去不去?” “去!你请客,能不去嘛!” “谁请客你不去?” “陆震宇,你话很多耶!” …… 周徊笑着跟在二人身后,待他们快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周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记录页,第一个联系人就是林曼星。 他飞快地打出一行字‘边朗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丁咏珊他们已经在前方招呼他了:“周徊,你干嘛呢,快点走呀!” “好,来了!”周徊的手指从发送键上移开,按在了删除键上,迅速地删掉方才的那行字,然后熄灭手机屏,将手机又塞回口袋后,才快步跟上他们。 ** 林曼星从边朗离场以后就心神不宁的,她眼睛盯着场内的比赛,可满心想的都是边朗。 他方才坐在地上,咧嘴捂着脚踝的模样还在脑海里。 不行,不行,她得去看看。 这么想着,林曼星没知会两人,就背包起身离开了体育馆。 她走的时候,陆震宇还叫了她一声:“林曼星,你背着包去哪?” 丁咏珊在边朗离场的一刻,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出,她拉了拉陆震宇的衣角,道:“别问她了,我们看比赛就好。” 林曼星先是去了医务室,发现医务室没有人。 她一边朝校外走,一边给边朗打电话。 一连打到第十个的时候,边朗才接起电话。 她急吼吼地问道:“你在哪呢?” 那边边朗懒洋洋地回她:“没事,在第一医院呢。” “啊?医院?!”听到医院这两个字,林曼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说,“等着,我马上过去。” 因为第一医院离学校有段距离,林曼星转了一趟车才赶到。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她马上冲向导诊台,正想问边朗在哪个病房的时候,身后却有个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林曼星!” 林曼星一转身,看到人来人往的医院里,边朗正歪着身子坐在走廊的凳子上。 她想也没想,匆匆向他的方向走过去。 待走近了,才看到他的脚踝处缠上了绷带,绷带外面还喷着药。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看着那个缠上的脚,问:“严重吗?是不是骨折了?” 边朗摇摇头,轻松地说:“没有,小伤,就是拉伤肿包,按时上药,几天就愈合了。” 林曼星听到他的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喃喃道:“没事就好。” 两人又坐了一会,边朗问:“篮球赛怎么样了?” 林曼星答:“不知道阿,我没看完就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边朗心里一阵窃喜,可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咳嗽一声,揶揄道:“哟,这么担心我?” 林曼星斜眼看到他流里流气的笑容,她没好气地说:“我这不是你的房东嘛,你要是磕了碰了,伤了,不能按时交租怎么办?” “哦。”边朗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林曼星看了一眼手表,先站起身,然后问他:“怎么样,还能走吗?” 边朗原本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跟着她已经起身了一半,可林曼星这句话一出,他立刻坐回了椅子上,他皱着眉装出一副痛苦地说:“有点困难。” “那我扶你?” “好!” 林曼星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又把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边朗也趁势往林曼星的身上倚了倚。 因为边朗的身高比林曼星高出不少,所以她还真和他的拐杖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边朗还不忘耍贫嘴:“哎,你这拐棍的高度正合适。” 林曼星白了他一眼,道:“啧,再BB就自己走。” 说着,她故意往前跨了一大步,就要甩开他的手。 可边朗的手牢牢地按在她的肩膀上,一下就将她拉了回来,他带着些许委屈地嘟囔:“别动,疼。” 林曼星以为真动到伤口了,突然安分了许多,就任由边朗这么半倚靠着自己,然后两个人慢慢地朝医院外走去。 ** 另一边,周徊他们三人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 因为周徊请客,丁咏珊可没和他客气,对着菜单一通点。 席间,周徊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也没说什么。 丁咏珊见状,主动将一盘菜推到他面前,说:“吃饭吃饭,你干嘛呢?” 被丁咏珊这么一说,周徊赶紧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然后快速地夹了眼前那盘菜,和着白米饭吃了下去。 可刚入口,他就被辣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丁咏珊笑了,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分神分成这样。” 周徊猛灌了好几口水,才恢复过来,然后淡淡地说:“没什么。” 就连迟钝的陆震宇都猜出周徊的心思了,他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戳穿他的心事:“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有什么事,林曼星肯定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周徊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又过了一会,丁咏珊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问道:“周徊,你和谢月还有联系吗?” “咳咳。” “咳咳。” 这一句话,把陆震宇和周徊都呛住了。 他们俩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陆震宇把目光撇向一边,继续埋头吃饭。 周徊笑了笑,很从容地说:“有啊。” 得到答案的丁咏珊点点头,继续道:“嗯,那挺好的。我毕业之后,都没怎么和她联系了,她在外国语应该读得挺好的吧?” 这回陆震宇终于插了一嘴,他替周徊回答道:“那还用问,谢月初中的时候就是段十啊!” 丁咏珊瞪了陆震宇一眼,然后从面前加了一块干辣椒到他碗里,说:“好好吃饭,没人问你。” 陆震宇看了一眼她给自己夹的菜,他嘟囔道:“可你给我夹的是干辣椒……” 丁咏珊又瞪了他一眼,陆震宇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周徊笑着扒拉了几口饭,终于正式回答起她的问题来:“谢月她准备毕业后出国,所以她假期要去上口语培训班。” 丁咏珊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下学期就分班了,你应该能到分到实验班的吧,也准备拿推荐出国名额吗?” 周徊看着碗里饭,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没想好。希望吧,希望能拿到吧。” 丁咏珊点点头,淡淡地说:“所以你就是还是希望大学能和她一个学校咯。” 这一次,周徊再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从他的笑容里,丁咏珊也明白了他的答案,她笑着说:“挺好的,我觉得以你的成绩可以拿到推荐名额。” 因为丁咏珊的这一列问题,一向神经大条的陆震宇也变得伤感起来。 他转头问她:“那你呢,丁咏珊,你想考哪里?” 丁咏珊被他问懵了,她撇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不知道阿,没想好。” 陆震宇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考X大,一起吗?” 他突然的邀约,让丁咏珊微微一愣,不过她即刻反应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道:“好啊,一起努力。” 陆震宇又问:“唉,那你问过林曼星吗?她想去哪?” 丁咏珊撇嘴:“夏江大学吧,她说过一次。” 听到林曼星的志愿,周徊手里的筷子又一次停下,夏江是他刚入一中时填的志愿院校,他那时候还和林曼星说过几次。 那她是因为自己才选的夏江吗…… 边朗的脚受了伤,两人打车回到了家中。 一到家,林曼星先把边朗扶到了沙发上坐好,然后才撸起袖子进厨房,准备做饭。 她一边洗菜,一边隔着厨房门高声问道:“喂,边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边朗没有回答她,她又自顾自地洗菜。 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她刚要抬头伸手拿东西的时候,背后却突然靠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一回头是边朗。 她连忙问道:“怎么不好好坐着?” 边朗撇嘴,用眼神示意她右手边的凉水壶,林曼星又低头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空玻璃杯。 她很自然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止住手问道:“要加盐吗?” 边朗摇摇头,笑了笑说:“不用了。” 林曼星点点头,要把水递给他,可在边朗接过去的一瞬间,她突然又换了个方向。 她端着那杯水朝客厅走去,然后将水放在餐桌上。 边朗见状,一瘸一拐地朝客厅缓慢移动过来。 林曼星放下水杯以后,也快步走回他身边去扶他,将他扶回到了餐桌边坐下。 在安顿好边朗以后,她这才继续回到厨房里,她一边做饭,一边还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不然一会伤了脚,还要怪我。” 边朗喝了一口手里的水,笑着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林曼星撇过脸,很认真地反问道:“你不是吗?” 边朗耸耸肩,没说话了。 为了节约时间,林曼星选择做面条,她从橱柜里拿出两块面饼放进锅里,然后脱了围裙,端着炒好的青菜炒肉片和西红柿炒蛋走出厨房。 她淡淡说:“今天有点赶,先这样吧。” 林曼星坐在餐厅等面条煮好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摔倒啊?之前明明打得很好啊。” 原本这件事因为林曼星出现在医院时候的着急模样,他已经有些淡忘了,可她现在一提起来,让边朗又想起,他和周徊对峙时候,林曼星喊出的那声‘周徊加油’。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水杯,一手的食指在杯子的口沿上一圈圈磨蹭,他缓缓开口:“你不是希望周徊赢吗?现在他赢了,进市篮球赛了。” 他的这句话,让林曼星怔住了。 她皱紧了眉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那句加油他才摔倒的? 当时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喊边朗加油,她只是觉得周徊那方太过单薄才会…… 林曼星正犹豫着要怎么说的时候,厨房里传来滋滋的声响。 边朗指着厨房,提醒她:“哎,面条冒出来了!” 林曼星听到这句话,快速跑向厨房去关火。 她将火熄灭,看到方才因为沸腾冒出的面汤都回到了锅里,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林曼星把锅里的面条倒进白瓷碗里,然后端着那碗面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放到了餐桌上。 她将筷子放到边朗的小碗上,道:“喏,趁热吃吧。” 一直趴在桌上看她在厨房里忙活的边朗从她的手里接过筷子,然后懒洋洋地直起身子,他的筷子在碗里的面条戳了戳,并不急着下筷。 林曼星喝了一口汤,问:“怎么了?不合你胃口?” 边朗将筷子端正地放在碗上,撇嘴说:“好疼,没力气,不想吃。” 说完这句,他突然满目期待地抬头看向正吃面的林曼星。 林曼星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她抢在他之前,说:“喂,喂,你是脚受伤,又不是手。你少来这招,给我好好吃饭。” 边朗拖长语调说:“知道啦。” 他吃了几口面,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林曼星,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啥?”这个问题惊得林曼星筷子都掉了,她咳嗽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边朗嗤笑一声,道:“果然。像你这么凶巴巴,又不体贴人的女孩子,有男朋友才奇怪。” 林曼星瞪了他一眼,揶揄道:“切,说得好像你多有经验一样。” 边朗笑了一声,将脸一扬,拍着胸脯说:“表哥的经验当然是比你丰富多了,不然怎么帮你追周徊?” 林曼星冷笑道:“不过是狗头军师罢了。” 边朗嘴角微微勾起,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不再回答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吃完了晚饭。 晚饭过后,边朗在客厅看电视,而林曼星则在厨房洗碗。 因为之前林曼星说了,有什么事只管叫她。 所以边朗自然不会客气,他拿着杯橙汁,用吸管一点点吸着喝,边高声喊道:“林曼星,我想吃薯片。” “好。”林曼星擦了擦手,走出厨房,从零食柜里拿出一袋薯片走到客厅。 她刚转头要离开,边朗又说:“阿,我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要番茄的。” 林曼星转头,咬牙:“好……” 给他换好了薯片,边朗又说:“来,帮我换个台。” 林曼星瞥了一眼茶几,电视机的遥控器就明晃晃地放在边朗的面前,她一把抄起桌上的遥控器,丢到他怀里,说:“不就在你眼前,自己不会拿?” 说完,没等他回答,扭头就走。 然而,她没迈出一步,边朗又发话了:“林曼星……” 她回头,眼里的怒火明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边朗咽了口唾沫,笑嘻嘻地说:“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麻烦你了。” 听到这个保证,林曼星才勉强地开口问道:“说,又要什么?” 边朗指着电视播放的节目,说:“电视播的都好无聊阿,你家有没有影碟之类的?” 林曼星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走向电视机旁边的柜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在玻璃柜的最上层看到一沓影碟。 年代久远,她早忘记这里当年都放着什么了,她踮起脚尖去够,打算先全部拿下来再让边朗挑选。 可是她的个子即使是踮起脚尖,伸长了手去够也十分勉强,她只摸到了放影碟的箱子底。 她一手一边地捧着箱子,打算把它拿下来,可是箱子有些沉,她只能一点点地挪动。 许久未动过的箱子积着厚厚的灰尘,随着林曼星的动作,灰尘簌簌地落下,在空气里飞扬。 她边忍着咳嗽,边去拿那个箱子。 就在她将箱子一半都从柜子顶部搬出来的时候,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箱子微微倾斜,林曼星踮着脚尖,艰难地扶着箱子。 就在她咬牙,想着如何将这个箱子搬下来的时候,一双手从她脑袋顶上伸出,直接替她扶住了箱子。 边朗看她费劲的模样,忍不住出手相助。 他站在她的身后,伸出手恰好覆盖在她的手上。 边朗的手掌好大,将她的手全都包了起来,他的掌心暖暖的,林曼星不觉红了脸颊。 林曼星的手直愣愣地撑着箱子,让边朗拿不下来,他也没吱声,就这么握着她的手站了好一会儿,才打趣道:“林曼星,你这么撑着,不累阿?” “啊!”林曼星在他的这一句调侃下,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还好边朗早有预料,他还是稳稳地扶着箱子,然后将箱子拿了下来。 因为他的脚毕竟有伤,所以他一拿下来,林曼星就从他手里接过箱子,然后捧着放到了桌上。 她淡淡地说:“你想看什么就自己挑吧,我去洗碗。” 说完,就快步逃开了。 边朗随手翻了翻,脑海里还是她仓惶逃走的模样,他随手挑了个《恋恋笔记本》的影碟放入影碟机里。 ** 因为边朗的脚受伤了,所以在学校,边朗更有理由‘使唤’林曼星了。 一到课间,林曼星刚把下节课的书本拿上来,就听到身后人说:“林曼星,帮我去小卖部买个东西呗?” 到了大课间,她跑完操准备回教室的时候,这边就收到了边朗的短信‘林曼星,帮我去音乐室拿张表,拜托你啦。’ 午休时间,边朗直接一手扶着林曼星的肩膀,一手撑着自己的拐杖,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他坐在食堂里,拿着勺子筷子,等着林曼星将打好的饭菜放到自己面前。 丁咏珊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待遇,羡慕地说:“真好,星星,帮我打碗汤吧?” 林曼星瞥了一眼她递给自己的空碗,揶揄道:“你的腿也伤了?自己来!” “好吧。”丁咏珊拿着碗,小碎步地跟在她身后去打汤。 而边朗笑嘻嘻地看着林曼星拿着自己的碗离开,他舀了一勺饭菜,心里想,能换到林曼星这个免费劳力,骨折也值了。 正想着,突然有个女生从一旁闪出来,她手里拿了瓶牛奶,站在边朗的桌边,她将牛奶放到他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送你的,希望你能早点康复。” “我……”边朗的话没说完,那个女生就低着头跑走了。 他皱眉看着眼前的牛奶,而端着汤回来的林曼星和丁咏珊也看到了这一幕。 丁咏珊坐回位置上,看了看他面前的特仑苏打趣道:“可以阿,这么快就有女生给你送慰问品了。” 林曼星则将打好的两碗汤都放到自己的盘子旁,说:“切,不早点送,害得我白打一碗汤。” 边朗听到她的话,他笑了笑,主动将一碗汤端到自己的餐盘边,他说:“可我还是喜欢喝汤。” 第25章 又过了几天,期中考的成绩排名贴在了年级办公室门口的公告栏上。 林曼星虽然从发下来的期中试卷成绩已经大概猜出了自己的排名,但是在排名榜单贴出来的一刻,她还是硬着头皮挤进了人群中看榜单。 她从上到下逐一扫下来,这次边朗竟然奇迹般地挤进了年段前五十,而且还排在了周徊的前面。 大课间后,丁咏珊摇着手中的成绩单,向陆震宇炫耀道:“看,我这次比你还前进一名呢。” 陆震宇笑了笑,说:“嗯,有进步,那就祝你下次也在我前面?” 她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盯着成绩条的林曼星,她坐正身子,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次考不好,还有下一次嘛。这次的排名权重是百分之三十,期末的权重有百分之七十,你期末考好了下学期还是有机会留在实验班的。” 林曼星摇摇头,拿出一张小纸条边计算边说:“我这次的排名是178,就算前70都能进实验班好了,那我期末考的成绩需要在前24才有可能留在实验班。” 算完这番,她看向丁咏珊,问道:“你觉得我进24的几率有多少?” 丁咏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别这么悲观嘛,也许真的就留住了呢。” 林曼星继续趴回了桌上,盯着自己的成绩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她拼了命地复习刷题,奢望着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然而在预料之中的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差到了极点。 尤其是她将成绩排名以短信形式发给妈妈以后,她回了她简短的一句‘晚上回家给我打电话’。 不用问,如此迅速的下降,肯定少不了一顿问责。 林曼星将头埋在臂弯里,心情更低落了。 除了林曼星以外,周徊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心情一样复杂。 他糟糕的心情不是因为成绩的下滑,而是因为他班级第一的宝座这一次被边朗夺了去。 更让他觉得难受的的是物理课上,班主任黎阳大夸特夸了边朗一番。 边朗这一次不仅是物理单科飞升了,总分排名也挺进了年段前五十。 黎阳甚至让边朗上讲台,和大家分享如何能够如此迅速地提高成绩。 明明今天是是周五,明天就是周末放假好时光,可是因为贴出的成绩排名,班级里一时间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周恰好市里统一开会,许多老师都去参加研讨会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本该轮到黎阳看班,可是他去开会,于是班长拿着卷子坐到讲台上,安排大家订正核对,维持秩序。 期中考后的烦闷心情扰得人静不下心来,年级办公室又空了,几个胆大的男生拿着篮球就跑到篮球场去打球发泄,班级里的氛围一下变得十分低迷。 一向是三好学生的周徊也头一遭地没有坐在班级里,丁咏珊望窗外扫了一圈,发现他搬了个凳子坐在走廊的角落里看书。 丁咏珊趴在林曼星耳边,低语:“喂,周徊好像心情不好。” 林曼星依旧把头埋在臂弯里,淡淡地回她:“我心情也不好。” 见她状态不好,丁咏珊也没再继续说,她只是又抬头看了一眼走廊里的周徊。 丁咏珊又看了一会手里的数学卷,她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讲台上低头做题的班长,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猫着腰悄悄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她以最快的速度朝周徊跑去,她半倚靠在走廊上,看到周徊正捧着一本《纪伯伦诗集》,可他似乎没有翻看的意思。 丁咏珊看他始终盯着其中一页,短短的一首诗丁咏珊在心里都读了两三遍了,周徊还是没有翻页的意思。 她终于忍不住地低声问道:“喂,你怎么了?” 周徊这才抬起头来,他朝丁咏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继续低头翻书。 丁咏珊蹲下身子,蹲在他身边,一边看着他手里的书,一边说:“别翻了,好好的一本书都要被你翻烂了。” 周徊撇嘴将书合上,他仰起头靠在墙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丁咏珊的印象里,无论发生什么周徊始终以笑示人,再加上从初中起,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丁咏珊不免好奇地想问他怎么了,而周徊像是很有默契般开口先问了她一个问题:“丁咏珊,你说为什么后来居上者总是一直受到夸耀呢?” 丁咏珊蹲得腿有些发麻,她站直了身子,犹豫了一会,说:“因为生活里还是平凡的人最多,所以大家总是对那些逆袭的鸡汤记忆最深,每个人都希望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个奇迹。” 周徊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喃喃自语地问道:“那……那些一直优秀的,一直努力的就不该被赞扬吗?” 这句一出,丁咏珊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徊今天为何会如此了。 的确自从边朗转到班上后,他一下成了班级,甚至是全校的焦点。 上一次的小测中,他因为进步迅猛被黎阳推荐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发言。 而他这一次直接飞升至班级第一,就连教导处的宋主任最近见到边朗的小黄毛似乎都不那么生气了。 丁咏珊笑了笑,打趣道:“阿,原来是在郁闷边朗抢走了你的光环?” 周徊轻笑一声,摇摇头,自问自答道:“是嘛?是因为这样吗?好像也不是呢……” 丁咏珊看着他低头的失落模样,不禁想起初中时期的事来。 那个时候周徊的成绩就很好,可无论是班上还是年段里,放在前面的都是每次进步最大的人。 而在初三数学竞赛上,周徊拿了一等奖,那次升旗仪式上本来是该他大出风头的时候,可是因为最近的一次市质检中,他们学校出了个逆天飞升的隐形学霸。 短短一学期的努力,两次市质检,全市排名飞升了千名,从普高线飞上了重点线。 因为中考在即,所以那次的表彰大会重点自然落到了那个逆天飞升的学生身上。 丁咏珊大概能明白周徊为何如此,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开解道:“不管是逆天飞升还是一路优异的都是要付出超于常人的努力才换取来的,都是值得鼓励的。可你要想,那些一路优异的,他们一路走来的鲜花掌声累计起来也有不少了呀。” 丁咏珊这句话逗得周徊终于笑开了,他打趣道:“按你这么说,赞扬还是累计式的?” 丁咏珊点点头,说:“对啊,因为我们的努力换来的成果也是累计式的啊!” 周徊笑了一下,说:“知道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多了。” ** 这边丁咏珊开导着周徊,那边边朗趁着丁咏珊的离开,他坐到了林曼星的身边。 他拍了拍林曼星的后背,压低音量在她耳边问道:“喂,林曼星,心情不好要不要再逃课一次?” 林曼星猛然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向他。 边朗看了一眼讲台上埋头做题的班长,又扫了一圈教室的后排几乎都空了,他凑近林曼星说:“走吧?后排的都走了。” 林曼星犹豫了一会,还是猫着腰跟在边朗身后离开了班级。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所以这一次两个人走的时候,把书包也背上了,既然要逃课就要逃得彻底。 两人一路冲出了教学楼才直起身子,林曼星跟在边朗的身后往矮墙的方向走,她一边走一边问:“还去那个书屋吗?” 一听到她这个提议,边朗的脸色微变,他转过脸说:“哇,都好不容易逃课了,你还去这种地方?你还嫌平时的书读的不够?” “那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逃课青年该去的地方啦。” 因为离保安亭越来越近了,两个人的音量也压低了一些。 边朗的眼睛盯着保安亭的方向,一手将林曼星护在身后,两个人慢慢地挪到了上次逃课出去的矮墙下。 这一次,边朗像上次那样,先微微下蹲抱着林曼星的腰,将她放到了平台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林曼星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将后脚跨出矮墙,然后深吸一口气,闭眼跳了下去。 等她成功着陆以后,她隔着矮墙,兴奋地低声说:“边朗,边朗,我出来了!” “嘘,我知道了!”边朗回应了她一声,眼睛仍旧是盯着保安亭。 几天过去了,他脚上的肿包虽然消了,但是还缠着绷带,不便翻墙。 所以边朗一边看着保安亭的方向,一边向后退,他记得学校后面还有一处可以出去的地方。 因为身高的原因,林曼星跳出来以后就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了。 按照边朗的熟练度,他应该很快就翻出来的才对,可是她久久不见他的身影,所以林曼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边朗?” “我在。”边朗的声音不在墙后,而是从林曼星的身后传来…… 第26章 林曼星一回头发现边朗从另一边走出来,她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圆了。 她看着边朗的校服上蹭上的黑道,她突然想起好像以前学校墙边有个狗洞。 这是一个真狗洞,不到一米的高度。 是一次修花坛的时候,不小心挖坏的围墙,后来前面小花园的绿植遮住了这个洞,所以好像也没补上,前学校里的流浪猫狗都是从这个洞里跑进来的。 林曼星笑着问道:“边朗,你该不是从那个狗洞爬出来的吧?” 边朗瞪了她一眼,她马上止住了笑容。 林曼星低头看到他脚上的伤口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认真地和他说:“谢谢你。” 边朗轻笑一声,说:“谢什么,你都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哪。” 林曼星眯着眼看向他:“要去哪?” 这一次,边朗主动拉起她的手朝着他最熟悉的路走去。 这条路,他在一中的两年走了少说也有几十次,是他闭着眼都能走到的地方。 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林曼星被他拉着的时候,却莫名地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他的手很大,因为练球关节处还有些许薄茧,有些粗糙却很让人很舒服。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约莫十分钟,边朗拉着她走到了一家网吧的门口,这家网吧在一中后面的巷子里开了十年。 边朗一路走来,心里也直打鼓,害怕这家店会不会六年前还没开业,等走到了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这是多虑了。 他站在网吧门口,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黑色短T,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曼星,催促道:“愣着干嘛,脱外套阿。” 林曼星:??? 边朗解释道:“你穿着校服老板不会让你进的。” 还好嘉禾市的四月还没完全升温,林曼星里面穿着自己的短T,外面套着校服。 她按照边朗的吩咐,脱下了校服外套,将外套塞进书包里,可她抬头看见网吧外面悬挂的灯牌,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边朗已经走出了几步,一回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 林曼星怯怯地说:“未成年不能进网吧阿,而且我还没带身份证……” 边朗折回她的身边,伸手在她的背上一拍,然后自己挺起胸膛说:“怕什么,往里走就是了。” 林曼星咳嗽了一声,小步地跟在他身后。 边朗临进门的时候,一手扶在门把上,一边回头问她:“敢不敢?不敢我们就回家。” 来都来了,要是就这么离开了,岂不是太怂了。 林曼星一扬脸,也学着他挺起胸膛,说:“有什么不敢的,走!” 边朗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替她拉开了门,林曼星挺着胸膛走了进去。 因为门口挂着风铃,所以他们走进门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叮当响个不停。 网吧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看电视剧,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他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追剧,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林曼星还是第一次来网吧,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身后的边朗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他大跨步地从林曼星身旁绕过,径直走向柜台,他掏出钱直接拍在桌上说:“两台电脑,开两个点。” 老板从收钱找钱,到将卡给他们都没有抬过眼睛,他始终盯着电脑屏幕。 这倒是让林曼星稍微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本来她还以为老板会询问一番再放他们进去,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她背着包跟在边朗后面往里面走,就在快走到后排电脑的时候,老板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叫住了二人。 “哎!你们俩等一下。” 他这一嗓子喊得林曼星心里咯噔一下,她闭着眼不敢回头,身子也僵硬地愣在原地,她的手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心里默念着没事没事。 而边朗并不像她那般惊慌,他很自然地转身。 只见那个老板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台电脑,说:“你们用那边的两台吧,比较快。” “好。”边朗应了一声。 刚要往那边走,老板又问道:“办卡吗?现在办卡可以打折。” 这句话一出,林曼星的心彻底放下了,她冲老板摇了摇头,一蹦一跳地跟着边朗走向他们的电脑。 老板撇撇嘴,又继续坐回位置上看他的电视剧。 他们走到位置上的时候才发现这网吧里不止他们是逃课来的,还要另外几个人就明晃晃地穿着一中的校服坐在位置上玩电脑。 而老板依旧在柜台后看着电视剧,对于店内的少年们并不在意。 晚霞透过窗户照进机房里,将屋内的昏暗照亮,少年们坐在位置上,敲打着键盘,游戏的声响通过耳机漏了出来。 林曼星和边朗也很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曼星打开电脑,发现网吧的桌面上是一溜的游戏软件和一些常用的页游网址。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边朗,也随手点开了一个页游。 但是跳出来的明星广告立刻将她拉回了这个年代,花花绿绿的装备配色,粗糙的P图技术,还有代言明星不标准的普通话。 她想着,这明星一定后悔当年怎么接了这个广告,妥妥的黑历史。 她点开页面,跳出各路英雄的时候,她就略感疲倦。 那个时候的网游大都是这样的玩法和套路,现在看来过时且粗糙,让人一点想玩的欲望都没有。 再加上林曼星本就不是游戏迷,所以她一局都没打完,就匆匆关了页面。 就在她准备看看边朗在玩什么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以前她玩的一个游戏。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百度页面,找到了那个游戏登录的网址。 因为当年很迷这个游戏,所以即使是后来关服了,账号和密码她也一直都记得。 边朗没有戴耳机,他听到身边人不停按动鼠标的声音,有些好奇地转过头,他看到林曼星电脑上的页面直接愣住了。 他打趣道:“你在网吧玩摩尔庄园?” 林曼星瞥了他一眼,一边点着背包给自己的拉姆换装,一边说:“干嘛,不可以吗?这个后来就停服了阿。” 她看了一眼自己穿着花裙子的粉色拉姆,说:“当年我还氪金给她买了好多衣服,我记得还有个拼图游戏,我当年很喜欢……” 说着,林曼星就操控着她的拉姆,点开庄园的地图,在城堡里寻找拼图游戏的触发点。 因为年代久远,她还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拼图游戏。 林曼星入迷地在庄园里乱逛,点到一个新的东西,脸上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单就是这样看着她,边朗就觉得有趣极了。 他虽坐直着身体,眼前的英雄还在游戏里杀敌,但是他的目光全落在了一旁的林曼星身上。 直到她将整个庄园都逛了一遍,回忆也差不多了以后,她转过头发现边朗的英雄早死了,她才调侃道:“你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 边朗微微一笑,说:“要不要来一局,比试比试?” 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林曼星自然是不会上当,对于这些网游她一窍不通,跟他比岂不是输得难看。 她摇了摇头,关掉了摩尔庄园的页面。 林曼星在电脑上的软件里找寻了一番,才看见最下方有个她熟悉的游戏。 Q、Q堂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她的最爱,每周末,她都会开个房间约丁咏珊上线。 而且那个时候家里用的宽带还是学生宽带,一个月上网的时间有限,到了时间就会自动断网,所以每次她都只能掐着点玩游戏。 她点开Q、Q堂,输入了自己的Q号登录上去。 林曼星扫了各类房间号一眼,随手点了一个还差一人的房间就进去了。 里面是绿茵场的地图,她被分到左边的场地。 虽然很久没有玩了,但是好在Q、Q堂的玩法十分简单,简单到只需要操作空格和上下左右键。 空格是发炮弹,上下左右移动躲避对方的踢过来的炮弹即可。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游戏,她还是在刚开局就败下阵来。 幸好在她身边的玩家,在她命数倒数五秒的时候,多次解救。 每次她的角色被困在糖浆里的时候,那个操纵菜包子的玩家就会隔着千难万险来救她,虽然是隔着屏幕,但是林曼星的心里还是一阵感动。 而其他玩家偶尔还会发消息调侃她。 ‘你怎么又死了?’ ‘这也太快了吧?’ …… 有一次,她看到对方踢过来的炮弹在他身旁炸开,把另一个队友也困住了。 本以为他会先去救那个离得近的,没想到他还是直奔着自己而来。 那一刻,那个顶着包子头的角色在林曼星心里比王子还要帅气。 在她所在的队伍胜利结算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边朗的电脑,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个包子头就是他。 边朗捂着嘴,笑着说:“你的技术是真的菜,这么简单的游戏也一直死。” 林曼星用手推了推自己的厚镜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想要反驳他,可是又想起方游戏里的场景,她那些话又咽了下去。 就在两个人打着游戏不亦乐乎的时候,网吧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网吧老板依旧低着头看剧,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来人要开机的话语,他才木讷地抬起头。 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他吓了一大跳。 因为走进网吧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中政教处的徐主任,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梳着小背头,大头皮鞋踏在网吧的白瓷地砖上哒哒作响。 今天原本从市教育局开完会出来,他已经准备回家了,谁知道一出会议厅竟然接到了群众的举报电话,说是看到一中的学生进了校门后的黑网吧。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为了一中的名誉,他还是从教育局直接赶回了学校。 他们一中可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一向以学风优良,升学率高为名,怎么能让几个不守规矩的学生坏了学校的名声。 毕竟这学期过后就又要有一批新生入学,校风直接影响着新生的分数线。 去年外国语拿了高考状元,已经让一中输了一回,今年再不扳回一城,他们明年的分数线就要落到人后面了。 徐主任在路上还在想会不会是大妈看错了,他们学校的孩子作业都写不完,又刚期中考过后,大家都在紧张的查缺补漏中,怎么还会有人溜去网吧? 但徐主任在走进网吧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他一打眼就瞧见了,坐在后排的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他们戴着耳机,面带微笑地打着游戏。 因为此刻太阳已经下山,网吧里的老旧日光灯一闪一闪的,但昏暗的光线丝毫没有影响男生打游戏的热情。 他们聚精会神到就连徐主任的皮鞋声都听不出来了,要是在以往,徐主任穿着他的大头皮鞋出现在走廊拐角,隔着十几米,男生们立刻在班里通风报信。 网吧老板暗呐不好,他赶紧赔笑,高声说:“徐主任,你看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这一声,像是警铃一般直接提醒了后排的男生。 他们这才抬头,一抬头就对上了徐主任愤怒的目光,他们相视一眼,乖乖地摘下了耳机,一脸认栽的模样,都耷拉着个脑袋,连连叹气。 而老板则从柜台里走出来,学生们进来的时候,他没有阻拦,现在被抓包了,他马上反咬一口。 他恶狠狠地指着那些学生说:“好啊,你们这些学生,小小年纪不学好,就跑到网吧来,还骗人。” 然后转头对徐主任说:“这……他们来的时候都没穿校服,我也不知道是学生阿。” 徐主任刚要发话,他马上赔笑道:“下次我一定注意,一定不会让这些混小子混进来。” 林曼星和边朗因为进来前就脱了校服外套,所以此刻他们俩穿着自己的短T坐在电脑后面,丝毫不受影响。 但林曼星看到徐主任的一刻,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她握着鼠标的手已经布满了手汗,而且湿滑到拿不住鼠标, 可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还是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偷偷转过头看边朗,都如临大敌了,他依然悠然自得地操纵着自己的英雄破关,他的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连续不断,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慌张。 林曼星刚想说话,边朗马上小声提醒道:“嘘,别说话,他认不出来。” 说话的时候,边朗的身子往电脑桌下移动了一下,让电脑桌恰好遮住了自己穿着的校服裤。 林曼星见状也马上照做,她立刻朝里坐了坐。 但是由于过于紧张,所以她移动的时候,还磕到了自己脚。 她的脚背磕在电脑桌的挡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张了张嘴,却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引起徐主任的注意。 可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边朗看在眼里,他一边打着键盘,一边捂嘴偷笑。 林曼星想骂他,可是眼睛盯着徐主任一动也不敢动。 徐主任站在柜台的位置扫了一圈,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脸都被电脑屏幕挡住,而且都没穿校服,边朗又染着个小黄毛,他自然将他们俩归到了社会青年一类,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一中的学生。 那几个被抓了现行的男生,在徐主任愤怒的眼神中,他们起身从电脑桌后面走出来,低着头朝他走去。 他们一一从林曼星身后走过的时候,林曼星还用书包捂紧了自己的裤子,害怕被认出来。 明明是这么短的路,他们走得林曼星的汗都下来了。 老板看到徐主任似乎没有要再追究自己责任的意思,他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坐回了自己的柜台。 徐主任带着几个学生准备离开网吧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转过头,对老板提醒道:“下次再放我们一中的学生进来,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电视剧正演到关键的时候,老板一边头撇电脑,一边敷衍道:“是是是。” 见到他此番态度,徐主任心中的怒火又起。 兴许是平日里对付问题学生习惯了,他一拍桌子,高声道:“站好,我问你,方才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他这一拍桌子不仅是把网吧老板吓得够呛,也把林曼星吓得魂都掉了,在场的人也纷纷惊掉了下巴—— 林曼星原本就悬着一颗心,她不想边朗那般,她自小就是老师家长眼里的乖乖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所以徐主任那一掌,虽是打在桌子上,却也打在了她的脑袋里,吓得她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而后又是一声呵斥,她脑袋已经停止运行了,听得那声命令,竟然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自然是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主任转过头看到穿着一中校裤的林曼星也是一愣,原本都要走了,没想到临了还抓了只大鱼? 而边朗则手捂着脑袋,低声长叹了一声。 徐主任看到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又指了指边朗,大声命令道:“那边那个,给我站起来。” 听到这句话,边朗极其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的漠然。 边朗在心里嘀咕,这点也太背了,六年前栽在他手里,六年后又栽在了他手里。 两个人低着头朝柜台处走来,徐主任看到走在前面的林曼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着眼前戴着黑框眼镜,素面朝天,长得乖乖巧巧的女学生,没想到她也学这些混小子逃课到网吧来。 徐主任又扭头瞪了一眼网吧老板,老板赶紧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学生阿,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严加把守,绝对不让他们再来。” 徐主任刚要开口,网吧老板又抢着说:“下次您再抓到,您去举报我,让我关门歇业还不成吗?” 徐主任叹了一口气,虽说这个黑网吧可恨,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学校管教不够严格,才会让学生逃学出来。 他看了一眼林曼星,好奇地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啊?!” “我……”第一次被抓包的林曼星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现在这个场面简直让她羞愧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后面的边朗上前一步,挺着胸膛问道:“主任,您不知道我们是哪个班的学生吗?” 徐主任一听这话,愣住了:“怎么?你哪个班有特权?不管你哪个班的,现在你违反了校规就是要受罚……” 徐主任的话没说完,边朗拉着林曼星就快步跑走了。 “他不认识我们,还不快跑!” 他的这句话还飘荡在空气里,混着门口的风铃声,徐主任旁边的几个男生见状也决定搏一把,他们也趁乱往门口冲去,直接跑走了。 “哎!你们……”后知后觉的徐主任赶忙追了出去,可他站在网吧门口,看到四窜而逃的学生们,三两步就跑进了不同的小巷子里,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只剩哀叹。 抓不到学生,他又折返回了网吧。 网吧老板见今天状况不妙,正准备拉闸跑路,见到他折返回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拉下卷帘门,然后转身也拐进了小巷子里。 边朗对于学校后面的这片街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拉着林曼星的手左拐右拐的,很快就从几条小巷子里穿出去。 待他拉着林曼星从小巷子里探出头,准备去车站坐车的时候,他突然将前面的林曼星又拉了回来。 他只是手上这么稍稍一用力,林曼星就往后一退,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手虚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嘘,是徐主任。” 一听这个名字,林曼星的身子立刻僵住了,她一动不敢动。 现在的她看到徐主任犹如看到猫的耗子,唉,苦阿。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会,她才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情况,可头顶却传来边朗的轻笑。 她一抬头,正对上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她正疑惑的时候,边朗打趣道:“骗你的!” 林曼星一跺脚,一把推开他,刚要开口说他,谁知边朗突然眉头紧锁,额前也冒出了细汗。 她这才想起来,他的脚上还有伤。 林曼星赶紧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边朗将她的手再次握在手里,淡淡地回她:“嗯。没事。小伤而已。” 两人回到了家后,林曼星将边朗重新扶到了椅子上坐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再痛苦,她悬着心终于放下。 可很快,妈妈问责的电话打来。 对于她期中考成绩的下降,电话里将她好一通教育。 待她打完电话,坐在椅子上哀叹的时候,边朗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 倒是她先转头对边朗说道:“喂,边朗,你怎么进步那么快,是有什么诀窍嘛?” 边朗这个时候,骄傲地把脸一扬,说:“因为小爷我聪明啊!” 林曼星笑了一声,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杯水,抿了一口,淡淡地说:“对啊,大概我就是那种不聪明的笨小孩吧。” 说到这里,林曼星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来,她很努力,也每天刷题到深夜,可学习成绩就是那样在年段百名徘徊,直到最后一次分班考才靠着累计分进了实验班。 高考的时候,没有喜人的超常发挥,倒也不算失利,进了还不错的X大,而且就在本地上学,省去了来回倒腾的麻烦。 但她想起来自己贴在书桌面前的Z大,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一开始考Z大是为了周徊,到后来就完全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一口气,可这口气到了毕业还是堵在了胸膛里。 边朗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什么事,努力过了就好,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嘛。” 林曼星撇嘴:“你倒是挺看得开。” 边朗一摊手:“不然怎么办。不过没关系,以前那是你学习不得法,这次有我帮你,包你下学期肯定进实验班。” 林曼星又喝了一口水,问道:“那还是没进怎么办?” 边朗笑了笑,说:“那我就在平行班陪你咯,一直到你进实验班为止。” 虽然他是开玩笑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林曼星还是觉得心里一暖,她拍了拍边朗的肩膀,道:“那我就先谢谢你咯,不过眼下的问题还有……” “还有什么?” “唉……也不知道下周去学校会怎么样,徐主任那么精明的人,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果然不出林曼星所料,周一早读的时候,宋志高带着徐主任来了,黎阳小跑着从讲台下来到门口去迎接。 林曼星用课本死死地把自己遮得严实,生怕被他们发现。 因为她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她的目光透过课本时不时地瞄一眼三人在走廊交头接耳的情景。 她的心第一次跳得如此之快,她感觉自己已经要昏过去了。 丁咏珊也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她瞥了林曼星一眼,看到她涨红的脸颊忙问:“星星,你怎么了?” 林曼星慌忙摇摇头,继续把头埋进了课本里。 丁咏珊有些担心,她伸手去摸了摸林曼星的脸颊,惊慌的说:“呀,你的脸好烫,该不是发烧了吧?” 林曼星拉下她的手,说:“没事,没事,继续读你的吧。” 这边宋志高和黎阳说了几句,他的脸色骤变,他拉着个脸走进班级,低声说:“边朗你出来一下。” “呼……”林曼星这口气还没舒完,黎阳又叫道,“哦,还有林曼星,也出来一下。” “嘶。”林曼星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将挡在面前的书放下,然后跟在边朗身后走出了教室,她跟在老师后面走向会议厅的路上,紧张到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膛。 而教室里,也因为这个小插曲炸开了锅。 同学们都举着课本小声讨论着。 “什么情况?怎么连政教处的徐主任带来了?” “边朗不是这期中才进的前五十?” “怎么还连带林曼星也一起……” 语文课代表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调,继续带读:“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同学们虽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可还是嘴里还是条件反射地跟着课代表读着《离骚》。 徐主任将两个学生带到了会议厅,黎阳和宋主任则分别在他们两身边坐好。 徐主任清了清嗓子,问道:“叫你们来,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林曼星点点头,她盯着自己交叠放在桌面上的手,不敢抬头看对面坐着的徐主任。 而她身边的边朗则是很无辜地摇了摇头。 在他看到林曼星的默认后,长叹了一口气,将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也放到桌面上,然后点了点头。 林曼星一直成绩很稳定,上学期还拿了全国作文大赛的奖项,评了市文明学生,所以在她点头之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乖巧的孩子竟然会逃课去网吧。 他对于这样超出预期的结果,显得有些烦躁,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敲了敲桌面,严肃地问:“说说吧,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就是……”林曼星支支吾吾半天,羞于出口。 而边朗倒是大方,他再一次将所有罪责拦下:“不关她的事,是我拉着她去的。” 黎阳问:“为什么?” 边朗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不为什么阿,因为期中考都过了,想放松一下呗,一直都在学习神经绷得太紧了。” 徐主任来之前,就和宋志高了解过,这次边朗是高二年段的前五十,他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学生,心里还是有一丝不舒服。 又想起那日在网吧里,两个人挨着一起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场景,他突然皱紧了眉头,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俩是……” 他的后半句话一直卡在嗓子眼里,没能说出口。 两人看着他,眼神迷惑,有些不明所以。 徐主任叹了一口气,酝酿着该怎么说的时候,黎阳先开口说道:“学校规定,不允许早恋。” “谁喜欢她啊!” “谁喜欢他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一次倒是表现出了异常的默契。 说完这句,他们俩相视一眼,都撇了撇嘴。 对于他们的辩解,宋志高又想起刚开学的那次抓到边朗大课间偷懒。 那次他也是像今天这般,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宁愿双倍惩罚也不愿意供出同伙。 而且他盯着林曼星,越看越觉得她像是那天和边朗躲在花坛后面的女生。 他开口补充问道:“边朗,那次我抓你大课间偷懒的那次,你护着的是不是这个女生呀?!” “啊?”边朗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宋主任竟然还记得,他撇嘴,眼睛一转假装思考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忘了。” 见他不承认,宋志高又没有证据,也只得作罢。 而黎阳在宋志高的这一次提醒下,他也想起了那天放学,通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林曼星在操场陪罚跑的边朗。 他偷偷笑出了声,这小子还妄想瞒过自己。 因为两个主任都坐在面前,他轻咳一声,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你们现在正值青春,男生女生之间萌发出情感也是正常的,但是要正确地看待这种情感,当下你们还是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比如,边朗你英语和数学好,而林曼星化学好,你们应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才对,怎么一起逃课去网吧?” “不是……老师,我们真的不是……”林曼星没解释完,她的话就被徐主任打断,“李老师的话你们应该好好听着,都到这个时候还狡辩什么?” 林曼星撇嘴,一脸的不悦。 可面对他们逃课的事实,她也只能低下了脑袋。 徐主任觉得黎阳年纪轻,对待早恋还是没有经验,说的太过温柔了。 他不一样,他可是有经验的老教师了,对待这种问题是驾轻就熟。 在他的开导下,这些不懂事的学生情侣都是偷偷拉着手进来,然后低着头一脸羞愧地走出门去。 他正要开口教育二人,边朗则开口解释道:“老师,她是我的表姐。” “什么?” “哈?” “表姐?” 三个老师被这句话惊讶得嘴巴微张。 林曼星也是一脸的问号,她眯着眼看着他。 边朗点点头,似乎自己都被他的这个说法说服了。 而宋志高的手里拿着两个人的资料,他随手一翻就发现了端倪,他拆台道:“边朗可是你在转学填写的年龄上可比林曼星要大。” 不过他聪明,灵机一动,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师,这里的年纪虽然我比林曼星大,但是这是登记年龄时候的出的错,她真的是我的表姐。” 宋主任面对他的一套说辞,又看了一眼他的金色头发,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徐主任听了他的解释,轻咳一声,继续说:“那就算你们俩没有早恋,但是你们在上课时间去网吧总没错吧?” 两人点点头,又低下了脑袋。 徐主任来之前就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英语老师办公桌上的英语竞赛推荐名单,这头一个名字就是边朗,因为下个月有一场全省英语竞赛,如果边朗能够拿到名次,那么一中也能提一提名气。而且林曼星上学期拿的全国作文大赛的文章今年也正式在刊物上出版了,上个月的当地日报还报道了喜报,一中是嘉禾市唯一获得这个奖项的学校。 眼前的两个学生都为学校争取过荣誉,所以徐主任对他们也格外宽容。 他轻咳一声,说:“这一次就念在你们是初犯,先不追究了,但是你们要写一份检查,在今天放学前给我交到政教处,还有因为你们俩的行为,你们班这周的文明班级取消。” “是。” “是。”他们俩都应了一声,接受了惩罚。 徐主任虽然不再追究了,可宋志高还记着之前的事,他对于边朗方才的那一番辩解还是不满意。 所以他当着他们的面,拿出自己的手机,说:“边朗,你现在就给你的家长打电话,我要亲自问他,呵,要是让我发现你骗人……” 边朗轻笑一声,从宋主任手里接过手机,说:“不会,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按着一个他曾经最熟悉的号码,他一边按,一边也在犯嘀咕,心里虽紧张,可他表面上却显得很淡然。 坐在一旁的林曼星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握紧了手,暗暗佩服,这边朗还真是撒谎不脸红阿。 输好电话号码,他又将手机交还给了宋主任。 宋主任看到他如此淡定,他也按下了通话键,然后将手机贴上了耳朵。 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奇怪,大家都十分安静,手机里的忙音通过话筒传了出来。 每一声都打在林曼星的心上,她紧张到咽了几口唾沫,而边朗背后也直冒冷汗,他不知道那边接起来会不会露馅。 就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电话通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27章 电话接通后,宋主任问道:“您好,请问您是边朗的家长吗?” 电话那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回答道:“是的,我是他的表哥。您有什么事吗?” 宋主任自我介绍道:“我是他的老师,是一中的政务处主任宋志高。” 贺成均一听到对方的介绍,马上就明白了,他笑着赔礼:“宋老师您好,是阿朗在学校给您惹麻烦了吧?” 宋主任简单将边朗在学校的表现告诉了他,还问了关于林曼星的情况。 他问道:“边朗说他的表姐也在一中上学,是真的吗?” 提到表姐还在一中上学,贺成均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和边朗一起来的女孩子。 他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那日的场景,想着那个女孩胸前挂着的名牌,他犹豫着开口问道:“是真的。林曼星,对吧?” 因为通话的关系,所以会议厅中此刻十分安静,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通话中,边朗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林曼星一直低着头咬紧了嘴唇,两个人的心里都紧张到了极点。 一直到贺成均说出林曼星的名字,他们俩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林曼星偷偷转头,边朗得意地向她一扬脸,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表哥和他最有默契了,从小表哥就十分维护他。 然而宋主任一番通话以后,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说:“那您什么有时间,可以来学校一趟吗?” 贺成均很爽快地答应道:“随时都可以。” 宋主任眼睛一转,说:“那今天下午可以吗?” 贺成均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趁此机会,他也能了解一下边朗的近况。 这边见家长的事情安排好了,宋主任就先放两人回班级了,临走前,他还是好好教育了他们一番。 宋主任在学校专门做的就是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一但开口,犹如黄河水滔滔不绝,一直到打铃了,他还在说着大道理,黎阳见状赶紧插嘴道:“宋老师,我想经过今天这一番,他们下次一定不敢了。您看,现在也快到上课时间了,今天下午等家长来了,再继续说?” 宋主任点点头,将后面的话暂时吞了下去。 而徐主任拿起自己的文件夹,起身要离开会议厅,临走前,他又嘱咐了一遍:“你们的检查今天下午放学前要准时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好的,徐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会监督他们的。”黎阳替自己的学生回答道。 因为下午贺成均要来学校开会,林曼星这一天上课都在想这件事,所以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她都没胃口。 看着林曼星盯着红烧狮子头发呆,边朗拿了一双新筷子,当着她的面将狮子头切开,然后剜走了一大块。 就是这样,林曼星都没有反应,还是愣愣地看着她餐盘里的饭菜叹气。 边朗用筷子尾部敲了她的脑袋一下,道:“想什么呢,吃饭都不积极?” 林曼星随意扒拉了几口饭,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唉,要是没逃课就好了,怎么点这么背,徐主任都去市教育局开会了,还被他抓到了。” 边朗想起那日在网吧,林曼星咧着嘴对着电脑屏幕一顿狂敲的场景,他反问道:“唉,可是你那天在网吧嘴巴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林曼星嘟嘴,用筷子扒拉着餐盘中的饭菜,不吱声了。 那日逃课确实很爽,毕竟她长那么大还没去过网吧。 边朗安慰道:“放心啦,我哥和我超默契,肯定能把宋主任糊弄过去。” 林曼星听到他的话,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想到下周自己的名字要出现在白榜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过和羞愧。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边朗也猜到了三分,他摸着她的脑袋,想着之前她在家里,对他说的,说自己重来一次高中,要把以前不敢做的都做一遍的模样。 他笑道:“不是你说的要把以前不敢做的做一遍嘛,我看呀,你就是标准的乖乖女,别挣扎了。” 林曼星被他提起自己的愿望,她嘟嘴低声道:“那又不是这方面的嘛……” 边朗笑了笑,将自己餐盘里的那个完整的红烧狮子头放到她的餐盘里:“快吃吧,一会还得写检查交给徐主任吧。” 想起检查,林曼星又叹了一口气。 ** 到了下午放学,贺成均准时到了一中。 他到会议厅的时候,宋主任和林曼星、边朗、黎阳已经坐在会议厅等他了。 贺成均笑了笑,边赔礼边入座。 宋主任看到贺成均如此年轻,脸上依旧满是不信任,直到贺成均说出自己是X大的毕业生,而且明年准备去国外一所名校进修,宋主任的神情才稍稍变化了些。 他将边朗大课间偷懒还有逃课去网吧的事都一并告诉了贺成均。 边朗一直低着头,他心里想着,表哥一定很失望吧,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知道,贺成均听完以后,非但没有斥责自己,而是将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贺成均说:“爸爸的工作很忙,之前我也都在学校,没什么时间照顾他。好在他一直都很独立,所以有的时候,让我忘记了他也只是个孩子。我想或许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吧,给老师添麻烦了,我相信他今后不会了。” 说完边朗,他又看了一眼林曼星,笑着拍了一下边朗的肩膀,道:“让你来一中是跟着姐姐好好学习的,你怎么反而还带坏了人家。” 边朗低下头,和宋主任认真地说了一句抱歉。 看到他认错态度诚恳,而贺成均和林曼星之间也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他这才相信了两人的关系。 几人又谈了一些事后,宋主任在黎阳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一个会,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因为在会议室中,黎阳一直在帮边朗说话,所以贺成均离开前,特意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出了会议室,贺成均揽着边朗的肩膀走出在落满余晖的走廊上,林曼星则小步跟在他们身后。 从边朗的嘴里,他又进一步地了解到边朗现在住在林曼星家。 他低声问了一句:“要不要回家住?” 边朗想了一会,说:“不要了,家里离一中太远了,上学不方便。” 贺成均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边朗打断他的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那张是仔细折叠好的期中考成绩单,边朗自豪地成绩单摊开在他面前,说:“哥,你看,这是我期中考的成绩单,还不错吧?” 贺成均看了一眼,然后将成绩单重新交回到他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嗯,表哥一直都相信你会是最棒的。” 听到表哥的鼓励,边朗轻轻唤了一声: “哥。” 贺成均抬手在他的脑袋上一顿揉搓,将他的发型揉成了鸟窝才收回手。 他笑着说:“我今年年底就要出国了,在这之前,你要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一提到出国,像是戳到了边朗什么痛点一般,他的眼睛里一下子温润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抖着声音答应下来:“嗯,好。” 贺成均又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朝林曼星走去。 林曼星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叫了一声:“表哥好。” 贺成均点点头,背手站在她身边,很客气地说:“阿朗现在住在你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啊?”林曼星张着的嘴里微微发出一声疑问,然后愣愣地顺着贺成均的话往下说:“嗯,对,是挺麻烦的。” 站在远处的边朗一听到林曼星的话,他不乐意,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快步走到她身边,手很自然地覆在她脑袋顶上,还往下按了按,打趣道:‘麻烦什么,你的数学还是我教的呢!’ 林曼星撇嘴,抬手把他的手打掉,说:“别碰,会变矮的。” 边朗笑着揶揄:“反正你本来就不高。” 贺成均站在一旁看到他们如此打闹,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他又拍了一下边朗的肩膀,认真地说:“人家好意收留你,你这态度不对阿。” 林曼星见他认真了,赶紧替边朗辩解:“其实也没什么啦,他在我家也帮了不少忙。” 边朗扬起脸:“看吧,哥,我就说……” 贺成均笑了笑,微微俯身,在林曼星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边朗看到林曼星对表哥露出的笑容,他把嘴一撇,他一把揽上贺成均的肩膀,撇下林曼星继续朝前走。 他一边和贺成均聊着天,一边偷偷回头看林曼星。 林曼星低着脑袋,踩着地砖的边边,跟在他们后面,她脚步轻快,一跳一跳地踩在夕阳上。 落日的余晖照在三个人身上,暖暖的。 第28章 就在林曼星为应付过徐主任而长叹一口气的时候,新麻烦又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驴竟然将林曼星是边朗表姐这件事传扬了出去,所以现在大课间林曼星总是能收到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日,大课间刚跑完三圈的林曼星耷拉着个脑袋走向班级,太久没锻炼,她感觉这么跑一跑自己浑身的胳膊腿都要散架了。 就在她像具丧尸般缓慢地向教室移动的时,突然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那个女孩子梳着马尾辫,校服穿得十分板正,连纽扣也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 林曼星看到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递给自己,林曼星迷惑地接下信,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清楚缘由,那个女生就主动说道:“姐姐,可不可以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边朗?” “啊?”林曼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见林曼星答应下来,那个女生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她拿着信走回班级,还没踏进班级,在走廊林曼星又被几个女生拦下。 三个女生将站在她们身后的那个小女生推了出来,然后鼓励她:“快点给呀。” 林曼星挑眉,主动将手放在她面前摊开,说:“是不是要我帮忙递情书呀?喏,给我吧,我帮你。” 听到林曼星如此爽快地答应了,那个女生也不再害羞,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然后交到她手里。到了这个时候,女生才抬起头,甜甜地和她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林曼星点点头,绕过她们继续朝班级走去。 等她到了班级,刚坐下,又有一个女生来敲她的玻璃窗,她抿着唇站在窗户外,怯怯地问:“边朗在吗?” 林曼星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说:“他在篮球场上练习,你有什么需要交给他的,我可以帮你转交。” 听到这话,女生也拿出了一封信郑重地交到了林曼星手里。 就在她们交谈的时候,走廊传来了陆震宇和边朗的声音,那个原本找边朗的女生一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来不及和林曼星说一句谢谢,就扭头逃走了。 边朗拿着篮球在走廊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一边拍着篮球,一边继续从容地朝班级走去。 他走到班级,将篮球放回了后排的活动柜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还没坐下就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着好几封粉嫩嫩的信件,他皱着眉,虽然他之前和林曼星吹牛说自己在学校有一堆追求者,但那不过是高中生的口嗨而已。 因为他之前在一中打架又逃课,同学看到他如同看到瘟神一般,躲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女生给他送情书。 他撇嘴看着这满桌的情书,心里也没有多开心,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林曼星揶揄道:“今天有好多女生来给你送情书啊!” 嗅到八卦的气息,陆震宇凑近他的桌子,想要看看都是谁送来的,可是边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情书全部都扫进了自己的书桌堂里。 然后他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下一堂课的书本在桌上摊开,一边预习功课,一边嘟囔着:“无聊。” 陆震宇轻笑一声,指着他的脸打趣道:“无聊的话,那你脸红什么。” 边朗轻咳一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继续低头看书不再理会他。 而这大课间不过是个开始,开了这个头之后,那日一整天课间都有人来给边朗送东西,甚至还有女生送了他一盒巧克力。 不过因为边朗总是板着脸,眸子里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和疏离,所以女生们就将物品统统堆到了林曼星的桌上。 尤其是当午休时间,林曼星从食堂回来以后,看到自己的桌上俨然成了边朗的收发室。 丁咏珊看着甚至堆到自己桌上的信件和物品,不禁感叹道:“我一直以为这是偶像剧才会出现的桥段。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说着,她随手拿起了堆到她桌上的信,还没等她看清楚,林曼星就一把夺过,然后连同着自己桌上的信件和物品,一起捧到了边朗的桌子上。 她说:“别人的东西,还是别乱看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林曼星在放下东西后,也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这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封信,是段花林雪写的。 其他人在信封上都只写了边朗的姓名,唯有林雪大胆地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呵,果然漂亮的姑娘都这么有勇气。 咦,自己这是怎么了。 林曼星眯着眼,看着那封信愣神。 丁咏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用她方才教育自己的话来反驳她:“别人的东西,还是别乱看了。” 林曼星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双手环胸撇嘴,说:“谁看他的东西了,我才没兴趣呢。” 说着,她从书桌堂里抽出一本物理习题册,然后翻开到新的一页,开始刷题。 然而她连前面的基础题都做不进去,刷了几题以后,她就觉得更心烦意乱了。 她推说教室闷,所以起身离开了教室想要出去透透气 丁咏珊看到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有拆穿她,而是自己捂着嘴偷笑。 待林曼星离开教室以后,她才回身大大方方地看着边朗的那些信件,在堆在桌上的信件中,她和林曼星一样,也是一眼就看见了林雪那封有署名的情书。 丁咏珊撇嘴,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可真厉害。”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这边出来透气的林曼星,低着头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竟然走着走着,就到了篮球场。 她看到边朗正在篮球场上练习投篮,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洒在篮球场上,留下斑斑点点。 边朗运球上篮动作一气呵成,他穿着个运动背心,汗水顺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流下,滴落到地上后很快便蒸干了。 林曼星看了一眼正在打篮球的他,嘟囔道:“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你。”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结果她还没走出一步,身后人先叫住了她:“林曼星。” 她撇嘴,无奈地转过身,没好气地问道:“又干嘛?” 边朗将手里的篮球扔给她,然后撩起背心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然后笑着说:“你帮我把球拿回班级吧,我去陆震宇的宿舍洗个澡。” “哦。”林曼星应了一声,然后就继续朝教室走去。 她手上拿着的那个篮球不知道是因为在阳光下晒过还是因为被边朗摸过,现在正在她的手里微微发烫。 林曼星不想那么快回班级,所以在走进班级前的一刻,又转头拐到了小花园。 她学着方才边朗的模样运球,可是拍着篮球还没跑两步,那个球就跑走了。 林曼星不服气,她跑过去将球捡起来,然后一连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在边朗手里十分听话的篮球到了自己的手里却调皮得很,她长叹一口气,任那个篮球滚走,自己则坐在石凳上休息。 她看着那颗篮球慢慢滚着,一直到它滚出了小花园,碰到了石阶才停下来。 林曼星踢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子,心里还是一阵烦躁。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郁闷得很。 想着从大课间之后,不断地有女生来找自己,要自己帮忙转交信件,而且还都叫自己姐姐。 她冷哼了一声,嘴里嘟囔:“我有那么老吗!”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讨厌的边朗,她想到这里,就小跑过去,将地上的篮球重新捡起来,然后朝着小花园的墙上丢去,仿佛讨厌的边朗就像这颗篮球一样被自己丢远了。 可是她没想到,她这么一丢,这个篮球恰好砸在了花园的墙上,然后砰地响了一声,很快又弹了回来。 林曼星因为生闷气,她扔出去的时候力气可不小。 这下她看着篮球直奔自己而来,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就要伸手去接。 虽然她心里慌得很,但还是下意识地将手挡在了自己脸前。 就在篮球要砸到自己的前一刻,一双有力的手将篮球及时勾走。 她长舒一口气,没等她转头看来人是谁,身后人先说话了:“林曼星,你怎么这么笨。” 听声音和语气,她转了一半的脑袋突然僵住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个边朗像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真的是无孔不入。 她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是啦,就你最厉害啦,打篮球好,又受女生欢迎。” 这一句带着酸味的话出口,林曼星就后悔了,而边朗却嘴角一勾。 他拍了几下篮球,方才那个不听话的篮球,在他手里又变得老实起来。 边朗边拍球边问:“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打篮球?” 林曼星推了他一把,然后从他的身边绕开了,她气鼓鼓地说:“才不要。你自己玩吧,我要会教室刷题了。” 边朗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又叫了她几声。 可林曼星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一样,越走越快,将他落在了身后。 边朗则满脸笑容地拿着篮球,跟在她身后,朝班级走去…… ** 待回到家中,边朗将书包一倒,包里的所有信件哗哗地如雪花般掉落下来,全都魂归垃圾桶。 林曼星站在一旁,有些迷惑:“你既然都要扔干嘛还背回来,在学校扔了不就好了?” 边朗没吱声,只是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书包。 林曼星撇嘴,走到纸篓旁,将那些信件一封封捞出来,她将信一一叠好,然后交到他手里,说:“她们费那么多功夫写了,你好歹也看一眼吧?” 边朗脸上挂着不耐烦,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些信件,说:“以后别收了,麻烦。” 林曼星冷哼一声:“那你得和她们说吧?和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给你写的!” 边朗沉着眸子,那叠情书在他的手里,他迅速翻阅而过。 那些粉粉嫩嫩、花花绿绿甚至还带着香气的信件一一被翻过的时候,边朗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 尤其是林曼星看到他将写着段花林雪姓名的丢进垃圾桶里的利落时,她在心里暗笑。 原本边朗翻到林雪的信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止住了,伸头看着,谁知边朗连拆开都没拆,看了一眼姓名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 就在边朗快速翻阅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是一封星空图案的信件,和其他泛着粉色泡泡的信件都不同,林曼星伸长了脑袋想看看那是谁的。 可当她伸长了脖子,却看见那信封上写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林曼星愣了。 这是给自己的情书? 她脑海如同过电影一般回忆着今日的场景,她猛然想起,今天中午午休结束的时候,丁咏珊丢了一封信在她的桌子上,说是给她的。可那封信和给边朗的混在了一起,再加上今天来找她转递情书的小女生络绎不绝,所以她也没多想,接过信就丢到了边朗的桌上。 “我的?”林曼星伸手要去接,谁知原本坐着的边朗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而且故意将手举高。 林曼星跳了一下,还是没有摸到那封信。 她双手环胸,瞪着边朗。 边朗抬头看了一眼信封右下角写的名字,眉头紧锁。 林曼星抬手在他的面前摊开,说:“给我吧。这是给我的。” 边朗撇嘴,低声道:“嗯,我知道。” 说完这句,他长叹一口气,这才放下手,将那封信交给她。 林曼星接过信,拆开的时候,边朗虽继续翻着手中的情书,但是目光却偷偷瞟向林曼星受伤的那封。 林曼星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又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拿着信走到了一边。 边朗揶揄道:“四眼妹,没想到还有人给你写情书?” 林曼星晃了晃手里的信,把脸一扬:“哼,干嘛,只许你收情书,不许我收啊?” 边朗轻咳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而林曼星则拿着信回到了房间里,那边房间门一关,边朗轻啧一声,将手里的所有情书全都扔进了纸篓里,发出一声闷响。 ? 期中考后,美术鉴赏课换成了书法练习。 因为平日里繁重的课业压力,所以这些不被侵占的副课成了学生一周的期待。 那个秃顶的只会念PPT的美术老师换成了一个气质极佳的女老师,男生们的学习热情更加高涨了。 第一节书法课,按照老师之前的要求,每个人都准备了毛笔和墨水。 新来的女老师是去年才从美院毕业的,她笑眼盈盈,面对同学们的提问有时候还会紧张。 她上课前事先录了一段视频,将这节课要练习的几种写法全都拍进去了。 超大显示屏上一边放着影片,她一边站在电视机旁边讲解书写的要点。 到了练习时间开始,不少男生拿着宣纸走上讲台向老师询问如何书写,而其他人则在座位上练习。 林曼星将宣纸在桌上摊开,然后拿着毛笔在上面随意涂抹,打着练习的名义,大家都在自己的宣纸上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丁咏珊画了一只大黑狗,林曼星看到她画的那只狗腿上还挂着一个手环。丁咏珊画得很细致,连橡皮手环上的英文字都写上了,林曼星眯着眼睛盯着手环。 她发现那个手环上的英文字母和陆震宇手上戴着的手环如出一辙,她捂着嘴偷笑。 丁咏珊转过头:“你笑什么?” 林曼星在她的宣纸上用毛笔字写下了两个字‘江狗’。 丁咏珊大笑两声,又给狗脑袋上画了个对话框,写了几声汪汪。 然后她转身将自己的宣纸放到了陆震宇的桌上,陆震宇撇嘴,其实不用林曼星添字,他也知道丁咏珊这画的是自己。 陆震宇也举起自己的宣纸,上面也画了一条小狗。 而那只狗的脖子上带着个铃铛,那个铃铛就是丁咏珊书包上的乔巴脑袋的铃铛。 林曼星看到陆震宇的画作,笑了一声,打趣道:“你们倒是很有默契。” 书法老师背着手从讲台上走下来,在班级里巡视了一圈。 等她走到他们这两桌时,看到丁咏珊的桌上只有几幅涂鸦和临摹了一半的字帖。 她也没生气,而是很温柔地提醒:“画得挺可爱的,不过我这可不是国画课,下课的时候是要交作业的。” 丁咏珊吐了吐舌头,将那几张涂鸦藏到桌下,然后拿出一张新宣纸,对照着下发的字帖真人描摹起来。 老师背手继续朝后走,待她走到边朗身边时,看到他没有在练习字帖上的字,而是自己根据老师说的那几个要点,认真地摹写一首古诗。 她走到过去,站在边朗的身后,轻声念出了他写在宣纸上的诗句:“何响与天通,瑶筝挂望中。”这是鲍溶的《风筝》。 书法老师从桌上拿起一支毛笔,在边朗的纸上圈出了几个字。 然后轻声说:“喏,你看,这几个字这样写是不是会好一点?” 她一边说,一边在圈出来字旁边,用小楷又写了一遍。 边朗点点头。 书法老师放下毛笔,鼓励道:“你写的挺好的,继续练习吧。” “老师。”就在书法老师准备离开的时候,边朗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老师又折回来问道。 边朗用毛笔轻轻点了点她未圈起的‘筝’字旁边,他认真地问:“这个字应该怎么写会好一点呢?” 书法老师从他的手里接过毛笔,一笔一划地在他的字旁边又写了一遍,她一边写一边说着要点。 边朗听得很认真,他拿着另一支毛笔,在新的宣纸上练习。 书法老师看到他经过指导后写出的筝字,她点点头肯定道:“嗯,这次你写的就好多了。” “谢谢老师。”边朗说。 待书法老师离开以后,丁咏珊和林曼星都转过头来。 这个边朗上课睡觉,下课抱着篮球就往操场上跑,这一堂书法课竟然少有的认真。 丁咏珊转过头来看看,他写的都是什么,还需要老师亲自指导。 等她转过头后,看到他在新铺开的宣纸上,一连写下了好几个‘筝’字,她的脸上再次泛起姨母笑。 丁咏珊用自己的胳膊肘戳了戳林曼星的手臂,小声说:“你看他在练什么字。” 林曼星白了她一眼,让她别乱想了。 然后转过身,继续练习了。 而丁咏珊则在陆震宇练习的宣纸上,画了一只大王八。 陆震宇抬手,举起毛笔,一副要往她身上画的模样,丁咏珊这才嘿嘿一笑,转过身去继续练习自己的。 林曼星因为看到边朗练习宣纸上的那行诗,心里乱极了。 她心一慌,手自然跟着抖,那当然是写不好的。 原本还板正的字体登时变得歪歪扭扭起来,她看着自己的课堂练习,挠挠头,把笔一丢,然后坐了下来。 丁咏珊看到她坐到了位置上,一手托着脑袋,盯着字帖发呆。 她问道:“干嘛?你这才写多久就累了?” 林曼星看着下发的那一页字帖,字帖上都是些常用字,她已经临摹了好几遍,可是也总写得不像。 她撇嘴:“写来写去就这几个字,没意思。” 陆震宇听到了以后,说道:“你可去找书法老师呀,让她给你写一些,你想练的字呗。” 听到陆震宇的提议,丁咏珊又看了一眼正在练习那句诗的边朗,她故意问道:“咦?你这么喜欢这首诗的嘛。” 林曼星被她的问题吸引了注意,也转头看向边朗。 边朗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 陆震宇看了一眼他写的那句诗,也很快联想到了什么,他轻咳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唉,不知道有什么诗歌是含有我名字的。” 丁咏珊停了,也蠢蠢欲动,她拿起自己的毛笔和宣纸,准备去找老师写一下自己的姓名。 丁咏珊招呼林曼星:“走啊。去让老师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呗。” 林曼星听到名字,她的目光悄悄瞥了一眼还在写那句诗的边朗,他这节课倒是意外的安静。 她又看了一眼他宣纸上的数个‘筝’字,脸颊微微泛红,应了丁咏珊一声,拿着毛笔跟上了他们。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书法老师正好巡到了周徊的座位。 因为周徊本身就练习过书法,自然写得比其他学生要好多了。 书法老师拿着他的字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她问:“你之前学过书法?” 周徊点点头:“对,我练过三年的书法。”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学皆惊。 他们小声议论着—— “周徊也太厉害了吧,还练过书法?” “他还会吉他。” “别说了,厉害的人什么都会。” …… 而陆震宇他们走过去找书法老师求字的时候,林曼星看到周徊也没按照字帖上的练习,他也正在写一首诗。 周徊写的是宋代诗人朱淑真的《菩萨蛮?山亭水榭秋方半》。 那诗全句是:‘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帏寂寞无人伴。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 起来临绣户。时有疏萤度。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她看到周徊最后一句诗,在草纸上练习了不下十遍,才敢誊抄在作业纸上。 他那一手字写的好看又端正,更重要的是他的那首词里也藏着一个人名。 林曼星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宣纸,顿时觉得这堂书法课无聊极了,她看了一眼前面还在问老师的丁咏珊,自己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座位上。 看到林曼星失望归来,一直沉默着的边朗倒是突然抬起了头。 他看着她怅然若失地坐在位置上,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林曼星撇嘴嘟囔:“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聊。” 边朗笑了一声,伸手在她的草纸上,写了一首带有自己姓名的诗句。 他说:“喏,练吧。” 林曼星转过头,小声地念出了那句诗:“百层飞作雨,万顷汇阿朗。” 她轻啧一声,叹道:“自恋,谁要写你的名字了。” 边朗又笑了一声:“那你就写你自己的呗。” 他这么一说,林曼星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对阿,谁的名字还不是带着诗的。 她又想起书法老师在开始上课前说的话,因为书法老师和班主任黎阳是校友,为了鼓励班上学生学习书法的热情,所以黎阳决定每节书法课下课,会将班上写得最好的一幅字挂在班后的展示墙上一周。 林曼星提笔在草纸上,疯狂地练习起李白的《夜宿山寺》。 虽然她这么努力练习了,但是到了下课,书法老师将所有人的作业收了上来。 她快速浏览过一遍,还是决定将周徊写的那首诗挂在了班级的展示墙上。 而周徊这幅字,一挂就是半学期,一直到期末书法课结课,林曼星写的诗也没能替换下周徊的这首诗。 每次从展示墙经过,林曼星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她才不愿意看到周徊那清秀的字写着别人的名字。 而边朗一学期的书法课下来,每次到了课后交作业,交上去的也总是李白的那首《夜宿山寺》。 边朗和林曼星两个人写这首写了有百余次,每一个字都写到了各自的心里去。只不过,他们俩一个写的是不甘,一个写的是喜欢。 第29章 下周嘉禾市有一个大型漫展,动漫社要出一次cosplay,一直跃跃欲试的林曼星自然第一个报名了。 边朗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拿了个小板凳坐在茶几旁边,看着自己攒下来的卡贴。 他也从另一边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到了她身边,陪着林曼星一起看那些卡贴。 边朗拿出一张柯南的卡贴,提议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可以cos妃英理呀,超级像。” 林曼星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一边翻着卡贴集册,一边继续物色合适的角色。 突然一个角色映入眼帘,这个角色装扮简单,而且也是她十分喜欢的一个角色。 那个角色穿着藏青色的和服外袍,带着一个独眼面具,身后背着一把日式武士刀。 这是《夏目友人帐》里的式神柊。 “我喜欢柊,就选她好了,还省得化妆了。” 边朗看了一眼那个卡贴上拔出武士刀的柊,这个角色平常虽沉默寡言,但言行亲切柔和,和林曼星倒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主意一但定下后,林曼星马上打开电脑,在网上订了一套日式和服。 接下来的几天,林曼星每天都在期待周末的漫展。 课间丁咏珊问她要cos什么角色的时候,林曼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将食指压在唇上,淡淡地说:“秘密。等周末你来,不就知道了嘛。” 丁咏珊的手揽在她的肩膀上:“我当然会去。”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周徊拿着数学卷一边发一边朝他们的座位走来,待走到她们座位旁的时候。 丁咏珊将新发的数学卷收进书桌堂里,她问:“周徊,周末也去漫展吧?” 周徊看到她这个动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提醒她:“这个卷子可是周一要交的。”然后他才回答道,“不一定吧,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还有数学竞赛题要刷。”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喜滋滋的林曼星,这几天她显得十分兴奋,每天下午一放学就往社团活动室跑,午休时候也不刷题了,而是拿着针线和一张卡贴对照着给周末要穿的和服修补。 他好心提醒她:“林曼星这次期末考你再不努力,下学期可真的没机会进实验班了。” 原本正在兴头上的林曼星被他这么一说,脑袋一下子就低下了,她靠在窗户边,嘟着嘴没说话。 丁咏珊见状,赶紧打圆场,说:“哎呀,劳逸结合嘛。” 周徊还想说什么,但是他手中还有一堆没发完的数学卷,而又临近上课,他长叹一口气后继续发数学卷。 ** 周五的社团活动之后,动漫社定好了周末去参加漫展的时间,也给了每个社员几张漫展门票。 林曼星回到班级以后,她径直走向周徊的座位,可当她将手里的票交给他的时候,周徊却迟疑地接过门票,夹进了课本里。 他随口问道:“漫展?明天什么时候?” 林曼星笑着回他:“明天上午九点开始,到下午五点结束,我都会在。” 周徊点点头,将夹着门票的课本收进书包里,他有些抱歉地说:“我尽量吧。但是明天上午学校组织了数学竞赛辅导,我结束之后不知道要到几点了。” 林曼星应了一声,握紧了手里剩余的门票,她抿紧唇。 这是她第一次出cos,她希望周徊能去看,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心里想的那句‘我希望你去’到了开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嗯,没关系。” 就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周徊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林曼星回头。 周徊从书桌堂里抽出那本数学笔记,他将笔记交到她手里,说:“还有三周就是期末考了,这是我的数学笔记,你好好看看,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好。”林曼星从他手里接过数学笔记。 林曼星拿着周徊的数学笔记,和剩下的门票回到了座位上。 她将另外三张票交给了丁咏珊、陆震宇和边朗,边朗接过票,一下就塞进了自己的钱包里,他打趣道:“四眼妹,那你的眼镜到时候怎么办?” 林曼星从包里掏出一副事先买好的隐形眼镜,说:“看,我都准备好了。” 丁咏珊看到她这副精神头,不禁感慨:“你这次还真认真啊,家伙事准备得这么齐全。” 林曼星想着周末的漫展,郑重地回她:“那是,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期待和认真,她在上高中的时候,每次经过动漫社的活动室,听到里面的谈笑和动漫播放的声音,她就十分期待。 这个漫展是嘉禾市每年都会举办的,但是因为和期末考时间相近,她一次也没有去过,每次都只能看着海报和直播过干瘾。 ** 到了周六,林曼星按照定好的时间,穿着和服赶往会场。 边朗和她一同出门,出门的时候,他还背着个单反相机,今天他可是林曼星的专属摄影师。 在坐往会展中心的公交车上,除了林曼星以外还有不少穿着cos服装的俊男美女。 林曼星和边朗挑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边朗刚坐下,后排的两个女生就开始窃窃私语。 她们说—— “哎,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很帅?” “嘘,你没看他旁边坐着他的女朋友嘛。” “那个女孩cos是柊吧?” …… 听到有人夸自己帅,边朗的身子板坐得更直了。 他靠着窗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微微吹起他额前的刘海,金色的头发柔软而耀眼。 林曼星斜看了他一眼,吐槽道:“骚包。” “哼。”边朗把脸撇过去,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 到了会场,林曼星远远地和动漫社的人打了一个招呼。 动漫社的学姐看到一同而来的边朗,她露出了个八卦的眼神,她悄悄将林曼星拉到一旁,问:“你们很熟?” 林曼星看了一眼边朗,支支吾吾地说:“还行吧,我们是前后桌。” 学姐一拍林曼星的肩膀,说:“今天左羽请病假了,能不能他代唱一下?” 边朗因为上次的音乐广场在学校是大出名了,所以动漫社的人看到边朗来眼睛都亮了。 林曼星回头问了他一嘴,边朗想也没想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拿着门票,刷码进了漫展会场。 林曼星的面具是动漫社的一个学长帮忙做的,他做的时候就去市场买了个石膏面具,然后自己画上了柊的独眼。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他也没有来得及给眼睛的位置镂空,所以林曼星一戴上面具之后就眼前一片黑。 针对这个情况,学姐拿了一条碎花的日式腰带,她将腰带的一端绑在林曼星的手腕上,另一端则自己牵着,这样林曼星就不会摔倒了。 因为距离表演还有一段时间,再加上学姐在漫展上有一堆要买的东西,所以她拉着林曼星走得很快。林曼星因为眼前昏暗一片,跟在她身后显得十分吃力。 边朗见状,从学姐的手里接过那半截腰带,在自己的手腕上饶了一圈。 学姐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笑了笑,就一头扎进了同人周刊的售卖排队中,她的背影很快被人海隐没。 林曼星见前面的人不走了,正要抬手将面具摘下来,看看眼前的情况。 可边朗却拉下了她的手,还没等他说话,林曼星从他握着自己的手就认出了边朗,她问道:“边朗?” “是我。”边朗将手里的腰带又收紧了一圈,她的手直接拉住了林曼星的手,而手腕上的一圈圈腰带将两个人的手缠绕在了一起。 边朗轻声解释道:“她们都去买东西了,我陪你在漫展的展示区走一圈吧。” 说着,他就拉着林曼星的手走向展示区。 那边聚集了好多coser,等林曼星穿着柊的服装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因为夏目友人帐的第二季刚播出,所以现在正火。 为了配合林曼星,所以边朗今天来的时候,也特意换上了一身和服和木屐,而他的金发和动漫里柊的主人名取周一差不多,远远一看,大家还以为他是和林曼星一样coser。 而丁咏珊和陆震宇姗姗来迟,他们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和服的两人。 陆震宇很自然地走过去要和他们打招呼,而丁咏珊却一把抓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了?” “别打扰他们。”丁咏珊目光下移看到了两个人缠着布条的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拉着陆震宇去逛零食摊了。 主持人站在会场中央的舞台上举着话筒,宣布道:“现在是各组织的表演时间,首先让我们请上……” 听到表演开始,林曼星一把抓下自己的面具,边朗则慢慢地将缠在两人手腕上的布条解开。他对林曼星说:“我先去后台准备。” “好。”林曼星占了个前排的位置,等着演出开始。 而一直到边朗离开,丁咏珊和陆震宇才挤到她的身边。 丁咏珊站在她的身边,凑近她耳语:“哈哈,我可都看见了。” 林曼星转头一脸秘密地看着她,丁咏珊笑了笑没再说话。 看到他们的时候,林曼星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时钟,现在这个时间周徊的数学竞赛辅导应该已经结束了,那他会来吗…… 第30章 这边周徊结束了数学竞赛辅导,朋友和他并肩走出学校,问他:“下午科技馆有个竞赛测试,你去不去?” 周徊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脑袋里盘算着如何去漫展会场,他漫不经心地开口说:“不了。我一会要去漫展。” 朋友眼睛一瞪,有些惊讶:“漫展?你还喜欢动漫?” 周徊正要开口解释,他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意提醒:“唉,别怪我没提醒你,期末考和数学竞赛的第一场可都在下个月,你现在再不加把劲,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说着,朋友挥了挥手里的成绩单,这次的竞赛测验,周徊头一回跌出了前十。 周徊也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那就赛场上见真章吧。”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车站走去,周徊目送朋友上了去往科技馆的公交车,自己在等车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手机给林曼星发短信,告诉她自己就要去会场了。 可是信息输入完成之后,他又立刻将它删除,将手机放进包里,长舒一口气,想着一会就到了,还是别和她提前说了。 因为这一年一度的漫展,有许多全国各地来参展的动漫组织,所以现在虽然距离开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去往会场的公交车上还是坐着许多穿着动漫风格的青年人。 周徊穿着一中的校服,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到了会场门口,周徊在书包里翻找的一通,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林曼星给自己的门票,他夹在英语练习册里,而早就完成英语练习的他,包里自然没有背着练习册。 周徊长叹一声,站在会场门口。 此刻,里面的会场表演已经开始了,他站在入口处,隐约可见里面的舞台。 他眯着眼睛,看清了那个站在后台后台准备上场的人竟然是边朗? 咦?他什么时候也加入动漫社了? 周徊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折回学校去拿漫展的门票。 学校里会场的距离并不近,他坐车过来足足花了一小时,现在又折回去再来,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到时候林曼星的表演也错过了,那他费这么大力气,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此时,有个好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同学,你是要进去吗?” 周徊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狐狸装扮的小姐姐站在自己身后,他笑了笑,说:“可惜我的门票落在学校了。” 小姐姐点点头,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张门票说:“喏,给你,我朋友今天有事没来,正好多了一张票,反正也用不上了,给你吧。” 周徊道谢后,从她的手里接过票。 两人边往里走,边聊着天。 小姐姐说:“我见过你。” 周徊:??? 她笑了笑,继续解释:“在去年的数学竞赛上。” 周徊眯着眼睛开始回忆起去年的数学竞赛,可惜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张脸是和眼前人能对上的。 小姐姐看到他努力回忆的模样,她又笑了,说:“你想不起来正常,因为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但是决赛那次我去看了,你做题也太快了吧,第一个交卷还拿了一等奖。” 周徊被如此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 看到他害羞的样子,小姐姐拿出手机很大方地说:“我们加个Q、Q吧,说不定下次的数学竞赛还能碰到。” “好。”周徊答应了一声。 ** 为了配合林曼星之后的表演,边朗上台的时候,特意选择翻唱了《夏目友人帐》第一季的片尾曲《夏夕空》,音乐一响起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站在前排的女生举起相机为他录像,她们笑眼盈盈地看着镁光灯下的边朗。 他穿着和服和木屐,举着话筒,在柔和的灯光下,边朗温润的声线配合着悠扬的音乐,场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许多原本在其他区域闲逛的动漫爱好者,听到舞台传来的歌声,都不自觉地挪动脚步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林曼星看着舞台上的人,握紧了手里的面具。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一时间会多了那么多边朗的小迷妹了。因为他的歌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能让人一瞬间就平静下来。 因为后面还要上台展示,这是林曼星第一次上台,她的心原本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前面的几个节目,现场的音乐扰得她更加烦躁,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但是边朗上场以后,听到他的歌声,她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紧张感也缓解了不少。 “星星。”学姐好不容易挤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唤了她一声。 林曼星转过头,学姐在她耳边说:“走吧,去后台准备一下,一会就要上场了。” “嗯。”林曼星应了一声,跟着她穿过人群走向后台。 因为舞台是临时搭建在会场里的,所谓后台其实就是在舞台的巨大立板后面放了些凳子椅子,让后面上场的团队可以稍作准备。 林曼星走到一中占的桌子附近时,边朗正好唱完一首歌,他从舞台上缓缓走下来,一下子就对上了林曼星的目光。 林曼星赶紧低下头,轻咳一声,继续和社员们讨论一会上台的流程。 学姐看到林曼星反复深呼吸的模样,知道她这是紧张,于是拉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就是去走一圈,和主持人聊几句就下来了。” “嗯。”林曼星又应了一声。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不由得紧张。 因为心里紧张,所以她觉得口干舌燥的,她悄悄离开了一中的位置,去打水处打水。 林曼星捧着个纸杯,手还是抖得厉害。 她抖着手将杯子放在嘴边,然后抿了几口水。 边朗远远看见她蹲在打水处,也撇下其他人朝她走去。 他靠在林曼星旁边的墙上,一双长腿就这么立在自己身边,再加上之前边朗的表演,所以过路的女生都悄悄瞄了他们那边一眼。 边朗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害怕了?” 林曼星又喝了一口水,长叹一口气:“嗯,有点吧。” 边朗轻笑一声,他也蹲下身子,和她一起蹲在墙角,看着满会场走来走去的人。 还没等他说话,林曼星先开口问道:“喂,边朗,为什么你都不会害怕的?” 边朗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笑着说:“你就把台下的人都想成菠萝就好了。” 林曼星一脸迷惑:“啥?” 边朗伸手在自己的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模仿菠萝上的叶子,他笑着说:“就是菠萝呀。”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学姐的声音:“林曼星,快来呀,一会就上台了!” “好!来了!”林曼星应了一声。 林曼星深吸一口气,随即起身,然后抬手准备戴上独眼面具。 边朗也跟着她一起站起来,他很自然地从林曼星手里拿过面具,然后小心地替她戴上,他戴好面具以后还将她的鬓角整理好。 戴面具的时候,边朗认真地看着她,而林曼星为了戴面具,今天特意去配了隐形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阻碍,边朗棱角分明的下颔线,白皙的皮肤,俊美的脸庞在她眼里更清晰了。 边朗在替她戴好面具以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加油。” 在他站直身体以后,又趁着林曼星戴面具看不见的机会,他的吻落在独眼面具上。 他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自信点,你今天很好看。” 说完,他牵起林曼星的手朝舞台走去。 而边朗的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林曼星没有看见,但恰好从侧门进入的周徊却看得真切。 他和小姐姐一起从会场的侧门进入,侧门正对的就是舞台的后方,他看到边朗低头轻吻林曼星的面具,也看见她抓紧了衣服下角。 一种奇怪的滋味在周徊心里蔓延开来,他皱着眉头,耳边小姐姐的话渐渐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他看着边朗牵着她的手走向舞台,他轻笑一声,在心里暗笑自己多想了。 可抬起头的一瞬间,眼里却满是落寞。 周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明明并不喜欢林曼星的呀。 “你怎么了?”小姐姐见周徊许久不回话,她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徊笑了笑,说了一声抱歉。 小姐姐摇摇头,指了指舞台说:“一会有各个组织社团的cosplay展示,好像也有你们一中的吧,在门口的名单里我看见一中的名单了。”说完这句,她又笑了一声,继续说,“也是稀奇了,你们一中不是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嘛。” 周徊应了一声,喃喃道:“谁知道呢。” 他的语气里似乎颇有一番埋怨。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跟着小姐姐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待表演开始,一中的各个coser逐一上场,而林曼星因为带着面具的缘故,所以她的手上绑着条日式花纹的布条,紧跟在一个cos名取周一的学长身后。 如此看起来就好像是名取周一带着他的专属式神出现在场里,再加上之前边朗的一首歌,场下的欢呼声不断。 走了一圈以后,他们又在舞台中央站成了一排。 主持人提问环节,林曼星这才摘下了面具,为了贴合柊,她还特意戴上了蓝色的美瞳。 因为要贴合扮演的角色,她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环胸冷冷地站在‘名取周一’的身边。 她戴着隐形眼镜,台下的观众比平时更清晰,还好不用回答问题,她不断用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而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丁咏珊,着举着个荧光棒,在台下挥舞,和她打招呼。 她也微微颔首回应她,接着她目光在全场扫了一圈,终于在远处的角落里看到了周徊,不过她也看见周徊身边还跟了个漂亮的女孩,女孩正和他聊得火热。 她咽了口唾沫,又低下了头。 周徊原本就不是动漫迷,再加上方才的一幕,他在会场站着的时候,觉得十分尴尬和不舒服。 旁边的小姐姐还在叨叨个不停,出于礼貌他一直都淡淡地回应她,直到一中的表演结束,他觉得自己再没理由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和那个小姐姐又道了一次谢后,便离开了会场。 周徊没有犹豫地坐车前往科技馆,朋友说得对,当下最重要的是期末考和数学竞赛。 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跑这一遭了。 周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掏出手机给林曼星发了一条短信。 ‘抱歉,下午科技馆还有数学竞赛的模拟测试,我就不去漫展了,祝演出顺利。’ 他打完这一行字,没有犹豫地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将手机又放回书包里,他仰着脑袋靠在公交车椅背上,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正照在自己的脸上。 ** 林曼星顺利地完成了演出,她一下台就掏出了手机,周徊传来的那条短信赫然浮现在眼前。 她皱紧眉头,还来不及多想,丁咏珊已经冲向后台,她从身后一把抱住林曼星,然后凑着脑袋问:“你在看什么?” 林曼星将手机塞回兜里,淡淡地说:“没什么。” 学姐走过来问林曼星:“学妹,我们一会要去唱K,你去不去?” 林曼星带着些倦意地回她:“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了。” “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学姐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向了其他人。 林曼星和丁咏珊又聊了一会后,就以累了为由,要先回去了。 而丁咏珊好不容易来了这一趟,她还有好多东西要买,所以和她道了再见后,就拉着陆震宇去排同人周边了。 边朗陪着林曼星回家,他发现明明演出十分顺利,可林曼星却是满脸的愁容,甚至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失落。 他拍了她的肩膀,问:“干嘛这么丧,你刚才的表演很好呀!” 林曼星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他:“没什么,就是很累。” 边朗虽然觉得她有些言不由衷,但也没再继续问,而是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为了这个漫展一连兴奋了好几天,能不累嘛。” 说到这里,林曼星又回忆这几天在家里为出这个cos花的功夫,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菜没必要为了一个周徊扰乱了自己的开心。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稍稍愉快了一些,她笑着抬起头对边朗说:“对,要开心。这可是我第一次出cos呢!”说罢,她抬手将手里的那个独眼面具举到自己面前,因为这次的活动经费是学校出的,也是一中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所以学长很大方地说这个面具林曼星可以自己留作纪念。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具,终于露出了笑容。 林曼星将面具凑近自己,也在独眼的地方落下了一个吻。 边朗站在一旁,看到她这个动作,一下子红了脸颊,他急忙撇过脸去。 原来林曼星的那个吻就恰好和自己方才那个重叠,林曼星不知道,可边朗却清楚得很。 他轻咳一声,伸手挠了挠头。 林曼星自言自语地说着今天在会场遇到的开心事,可身边的边朗却久久没有回应自己。 她转头音调调高了三分,问:“边朗,你在听吗?” “啊?”边朗转过头,看着她的时候,他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然后快步走了几步,留下一句,“不是累了,那就快点回家吧。” “啊,什么呀,你都没有听到我说的……”林曼星小跑着追上他。 可她刚追上边朗,边朗又加快了步伐,还边走边催她:“快点快点……” “好啦,在走了啦,你腿长又走那么快,我跟不上啊……” 已经走出十几米去的边朗听到她的夸奖,噗嗤一声笑了,这才停下脚步。 他双手插在兜里,然后转身在前方站定,等着林曼星一步步走向自己…… 因为漫展的关系,林曼星和周徊有好几天都没说上话了。 丁咏珊觉得奇怪,但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也没多问,只是夹在两人当中尴尬。 而后因为一件事,林曼星和周徊的关系似乎更差了…… 这日的午休时间,林曼星和丁咏珊正在班里打陆震宇的游戏机,突然听到后门处传来几声争吵。 林曼星靠在窗口,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等她一探头,却愣住了。 在走廊上,和人发生争执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好脾气著称的周徊。 丁咏珊见状,也溜到前面一桌的空位上,从窗户探出头看走廊里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下个月的数学竞赛因为场地更改的原因,所以提前了一周,而下周市篮球赛的初赛就要开始了。 周徊觉得市篮球赛和数学竞赛之间间隔时间太短,所以到篮球社提出要退出市赛。 因为他们已经练习了几周,队员间配合度也提升了不少,再加上周徊是正式上场的队员而非替补,所以今天午休篮球社的社长亲自来找他谈话。 可是话没说了几句,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社长劝了又劝,好话说尽,但是周徊始终都用一句话回他。 社长说:“你也知道一中在这些比赛上一直都输给其他学校,今年教育局提倡大力发展中学生的课余活动后,学校对次比赛很在意。哪怕最后不能赢得比赛,能进决赛圈,篮球社的活动资金就可以翻一番,而且高二段还能加一节篮球课。” 周徊淡淡回他:“数学竞赛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社长想了想,继续劝:“可是篮球赛的决赛也在数学竞赛之前阿,完全不会干扰你去参加竞赛。” 周徊摇摇头:“不行,相隔时间太短,这样我没办法好好准备竞赛。” 反正不管社长说什么,周徊还是坚持竞赛至上的原则,所有影响他学习成绩的事都要往后排。 说到最后,社长也生气了,开始的好言相劝,变成了高声呵斥。 他指责道:“如果你一开始想要好好准备数学竞赛,为什么还要来参加篮球社的选拔赛?”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戳到了周徊的痛点,他撇嘴,声音小了三分:“我本以为两者撞不上。” 社长冷笑一声:“你以为?可你现在已经跟着他们练习了两周,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跟我说退出?” 周徊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声抱歉。 社长摆摆手:“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你下周正常去参加市篮球赛。” 社长如此强硬的态度却没有影响周徊分毫,他依然摇头说着抱歉,然后就低头沉默了。 周徊的不吱声让社长火冒三丈,他呵斥周徊没信誉,答应的事全都抛在了脑后,周徊自知理亏也不做辩解,就由着他斥责自己。 因为不满,社长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好几个班的学生都探出了脑袋。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大部分住宿生都回宿舍了,少数走读生在班里休息,办公室也上锁了,走廊里原本十分安静。 陆震宇听到外面的争吵,感到大事不妙,赶紧跑出班级去。 因为他这一出头,其他班级里蠢蠢欲动的学生见了也跑出来看热闹。 几个篮球社的成员也跳了出来,见到社长发火,再加上这次的市篮球赛耗费了他们太多精力,现在周徊突然提出退赛,他们自然也很不高兴。 所以他们全都站到了社长那一边,跟着社长一起指责周徊。 周徊低着头,不做任何争辩。 丁咏珊在教室里,看到他们将周徊围住,叹道:“这周徊也是,怎么临近比赛却要退赛。” 林曼星顺着她的话说:“因为和数学竞赛撞了吧,我听说数学竞赛的日期提前了。也难怪,周徊不是说了嘛,这些课余活动不能和学习相撞。” 说到这里,林曼星突然顿住了,她想起了之前周徊和自己说的所有话,她加入动漫社时,他冷嘲热讽,她考不好的时候,他又不问缘由的指责,反正在周徊眼里永远都是学习比天大。 她轻叹了一句:“唉……反正他眼里永远都只有学习。” 说起学习,丁咏珊突然想起了此前和周徊的对话,他说他还是希望能和谢月一个大学。而且她听在一同在外国语上学的朋友说,这次的数学竞赛谢月也会参加。 想到这里,丁咏珊再看他似乎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执着了。 周徊一直不吭声,更激怒了社长。 社长揪着他的衣领,拳头已经挥了起来,还好陆震宇出去的及时,正赶上这一幕,他连忙拉住他的手,将社长从周徊身边拉开。 陆震宇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周徊面前,将两人隔开。 他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其他社员见状,也在旁边劝社长:“对对对,别动手。要不本来是我们站着理,你要是动手了,反倒变成我们理亏了。” 这句话说得深得陆震宇的心,他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慢慢想,总是能有办法解决的嘛。” 可社长已经和周徊费了一番嘴皮,他的怒气当然不会因为这几句轻飘飘的劝解而消散。 因为一中在市篮球赛市中始终是垫底,遭到了许多人的笑话。他高二时进篮球社,学校连体育馆的使用权都不给他们,他们只能趁着周末去市体育场练习。 而体育场的其他人看到一中的校服,全都笑开了。 他们说,一中的学生是只会学习的呆子,市篮球赛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们还说,一中的篮球赛连场馆使用都受限,还成立什么社团,趁早解散算了。 是前任社长多次和书记沟通,才拿到了体育馆的钥匙,可以让篮球社的成员在课余时间也进入场馆练习。 而这一次教育局下发的通知,让学校第一次重视起他们的社团,还指派了专门的教练。 他从前任社长那里接过钥匙的时候,答应他一定会好好带动社团,会让别人对一中的篮球队刮目相看。 然而现在比赛在即,正式队员却和他提出退赛? 社长垂下的手摸到了裤兜里的钥匙,他心中的怒火再一次燃了起来。 他们为了这个篮球赛努力了这么久,现在周徊却要毁掉这些人的努力。 不,绝不可以。 他一把甩开陆震宇拉着自己的手,拳头又再次扬起。 陆震宇和其他队员赶紧阻止他,一边拉着他,一边继续劝。 可社长正在气头上,谁说也不顶用,他的手始终是握拳状。 他的拳头落在周徊身上之前,一直沉默的周徊终于说话了。 他说:“你想打就打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错全都在我,我不做争辩。” 周徊这么一激,社长更生气了。 他推开所有人后,紧接着对着周徊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周徊被打得歪过了脑袋,他的脸也肿了,嘴角也破了,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嘶,不好,打起来了。”林曼星看到他们动手,赶紧从座位上起身也跑了出去。 “哎,你别去阿。”那些男生动手也没个轻重,丁咏珊担心林曼星被波及,也跟了出去。 她们站在班级的后门,看到周徊嘴角的血和红肿的右脸。 社长已经被陆震宇控制住了,可他嘴里还是不停地骂。 林曼星站在门口,皱紧眉头,她的脚站在门槛出,犹豫着。 她若是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不参加,我参加。” 这个声音从林曼星和丁咏珊的身后传来,他说得十分坚定。 没等林曼星回头,边朗就侧身从她们身边经过走出了班级。 他站在社长面前,又说了一遍:“我可以参加。” 其他队员看到边朗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他们想起他在预选赛里的表现,都眼前一亮。 其中一人对着社长说:“有边朗参加不是更好吗?他的球技可比周徊厉害多了。” 其他几人跟着附和:“对阿,对阿。有他在,我们又多几分进决赛的可能。” “反正下周比赛,默契什么的,这周加紧练习也行阿。” 社长看到边朗,他的怒气这才消了一些。 看到他的手逐渐松开,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陆震宇这才跟着松开抓住他的手。 社长拉了一下自己的校服,想起他之前受过的伤,问了一句:“可是你的脚伤好了吗?” 边朗在他的面前跳了跳,说:“早就好了。怎么样,可以吗?” 听到他要参加的消息,社长自然是开心的,因为早在预选赛的第一场他就觉得边朗是个好苗子,谁知道他第二次比赛里竟然受伤了。 所以那日边朗被医务室的老师架着离开的时候,社长在场边看得直叹气,原本他想着边朗要是能进篮球队那一中至少能够挺进决赛。 社长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愿意参加自然最好不过了,那好,我们每天放学以后都会在体育馆练习,你这几天都过来练习一下吧。” 边朗爽快地答应下来:“好。我会去的。” 其他队员听到边朗要加入他们,也都笑着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示好。 眼看事情解决了,社长也准备离开。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徊,冷哼一声,绕过他的身边走向自己的班级。 在他走过去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又转过头来。 他对着周徊说:“以后篮球社的练习你都不用来了,打篮球靠的不仅是球技,还要有团队精神,可你没有团队精神,篮球社不欢迎你。”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待他们走了,陆震宇这才上前查看周徊的伤势,他看了一眼他嘴角的血渍,问道:“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周徊抬手抹掉自己嘴角的血渍,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回班级。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林曼星站在门口,因为方才那一幕,让他觉得尴尬又难堪,所以他低着头快步从林曼星身边走过,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班里的同学也因为方才的争执,此刻都悄悄看向周徊。 陆震宇见状,赶紧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别看了。 其他几人也都陆续回到了位置上,继续午休。 丁咏珊转过头,小声地问边朗:“哎,你之前不是连路都走不了了,市赛还要上?” 林曼星听到这句话,也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边朗。 可边朗却笑着说:“没事,好了。到时候,来市体育场看比赛阿,看我怎么虐菜。” 丁咏珊轻笑一声,说:“得了吧,你是转学生不知道。一中的体育出了名的差,你不被人家虐菜就不错了。” 陆震宇也跟着应和:“嗯嗯。我家在二中附近,周末回家,都能看到他们在练习,那打得叫一个好啊……” 边朗手上转着笔,不屑地说:“有什么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这边几人相谈甚欢,那边周徊却一声不吭地埋头做题。 林曼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周徊和以往自己心里的那个周徊不一样了…… 第31章 边朗替换下周徊,准备参加市篮球赛的消息不胫而走,每天下午体育馆都多了一群小女生蹲着点看边朗练习。 而林曼星发现周徊在班上越发沉默了,他一放学就往竞赛班走,课间也忙着刷题,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再说过话。 市篮球赛一中有了边朗的加入,再加上体育老师的不断训练和学校的重视,一直是初赛就被早早淘汰出局的一中在今年终于第一次挺进了决赛。 最后一场比赛是由一中和二中争夺冠亚军的比赛,比赛的那一天是周五的下午,一中甚至破天荒地放了高二年级半天假,十四辆校车载着学生浩浩荡荡地开向体育场。 学生们自发地制作了给篮球队加油的旗帜还有手绘牌之类的物品,而丁咏珊则背着一包的零食和饮料登上了校车,她刚一在车上坐下,林曼星看着她鼓鼓囊囊的书包,打趣道:“你是去看比赛还是去郊游?” 丁咏珊嘿嘿一笑,从包里拿出了几个棒棒糖分给座位周围的同学。 林曼星转头一看,隔着一个过道坐在她身边的周徊,手里竟然还拿着数学竞赛的习题册,她将丁咏珊的棒棒糖丢给他,说:“喏,丁咏珊请你的。” 周徊眼睛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继续沉浸在数学题中。 丁咏珊看着他认真做题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自从那天篮球社社长来过以后,周徊就变成了做题的机器,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在刷题。 就连每天早上,在公交车上的十几分钟他也不放过,每次周徊都拿着一个公式本,边看边背背的。 这次的数学竞赛对于周徊而言和以往的不同,除了有谢月的参加外,为了准备这次的竞赛,他推掉了所有活动,如若最后没有取得一个好成绩的话,那他周徊岂不成了众人的笑柄,更何况因为篮球赛退赛一事,班里同学对他已经是颇有微词。 周徊现在身上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着手里的练习册皱紧了眉头。 到了市体育场,二中的学生到的比他们还要早,他们已经按班级在体育馆的看台上坐好了。 他们一看到一中的学生进场,他们马上举起了手里的条幅,场边还在热身的二中篮球队队员听到身后传来的加油声,他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而一中的学生们还没等坐下,先喊了起来,他们大喊一中加油。 什么都能输,气势上可不能输。 市篮球赛还没开始,两方的学生就已经对着喊起来了。 丁咏珊一边喊着加油,一边摇着手里的小蓝旗,这一次一中抽到了蓝色队服,而这个颜色和他们一中的校服颜色相近,穿着校服的一中学生站在看台上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边朗因为在后面和体育老师商量如何对付二中的篮球队,所以他出场得晚了一些。 一直到比赛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他才跟着裁判和教练一起从后面的休息室走出来。 他一走出来,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又一次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林曼星和丁咏珊的座位离着二中的学生只隔着一条过道,她们清楚地听到边朗出场的时候,二中的女生也跟着议论起来。 她们激动地低声说—— “那个跟在裁判身后的也是一中的学生?” “一中不是一向对这些查得最严了?他的头发?” “不过,他长得好帅啊啊啊!” “是校草?阿,他的篮球鞋还是限量款的!” 丁咏珊和她们离得近,所以转头扬起脸,一脸骄傲地说:“怎么样?我们一中的校草学习好,体育好,还长得帅,厉害吧?” 此话一出,那两个女生不乐意了,她反驳道:“哼,我们二中已经拿了市篮球赛的三连冠了,你们不过是第一次进决赛。” 她们如此态度,林曼星听了也不开心,她瞪着眼睛,说:“哼,风水轮流转,今年冠军一中拿定了。” “哼,那就走着瞧吧!” 两边观众已经开始掐架了,篮球场上的队员眼里也开始有了敌意。 裁判先是说了一下规则,然后两方问好。 队长边朗带着一中的队员从二中队员的面前走过,他们一一握手问好。 虽说是问好,可对方队长握住边朗的手时,他稍稍加了一些力道,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在他耳边说:“听说你很厉害,我倒要看看凭着你一个人能不能把一中带到冠军台。” 边朗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队员,说:“不止是我,我的队员也很厉害。” ** 比赛开始,裁判的一声哨响后,他向上扔起篮球。 边朗已经盯紧了那颗球,可还是被对方队长一手勾走了球。 那人勾过球后,带球绕过他,三步直接上篮,边朗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进了一球。 这一球进去,场边的记分员翻了一下红方的牌子,看台上二中的学生反应比裁判要快,他们的队长一拿到球,他们已经喊了起来,进球后,他们的声音则更大了。 甚至坐在离一中最近的一排学生,他们全都站了起来,对着一中的学生比了一个大拇指向下动作。 林曼星也不甘示弱地带头站了起来,她对着场内大喊:“一中加油,边朗加油!” 边朗听到自己的名字,额前的汗又密了一些,二中不愧是拿过三连冠的学校,确实一出手就不一般。 二中的队长在进球后,对着边朗一挑眉,像是挑衅一般冷笑一声,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不过如此。” 边朗咬牙,他被这一句话给激怒了,后面无论从抢球还是扣篮都猛了不少。 而二中一看也是有备而来,他们严防死守,三个人围着盯紧了边朗,让他进了三球以后,边朗就几乎摸不到篮球了,他被控得死死的。 第一小节结束的时候,一中落后了十分。 场边的比分一下子打击了一中队员的压力,再加上方才那一小节边朗被对方全面压制,他们都愁眉苦脸地走向场边休息。许是这一次晋级太过顺利,一路获胜让一中的队员士气高涨,可是二中如此一打击,将他们全都打回了原型。 到了场边,体育老师看到队员们各个耷拉着个脑袋,赶紧抚慰他们:“还有三小节,完全有机会,不要丧!” 边朗也跟着附和:“对!我们已经练习了一个多月了,你们要相信自己。”他说完这句以后,将队员都召集到自己身边,队员在他身边围了个圈,边朗低声说,“现在他们看我看得很严,你们不妨试着自己带球投篮,不要总想着传球给我。” 边朗的话一出,他们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边朗笑了笑,拍了拍站在身旁的林凡,说:“你三分球的准度不比我差,你可以直接投篮呀,别总想着传球给我。” 林凡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汗,喝了一口水,然后答应了下来。 除了他,边朗也一一鼓励了其他队员,他说完这些,第二小节的哨声又响了起来。 他们相互鼓劲之后,又回到了场上。 第二小节,边朗作为一中主力的这一优势慢慢被削弱,其他人抢到球后也试着带球过人,试着投篮,可是他们的准度和边朗比起来确实是差了一些。 准度差但是随着他们一次次地抢球投篮,一中的比分慢慢也追了上来。 在第二节比赛结束后,双方的比分已经快要持平了。 中场休息的时间,之前夺得了啦啦操冠军的队伍穿着整齐的服装上场,她们在场中间拿着花团跟着音乐跳着啦啦操。 二中的队长看到一中紧咬的分数,他一下子也慌了。 活泼灵动的舞蹈他们无心观看,队长将自己的队员召集到自己身边,商量下一节该如何应对。 而边朗稍稍松了一口气,两方现在只差一分,下一节继续这么打,应该就可以追上来了。 所以一中的队员现在坐在休息区,边喝水边看啦啦操。 边朗站在最旁边,他眯着眼盯着对方的队长,看着他着急的表情,他心里就一阵暗爽。 可林曼星坐在观众席上,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边朗的目光是紧盯着场上的那个啦啦操领舞队长的。 她冷笑一声,带着吃味的语气说:“切,看到美女就腿软。” 丁咏珊听到了她这句无意说出的话,她也捂着嘴偷笑。 林曼星撇脸,看了她一眼,嘟囔:“你又笑什么?” 丁咏珊摇摇头,可嘴角满是笑意。 比赛开始,因为方才的那一幕,林曼星加油的声音小了不少,她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积极。 丁咏珊将她放到一边的蓝色旗子又塞回她手里,说:“咱们的气势可不能输,这一中马上就要赶上来了。” 林曼星撇嘴,从她手里接过那面蓝色旗,虽说是加油,可是她喊得有气无力的。 她喊几句加油,就要嘟囔一句:“啧,怎么不让她们来给他加油。” 第三小节比赛到一半的时候,两方的比分已经连续四次持平,双方你追我赶,比分咬得很紧。 当边朗又一次抢到篮球后,全场又一次沸腾起来。 这一小节,几次追平比分,都是双方队长的投篮赶上的。 所以边朗拿到球以后,二中的队长几步就贴了上来…… 几番争夺之后,边朗还是带球绕过了他,然后几步上篮,篮球入筐,一中三分领先。 而后边朗又一连投了两个三分球,一中由原来的落后一下子反超了十分,现在的局面二中一下子从主动陷入了被动中。 他们越是着急,场上的节奏就被打乱了,从他们开始急躁以后,接连失误,让一中的队员增加了不少抢到球的机会。 因为边朗拉开的比分,其他的队员也受到了激励,他抢到球以后也带球过人然后投篮。 第三小节结束的时候,一中已经以大比分领先,几乎可以说是胜局已定。 因为场上的比分突变,所以台下二中的学生看到这个比分,他们也很是失望,很多人都坐了下来,不再伸着脖子看比赛了。 甚至林曼星听到有二中的女生又开始讨论起边朗来。 “一中的篮球队队长真的太帅了!” “阿,不行了,我要倒戈了。” “你快清醒一点。” …… 听到隔壁女生的爬墙言论,丁咏珊乐得前仰后合,自从这个边朗出现以后,她才觉得高中生活也不止都是刷题和学习。 她转头正想和林曼星说话,却看见她的目光此刻也紧紧地跟随着场上的边朗。 于是,丁咏珊又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周徊虽退出了篮球赛,可是他坐在看台上也十分紧张,一中的队员每一次抢到球,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加重了,直到看到篮球入了对方的篮筐他才长舒一口气。 坐在他身边的陆震宇注意到他的这些小动作忍不住问:“是不是后悔退赛了?” 周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圈全场因为篮球赛而沸腾的观众,他轻笑一声,低下头说:“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学习重要。” “行吧。”陆震宇淡淡地说。 到了最后一小节哨声响起,二中的队员依旧是昂着脑袋走进了场,不到最后一秒,他们绝对不认输。他们可是三连冠的队伍,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败给这一群书呆子。 因为两方的比分差距大,所以第四小节一开始二中的进攻节奏非常迅速,他们抢球猛,犯规频繁,配合度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然而他们如此努力地想要追平比分,可比赛过半仍旧落后了一中十五分。 二中的队长使了一个眼神,在他附近的几个队员立刻会意,将目前正控球的边朗围住。他们身体的轻微碰撞让边朗手上一个不稳,直接将球送到了对方队长的手里。 边朗如此明显的失误引来台下一片哗然,丁咏珊早就注意到了,二中这是快要输了就耍赖。 她连忙站起来,带头高喊:“一中最棒,一中加油!”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拼命地高喊加油,而二中队员们几次故意的碰撞让二中的学生是看在眼里,羞在脸上,他们的气势因为场上人的小动作而逐渐小了下来。 边朗被围上来的几个队员碰了肩膀,他正要发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裁判,可裁判的注意都在已经控住篮球的对方队长身上,没有注意到他身边发生的冲撞。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几分钟了,坚持比完好了。 边朗这么想着。 就在他想息事宁人的时候,对方队员又一次撞了他,边朗又看了一眼裁判,他还是没有判罚。 这一次,边朗的怒火一下就上来了。 他绕开拦在自己面前的队员,想要去抢球,可是那两人却紧紧贴着自己。 边朗向左,对方也向左,边朗向右,对方也向右。 他怎么都甩不掉,就在边朗烦心之时,他瞅准了对方队长传球的时机,一个转身先是往回跑了几步,然后再前面拦住对方进入自家地盘。 两方队长在场中相见,台下的观众全都站了起来。 二中的队长看到边朗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先是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状态,继续带球往前跑。 边朗伸手要去勾他手上的球的时候,他正好带球往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脚直接踩在了边朗的脚背上。 边朗的脚伤刚好,现在又被他踩了一脚,一下子就疼得捂着脚腕倒地。 而对方像是有准备一般,他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裁判的视线,然后也随着边朗一同倒了下去。 两人都捂着自己的脚腕,叫苦不迭,篮球也滚到了一边。 计时停止,裁判上前查看伤情,因为两个人都捂着脚腕,所以裁判一时也没能判断出两人是否犯规,只是让两队的队医上前查看情况。 队医来了,两人这才将捂在脚腕上的手移开。 边朗的脚腕处肉眼可见地肿了一个包,而对方的脚腕只是擦破了些皮。 队医拿着一罐止痛喷雾喷在他的脚腕处,边朗咬紧牙关,额前细密的汗水已经浸透了鬓角和刘海。 林曼星看到他倒地的一刻,心里一揪,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又伤了旧伤口。 可在她起立以后,她看到边朗捂着的就是上次受伤的腿。 虽然隔了很远,可是从他狰狞的表情,林曼星已经能体会到那种锥心的疼痛。 教练也上前查看,他只看了一眼,就让替补上,将边朗抬到了休息处。 二中的队员看到一中的队长受伤了,又看了一眼比分,感觉这是时机了。 接下去的比赛,他们一样是照着之前的套路,故意引战,一中的队员因为边朗的离场本就满腔怒火,架不住他们挑衅也变得粗暴起来。 好好的一场篮球赛,硬生生搞成了群架现场,不断犯规,不断罚时。 比赛一再拖长也没能拯救二中输掉的命运,最后一中以微弱的分差赢得了比赛。 本来应该代表队伍上台领奖的边朗却因为受伤缺席。 终场哨声响起的那一刻,边朗看到自己带领的队伍拿了冠军,一直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可他脚上的疼痛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队医用手检查了半天,最后还是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将边朗送往了最近的医院进行诊治。 因为一中拿了冠军,所以边朗也一战成名。 颁奖结束后,队员和同学跟着老师赶到医院,他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走廊里拄着拐,叼着一张病历单的边朗正在大厅走动。 林曼星抢先一步跑到他身边,一把拿下了他嘴里叼着的病历卡。 她看了一眼他脚上打着的石膏,还没来得及问,随之赶来的队员一下子将她挤走,他们自己将边朗围了起来。 “队长!我们拿到冠军啦!” “边朗,你太厉害了!” …… 一时间他们七嘴八舌的在边朗周围说个不停,还不停地舞动着手里的奖杯。 可边朗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之外的林曼星身上,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嘘,这是在医院。” 队员们听到他的提醒,立刻减小了音量,他们虚心地看了一眼周围人,还好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病人,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 队员看到边朗行动不便,便直接将他架起来然后往门口走。 “哎,哎,哎,你们要带我去哪?”边朗一边问,一边回头看林曼星。 林曼星拿着他的病历卡,小碎步地跟在后面。 等队员们将他架到了医院门口,才将边朗放下,然后一个队员揽着他的肩膀,说:“队长走啊,咱们吃饭去,庆功宴,老陈说了今天他请客。” 边朗一笑:“哟,陈教练今天这难得大出血阿。” 其他人接道:“他都训练我们好几天了,也该出出血了。” 说着他们继续架着边朗就要走,他们说陈教练已经到餐厅去等他们了。 可边朗却不断地喊着:“慢,慢,等一下……” 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林曼星又加快脚步跑到他们前面,拉下了他们,说:“哎,等一下,你们没看到他脸上表情不对嘛!” 经过林曼星的提醒,他们这才松了手,连忙问:“老大,你没事吧?” 边朗一听这个久违的称呼,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没事。” 他看了一眼眼前为自己担忧的林曼星,微微一笑,说:“我有点累了,今天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家了。” “啊?你不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去吧去吧,一会我送你回家。” 几人三言两语地劝说边朗去。 可还是一个眼尖的队员发现了他的目光一直在林曼星身上,于是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那个一直劝边朗出席的人,他在他耳边悄悄说:“别当电灯泡了。” 那人顺着边朗的目光看了一眼林曼星,然后会意地一笑,也顺势说道:“好了好了,知道老大有事,那一会就和老陈说你回家休息了。” 边朗还没回答,其他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们顺着那人的示意朝后看去。 林曼星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一哆嗦,还没来得及说话,边朗拄着拐走了几步,将她挡在身后,他不耐烦地说:“去,去,她是我前桌。” 同班的林凡走过去勾住他的肩膀,说:“哎呀,知道知道,我们这不也没说什么嘛。” 他还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坐的还是我原来的位置。” 边朗又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提醒他不要乱说话,林凡这才乖乖闭上了嘴巴。 送走了一群八卦的队友,丁咏珊和陆震宇又赶到了医院。 丁咏珊来的路上还特意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她买的都是之前在边朗抽屉里看到的,他将那袋零食交到他手里,边朗看了一眼,揶揄:“啧,无功不受禄,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啊!” 丁咏珊一拳轻轻地打在他的肩膀上,她说:“你这不是拿了冠军,替一中出了一口气嘛!犒劳你的。” 陆震宇跟着她的话说:“就是就是,你走得早没看到,那二中的队长拿过亚军奖杯时候的表情。哈哈哈,笑死我了,搞小动作还是输球,不仅输了比赛还输了人品。” 丁咏珊还说:“边朗,你现在可是一中的大明星了。校长说了,这次的篮球赛拿了冠军,所以高二年段从今往后多加一节篮球课!而且高二的活动课也恢复了。” 陆震宇勾着他的肩膀,边搀着他边往医院门口走:“唉,我觉得下周一你桌上的情书又要翻一番了,哎,说好了,可别把我的座位也给淹了……” 林曼星拿着他的病历卡跟在他们身后朝外走,丁咏珊则过来挽着她的手,看到她脸上淡淡的愁容,她不解:“我们赢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林曼星这才露出一个笑容,说:“我没有阿!我很高兴。” 第32章 篮球赛结束后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这学期因为边朗的加入,让林曼星觉得一学期的时间变得好快,在学校的生活如同打仗一般,事情一件紧接着一件。 一直忙于竞赛培训的周徊终于在期末考前几天想起林曼星来,他把自己整理的数学公式表和应用方法给了她和丁咏珊。 丁咏珊看着周徊的数学宝典,声泪俱下地说:“哥,你可太仗义了,每次考试都记着我俩。” 周徊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别贫,好好复习。这次的成绩可是要记录进分班成绩里的。” 丁咏珊嘿嘿一笑,说:“嗨,实验班我可不敢想。”然后她勾着林曼星的肩膀,说,“不过你倒是得加油,你上学期的两次大考成绩都很好,所以这次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林曼星拿着周徊的笔记本,重重地应了一声。 这次期末考的座次是按照物理期中考的成绩排名的,说也巧了,边朗和林曼星分到了前后桌。 考试当天,黎阳在班里又重申了一遍考试纪律就让他们去往各自的考场等候考试。 边朗依旧十分潇洒,他只揣着一根水笔就走向了考场,而林曼星则拿着一本公式小本还在叨叨地念个不停。 边朗走到她的身边,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终于从口袋里伸出来,他的手从她的头顶绕过,一把抢走了她的小公式本。 “哎,边朗。你好烦阿。”林曼星都没回头,她就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边朗。 边朗轻笑一声,将那个公式本塞回她的书包里。 还没等他说话,林曼星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她说出口的话因为边朗脚上的石膏板而咽了回去。 因为脚伤,所以边朗现在一手还拄着医用拐,看起来很惨的样子。 边朗见她欲言又止,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悄声说:“没事,我写完放旁边一点。这次保你能上实验班。” 他说完这句话,林曼星睁大了眼睛,她不屑地朝他的肩甲处打了一拳,说:“不作弊,能上就上,不能上下次在努力,不是自己的实力得来的没必要。” “怎么,今天上线的是好学生林曼星?” “哼,我可一直都是好学生。”林曼星微微一笑,仰脸朝考场走去。 两天的考试边朗都十分从容,尤其是英语他写完以后还在桌上趴着睡了快半小时才响起了结束铃。 英语考完以后,他伸着懒腰走出考场。 后面的小女生都用仰慕地眼光看着他,然后从他的身边经过。 因为边朗带领一中的篮球队拿了冠军,所以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宋主任最近看到他也格外客气。 期末考试结束,边朗到办公室去拿英语练习,宋主任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边朗,你假期可要好好准备英语竞赛阿。” 边朗满口答应下来:“会的会的。” 然而他刚走出办公室,就不屑地切了一声。这些老师变脸比变天还迅速,之前他刚来一中的时候,染着小黄毛穿着皮衣,宋主任是处处找自己的麻烦,现在成绩上来了又拿了冠军,他这笑容都要裂到太阳穴了。 丁咏珊刚接受了期末考的洗礼,正趴在桌子上哀叹。 “唉……完了,完了。这次前一百没戏了。” 陆震宇安慰她:“这不是还没出成绩嘛,你这刚考完就丧?” 丁咏珊翻着周徊的宝典,说:“唉,早知道就应该多看几遍了。啊啊啊,我数学倒二题还是写错了!好烦!”说完这句,她的脸转向林曼星,问:“你考得怎么样?” 林曼星撇嘴,想了一会说:“就那样吧。能不能进的就看老天咯。”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或许是早就知道了结果,所以现在的林曼星十分轻松。 期末考虽然结束了,可是周徊的竞赛还没结束,如果初赛顺利,那他下学期一开学就要是S市参加决赛,所以他这一个假期都不能松懈。 随着结束的期末考,高二的学习也结束了。 下学期来,大家都会根据成绩和选科重新分班,所以这个下午是班级的学生最后一天一起坐在一起。 大家说着临别的话,边从柜子里收拾出自己的书本。 黎阳拿着一大叠的卷子走进班级,他的身后跟着边朗。 边朗捧着那叠卷子走回座位,厚厚的英语卷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坐在前排的丁咏珊身体不由得一抖,说:“这也太多了吧。” 边朗在座位上坐下,笑了笑说:“办公室里还有一堆练习册呢。”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黎阳在讲台桌前招呼道。 原本嘈杂的班级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回到了位置上坐好,等着他的发话。 黎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你们也是我的第一届学生,这一学期大家都十分配合我的工作,老师和大家相处得也十分开心。”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大捆晨光笔,他的笔上还印着‘孔庙祈福’的标志。 这是当年最受欢迎的水笔,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可多了这个商标,水笔不仅身价翻了一番,同学的购买热情也高涨。 黎阳让班长在班里发了一圈,班长一边发的时候,他站在台上一边说:“最后送大家一支笔,希望两年后我的学生都可以金榜题名。”说完黎阳向讲台旁跨了一大步,然后弯腰给所有同学鞠了一躬。 而班长见状赶紧带头喊了:“全体起立!” 全班同学应声站起,然后也朝黎阳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 黎阳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这时,一直坐在后排,十分沉默的几个男生问道:“老师,你还继续带高二的物理课吗?” 黎阳想了一会,说:“现在任课表还没下来,我也不清楚。” 男生颇为失望地啊了一声,然后坐下。 黎阳笑了笑,说:“不管我有没有继续教大家物理,但是你们暑假作业可得好好写。”说着,黎阳将物理练习册分了四份,然后亲手交到每一大组的第一排同学手里,他示意他们往后传。 然后他又回到讲台上,继续数着自己拿来的另外一大叠物理卷。 看到他熟练整理卷子的动作,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开玩笑地叹道:“老师,你就不能最后给我们留个好印象?别布置那么多物理作业了。” 黎阳耸耸肩,颇为无奈地说:“唉,老师也没办法阿,这些都是学校统一购买的,统一印刷的习题卷。” 那同学还想继续说话,黎阳却抢先一步,补充道:“学校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反正布置多少你们都是写不完的,既然这样不如多布置一些。你们趁着暑假把缺漏补上,该预习的先预习了,对下学期的学习也有好处呀。” 说着,黎阳随手从前排同学的桌上捞起一本物理习题册,他翻了几页,点头说:“这个习题册不错,都给你们按题型分好了。你们要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那成绩肯定会提高的呀。” “可就是不想写嘛。”丁咏珊翻着练习册,淡淡地说。 没想到她本是低声嘟囔的一句话,竟然被黎阳听了去,黎阳笑了一声,随即用很严肃地口吻问:“丁咏珊,你这次物理考得怎么样啊?” 突然被点名的丁咏珊吓了一跳,她看向黎阳,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他。 黎阳看到她低下去的脑袋,这才收回后面的话。 他又问:“边朗,你考得怎么了?” 边朗正在数英语卷子,头也不抬地应了他一句‘挺好’。 黎阳点点头,和宋志高二样,嘱咐道:“边朗暑期也别只想着玩,下学期一来可是英语竞赛。” 说完了他,黎阳和同学又聊了几句。 一想到下学期他们的物理老师就要换人,几个小女生甚至眼眶微润。 因为黎阳是新毕业的学生,只比他们大六岁,相互之间没有代沟。而且他又长得年轻帅气,讲课幽默风趣,平时和同学都达成了一片。 是黎阳的存在,让物理课变得不再枯燥。 不止是班级的学生喜欢黎阳,就连其他班的学生对黎阳也是十分喜欢。 所以每次去办公室,座位周围围的学生最多的就是黎阳的座位。 几个老教师还经常和黎阳开玩笑,说黎阳一来,全一中的物理老师都跟着失宠。 当然黎阳最出名是不仅是他的物理课,还有班级的班会课。 因为黎阳虽然是个物理老师,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侠迷,他号称通读古龙,倒背金庸。 所以,在班会课上,他总是快速讲完这一周学校要他通知的事情,然后就开始了自己的武侠小讲堂。他像是说书先生一般,坐在讲台上,拿着个粉笔擦,声情并茂地讲着自己喜欢的故事。 一直到林曼星进实验班之前,黎阳都是她的物理老师,也是她高中时期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 丁咏珊趴在桌上,看着讲台上的黎阳,略带难过地说:“唉,下学期的物理老师就要换人了……” 林曼星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他还会继续教你的。” “啊?”丁咏珊转过头看向她,一脸懵地问,“你怎么知道?” 林曼星把脸一扬,一脸神秘地说:“我就是知道。” 分班的伤感没能持续多久就被暑期的喜悦给冲淡,学生的脸变得也很快…… 第33章 美好的假期开始了,可边朗还没休息三天就接到沙滩音乐节的通知。 因为穆亦白离开校乐团后,将钥匙交给了他,虽然他还是个新社员,可作为主唱这次沙滩音乐节的乐队负责人留的就是他的电话。 音乐节那边在开始前的两周给边朗发了短信,通知他排练的场地和开始的时间。 边朗将这个消息发到了他们校乐团的群里,大家看到通知,纷纷应声会准时参与排练,唯有担任吉他手的周徊迟迟未有回复。 边朗找林曼星要了周徊的电话,给他发了短信,通知了他训练场馆。 隔了约莫半小时,周徊才给予了他答复。 边朗看着短信,又想起周徊因为数学竞赛爽约篮球赛的事,他嘟囔着:“不守信用的人真的很让人火大。” 林曼星撇嘴,从他刚才找自己要周徊的电话,她就大约猜到了什么,所以此刻,她瞄了一眼边朗的手机,试探性问:“怎么了?他又来不了吗?” 边朗摇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 林曼星打断他的迟疑:“不会的,周徊还是很守信的,之前的篮球赛是因为和数学竞赛相撞了。” 边朗冷笑一声,看向她:“噢?你倒是很了解他?那如果到时候沙滩音乐节又和什么数学竞赛相撞,他是不是又要退出?” 林曼星撇嘴:“假期又没有竞赛……” 两人只要聊到关于周徊的话题,最后总是以边朗的炸毛而结束。 边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提到周徊,心中就莫名地窜起一股火。 边朗摆摆手匆匆结束关于他的话题,然后从包里掏出三张音乐节的门票,交给林曼星,说:“喏,给你。” 林曼星看了一眼手里的门票,打趣道:“哟,你连我们的票都拿到了。” 边朗笑了笑,扬起脸说:“那是,不仅是票,现在校乐团都归我管。” 林曼星看到他一脸的骄傲,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三张票塞进包里,嘟囔着:“听说沙滩音乐节上有个有名的歌手来参加,丁咏珊要是拿到票能高兴疯。” 她的这句小声嘟囔被边朗听到了,他随即附和:“对阿,我们今天下午要去场地排练,那个歌手也会来。你们要去看吗?” 林曼星抬起头,看着边朗的眼睛,犹豫了一会,没有马上回复他。 而边朗则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丁咏珊发了短信,对方秒回他,一定到。 他将手机屏幕举到林曼星的面前,让她看丁咏珊给自己的回复。 林曼星看到回复,噗嗤一声笑了,她就知道这个小花痴一向这么没志气。 接下来的一周,丁咏珊表现得比边朗还要积极,她每天拉着林曼星早早就到了排练场,她站在线外看着那个歌手进场离场。 每次那个歌手从她们的面前经过,丁咏珊都紧张得抓紧了林曼星的手,等他走了以后,她才激动地说:“近距离看,真人更帅啊!这么帅还唱歌好,真的好厉害。” 而每当这个时候,边朗总会拿着麦克风,故意调侃她:“我也长得帅又唱歌好啊。” 丁咏珊白了边朗一眼,不屑地从嘴里挤出一声切。 周徊虽然每次排练都会出现,但是他总是来得最晚,走得最早。因为他暑期还参加了不少的补课和竞赛训练,有时候他来的时候,林曼星还能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竞赛训练营的名牌。 一次排练后,趁着给周徊送水的功夫,林曼星问道:“你的竞赛训练得怎么样了?” 周徊从她的手里接过水,耸耸肩,很无奈地回答:“就那样呗,没到比赛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林曼星和周徊站在角落里聊得开心,而丁咏珊则一脸花痴地趴在那个歌手的排练室外偷听。 校乐团的成员看到林曼星和周徊的关系,他们也不由得八卦和起哄。 “周徊,你小子运气好阿,排练还有女生来送水。” “对啊,大家都可羡慕你了。” 林曼星听到他们的调侃,脸上一阵泛红,而周徊则弯腰从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然后扔给他们,说:“不用羡慕,我给你送水。” 那人接过水以后,丝毫没有收敛,又看了一眼已经羞得低下头的林曼星,继续说:“哎呀,谁要你送了。” 就当他们还要继续八卦两人的关系时,边朗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高声说:“休息够了吧,开始排练!” “啊,我们这才休息了多久阿……” “周徊的水都还没喝完呢……” 他们叫苦不迭。 而边朗却板着个脸,最开始让林曼星来看自己排练的热情已经被她和周徊这几天的接触给打散,他现在就希望林曼星好好在家呆着,别来排练场捣乱了。 于是,他想也没想的,开口说:“我们要排练了,无关人员请让一让。”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林曼星也愣了。 她朝校乐团的同学说了一声抱歉后,拉着丁咏珊匆匆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边朗明明已经伸出了腿要去追她,可是犹豫了一会,还是收了回来。 站在他身边的键盘手将他的这个犹豫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着勾上边朗的肩膀,小声地说:“喂,你喜欢人家干嘛不直说?” 边朗从一旁拿起鼓手的棒子轻轻朝他的脑袋敲了一下,慌张反驳道:“谁喜欢她了。排练你的吧,哎,刚才有几个音你没跟上,你别以为我没听到。”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键盘手嘻嘻地笑着,继续摆弄起自己的键盘来。 音乐节正是开始的那一天,一中在校网和公众号上都做了相关推送,也发了不少门票,所以当天有不少一中的学生前来观看校乐团的表演。 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举着个一中的灯牌,早早地站在了台下。 不仅是他们,还有穆亦白也回来了。 他考上了国外一所有名的音乐院校,本来在外地培训外语的他特意回到了嘉禾市,就是为了看这个音乐节。 正式开场前,乐团的成员看到穆亦白全都激动得不行,他们也顾不得排练,放下乐器将他围了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关于未来的发展,穆亦白拿过选秀的前几名,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了。而且他是一中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艺考生,一中原本是极力反对自己的学生参加艺考,可是他频频登报,也给学校带了了不小的影响力,所以一中这才松了口,也跟着宣传自己的学生。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烈时,林曼星这才发现本来该在场地排练的边朗不见了。 她在场地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林曼星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他打给电话询问一下情况的时候,这才看见边朗给自己发的短信。 原来他是去找贺成均了。 林曼星看着手机,想着边朗之前将他期中考成绩拿给表哥时候的模样,还有他在自己面前低着头谈论起已经离世的表哥时候的失落。她的眼眶温润了,大概就是因为知道对方会早早离开,所以他才会如此希望能将最好的自己尽可能地展现在表哥面前。 她想了一会,敲打键盘,给他回了一条短信。 ‘穆亦白也来了。别错过了演出时间。’ 说完这两句,她朝身后看了一眼,也跟着丁咏珊和陆震宇走到自己的座位去等候开场…… ? 他们坐在场地里一边等开场一边聊天,就在演出正式开始前的半小时,周徊给林曼星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边朗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林曼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表,说:“没有,他去找他表哥了。” 周徊在电话里焦急地说:“这边要抽签顺序了,可是我们都联系不上他了。” “啊?”林曼星怔住了,她随即回他,“你等一下,我给他打电话。” 这边,周徊挂了电话,对着一旁的队友摇摇头,表示他也联系不上边朗。 “这个边朗怎么回事,平时都让我们排练别迟到,现在到了正式演出了,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对啊,他还是主唱,他不来让别人怎么办。” 就在大家为失联的边朗着急的时候,有人突然转向穆亦白说:“学长,要是一会他还是不来,你能上场吗?” 此话一出,更多人跟着附和:“对啊,学长要不然你上好了,反正今天的表演曲目不是你写的吗?” 穆亦白摆摆手,他用平缓地语气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别着急,他会来的,我相信。” “学长,你怎么知道,他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穆亦白又笑了笑,他想起那日自己将排练室交给边朗的情景,从他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坚定和热切,他说:“我知道。因为他答应过我。我们再等等吧,一会抽签,我先代替他去。” 虽然穆亦白这么替他说话,可是因为原本边朗就是空降,再加上这些天的排练他的严苛要求,所以队里对他难免颇有微词。 在穆亦白替乐队去抽签出场顺序的时候,众人围在一起说起边朗的不是来。 另一边,林曼星给边朗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无人接听。 她握紧了手机,想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坐在一旁的丁咏珊,看到她惴惴不安的模样,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直在打电话?” 林曼星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一直在刷手机的陆震宇突然高声道:“看,新华路出车祸了!” “什么?!”林曼星一把夺过陆震宇的手机,因为陆震宇每周到学校都要换乘好几趟公交,所以他的手机有订阅电子路况,交通局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通知。 说是现在新华路发生了一起公交爆、炸事件,所以嘉禾市的几条主干道都堵住了,请广大市民朋友出行要尽量避开这几条路。 林曼星眯着眼睛看着短信上写着的56路公交,她想着,从音乐节会场到贺成均的家不就是要坐56路公交吗! 想到这里,再加上现在失联的边朗,她不由得将两件事去联系起来。 边朗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不会不会,要是他出事了,他的电话不该是无人接听,而是应该关机了才对! 林曼星这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给边朗打电话。 电话里的忙音每一下都让她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 艹,这个边朗到底在干嘛,电话都不接? 林曼星顾不得那么多,抓起书包就往会场的门口跑,而坐在位置上的丁咏珊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应答。 “这么着急是怎么了?”陆震宇嘟囔。 丁咏珊耸耸肩:“不知道,大概边朗出什么事了?” 林曼星站在会场的门口,左右张望,哪里都没看到边朗的身影。 怎么办,去找他? 林曼星静下心来想着贺成均家的地址,想着要怎么过去的时候,她随手点开了手机的FM功能,调到了交通台。 因为市里发生了恶性交通事故,所以现在交通广播也正在插播这个情况。 主播说:“现在前方记者已经赶到了事发地点,现在受伤的群众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而消防武警官兵也已经达到了现场。我方派出的记者现在看到侧翻的56路公交车冒着滚滚浓烟,三台高压水枪正在作业……” 林曼星又跑出了几步,她在街口的一家小卖店前站定。 因为店里的电视机上正播着事发现场的情况,她焦急地在电视屏幕里找着边朗的身影。此刻,她既不希望看到他,又希望看到他。 就在林曼星因为联系不上他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她的肩膀突然拍了一下。 她回头,眼前站着正是她焦急寻找的边朗。 边朗看到她六神无主的模样,笑着问:“干嘛站在门口,演出就要开始了。” “你去干嘛了?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接!” “啊,你给我打电话了。”边朗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因为新华路的车祸,所以现在路上堵车,他也怕赶不上开场,一直在催开车的贺成均换一条路。一路上,他光顾着听广播了,也没注意身边的手机,现在按开手机,才发现林曼星给自己打了十几通电话,还有校乐团的成员也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 他一边看着电话,一边说:“你都不知道,新华路发生……” 一说到这事,林曼星显得比他还激动,她打断他说道:“新华路发生公交爆、炸了,你没事吧?” 她的问话,让边朗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喜悦,他笑着将手机收进兜里。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嗯,没事。” 跟在边朗身后的贺成均看到这一幕,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边朗又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拉着表哥往会场走。 林曼星看到他还有说有笑的,又回头看了看停在门口的车,这才安下心来。 穆亦白的好手气替校乐团抽到了第一个出场,所以边朗刚归队,队友还来不及指责他,主持人就在台上念了他们的名字。 林曼星也猫腰穿过人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了?”带她坐下来以后,丁咏珊问。 林曼星摇摇头,将手机收好,说:“没事了。看演出吧。” 音乐节的开场被安排在下午五点,边朗上场的时候,他看到天边的一抹斜阳正在海平面上闪着金光,他上台经过录影师身边时,和他耳语了几句。 待校乐团在舞台上站定,录影师就将录像机对准了海平面上最后一抹夕阳,边朗身后的大屏幕上现出夕阳和海面交、融的景象。 边朗模仿着电影《海角七号》里男主的动作,他伸出手,会意的观众也跟着他伸手倒数:“10、9、8、7、6、5、4、3、2、1……”他拖长了语调,等到数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夕阳恰好落入海平面,舞台的灯光亮起,他身后的鼓手和吉他手也很适合时宜地开始演奏。 而第一首歌,边朗没有选穆亦白的创作曲目,他同样选择了《海角七号》里的暖场曲《无乐不作》。 当欢快的曲子,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全程都跟着一起沸腾。 沙滩音乐节的会场被安排在城市的海岸线附近,许多下班族乘了下班高峰的拥挤地铁赶到这里,地铁里被挤得头晕,到会场整个人都蔫了一半,可这一首歌一下子让人精神百倍,安静的会场一下子变得热闹。 “天气疯了,海水滚了……”这一句应景的歌词一出口,全场都跟着他一起唱起来。 丁咏珊看着全场都自发地站起来,跟随着音乐摇摆的时候,她不禁感叹:“这边朗可真会选曲。” 一首歌唱完,会场的气氛也被炒热。 紧接着乐队调整状态,灯光师也跟着调节了舞台灯光,从方才的五彩绚烂变成了安静的白色。 白色的聚光灯打在边朗身上,他平缓而温柔的声线清唱起穆亦白的原创曲目《菁菁》。 “每个写在黑板的公式都清晰 结束考试的广播铃还未停 可座位上的人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每个藏在心里的梦想终会醒 叠叠试卷拉不住荏苒光阴 最后我们都匆匆别离奔向目的地” 边朗唱了几句后,乐队才跟着轻轻伴奏,他温柔的声线唱出了校园的美好,唱尽了青春回忆和别离的无奈,台下方才还是热闹一片,因为他的演唱又一次地安静下来。 就在歌曲唱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舞台另一侧传来…… 第34章 观众以及台上的乐手都跟着转头,他们循声看去,舞台侧面灯光下站着的是举着麦克风轻声跟唱的穆亦白。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他,当大屏幕上出现穆亦白的时候,场内又是一阵沸腾,全场都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穆亦白笑着和台下的观众招手,然后缓步走上舞台,一直走到了边朗的身边。 一首歌唱完以后,主持人还没上台,台下观众就自发地齐声高喊穆亦白的名字。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以后,很自然地顺应着台下的观众对穆亦白说:“我知道现在穆亦白正在录制一档节目,那今天既然抽空来到音乐节,现场观众又如此热情,不如……”主持人的话没说完,台下有个女生扯着嗓子嘶吼道,“穆亦白,我爱你!!!” 穆亦白笑了笑,很礼貌地转向她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他紧接着说道:“不过这一次我只是来帮忙的,这次参加音乐节的主角在那……” 他边说边指了指边朗,他介绍道:“这是现在一中校乐团的主唱,相信大家也听到他刚才的演唱了,不如让他为大家多唱一首吧……” 主持人还没问,现场的观众就接着他的话大喊:“好!” 穆亦白将话筒又交到了边朗手里,他示意舞台一旁的灯光师调暗了除边朗站着的地方以外的灯光。 舞台上的焦点再次回到边朗的身上。 这次的加唱,他没有一点准备。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堆歌名,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目光扫到了台下的林曼星。 她坐在中间的位置,手里举着一中的灯牌,正看向自己。 边朗微微一笑,举起话筒唱了一首《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这首歌他唱得十分轻柔,明明是一首轻快的音乐,可是他却唱出了一股淡淡的忧愁。 尤其是唱到副歌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当着全场的面这么落在了林曼星的身上。 边朗唱着歌想着那次漫展,带着独眼面具的林曼星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抓着一条和自己手腕相连的绑带。 因为边朗有事走开了一会,等他折回的时候,他看见林曼星站在原地,虽然带着面具的她看不见神情,但是她另一手攥紧了衣服下摆,又转头作出四处张望的模样。 他赶紧走到了她的身边,重新拉起了绑带。 绑带的一头被重新牵起,林曼星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地问:“边朗,你刚刚去哪了?” 边朗摇摇头,淡淡地说:“抱歉,有事走开了一下。但是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又温柔了不少,眼眸里似有一汪溶溶春水,含着十分地笑意。 好事的摄影师也十分八卦地举着摄影师在全场扫,林曼星似乎也感受到了台上人的目光,所以她赶紧用灯牌遮住了半边脸。 而就在摄像头要扫到她那块区域时,边朗看到她的害羞,嘴角一勾,赶紧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这首歌唱完,主持人果然问了:“那这首歌你是要唱给谁听吗?” 边朗笑着说:“秘密。” 说完这句,他又将话头转到这次的音乐节上:“刚才的第二首歌是穆亦白的原创曲目,希望喜欢的观众在最后投票的时候,可以投一中一票。” “好!!” “一中最棒!!” 台下观众十分捧场地大喊。 因为穆亦白的关系,所以主持人拉着他又多聊了一两句,才将他们放下台去,将后面一组的参赛乐团请上来。 这边表演结束边朗也来不及和乐团成员多说什么,而是几步跑进了观众席里,他快步走到表哥的座位旁边,随便在台阶上坐下。 贺成均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你小子可以阿,小时候唱歌总跑调,没想到长大了竟然意外地唱得不错?” 边朗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反驳:“才没有。我可是一直唱得不错。” 在他和贺成均说话的时候,他微微侧头看见了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林曼星,她正托着个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虽然会场里灯光昏暗,又十分嘈杂,可是此刻边朗的眼里唯有她是披着光的。 台上的音乐和耳边表哥的声音,全都被他自动屏蔽掉了。 贺成均说了好几句话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他也顺着边朗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他猜的不错。 他笑着抬起手在边朗的面前晃了晃,打趣道:“啧,喜欢可要早点说,不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边朗轻咳一声,收回目光,将脸瞥到一边,嘟囔了一句:“才不是。” 贺成均还想说话的时候,心虚的他赶紧打断表哥,指了指舞台上已经新上场的乐团说:“哎呀,继续看表演吧。” 最后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一中成了这次沙滩音乐节上最受欢迎的乐团。 其他乐团在看到穆亦白上台的一刻,也都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因为这个沙滩音乐节的关系,所以边朗的暑假过得比以往的每一个都要充实。 音乐节结束以后,林曼星高中的第二个暑假也临近尾声。 而伴随着假期结束,新的烦恼又来了,没完成的暑期作业,开学要面临的分班结果。 林曼星早就知道了分班结果,所以她对于这方面并不烦恼,可她这个假期光顾着玩了,看着书桌上堆积成山的空白作业,她急得大喊:“边朗,怎么办啊?!” 边朗斜着身子双手环胸地靠在门框上,他一连坏笑地看着林曼星。 早在暑期一开始,他看见林曼星将暑假作业扔到箱子里的一刻,他就猜到了她会有这一天。 所以他轻咳一声,学着她的语气,说:“你不是三好生林曼星吗?” “啊!!三好生林曼星今天依旧不在线……”林曼星抓狂地大喊。 边朗想了想,走过去看了一眼她的作业本,然后随手就撕了起来。 林曼星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动作,一下子都懵了,她赶紧拉住他的手阻止道:“你这是干嘛?” 边朗淡定地回她:“帮你解决掉暑假作业啊。” “啊?”林曼星歪着脑袋,还是一脸的不理解,解决的方式难道不是他帮自己抄? 她刚要夺回作业本,可边朗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继续撕开作业本。 一边撕,边朗一边解释:“这么多,要抄到什么时候去?听我的,抄一页,撕一页。” 林曼星看着他一顿熟练操作,以前她总是在假期一开始就将作业全部完成。 可是这一次,她过了大学四年没有作业的日子,都忘了高中还有假期作业这种东西,所以也就没在意,一直到昨天丁咏珊打电话来问她的作业完成得如何了,她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有一箱空白作业本。 不过这个假期,她也没看到边朗写作业阿? 难道他也是这么把作业本撕了? “那你的作业呢?都撕了?” 边朗摇摇头,说:“没有啊,我没写。” 林曼星:??? 她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问:“没写?那你下周开学交什么?” 边朗继续一脸淡定地回答:“不交啊。” “啥?!”林曼星瞪大了眼睛。 边朗点点头:“对阿,我就没做过什么假期作业,就不交呗。” “厉害,厉害,是在下输了。”林曼星冲着他抱拳作出一副认输的姿态。 其实看他这模样,她早该料到。 假期作业只有对她这种乖乖仔才管用。 林曼星长叹一口气,坐在书桌前,仰头叹道:“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脸皮这么厚呢?” “嘿!你这是夸是贬?我现在可是好心帮你。” “嘿嘿,是夸,是夸……” 两个人一边撕着作业本,一边又拌起嘴来。 第35章 开学的第一天,大家都围在布告栏面前看新学期的分班情况,林曼星早就知道了分班结果,所以她只瞥了一眼围着的人群就径直走向班级。 新学期周徊和边朗都分进了实验B,而丁咏珊和陆震宇分到了林曼星的隔壁班,只有林曼星成了孤家老人。 她坐在新班级里,看着新同学,长叹了一口气。 班主任黎阳夹着文件夹走进班级里,他一打眼就看见了林曼星,再扫了一圈,除了她以外还有不少同学,他笑着说:“哟,还有熟人嘛。” 黎阳年轻帅气,善于调节气氛,他想了不少小活动来让班级里的同学互相熟悉对方。 班级里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欢声笑语替换。 这边气氛热闹,可仅仅一墙之隔的高三五班却是一片死寂。 因为他们摊上了一中最严厉的班主任宋志高,班级里的同学都战战兢兢地坐在班级里,等着宋主任来开班会。 宋主任戴着厚厚的眼镜片,顶着个五五分的领袖头发型。 他拿着讲义走近班级,大头皮鞋踏在走廊里,每一步都掷地有声。 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学生们的心砰砰直跳,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渐渐小了。 上课铃刚打响,宋主任的大头皮鞋恰好落在教室门口的门槛上。 他走进班级,抬了抬镜片,放下讲义的第一句话就是“把你们的寒假作业摊开,放在桌上,我要一个一个检查!” “嘶……” 班级里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硬着头皮,为难地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名为‘快乐寒假’的练习册。快乐什么鬼,有了这比厕纸厚的练习册,谁还能快乐得起来。 宋主任由前往后一本本翻阅而过,越看他火越大,越往后排的学生,作业完成的页数越少。 到了最后一排的李天这里,他直接交了个全新练习册,空白的练习册就这么随意地被摊着放在桌上。 宋主任瞟了一眼,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全窜了上来。 他指着李天怒言:“两周内,你不仅要把作业补完,还要把所有的大题抄一遍!” 李天撇嘴,一脸无所谓地说:“老师,我不想抄。” 他的态度更加激起了宋主任的愤怒,他抓起李天的作业本,直接扔出了窗外,他的音调又提高了三分:“除非这本练习册自己回来,否则你给我把所有题连带题目抄一遍。” 宋主任的话音刚落。 ‘啪嗒’一声,那本练习册真的从窗外飞了进来,并且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李天的桌上。 教室里一片哗然,宋主任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尴尬,满脸通红。 他从教室后门走出去,看到走廊上站在一个少年。 他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剃着精神的板寸,脸上挂着笑容,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倚靠在栏杆上,就这么懒散地看着宋主任。 宋主任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人,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认出眼前的人,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最熟悉的边朗。 边朗站直身体,满脸讨好地说道:“宋主任好。” 因为对方也没做错什么,而且他参加的英语竞赛预赛竟然拿了全市第一,现在他的名字就被挂在红榜的第一位,所以宋主任只得将一肚子的火全都压了下去。 他应了一声,问:“边朗,你分到哪个班了?” 少年慵懒地回他:“高三实验B。” 宋主任听到他竟然分到了实验班,愤怒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但看到他眼里的不屑,他的语气又多了些许不耐烦:“怎么上课了还站在走廊里?” 边朗委屈地回答:“您不是拦住了嘛。” 宋主任轻咳一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上课去。” 此时,班里坐在靠窗的学生,都贴着窗户看热闹。 好事者还当起了现场解说员,将走廊里的事同时传到班里。 “嘶,是边朗阿!” “他剃成板寸了?但是还是好帅啊!” “而且这学期他还进实验班了。” “哈哈,这下宋主任是碰到硬钉子了。” “不止呢,你暑假的时候没去沙滩音乐节吧?边朗带着校乐团拿到了最受欢迎奖。” 班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他们将道听途说来的八卦全都汇集到了一起,他们都在惊叹,没想到这个边朗不仅是个隐藏学霸,还这么有才? 宋主任一听到边朗进了实验班,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离开,昂着头走进实验班,宋主任在心里不禁感叹,这以后岂不是更难管教了。 但是宋主任看到他剃掉的小黄毛,摘下的耳钉,校服上抹掉的骷髅头,他在心里暗自纳闷,这边朗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改性了? 虽然奇怪,但是边朗毕竟不是自己班的学生,他也不想生事,想了一会就又折回了班级。 因为检查寒假作业发生的小插曲,宋主任也没了心情。 他重新收拾好情绪,翻开书本,拿起粉笔,扶了扶镜片,说:“来,我们讲一下这学期的……” 话还没说完,后排的李天突然高举手臂,高声问:“老师,这作业本自己回来了,那我还抄吗?” 看似礼貌的疑问句,实则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之意。 宋主任将粉笔一扔,嗤笑道:“当然要抄,怎么,你也进实验班了?只要在我的班上,就得听我的。” 宋主任因为生气,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许多,隔壁班学生都听得清清楚楚。 开学第一天,宋主任就给自己班上的学生一个下马威,检查起寒假作业来一点也不含糊。 听着隔壁班检查寒假作业的声音,黎阳班上的学生都缩着脑袋,心里直打鼓,想着黎阳千万别想起这一茬来。 而黎阳送班上同学脸上的表情,也猜出了个大概。 黎阳笑了笑,说:“这个寒假作业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然后一顿,同学们都咽了一口唾沫,委屈巴巴地看着黎阳,等着他的后面要说什么。 黎阳继续笑着说:“寒假作业今天就先不检查了。” 此话一出,全班同学都长舒一口气,脸上的为难重新染上了笑意。 黎阳又说:“今天不检查,但是一周后,要给我上交。” “是……”得到了一周继续补作业的时间,他们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 因为丁咏珊和自己不一个班了,所以林曼星觉得这一节课的时间过得格外地长。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时间,她下意识地转头要和丁咏珊说话,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同桌已经换了人。 新同桌徐婷笑着问她:“怎么了?” 林曼星笑了笑说:“没、没什么……” 然后她拿着自己的水杯,走出班级走向开水房。 林曼星因为心中想着事,所以在打水的时候耷拉着个脑袋,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边叹气边拧开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温水缓缓注入杯子里,她也没在意,直到快要满出的时候,突然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来,将水龙头关上。 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边朗那双笑眼盈盈的眼眸。 林曼星拿着杯子愣在了原地,哎?什么情况?边朗的小黄毛呢? 她愣住了,可后面排队接水的同学不乐意了。 “怎么回事啊?你还接不接水了?” “不接水就让开阿,快上课了,干嘛呢?!” “就是的,怎么回事啊!” …… 林曼星转身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抱歉,连忙拉着边朗闪到了一边。 她惊奇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圈,这边朗是怎么回事? 他冷不丁地一下子从不良少年变成了三好学生的模样,她还真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曼星嘴巴微张,这才想起了他早上为何不等自己,早早就出了门。 原来是去理发店了? 林曼星指着他的脑袋,问:“你这是干嘛?” 边朗抬手,两手从自己的板寸上抹过,自信地说:“现在我可是实验班的好学生了,当然要换个新形象。” 林曼星皱着眉,她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他新造型,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正在林曼星慢慢接受着他的改变时,边朗又说出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说:“噢,对了,我这学期申请住宿了,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和你回家了。” “啊?”林曼星张大了嘴巴,虽然之前她想尽办法,想把边朗这个瘟神送走,但是他这么突然告诉自己他要去住校了,林曼星一时还真反应不过来。 她还没问话,边朗继续说:“噢,周徊也申请住宿了,我刚去看名单了,他和我一间宿舍。” “what?什么鬼?”林曼星抱着自己的脑袋,消化着边朗这接踵而来的惊人消息。 边朗和周徊同宿舍? 这还了得? 林曼星又咳嗽了一声,警告道:“边朗,虽然不知道你想干嘛,但是我可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边朗双手摊开,然后举起,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他委屈地说:“哇,你这可真是冤枉人了。我不过是看在你照顾我太辛苦的份上,才去申请的宿舍,再说了不是你之前一直鼓动我住宿的嘛……”说完这句,他凑近林曼星,故意拖长语调说道,“怎么,难道你……” 他一开口林曼星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她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将边朗的脑袋转向一边,然后不满地开口:“哎,你可别乱想啊……我当然是希望你离我越远越好的了……” 边朗直起身子,双手环胸:“那不就好了。谁知道,这么凑巧,周徊这小子竟然也申请了宿舍,还和我分到了一起。” 紧接着,他轻咳一声,拍了拍林曼星的肩膀,然后又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你放心阿,你给我的任务我可没忘,现在我和周徊同宿舍,我肯定帮你多打听打听他的事。” 听到边朗的保证,林曼星的心里咯噔一下,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千万别,你可别帮我了。” 边朗抓住她的手:“我们什么关系,帮你不是应该的嘛!是吧,表姐?” 他又一次地提起自己为林曼星瞎编的关系,林曼星听到这个称呼,一撇嘴:“谁是你表姐。” “我哥都认账了,你还说什么。” “哎!你……”林曼星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边朗继续嘻皮笑脸的问:“难不成你不喜欢他了?所以不需要我帮忙?” 这个问题边朗一问出口,林曼星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周徊的种种行为都和以往印象里的大不相同,唯有他专注于学习这一点没变。 可原来在林曼星的心里,他不仅是学习优异的,更是温柔体贴的。 然而现在周徊好几次说话,都让林曼星恨不能将他的脑袋按进墙里去。 她又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边朗的问题,上课铃就响了。 宋志高拿着文件夹从办公室里走出,他看了一眼还在走廊上懒懒散散的学生,呵斥道:“上课铃都响了,你们怎么回事,还不快点!” 他这一嗓子,走廊里的学生都瞬间作鸟兽散。 而林曼星也扭头匆匆回到了班级,只有边朗依旧双手插在口袋不紧不慢地走向班级,他经过宋主任时,还笑嘻嘻地和他打了招呼。 宋主任应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果然学习好的,在老师眼里都有优待,这一条定律万年不变。 这是边朗第一次和别人住在一间屋子里,他还有些不习惯。 边朗刚拿着包还没来得及放到自己的桌子上,他的对铺许述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很自来熟地说:“哟,你好呀,我叫许述。” “嗯。”边朗应了一声,刚想自我介绍,没想到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边朗。你现在可是一中的大名人啊,市篮球赛拿了冠军,沙滩音乐节又和穆亦白学长合唱了一首歌,还有这次的英语竞赛拿了全市第一,厉害啊。”说完这一番,他指着他的头发问道,“咿?你的头发怎么……” 边朗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不是遵守校规嘛。” 坐在宿舍里的另一个室友高霖听到他这句话,冷笑一声,说:“你还知道遵守校规?” 边朗眯着眼睛,眼里多了一丝愠怒,对方的讥讽,让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正在他要说话时,周徊赶紧跳出来解围。 周徊拉过高霖说:“你一会跟我去拿新校服吧。” 高霖应了周徊的话,他站在他的床位旁看周徊收拾东西,他自己拉过凳子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开口问道:“这次数学竞赛谢月也会去吧?你们还有联系吗?” “咳咳咳……”周徊听到谢月的名字,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许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赶紧上前揽过周徊的肩膀,问:“什么?什么?谢月是谁?” 因为许述和周徊都是竞赛班的同学,所以他们也十分熟识,加上之前的竞赛初赛,他对谢月这个名字也有一些印象,好像是外国语中学的一号种子选手。 周徊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可高霖却十分八卦地替周徊说道:“谢月是他初中暗恋的女生,哈哈哈。” “咦!!啥!!”许述听到这个惊天消息,瞪圆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徊。 但很快他的诧异又转为了好奇,他也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一旁,等着周徊的下文。 而边朗听到这个消息,他整理动作的动作也滞了一瞬,他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仔细地听着三个人的对话。 听到周徊有喜欢的女生,边朗第一时间不是震惊,而是生气。 他不明白这个周徊既然有喜欢的人了,干嘛还总和林曼星纠缠不清的。 边朗在心里默默念着谢月的名字,他念着念着,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十分熟悉。 就在他迷惑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挂在班级后面板报旁的书法作业,那是周徊写的诗句,其中就恰好有一句‘多谢月相怜’。 原来趁着书法课藏私心的不只是自己。 周徊看到两人八卦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没有。就之前去参加竞赛的时候见了一次。” 高霖撇嘴,好心提醒道道:“哎,我可听她的好友桃子说她好像明年就要出国了。” “出国?”周徊还没说话呢,许述先张大了嘴巴,可说完这一句以后,他又继续说道,“也是,外国语的嘛,很多高三就出国了,也正常。” 周徊听到桃子的名字,似乎有些迷惑,他眯着眼睛看向高霖,重复道:“桃子?” 高霖挠挠头,说:“唉,就是那个陶陶呀,她这次好像是分到高三六去了。” 提到高三六班,边朗嘴角微微上扬,他就刚从高三六班回来,因为那林曼星就是高三六班的。 这一边他们几人在宿舍聊着八卦,商量着宿舍的统一作息。 另一边丁咏珊则拉着林曼星在食堂边吃饭,边吐槽新班级。 “啊,星星,你是不知道,我们可太惨了。” “怎么了?” “我们班主任是宋志高阿!开学第一天就查作业,李天还被抓了,要抄三遍呢,真是惨。”丁咏珊又插了一块西瓜往嘴里送,这西瓜可是她的最爱,不过因为宋主任作为她的班主任这件事太过难过,以至于她现在吃着甜西瓜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丁咏珊长叹一口气,说:“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坐在一旁的陆震宇听了,说:“有办法解决呀,你努力学,期中考以后还会换一次,你考进实验班不就得了?” 丁咏珊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掰着指头算:“按现在的情况,想进实验班,我期中考至少得考进前五十,可我上学期期末排名是178!” 说着,她抬头问道:“星星,你上学期期末考得怎么样了?” 林曼星淡淡地回她:“一般吧。我排名是97。” 听到她的排名,丁咏珊拍着她的肩膀,鼓励道:“那你加油呀,争取期中考进实验班。周徊和边朗是不是都进实验B了?” 丁咏珊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的,她的话音刚落,边朗就捧着餐盘也在他们这一桌坐下。 他边坐,边说:“对。我进实验B 了。” “哎,你的头发……”果不其然,现在的边朗不管走到哪里,别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的头发,因为他原来在学校里就是以独特博人眼球,现在他剃了小板寸,又穿上了板正的校服,这混到人群里,都认不出来。 边朗扒拉了一口饭,才回陆震宇说:“干嘛,我这不是新学期新气象嘛。” 丁咏珊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板寸,剃得还真干脆,她一掌覆上去,还觉得有些扎手。 她调侃道:“你怎么也当起好学生来了,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边朗笑了:“我的人设是什么?” 丁咏珊扬起脸,回他:“目中无人,称霸校园的一中校霸边朗啊。” 这句话把边朗逗得直乐,他连连夸赞丁咏珊的想象力。 现在已经离下课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是因为宋志高拖课才这么晚来食堂,可边朗的实验班可是早早就放学了。 他看着边朗餐盘里完好的餐食,忍不住问:“你怎么也这么晚才来食堂?” 边朗淡淡地回答:“噢,刚才去整理宿舍了,所以来得晚。” 丁咏珊听到他的回答,诧异地说:“你这学期也住宿啦?” “也?”林曼星放下筷子,惊奇地转向丁咏珊。 丁咏珊嘿嘿一笑,说:“忘了告诉你,我这学期也申请住宿了,因为我妈说住宿晚自习的时间更长,有利于学习,所以以后早上我就不去你家叫你上学啦。” “哎??”丁咏珊的这句话突然惊到了林曼星,不对阿,她记得丁咏珊和自己一样都是高中三年都走读,而且高三学习允许走读生也参加晚自习以后,她还是一放学就第一时间跑回家的。 难道重来一次,这些也会有变化的? 林曼星在心里想。 看到她满脸的震惊,丁咏珊双手合十地举到了面前,抱歉地说:“对不起阿,没有早点告诉告诉你。” 林曼星摇头:“没事,没事。” 因为提到住宿,丁咏珊想起来自己的宿舍还没整理完,所以拿着包匆匆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陆震宇也背包紧接着跟上他。 看到两人离开,边朗端着盘子坐到了丁咏珊的位置上,现在他和林曼星面对面地坐着。 林曼星看着眼前人,歪着脑袋问:“怎么了?有事?” 边朗犹豫着要怎么将谢月的事告诉林曼星,他撇着嘴,拿着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青菜,在心里不断地组织语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周徊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林曼星皱着眉,低声回:“嗯。我知道,谢月。” “你……知道?”眼前人的淡定倒是让边朗有些意外,林曼星的淡然让他原本想好的话都堵在了心里。 林曼星点点头:“丁咏珊和周徊是初中同学。” “那……你还?” “唉,你别管了,行不行?” 一提到这些事,林曼星的心里就莫名地烦躁,她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空了的餐盘,她说了一句:“你慢慢吃,我先回班级了。” 说着,林曼星端着餐盘起身离开了。 因为林曼星的反应,边朗把筷子一扔,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这个林曼星怎么就是不开窍? 他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个周徊到底有什么好? 第36章 进入高三以后,功课变得更多了,一周一节的活动课也被取消了。 以前,只有住宿生才能参加的晚自习如今也对走读生开放了,不少走读生过了走读生可以离校的时间,还继续留在班级里参加晚自习。 林曼星虽然没有住宿,但是因为87路公交最后一班的时间比较晚,所以她也跟着住宿生一起参加晚自习一直到结束。 这日,班会课上,黎阳说完了这周的学习计划以后,他抬了抬眼镜,郑重道:“从今天开始,所有走读生不许延长晚自习时间,晚自习第一大节下课后就回家。” 虽然开学不久功课还不算多,可是期中考后又有一次进实验班的机会,所以大家都咬紧了牙关,希望自己能是挺进实验班的那个幸运儿。 因为黎阳的这个通知,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着什么。 黎阳轻咳了一声,继续说:“经群众举报,最近学校周边有个露、阴、癖的变、态经常在晚上出没,为了你们的安全,所以请走读生尽量早点回家,尤其是女生,最好能够结伴而行。还有如果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要报、警,或者联系老师也是可以的,听明白了吗?” 听到黎阳的解释,同学们还是一脸的淡然,大概在他们眼里这样只有在新闻里才听说过的事都离自己很远,所以只是淡淡地应了黎阳一声。 班上同学敷衍的态度让黎阳很是担心。 就在大家对此都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时,林曼星却因为黎阳的这句话,吓得脸色煞白。 同桌徐婷看到她的脸色不好,连忙问:“星星,你没事吧?” 林曼星被她推了一下,更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全班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她们的位置。 林曼星尴尬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去。 黎阳也被她吓了一大跳,可作为班主任,他轻咳一声,关切地问:“林曼星,你怎么了?” “啊?”林曼星抬头,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呃,没,没什么事。” 黎阳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摆摆手道:“看你脸色不太好,你还是去医务室一趟吧。” 林曼星应了一声,现在全班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在座位也是如坐针毡,不如去医务室躺着休息一下。 想到这里,林曼星应和着黎阳的话,起身离开班级去了医务室。 因为她脸色煞白又恍恍惚惚的,校医以为她是低血糖,所以冲了一杯葡萄糖给她,然后又让林曼星在医务室躺了一节课。 林曼星紧闭双眼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六年前的那个晚自习。 那一次,她和平常一样和住宿生一起下了晚自习,和同桌徐婷道了明天见后就背着书包走出学校。 从学校走到车站不过五分钟的距离,仅仅隔着一条小马路。 就是这一条,她走了无数次的小路,在这一天的晚上,她走到一半时,从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叫声。 她微微侧过头,老榕树投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已经发福的中年男人,他对着林曼星露出了猥琐笑容,虽然光线昏暗,可借着月光林曼星还是看到了他的手在身下不停撸、动着。 林曼星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一连跑出了几十米,一直到她跑到了公交站,看到公交站台上站着的人,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那天林曼星回到家以后,仍是心有余悸,所以她直到附近派出所传来变、态被抓的消息,她都没有再上过晚自习。 这件事,原本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可今天黎阳一提起这事,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又突然翻涌了上来。 她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好像要把这些事情晃出脑袋。 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个人的笑容和怪叫还是在她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在林曼星辗转反侧中,下课铃打响了,校医的下班时间到了。 她走过去拉开帘,又给林曼星量了一遍体温,确认她没有事以后,就让她回家了。 林曼星回到班级,整理书包准备早点回家的时候,数学老师拿着一大叠卷子走进教室,他抬了抬眼镜,又看了一眼教室后面挂着的时钟说:“半小时。半小时去食堂吃饭,然后回来,我们做一个随堂测验。” “啊……” “怎么还测啊!” …… 班里一时哀怨声四起。 数学老师拿着粉笔擦在桌上重重地拍了拍,说:“不测试,怎么知道你们这阶段的掌握情况?你们要是想在月考超过那些实验班的,就应该比他们还努力。你们可以现在去走廊走一圈,看看人家实验班有没有下课。” 他说完这句话,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回字形的教学楼里,林曼星的班级就在其中的一个拐角,她们班正对的就是实验B。 确实,每次他们这边下课了,对面的实验B还在上课。 甚至有好几次,实验班的老师还到他们班来和黎阳说,林曼星她们班下课太早,影响了实验班的听课效率。 一提到对面的实验班,班上的同学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对面坐着的皆是比你有实力,还比你努力的学霸,他们不满的声音自然渐渐小了下去。 数学老师轻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半小时,去吃饭。我在教室里等你们回来。” 林曼星和徐婷先后离开班级,匆匆赶往食堂。 真是流年不利,林曼星今天刚想不上晚自习就遇上了随堂小测。 她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拿着餐盘排队。 “你说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紧接着她的脑袋一沉,不用问,肯定有事边朗这小子。 “啧,怎么哪里都有你?”林曼星撇嘴。 边朗现在已经不和自己同班了,他又申请了宿舍,按道理说两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了。 可偏偏偌大的校园,无论是食堂打饭还是大课间的自由活动,她总是能碰到边朗。 “你这话说的,现在是放学时间,你不回家吃,在食堂打饭当然会碰到我。” “那食堂有那么多队……”林曼星说到一半,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她扫了食堂一圈。 嗯,还真是她排的这队人最少。 边朗见她不再反驳自己了,他沉下语气,认真地在她耳边提醒道:“听说现在学校附近有个变、态大叔,你晚自习还是别上了,早点回家的好。” 他又提起这事来,林曼星心里虽紧张,可面上还是强装淡定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是谁,来就报、警,让他去警、局凉快凉快。” “哈……你的口气倒是不小。” “那是,我林曼星是谁,不惧。” …… 两人排着队又拌起嘴来。 林曼星虽然嘴上说得热闹,可心里还是慌的一匹。 而边朗也一眼看出了她的紧张,所以他的眉头紧锁,他开始后悔自己申请住宿了。 如果不是住宿,那自己就可以陪她回家了。边朗想。 如果他不住宿,就会和之前一样和自己回家了。林曼星想。 两个人心底的想法不谋而合,可别扭的两个人谁也没能说出口。 ** 数学小测一做完,因为这件事,所以林曼星想也没想,直接背好书包等晚自习第一大节的下课铃。 徐婷看到她都已经背好了书包,连忙问:“你今天走得好早,平时你不都是和住宿生一起的嘛。” 林曼星淡淡地回她:“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徐婷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晚自习的下课铃刚打了一声,林曼星就背着包离开了教室,而其他学生也拿着水杯钱包鱼贯而出,他们趁着这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冲向食堂。 时间宝贵,要赶在队伍前面,才能排到晚间限量的炸鸡排。 林曼星走过热闹的食堂门前,经过一条长长的校道,绕过小花园,出了校门。 出了校门以后,学生们的嬉戏打闹声渐渐远了,月光笼着大地,投下一层薄纱,让她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路边的街灯一盏盏亮起,和远处高楼的霓虹灯牌连成了星河。 林曼星走在这样的夜色中,脚步轻快,她踏着晚风哼着小曲走向公交站。 就在公交站和她仅仅相隔一条马路的时候,她听到一旁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还伴随着几声沉闷的男声。 林曼星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该不会就是…… 就在林曼星迟疑的时候,耳边的那个沉闷的男声又掺杂了几声怪叫。 她抬头看着眼前闪烁的红灯倒计时,慌了神。 林曼星咽了几口唾沫,机械般的转过头,想着要不要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个柔软柔软的东西从天而降,直接盖住了她的脑袋…… 第37章 还没等林曼星将罩在自己头上的衣服拉下来,就听得身后有人对着草丛的方向喊了一声:“喂!你在干嘛!” 等她将头上的衣服拉下来的时候,再转过头边朗和那个草丛里脱掉裤子男人已经扭打成了一团。 “边朗?!”林曼星看到撕扯在一起的两个人,边朗虽然平时打架逃课一样不落,可现在对方是成年人,而且比他还壮了不少,再加上这种变、态谁知道他会不会下毒手,所以林曼星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报、警。 然后她朝着公交站的方向,大喊:“有流氓啊,抓流氓!” 因为最近这个大叔已经被群众举报过多次,所以住在附近的居民一听到有人喊抓流氓,纷纷从家里跑出来,公交站的几个青年也跑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他们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个猥、琐的大叔控制住了。 旁边一个过路的老太太,看了一眼那人身、下,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她朝着那人啐了口唾沫,颇为嫌弃地说:“啧,就这样的还露什么露阿,不要脸。” 几人将他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因为林曼星和边朗作为目击证人,所以也被带到了警局里问话。 闻讯一同赶来的还有黎阳和教导处的宋主任,以及实验B班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在派出所看到边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责问他:“你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不在学校晚自习,谁允许你跑到校外的?” 黎阳因为是年轻教师所以就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所以先他们一步到了派出所,他从林曼星嘴里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 见到怒气冲冲的陈老师,黎阳赶紧跳出来替边朗说话:“陈老师,陈老师,先别生气。这边朗是见义勇为阿,这个流氓就是他抓到的。” 可黎阳的一番解释显然没有让陈老师消气,他转头看了一眼黎阳,又看了一眼跟在黎阳身后的林曼星。 他转过头继续对着边朗呵斥道:“不管你做什么,你在晚自习期间离开班级就是错的。而且你是住宿生,平时是不允许离校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边朗低着头没有回答。 因为放学在食堂看到林曼星对自己的告诫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再加上班会上老师提到这个大叔已经出现过很多次,所以他很担心。 于是,林曼星背着包走出班级的时候,他立马跟上。 但是他申请住宿后,他的校卡就被换成了住宿生的卡,他没有办法刷卡出学校。他只得又一次从那个矮墙翻墙出去,然后绕了好大一圈,才追上了走出学校的林曼星。 他刚追上她,就看到了路边那个大叔脱下了裤子。 边朗再一转头,林曼星整个人都呆站在了路口,他没有半点犹豫,脱下自己校服外套直接朝前一扔,展开的外套稳稳地落在了林曼星的脑袋上。 而边朗自己则往前一跑,一下子扑到了那个大叔身上。 他一把推倒那个油腻的大叔,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腿上。 而对方被他这么一踢,自然是不甘示弱地拉了他一把,随着边朗的倒地,两个人滚到了一起,瞬间在草丛里扭打撕扯了起来。 一直到跑来的群众将两人拉开,可边朗看着他没穿好的裤子,心里依旧十分窝火。 到了派出所,他坐在询问室外面,看着扣押处的大叔,眼里还满是怒意。 面对边朗的沉默,陈老师以为他是知错了。 可他还是不想轻饶过他,因为自己这可是实验B,班上的学生两年后的高考都是要进名校的,他知道边朗成绩好,但他也知道边朗之前的那些斑斑劣迹。本来他看到边朗出现在自己班级的名单里时,他真是愁了三天三夜,上火到满嘴起大泡。 但是开学的时候,边朗剃了小黄毛,又穿着整洁的校服,他还以为边朗要转性了,正当他暗自高兴的时候,就出了这档子事。 难怪老话总说狗改不了吃屎,现在想来一点没错,他可不能让边朗搅扰了班风。 所以陈老师轻咳一声,郑重道:“我看你这种态度实验班还是不适合你,虽然你的成绩很好,但是作为班主任我需要替全班同学考虑,你这样无故逃课会影响到整个班的学习积极性。所以,我明天会和段长商量,让你离开实验班。” 听到陈老师的话,黎阳大惊失色,他慌忙劝阻:“陈老师,我刚才不是已经将前因后果告诉您了吗?这边朗是见义勇为阿!” 陈老师转过头看了一眼黎阳,淡淡地说:“嗯,我听到了。” 紧接着,他双手环胸,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那又如何?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就是旷课了。再说了,他还是住宿生,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学校哪担待得起?” 说道住宿,陈老师转过头对着边朗说:“明天我也回去宿管委将你的情况告诉他们,至于住宿这块会怎么处理,你就等通知吧。但是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像你这样住宿生在在校时间擅自离开学校的,一般会做退宿处理。” 陈老师的这番话,让黎阳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这陈老师真是一点儿都不向着自己的学生啊。 这说他旷课也就罢了,怎么连宿舍都要取消。 就在黎阳准备替边朗开解的时候,教导处的宋主任终于来了。 他一来,看到座椅上坐着的边朗,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妙。 然后他走到两个老师身边,忙问怎么回事。 陈老师将事情原委,和自己的处理办法都告诉了宋主任。 宋主任一听,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边陈老师刚说完,黎阳赶紧劝:“宋主任,这边朗是做了好事,刚才民、警还夸他呢。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实验班和取消宿舍?而且上学期,他的综合排名可是在年段五十以内以内的。” “嗯,我知道。”宋主任应了一声。 黎阳说的这些他自然都是知道的,可是陈老师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边朗是见义勇为,但毕竟破了校规,不处罚也不行。 宋主任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他拍了拍边朗的肩膀,说:“你帮助抓流、氓这点没错,但是晚自习时间离开学校也是不对的,这些情况我都会如实反映给学校。” 说完这句,他转头和陈老师说:“他的事我去和学校说,宿管委那边我也会去说,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至于他该不该离开实验班,我想还是要以成绩为主。” 听到宋主任的话,黎阳长舒一口气,可陈老师的脸色就变得铁青铁青的。 他又瞟了一眼边朗,心里依旧满是不快,像边朗这样的学生在自己的班级里,他实在是不放心,总觉得会搅扰了其他学生。 宋主任从事教育工作多年,他知道陈老师的担心,所以他按下了他的手,郑重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只管做好你班级的日常工作。” 紧接着他又转身,拍了拍边朗的肩膀:“好了,你先跟我回学校吧。” 之前处处看边朗不顺眼的宋志高这次竟然帮他说话,这点不仅让边朗颇感意外,也让站在一旁的林曼星惊掉了下巴。 在她的印象里宋志高就是个严肃的老头,他对学生总是凶巴巴的,对于那些干扰学习的事总是锱铢必较,怎么今天反倒帮着边朗说话了? 宋主任带着边朗离开了派出所,黎阳因为担心林曼星,所以一直将她送回了小区,看着她上了楼才离开。 ** 第二天,学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高三实验B班边朗因为帮助抓捕流、氓,被颁授了勇敢市民勋章。 这个消息被写在红榜上,张贴在公告栏里。 可红榜旁边也贴着一张白榜,主角依然是边朗。 高三实验B班边朗缺课晚自习,在上课时间离开校园,给予警告处分。 同学们围在公告栏面前看着红白榜议论纷纷。 “这边朗可真厉害,红榜上完上白榜。” “啊!勇敢市民呢!好厉害。” “啧啧,我看实验B有他,老陈也够倒霉的。” …… 陈老师夹着文件夹经过布告栏的时候,也看到了学校张贴出来的处理结果,到了最后,这边朗还是安稳地待在了自己的班级里。而且以他的成绩,一时半会也掉不下去。 原本陈老师想着既然这样,自己也只能是听从学校安排了。 可当他经过公告栏,听到同学纷纷议论起实验班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班上的学生,哪个不比边朗努力认真,但他们的努力就这样轻易地被边朗毁了,尤其是看到‘实验B’三个字出现在白榜上的时候,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于是他走了没两步,又扭头进了办公室。 陈老师走到宋主任的座位旁,他认真地和宋主任说:“我觉得边朗不适合待在实验班,他会影响班上的学习风气。” 宋主任长叹一口气,正想替边朗说话的时候,前来送作业的边朗听到陈老师的话,他抢先一步说道:“陈老师,不用担心,我一会就离开实验班。” 宋主任听到他的话,赶紧上前拦住他说:“别意气用事,学校已经决定推举你去参加数学竞赛了,你现在不能离开实验班。” 边朗轻笑一声,转过头,故意提高了音调说:“我觉得实验班的老师气量这么小,恐怕也教不好,我还是回平行班吧。” 然后他对这次一直替自己说话的宋主任说:“宋老师放心,数学竞赛我会参加,成绩我也不会下降。” 说完,他昂着头离开的办公室。 因为他方才的一番话,办公室一下子炸开了。 年轻教师偷偷看了一眼陈老师,然后拿着文件夹逃离这个尴尬的场合,而其他老教师则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只有陈老师被自己的学生嘲讽,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气得直发抖,手也攥紧了拳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挪开了步子,朝自己的班级走去。 而另一边边朗拿着自己的包又回到了黎阳的班级,到了班上,他又指着林曼星身后的位置,对黎阳说:“老师,我想坐那个位置。” 黎阳看了一眼林曼星,马上就明白了,他点点头,将原本位置上的同学调开。 然后他带头鼓掌说道:“今天我们班要加入一位新同学,我想刚才大家在公告栏上也看到他的名字了。今天,就这个事,老师还想说一句。在学校你们学习知识文化,可是老师更希望你们在和同学的相处中能够互相学习对方身上的长处,老师希望你们以后不仅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也能是一个勇敢的有担当的人。” 说完这番话,班级里响了如雷的掌声。 黎阳笑了笑继续补充道:“当然,不是老师不是鼓励你们去见义勇为,我们勇敢的同时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点名册,在末尾加上了边朗的名字。 他拿着笔,在点名册上一边写,一边说:“高三六班49号,边朗。” “到!”边朗坚定地回答他。 第38章 边朗坐回了林曼星的后座后,他感觉自在多了,上课时候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偶尔逗弄下林曼星,看对方生气了,就立着一本书假装认真学习。 这天午休时间,因为附近的一个商场大减价,林曼星和丁咏珊去逛了一个中午,直到快上课才回到学校,她刚走进班级就看到自己座位附近围了不少人。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挂钟,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上课了。 按照平时,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书预习等老师来,可现在自己座位周围围了不少人,而其他同学也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座位上。 林曼星慢悠悠地走过去,问了同学发生了什么。 一个同学低着头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陶陶说她的钱包不见了,怀疑是徐婷偷的。” “怀疑?她有证据吗?”林曼星反问道,那个同学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得陶陶指着徐婷揶揄道,“不是你,还能有谁。今天午休我回来的时候,班级里只有你。我出去一趟回来以后,班级里还是只有你。” 徐婷替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有动你的包,说不定是你自己把钱包放哪了。” 陶陶摇头,肯定的说:“不可能,我今天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才取的钱,就放在书包里,怎么可能会弄错。” “就是的,陶陶取钱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去的,我看到她把钱包放书包里了。”陶陶身边站着的女生也跟着搭腔。 因为黎阳就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所以下午第一节课他总是比其他老师来得早一些。 今天,他还没走进班级,在走廊上就听到班级里吵吵闹闹的,和其他班安静的午休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走进班级,对班长林凡招了招手,林凡小步走到老师身边。 黎阳问道:“又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林凡看了一眼几个女生围住的位置,低声说:“老师,咱班出贼了,有人丢钱了。” 黎阳撇嘴,他没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到徐婷周围围着的女生也猜了个大概,他先问了林凡一句:“她们有证据吗?抓现行了?” 林凡摇头。 黎阳用自己手上的物理书轻轻敲了林凡的后背,他说:“那你这班长怎么当的?出事了就站在一边看,任由同学之间相互猜忌?” 林凡听了老师的话,几步走上讲台,他用粉笔擦在讲台上拍了拍,高声说道:“上课了,上课了,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林凡和稀泥的态度让黎阳很是无语,他叹了一口气,走上讲台。 黎阳对方才一直咄咄逼人的陶陶说:“事情我已经听林凡说了,一会儿我去监控室调监控,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学拿的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以后这种没凭没据的事,不要随意怀疑自己的同学。” 虽然黎阳这么说,但是陶陶看了一眼徐婷,还是满脸的嫌弃。 她嘟囔着:“就是她,肯定是她拿的。” 黎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这件事等我看完监控以后再说,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都不许再议论这件事,听到了吗?” 班级里静悄悄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黎阳又问了一遍:“听到了没有?” “是。”黎阳问到了第二遍后,同学们才应了下来。 黎阳长叹一口气,说:“如果是班上的同学拿的,那么一会下课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这件事就算结束了。”说完这句,他翻开物理,课本一边拿粉笔,一边说,“好了,这件事先这样,现在开始上课。” ** 下了课以后,黎阳没有拖堂,他一下课就往监控室走,连文件夹都来不及整理,还是物理课代表替他拿回了办公室。 虽然黎阳在班上明确说了不许大家再议论这件事,但是一下课,大家还是窃窃私语地说着自己的看法,然后他们一边说,目光一边悄悄扫着徐婷。 那怀疑的目光别说是徐婷了,就连林曼星都觉得难受。 她刚想说话,陶陶拿着卷子从她们座位附近走过,说:“啧,我告诉你,你如果现在交出我的钱包,那这件事就算了了。要是等李老师去看监控,那一切可就晚了。” 徐婷扬起脸说:“不是我,随便他查好了。” 看到徐婷如此自信,陶陶皱着眉头,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难道真的不是她? 自己弄错了? 徐婷又看了一圈班上的同学,明明这件事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可是他们那冷厉的目光和无端猜忌的讽刺,让她十分难受。 她低着头,继续看书。 可班级后面传来几句刺耳的话,让她的心紧了紧。 “陶陶今天中午取了钱就把钱包放书包了,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那她什么时候发现的?要不在座位附近再找一找?” 陶陶摆摆手说:“我找了好几遍了,哪里都没有。今天附近的商场不是打折嘛,宿舍缺点东西,所以吃完饭回班级之后,我和小玲又出去了。到了商场,才发现钱包没带,买东西的钱还是小玲出的呢。买完东西回来,我就发现钱连带着钱包都不见了。” 陶陶说完,那个叫小玲的女生继续补充道:“但是我们两次回班级,班里都只有徐婷一个人。” 她们说起丢钱包的具体过程,大家也边点头,边看向徐婷。 因为陶陶的叙说,徐婷的嫌疑无疑又上升了几分。 身后人的窃窃私语,让徐婷捂紧了耳朵,这些风言风语让她觉得如针扎一般难受。 她在班里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快步离开了班级。 林凡看到班里还在议论这件事,他轻咳一声,对那群聚在一起的女生,说:“别再说了,老师已经去调查了,等老师的结果吧。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应该互相信任才是。” 林凡的一番话不仅没有让她们停止议论,反而让本身就十分着急的陶陶更烦躁了。 因为父母工作忙,所以她经常周末也申请了留宿,所以她的钱包里有半个月的生活费,现在一次性全丢了,她正不知道怎么跟母亲交代。 她冷哼一声,瞥了林凡一眼,哼声:“不是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了。” 听到她这么说,林凡也不乐意了;“哎,你要么拿证据抓人,要么闭嘴。” 陶陶毫不示弱地回嘴:“你叫我闭嘴?那你倒是帮我把钱包找出来啊!”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了。 林曼星听得烦心,也走出了班级。 一出班级,她就看到徐婷坐在楼梯口,双手抱腿,脑袋埋在手臂里。 远远看过去,她的背影显得那样的弱小无助。 林曼星走过去,按着自己的裙角,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刚坐下,徐婷就抬起头,低声问:“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林曼星坚定地回答。 听到林曼星的回答,徐婷猛地抬起头,她转头看向林曼星,眼里噙满了泪水。 现在这个时候,林曼星的一句‘我相信’对于她而言,就像是溺水者能抓住的一根浮萍,是她眼里仅有的一点光亮。 而林曼星看到她的泪眼朦胧,她的心也软了。 她只和徐婷同桌过一个月,期中考后,班级换座位,她的同桌就换人了,就和徐婷再没联系过了。 因为学校的监控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个摆设,所以黎阳去调监控,自然也没查出什么。 那次午休又确实只有自己在班级,她没做过,可没人相信。 如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偷钱,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没偷钱。 ‘偷钱’这个污点会跟徐婷两年,一直到她高三毕业,班上都会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只有林曼星的一句‘我相信’始终支撑着她,让她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能够稍稍地挺起腰板。 她知道自己没做过,也有人相信自己没做过,这就够了。 林曼星一边想着后来徐婷对自己的说的话,一边看着现在满脸委屈的徐婷,她在心里默默地打定了一个主意。 这件事,她一定要帮徐婷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清白…… 第39章 和林曼星记忆里的一样,黎阳去查监控的时候,可惜正逢机器检修,这几天班级里的监控都没开。而走廊的监控拍到了陶陶两次进班级,真的如她所说,班里只有徐婷在。 这下倒好,谁偷的不知道,反而加重了徐婷的嫌疑。 可事关重大,所以黎阳看了监控,却没有在班级里说,他担心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徐婷被无端猜忌。 他也想过,是不是私下找徐婷谈话,但他怕自己这么做,也会让班里的同学议论,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拖下去了。 黎阳的沉默和不再提及这件事,让陶陶怒火中烧,她在班上不断地散播谣言,各种诬陷徐婷。 林曼星在班级里,每次听到那些谣言都觉得十分刺耳。 陶陶毕竟丢了钱,抱怨个两句也就罢了,其他无关人员跟着掺和有什么意思,林曼星实在没懂。 因为班上议论纷纷,所以林曼星加快了她的调查进度。 因为陶陶说过,那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有小一千呢。 面对这不小的数额,林曼星建议徐婷去学校后门的派出所报、警。 她拉着徐婷的手说:“你要是真没拿,就带着陶陶去派出所报、警,反正这个数额了,他至少得问一问,做个备案吧?” 徐婷点点头。 她思考了一番,觉得林曼星说的有道理。 所以她去找陶陶,说:“我真的没有偷你的钱包,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陪你一起去派出所报、警,看看警、察怎么说。” “切,你以为这样就能洗脱吗?走,报案去,到时候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是我拿的就不是我拿的。” 两人商量过后,当天放学就去警局报案了。 但是因为数额过小,所以两个负责接待她们的小警察,只是让她们说明情况,也和稀泥地简单调解了一些,做了个备案,再无其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举动,班里的风向开始变了。 “应该不是徐婷偷的吧?如果是她,她干嘛还拉陶陶去派出所阿!” “就是。我早就说没证据的事,别乱说了。” “啧,明明你自己最先开始说的吧。” “哪有,是陶陶自己说的阿,那天只有徐婷在班级。” …… 现在班上的同学将目光又转回了陶陶的身上,因为之前她没证据,却在班里散播谣言的举动,让大家颇为反感。 那些之前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同学,现在反倒成了正义斗士,开始批斗起陶陶来。 陶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丢钱的是自己,被父母责怪的是自己,现在竟然连班上的同学都说起自己的不是来。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恶狠狠地盯着徐婷。 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因为数额小,又是在学校里丢的,所以警察也没当作一回事,直接通知了黎阳来将两人带走。 陶陶想,这该不会是徐婷想出的掩人耳目的拖延计策吧,等大家不再议论这件事了,她也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这里,陶陶的心揪作了一团。 这边舆论稍缓,可林曼星的调查却一点没停滞。 她先是去银行,和工作人员好一番解释,又求了半天,这才让银行经理给自己看了陶陶丢钱那日的监控。 在监控里,她清楚地看到,陶陶和小玲从银行里的ATM机取完钱后,确实将钱包放到了书包里。 看到这里,林曼星的心是咯噔了一下,她忽然之间不知该怎么调查下去才好了。 派出所也去了,不管是学校的监控还是银行的监控,除了进一步地加大徐婷的嫌疑外,毫无用处。 林曼星耷拉着个脑袋从银行里走出,缓步走回学校。 她刚进后门,就捧上了从食堂走出来的周徊。 因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再加上周徊这学期也申请了住宿,所以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也没说话了。 要是搁在以前,林曼星一定会很开心地和他打招呼,可现在她心里全都是徐婷的事,所以看到周徊后,她也只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周徊看到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又想起丁咏珊和自己说的话,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林曼星上学期期末好不容易才进了前一百,现在刚开学大家都在用功争取期中考进实验班的名额,可林曼星却为了别人事忙前忙后的。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他忽略了林曼星的问好,走过去,问:“你还在查陶陶丢钱的事?” 林曼星没想到自己班上的事,都传到实验班了,她有些惊讶,张大了嘴巴,没有回答。 周徊轻咳一声,说:“哦,我是听丁咏珊说的。” 林曼星轻啧一声,对呀,还有丁咏珊,她怎么把这么个大嘴巴忘了。 丁咏珊就在自己隔壁班,现在每天中午都和自己吃饭,她和周徊又什么都说,这件事周徊知道了,她第一个就该想到她的。 没等林曼星说话,周徊紧接着就是一句:“林曼星,从加入动漫社开始,你真的越来越爱做无用功了。还有两周就是月考了,月考过后就是期中考,你现在还在担心陶陶的钱包?跟你有什么关系,丢的也不是你,怀疑的也不是你。” 周徊语重心长的一番说教,让跑了几天都找不到头绪,心里正烦的林曼星更上火了。 不过她知道,周徊一向是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她和他说什么,最后都能被他扯回学习上。所以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浪费口舌和他争辩,她只说了一句,“我的事你少管”。 说完这句,她绕过周徊径直走向自己的班级。 “哎……你……”周徊抬起手,刚要拉着她,却扑了个空。 林曼星不愿意理会他,被周徊一说,心里烦闷,脚下的步子自然比平常快了不少。 她几步就走上了楼梯,走在走廊上,现在正值午休,各个班级都很安静。 还没等她踏进班级,突然一只手拦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是边朗。 边朗伸手拦下了要进班的林曼星,他问:“你查了几天了,查到什么了?” 林曼星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撇嘴回答:“什么都没查到。” 她看了一眼班级里的几个同学,将边朗拉到走廊的拐角,小声说:“而且我今天去看了银行监控,还真看到陶陶把钱包放到书包里了。” 边朗看到她沮丧的模样,轻笑道:“你也是的。既然都去查银行的监控了,怎么不顺便连学校后门几家有监控的店都问问。” “啊?”林曼星抬头望向他,满脸的不解。 边朗解释道:“去看看那些店门口的监控呀,陶陶出银行就直接回学校了?说不定能查到什么。”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林曼星茅塞顿开,她回头看了一眼班级后面的挂钟,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她赶紧转身又跑下楼梯。 而跟在她身后的边朗好心提醒:“慢点跑。” 林曼星跑下楼梯后,才回头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边朗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酷酷地从楼下走下来,说:“我不介意做无用功。我跟你一起去查真相。” ‘无用功’三个字一出口,一下子就戳中了林曼星的心,她抬头看了一眼刚才边朗站着的位置。 从他刚才那个位置,不仅能清楚地看到她和周徊,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边朗的默默相助和周徊的不解,在此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点点头,似乎是默认了他对自己的帮助。 因为时间紧迫,两人出了校门以后,兵分两路,一家一家店询问过去。 终于边朗在巷子尾的一家鸡排店的监控里,清楚地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第40章 原来那陶陶的钱包早在她进学校前就丢了。 那日陶陶从银行出来以后,就和小玲一起去鸡排店拿之前定好的餐食。 陶陶付完钱,就将钱包随意地塞在书包外侧的一个没有拉链的兜里。 但是正值放学时分,店里人多拥挤,几经碰撞,她的钱包就掉到的地上。 而两人拿完自己的东西,就挽着手径直走出了鸡排店。 边朗皱着眉继续看下去,他看到后面来的一个青年在店外就看到了地上的钱包,他走进店里没有点餐,而是捡起那个钱包趁着人、流跑走了。 从模糊的监控可以看到青年耳垂上闪闪发亮的耳钉,还有一头栗色的头发,以及流里流气的打扮。 青年虽然没有点餐,但是老板一看到监控,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 老板说这是在附近开小旅馆的老夫妻的小儿子,今年刚毕业,平日里没什么事,就穿这么一身衣服在附近瞎逛。 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和开旅馆的老夫妻熟识,他看到监控以后,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拉住边朗,用商量的口吻说:“这件事,你能不能先别张扬。呃,那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孩子,我知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要不我帮你联系他,让他把钱包还回来。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边朗听了老板的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个U盘,说:“丢钱包的不是我,而且因为这件事,我们班上有同学受到了怀疑和无端攻击,所以我现在需要把这段录像拷回去。至于后续怎么处理,我想还得听我们班主任的。” 听到边朗要拷贝自己店里的录像,老板一时间有些犹豫。 一边是老友的孩子,一边是蒙冤的学生,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边朗继续劝道:“我们已经去派出所报过案了,若是让派出所的民、警来查,那后果更严重。他确实做错了,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老板长叹一口气,他点了点头,让边朗拷贝了录像。 在边朗走之前,他还是又请求了一番,希望他能给这个青年一次改正的机会。 边朗拿着U盘和林曼星一起交到了黎阳的办公室,黎阳看了录像,又听了边朗的转述,他决定如果那人能主动归还钱包,那也就此罢了。 经过老板的一番劝说,青年当天下午就将陶陶的钱包送回了学校。 在同学们上完课后,黎阳拿着归还的钱包站在讲台上,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将钱包还给了陶陶。 他说:“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个钱包谁也没偷,是陶陶买东西的时候,落在校外的鸡排店的。” 此话一出,班上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陶陶听到是自己的失误,而错怪了徐婷以后,她更是羞愧。 这几日,她在班上是处处拿话揶揄她,现在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地低下了头。 黎阳归还了钱包以后,继续教育道:“同学们,这几天班上我听到大家有许多不好的言论。作为老师,我觉得很难过。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本应该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可大家因为一些没有证据的谣言就去随意地攻击别人,这是你们作为同学该做的?” 他说完了这番话以后,班长林凡站了起来,他主动担下错误:“我是班长,但却没有起到带头作用,老师,是我错了。” 黎阳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接着他转头看向陶陶,问:“那陶陶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陶陶先是抬起头看了看徐婷,紧接着又低下了头,她握着手中的钱包,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 现在全班的目光全都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她从丢钱包的受害者,变成了污蔑同学的罪人。 她又羞愧又委屈的。 陶陶撇嘴,眼眶温润。 黎阳见状,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对于小女生的眼泪,他一向是没有办法。 他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这次就当是给大家上了一课。以后,我希望高三六班可以是一个团结互助,共同进步的班集体,想要做到这个,信任就是基础。” 看到班上的同学大都低下头反思着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黎阳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就让大家放学了。 然而放学铃响了三遍,高三六班还是坐了不少人。 因为陶陶的哭泣,所以她的座位周围围了不少女生。 小玲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钱包找回来就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就是的,别哭了。” 林曼星听到她们对陶陶的安慰,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就算她丢了钱包很可怜,可随意污蔑人的也是她,现在怎么反倒委屈起来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一点不假。 林曼星又想到这些天自己在外的奔波,和这件事给徐婷日后造成的影响,她对陶陶的卖惨又多了几分厌恶。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隔着大半个班级,指责道:“钱包都帮你找回来了,你还在哭什么?徐婷被你冤枉了一周,是不是更该哭?” 因为愤怒,林曼星的声音不小,她嚷得整个班都听得真切。 而早在她拍桌子的时候,班上还没离开的同学都被她吓到了。 林曼星在班上一向是和气待人,今天这副模样,大家也是颇感意外。 陶陶被林曼星一呛,她用力地吸了一下,将眼泪全都憋了回去。 她怯怯地和徐婷说了一声:“对不起……” 因为羞愧,她说的声音很小。 这边,她刚说完,小玲马上接话打圆场:“好了好了,歉也道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她如此敷衍的态度,让林曼星很是不满。 林曼星继续说道:“被污蔑的又不是你,凭什么你说算了就算了?” 小玲看到对方这副架势,也不敢示弱地呛声:“那你被污蔑的也不是你,你又在计较什么?” “你……”林曼星气得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徐婷看到林曼星为自己出头,再加上这些天,她知道是林曼星在学校外一家店一家店地找,才把陶陶的钱包找回来,还了自己的清白。 所以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她也站起来,说:“钱包是林曼星帮她找回来的,她怎么没资格计较了?” 说到这个,小玲的气焰骤减,她低下了头。 徐婷又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陶陶,继续说道:“罢了,我这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们计较了。我不计较了,但你难道不用和林曼星说一声谢谢?” 徐婷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陶陶心里有再大的不乐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对林曼星说了一句谢谢。 随着陶陶的认错,其他同学也主动来和徐婷道歉。 “徐婷,之前是我们不对,不应该不相信你。” “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我们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 林凡背着包站在班级后门,看到女生们的和解,他这个做班长的终于舒了一口气。 而林曼星和徐婷看到陶陶认错,也看到大家纷纷向自己认错,也长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林曼星,这几天心里的一块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要是这件事不解决,她就会带着‘小偷’的名号过一辈子。 徐婷背上书包对林曼星说:“走,今天我请你吃饭~就当是你帮我洗清嫌疑的答谢,这些天中午,你一直都在为这件事跑,谢谢你了。” 林曼星拍拍她的肩膀,本想拒绝,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徐婷又转头对边朗说:“边朗,你也一起吧?听说,这个钱包是你拿回来的?” 边朗早就背好了书包,要不是林曼星的那一掌,他现在估计早就离开班级了。 他笑了笑说:“你们俩去吧,我还要去参加数学竞赛的辅导。” 他提到数学竞赛的时候,林曼星才想起来,边朗因为指出了竞赛教材的一处错误,被特许直接进入了复赛,不用参加之前的初赛,所以边朗现在也和周徊一起要参加每天放学后的竞赛辅导。 “哎,边朗,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去Q市参加竞赛集训营阿?”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羡慕呗,你这是公费出游阿。” 林曼星的这句话逗得边朗直乐,他将手里拿着的一叠卷子在她面前扬了扬说:“嗯。是公费,用卷子换来的公费。” 林曼星也拿起了自己桌上的一叠刚发下来的作业,吐槽道:“谁还不是一堆卷子了,你就知足吧,你做这一堆还能获得一次出游的机会,可我们却什么都没有……” “谁说你没有了?” “有什么?” 边朗轻咳一声,模仿黎阳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做完这一叠,你就可以获得一个好成绩呀。” 林曼星撇撇嘴,她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去你的竞赛辅导吧。” 然后她挽起徐婷的手臂,扬起脸说:“走,我们吃饭去~”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班级。 钱包虽然失而复得,可陶陶拿着这个钱包,却倍感烫手。 自己丢失的生活费,父母已经补上了。 因为这个突然归还的钱包,让她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她多希望就像自己说的那样,要是真是徐婷拿了她的钱包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大家就会继续站在她这边了…… 第41章 第一场复赛以后,选出的学生就要代表各自的省份参赛,所以在正是比赛前,省里统一组织了一次集训营,地点在离嘉禾市有3小时车程的Q市。 边朗到了集训营以后,培训基地的老师按照学校给他们安排了宿舍,因为一中进入本轮复赛的只有边朗、周徊还有许述三人,所以他们自然又被分到了一间宿舍。 他们到集训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师简单说了一些营地的时间安排后,就让他们去食堂吃饭了。 在食堂,许述戳了戳边朗,悄声说:“喏,那个就是谢月。” 边朗顺着许述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站在饮料区有个穿着外国语校服的娇小女生。 外国语中学的学生大部分毕业后都会选择出国,所以外国语也是嘉禾市出了名的贵族学校。 其他的学生都穿着穿着形似运动服的宽松校服,只有外国语的学生穿着小西装,男生打领结,女生绑领花,她们单是从穿着就显出了不同。 边朗早有听闻,谢月不仅是上一轮预选赛的第一名,还拿了上一届全国赛的一等奖。 他原以为谢月会和林曼星一样,绑着马尾,戴着黑框眼镜,大夏天也要将校服纽扣扣到顶的那一卦。 没想到,眼前的谢月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她的长发就这么自然地披在肩上,发尾是烫过的大波浪。 谢月还将校服的短裙故意折了一截,这样就可以显出她雪白的大长腿。 她的衬衫口袋别着外国语的校徽,校徽的特殊材质,让它可以时刻闪着光。 “啧,还挺好看的。”边朗淡淡地说。 “那是,不然周徊怎么会暗恋她。”许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要不是高霖,他都不知道周徊竟然和谢月还有一段八卦。 说到这里,许述想起之前几次比赛,考前考后,谢月和周徊总是会在考场前聊天。 这一次,周徊和之前一样,看到谢月以后,他很自然地端着餐盘走过去要和她打招呼。 可没想到谢月却端着个餐盘主动朝他走来。 周徊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他笑着要和她说话。 没想到,他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月就端着餐盘从自己的身边径直走过。 他转过头,看到谢月经过自己以后,在边朗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就是拿到这次数学竞赛外卡的?”谢月问。 “嗯。一中贺……”边朗的话没说完,就被谢月打断,“你指出的那个错误我也发现了,不过我寄出的信还没到,组委会就给你发邀请函了。” “是嘛。那我还得谢谢你咯,要不是晚寄出那封信,我还没办法参加这次比赛。” “呵,不用谢我,你应该谢快递,是他们办事效率太慢。” 说着,她撇嘴,上下又打量了边朗一圈,她从初中开始就参加了各类数学竞赛,可是她从来没见过边朗。 所以她又笑了一声后,轻蔑地说:“不过往后的比赛靠的就是实力而不是运气了。” 说完这句话,谢月端着餐盘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对方的轻视并没有让边朗有多生气,他只是觉得她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 许述也参加过几次比赛,他自然是十分清楚谢月的成绩有多好,可她方才的一番话,还是让他心中有些许不舒服,他闷声道:“唉……这成绩好也不能这样吧……” 边朗笑了笑,说:“我只希望她这股傲气能挺到这次比赛结束。” “啊?”许述怔了一下,边朗在学校几次小测的成绩也很好,但和谢月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他端着餐盘小步跟上他,说“唉,你的成绩是好,可是谢月比你想的要厉害多了……” 边朗边往自己的餐盘里夹东西,边说:“是嘛,今天下午的小测一试便知真假。” 站在一旁的周徊深吸一口气,捏紧了餐盘。 几次比赛,他都未能进入决赛,更别说是和谢月一争高下了。 这一次,他整个暑假都在刷题,为的就是这一刻。 而一直心高气傲的谢月绕过自己,走向边朗的举动,让他不由得心生妒意。 自从边朗转到一中以后,周徊的胸口始终憋着一口气。 这边朗靠着音乐广场上的一次表演,拿走了校乐团的主唱,还让穆亦白将排练室的钥匙都交给了他,而后凭着球技带领篮球队拿了市赛的冠军,又在学校圈了一波小迷妹。 他本想着靠数学竞赛赢回一点自信,怎奈这个边朗竟然拿到了外卡,直接空降竞赛班。 现在就连他最擅长的数学竞赛都要输给他了? 不,绝对不可以。 想到这里,周徊已经没了胃口,他放下餐盘,只随手拿了个面包,就转身离开了食堂。 下午的第一次小测,参加的不仅是嘉禾市的学生,还有其他市赶来的学生。 他要在小测前,再刷一遍题,以确保自己的做题速度不受场地更换的干扰。 许述端着餐盘坐在占好的座位上,他看着周徊离开食堂,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不吃饭了,刚伸出手还没张开嘴呢,边朗先端着盘子在他面前坐下,说:“别叫了,他刷题去了。” “这么拼?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饭吧?”许述撇嘴,看着自己餐盘的食物。 这次集训营更换了场地,换到了新的大学城,食堂自然也上了一个档次。 周徊没胃口,但他许述看着盘子里的大鸡腿可是胃口大开。 边朗看着眼前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他笑着说:“你这么着急干嘛?你也要赶着去刷题?” 许述放下手中的鸡腿,回他:“没有啊。嗨,我的成绩再怎么刷就是那样了,顶多来个优秀奖,不挣扎了。我可不像周徊,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太累了。享受生活最重要,哈哈哈。” 许述的一番话说到了边朗的心坎里。 这学期刚开始他到实验班的时候,万般地不适应。 以前,他在实验班上课睡觉,因为父亲的关系,老师不敢管,同学也不理睬。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至少不能辜负表哥的期望。 但是实验班的氛围压得他难受。 老师拖堂是家常便饭,无论是课间还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在拼了命的刷题。 对于实验班的学生,成绩就是优待。 所以他们不早读,不参加大课间,甚至体育课都拿着个单词本。 因为边朗一向散漫惯了,所以一下子如此紧张的节奏,让他有些吃不消。 一中的晚自习本就比市里的学校时间长,学校还建了晚自修教室,给那些晚自习结束后还想继续学习的学生。 这样就不会因为通宵学习而影响到宿舍的同学。 好几次,边朗起夜的时候,发现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等他穿好校服,打着哈欠走到晚自修室的时候,看到几乎整个实验班的学生都坐在里面。 白天已经是十分紧张的学习并让他们学习的积极性有所消散,到了晚上,还是有很多人拿着自己购买的习题册坐在教室里。 下午的模拟测试和正是比赛的难度相同,场地的布置也和正式比赛一样。 四个半小时的比赛,学生们需要全神贯注,神经时刻紧绷。 边朗三小时的时候,就做完了所有题目。 他拿过算草纸,又将几个不确定的题目算了一遍。 两边检查过后,还有几个小题,他不是很确定。 就在他盯着题目思考的时候,考场里时钟走动的声音,学生翻阅试卷的声音,还有监考老师的咳嗽声,每一种声音都打在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上。 他撇嘴,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还有二十分钟。 罢了,就这样吧。 他这么想着,于是起身径直走向讲台。 “确定提前交卷?” “嗯。” 边朗交了卷子以后,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 而他的提前交卷,让考场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之前还在悠闲检查试卷的谢月突然紧张起来,她又翻了一遍自己的算草纸,看着圈出的几处,她一会看看算草纸,一会转头看看窗外边朗离开的身影。 考场里的人,有一大半她都认识,而他们也大多是她的手下败将。 唯有今年第一次见到的边朗让她有些不安,她从一中的朋友口中得知,边朗是从其他转来的学生。 可她上网查阅了历届竞赛名赛,也没看到边朗的获奖记录。 原本她以为,他可能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碰巧发现竞赛题错误的学霸。 但边朗提前交卷时候的自信,让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面对未知的敌人,这才是她这次竞赛的最大挑战。 这学期过后,她就要提交出国申请了。 如果能再拿一次竞赛一等奖,可以让她的履历更加漂亮,可以申请的院校也能增加不少。 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输。 周徊因为坐车赶到营地有些头晕,再加上中午只吃了个面包配的还是冷水,让他现在看竞赛题的时候,只觉得那些字都轻飘飘地眼前乱晃。 但还好,他凭着自己的题海战术,就算是精神不佳,可是很多眼熟的题目,他还是顺利地做了出来。 可就是边朗交卷以后,他抬头,正好看到了谢月正转过头透过窗户看看边朗离开的背影。 这让他握紧了手中的铅笔。 啧,这个边朗还真是扎眼。 走到哪里都非得吸引一波目光才罢休。 他这么想着,心中思绪更乱。 眼前的题目怎么也做不进去。 周徊咽了口唾沫,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收好。 然后深吸一口气,他也起身,走向了讲台。 监考老师接过周徊拿过来的试卷,因为看他始终皱着眉,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他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提前交卷?” “嗯,交卷。”周徊放下卷子,看了一眼还在检查的谢月,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或许还会用口型告诉她加油,可今天,他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许述对自己的水平十分了解,他每次做竞赛题,都是先把自己熟悉的题型做了,然后再依次按照自己得分率高到低的顺序做下来。 所以他在三小时以后就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完成了。 每次小测、比赛他都想提前交卷,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怎么熬,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可指导老师告诉他,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放弃。 而每次比赛也都没有人提前交卷,所以他总是耗到最后一秒。 现在边朗、周徊相继交卷,让他也蠢蠢欲动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然后也起身走上了讲台。 接二连三地提前交卷让监考老师有些意外,也让其他参赛学生更加紧张。 他们都在心里默默感慨,这次竞赛怎么多了这么多大神? 第42章 当天下午竞赛测试的成绩就被张贴在训练营的公告栏上,谢月第一次跌出了前三。 所有人都围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 边朗双手插在口袋,站在人群之外。 他凭借自己的身高,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在显眼的第一位。 而刷了一个假期竞赛题的周徊和自己有着五分的差距位列第二。 紧接着第三名是黑马许述,他看到自己竟然比谢月还高了零点五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云端,整个人轻飘飘。 许述拍着边朗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啊啊啊,天呐,我第一次进前三?!这次蒙的全对了?” 边朗则摸着自己被他拍痛的肩膀,笑了笑,没有说话。 边朗转过头看见一旁的谢月看着成绩栏,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似乎对于成绩有很大的不满。 她转过头,发现边朗也在看自己的时候,谢月把嘴一撇,扭头就走。 她才不信,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从来没参加过竞赛的新手? 而原本站在谢月身后的周徊,看到成绩的时候,也攥紧了拳头。 明明他那么努力,竟然还是败给了边朗? 他又想到谢月在刚到营地时,她和边朗窃窃私语的模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边朗看着谢月愤怒离开的背影,他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随即勾上许述的肩膀,说:“走,请你吃饭。” “哦,好。等一下。”许述边应着他的话,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可要把这个成绩拍下来留作纪念。 毕竟这有可能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击败嘉禾市的数学竞赛大魔王谢月。 许述早在初中参加数学提高班的时候就见过谢月,那时她的成绩就很好,后来他听说她以全市前十的好成绩考上了外国语,他还在心里感叹,这个女生也太厉害了吧。 许述拍完照片,转身快步跟上边朗。 他经过周徊身边的时候,问:“一起去吃饭吗?” 周徊眼底的阴郁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消散,他很快又换上自己的标准笑容,说:“没事,你们去吧。” “嗯。好吧。”许述应了一声,一边小跑着跟上边朗,一边回头看周徊匆匆走向另一边的背影,他追赶过去的方向,是方才谢月离开的方向。 其他参加竞赛的学生看到成绩榜上前三名都是嘉禾市一中的学生,他们也纷纷感慨—— “啧,不愧是一中阿,学生成绩都好好啊。” “嗯。周徊我看到很多次了,他和之前比进步好多。” “许述也是。我记得他预赛成绩是倒三进的吧?” “那……那个边朗就是这次拿了外卡的?以前没看过阿,没想到竟然是个大神?” “唉,又是陪跑的一届……” 他们在集训营的几天,每天都是早上考试,下午讲评,然后出排名。 一连五天的集训,边朗都是稳稳地在第一位,而且分数都和第二名有着不小的差距。 谢月除了第一次的失利外,后面的几次测试也都排在了第二位。 在正式比赛前的最后一次小测后,学生们又一次站在了公告栏前。 这一次贴出的不是单次排名,而是这五天训练的总排名。 ‘第一名:边朗 第二名:谢月 …… 第四名:周徊 ……’ 而许述除了第一次的好成绩外,后面几次都被打回了原形,在总排名单上排到了后排。 边朗对前来看排名的谢月,挑眉道:“怎么样,看来我的实力和运气都在你之上呢。” 谢月冷笑了一声,说:“哼,高兴什么,明天下午才是正式比赛。” 看到她还是不服气的模样,边朗轻笑了一声,继续说:“行,那就比赛见真章。希望你明天能运气大爆发,或者今天好好计划一下要怎么才能补回你差我的三分。哈哈哈哈。” 边朗此刻的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前几天,他看到谢月一脸傲气凌人的模样,他还以为她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而从未输过的谢月这几天却全都败下阵来,面对边朗此刻的讥笑,她觉得自己的傲气被他捏得粉碎。 谢月咬牙,盯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心生一计。 明天下午就是正式比赛了,边朗决定回宿舍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谁知他走到中庭的时候,却有人叫住了他。 他转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月。 “怎么了?有事?” “你是不是和林曼星很熟呀?” 她突然提到林曼星,边朗脸上的神色一变,随即咳嗽了一声,目光转向别处,佯装轻松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月看到他闪躲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她笑了笑说:“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听说她最近因为钱包的事得罪了陶陶。” ‘钱包’、‘陶陶’这两个词从谢月的嘴里说出的时候,边朗更迷惑了,这是他们一中的事,谢月怎么知道的? 看到边朗眼里的迷惑,谢月又笑了笑说:“我和陶陶是初中同学,关系很好。虽然我在外国语,她在一中,可是一直有联系。” 边朗对于她提到这件事,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谢月在看到他专注的神情后,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她慢慢走走到过道边,靠在栏杆上,慢慢地说:“前几天,我听陶陶说,她在学校丢了钱包,因为一个多事的女生,她的钱包虽然找回来了,可班上的同学却总是对她指指点点的。” 边朗刚想开口替林曼星辩驳,谢月却打断他,继续说:“陶陶说,要知道是这样,这个钱包还不如不找回来了,明明她丢了钱包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还要承受这些……” 边朗听了这一番话,一时气不过,没有犹豫地抢在谢月之前开口说道:“是她自己散播谣言污蔑别人在先,再说了,如果不是林曼星,她的钱包也找不回来。” 可说完这句话,他也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人,有些疑惑,这是他们班上的事,这谢月干嘛突然和自己说这些? 他双手环胸地一边靠近她,一边问:“你现在说这些干嘛?” 谢月笑了笑,说:“别着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因为这件事,陶陶很讨厌她,所以她和我说,她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这个多管闲事的女生。” “报复?”边朗冷笑一声,说,“她能干嘛?” 陶陶虽说在班上喜欢拉帮结伙地传人闲话,但总体还算乖学生,边朗想着她的报复手段无非就是散播散播八卦,还能如何。 谢月看到边朗的认真转为嘲讽以后,她的表情却变得严肃。 她认真地说:“陶陶在初中的时候,可认识不少社会青年……” 然后她又换了个口吻继续说:“唉,不过你也被太担心了,我劝过她,让她别把事情闹大了,不然太麻烦了。” 听到这里,边朗的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眯着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刚开学那阵,虽然边朗进了实验B,可是他不习惯实验班的节奏,又和林曼星分在了不同班,少了不少乐趣。 所以他在晚自修前,经常跑到高三六班去找林曼星。 从宿舍区到教学楼要经过一片废旧的栅栏,栅栏外是一个没有商家的后巷。 有好几次,边朗经过这里时,看到陶陶和几个社会青年坐在后巷的矮凳上说话。 所以边朗转到高三六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个女生这样眼熟。 他一边喃喃自语地念着陶陶的名字,突然想起了,开学时,高霖在宿舍里说过,这个陶陶和谢月在初中的时候确实是关系很好。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着急地问:“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的慌张,引得谢月一阵笑意,她耸耸肩,说:“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好像每周五,也就是今天,那些社会青年都会来找陶陶。” “啧。” 边朗的眼眸里满是不耐烦。 那些社会青年和调皮的学生不同,他们无所畏惧,下手也没个轻重的,是学校周边最恼人的存在。 再想想边朗因为打架被扭送进派出所的那一次,就是因为这些社会青年围住了五中的校花陆雪宁。 边朗一想到林曼星可能有危险,整个人都变得烦躁不安。 现在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数学竞赛,他没有多想,一边掏出手机要给林曼星打电话,一边就往营地大门跑去。 因为正值上课时间,林曼星当然不可能接他的电话。 他只得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今天不要参加晚自习,早点回家。 可信息发出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周五的最后一节是数学课。 按照数学老师的惯例,他最喜欢占用周五的晚自习来进行数学小测。 所以边朗只得打电话给长途车站,查询得知一小时后就有一班车从Q市开往嘉禾市。 他想都没想,直接跑出营地,准备去长途汽车站。 而从外面吃饭归来的许述迎面撞上了急急忙忙的边朗,他拦下他,问道:“你不是说要回宿舍休息吗?怎么……” “让开,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啊?”许述一愣,看到他上了计程车,他在后面喊道:“明天就是竞赛了,你要去哪啊?喂!边朗!” 这边谢月看到他匆匆跑出营地的身影,她彻底笑开了。 她早就算好了,边朗现在回到嘉禾市,今天是赶不回了。 就算他明天坐上最早的一班车赶回Q市,也赶上不数学竞赛。 这下,自己的第一名总算是稳了。 而一直站在中庭绿植后的周徊听见了他们的所有对话,谢月此刻回荡在中庭里的笑声,让他背后一冷。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一边走出,走到了谢月的面前。 他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谢月也毫不避讳地回他:“明天的比赛我一定要赢,不管用什么手段。” 说完,她转身走向了女生宿舍。 周徊站在中庭里,看着她缓步上楼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第43章 边朗坐上返回嘉禾市的大巴车,心里一直默念着林曼星的名字。 他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树木和公路,烦躁不已,此刻他只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更让他头疼的是,给林曼星打电话她没回,短信也不回复。 就算上课没看手机,那课间也不看一眼的吗? 边朗紧赶慢赶地,终于在晚自习开始前二十分钟赶回学校。 他特意让计程车停在了距离后巷较近的学校后门。 边朗一下车,就看见陶陶和几个社会青年站在后巷里有说有笑的。 他缓下脚步,慢慢走近他们。 看着几人的模样就是普通的小混混,也不像什么凶神恶煞的恶棍。 但是他正往那边靠近的时候,一个站在巷口的青年看到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走开。 边朗嘴角一勾,提高音调说道:“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陶陶闻声转头,她看到边朗的时候,先是一愣。 他不是去参加Q市的数学竞赛集训了吗? 明明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一中是有名的校风严,再加上成日刷题,一中的学生大都有些木讷,不爱惹事。所以对于学校周围的这些小混混,他们一般看到都是扭头就走,甚至还带着一丝怯懦。 那个小混混见边朗对自己没有一点畏惧,他不耐烦地说:“关你什么事,走,走,走……” 说着他还扬起拳头吓唬边朗。 边朗轻笑一声,正要开口,那边的陶陶见了,赶紧走过来。 她一把拉过那个社会青年,然后用自己的身子隔开两人,她笑着说:“阿,他是我的同学,别吓他了。” 陶陶又说:“好了好了,东西我都拿了,一会我还要上晚自习,你们先走吧。” 说着,她推着刚才险些和边朗起争执的小混混往外走,其余的几个人也紧跟在他们后面走出巷子。 他们在经过边朗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用几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唬他。 看到他们,边朗想起了自己之前也像他们一样,穿着个小皮衣,用黑布缠在手上,甚至到附近的纹身店在自己的胳膊上纹了一个骷髅头。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当时的做法有多幼稚。 边朗笑了笑,那笑容里的嘲讽略带一丝羞愧。 陶陶在送走了那些人以后,她折回小巷。 “边朗,你怎么回学校了?你明天不是要参加数学竞赛?”她问。 陶陶的问题,一下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边朗轻咳一声,说:“我……呃……” 犹豫了半晌,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顺便……” 陶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更迷惑了,她呆呆地重复他的话,继续问:“顺便什么?嗯?” 边朗咳嗽了一声,郑重地说:“你钱包能找回来是林曼星之前天天在学校附近查监控,而且徐婷本来就是被你冤枉的,你丢了钱包委屈,她每天被人指指点点就不委屈了吗?” “啊?”他的一番话,听得陶陶一愣,这事不都过去一星期了,怎么边朗今天还特意跑来跟自己说这些。 边朗继续苦口婆心地教育道:“班上那些人没事就喜欢传小话,你可不能把这些记在林曼星的头上,她从头到尾都不是针对你,而是想帮徐婷而已……” 说来说去,边朗始终都没离开‘林曼星’这三个字。 她钱包找回来以后,确实觉得林曼星多管闲事,很烦人。 但班主任黎阳已经和她谈过一次话,班上也没人再和她说这些了。 她看着眼前的边朗,再想想方才他和那些小混混起争执的模样,陶陶好像猜到了什么。 她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往边朗面前跨了一步,俏皮地问:“啊~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叫那些人来,是要对星星怎么样吧?” 他轻咳一声,然后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正在他想着要说点什么来掩饰尴尬的时候,陶陶微微一笑,又朝着他的方向,向前走了一步。 她一脸无所谓地说:“那件事刚开始,我确实有点不爽。但是现在早忘了,我才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去找林曼星的麻烦,不值当……倒是……”她故意顿了一下,继续问,“边朗,你是不是喜欢林曼星?” 陶陶的一句话恰好戳中边朗的心事,他显得有些慌乱。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些人似乎塞给了陶陶一个东西。 而眼前的陶陶虽一副看好戏地靠近自己,可她的手却始终背在身后,似乎是在藏着什么东西。 边朗嘴角一勾,双手环胸,扬起脸问:“你身后藏着什么?” “啊?”陶陶被他这么一问,先是退后了几步,然后撇嘴掩饰道,“没,没什么啊……你还没回答我……” 陶陶的话没说完,边朗往右前方跨了一步,趁着陶陶不注意,直接伸手从她的手里抽走了那两张光碟。 “哎……你……”陶陶来不及多想,伸手就要去夺。 可是边朗早就料到了,仗着身高优势,他只要将手举高,陶陶就没办法了。 抢不回光碟,陶陶气得直跺脚。 边朗抬手,看了一眼手里的光盘,一瞬间愣在原地。 他手上拿着的那张竟然是张日本爱情、动作片?先是限制级的那种? 边朗又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地问:“你……这……这是你的?” 纸包不住火,他看都看到了,陶陶也索性承认下来。 她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大方地承认了,她将手抬起在他面前摊开,说:“是啊,是我的。干嘛?你也感兴趣?我可以送你一张其他的……” “你还有其他的?” “对啊。” 一番询问下来,边朗是被眼前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陶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怎么还藏着这个? 高中上过、性、教育课后,学生们对两、性、关系都充满了好奇。 再加上正值青春年华,懵懂的感情渐渐萌芽,好奇心更加旺盛。 女生宿舍熄灯后,她们裹着被子讨论的话题全都围绕着班上的男生,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 那次,在宿舍里,不知道是谁先开头提到了这个话题,宿舍里一下子就和炸开锅一样。 小玲说,她之前在马路边碰到一个卖片的大叔。 大叔穿着厚厚的夹克,身上藏满了各种光碟。 他悄悄地靠近熟客,向他们说着新上的货。 因为小玲和人约了去逛街,所以穿得成熟了一些。 而大叔也悄悄靠近等人的小玲,他颇为神秘地问:“小姑娘,买片吗?” 小玲懵了,她愣愣地问:“片?什么片?” “就是成、人、片啊!” 一听大叔的话,小玲立刻红了脸颊。 在性、教、育课上,心理老师可说过这些。 老师除了普及了相关知识外,也告诉学生要理性地看待看片这件事。 年轻的心理老师,脸不红心不跳地详细解释了,青春期看片是一件正常的生理、需要,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产生负面心理,也罗列一堆过度看片的坏处。 反正那堂课,男生们听得开心,聊得火热,而女生却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小玲虽然好奇,可碍于面子,还是嘟囔了一句:“我、我是女生。” 大叔听了,嘿嘿一笑,说:“女生没事,有专门给女生看的……” “啊?”小玲一愣,她下句话还没说出口,大叔就被迎面而来的城管吓跑了。 因为聊到了这话题,所以小玲就将这件事和室友说了。 没想到,她一说完,所有人立刻对这个东西更加好奇了。 一向是豪爽又爱揽事的陶陶一拍胸脯,说:“包我身上了,不就是小片嘛,改天我也搞一张,大家一起看,男生能看的,我们怎么不能看了。” 夸下海口容易,可实践起来却很难。 陶陶说完就后悔了,她上哪去弄那种片。 思前想后,她想到了她初中认识的几个社会青年。 她硬着头皮,和他们联系上了,将自己的需求委婉地说出口。 陶陶本以为对方会笑话自己,没想到,对方特别熟练地回了她一句:“要无码的还是有码的?” 她也不懂,只回了个随便。 然后双方约了今天在学校的后巷里交货。 谁知,这么背,就偏偏遇上了边朗。 “喂,听够了吧?还不快点还给我?”陶陶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边朗,然后再一次催促他还光碟。 可是边朗依旧高举着手,说:“呵,小女生看这些不好。老师上次不是说了嘛,不能过度。” “嘿!边朗,我还一次没看过呢!老师还说,青春期看这个正常,快点还我……” “不还,你能怎么样?” “噢~我懂了,是你自己想看吧?这有什么的,我给你一张不就是了……” “谁说的,我才不是……” 正当两人因为这两张光碟,争执不下的时候,从学校后门走出来,正准备去文具店的林曼星正好看到了他们。 两人虽背对着她,可她一眼就认出了边朗。 咦?边朗不是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出于好奇,她朝两人所在的后巷走了几步,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边朗?” 林曼星的这一声,让本来一直出于上风的边朗突然失了神。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陶陶抓住了机会,向前一扑…… 第44章 陶陶趁着边朗回头的空档向前一扑,轻轻松松就将两张光碟抢了回来。 “哎……你……”边朗伸出手,但是还是没能拦住她。 方才边朗把自己耍的团团转,陶陶也不能轻易放过他,所以她一边朝林曼星的方向跑,一边大喊:“林曼星,边朗刚才说他喜欢你!!” “喂!你在说什么啊……”边朗慌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陶陶一边朝前跑,一边扭头对着他做鬼脸。 哈哈,谁让他刚才抢自己东西了,活该。 这边陶陶看着他慌张的模样,嘴角都要裂到太阳穴了,可是她一个脚下不留神,被自己的脚给绊倒了。 幸好林曼星及时伸手扶了她一下,她才没有脸朝地摔个狗吃屎。 不过也正是这一下,陶陶手里的光碟掉出了一张。 “陶陶,你把话说清楚啊……” 眼看边朗就要追上来,陶陶也顾不得那张掉的光盘,反正自己的话都说出口了,剩下的就让他们两个人掰扯去吧。 倒是林曼星先蹲下身子替她捡光碟。 只不过,等她拿着光碟起身时,陶陶跑远了,而边朗也追了上来。 边朗看到陶陶跑走了,又急又气。 他瞥了一眼林曼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阿,那个谁……她刚才是乱说的,你别在意……我……” 他慌张地解释着什么,可一低头才看到林曼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正低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光碟。 而光碟的封面上就是一个穿着暴露的女郎…… 这…… 这下气氛更尴尬了…… 林曼星饶有兴趣地甩着手中的光碟,笑着揶揄:“哟,边朗,你的私藏不错嘛!” 她又看了一眼封面的女郎,大波翘臀,摆弄身姿的模样还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林曼星连连赞叹:“啧啧啧……这胸,这臀,可以啊,你眼光可以啊,边朗。” “不、不、不是……”边朗赶紧摆手,他的脸更红了。 啧,真是一张碟片难倒英雄汉。 边朗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哎呀,没事,没事。之前上那个教育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说了嘛,青春期,正常正常。”林曼星嘿嘿一笑,就要把碟片还给他。 边朗这解释的话堆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给怼了回去。 他一跺脚,哀叹了一声:“什么呀,不是我的。” 边朗想都没想,直接供出陶陶来:“这是陶陶的。” “陶陶?”林曼星撇嘴,她的眼睛转了一圈,想着陶陶平日在班级里的和女生打嘴炮的模样,确实,要是边朗再多说一句,她就相信了。 但是她再一想边朗平日里也是骚话不断,所以她咳嗽了一声,还是没忍住笑意地说:“嗯,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她将光碟塞回到他手里。 看着林曼星努力憋笑的样子,边朗知道她这是不相信自己啊。 他一手拿着那张光碟,一手扶额,艰难地解释:“真的不是我的啊,就是她的……” 林曼星继续应和着他的话:“嗯嗯。我知道,不是你的,是陶陶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我……她……唉……”边朗放弃了解释,他看准了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直接这么一甩,光盘掉入垃圾桶里,发出哐当一声。 “哎呀,你怎么这么就扔了,这可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就说了不是我的了。” “好啦,不是不是。”看到边朗真的着急了,林曼星也不再同他争辩,她话锋一转问道,“喂,边朗你不是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曼星提起竞赛,边朗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正事来。 他现在本该在Q市参加晚训,都是因为谢月的一番话,他才坐着最后一班的长途车的从训练营回到嘉禾市。 刚才见到陶陶,他都被这个光碟的事打乱了计划,忘了问她和谢月的关系。 但从方才陶陶的一番话,他也相信在陶陶这里,钱包的事应该是过去了,她对林曼星也没什么威胁。 那谢月又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就在边朗迷惑的时候,林曼星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说:“喂,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边朗淡淡地回答。 林曼星把嘴一撇,继续说:“前一阵我听宋主任说,这次数学竞赛能在全国赛拿名次的话,高考可以加分的。” 然后她拍了拍边朗的肩膀说:“你可要努力呀。” 这句话说完,林曼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她惊呼一声,抓住边朗的手臂,边摇晃边问:“你明天下午就要比赛了,你现在回来干嘛?你知不知道明天从嘉禾市去Q市的第一班长途车也得中午才到,这样你还赶得及竞赛吗?” 林曼星的一句话点醒了边朗。 他明白了,这谢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错过比赛。 可能是在训练营的这段时间,边朗的表现太过突出,威胁到了谢月。 这次的竞赛,只有全省前两名才能进入全国赛。 通过这几天的几次模拟考,边朗是次次第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稳稳地能进全国赛。 而第二名的谢月和后面几个人的成绩都在分毫之间,说不上谁进谁不进的。 如果边朗明天不能按时参赛,那谢月进全国赛的概率就大大加大了。 “啧,这女的挺有招啊。”边朗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嘟囔。 “啊?什么女的?谁?”他的话听得林曼星一头雾水。 边朗冷冷一笑,说:“没什么。” 说完这句,他摸了摸林曼星的脑袋,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他问道:“下周就是月考了,我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准备。” “啊?”此话一出,林曼星更迷惑了,为了看自己才回来的? “当然了。我上次小测可是班级前三。哼,等你竞赛回来的,这次月考我肯定超过你。”林曼星颇有自信地说。 边朗大笑了几声,说:“好啊。那就到时候看看是谁厉害。” “喂,边朗你到底为什么回来啊?” “嘘,这是一个秘密……” “什么阿。我看你就是为了拿那个片的吧!” “都说了不是我的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边争执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西斜,余晖拉长了两个的影子…… 第二天,边朗坐了最早的一班车赶回Q市参加竞赛。 他手里握着手表,看着眼前的红灯,低头又看见秒针飞速的转动,他的心里更着急了。 这个数学竞赛的成绩对他而言,他并不在意,反正他也不需要用这个来获得高考加分,可是他一想到因为自己退赛谢月拿了晋级名额的得意模样,边朗便气不打一处来。 但眼下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往回赶,现在一切皆由天,所以边朗所幸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 车行程过半,边朗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出那个古早的滑盖手机,映入眼帘的是许述的一条短信。 许述:边朗,你在哪呢?我们都集合好了,准备坐车去比赛场。 边朗:在车上。 许述:车??什么车?? 边朗:回Q市的长途车。 回完这句,许述原本秒回的信息突然断了。 边朗撇嘴,正准备将手机收进书包里的时候,许述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刚一接起,那边许述的音调都高了八度:“边朗,你是有什么毛病?今天比赛,你昨天回嘉禾市?现在老师都急疯了。” 边朗虽然也着急,但说出来的语气却是懒洋洋的:“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到,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我自己坐车去竞赛场地。” 许述:“我才不管你呢,你自己闯的祸,你自己说去。不是我说,你也……哎,喂?边朗?” 这边许述话还没说完,边朗就已经挂断电话了。 许述低声对着话筒骂了一句:“我靠。” 他嘴里虽抱怨着边朗,可还是快步走向带队老师,将边朗无法按时集合的消息告诉了老师。 老师听到边朗竟然回了嘉禾市,也是气得直瞪眼。 因为边朗的私自离队,所以老师没有继续等待,而是带着其他同学坐上了大巴车,赶往比赛场地。 在车上,带队的老师还打电话给宋主任告状。 许述是最晚上车的,他就坐在带队老师的身边。 带队老师在电话里好一番吐槽边朗,说他不遵守纪律,无视营地的作息。 等他一顿发泄后,电话那边的宋主任却不生气,他对边朗不服从管教这一点早已习以为常,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边朗这几天集训的成绩怎么样?” “啊?成绩?”带队老师原以为宋主任也会和他一样暴跳如雷,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异常冷静,而且这时候了,宋主任还在关心边朗的成绩? 带队老师顿了顿,思考了一会,说:“边朗成绩还不错,综合几次的测验现在排在第一位,但是……” 他的但是还没说完,宋主任打断道:“嗯,那就好。反正他已经在往回赶了,能不能赶上就看运气了。好了,我一会还有课,下课再说。” “知道了,宋主任。”带队老师挂了电话以后,看着手机屏幕微微发愣。 他打给的是宋志高阿,怎么宋主任这一次这么淡定? 学生们搭乘大巴车到了竞赛场地,许述因为担心边朗,下了车以后,还站在大门口往外张望。 带队老师走了几步,看到落下的许述,他快步折回他身边,呵斥道:“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来!你也不想考了?” 许述应了一声,低头快步跟上了之前队伍。 一会就要上交手机了,他在关机之前,还是给边朗发了一条短信。 许述问他:我们要准备进考场了,你在哪? 短信发送成功的标志刚出现,许述还没来得及按下关机键,边朗的短信就进来了。 他会许述的很简短,就两个字。 他说:门口。 许述手一抖,没得及点开短信,就下意识地按下了关机键。 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回头。 头没转过去,肩头先是一沉,然后熟悉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呼吸在他的耳畔响起:“我到了。” “啧,边朗,你可真行。”许述拍了拍他的肩膀。 边朗因为赶得着急,现在额前还蒙着薄汗,他气喘吁吁没有回话。 那边带队老师看到边朗终于赶到考场,他提醒了一声:“边朗既然赶到了,就好好去做题吧。” 随着他这一声,一同转头的还有谢月。 谢月看到赶到考场的边朗,眼里满是不相信。 她昨天明明算好了时间,这时候边朗应该还在车上才对。 边朗看到她眼里的诧异,嘴角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如果昨天没有林曼星,他今天就如同谢月计算的那般铁定赶不上竞赛。 但是林曼星昨天看着长途车的时刻表,给他想了一个方法。 那就是坐着更早一班车先从嘉禾市到更远一些的A市,再从A市折返回Q市,这样就能赶上竞赛了。 所以边朗今天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他便背包赶往长途车站。 转乘的时候,他因为着急还扭伤了脚踝。 就是这样,他才勉强赶上了竞赛。 看到边朗的笑容,谢月明白自己的计划已暴露。 不过她还是换上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回应他,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假惺惺地说了一句:“好好比赛,预祝你晋级。” 她如此客气,边朗自然也是客气地回了她一句:“谢谢。”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的模样,看得许述是背后一凉。 他咳嗽了一声,放好了书包,就背手走进考场。 而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周徊在谢月走进考场后,才悄悄靠近边朗。 他刻意压低了音量,问道:“林曼星,怎么了?” 边朗从包里拿出文具盒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周徊,他从周徊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担心。 这时候周徊的担心在边朗眼里是何其可笑,明明这些日子,他总跟在谢月身后,两人不是讨论竞赛题就是在食堂有说有笑的,现在他竟然还有闲工夫担心林曼星? 边朗还没回答,拿着金属探测器的监考老师看到他们两个人还在门口磨蹭,催促道:“干嘛呢?一会就要发卷了,还不进来?” 边朗冷笑一声,将书包拉链拉好。 他将包放进制定位置,然后走向考场。 边朗经过周徊的时候,低声说:“比赛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了嘛。” 他的这一句犹如瓢泼冷水,从头顶将周徊浇了个透心凉。 也是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周徊只得咽了口唾沫,然后跟在他的身后,缓慢地低头走进了考场。 考试铃刚响了一声,考场立刻响起哗啦啦翻卷的声音和窸窸窣窣的写字声。 他们都是各个学校经过层层选拔才选出来的选手,是经过题海战术历练出来的战士,多个夜以继日地刻苦刷题为的就是这一刻…… 第45章 边朗这边参加完竞赛,回到学校不过几天紧接着就是月考。 他拿着月考安排表,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嘟囔:“学校也太狠了吧,这根本没给人喘息的机会啊……” 前排的林曼星听了,她将自己的笔记递给他,说:“喏,我笔记借你,包你一夜掌握重难点。” 边朗将信将疑地接过她的笔记本,然后揶揄道:“哟。你会这么好心?” 林曼星嘿嘿一笑,道:“这就叫公平竞争。” 看到她自信满满的语气,边朗打趣道:“看你这样子,是复习得不错啊?” 林曼星把脸一扬,颇为骄傲地说:“那是,看姐姐这次怎么碾压你。哈哈哈。” 在林曼星的记忆里,她这次月考一跃挺进了年段前三十,还拿了最佳进步奖,在成绩的光荣榜上位列前茅。 所以面对边朗,她底气十足。 正在她开心的时候,门口徐婷冲着她喊道:“星星,化学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数卷子。” “好。”林曼星应了一声后,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教室。 而边朗坐在位置上,一手托着脑袋,一边翻看着她的笔记本,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次月考,林曼星是有万分的把握,她在之前的测验中都稳稳地进了班级前三。 所以月考前一天的晚自习,很多人围在她的座位周围,拿着习题册问问题。 “星星,帮我看看这个化学推断题呗?” “林曼星,你物理公式整理了吗?借我看看好不好?” …… 就连丁咏珊都趁着课间跑到他们班找她借笔记本。 所有人都在为月考做着最后的冲刺,唯有边朗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林曼星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 “怎么了?你哪题不会?”边朗懒洋洋的抬头,用手支起自己脑袋,斜眼看着林曼星。 边朗因为参加竞赛已经有一周没来上课了,他只不过是靠着两天的突击勉强追上了学校的进度,现在竟然如此放松? 林曼星抽开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下。 她从他的抽屉里抽出练习册,随意地翻了几页。 林曼星在翻看练习册的时候才发现,这边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所有漏下的题目写完了,而且用红笔订正好,甚至连解题思路都用便利贴写好粘在旁边。 看着他满满笔记的练习册,林曼星十分诧异地问:“这……你什么时候补上的?” “哈……”边朗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回答,“就这两天阿。” “你有不会的题?” 林曼星摇头。 “哦,那我继续睡了。” 边朗说完,一头栽倒在桌上又睡着了。 “喂……”林曼星唤了一声,他没有反应。 她静下心来仔细翻看着他的习题册,林曼星发现在他的习题册上除了红笔订正和笔记外,还有用金色记号笔画的一个星形的记号。 咦?这是什么?是重点吗? 林曼星又仔细地看了看。 不对呀,这些习题都不是老师画的重点呀。 可当她又一次翻看的时候,却觉得他画的这些题目格外眼熟。 林曼星拿出边朗其他科目的练习册,她随便地翻了几页,都看到了这个金色的记号。 就在看到她最擅长的化学一科时,她恍然大悟。 林曼星抽出自己的化学练习册,和边朗的一页页对照。 她发现自己那些反复做了还不理解题恰好就是边朗标记的那些。 不仅是化学这一科,每一科的练习册都是如此。 就在林曼星翻到最新一页的时候,她看到边朗的练习册里还夹杂了一张化学习题卷。 这张卷子是化学老师额外给他们这些冲高分的同学出的,上面的题目比练习册上的难了好几个档次。 林曼星有一多半都没做出来。 甚至有的题目看了解析还不是很明白的。 她看到边朗在这种卷子的最后一题旁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林曼星低下头,凑近卷子,终于看清了那行小字。 上面写着—— 笨蛋做错四遍的题。 “艹,你才是笨蛋呢!”林曼星没忍住地骂出声。 这句话骂出口之后,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平时问边朗的题,他全都一一记下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刷地一下涨红了。 她呆呆地看着两本练习册发神,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就在林曼星愣神的时候,丁咏珊走过来,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啊!”林曼星吓了一大跳。 而她这一声也把丁咏珊吓了一激灵。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你干嘛没事拍人?” “啊?我这不是有题目想问你嘛……” “什么题,我看看……” 说着林曼星就站起身子,凑过去看丁咏珊手上拿着的习题册。 丁咏珊瞥了一眼她的脸颊,用自己微凉的手掌覆上她的侧脸,关切地问道:“哟,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说罢,她就要伸手去摸林曼星的额头。 林曼星轻咳一声,躲开了她的手。 因为心虚,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我们继续看题吧。” 丁咏珊撇嘴。 她和林曼星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是却十分了解她。 她这副表情,一定有事。 就在丁咏珊想着要怎么盘问她的时候,她一低头,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哎,我刚说的解题思路,你听到了吗?”林曼星拿着红笔,见丁咏珊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而丁咏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为难地指了指她方才坐过的椅子。 林曼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她倒吸一口冷气,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这下,她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甚至连耳廓都微微发烫。 林曼星看到自己方才坐过的地方一片红。 她轻咳一声,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湿纸巾擦干净,然后用校服外套裹在身上遮住了臀部。 丁咏珊会意地作掩护,站在她的身边,护着她走出了教室。 正是这一个小小插曲,彻底打乱了林曼星的所有考试计划。 尽管前一天林曼星试了各种方法,喝热红糖水,喝姜茶,这痛经该怎么折磨她还是怎么折磨她。 第二天的早自习,大家都坐在班级座位上,等待着月考开始的准备铃。 只有林曼星捂着肚子,并拢着双腿,趴在座位上。 她现在脑袋里,什么公式、什么方程式、什么语法全都忘了个干净。 耳畔不断重复着一句歌词“这种感觉虽然不像拉屎,but却让女生痛的要死。” (出自 魏如萱单曲《女人痛经时》) 昨天还在数落自己的林曼星今天却难得乖乖地趴在桌子上,这让坐在她身后的边朗好一阵奇怪。 他将物理练习册卷成圆筒,然后伸长手,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干嘛……”林曼星咬牙说道,可是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 不对呀,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立刻转过头来,还自己一下。 正当边朗想要问她怎么了的时候,主任黎阳拿着点名册走进班级,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轻咳一声,责问道:“边朗,都复习完了?” 经过他这一提醒,边朗又低下了脑袋,不再说话。 早读铃声刚响了一声,班上的同学就拾掇好书包,背包往各自的考场走去。 这次的考场是按照期末化学单科成绩排的,林曼星和边朗被分到了一间考场,不过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其他人都走出教室了,林曼星还在座位上磨蹭。 边朗装作无意地站在班级门口回头看她,他皱着眉头,不知道林曼星今天是怎么了,前几天还自信满满的模样,今天却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丝毫没了精气神。 边朗假意在班级门口置物柜里找东西,好一番折腾才等到林曼星拿着铅笔盒,慢悠悠地从班级里走出来。 这边林曼星刚走出班级,他立刻跟了上去。 没了班主任黎阳,边朗的动作大了不少,他一手搭在林曼星的肩上,问:“你不是说这次肯定要超过我吗?看你这精神头不行啊。” “哼!”林曼星哼了一声,被他这么一说,自己深吸一口气,扬起脸,强打着精神,“我这样也比你强。”说着林曼星迈开了步子,几步蹬蹬地上了楼。 边朗则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也一起上楼进到了考场。 考试铃打响后,考场里唰唰地答题声接连四起,边朗坐在考场的最角落,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林曼星。 考试过半的时候,他看见林曼星趴在桌子上,做题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林曼星一手轻揉着小腹,一边咬牙做题。 因为疼痛,她额前蒙上了细密的汗珠,眼前的题目也变得模糊。 她皱着眉头趴在桌上,手中握着的水笔抖个不停。 边朗坐在最后排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十分清楚,他长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考试结束,林曼星耷拉着脑袋走出考场,完全没了刚开始的那股子傲气。 她将自己的东西塞回教室门口的储物柜,关上柜门的时候,她用力一甩发出一声巨响,引得走廊的同学全都转过了头。 被别人的目光这么一看,她这才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双手插在口袋里,匆匆跑走了。 等她从厕所里出来时,丁咏珊已经背包等在了门口。 她看到林曼星走出厕所,她很热切地走上前去,揽住她的肩膀,说:“走,考完了一科,今天中午我请你和炖罐汤~” 林曼星看到她心情大好,问道:“看样子,你考得不错啊?” 丁咏珊点点头,从书包里抽出了林曼星的笔记本说:“嘿嘿,这不是多亏你的笔记嘛。” 林曼星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将笔记本收进包里,丁咏珊又拿出一本笔记塞到她手里,说:“喏,还有这个是边朗的数学笔记,一会吃完饭你帮我还给他。” 林曼星捏着边朗的数学笔记本,撇着嘴想着什么。 方才考完试,她是第一个交卷的,而且交完卷子,她拿上书包飞一般的逃离的考场。 刚答完题,不用估分,林曼星就知道自己考砸了。 复习了一个多月,成绩不理想,最难过的人是她自己。 考试前,她和边朗一番豪言壮语,可交卷的那一刻,她的自信心被砸了个粉碎。 所以她赶在边朗问自己考得如何前,先一步逃离的考场。 现在边朗的笔记在林曼星手里,她只觉得万分烫手。 所以她将笔记再一次塞回丁咏珊手里,说:“呃……还是你自己拿给他吧。” 丁咏珊哀叹了一声,道:“哎呀,你不是比较方便吗,和他同班又是一个考场的,我的考场可在一楼呢。” 林曼星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正好,多爬一层楼,减肥。”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边朗正好背着包从楼上走下来,他一看到他们还没等他说话,丁咏珊将笔记本塞回他手里,然后招呼道:“走呀,一起去食堂。” 边朗一边将笔记塞回书包,看了一眼林曼星,说:“不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去吧。” 然后他重新背好书包,和林曼星擦肩而过,走回班级。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边朗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问自己考试情况? 林曼星长舒一口气,和丁咏珊去了食堂。 可是她高兴了还没几分钟,在食堂林曼星又遇上了周徊。 这周徊把她好一通问,从考前小测成绩到考试情况问了个遍,临了他还留了一句:“实验班这次要替换五个人,按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这三个字从林曼星进一中起,她就听得耳朵快要磨出了茧子。 在家里,妈妈鼓励她,要努力就有机会进实验班。 在学校,班主任鼓励她,再进步十名就有希望上Z大。 这三个字像是一种魔咒陪伴了她的高中三年,为了这三个字她付出了最大的努力,然而结果依旧是不如人意。 然而面对这不如人意的结果,最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可她至今都记得高考放榜那天,老师和母亲露出的失望神情。 那神情仿佛在说着她三年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所以此刻,周徊的鼓励在她听来除了倍感压力外,没有丝毫的意义。 林曼星第一次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端着餐盘低头走开了。 面对林曼星的冷漠,周徊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丁咏珊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估计是考不好吧,别说了。” 然后她也端着餐盘,快步跟上林曼星。 因为周徊的一番问话搅起了林曼星的回忆,本就因为痛经心情极差的她,现在又莫名地多了一丝烦躁。 所以这顿饭,她吃得窝火。 没扒拉几口饭,她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回了班级。 丁咏珊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猜到了大概,可她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她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法开解她的心情,倒不如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有时候沉默胜过无用的安慰。 林曼星离开食堂,上楼回班级小憩。 她低着头,沿着地上瓷砖的缝隙走着直线,午后阳光洒在走廊,可她的心却温暖不起来。 待她走到班级门口,看到许多同学拿着各自的参考书、笔记本坐在走廊背诵。 原本的午休时间,班级是属于他们这些走读生的。 但是临近考试,住宿生也挤到班级里来,郎朗的读书声让她更加心烦。 她快步走进班级。 林曼星看了一眼边朗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不过这样也好,少一个人来打扰自己。 林曼星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休息。 她双手交叠垫在自己的脑袋下,耳边依旧回荡着同学们的读书声。 她侧过脑袋,看着一墙之隔的窗外风景,想缓和一下烦躁的心情。 就在她盯着窗外的绿植发呆时,听到下面的篮球场传来一阵阵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她在心里嘟囔,这是哪个心大的,都考试周了还有心情打篮球? 林曼星坐直身子,两手扒着窗户向下看去,她看见边朗换上了运动服正拿着颗篮球在空荡的篮球场上奔跑。 正午的太阳把整个篮球场照得透亮,他背后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细密的汗珠顺着脸庞落下。 “可真行,大中午的打篮球?”林曼星嘟囔着。 要不是这边朗成绩好,宋主任路过还不得说他。 想到这里,林曼星又长叹了一声,她撑着脑袋,盯着在篮球场上跑动的边朗。 看着他充满的活力的模样,不由得心生羡慕。 这个边朗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活得潇洒,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而正在打球的边朗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所以再他投入一个篮球后,抱着球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班级。 他这一回头,目光恰好对上了林曼星的。 四目相对间,林曼星总是最先败下阵来的那个。 她赶紧起身,假意关窗户,然后收回目光,转过头去不再看向篮球场。 就在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后,林曼星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书桌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瓶热牛奶。 她从课桌里拿出那瓶还温热的牛奶,上面贴着一条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着‘好好考试,加油。’ 这个字迹林曼星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他的笔记本现在还在林曼星的课桌里放着。 “啧,这个边朗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林曼星笑了笑,拿出吸管戳开牛奶,吸了一口。 温热的牛奶从喉咙一直淌到了心里。 温热中还带着一丝甜味。 第46章 月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林曼星如释重负地将复习资料塞回班级外的书柜,她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哎,回家睡觉去。” 站在一旁整理书柜的徐婷也附和道:“对啊,我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正好趁着周末休息休息。” 林曼星一手搭在她肩上,揶揄道:“你要是平时用点功就不需要临时抱佛脚了。” 徐婷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继续收拾书柜里的东西。 而早早整理好的丁咏珊带着陆震宇走过来,她朝林曼星挥了挥手,说:“走啊,请你看电影去。” 听到丁咏珊的招呼,边朗也恰好拿着书从班级里走出来,陆震宇说道:“走,一起去。” 林曼星从她的手里接过电影票,问道:“无事献迎亲非奸即盗,说,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丁咏珊送了她一个白眼,朝边朗发出求救信号,她叹道:“天地良心,我这还不是看你这几天考试一直紧绷着,特地让你放松放松。” “好好好,这次是我错了……感谢陆大人请客……” “嘻嘻,电影票我请,一会吃饭边朗付钱哈。” “啊?为什么是我?” “你和星星一起呗。” ……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朝校门口走去。 随着月考的结束,学生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许多人捧着关东煮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等公交。 丁咏珊买了最新上映的电影《恐怖游轮》的票,林曼星看着手里的电影票,有些不解:“我记得你不是不看恐怖片的吗?” “之前在英语周报上做到这篇推荐了嘛,趁着还没下映,买了票去看看。”丁咏珊拿着票往陆震宇的身边靠了靠。 仅这一个动作,林曼星立刻会意地咳嗽了一声,不再言语。 等他们到了电影院,林曼星和边朗去买爆米花,而丁咏珊和陆震宇则拿着票坐在检票口的沙发上。 林曼星买好了爆米花,一回头沙发上却不见两人的踪影。 她皱着眉寻过去,还没等走到近前,就被丁咏珊拉到了一边。 林曼星刚要开口,只见丁咏珊的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安静,她悄悄指了指另一边。 林曼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竟然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宋志高,宋主任!! 这老宋头怎么会在这里? 林曼星赶紧躲到一旁的柱子后,竖着耳朵细听。 原来是丁咏珊刚要坐下就发现他们前面一排的沙发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宋主任和高三的语文组组长秦老师。 这秦老师在一中也教了几年书了,性格温婉,深受学生的喜欢。 去年带完了高三毕业班,按照往届的惯例,她又要回到高三。 丁咏珊之前听过她的一堂公开课,很是喜欢她,开学前她还祈祷着自己的语文老师可以是她。 谁知道,她去教高三了。 所以现在看到秦老师和宋主任一起来看电影,丁咏珊心里好一阵失落,在她眼里,像秦老师这样漂亮又温柔的人儿,要是再年轻几岁,那配黎阳正好。 怎么想都不该是这凶神恶煞的老宋头。 “啧,这宋主任眼光可以阿,秦老师可是一中最好看的语文老师了。” “哼,就是,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林曼星和丁咏珊躲在柱子后面窃窃私语,她们两个人扒着柱子,耳朵紧贴着边沿,想要听清楚二人的交谈。 怎奈这秦老师细声软语,她们什么也听不清,倒是看到了宋主任的嘴笑得裂到了太阳穴。 宋主任在学生面前一向板着个脸,再加上他喜欢穿大头皮鞋,踏在走廊的地砖上总是蹬蹬作响。 他的皮鞋声是巡考时,学生最害怕的声音。 林曼星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宋主任的笑脸,不过也难怪,有美人相伴谁不开心呢。 这边他们三个看热闹看得开心,提着一手饮料的边朗看到他们躲在柱子后面,有些不解地走过去。 他没有征兆地拍了一下陆震宇:“你们看什么呢?” “啊……”这一声没有吓到陆震宇,可是把丁咏珊吓了一个激灵。 而她这一声又引来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三人见状,躲得比谁都快。 他们挑了最近的通道,快步溜走了,只剩搞不清楚状况的边朗在原地石化。 宋主任现在是丁咏珊他们班的班主任,再加上丁咏珊在班里又活跃得很,她的声音宋主任当然听得出来。 所以他一听这声,立刻警觉地转过头。 不过他没看到丁咏珊,倒是看到了歪着脑袋一脸懵的边朗。 这边边朗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就看见宋主任转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时,都是一怔。 宋主任早把丁咏珊忘在了脑后,毕竟谈对象被学生撞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站起身走向边朗。 宋主任走过去,先是拍了拍边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边朗,之前数学竞赛的成绩下来了,你的成绩不错阿,全国赛要继续努力。” 边朗笑了笑,说:“好的,宋老师,我会努力的。” 他这句话刚说完,那边坐着的秦老师也站了起来。 她冲边朗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道:“宋老师,电影开场了。” 宋老师应了一声,又拍了拍边朗的肩膀,才转身跟上秦老师的脚步。 边朗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影厅。 他这才意识到宋主任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可怕,六年过后,宋主任虽然发福了不少,现在浓密的头发也变成了地中海。 可他喜欢穿大头皮鞋的习惯没有变,学生们对他的害怕也没有变,还有他看向秦老师时露出的笑容也没有变。 这一刻,他从宋主任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深情。 这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 宋主任离开后,他们的电影也临近开场,场内的广播开始通知进场。 方才慌乱逃走的丁咏珊拉着另外两人又回到大厅,他们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个麻烦人物已经不在了以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喂,你们也太没义气了吧,这么危急时刻,只顾着自己逃命?”边朗打趣道。 丁咏珊微微一笑,说:“你不是和宋主任关系好嘛,你怕什么?” 林曼星刚才站在通道里时,看见宋主任和边朗说着什么。 她很自然地问:“宋主任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边朗将饮料分给他们,淡淡地说:“没什么,电影开场了,走吧。” 因为在候场区遇到了宋志高,所以几人进场的时候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四处张望着,害怕再次遇上两人。 这要是被宋主任抓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再加上,现在宋主任就是自己的班主任,所以丁咏珊更加小心谨慎。 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丁咏珊也败下阵来,林曼星不禁笑道:“你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可笑死我了。” “笑P。你的电影票还是我买的呢!”丁咏珊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她这刚一嚣张,边朗立刻在她身后小声提醒道:“看,是宋主任。” 话音刚落,只见丁咏珊立刻低下了脑袋,然后背过身去,慌张地问边朗:“宋主任?在哪,在哪?” “哈哈哈。骗你的啦。”边朗笑得前仰后合。 “啧!”丁咏珊一拳打在他的肩膀,然后拉着陆震宇快步走进了影厅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宋主任虽然不是林曼星的班主任,但是一想到之前被他请到办公室喝茶的经历,林曼星还是心有余悸的。 所以她也拉着边朗跟上了两人,他们也快步走入影厅,然后挨着丁咏珊坐下。 因为这部电影节奏紧凑,剧情紧张,所以整部电影放映期间,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上厕所。 一部电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好像一晃就过去了。 林曼星之前在网络上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但是这次在电影院看,配合着环绕音响和幽暗的灯光,恐怖的气氛又加了一层。 电影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讲的是一群年轻人出海游玩,一场风暴后,小船撞上了游轮。他们登上游轮后,却发现这游轮上有着随处可见的鲜血、神秘的指示以及突如其来的凶杀事件,而主角靠着杀死自己和同伴,想要突破循环,却又陷入新的死亡循环中。 整部电影,一环扣着一环。 时空不断变换重组,看似新的轮回,却重复着上一轮回的悲剧。 林曼星看得背后冷汗直冒。 到了电影的结尾,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女主却又一次地回到海岸,登上出海的小船。 电影结束以后,所有人还沉浸在电影的紧张氛围里。 因为到了最后,电影也没说清楚,女主到底有没有逃脱这艘恐怖游轮。 不过让林曼星感到后怕的不仅是电影,而是通过电影,让她联想到如果穿越到自己的高中时代,那么自己穿越过来的是平行时空,还是过去? 那原有时空里的自己会以什么样方式继续生活? 想着这一连串的问题,林曼星突然觉得这些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电影放映完毕,影厅灯光已经重新被调亮。 而丁咏珊和陆震宇也已经离开了座位,跟着人群准备离开影厅。 林曼星还扶额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边朗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才将她拉回现实。 “吓到了?电影结束啦,走吧?” “嗯。”林曼星应了一声,跟着起身,转头时候,看到丁咏珊站在出口处对自己招手。 看到丁咏珊脸上的笑容,林曼星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管自己日后会怎么样,能不能回去,还是过好当下比较重要。 她这么边想着,边走出影厅。 跟在她身边的边朗,看到她的脸色很差,不由地担心道:“你不是叫嚣着不害怕的嘛,怎么脸色这么差?” 边朗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搭上她的肩膀,俯下身子,用极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说:“没关系。不管在哪个时空,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第47章 月考成绩发下来的那天,林曼星拿着自己的成绩条唉声叹气。 努力刷题了一个月,被一个大姨妈全给搅乱了。 不过好歹也苟进了年段前一百,下次期中能前进个十几名,进实验B还是轻轻松松的。 徐婷瞥了一眼边朗的成绩,不由得赞叹:“啧啧,不愧是实验B下来的,去参加数学竞赛都一周不在学校了,一考还是前五十。唉……” 林曼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气馁。你只要努力,最后也会上你期盼的学校的。” “你知道我想上哪一所吗?” “知道阿,X大。” “啊?你怎么知道的?”徐婷睁大了眼睛,因为目前就她的成绩而言,X大离她还是一个遥远的梦,所以她对谁都没有提起。 林曼星嘴角一扬,卖关子道:“猜的,我厉害吧?” 除出林曼星是穿越来的这一点外,她从徐婷平日使用的物品也猜出了大概。 虽然她平时鲜少说理想专业、院校,可是她的课桌里一直放着一个X大的纪念书签,金属的书签被她放在透明的封条内,保存得很好。 每次午休时间,林曼星都能看到她低着头,手放在书桌堂里,轻轻摩挲着那枚书签。 因为之前钱包的事件,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所以聊到这个话题,徐婷拉着她的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林曼星看着现在徐婷眼里闪着光,不禁想起在她记忆里,同桌徐婷只是个模糊的形象,她在班上总是沉默的,是独来独往的。 可现在她是带着笑的,是阳光的,是自信的。 伴随着成绩单的下发,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办公室里的老师拿着自己班上的成绩单讨论不休。 实验B的陈老师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看得不是自己班的成绩单,而是去找黎阳,他得看看这个边朗是什么情况。 他在黎阳的办公桌上看到成绩单的第一眼心就凉了,虽然这结果他早猜到了,可他还是有些意外,这个边朗竟然一周去集训,月考还前进了十几名。 这下看样子,自己是怎么都逃不脱边朗这个深渊了。 陈老师正苦恼今后要和边朗如何相处的时候,他恰好被宋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同月考成绩一起下来的还有数学竞赛的成绩,边朗以全省第一的成绩成功入围全国赛。 之前的几次名额都被外国语包揽,这次一中有人能够进入决赛,老师们都十分高兴,校长还特意嘱咐宋主任可得做好后面参赛的协调工作。 就在宋主任跟边朗说后面竞赛辅导的事时,边朗竟然主动提出他要退出比赛!! “边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宋主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能在全国赛拿到名次,这可是可以在高考中加分的奖项,一中有多少学生求之不得,现在加分对于边朗而言唾手可得,他竟然要放弃? 边朗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并没有多兴奋,他很镇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嗯,我说,我要退赛。” “边朗,这个比赛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去参加,你为了这个竞赛也训练了一个多月了,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全国赛,你却要退赛?” “反正第三名也是一中的,我退赛了,一中还是有人可以参加全国赛,对学校来说没有损失啊。” “不行,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边朗嘴一撇,低着头没再说话。 黎阳见状,也围了过来,他在当中调解道:“边朗,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老师帮你解决?” 边朗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了,而且这个加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让给那些需要的人。” 他轻松的口吻让黎阳一震,他和宋主任张了张嘴,怔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边朗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宋主任才拿过那个竞赛的通知单,叹道:“你不参加,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要记住,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主动放弃,以后后悔可怪不得别人。” “嗯。我知道。”边朗点点头。 事情说完了,他还是和来时一样,双手插在裤兜里,敞着校服外套,一颠一颠地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仿佛刚才的事好像没发生的一样。 不过,他在经过陈老师的办公桌时,故意压低音量说了一句:“陈老师,你放心,我会继续呆在平行班,不会这么快回来给你添乱的。” 说罢,他朝陈老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坐在座位上整理试卷的陈老师看到他的笑容,突然背后冒出了冷汗。 他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还是第一次被学生吓成这样。 林曼星作为化学课代表,成绩发下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来到办公室拿自己班的化学试卷和答案解析。 然而她还没进办公室,在走廊上迎面遇上了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周徊。 周徊手里也拿着一叠试卷,可他看到林曼星后,还是捧着那叠试卷走了过来。 他颇为关心地问道:“考得怎么样了?我们班这次有三个人跌出了前一百,应该会补三四个到实验B。” 林曼星双手摊开作无奈状,淡淡地说:“就那样呗,和上次期末差不多,一百徘徊。” 听了她的成绩,周徊皱眉喃喃:“还是一百?可是我看你的小测不是进了班级前三嘛?怎么又退了?” 说完这句,林曼星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补充道:“这次不能进实验班,后面会越来越难。” “不用担心。我下次会进的。”林曼星笃定地说。 她回答的坚定,可周徊仍是一脸的担心。 紧接着,他想到边朗去参加竞赛集训,林曼星的成绩就直线上升,边朗一回来,她的成绩又被打回了原型。 再加上之前听丁咏珊说,陶陶的钱包还有林曼星校外遇到流、氓都和边朗有关。 周徊又问了一句:“是因为边朗吗?” “哈??”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林曼星一下子问懵了。 “我早就觉得他特别干扰你学习,自从他一到一中,你的成绩就开始上下浮动。你们不是一路人,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周徊的好心劝告到了林曼星这里除了刺耳没有其他,原本她对周徊的失望早已超过了喜欢。 学生时代,因为周徊学习好,还长得帅,所以林曼星将他当作自己前进的动力。 可长大以后,她才发现周徊除了学习好以外,什么都没有。 而‘学习好’、‘乖乖女’这两个标签跟着林曼星从小到大,她小的时候曾以这个为傲,可长大后才发现,为了这两个标签,她藏起的个性和张扬全都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也是通过徐婷,她才意识到,即使是在需要努力学习的学生的时代,仍然有比学习更加重要的事。 面对周徊的劝诫,林曼星轻蔑地笑了一声。 如果说原来对周徊还有一丝回忆的幻想,到了今天,所有的喜欢在他一次次的不理解已经被消磨殆尽。 她嘟囔了一句:“如果是边朗,他就不会这么说。” 林曼星说的很小声,周徊没有听清楚。 他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林曼星抬起头,现在她看向周徊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憧憬,她淡淡地重复了一句边朗从前她说过的话。 “我想我们才不是一路人。”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可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周徊心上。 他睁大了眼睛,面对林曼星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应答。 “好了,我还有卷子要拿,先走了。”林曼星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昂着头走进了办公室里。 这边林曼星刚进办公室,边朗就出来了。 他给一直瞧不上他的陈老师来了个下马威心里正得意,一出来就看到周徊捧着卷子愣在办公室门口。 边朗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上前去,说:“我退赛了。下次的全国赛你和谢月就能一起去了。嘿嘿,不用感谢我。” 周徊还没从林曼星的话里回过神来,被边朗这么一说,更是犹如瓢泼凉水从顶浇了个透心凉。 边朗退赛了,最高兴的人该是他,因为这样他就有机会去参加全国赛了。 可他面对边朗拱手相让的名额,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更加讽刺的是,两人恰好就站在办公室的红榜前。 红榜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恭喜我校高三六班边朗同学夺得XX杯 省一等奖,顺利入围全国赛’ ‘恭喜我校实验B班周徊同学夺得XX杯 省二等奖’ 边朗看到周徊愣愣的没有回答,他的笑容更甚。 本身这个数学竞赛还有别人求之不得的加分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他参赛的唯一理由就是想让周徊输得更加彻底,仅此而已。 周徊咽了口唾沫,眯着眼,盯着边朗离开的背影,他咬紧了牙关,他的不甘心和从前的自信全被边朗踩在了脚下。 还有林曼星,他不明白,为什么边朗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第48章 月考结束之后,课业不再那么紧张,没有了频繁的随堂测验,除了竞赛班的学生,其他同学都松懈了不少。 而边朗已经退出了数学竞赛,可一天还是忙忙碌碌的。 每次刚下课,背起书包就跑,林曼星都回家了,还不见他的踪影。 林曼星思来想去,边朗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家。 这天,林曼星悄悄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坐车到了他的家。 因为边朗过于专注,竟然都没注意到和自己同车的林曼星。 他一下车就直奔家附近的篮球场,以前他总和贺成均在这个篮球场打球。 今天和之前一样,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篮球场后,他看到贺成均已经拿着篮球在球场等他了。 比起边朗,贺成均可要敏锐得多了。 尽管林曼星坐在隔壁的奶茶店里,她用杂志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贺成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所以今日他和边朗之间的比赛,他不仅手下留情,还拼命放水,就是为了让边朗出一出风头。 边朗一连的进球过后,他将手里的篮球一抛,说:“哥,你故意放水,这可就没意思了。” 贺成均微微一笑,带球小跑到他的身边,两人擦肩之时,他悄悄说了一句:“这不是有人看着吗?” 这句话摸不着头脑的话让边朗一愣,而贺成均则趁机带球上篮。 随着他一跃而起,一个猛扣,球入篮后掉落在塑胶场地上,篮球上下跳动个不停。 边朗此刻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奶茶店,丝毫没有去注意已经滚远的篮球。 贺成均笑着跑过去捡球,等他折返回球场的时候,边朗已经拿着一瓶水坐在场边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边朗还特意挑了个背对奶茶店的位置。 他仰着头喝水,喉结随着动作滚动,额前的汗珠也慢慢淌入衣领。 贺成均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他:“喏。擦擦吧。” 说着,他也坐了下来,同样拿出一瓶矿泉水。 兄弟两人坐在场边,看着余晖下的篮球场。 边朗参加完竞赛终于得了空闲,他想起小时候他和表哥总说要一起打篮球,可是等他长大了,贺成均却不在自己身边了。 想到这里,边朗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瓶说:“要是能天天这么陪你打球就好了。” 贺成均听到他的嘟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那还不简单。你有空就来啊,我随时都可以。” “嗯。”边朗应了一声。 “噢……再过一段可能不行了。” “怎么?” “我的入学通知到了,下周就要出国了。” “什么!出国?!”边朗听到这两个字,吓得连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 贺成均赶紧拿出纸巾递给他,说:“你怎么这么意外?你不是从未来穿来的吗?” “咳咳,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边朗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慌乱地解释着。 贺成均说:“等下次放假回来,天天陪你打,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穿回去的话。” 边朗握紧了手里的水瓶,不知该说什么。 穿越过来之后,生活过得太过惬意,都让他忘了表哥的出国日期。 六年前,就是因为贺成均出国留学,在他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才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而这一起车祸,让边朗和父亲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在边朗当时的想法中,若不是原本说好送表哥去机场的父亲临时出差,那么贺成均就不会坐上那辆倒霉的出租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思前想后,边朗缓缓开口道:“哥,你几号走?到时候我去送你吧。” 贺成均喝了一口水,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经约好车了,那天你还要上课吧。” 边朗摇了摇头,说:“不行,那天我一定要送你。” 看着边朗如此坚定的神情,贺成均笑了笑回答:“下周二下午五点的飞机,我大概三点半从家出发。” “好。”边朗答应下来。 “休息够了吗?走,打球去,刚才让了你半天,这出国前的最后一次了,我可得赢你一次。”贺成均拍了拍他的肩膀。 边朗将手里的水瓶放在一旁,扬起脸说:“赢我?那可不容易……” 坐在奶茶店的林曼星看着两个人在篮球场上跑动的身影,原本如此和睦的场景她该高兴才是,可是她一想到边朗和自己说的,她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边朗是因为知道了贺成均就要离开自己了,所以才赶着来陪他的吗? 想到这里,林曼星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抬手用拇指抹掉了眼角的泪珠,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林曼星抿紧了嘴唇,想着平日里桀骜不羁的边朗在说起贺成均时,眼里露出的哀伤,她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边朗掰着指头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终于到了周三这天。 原本他想随便找个借口和黎阳请假,然后溜出学校去送机。 谁知周三下午的班会课,竟然安排了全校表彰大会。 边朗之前拿过数学竞赛省一等奖,作为主角的他自然不能缺席表彰大会。 在办公室里,不准假的黎阳和非要请假的边朗僵持不下。 “老师,我头疼,要请假回家休息。” “头疼?那先去医务室看看吧,有事去医院,没事就照常参加表彰大会。” “老师,我家里有事,急着回去。” “有急事?那就让你哥给我打电话请假。” “哎呀……”边朗长叹了一声,能用的理由让他全部编排了一遍,黎阳还是不肯松口。 “边朗,你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无奈之下,边朗只得把表哥出国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黎阳。 黎阳听了,笑了笑说:“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样,那行吧,你去吧。” “真的?”边朗听到黎阳愿意给自己假,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又问了一遍:“那我现在可就走了。” “去吧去吧。”黎阳从办公桌下抽出一张假条递给他。 拿到假条的边朗如获至宝,他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连班级里的书包都来不及拿。 可他一溜烟跑到楼下以后,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又一次地冲进了办公室。 黎阳看到折返回来的边朗,笑了笑,说:“又怎么了?宋主任那边我去说,你走吧。” “不是……”边朗喘匀了气后,才缓缓开口道,“老师,你的自行车能不能借我一下?” “啊?”黎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行,去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自行车锁的要是丢给边朗。 边朗拿到了车钥匙,再一次地冲出办公室。 因为这个该死的表彰大会,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他跑得十分匆忙。 边朗一边朝自行车库跑,迎面竟然撞上了宋主任。 宋主任看到边朗去解自行车锁,大惊:“边朗,上课时间你去哪?而且一会就是表彰大会了……” “我已经请假了……”边朗来不及多解释,将假条丢给门卫,就骑车从后门离开了。 他回答宋主任的声音还飘荡在校园里,可人早已窜出了巷子口。 站在二楼栏杆处的林曼星将方才这一幕看得真切,她对于边朗如此着急地离开学校的原因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她抿紧嘴唇,两手微微攥紧,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万事平安。 而边朗虽然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但等他骑行到自己门口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贺成均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车。 “哥……”边朗朝着出租车大喊一声,然而坐在车里的贺成均只顾着看手机也没听到他的呼喊。 贺成均一向是个有规划的人,前一天他就将行李打包好,还检查了好几遍。 今天约好的出租车抵达楼下时,他托着行李箱走下楼,司机帮他将行李放上车,他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等着边朗。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司机又问了一遍是否要出发。 贺成均想了想,现在的边朗还没下课,或许是赶不上了吧,所以提着手提包坐上了出租车。 在车上,他掏出手机给边朗打电话。 这边没赶上的边朗也将手放入口袋掏手机,可他一掏兜才惊觉自己的手机竟然落在了班级。 真是走了背字。 边朗一拍脑袋,继续骑上自行车,还好找黎阳借了自行车,要不然这次还真的赶不上了。 边朗在后面一边喊贺成均的名字,一边骑车追赶。 他已经从学校骑行了一路,汗早已湿透了后背,但此时他的速度却没有一点下降,反而两脚像踩了风火轮一般。 他这速度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他们站在路边议论纷纷。 猜测着这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追赶的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有不少中年人看着他青春洋溢的模样,也想到了自己年少那段懵懂的感情。 边朗终于追上了。 他站在检票口外,看着贺成均过了安检,一路走向登机口。 直到贺成均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边朗这才摊开手掌看了一眼贺成均给自己的胸针。 那是他所在的Z大的胸针。 看着这枚胸针,边朗想起了在表哥的书桌前,一直贴着他的Z大的校园地图。 小时候,他就是看着表哥如此努力,自己才不甘落后地一直追赶着他的步伐。 此刻,这枚小小的胸针在边朗的手里似有千斤重。 他知道这是表哥给自己的最大鼓励。 边朗摸着那枚还带着表哥体温的胸针,喃喃自语道:“嗯。我会努力的。” 送走了贺成均,他坐在候机大厅,看着一架架飞机飞上蓝天。 他想着,那一架会是贺成均乘坐的班机。 正当边朗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时,他看见眼前的一架飞机快速地冲出跑道,就在飞机即将起飞的一刻,他看见机翼处的螺旋汽轮却冒着一股黑烟。 看到这紧急一幕的不紧是边朗,还有其他坐在候机厅的乘客或送机人员。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全都围到了偌大的落地玻璃前,他们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飞机,手里都捏了一把汗。 有个大叔双手合十地站在玻璃窗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保佑平安,保佑平安……” 站在玻璃窗前的边朗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咽了口唾沫,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与此同时学校的表彰大会进行地十分顺利,虽然边朗不在,但宋主任为了让大会顺利举行,安排了其他同学代替他上台领奖。 这次的表彰大会除了数学竞赛,还有其他奖项要颁发,一中特地去租借了隔壁X大的小礼堂。 表彰大会结束,林曼星走出小礼堂,慢慢地在X大里闲逛。 这是她就读了四年的学校,在这里每一处都是她的回忆,她一边走一边回忆。 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中有一条飞机飞过时拖长的云雾,她在心里想着,现在贺成均应该已经在去往美国的班机上了吧…… 第49章 林曼星掏出手机给边朗打电话,可是她一连打了几次,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忙音,始终无人应答。 听着电话的的忙音,林曼星心里直打鼓,她想着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就在她想着边朗一切平安时,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电话那头,边朗的声音喑哑低沉,他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声:“星星……” “边朗,你怎么了?”林曼星着急地问。 边朗深吸几口气,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林曼星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出了事情不妙,她没有继续追问贺成均的现状,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在哪?” 边朗顿了好一会,才回答她:“在第一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林曼星说完这句,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便匆匆挂了电话往医院赶。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第一医院,在车上她在心里不断祈祷,希望一切平安。 但是她越是这么想,事情却越是向着反方向发展。 在车上,她听见车载广播里播报道:“五点零五分,由本市起飞,飞往美国洛杉矶的航班MF486X起飞时发动机故障暂停飞行,所幸机组人员及时做出反应,截止发报时,共有三十人轻伤,一人重伤……” 听到这则快报,林曼星整个人都懵了。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可一想到方才电话里边朗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用几次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林曼星接连的叹气,引起了司机的注意。 他问道:“小姑娘,你赶着去医院是去看望家里人?” “呃……我朋友的表哥出事了,我去看看……” “因为这次的飞机事故?” “嗯……” “唉,你也别太担心了,刚才新闻不是说了嘛,机组人员反应及时,大部分是轻伤,会好起来的,没事阿。” “谢谢您。” 司机看到林曼星还是一脸的忧愁,他伸手按掉重复播报的新闻快报,调到音乐频道,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来让林曼星放松。 虽然司机这么说,可林曼星心里还是担心得很。 匆忙赶到医院的林曼星在小护士的指引下,一连跑了三层楼,跑到了急诊的手术室门口。 走廊里放了好几床临时床铺,上面躺着的是因为飞机事故送来的伤员。 而手术室的红灯仍旧是亮着的,走廊里吵吵嚷嚷,伤员的哀叹和医生的吩咐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林曼星站在走廊里,扫了一圈,才看到角落里站着的边朗。 他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眼神呆滞地站在角落里,显得仓惶又无助。 林曼星小跑着到他面前,她气喘吁吁地问道:“你哥呢?怎么样了?没事吧……” 她的话没问完,边朗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林曼星的肩甲处,用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我没赶上……” 紧接着是一阵抽泣,他用力地吸着气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冰凉的眼泪还是滴落在了林曼星脖颈处。 林曼星犹豫了一会后,也伸手覆上了他的后背。 她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现在她说什么似乎都显得单薄,只能就这么沉默着地陪在他身边。 边朗拢了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 过了很久,林曼星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怀抱也松了不少。 她才拍着边朗的后背,像安慰小孩子那样说:“没事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边朗渐渐松开她,他昂着头,不想让林曼星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林曼星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她没多说什么,而是走到一旁,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结果。 边朗平复了很久自己的心情,才跟着走到她身边坐下。 林曼星看了一眼身边人,他的脸上还有泪痕浅浅,眼神里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现在就这么颓然地坐在自己身边,显得更加无助和弱小。 林曼星的手覆上他的手,她淡淡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平淡如常的语气却显得这句诺言更加真切,边朗听了她的话,似乎是安心了一些,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了墙上。 他闭着眼睛,和表哥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第50章 贺成均还是离开了,不过当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的那一刻,边朗没有崩溃的大哭,而是站在手术室外握紧了表哥送给自己的胸针,至少这一次他有好好和表哥告别。 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依然是学习和考试。 林曼星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哀嚎道:“啊啊啊,好烦阿,我都多久没做题了,现在让我来写这些题真是要了我的命。” 按照她高中的成绩,这次期中考过后,她就可以稳稳地进入实验班了。 然而现在的林曼星却只能坐在家里发愁,她目前的成绩要入实验班可真是摇摇晃晃。 林曼星趴在桌上,撇嘴道:“喂,边朗你说,我们现在做的事对未来会不会有改变?” 边朗一时间没有听懂她的话,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林曼星解释道:“就是说如果我高考考不上X大会怎么样?”说完这句话,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机灵,她拍桌而起,接着说道,“阿!那可不行,不上X大我还能做什么?” 边朗的眼睛仍然看着手中的作业题,头也不抬地回她:“那有什么的,工作有的是……” 林曼星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 紧接着,她坐回位置上,叹道:“反正哪份工作都一样,而且夏江大学每年还有国外交换的名额的!” “哦?你?出国?” “干嘛?不可以嘛!” 边朗笑了笑,说:“不是不是。” 然后他从书包里又拿出几本笔记,道:“没事,我陪你一起复习阿。” 边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温柔,让林曼星羞得红了脸颊,她低下头继续刷题,而且越写头越低,好像要把头埋到作业本里一般。 边朗忍不住用手扶住了她的额头,说:“你干嘛?还嫌近视度数不够深?” 林曼星打掉了他的手,反驳:“切,要你管。” 边朗无奈地把手一摊,重新拿笔看起自己的作业本来。 而林曼星也继续低头刷题,不过因为边朗刚才的举动,尽管她努力地盯着题目,但耳边却回响着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啧,这个边朗真是一刻也不消停,讨厌。 林曼星在心里埋怨。 两人安安静静地写了一会题,边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拉起林曼星的手就往门外走。 “哎!你要带我去哪?”林曼星问。 “跟我来就是了。”边朗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拉着她出了门,一直走上了天台。 林曼星家位于嘉禾市最热闹的老城区,他们站在天台上,一眼望去嘉禾市的霓虹灯牌罩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显繁华。 而城市道路上堵了许久的车辆闪着前大灯,车流组成了新的星河。 林曼星看着城市夜景,不由地感叹:“阿!好美!以前我怎么没注意过……” 她扫了一圈,发现时隔六年,嘉禾市很多地标建筑都变了。 林曼星指着面前的一处国贸大厦说:“喏!边朗你看,现在它是全城最高的建筑,可是一年后在他旁边就要建起更高的双子塔。” 然后她又指着近前的一处店面说:“哇!吴记甜糕还在阿!明天我可要去吃,要不然几年后可就没了……” 说到这里,林曼星忍不住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还要去吃街口的卤鸭,巷尾的烧麦,然后……” 边朗被她认真回忆的模样逗得大笑,他一边笑,一边将出门时顺手拿上的外套披到了林曼星的身上。 他淡淡地说:“好,你想吃什么,我们明天就去。” “嗯。”林曼星拢好自己身上的外套,低头应和。 边朗站在她身边,看着嘉禾市的夜景也不由地感叹这六年城市的变化。 “哎,边朗,你大晚上的带我上天台干嘛?就这么吹冷风啊?” “才不是,你怎么这么着急?”边朗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林曼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接着边朗又说:“你没看新闻呀?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在嘉禾市可以观察到……”说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道,“别急,还有十分钟。” 听到有流星雨,林曼星立刻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许愿的姿势。 这流星雨可是一划就过,她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看到她这副虔诚的模样,边朗忍不住打趣:“你还相信这个?” 林曼星撇嘴:“干嘛?难道你不相信,你不信的话干嘛还带我来看?” 边朗笑得更开心了:“我只是带你来看看这美景,谁让你许愿了。” “切,我不管。流星最美的一刻就是让我愿望成真的一刻……” 她越是认真,边朗就越爱泼冷水。 “可是要实现愿望还得靠自己。” “我知道阿,努力加运气,这运气就得祈求老天了,要不怎么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呢。” 这林曼星平时看起来呆呆的,可和自己拌起嘴来,歪理是一套又一套的。 林曼星一连演练了好几次,才将自己的愿望用最短的时间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么好的机会,她可得许愿全了。 然而她准备得认真,可过了二十分钟,他们也没看到什么流星雨。 林曼星失望地昂着头,看着疏星点点的天空,说:“边朗,你有没有看错新闻啊!这怎么没有啊!” 边朗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一遍天气预报的通知短信。 上面写着‘9日晚8点,本市可观测到狮子座流星雨,市民可前往开阔处观测。’ 说着边朗从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仙女棒,说:“喏,你看这是什么!” “仙女棒?干嘛用的?” 边朗没有解释,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仙女棒,然后他高举着仙女棒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直接丢进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水盆。 仙女棒脱手的一刻在林曼星的面前划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点燃的仙女棒划过夜空,虽然没有流星的长尾,可那一瞬间还真有点像流星。 边朗笑着说:“喏,许愿吧!” 林曼星看了他一眼,说:“幼稚鬼。这怎么可能有用?” 边朗双手环胸,看着她揶揄道:“谁相信流星能实现愿望的才是幼稚鬼。” “哎!你……”林曼星指着他嘻皮笑脸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她收回手,低头看到了边朗身后的一包仙女棒,她突然低下语气问:“你早就准备好了?” 边朗点点头:“对阿,我就知道某个幼稚鬼肯定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传说,所以特意准备了,以防万一嘛,谁知道这个流星能不能按时来。” 听了他的话,林曼星更安静了。 眼前人突然安静下来,边朗还有些不适应。 他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地拿出仙女棒,问:“喂,幼稚鬼,还许不许愿了?” 林曼星仰起头,回答他:“许!” 说着,林曼星从他的手里拿出几根仙女棒。 她一边点燃仙女棒,一边在心里默许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学着边朗的样子朝一旁的水盆丢去。 承载着她愿望的仙女棒如流星一般在天空闪过一丝光亮,然后消失不见。 “哎,林曼星,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边朗好奇道。 林曼星白了他一眼,本想用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之类的话来搪塞他,不过转念一想,这边朗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索性开口道:“没什么,就是许愿期中考能进实验班阿。” 边朗颇为失望地说:“真无聊。” 林曼星又白了他一眼:“啧,否则还能有什么!没进实验班,两年后,我就考不上X大,考不上X大,我就进不了公司,进不了公司,我就……” 边朗急忙打断她的话,说:“得得得。你这是二十二岁的林曼星的愿望,既然穿回来,你就不能想这么多。如果回到高中,你会许什么愿望?” 边朗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问懵了林曼星,她沉思了一会,慢慢地说:“高中时期吗?那应该会许谈一次恋爱吧……” 说起谈恋爱,边朗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他犹豫着开口:“和周徊?” 林曼星倒也大方,点头应和道:“对阿,如果回到高中,大概会许这个愿望吧……” 听到林曼星坦荡的回答,边朗的心凉了半截。 可他面上还是装作不经意地开玩笑道:“啧,早恋阿!不行,我要去告诉宋主任,举报你们……” “我不过是说说嘛……”林曼星撇撇嘴。 她走到天台的栏杆边站好,她双手交叠着放在栏杆上,然后将头靠上去,她望着夜空,喃喃道:“哎,边朗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啊?你问这个干嘛?”边朗一惊。 林曼星摇摇头,继续看着夜空,说:“你说初恋是什么感觉呢?” 她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想。 学生时代林曼星看了一堆的言情小说和青春电影,里面的男女主有的轰轰烈烈,有的青涩懵懂。于是,她也期待着属于自己的恋爱,可是她等阿等阿,一直到大学毕业,脱下了学士服,她也没等来自己的初恋。 这次穿越回来,看到曾经暗恋的男生,却早已过了那个期待的年纪。 面对周徊,林曼星心里曾经的那份憧憬和波澜被一扫而空。 就在她看着夜空胡思乱想的时候,边朗却缓缓开口:“大概是柠檬味的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看着林曼星的侧脸,可对方的注意力全都在了等流星上,丝毫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尴尬。 边朗的语气轻缓,他的心中满是酸楚。 林曼星笑了笑,说是回答边朗的话,可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夜空。 “柠檬味?挺好的。” “啊?” “柠檬补C啊!” “什么鬼?”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时候,一颗流星擦亮夜空。 它出现得极快,林曼星还来不及反应它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后面又跟了几颗流星。 刚才还是无精打采的林曼星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她站直身体,双手合十,迅速地许下自己的愿望。 不过因为边朗方才的那句话,让她变得有些慌乱。 她的脑袋里此刻全都是他的话,如果回到六年前,十六岁的自己会许什么愿? 想着想着,她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 她默许道‘我希望谈一场恋爱和……’ 愿望没许完,林曼星的侧脸倏然一凉。 她睁开眼睛,微微侧脸。 一时间,她瞪大了眼睛,心里从慌乱变成了惶恐。 她看见边朗那张俊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甚至他的鼻尖抵着自己的,还能感受他的呼吸,他微凉的薄唇覆在自己的侧脸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林曼星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 边朗在她的侧脸留下一个浅吻后,站直身体,认真地说道:“周徊没我帅,学习体育都不如我,你喜欢他,不如喜欢我!” “啊?”这下林曼星彻底愣了…… 第51章 边朗的浅吻扰得林曼星心烦,她急匆匆地跑下了天台,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边朗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的慌乱正合他意。 漫长的一夜,两人都是辗转难眠。 林曼星心跳快得就要飞出胸膛,她的侧脸灼灼发烫,脑袋里一直回荡着边朗的告白。 她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而边朗拿着那枚超人徽章和表哥给自己的z大胸针若有所思。 他的嘴角挂着浅浅地笑意,脑海里满是林曼星泛红的脸颊,他将徽章放在胸膛上,闭上眼睛,慢慢地他的呼吸变得安稳。 林曼星翻了一个晚上,知道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有了朦胧睡意。 在学校的生活都恢复如常了,可两人的关系却一直很怪异。 直到高考结束那天——   “铃——” 刺耳的考试结束铃响彻校园。 半年的总复习,流程化的答题演练近百次,有多少紧张,拿到卷子的那刻都变成了麻木。 麻木地答题、检查、交卷…… 直至起身离开教室,林曼星仍有种不真实感,在心里反复问了自己三遍,这就是高考吗?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整理卷子,她的青春好像那叠卷子,就这么哗啦啦地一翻而过,封进牛皮纸袋,成为回忆。   祈祷快点结束的高考,在真的结束的这刻,林曼星心情复杂,没有狂欢,也没有难过,超乎想象的平静中有一丝心酸的空虚感。 再不用刷题,也不用苦恼排名了。 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精神恍惚,她几乎是被人|流拥着下楼。在楼梯拐角瞥见边朗的背影,习惯性地贴上去,跟在后面回备用教室。   同学们在互换同学录,讨论未来。   经历升学、换班,家里有好几本同学录,唯独没让边朗填过,大概是潜意识觉得她和边朗永远不会分开,没必要填这种东西。 边朗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校服几乎让人签满了,都没想到让林曼星签。   对方不来,她主动找过去。   “狗子,我也给你签一个吧?”   “好阿。”   边朗不接受表白,情书都是直接打回去或者丢垃圾桶。现在有这么个渠道表达心意,校服正反面密密麻麻全签满了。 ‘要记得我噢。’   ‘边朗我喜欢你!’ …… ……   看着如此直白的话语,林曼星桃颊温热,面红耳赤,佩服她们的大胆。转念一想,对很多人而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今天过后,可能再没机会见面,不如疯狂一次。   她扯着衣服左看右看,找不到地方下笔。   不能和别人重合,还想占一块显眼的地方。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有块特别的专属地。   忽然,脑后支棱的小锅刷被人揪住,往下一扯。   林曼星抬眸。   边朗瘪嘴下撇,意指胸口,“笨蛋。给你留着地方呢。”   林曼星看过去,右胸口袋是干净的,刚才里面插了两根水笔,她以为他是不想让人在那写就没考虑。   现在水笔被他拿走了,巴掌大的地方空着。   林曼星抬手去写字。   这块位置,她很熟悉。   狗人手勾着她肩膀,把她当拐棍时,就喜欢用胸口贴着她后脑,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让她支撑着走路。   平时林曼星会锤他,运动会这么做就变成了天经地义。 “我为班级争光,跑得要死要活的,你当会拐棍怎么了。”   “知道啦!大少爷!”肩膀被狗人捏紧,跑不掉只能认命地当根拐棍,也是听到他喘不匀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感受到他的疲乏,林曼星手拽住他胳膊,挺直背脊撑住他身子,“我扶你慢慢走回班级休息。”   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耳朵没贴着他胸口,耳畔却回荡着猛烈的心跳声,比剧烈运动后更快。   真奇怪阿。 林曼星脸颊持续升温,耳廓都开始变热的瞬间,她猛然意识到,听到的不是他的心跳,是她的。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 重重敲在耳膜。   这是最贴近他心脏的位置。   好像在他心上写字,所以每个字都要细细斟酌。   偏偏这时候校广播站在播《凤凰花开的路口》,又刚好唱到‘时光的河入海流,我们终于分头走’。 ‘分头走’三个字扎进心里,挑起悲伤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写下——    ‘时光的河冲不淡友谊,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小星星’   特意签了只有他会喊的昵称。 叠字加‘小’,怎么看怎么暧昧,林曼星心跳得更快。落笔的瞬间就后悔了,这个位置好显眼,别人肯定一眼就看到了。 算了,毕业啦……   别人怎么八卦,她都不会听到了。    “星星,你一会别着急走,我有点事跟你说。” “好阿。”   林曼星盖合签字笔,回位置收拾东西。 边朗早收拾完,过来帮她提包。   陆震宇搞来一块滑板,直接滑进班级,冲着边朗而来。   林曼星侧身要躲,边朗反应比她更快,伸手包着她后脑,往回一勾,按进怀里,另一手抚上后背拍了拍。   “陆震宇你脑袋有问题?在班级玩滑板?”   “哎呀,我技术很好的……” “啧。”边朗面色一沉,不怒自威,陆震宇后半句噎在嗓子眼,赔笑转了话题,“一会宿舍聚餐,定了后面那家餐厅。”   “你们先去。我马上到。”   边朗松手,低声问:“吓到了吗?”   林曼星摇头。   “一会我们宿舍也要聚餐,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书太多,装满书包和手提袋,怀里还抱着一沓,摇摇欲坠的,林曼星一手抱着,一手在下面托着。   “算了。不急这一时半会。之后再说吧。” “是很重要的事吗?”   “嗯。所以不想在这种环境里说。”      离别在即,估计是想趁现在要她答应什么事,或者要点东西留作纪念吧。   林曼星拍他肩膀,“不着急,咱俩时间还很多。”   丁咏珊挤过来,“曼星,我们先把东西搬回宿舍,然后去吃饭,之后再慢慢整理带回家吧?”   林曼星提书跟上,“狗子,我走啦!快点跟我说拜拜!” 边朗笑了,两手插兜,故意不回话。 林曼星嘁一声,“狗子,拜拜。”   **   高|考|答|案次日登报。   林曼星买回一份,对完答案,心如掉进冰窟的石头,凉得彻底。 数学大题第一题是一道送分的概率题,然而她没读清题干,白白丢掉十三分。   如此重要的大考,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林曼星没法原谅自己,婉拒所有邀约,闷在家哭了一周。   不敢让父母知道,她只说考完很累,想多休息。白天装成没事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晚上脸埋进枕头里,咬着枕巾哭。   再难过也得面对。 林曼星想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嘉禾市有个新商圈完成一期建设,林励阳接下五个店铺装修的订单。业主想尽快开门营业,工期很紧,五个项目几乎是同时进行。林励阳抱怨那附近的小吃店看这片很多店面施工,工人多,故意涨价。 林曼星提出她可以做饭去送,这样能节省一笔开销。 林励阳告诉她工人数和地点。    林曼星四点起床,五点去菜场买菜,六点回到家先给父母做完早饭,再做大锅饭。电饭煲、炒锅、砂锅、烤箱,三眼灶台和几个电器同时运作,才能赶在十一点做完,乘车送往工地。   一点她再次回到家,洗刷厨具灶台,就要开始准备晚饭,一直忙碌到晚八点才能休息。   如此忙碌一周,考不好的坏心情消散些。   高考成绩发布那天,安琪和林励阳都请假回家,陪她上网查成绩。网很卡,刷新几次,页面都是空白的。   林曼星早已算出成绩。 她多希望电脑可以永远卡机。   天不遂人愿,愿望刚许下,页面就刷新成功。   “599?!怎么没过600啊?!林曼星,怎么回事啊!你上次省考还有605呢!”林励阳食指杵在她前额,边戳边骂,“复习这么久,你不进反退啊?真榆木脑袋啊你!早说你应该去读文科了!”   安琪握住他的手,止道:“考不好,星星肯定最难过了,不要再说她了。”   “是啦。你生的女儿最娇贵了,实话都听不了。啧,早说女儿没用了,干啥啥不行,多说一句都要掉眼泪。”   前面的话林曼星无从反驳,后一句戳到她肺管子,“对啦,儿子最棒啦,但是你这辈子只会有我这个没用的女儿啦。”   林励阳脸红脖子粗,青筋分明,若不是安琪拉着,林曼星可能会挨打。   积攒很久的不满在这刻全部倾泻出来,她可以埋怨自己的没用,但不关心她、只会贬低她的林励阳不可以! 林曼星不想和他辩论,起身离开,房门一甩,隔绝外面的吵闹。   父母的争执因为她的态度愈演愈烈。   “她还敢诅咒老子没儿子。”   “你就是没儿子啊!”   “那还不是你生不出来!你看老二的儿子,去年高考考了610!多争气。你看看咱家这个,一年学费三千地供着,还要什么补习费,考得还是不如人家。” “你只看到人家儿子的成绩,怎么没看到人家一个月花一万请了一对一的家教。你呢!掏两三千能念叨一年!” “咱家也得有那条件请家教啊!” “怎么没条件。你那个瓷砖店一个月进账多少?这两年,装修工作多到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可钱呢?怎么不见你多拿钱回家?”   “店里运转不要钱?装修材料不要垫钱?”   “谁知道你是去运转,还是在外面养人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够啦!”用枕头蒙着脑袋还是能听到争吵,林曼星烦得不行,开门出去,“我确实没考好,这个暑假我会去找兼职,把补习的钱挣回来。”   “你去兼职?那工人的饭谁做?” “我会做的。不会影响的。”   “星星。家里不缺你那些钱。好不容易考完。你去放松一下吧,看看要不要和同学出去旅游,妈妈拿钱给你。”   “都十八了,也该为家里分担了。让她去兼职,知道挣钱有多难,才不会有胆子这么跟老子说话。”   “嗯。我会的。” “星星……”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林曼星又关进房间,闷进被子里。   父母知道她的成绩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出来了。   她抱着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眼睛眨巴,又干又疼,大概是这些天眼泪都流干了,再哭不出来了。   ‘嗡嗡’ 手机在桌面震动。   林曼星不想接。      对方很执着,一直在打,手机似电钻嗡个不停。    她翻身下床,看到‘阿朗’,立刻滑开接听,“喂?”   没流泪,全身的水却像被抽干一样,低哑的嗓子如砂纸粗糙。   对面沉默几秒,声音轻柔几分,“考不好?”   “嗯。599。” 这个分与林曼星的理想院校无缘,通话又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他问:“林叔叔说你了吗?”   “嗯……”   “星星。不要哭。你考得不差。真的。今年的题不简单……”   “没哭。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   其实这个分数不算发挥失常,林曼星月考也考过更低的580,只是丢掉13分的基础题,让人很懊恼。   “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说吧。”   “从前,有两个人去挖井。一个人很执着,只朝着一个地方挖。另一个人不停换地方试探,很快挖出水。但随着挖掘深入,发现这个泉眼只是浅表一层,无法钻井,他就放弃了。而前面那个人在不懈努力下,挖出大泉眼,钻井成功。人生的跑道很长很长,努力和坚持也许暂时看不到成果,但不会没用。” “那我要是这辈子都挖不成井这么办?”   “啧。”   单从一声‘啧’,林曼星都能想到他翘脚坐着,手指敲击桌面的烦躁样,她只是顺着他的寓言故事提问,意识到像抬杠,想道谢结束这个话题。   边朗却哼出一声笑,“那我给你挖。挖十口、百口井,想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有。谁敢说废话,咱烧壶开水浇死他!”   大少爷的飞扬跋扈只在偏向她的时候展露无遗,阴郁许久的心情在这刻骤然转晴,也跟着笑,“蠢狗。你怎么净想些违|法的事啊!”   “玩笑话啦。小公主不是在难过嘛。” “狗子,我不能去上海了。”   “那就去其他地方。星星在哪都发光发热!” “嗯!”   成绩公布了,黎阳在群里发通知,让他们在这三天挑一天返校,拿历年各院校的分数线册子,届时也会在班级辅导他们填志愿。   “星星明天返校吧?我和你一起。”   “好。”   **   林曼星有预感这成绩在实验班很普通,不想被同学问,特意挑选在下午四点,临近下班时间返校,想拿到册子就回家。   边朗到的比她早。   已经替她签到拿册子了。   黎阳坐在班里回答同学的疑问。   林曼星有目标院校了,没什么可问的,没再进教室,“就这些东西吗?”   “一本是大学专业简介,一本是历年分数线。” “狗子,你考了多少呀?”   “687。”   “嘶。”林曼星倒吸一口冷气,将近一百分的差距噎住她了,“就是报夏江大学金融系了,对吗?”   边朗没回答,反问:“你呢?想好去哪了吗?”   “青北师范大学吧。查了下去年的分数线,差不多。师范在提前批,等于多一次机会,提前批没上,本一批还能报一次。” “不冲上海?”   “差太多了,真运气好去了,调剂到不喜欢的专业也不开心。”在家躺了一天,林曼星想通了,“细心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没那个命去上海。认了。不能坐MF8511,但我可以坐MF8075呀!”   “连航班号都查好了?” “嗯!不打无准备之仗!”林曼星两手攥拳,小臂弯曲,举到胸口给自己鼓劲,“这次去能看雪呢!狗子快点讨好我,到时候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给你欣赏欣赏。”   “我看过雪。”   “哦……”林曼星锤他,“你好烦阿。对了,你那天说有事和我说?”   这几天沉浸在高考失利的痛苦里,也忙着做大锅饭,多次拒绝边朗出去玩的邀约。   “我……”   “林曼星!”   又一次被人打断,边朗藏在衣兜里的手握紧,策划了好久的事,怎么会这么不顺利。   班长跑过来,“你储物柜的钥匙还没交。” 林曼星掏出来,“对。我今天要来交的。”   学校给了两周让他们清空走廊储物柜,交还钥匙。林曼星高考结束那天就清空了,但班长已经回家,一直拖到现在。   班长提醒:“你再检查一次吧。”   林曼星走过去,找到对应学号,插入钥匙拧开。   本该清空的储物柜安静躺着几封信。   她顿滞一瞬,伸手拿出来。是从缝隙塞进来的情书和友谊信,第一封是丁咏珊写的,最后一封是边朗。   狗人竟然会给她写信! 用的还是粉色信笺! 边朗伸手将他的信放到最上面,“先看我的。”      刚好,林曼星唯独对他写的特别感兴趣,其他信随意塞进背包,拆开粉色兴奋,打算当面奚落一番,边得意地拆信,边探头看外面。   边朗不解:“看什么?” 林曼星笑,“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上来了,你竟然会给我写信!可不要写什么肉麻的话,我受不了。啧啧啧……”   不想破坏信封,她用指甲揭开一角,小心翼翼地撕开,准备看完再合回去,带回家收藏。 “粉嫩嫩、香喷喷,狗子,你出息了,还会玩这一套了……”   无论她怎么揶揄,狗人都很沉默,反常地不接招,斜靠在储物柜边,弓着身子,像只等待主人指示的大型犬。   信件拆开,信纸也是粉色的。 内容简明扼要,一如话少的他。   偌大A4纸只有一句——   ‘今年是暗恋你的第十年,给个身份吧。’      林曼星怔怔地抬头,对上他认真的黑眸,慌乱低头躲避目光,仔细盯着那句话看,企图找出他戏弄她的破绽。   边朗勾指,抵在她下颌,抬起来,“我认真的。”      纯黑的眼眸平静、无暇,只倒映出手足无措的林曼星。   林曼星能感觉到全身血液在沸腾,头晕脚软,似乎是要被他黑洞般的眸子吸进去了。   她打落他的手,又低下头去。   “我……”   “你现在就要给我答案。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以后就不联系了吧。喜欢得太久,我没有办法继续这样平静地陪在你身边当朋友。”   “嗯。我答应你。”   林曼星很快做出决定。 不是决定,是只能这么回答。   边朗松开手,“你去还钥匙吧。我在外面等你,一会男朋友送你回家。”   陌生的称呼套到他身上,林曼星缩了下脖子,转了一圈,躲开他揽在腰间的手。   边朗掏出手机回短信——   【朗】:爸。我不出国了。   边谚的电话打过来,林曼星也在这时走出班级,边朗没犹豫地挂掉电话,调到静音。   谁都别想打扰他和小女友独处。   上车,边朗问她有没有地方想去。 林曼星摇头,侧身拉扯安全带扣好。   林曼星没准备好接受更进一步的关系,和他困在同一个小空间里,非常尴尬,本能地想逃离,屁股挪动,隔开一个人的距离,贴着车门坐。   她转头看窗外风景,蹦单音回话。 心心念念的小区门映入眼帘,林曼星松了一口气,开门下车,飞快跑走。   回到家,再撑不住,她贴着木门滑落,瘫坐到地上。缓了很久才扶着鞋柜站直,换鞋进屋。   坐到书桌前,人还是懵的。      手机震动。   [咏珊]:你是不是和边朗在一起了?   消息怎么会传得这样快?   林曼星刚想问,瞥见置顶的‘阿朗’换了头像。   是两人去游乐场拍的大头贴,她头戴天使光圈,他顶着恶魔角。   他的手环过她脖颈,手肘压在她肩膀,小臂上勾,摊开的手掌包住她下颌,食指和拇指抵在她嘴角往上提。被人压着,她不爽地噘嘴,却被他硬生生扯出笑容,同框合影。   两人脑袋贴在一起,笑容灿烂。 看过那封情书,再看照片。   林曼星很自责,觉得是她给了他错误的信号。      她恋爱了,和相识十二年的青梅竹马。   各种情绪后知后觉地翻涌上心头,紧张、害怕、难过、懊恼、不知所措……   唯独没有开心。   智能音箱巧妙又不合时宜地播放了《十年》。 林曼星打开音乐软件,是前一天正好在循环这首歌,今天又随机切到。她没有看评论的习惯,觉得很多话太矫情了,这刻被音乐感染,点开评论区。   前十的热评有九个都在后悔和朋友成为情侣。   她是第十个。   林曼星趴到桌上,头埋进手臂,鼻头一酸,又哭了。碰到比高考失利更难以接受事,干枯的泪泉开始泛滥。   时光的河冲不散好朋友,没结果的爱情会。 但对方选择了往前一步,她就没有任何选择和退路。   林曼星想认真对待这份感情,可不知道怎么做,才对得起他十年的期待和喜欢。   她不聪明,选了很烂的招数拖时间。 [阿朗]:有一部新上的电影还不错。一起去看吧?   [星]:我在跟爸爸妈妈商量填志愿的事。 [阿朗]:嗯!志愿比较重要。   ……   [阿朗]:今天填报完志愿了,要出来吗?   [星]:录取结果没出来,有点放不下心玩。 ……   [阿朗]:星星!青北师范的录取名单出来了,我看到你了!   [星]:嗯,我也看到了。 [阿朗]:我拿到驾照了,带你去远郊兜一圈?   [星]:爸爸接了很大的装修工程,我要给他和工人做饭,这个暑假都没有时间出去玩。   [星]:对不起…… [阿朗]:没事。 **      这天,林曼星在家里做饭,有人敲门。   以为是快递,拿着笔去开门要签收。   “边朗?你怎么会过来?” “你没空,男朋友又想你了,只能是我来找你阿。”      第52章   “进来吧。”灶火没关,电饭煲发出‘叮铃铃’的完成提示音,侧身让他进屋后,林曼星关好门赶紧跑回厨房,“你随便坐,厨房离不开人。” 边朗卸包,撸袖进来,“我帮你吧?”   “你把这些胡萝卜切成滚刀块。”林曼星分他一块菜板和刀,又放了个铁盆,“切好放这里。”   边朗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这刻变得累赘,握着胡萝卜的左手用足劲,手臂和手背都爆出青筋,胡萝卜仍是有自己想法地乱滚。      ‘哒’、‘哒’……   菜刀落在木板,发出沉闷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间隔还有点长。 “笨蛋。”林曼星看了会,忍不住哼笑出声,“胡萝卜跟你有仇?你这么用力捏容易打滑呀。轻轻按住就好。”    边朗撇嘴咬唇,眼见不耐烦的‘啧’都到嘴边了,又拧眉生咽下去,身子侧向她,“那怎么切?教我。”    本以为他是样样擅长的全能少爷,竟然栽倒在一根小小胡萝卜面前,林曼星得意一笑,下颌微扬,“这是求教的态度?”   操作台低,边朗是岔腿,垮腰站的。 话音落,他两腿并拢,收腹站直,恭谦地垂头,舌头也捋直了,一改吊儿郎当的语气,“我不会。麻烦林老师演示给我看。”   “这还差不多。”林曼星昂头挺胸,垫着脚,轻盈又高贵地跳到他身边,动作堪比芭蕾舞演员入场,“看好啦!老师只演示一次。”   她手掌小,手指粗短,包不住他的,只是堪堪贴着。   左手轻打他手背,示意他松手,待边朗松开,再捏着他指头教,“手掌别塌,指头按着就行。”右手和他一起握住刀把,抬手带着他一起切,“看。右手切,左手退。切一刀,滚一下萝卜。这就叫滚刀块。懂了吗?”   “好像不太懂?”   “哎呀。怎么这么笨呀!”   难得有机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抱怨他的笨拙,当然不能放过。   大少爷有多少傲气,在不擅长的厨艺面前也得低头,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眼眸低垂地认真学。   没有灶眼开着,立在旁边的落地扇开到最大档。   怎么还是这么热呢?   林曼星手臂发黏,温热的汗液像小蚂蚁在肌肤跑动,痒痒的。她侧目,发现边朗似舒展开的狗皮膏药紧贴着她。   原本她只是侧身站在旁边指点,狗人非让她演示。他松开握刀的手,趁林曼星走近调整他捏胡萝卜的左手,右手迅速抬起,装没事地重新握刀,横在身侧的胳膊截断她的退路,将人圈进怀里。      大概在他低头的那刻,计划就已生成。而林曼星被得意冲昏头脑,主动撞入他的陷阱。   “林老师,我切得好么?”狗人下颌抵在她肩膀,贴耳询问,故意用闭口音作结尾,闭合的嘴唇擦过耳廓,寻常问话变缱绻情话。   林曼星缩了下脖子,伸手推他,手掌抚上他手臂,偏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似有水波晃动,认真学习的小狗在等夸奖,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她咽唾沫,敷衍作答:“一般吧。” “手拿开。我要去做事了。”   “对男朋友这么冷淡?”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暧昧到在所有人眼里早该是一对了,林曼星听到这个称呼仍是不适,鸡皮疙瘩悄然爬满手臂。   不想让他看出不舒服的小情绪,她抿唇低下头。      边朗松手,主动给台阶,“九点了,快点弄完,我开车送你过去。” 大少爷厨艺不佳,不会用巧劲,但有一股子蛮力,主动包揽所有重活、累活。   黑T袖子撸到肩膀,手臂肌肉随着颠勺的动作一松一紧。   接连起了三锅菜,汗水浸透睫毛,视线模糊,他弓身低头,撩起衣服擦汗。圆润的汗珠顺着人鱼线滚入休闲裤,又被松紧带拦截,洇出一道规整的深色条纹。   怪不得只是晾衣服都会有人看。 身材是真的好。   边朗扭头,“看什么?”   林曼星收敛视线,又咽了口唾沫,“没、没什么。”   边朗握住锅把抬起来,菜扣进铁盆,“最后一道了吧?”   “嗯。端出去分装吧。” “烫。”边朗关火,挤开林曼星,端走铁盆,“你去拿快餐盒。”   火爆大头菜、肉沫茄子、胡萝卜炖肉、西红柿炒蛋,四个菜各一勺,装在一盒,搭配一盒米饭卖十块。   一天做六十份,十五份给林励阳聘请的工人,剩下的在附近摆摊卖掉。 一天能赚一百五。 一个假期差不多能赚回三年的补习费。   大砂锅熬着绿豆稀粥。   林曼星撒入白糖,又掺进一些水,搅合均匀,装入快餐盒。 这个是送的糖水。   边朗装好要往箱子里放。   林曼星提醒:“饭菜要放泡沫箱,糖水不用保温放塑料箱。”   之前只有她一个人,她要下楼四趟才能把东西搬下去,再打车去工地。现在有边朗,两人一趟就搬下来了。   开车行至工地刚十一点,不到工人休息时间。   林曼星分出十五份,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放在泡沫箱上,“这个是给爸爸的。”      边朗交出车钥匙,抱着泡沫箱走远。   的士怕绕不出商圈,只停在外围。   林曼星都是把泡沫箱堆到带滚轮的塑料箱上,扶着慢慢推进来卖盒饭。      今天,车子停在中庭的路面停车位,距离店面更近。 后备箱一开,插上盒饭的牌子,就陆续有人来购买。   不到十分钟,全卖完了。   边朗小跑回来,“这么快?”   林曼星拍他肩膀,“走吧!开车去市场。下午肉会降价,我要买一些存冰箱。”   回到家,两人坐在客厅算钱。 连续算了三遍,都少五十。   边朗问:“是不是买菜的时候用掉了?”   林曼星摇头,“没有呀。收入和支出又不是一栏。今天电子账单收入是三百五,还有五个用现金的。”   “有人逃单了?”   “不至于吧?我卖盒饭快一个月了,还没遇到逃单的。可能是今天卖得太快,有谁漏付了吧?看明天会不会回来补钱。” 而后一周,边朗准时八点到林家报道,帮忙颠勺、分装,再开车送去工地。   附近有四五个卖盒饭的。   林曼星到得最早,也最快卖完。   可她一点不开心。   连续一周都有人没给钱,打开金钱到账的语音提醒,仍是有人趁乱逃单。   “啊!今天又少三十块!好惨阿。我都没什么赚钱了,为什么还这样啊!”   最开始,林曼星送的是矿泉水。   来买盒饭的多是附近搞装修的工人,体力消耗大,又长时间在室外工作,夏天热,她觉得好辛苦,才特意起早一小时熬绿豆汤作甜汤送。 好心换来逃单,林曼星甩开计算器,抱腿窝进沙发生闷气。      “我这边还有十块。”边朗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我没零钱。用支付宝转你?”   林曼星怔住,“这是什么意思?”   边朗解释:“今天有个工人兜里全是零钱,掏半天,还差五毛,我就说请他了。”   “天呐!大少爷可真是好心肠……”泛滥的善心容易滋生麻烦,但边朗不是故意的,林曼星没收钱,摆手作罢,“下次要送,要跟我说一声噢。”   “嗯。我不乱来了。”   “没有怪你的意思啦。”林曼星耸肩,“看有困难想一把是很自然的。而且我们不靠这个生活,只是做兼职。就……还好吧。”   “那个人长什么样啊?”   “短头发,左脸有一道疤……”   “天啦!”林曼星扶额,再次叫开,“别告诉我那人嘴唇上有一颗痣。” 边朗点头,“上面还一撮毛。”   “笨蛋。你被骗了啦。”   “啊?” “那个人我知道。跟我爸一样是小包,才不困难呢!他每天开车来监工的,车子就停在地下车库” “他也没说自己困难。是我……”      林曼星叹气,起身捏着他肩膀揉,“我知道为什么最近会有逃单的了。之前我一个人推东西去卖,他们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勤工俭学不容易,都来照顾我的生意。这几天,你开着宾利进出,又出手阔绰,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是下凡体验生活的,不差这一点钱。”   “怎么会这样……”小狗眼中星点消散,脑袋低垂。   林曼星坐到他面前,“狗子,别这样嘛……”   跟着去了几次工地,听到有人夸他炒的菜好吃,小狗尾巴快翘到天边,今天买了曲奇饼分装到快餐里。   处于沮丧中,脑袋变得好沉。   林曼星两手捧着他下颌,试了几次都没捧起来,改为戳他腹肌,“抬头嘛。让我看看你……”   边朗后仰,靠在椅背,扯出抹勉强的笑。   今天没卷袖子,袖口有一摊黄色的污渍,林曼星伸手去摸,又收手,贴到鼻下嗅。   是云南白药的味道。   她撸起他的袖子,斜贴着块胶布。    “拉伤了?”      林曼星没力气,做饭都是分成好几份炒熟。这一周是边朗颠勺,几道菜都是一锅出,节省不少时间。   “没事。”边朗放下袖子。   “狗子,一直都是你给我上课,今天我也给你上一课吧。”   “什么?” “我问你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哪两种?”   “男生、女生?”   “不对。”   “中老年和青幼年?”   “是好人和坏人啦!笨蛋。不管什么职业,什么性别,来自哪个地域,有钱还是没钱,都有好人、坏人。咱们运气不好,遇到坏人了。不要因为这样就自我怀疑,善良没有错,是他们配不上你的善良。”   “不要不开心啦!”林曼星戳他腹肌,又戳咯吱窝,可惜狗人没痒痒肉,全身都是坚实的肌肉,此刻大概是心情不佳,绷得硬邦邦的,戳得她指头好痛,“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啊?”   “能抱抱你吗?” “不!可!以!”   “哦……”   “喂!狗子,你要去哪啊?”   “刷锅。”   林曼星随手从窗台晾晒的蒜里挑了一头,撕开外层薄膜,掰一瓣就念叨一句——   “抱他。” “不抱他。”   ……   “抱!他!”   “这个不算,再来一个。”   窗台的蒜头都扒光了,无论是以哪种选项开头,结果全是‘抱他’。 拿到蒜头的一刻,林曼星就清楚心里的答案。   可能是蒜头都觉得她过分冷淡,在为边朗鸣不平。   常靠在他怀里小憩,林曼星对他的怀抱并不陌生,甚至还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像漂泊的蒲公英找到栖息的大地。   换了身份,本该更为亲密,她却越发犹豫。   好烦呀!   谈恋爱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呀!   林曼星起身,两手环胸,往门框一靠。   一周前听不懂何为滚刀块的人现在站在厨房里刷碗,若是郑兰看到,肯定扑上来以‘少爷的手怎么能干粗活’为由收走锅刷。   她也在心里骂自己。 活在云端的人都在折腰,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林曼星揉脸,脸颊好热,想到要去抱他,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紧张又兴奋,迈出的步子踩着门槛,没两秒又收回来。   反复几次。   她深吸一口气,木偶般僵硬地提步走近。   将要碰上的一刻,边朗侧身,林曼星两手在空中划了一圈,人也扭腰转了一轮。   “你干嘛?在厨房跳芭蕾?”   “我拿杯子倒水啦!”林曼星打开碗柜,拿出两个人的杯子,挤入一点秋梨膏,倒水搅开,举高凑到边朗嘴边,“今天辛苦你了。喝吧。”   “不喝蜂蜜水。” “这是秋梨膏!”   “有蜂蜜味……” “快点张嘴!!”   边朗岔腿,蹲下一些,配合着喝完那杯水。   “好喝吧?”   “不好喝。”   “哼。狗人。”   “怎么不去客厅看电视?”   “就……”林曼星不敢看他,低头盯住杯子,四指绕着把柄慢慢攥紧,拇指扣开商标,摁回去,又扣开,中断几次,才声如细蚊地勉强说完,“想在这陪男朋友……”   “男朋友不用你陪。星星去客厅吹空调吧。” “那你有需要再叫我。” “好。去吧。”      **   找出问题所在,边朗不再开车,两人乘的士去工地,也换了个地方卖盒饭。   商圈东区有一个盒饭摊位,卖十二一份。   林曼星一来,对方的生意大受影响。   没两天,两边都变成十元一份。   商圈是新建的,商铺全在装修中,工人多,吃饭的地方少,对盒饭有需求,多站一会都是能卖完的。   林曼星是后来的,心里过意不去,每天会多做一份送对方。   那个阿姨人很好,也会给她一份作为交换。   有次,两人同时卖完,林曼星说他们要打车,可以捎阿姨一程,问她要去哪。   阿姨刚张嘴,被人厉声打断,“臭婆娘,怎么钱越来越少了?”一个穿背心、工装裤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近,挑开保温被,“不是都卖完了嘛!”   “我现在卖十元一份,所以钱少。” “卖的便宜,你不会料放少一点?妈的,怎么脑袋不会转弯啊。”他伸手,不耐烦地催,“身上有多少钱都给我,今天老张赢了我三把,我必须赢回来。”   “就三百。”   “全给我!”男人抢过散钱,数了数,眉头紧锁,不信只有这么点,伸手去扯腰包。阿姨不太配合,他拧了她胳膊一下,硬是扯走腰包,仔细检查,确认没钱才丢进泡沫箱。 “我还要坐公交……”   “坐个P。就两三公里。走回去好了。”   林曼星抓着边朗手臂摇,小声抱怨:“怎么这样呀……”   边朗走过去,“附近都是出市的省|道、国|道,货车很多,红绿灯又少,走路不安全。”   “黄毛杂种也配教育老子?”    边朗挺直背脊,登时比对方高出一头,凤眸微蹙,闪出一道凛冽的寒光,两手攥拳,手臂的肌肉跳动,后槽牙磨了磨,“嘴巴放干净点。”      “老子的家务事不要你管。”男人咽唾沫,后退两步,拽过阿姨,“快跟老子走!”   阿姨低头收拾泡沫箱。 边朗叹气,伸手去扶了一把,两指夹着张百元钞票,悄悄塞到泡沫箱里,阿姨用口型道谢。   边朗回以浅笑。      晚上回到家,林曼星仍在想这件事。   那个人她见过,好像是林励阳请的水泥工。   饭桌上,她主动提起。   “我看那个叔叔好像会打老婆。” “那怎么了?”林励阳不以为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在你手下干活嘛……” “少打听别人的家务事,两口子的事你个小孩懂什么。”   “打人就是不对嘛。”   “又没打死。”    两人有思想上的鸿沟,对话再进行不下去,林曼星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不仅帮不上忙,还打碎她对林励阳的最后一丝期望。   扒拉几口饭,她忍不住问:“要是以后我结婚,对方也打我怎么办?”   “那也得忍着。”   “星星,别乱说。你都考上好学校了,以后会是老师呢。有这么好的工作,又乖乖的,怎么会被打呢?” “万一呢……”   “怎么?你是交男朋友了?” “没有。”   “那问那么多?吃完就去洗碗。然后早点睡觉。” “哦……”   林曼星起身收拾碗筷,安琪接下,“星星白天做饭好辛苦,晚上不要洗碗了,早点去休息吧。”   林曼星关进房间,打开电脑查新闻。   关于家|暴的。 网页一开,涌入几十万相关信息。   林曼星仰头,想身边的亲戚。   她有个表姐去年离婚了,因为男方经常打骂她。消息传到林家,林励阳的评价是表姐太任性,有矛盾不去想怎么磨合,一下就离婚了。   刚才父母的态度也很明了。   未来她只能寄期望于嫁个好人家,如果真有矛盾,父母不会是她的后盾,至少林励阳不会是。   如果是和边朗就不用担心这种事吧。   两人刚恋爱,她就想到结婚了,面颊发烫,害羞地埋进枕头里。   **   次日,边朗按时来敲门。   安琪调休在家。   “小朗快进来。”   “安阿姨好。”   边朗局促地搓手,略带抱歉地说:“我不知道您在家,不然应该买点东西上来的。”   “不要这么客气嘛。这些天你帮星星做饭,是阿姨要买东西感谢你才对。”   “没事。我和星星……” “边朗!!”      林曼星慌忙跑来,以缺人手为由,推进厨房,“我没和爸妈说那件事。”   边朗明知故问:“哪件事?”   “就咱俩的事。” “咱俩什么事?”      林曼星跺脚,压低声音,“谈恋爱啦!”   “没事。不着急。”边朗揉她发顶,“我刚也没想说,只是说咱俩是好朋友不用计较那么多。”   “怎么今天材料这么少?”   “只做了工人和爸爸的份。我不卖盒饭了。” “为什么?”   “不想抢阿姨的生意。算了。”   “不去也好。我要开学了,没办法来帮忙,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林曼星瞪大眼睛,“开学?!现在才八月啊?”   “夏江新生军训有三周。我明天要去报到了。”   “这样啊……” “要不要来送我?”   “去夏江吗?”   “嗯。”   “不要了吧。” “好。”      “我……”   林曼星还没从高考失利的打击里缓过劲,对高于她的大学有种天然的敬畏,觉得配不上。   这话没法和边朗说,又不想他难过,支支吾吾半天。      “没事的。” “嗯。” “你什么时候走?”   “通知书说九月三号前报道,但我想早点去整理宿舍,去那么远,很多东西都要在当地买。我加了新生群,在等里面说开寝时间。”   “确定时间告诉我。我去送你。” “嗯……”   ** 黎阳将班上同学的录取情况整理成表格,贴心地标在中|国|地|图上,长三角和珠三角扎堆,人名密密麻麻的。   越往北,人越少。   林曼星是走得最远的。 茶冲市距离嘉禾三千多公里,飞机没直达,需要在宁波经停。   若是有选择,谁不愿意离家近一些呢。   地图的分布像成绩表,扎堆的是高分区,分散的是低分段。   林曼星在低分段。   将要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   林曼星不擅长处理伤感情绪,也不想被人窥见她离开的落魄模样,不想要任何人送。      丁咏珊和她被同一家大学录取,一个报的师范化学,一个报的应用化学。   两人在一个学院,约好了一起去。 她特意叮嘱丁咏珊别和边朗说。   新生群通知开寝时间了。 林曼星买了八月二十七日的飞机票,夏江的新生军训二十六日结束,时间踩得好精准,边朗正好能结束军训来送她。   林曼星故意拖着不告诉他航班信息。   直到出发前一天——   [星]:我明天要走了。   [阿朗]: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阿朗]:你什么时候买的机票? [星]:就刚买不久……   [阿朗]:不想我去送你?   [星]:不是。你在军训嘛。不想你分心。   [阿朗]:随便你。   [阿朗]:明天有很多新生活动,估计我也会很忙。   [星]:嗯。   [阿朗]:睡了。 [星]:狗子。晚安。   …… [星]:男朋友。晚安。   等了十分钟,那边仍是没回。   大概是不高兴了吧。   明天要坐飞机了,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面对未知的不安取代对大学生活期待,林曼星翻来覆去的,一直到闹铃响,才有了睡意。   可安琪来敲门,催促她洗漱出发。   买的早班机。 四点半就得从家出发。   天仍是黑的,街上特别安静,的士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机场。   丁咏珊已经到了,在和父母道别。   两人办理好托运,准备去安检。      出门前,安琪泡了一杯蜂蜜水,寓意一路甜蜜,哄着林曼星喝完了。晃荡到这刻,肚子难受,她提出要去厕所。   丁咏珊指着二楼的等候大厅,“我去上面等你。”   机场的厕所很干净,安心地上完厕所,林曼星揉着肚子,走出来洗手。   抬头照镜子,有人站在后面看她。   她转身,“狗子?” 边朗戴墨镜,套着飞行夹克,叉腰立在那,若不是身边没行李箱,一定会被认成出差的飞行员。   林曼星小跑过去,“你今天不上课吗?”   “练车。没走过机场线。开车走一次试试。”   “这么早来练车啊?”   “知道我来干嘛的,还问?” “来送我……”   “想多了。来练车的。”   狗人死不承认,林曼星也不再追问,早上喝的蜂蜜水在这刻起效,倏地填满心房,甜滋滋的。   “吃早饭了吗?”   “没有。”   边朗递出一个麦当劳纸袋,“两个汉堡。你和丁咏珊分吧。”又掏出一个空水杯塞进她书包侧面,“等候区可以打热水。”    “走吧。”   “好。”   林曼星突然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停下脚步,没等回头,他先制止:“别回头。直直走。有事用微|信。”   边朗比她擅长处理离别。 这刻要是停下了,怕是走不了了。   林曼星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闷头小跑进安检队伍。   早班机人很少,安检不排队,没两分钟就通过了。   乘扶梯到二楼,她才敢扶着栏杆,往下看。   厕所门口空荡荡的,又扫了一圈一楼大厅,哪里都没他。   走得好快呀。   ‘嗡嗡’ 手机在口袋震动。   林曼星点开微|信。   边朗今天凌晨三点的时候回她了。   有一条撤回。 还有一条晚安。   刚刚,他发来——   [阿朗]:不要乱看,赶紧去找登机口。 林曼星不死心地又扫了一圈一楼大厅。   狗人好能藏噢。      手机继续震动。   [阿朗]:我没走,会在这看着你走。   [阿朗]:星星,航班要起飞了,去排队吧。   边朗脱掉惹眼的飞行夹克,绑在腰间,坐在一楼的咖啡厅仰头看她。在室内也戴墨镜,周围的人经过不免多看他几眼。他没在意,边发微|信催她登机,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暑假最长只有两个月。   两个人分别最长也只有两个月。   从没出过远门的人要去那么远,他很担心,整个暑假都在查茶冲市的信息,购物软件也全是相关的东西。   可惜机票只限制二十公斤,她那么瘦,真要她多提一些,肯定喊苦喊累,他又没法帮她。 想买的东西堆满购物车,准备等她到了那边,再下单邮寄过去。    小不点消失在二楼,边朗慢慢低下头,昏暗的视野模糊一片。    林曼星顺利登机,按要求关闭手机,收进口袋。   口袋不知何时多了个硬物,她掏出来,是个小盒子,里面有一对海绵耳塞、两颗晕机药、几粒薄荷糖,还有一张小纸条。 男朋友写给她的—— ‘星星,一路顺风。’ 第53章 大一没有晚自习,下课很多人直接回宿舍,她抱书去图书馆。   才开学,图书馆很空,座位很好找。 林曼星没爬高,坐在二楼靠窗,通风透气,在角落很安静,靠近文具店要买什么都方便。   跨国恋比异地恋更艰难。   丁咏珊也想出|国,但家里不太同意,她周末去作兼职家教攒钱,平时也抱着托福阅读和林曼星在图书馆刷题。   两个月后,临近期中考,不少人都到图书馆学习,丁咏珊反而不怎么来了。   人多,林曼星不好意思占座,又怕丁咏珊来了没地方,她收拾书本,背包回寝室。 寝室亮着灯。 只有她一个人在。 坐在书桌前刷题,头几乎要埋近课本里。   林曼星揪她马尾,“珊珊,你这两天怎么不来图书馆了?”      “不想去了。”丁咏珊坐直,松手,圆珠笔在桌上滚动一圈,掉到地上,发出‘啪嗒’的闷响。   林曼星弯腰捡起来,插|回笔筒,“怎么了?”   “怕期中考考不好,会被说……” “说什么?”   “就……哎呀……”   丁咏珊转回去,按动圆珠笔,啪嗒啪嗒,一声接一声,似是很烦躁。   她的忧虑,林曼星明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努力不再是褒义词,反而成了拿不到好成绩的压力,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愚钝,人人都想当不耗费力气就能成功的天才。哪有那么多天才,不过是暗地内卷的结果。   到大学,这种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各省教育水平不均衡,不少人在高中曾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天之骄子,可到大学,遇上教育强省的尖子生也只能低头。   上学期末,林曼星也卷入这种忧虑。   室友叶琳来自高考地狱省,高考题目难,分数高。   一入学,她就遥遥领先,不怎么复习就轻松通过四级,期末在宿舍躺着,成绩依然吊打班上不少同学。   她有躺在宿舍刷剧的资本,林曼星没有,又不想表现得太努力,把期末卡的几个重要题型用手机拍了。   晚上躺在床上看手机,室友问起,她就说是在看剧。   白天学习时间短,半夜闷在被子里继续学。   熬过期末复习周,应付完考试,眼睛痛得不行,睡得晚,心脏也疼。   经过那次,林曼星吸取教训,放下面子。 基础不如人,当然要付出比对方更多,考不好也没什么难过的,反正不是第一次垫底了。   高中三年,有两年都在实验班垫底。   成绩没磨出来,脸皮倒是磨出一点。   就是不如别人聪明。   她认了。   这学期开学,她就发现这点。   实验报告她先写完,小组的其他成员来图书馆找她拿,看到桌上的英语四级单词本,挑眉道:“哎哟。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四级?”讶异的语气夹杂一丝嘲讽,仿佛在说你这么努力,怎么上学期没过?   林曼星笑了笑,“上学期没过。这学期就早点准备。”   “哦……”对方点点头,自觉没趣地离开。   不喜欢的事要远远躲开。   图书馆顶层放着考研参考书,外面的学习区几乎是常年人满为患的考研备战区,学习氛围浓厚,很安静。   她背包乘电梯上去,抱书从每个人桌边经过,会悄悄瞥一眼,默默记下他们用的英语、政治参考书。   她拉凳子坐下,“珊珊,我现在都在顶层的自习室里,都是考研的学长、学姐,很安静,也不会遇到同学。你来找我吧。”   丁咏珊咬唇,仍在犹豫。   林曼星没再催,拍拍她肩膀,拉着凳子坐回书桌学习。   许久,丁咏珊开口说:“上学期期末,我有两科是飘过,总成绩在班级中下游。”   林曼星笑笑,大方承认:“我也是。没关系呀,慢慢努力,会一点点追上来的。”   “星星。” “嗯?”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就……”丁咏珊磨唇捉摸一会,“以前你考不好就不吃饭,把卷子揉皱塞进课桌底,一个人闷在教室哭。”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嘛,高中公布排名,大学又不会,考不好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怕什么。别人要说也是背后说,你就当没听到呗。” “嗯……”   话说得轻松,做起来却很难。   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需要很大勇气。   其实林曼星现在也做不到,只是她清楚,谁的看法对她更重要。   是边朗。   边朗不会在意她的不优秀。   所以稍稍安心一些。   而且她现在有急需达成的目标,其他事只能往后放。      想考上夏江大学,想成为行业的佼佼者,想以更好的姿态,自信地陪在他身边。    现在要拼搏的不止是她的前程,还有两个人的未来。 第54章 本科期间,林曼星学习很努力,只为了能考上夏江,和边朗天天见面。哪怕是寒暑假回嘉禾市,她和边朗都会约在市图读书。 升大三的那个暑假很短,林曼星只带了三套换洗衣物会嘉禾,但再回学校行李箱满了,全是边朗趁她不注意往里塞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有。   一进宿舍,林曼星如释重负,箱子推到一边,外套扔在椅子上,边脱鞋边往床上爬。   “我今天要睡一天。谁都别喊我!”   “不行!真有东西要找你。”丁咏珊扯住她,转过笔记本电脑,“我们的支教申请通过了!”   林曼星叫开,“那我们下学期可以去支教了?”   丁咏珊点头,“你的资料我帮你填好了。你复核一遍,交给你们班长吧。”   疲乏感被喜悦冲淡,林曼星打开电脑,提起精神核对文件。 师范院校有各种支教项目,林曼星大一入学就报名过一次,笔试被刷掉了,大二进入面试,还是被刷了。   这次终于通过,下学期的十五周实习就安排在支教地。   支教地不在茶冲市,要回省,意味着明年春节后林曼星不用买机票,直接去嘉禾市的培训学校报道,再和其他支教老师乘车去往支教学校。 她核对完文件,签同意书。   丁咏珊的微|信电话响了,但没接,接连挂断三次,对方很执着,一个接一个地打。   林曼星好奇地瞥一眼,屏幕上赫然出现‘蔡家轩’的三个字。   “怎么不接?”   “他不支持我去支教。这两天一直在说这事,我快烦死了。”   蔡家轩在国|外,现在是那边的凌晨。   这个点,他仍坚持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林曼星劝她还是接一下吧,万一有什么急事。   丁咏珊想了想,划开通话键,“怎么了?”   “你的支教申请表交了?” “交了。不能撤回了。”   “我刚看了你们学校的支教计划,那是给师范专业准备的,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问辅导员,他说非师专业也能报名,算实习的,而且我也考教师资格证了,说不定以后也会当老师,去锻炼一下,还能做善事。”   “锻炼的机会以后多得是,非得现在占用你的考研时间?丁咏珊,你是圣母转世吗?你才去三四个月能改变什么阿?对那里的孩子没用,对你也没用,不如在茶冲市好好实习,好好准备考研。” “我已经决定了。挂了。”      蔡家轩很着急,话又多又密,像连珠炮。   没想到冷静的大学霸还有这样的一面,林曼星吃了一惊,愣怔地听着,随丁咏珊趴到桌上的身体,才逐渐回神,抬手覆在她肩膀,“珊珊。有我陪着你。”   支教是下学期的事,随时可以撤销申请。   学校实习安排在大三下进行,而大四上就要考研。   实习单位是学校联系,随机安排学生去的。   不少同学向学姐打听实习情况,叶琳是学生会的,打听得最详细。   每年学校安排的实习中学就那么几家,其中有两家是要求严苛的,其余的和带教老师说要准备考研就能浑水摸鱼,一周去两天点个卯,剩下时间可以在图书馆复习。   知道是这种情况,林曼星也有点纠结,打给边朗询问他的意见。   刚打开通讯录,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星星。林励阳把他的东西搬干净了,房子也我帮你租出去了,租给一个三口之家。一会我把对方微|信发给你。”   “嗯!”   “阿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林曼星把掌握的情况告诉他,“你说,我要不要去那个支教呢?”   “想去吗?”   “想。”   “那就去吧。” “我怕耽误考研复习。万一考不上研究生怎么办?” “一定考得上,只是什么学校的问题。”   “人家想进夏江嘛……” 对林曼星而言,考不上夏江就等于没考上研究生,她甚至考虑过如果明年分数不好,不会选择调剂,要再试一年。 “大不了再来一年。”边朗的回答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后一句更是说到她心坎上,“你这次不去,以后一定后悔。” **   开学要去支教,寒假林曼星没去兼职,在家备课。   支教学校的资料提前送到手里,去的是本省的一家初中,有两个班,她们负责初三化学。   第一次当老师就是带毕业班,林曼星紧张得不行,生怕能力不够,耽误学生中考。   边朗买回一块移动黑板,放在二楼小客厅供她练习。   白天,林曼星做课件,看别人的示范教学录像,跟着学习。晚上,边朗下班回家,就会拉着他练习。   她讲完,“怎么样?能听懂么?这样讲是不是比昨天的好一点?”   边朗蹙眉。   林曼星倒吸一口冷气,“太慢了?太无聊了?”   边朗耸肩,“我没法给你做参考。这些对我都太简单了,你讲的例题,题目还没念完,我就看出答案了。”   “那怎么办呢?” 林曼星摘掉眼镜,合书落座。      边朗起身,绕到身后,抬手搭上肩膀,揉捏轻按,帮着放松。   最近总是抬手写字,肩膀很酸,经他这么一按,舒缓很多,林曼星顺着他的力道打开肩膀,身子舒展。   边朗俯身,往耳蜗吹进一句,“抱你去床|上放松下?”   “边狗!” “开玩笑的啦。”每天回家都看她捧着书叹气,说情话她好像听不进去,仍是愁得小脸皱巴,只能拽荤词,故意激怒她引起注意,再笑着轻吻眼角安抚,“知道你忙。放假到现在,我都没碰过你。”   “哼。算你知趣。”   “星星,不要担心,你可能经验不足,但这么有耐心,如果他们真听不懂,多讲几次,一定会有效果。” “嗯!”   春节刚过,林曼星就收拾行李乘大巴前往支教的贝竹中学。   出发前,听安琪说仙安镇不富裕,五六年前单位组织农家乐,乘大巴去过一次,山路崎岖难走,颠得她提着垃圾袋吐了一路,游玩心情全无。   林曼星也看过很多支教纪录片,做好要吃苦的准备,可下车就被眼前的校舍惊呆了。   白墙青瓦、鲜红的塑胶跑道、蔚蓝的乒乓球台,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崭新干净的,和印象里灰扑扑的乡镇学校相去甚远。   校长带着支教团在学校逛了一圈,不止校舍新,教室内的设备也非常新。林曼星练了一假期粉笔字,到这一看完全没必要。贝竹中学用的是电子黑板,电子笔和粉笔的触感相去甚远。   校长解释:“学校是前年翻新的,去年又有爱心人士捐款,这些设备都是新的,也设了电脑室。不过孩子们不太会用,你们来可以教他们用电脑。”   支教团里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一口应下。   在校内逛了一圈,林曼星发现这里甚至比嘉禾市的部分中学条件都好,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校园的绿植非常多,食堂后面有一个鸡舍,操场旁还有一块自留地种白菜。   没开学,校园内没有学生的喧闹声,少了几分活泼灵动,但偶尔传来的鸡啼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倒是很有乡村的质朴味。   上午参观学校,中午林曼星和丁咏珊提行李入住学校安排的教职工宿舍。两人一间,床和书桌都是独立的,也有独立卫浴,比大学条件好。   晚上,支教团去镇上的餐馆吃饭。   一同来的还有其他大学的学生。   林曼星不擅长交际,拉着丁咏珊坐到角落。   领|导上台讲话,她低头看鞋,阻碍一切目光交流,生怕被拉起来表演节目,不知道为什么哪里的领|导搞团建都喜欢拉新人表演节目。    冗长的领|导发言结束,服务员端菜上桌。   林曼星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以为熬过去了,忽的背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   “丁咏珊!林曼星!”   两人皆是一惊,似故障的机器人,迟缓地转头,看到是熟悉的同学,眼中迷惑更甚。   “陆震宇?你怎么会在这?”   陆震宇是天生的自来熟,拉过一张凳子,挤到这桌,招手唤服务员拿来一套新餐具,边烫碗筷,边解释:“只许你们来支教,不许我来振兴乡村?我们夏江和这里也有实习合作的。”   林曼星:“我记得你是环科专业的,来这做什么工作呀?”   “污水处理厂和观鸟站。还不知道会分到哪。去观鸟站会离你们学校近一点。”      “这样呀……”林曼星没心思听他聊工作,想着喜欢制造惊喜的人是不是也会来,满心期待地四处张望。   陆震宇打破她的幻想,“没来。他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   期待的心落下来,林曼星低头夹菜,她早该想到的,寒假他就说过开学要去的实习公司,也说过后半年会非常忙,可能没法及时回她的信息。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陆震宇扯开书包,拿出两罐蚊虫喷雾、一盒驱蚊贴,“这里蚊虫多,他早下单了,那个商家库存紧张,没及时发货,今天快递才到。我们学校是中午在操场集结出发,他特意开车来学校找我,让我带给你。”   “麻烦你了。” “你发信息跟他说一声,我的任务完成了噢。不然大少爷生气,我可招架不住。”   “我会的。”   林曼星将驱蚊贴分成三份。   “不用。我不是免费跑腿,他也给我准备了一份。”陆震宇按住她的手,拿出一盒给丁咏珊。   丁咏珊:“哇。我又沾光了。星星替我谢谢你家边朗哈。”   陆震宇急了,“管他什么事,你这份是我买的!”   “那谢谢你。没想到你小子也有细心的时候。” “是你太粗心一直没发现好吧?” ……    两人开始拌嘴就停不下来,林曼星拉凳,端碗坐远一点,免得被他们误伤,也方便她掏手机发信息。   直到凌晨边朗才回她——   [阿朗]:感谢的废话少说,别被蚊子咬,别招我心疼就是最好的报答。   **   有男朋友的支持,又有两年多的学习和练习,林曼星胸有成竹地走近初三一班的教室。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求知的大眼睛,也不是乖巧懂事的学生,班上有一半人懒散地趴在桌上,另一半无视上课铃继续和同桌聊天。   “上课。”林曼星拿着教学尺敲桌子,“我说上课!” 尺子打在木桌,声音响亮,啪啪作响。      教室总算安静下来。      林曼星示意班长点名。   班长递上姓名册:“有六个同学没来。”   “请假了?” “不知道。” “早上来了吗?班主任知道吗?”   “知道。有一个是刚走的。”      林曼星拧眉,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翻开书,打开课件准备讲课。   转身写字的几秒钟,班级又沸腾了。   开学一周了,天天如此,或许是她看着年轻,学生不怕她,有的甚至不叫她老师,就喊‘喂’。 班主任说她多待几天就会好。   可初三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们适应新老师,林曼星非常着急,写字的笔顿了一瞬,转过身,又拿着教学尺敲桌子。   待班级重新安静下来。   她没讲课,先提问:“你们现在的教学设备比老师在的学校都要好,为什么不认真学习?是不是我讲得太快了?你们能跟上吗?化学和其他学科不一样,只学一年,知识点没有其他学科多,现在成绩不好也不要灰心,认真学都是能跟上的。”   “中考很重要,如果考好就可以去市里上学……”林曼星下载了一段夏江大学的招生纪录片,想让他们对大学有憧憬,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   U盘刚插|入电脑,她的计划就被前排学生冰冷的话语打断——   “你才来一学期,我们的未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55章   “哪怕只教你们一天,我也是你们的老师,老师的职责就是教书育|人。你们的未来只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如果你们想这样烂下去,辜负所有关心你们的人的期待,我也无话可说。”   周三有班会课可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林曼星关闭要播放的大学宣传片,转而打开课件准备讲课。   前几天看过学生们的化学期末卷,他们的基础比预想的要糟糕,想跟上中考进度,必须加快讲课节奏。   “这节课我们要讲……”   前排男生无视她,弯腰拿起桌下的篮球,兜在怀里往外走。   “杜威!你要去哪?”   “我爸妈都死了,没人在意我的未来,我也无所谓,不想读。”   杜威是班上有名的刺头,本该坐在最后一排的大高个,因太过顽劣被班主任提到第一排。   他的头发乱成鸡窝,脸上有几道不知是打架还是爬树掏鸟窝弄伤的划痕,像烂泥似地靠在门边,语调懒散,“林老师,我能走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喊老师,可语气和神情都充满不屑。   林曼星脑袋一热点头答应。   看到后排有几个男生起身跟上,才意识到不好,开口要叫回来,又觉得有损老师的威严,犹豫两秒,冲后排男生喊:“这堂课非常重要,过两周会有一次家长会,现在跟出去的人要考虑清楚。”   几个男生相识一眼,如斗败的公鸡,缩脖认命地坐回座位。   班上有颓废虚度光阴的学生,也有认真刻苦的学生。下课,林曼星留在班级为这部分解答作业题,直到下节课的物理老师进门,再夹课本离开。   大课间,学生们在楼下自由活动。   林曼星向班主任请教如何管理学生。   贝竹是一所九年一贯制的学校,每个年级两个班,学生不算多,全职教师更少,没有短期支教团的时候,一个老师要兼任两三门学科。   初三一班的班主任陈阿妹是这里的老教师,原本负责初二、初三年级的物理和化学。   现在化学交由林曼星和丁咏珊负责。   两人被提拔为副班主任,负责管理学生的生活。   学校接收附近两三个村的学生,为方便上学几乎全是住宿生,教职工宿舍在学生宿舍隔壁,每天晚自习结束,两人还要拿册去宿舍点名。   林曼星作为生活老师,却对学生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   “陈老师,这个杜威家是什么情况?” “唉,他家挺可怜的呢。爸爸在工地出事离世了,妈妈跟人跑了,只剩爷爷在家,还有一个哑巴妹妹。”陈阿妹抽出班级同学的家庭登记表,“这个给你,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陈老师,不好了!”数学老师急吼吼地跑上楼,没进办公室就扯着嗓喊,声音回荡在办公室。   陈阿妹浑身一颤,起身往外走,“怎么啦?”   数学老师捂着胸口,边喘气边回:“那个杜威玩弹弓把教室玻璃打碎了,玻璃渣子溅了一地。”   “有没有学生受伤啊?这个杜威真是一天不让我省心。”陈阿妹快步往外跑。   林曼星摇头叹气。   类似的事这一周不知道听了多少回,这孩子好像真的没人管,什么都不怕,也不读书。   家庭登记册记录的内容太浅,找不到想要的,她决定去学生家看看,老一辈的人很重视教育,这么难得的读书机会应该不会任由他放弃。   她掏出小本子记录下几个学生的家庭住址。   **   周六,林曼星早早起床,背包出门。   村里没门牌号,地址是什么几组几队,她不认得,拦下一个村民问路。   大哥听说她是支教老师,热心肠地要用三蹦子带她去。     村道是自然踩出的土路,凹凸不平,还有许多小石子,三蹦子没有外包铁皮,林曼星坐在载货的后斗,随超强马达上下颠簸,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小时候,听奶奶说村里有人坐三蹦子没抓好,从车上掉下去,当场被车轮压成肉饼。   心里害怕,手抓得很紧,身体也紧绷绷地缩成一团,恨不能镶在车斗里。   行至一半,大哥被人叫住,他停车和人聊天。   林曼星深呼吸平复,扶着车斗跳下来,“大哥,还很远吗?” 大哥伸手指:“顺着这个坡上去,再走一公里吧。”   “今天谢谢你阿。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好。”大哥又叮嘱一次,“不要拐弯,直直走。不懂就敲门问,都会回答你的。”   走了大概两百米,看到两三个男生围着一个小女生转,还往她身上扔泥巴块。   以为是小孩之间的玩闹,林曼星怕泥巴块砸到她,扯紧书包要绕道走,瞥见小女生眼眶红红,眼神凶恶,又听到几个男生喊她小哑巴。   “你们在干嘛!”她跑过去,挡在小女生之前。   男生穿的是贝竹的校服。   林曼星问:“哪个年段哪个班的?老师没教你们不能欺负人吗?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她弯腰拾起一块泥巴块砸向其中一个男生。   避免受伤,往鞋上扔的,干透的泥巴块有点硬,砸到脚背,声音闷闷的,男生哎哟一声,跳着脚喊疼。   “砸脚都这么疼,你们还敢往身上砸,万一出事了,你们能负责吗?快点跟她道歉。快点啊!”   林曼星瞪眼。   几个男生畏畏缩缩,你推我让的,磨蹭半天见赖不掉,朝女生低头,小声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跑开。   林曼星掏纸给她擦手。   小女生挣脱开,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尖弯曲、伸直,朝林曼星弯曲两下。   以前学过‘感恩的心’手语,林曼星知道她在说‘谢谢’。   她笑了笑,用夸张的口型说:“不用谢。”   隔了一会,坡上跑下一个男生。   “杜雨!”   小女生眼中笑意更甚,抬手和对方打招呼。   林曼星转头,发现来的是杜威。   猛地想起家庭情况登记册上说的,杜威的哑巴妹妹就是叫杜雨,现在在市里的一家聋哑学校上学,一周回一次家。   杜威没想到会遇到林曼星,顿了两秒,低头擦过她,扯过杜雨,拽着往家走,边走边用手语和她交流。   林曼星看不懂,但能感觉到他可能是在教训妹妹没在车站等他接,手势比得很快,脖上也有青筋爆|出,杜雨则认错似地低着头。   杜威的教训走到家门才停,蹲下身,改用口语教育:“以后要等我去接你,知道吗?”   杜雨点头。   他推她:“去洗澡换衣服吧。”   “林老师,进来吧。” “真新鲜,主动开口管我叫老师了?”   杜威白她一眼,“幼稚。”   被一个小孩说幼稚,林曼星瘪嘴,有点生气,也有点想笑。   房子不大,就四间屋子,左边是厨房,中间是客厅,右边是杜威和爷爷的房间,还有杜雨的房间。屋子打扫得很干净,房前屋后都晾晒着蔬菜干,院子的晾衣绳上挂着洁白的校服。   杜雨换好衣服,出来打水洗脏衣服。   林曼星注意到她往水里丢了几朵干花。   难怪她看杜威会有一种违和感。   他是年段出名的惹事王,校服却很干净,凑近闻还有股花香。刚开始林曼星以为是柔顺剂,但细一想,这的小卖部连洗衣液都没有,哪来的柔顺剂。   现在明白了。   杜威从妹妹那知道方才的事,端上一杯清茶,“林老师,谢谢你。”   “你爷爷呢?”   “隔壁村有户人家盖房,他去帮忙,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这样啊。”   一个人真的能有很多面,对外他是万人嫌的刺头学生,在家却是体贴妹妹的好哥哥。   林曼星欣慰又诧异,眼中不由得生出几份怜爱,想以此劝他好好读书。   杜威先一步看出她心中想法,抢先说:“别劝我。我有自己的计划。我知道城里很好,要不然她也不会抛弃我和妹妹跟人跑。可我不喜欢那里,我就想待在这里。用我爸的伤亡赔偿款承包一片果园,去技术站学个果树栽植,留在村里种树,照顾爷爷。早点工作,才能有钱供她继续读书。”   “林老师,今天谢谢你,以后你的课我不会讲话,不会捣乱的。但是你不要再劝我了,我不想离开这里,也需要早点工作。难道坐在办公室就一定比在村里干农活好吗?我不这么觉得。”   眼前人只有十五岁,说这话时,言语间却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特别斩钉截铁,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尤其是最后的那个问题,戳得林曼星哑口无言,尴尬应‘嗯’,灰溜溜地背包离开。 回学校的路上,她仍在琢磨杜威的话。      她干过农活,觉得很辛苦,很累,到嘉禾市不用再下地干活,特别开心,格外珍惜读书机会。 认真读书的动力之一就是离开惠崇这样的小乡镇。   她是这么想的,自然地以为这里的孩子也会这么想。    这刻才意识到平日里她总教育学生职业平等,其实在她心里是有三六九等的。    心累大于身累,全身疲乏走不动,花钱找三蹦子带她回学校。 **   支教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难管教的学生,提高不上去的成绩,林曼星找不到对策,只能着急。   每天睡前撕掉一页日历,都会长舒一口气,想着难熬的日子又少一天。   低头瞥见桌角大日历的五一那栏有个红色爱心,想到两人约定的惊喜日,忽然又充满干劲。   骑士在冲锋,她不可以落后。 —      这天,正在讲课,校长带着两个人往班级前门走。   林曼星以为是来巡视的,心一紧,调整小蜜蜂收声器,讲课语调多了几分生动,努力调动学生情绪,“同学们,一会老师会播放一个实验视频……”   “林老师,我打断你一下。” “好的。”   林曼星关掉耳麦。   校长招手,“杜威,跟我出来。”   “可以了。林老师,你继续讲。”   “好……”   校长身边的两个陌生人凶恶地盯着杜威,一点不像巡视的领|导,林曼星预感不妙,课程结束没留堂解答作业,匆匆将教具扫进手提袋,拎着往外跑。   校长办公室里有谈话声。   林曼星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小小一间屋子全是人,三四个学生站在左边,两个家长坐在沙发,校长和陈阿妹坐在旁边。   “林老师,有事吗?”           “杜威……”开口发现麦克风没关,跑动时可能动到什么开关,腰间扩音器传来尖锐的电流声,刺啦啦的扎进在场人耳蜗,除了杜威,几人都捂耳拧眉。   “不好意思。”林曼星关掉扩音器,“我是初三一班的副班主任,负责学生的生活,想知道这孩子怎么了?”   “那你坐下听吧。”校长指了张空凳子,向两个家长介绍这是新来的支教老师,再扭头告知事情原委,“杜威把这三个五年级的小孩绑在树上,拿土块砸他们。”   林曼星简单检查三个男生的伤口,脸上都有划痕,最严重的一个右半边脸有一道半指长的划痕。   家长拽过男生,指着他脸上的划痕,“都快划到眼睛了!这事学校得给个说法吧?我们常年在外务工,孩子全权交给学校,现在弄成这样!要不是我这次回来,都不知道这事。”   “孩子妈妈,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孩子不是在校内打架,是……”   “你们不想负责是不是?” “也不是……”   校长极力劝说家长冷静。   从进门,林曼星就觉得三个被打的男生很眼熟,他们脸上抹了红药水,又贴着创可贴,她辨认一会想起来是那天欺负杜雨的三个男生。   林曼星走到杜威身后,两手搭在他肩膀,“你为什么打他们?”   家长情绪激动,“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啊!瞎了怎么办?”   “您的儿子曾经也是这么用泥巴块打杜雨的。”    家长喃喃自语,“杜雨?”    林曼星点破:“杜威的妹妹。”   “那个小哑巴?”   一直低头沉默的杜威抬眸,恶狠狠地盯着她,像盯着猎物的豹,家长咽唾沫,戳了戳儿子,“你打他妹妹了?”   “我们就是闹着玩。”   “把人家弄得全身是泥,手臂乌青,也叫闹着玩?”林曼星将那天看到的事详细叙述一遍,“以暴制暴肯定不对。杜威确实该处罚,但他们三个同样该处分。”   听到儿子要背处分,两个家长气势骤减,对视一眼,选择口头教育息事宁人。   处理完这件事,林曼星推着杜威离开办公室。   “刚才在办公室为什么不提这件事?” “说了也没人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人信?”   “就是这样的……”   倔强的少年不再说话了,哗啦一声拉高拉链,竖起的立领像永远戒备的心,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   林曼星伸手拉下一小段,折平领子,“校服是妹妹洗的,你这样不爱惜,弄得脏兮兮的,妹妹还要打水给你洗衣服。”   杜雨是他的软肋,一提到就会哑火,低着头不说话。   林曼星拍拍他肩膀,“如果石子真弄瞎那个男生怎么办?”   “那就弄瞎呗。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故意伤害罪是要去少管所的,政|治课没教你吗?” “没听课。”   林曼星也不恼,语气又温和几分,“看,听课的重要性来了吧。以后你要种果树,要学的知识还有很多,难道你播种、收割也这样随心情乱来?也许你觉得现在学校的课程没用,但这全是基础。一亩地播几斤种子是数学,化肥如何调配是化学,涉及养护可能还有外文资料,这些全是现在学校教你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林老师。”   “没事。以后有事可以和老师说、和警|察说,不可以以暴制暴。好了。去上课吧。”   “林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能给你的支教评定加分吗?” “你让我想到一个人。”   “很重要的人吗?” “对。”   “杜威,你如果真的有想保护的人,就要先学会保护自己,要更加刻苦,要变得很强。明白吗?”   “明白了。”   **   中考在即,学生的心理很重要。   林曼星尽可能摸清班上每个人的家庭情况,私下找几个学生谈话,不再有学生逃课,课堂纪律逐渐好转。   学校要发放奖学金,安排教师去家访。   陈阿妹将家访的任务交给林曼星。   林曼星根据上学期的成绩单,很快拟出一份学生名单,这些同学也是学校冲刺市重点高中的希望。   其中有一个女生,她格外关注,从拿到点名册,就在心里给她画上五星重点标记。   女生叫林招娣。   和她户口本上的曾用名只差一个字,林曼星比她更直接地使用了‘弟’。   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女生是年段第一,是最有希望上市重点高中的。   校长说贝竹办学十年,还没学生考上重点,如果她能够考上,学校可以给她提供三年的学费,以此激励之后的学生。   学校周五会安排晚自习,但学生也可以选择回家。   林招娣要准备中考,都会留在班级做题,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周六,林曼星起早去宿舍找她,要和她一起回家。   天渐热,她收起长袖,换上短袖长裤。   林招娣仍穿着冬季外套。   两人先乘车再走路,走到中午才到进村。   一路颠簸,林曼星热出一身汗,掏纸擦汗,悄悄贴了贴腋下擦掉深色汗渍。 第一次家访不想给家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格外注意细节,出门前化了淡妆,担心家长觉得她不够朴素专业,又洗掉妆容,素颜上阵。   她侧目,林招娣同样满脑袋汗,腋下也湿掉一片。   “招娣呀,书包是不是很重?老师帮你拿吧?”   “不用。”   初三总复习涉及的课本多,每周背来背去的,书包塞得满当当。   林曼星手勾住书包带往上提,帮着减轻重量,“要不要把外套脱了,热不热呀?”   “没、没事。” “行吧。”   她声音小,别别扭捏的,两条腿好像都不会走路了。   林曼星松手。   走了一段,林招娣热得不行,拉开外套拉链,撸起袖管,可袖子刚提到手肘,又马上放下去了。   不过露出两秒,林曼星就明白她为什么坚持穿着长袖。   她小臂有几道淤青。   和以前林励阳用皮带抽的一样。    林曼星揪住她,在她面前蹲下,“告诉老师,是不是爸爸打你了?”   她是被林励阳打的,自然以为眼前的小姑娘也是。   话一出口,想到学生名录上的家庭情况,林招娣的父亲在外务工,两年才回一次家,今年春节都没回家,现在怎么可能在家。   “难道……是妈妈打你了?”    “没有。不是的……”林招娣两手背到身后,连退三步,拼命摇头否认,怕林曼星不信,主动提起寒假高烧住院,妈妈是如何着急,又是怎么细心照顾她的,“妈妈对我很好的。这是……”   可小臂的伤痕真实存在,支支吾吾半天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林招娣将头一低,不再说了。   林曼星拉她坐到路边的一棵歪脖树下。   支教的一个月,林曼星学到最有用的管理学生的方法就是真诚交心,先聆听,后给建议。   “你是还有两个姐姐吗?” “三个。”   “嗯?我看学生档案是……” “我大伯只有一个儿子,想要一个女儿凑‘好’字,但大伯母做过手术没法怀孕了。我出生的时候,大伯想收养我,我妈舍不得,家里也确实养不过来,就把三姐送过去。后来,家里条件好一点,又把三姐要回家。不过三姐对妈妈很失望,早早去打工,很少回家。” “那你另外两个姐姐……”   “没怎么读书。已经嫁人了。家里只有我能上高中,妈妈说再难都会让我读大学。林老师,大学好考吗?”   “如果你能考上市重点高中就不难。”   了解完她的家庭情况,林曼星稍松一口气,意识到是她先入为主地代入自己的情况,误解她妈妈了。   她试探着问:“是不是你月考成绩不好,妈妈批评你了?”   “嗯……”林招娣低头,手指揪着校服下摆转圈,“最近心里好烦,期待中考又害怕中考,我怕考不好。”   “不会的。你各科成绩都好,没有短板,只要放平心态就好。”言语安慰苍白无力,林曼星声音渐小,牵着她走出好长一段,手猛地攥紧,承诺道,“以后不止是化学,其他科目你也可以来问我。晚自习结束,老师会留在教室继续给你们解答习题。”   “嗯!我会努力读的!”    事先没提要到家家访,林家只有生病的外婆在,林曼星放下家庭情况登记表要走,外婆拉住她的手,另一手在床边摸索一番,找出一台老年机。   眼睛不太好,她要贴得很近才能看清字。   林曼星坐下,“要给招娣妈妈打电话吗?我来打吧。”   林妈妈接到电话,放下农活,赶回家。   进门,她点头示好,让林曼星坐,在院子洗手进里屋换了身衣服,再去厨房端茶出来。   “林老师,中午留在家里吃饭吧?”       包里带着苏打饼和饮料,足以解决一餐,林曼星摆手拒绝,“我一会还要去其他同学家。”    “行吧……”   两人就孩子学习聊了一会,可能是孩子回家有提过她很负责,林妈妈握着她的手,说得热泪盈眶。   林曼星浅浅一笑,抽出手,“这是我们老师该做的。”   林妈妈弯腰从桌下抽出一把戒尺,郑重地交到她手里,“孩子交给你管,我们放心。千万不能让她走我的老路,一定要读书,不要待着这种小地方,给人一个又一个地生孩子。”   林曼星抵住戒尺往外推,“体罚违法。”   “什么罚?”   “就是不能打孩子。” “不打不长记性,我们都是这么教的,林老师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怪你的。”   “不行,这样对小孩子的心理不好。”林曼星单独拉她进到里屋,将孩子在校情况详细告知她,“还有三个月就中考,心态不好上考场就会考不好。如果你相信我们,就听我的,不要再打孩子,不要给她压力,相信她。”   “好……”   临走时,林曼星想了想,把戒尺揣进包里带走,一是怕家长再用这个体罚孩子,二是想表明她会用心教让家长放心。   接连走访了几个学生家,林曼星发现家长的态度两极分化,要么很在意孩子的成绩,成绩一掉非打即骂,要么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读书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回家种地。   回到学校,她把表格、资料交给陈阿妹。   “陈老师,你知道林招娣爸爸是什么情况吗?”   “她爸爱喝酒,喝醉了会打人。” “我爸也是……”   “林老师,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曼星扯出抹淡笑,“你继续说……”   之后讲的和她家的情况很像,软弱的母亲和强势的暴脾气父亲,这样的搭配对于孩子而言如同噩梦。   “这样怎么还不离婚啊?”林曼星愤愤不平。   陈阿妹摇头,“小姑娘没结婚不懂,离婚哪有那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啦……”离婚的艰难,林曼星比谁都清楚,安琪被离婚官司折腾得消瘦一圈,养了大半年都没恢复过来。   陈阿妹不以为意,仍是摇头,长叹一声,分析林家的情况,“招娣外婆有糖尿病,每个月要很多医药费的,这些全靠招娣爸爸在外工作赚钱。务农是看天吃饭,能赚的太少了。离婚的话,林妈妈在经济上会很难。” “离婚不是你动动嘴皮就行的。”      现实的难题摆在面前,林曼星眼珠转动三转,想不到理由反驳,鼓嘴憋进一口气,闷在胸膛,阴郁地瘪嘴沉默。   半晌,她拍腿,“农闲的时候可以做一些零工攒钱?” “那谁照顾外婆?”   “是噢……好难阿。”   林曼星抬手,手肘撑在桌面,托住沉重的脑袋。   或许是林招娣的名字和她太像,林妈妈在某些方面也像安琪,林曼星特别希望做点什么帮她们摆脱困境。   思来想去,除了不甘和愤怒,只剩无奈。   以林妈妈的年纪要找一份全职工不容易,还有外婆要照顾,没法离开家。   踢到铁板,林曼星第一时间想到边朗,下意识地要掏手机联系他,摸到包里的刺绣钱包,顿滞一瞬,忽然有了办法。   钱包是林妈妈绣的,推脱几次没推掉,林曼星就收下了。   “哟。你这钱包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   她收拾东西,告别陈阿妹,亲吻着钱包,脚步随着愉悦的心情变得轻快,蹦蹦跳跳地下楼梯,掏手机给边朗打电话。   “上班时间怎么有空打给我?”   “阿朗!我有事找你帮忙。”   “说吧。” “你那个服装店的网店还在开吗?能不能帮我上架一个链接,我发现这里有很多全职妈妈,她们都会刺绣,农闲的时候可以绣点东西拿去卖。” “可以阿。我把网店负责人的微|信推给你,你跟她说。”   有边朗的帮忙,林曼星的想法很快得以实现。   服装店经推广,网店的流量很大,试验的刺绣耳饰刚上架,两天就销售一空,不停有客户问什么时候补货。   总是挂在边朗的店里不方便,林曼星希望她们能有自己的网店、链接,平时在学校上课,周末去林家教几个全职妈妈使用购物软件,甚至自掏腰包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送给她们。   林妈妈不好意思收。   林曼星就说算是投资,如果以后赚钱,再还给她。   **   五一,学校安排学生放假,也开放教室给初三毕业班的学生自习。   几个支教老师排出值班表,轮流去教室上课。   值班表贴在教室白板。   林曼星说:“三天假,你们可以在家复习,也可以到学校自习,老师们会按这个表值班,在办公室为你们解答习题。”   广播传出刺啦啦的电流,打断她的话,紧接着传出校长浑厚的声音:“学校购进的图书和一批新的捐赠图书都送到一楼阶梯教室了,各班派几个同学去领取。”   陈阿妹说:“林老师,你带几个男生去挑书吧。”   林曼星点了几个男生,带着下楼。   现在班级图书角的书都是建校时统一购买的,经过几年的翻阅,破损得很厉害,且全是枯燥的名著,学生们也不爱看。   林曼星在建议表里提过希望学校可以购进一些科普读物,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 下楼就看到夏江大学的志愿团标,她愣怔几秒,思念的目光越过人群,一眼认出坐在桌边低头登记书籍的人。   第56章 夏江大学的志愿者团住在镇里的宾馆,只有边朗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就和林曼星同一层。   同学问:“我们五一后走,你呢?”   边朗背上包,连带林曼星的也背到肩上,“我和实习的公司请假了,会在这待一周。”   “那我们后天就不等你,直接坐学校大巴回去了。”   “嗯。我自己回去。”   同学收拾好东西,先后离开。   “我自己背。”林曼星拽下她的包背上,又确认一次,“你要在这待一周?”   “一周多吧。待到下周末。我答应校长五一后会教学生电脑,也会带他们长跑。有几个学生想参加马拉松,陪他们练一周,教一些经验。”   “开心吗?”   “男朋友来陪我,当然开心啦!”    “五一三天你都要来学校吗?”   边朗以为至少能有三天是完全属于两人的时间,没想到学校五一还有排课,嘴上说着理解,言语间却难掩失落。   两人要去外面饭店吃饭,走出学校,没有老师的身份束缚,林曼星挽住他手臂,半边身子都贴着他,“虽然我有工作,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比如?”   “我后天要去教村里的全职妈妈上网,注册网店,还有推销产品什么的,你可以来做指导呀。”   “哦。合着是让我去打白工阿?” “不白做。给你奖励。”   “是什么?” “看你表现吧。”   边朗勾住她的手,揣进兜里,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又摸又揉,像是在暗示什么。   林曼星咳嗽,想抽手,但被拽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林曼星。你不当老板真是可惜了。”   “怎么说?” “真会画饼。”      林曼星眨眨眼,“会给你想要的。”   边朗撇嘴,“真的?”   “后天来吗?” “去。”   边朗哼笑着摇头,“不是为奖励。主人都发话了,小狗能不去?”   村里的光纤网络是两年前搭建的,许多人没见过电脑,她们的刺绣卖给工厂只有几块钱的收益,不相信这么个金属小方块能带来多少收益。 因为女儿的关系,林美凤很信任林曼星,将绣品全交给她,周围人看短短两天就赚到两千块,眼红心跳,纷纷要求入伙。   刺绣班由林美凤选人,每周都在林家客厅开会交绣品,讨论下一周要上架什么款式的绣品。   五一来班级自习的初三学生比预想的多,负责其他年段支教老师也参与排班、坐班。   这边人手够,林曼星调班,全身心投入网店经营。           她带着边朗,照常在早八点乘车赶往林家。   走到林家,家里不像往常那般热闹,只有林家人在,林美凤低着头叹气,旁边还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生。   女生二十多岁,看着好像和她差不多。   林曼星一问才知道女生是林家大姐林凯娣,这次回来是和林美凤说她生二胎,准备辞职回家带孩子的事。   林美凤拍桌子,“为什么要辞职?妈妈走的路你还没看够吗?”   林凯娣分析:“我现在一个月才三千多,家里两个小孩,请人至少要三千,还不如我回家自己带。”    林曼星摇头,“这钱不能省,你现在虽然月薪三千,但还有一份隐形收入,工作会赋予你人脉、经验、社会关系,如果你辞职,这些就全没了。保姆做不好,你可以指责她,这是她的工作。可这份工作变成你来做,你就是被指责的那个,没有人会心疼你的付出,会把这些当做理所应当。”   “听到没?人家说得多好。”林美凤端来两杯水,让他们坐,拉起大女儿的手紧紧攥住,“你听妈妈说,千万不要辞职。妈妈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兼职,可以出钱补贴你,让你请保姆,也可以去帮你带孩子。你千万不可以和我一样,等你伸手朝人要钱的一天,就只能看别人的眼色生活了。”      林凯娣点点头,“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林美凤不放心,接连劝了好几句,直到女儿答应她不会辞职,不会做全职妈妈,才松出一口气。   林凯娣出门去找朋友。   林美凤端上一盘核桃酥,感谢林曼星帮她劝说女儿,“林老师,这个网店的事能不能先停一停?我怕我女儿需要我去帮忙带孩子,可能就没空管这些事。”   “也是可以。”林曼星犹豫一会,还是把需要的材料交给她,“不过你可以先注册好店面,推广的事缓一缓,链接挂着,有人下单,你就做,单子太多,做不过来,就下架一段。”   “这是我……”林曼星抿唇,笑了笑,抬眸挺胸,语气坚定,“我的男朋友。之前我们用的网店就是他的。我特意找他来帮忙。趁这次他来弄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那好,我打电话找其他人来。”   林美凤去里屋打电话。   边朗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终于肯认我的身份?”   林曼星拍他腿,示意他坐好。   边朗放下腿,挺直背脊,坐得笔挺,“我听话吧?”   “嗯。你很乖。”   浑身反骨,充满不驯气的狼狗竟然有一天能用‘乖’来形容,也是蛮奇特的。   林美凤叫的都是关系好的姐妹伴,就住在附近,电话一打,不到十分钟,陆陆续续到齐。   最后一个到的女人带来一个男的。   女人说这是她的丈夫林志勇,有去夜校上课,会使用电脑。   林志勇说:“林老师,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好,可以解决留守妇女的工作问题,村里决定……”   “抱歉,这个网店是私人生意。”林曼星直接打断他的话,“这是美凤姐的店,不是你们村里的。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忙。”   “欸。你怎么这么说话。村里是好心阿,她们大多都不识字,打字还是一指禅,村里人有懂电脑的,接管网店不比她们做好多了。钱又不会少她们的,她们只需要刺绣,不需要考虑经营。大家各司其职多好。”      “不行。打字我会教她们。现在也有语音输入,不认字会说话就行。计件给钱和流水线女工有什么差别,她们不是来给谁打工,是要自己创业的。这个店是美凤姐想自己经营,我才会帮忙的。” “打工难道比创业低一级?你这个老师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哪里难听了?”   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女人在其中周旋,“林老师是好意,你别这样指着她说话。”   “她一个外乡人,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这指手画脚。”林志勇转向村里人,“她就是在教坏你们,搞什么直播带货,那是什么好主意?女人在外抛头露面的能有什么好,心思早晚飘。男人在外打拼工作,你们就该照顾家里守好大后方,跟什么创业风,到时候赔钱了,谁给你们兜底?村里接手难道不比她弄得好?”   “你……”林曼星气得额角青筋跳,垂落的两手攥紧成拳,若不是边朗及时牵住她,非得和对方辩论个三天三夜。   真奇怪。   她都气成这样了,边朗怎么一点表情没有,半阖的眼眸很冷漠,微翘的嘴角带一丝讥讽的笑意。   冷静等那人说完,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问:“你平时看的什么直播?才会有这种直播不好的想法?” 第57章   林志勇脸上烧起一片不寻常的红,有尴尬,有愤怒,也有羞臊,有种秘密被人戳穿的感觉。心虚地后退半步,鞋跟碰到妻子的鞋尖,肩膀轻颤,即刻恢复方才的蛮横,“你又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现在她们的绣品挂在我的网店销售,曼星买电脑、教她们上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耗费了大量时间、精力在这件事上,都比你有资格说话。你来之前,大家做得好好的,也有盈利。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否定她们的努力。”   边朗态度强硬,有理有据,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似一根看不见的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着李志勇的背脊。   每说一句,他就压着脚背,往前逼近半步,直到将人逼到墙角。   辩不过,林志勇及时转换策略,跨开步,侧身绕过边朗,转向屋内的其他人,“各家的情况当然是自己人最清楚。他们这些短期支教的,只是来几个月,等他们离开以后,你们遇到不会的,谁来教你们?是不是最后还是得靠村里?不如现在就让村里会电脑的男人来弄,村里农产品也有通过网店销售的,效果怎么样,你们都能看到。”   ‘短期’二字戳中林曼星软肋,也像瓢泼冷水浇醒在场人,几人小声交头接耳,看看林曼星,又看看林志勇,神色羞窘,嘴角颤抖,张张合合,好像说什么都会对不起其中一方,最后只得低头躲避视线。   林美凤是牵头人,站出来说:“开店不是小事,大家想多考虑一下是正常的。今天我家里有点事,要不周末再讨论吧。”   众人找到台阶,纷纷点头应好,先后离开。 —      回到学校宿舍,林曼星心像塞进一块隔夜的猪油,又堵又恶心。   屋里不知怎么会有个足球,她踹了一脚发泄。   充满气的足球碰到墙壁反弹回来,落在脚背,打在皮|肉上,声音很闷,但非常疼。   林曼星抬脚,手捂脚背,单腿蹦着,“好疼啊!”   丁咏珊捞起足球,放到置物架上,“你不是和边朗去约会,他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不是边朗啦……”林曼星拉凳子坐下,脱掉鞋袜,揉着脚背,把今天的遭遇告诉她,“气死我啦。他是什么东西阿!忽然跑过来,说一句就把这事搅了。”   丁咏珊拉开抽屉,拿出红花油倒在她手掌,“我看这事多半是黄了,你能做的都做了,别再想了。让村里人接管说不定也挺好,我看过他们村的水果店,销量还行吧。”   “跟销量多少没关系。他们插手,这钱就是在他们手里,如果是美凤姐开,这个钱就是分到每个全职妈妈手里。不一样的。”   “我当然明白。可……”丁咏珊叹气,“说不定她们拿了,最后也是交给丈夫。我班上有个学生家里就是这种情况。爸爸酗酒又爱打麻将,妈妈要做家务、干农活,还去零食工厂做兼职,可钱全是交给男的。我去家访,两夫妻在吵架,因为男的去学车,学两个月就不学了。男的说不过,打了女的一巴掌。屋里有个老太太替男的辩解,说女的不够勤快,男的要回家做饭,没办法专心学才会这样。刚开始我以为老太太是婆婆,没想到是女的妈妈。”   林曼星听得直翻白眼,骂人的话滚到嘴边,好几次想打断,又好奇这男的还能有多奇葩,抿嘴咽下去,硬着头皮继续听。   丁咏珊无力地靠在椅背,盯着天花板愣神,胸口起伏,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林曼星像揍烂人一样拍桌子,手掌发红发热,仍是不解气,“都这样了,为什么不离婚啊?”   有的人是经济没法独立,只能维持不幸的婚|姻,可丁咏珊说的这个人能养活全家,仍是宁可受气也不离婚,实在是难以理解。   丁咏珊耸肩,“她们好像没有离婚这个概念,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忍下来的。我去的那户,女的妈妈还劝她说男的没染|毒、没|嫖已经很好了,让她多体谅。”   “那谁体谅她啊?!”   丁咏珊两手一摊,“没有人。”   林曼星碎碎念地抱怨一阵,瘫到床上,瘪嘴沉默了。   这事无奈,也无解。   天渐渐热了,宿舍全天都开着空调。或许是不开心,浑身都冷,林曼星调高一度,拉过被子裹紧。   在外跑了一天,身累,心更累。   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回到在惠崇奶奶家生活的日子。   堂哥、堂弟也寄住在奶奶家,他们都是林家的孩子,待遇却千差万别。比她大、比她小的都不需要做家务,林曼星需要。 她曾经问奶奶,为什么堂哥堂弟不用做? 奶奶说懒惰的女生以后找不到好婆家,是嫁不出去的,这是在提前培养她。   年纪小,林曼星听不懂她的话,嚷着不公平,把竹筐一丢,说什么也不做了,甚至说嫁人是要她做这些,她就待家里不嫁人了。   奶奶罚她去跪祠堂。   跪祠堂倒是不用做家务了,就是膝盖好疼。   在祠堂听奶奶、姑姑、婶婶轮番念经,家风祖训全搬出来念,林曼星不服,家谱都不让她入,凭什么要她遵循这些规矩。可再扯皮,耳朵要磨出茧子了,膝盖也要跪肿了。   她以退为进,点头认错,不再抱怨,但会在做家务时偷工减料地躲清闲。   梦着,想着,眼角渗出泪,滚落脸颊,留下两道白痕。   林曼星肩膀倏地一抖,被真实的梦境的吓醒了。   她坐起来,手按在胸口喘|气,忽然想明白一件事,讨厌惠崇不是因为做家务、干农活辛苦,是这种压得人透不过气的不公平待遇。   她提小竹筐和大人去果园摘番茄,堂哥、堂弟却能在村口放风筝玩到天黑。   等待她的是无尽的责骂,好像怎么做都不够好,她必须勤劳,不可以埋怨,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丁咏珊倒来一杯水,问她怎么了? 林曼星摇摇头说没事,掏出手机给林美凤发消息。   那些人毕竟是她们的丈夫,林曼星不想以恶意揣测他们,再三斟酌用词,继续敲字。   [星]:美凤姐,我还是希望网店只有你和村里的全职妈妈参与就好,不要再带人了,人越多,想法越多,不好做。   [林美凤]:嗯。我懂。我也是这么想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曼星稍松一口气。童年的经历如梦魇时刻纠缠她,她不想再让更多人陷在噩梦里。 **   周四,林美凤请两人到家里商量注册网店的事。   林曼星调课,空出周五,乘车过去。   只有林美凤在家。   “美凤姐?”林曼星顿滞一瞬,抬起的脚踩在门槛,差点滑倒,幸好边朗及时伸手扶了一把。   边朗拽胳膊,搂着她进门。   林美凤打开电脑,“她们决定和村里人一起开网店了。”   “啊?那我们……”林曼星两手按在椅子扶手,不知该坐下,还是背包离开。   只有林美凤,人手不够,做不出足够的绣品开店。   她问:“那就继续挂在他的服装店卖?”   林美凤摇头,“不能总麻烦你男朋友。我还是注册一个网店,能做多少就上架多少件,卖完了再做再上架。我不想和村里男|人合着做,我还信不过他们哩。人少点就赚少点吧。”      林曼星拧眉,“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吗?”   林美凤叹气摇头,不继续说了。   林曼星浅笑,“没事。你说吧。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待的时间短,信不过我?”   林美凤愧疚地点头,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林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费心还费钱。这个电脑钱还给你。”   “不着急。我们留个微|信,你赚钱了,再转钱给我。” “好……”   一下午,三个人在客厅填资料注册。   登上系统,发现原先想好的店名注册过了。店名带地方名,应该就是被村里抢先注册掉了。 原来那天男人不是来咨询她们的意见,是来通知她们的。   名字是当初一起商量的,林曼星不甘心,“她们太过分了吧,不说一声就把名字注册了?”   林美凤似是早有预计,转而填入想的另一个店名,“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她们也不容易。算了。那天想了好多名字,换一个注册吧。”   一直忙活到晚上,两人在林家吃完饭,再走路去村口乘车回学校。   林曼星没什么胃口,心里苦,嘴里吃什么都没味道。林美凤以为是做得少,多烧了几个菜,不停夹菜。   不想辜负她的美意,林曼星勉强吃完一碗饭。    现在走出来,燥热的夜风一吹,乡村特有的牛屎青草味迎面扑来,钻进鼻腔。   这种味道平时闻还好,涨食的时候闻就很难受。   林曼星扶树,弯腰‘哇’地一声吐在道边。   边朗的手贴着后背轻抚。   “胆子不大,气性倒不小。”   林曼星接过水杯漱口,又掏纸擦嘴,“就生气!哼!”   她是为她们着想,她们却不为自己想。越想越怄气,抬手捶胸,为自己叫屈,也替她们委屈。   边朗弯腰,“上来吧。我背你。”   腿酸不想走,林曼星趴到他后背。   这里和惠崇一样空气清新,仰头就能看到漂亮的星空。      可林曼星对这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离开惠崇这么多年,身体走出来了,心仍困在那,每每想起奶奶的教育,都会冒冷汗,觉得害怕。   知道这种想法是错的,长辈全这么教的,偶尔她也会有疑惑,是不是她错了?祖祖辈辈为什么都是这么生活的?   越长大,割裂感越强,也越害怕。   眼前的盘山公路重重叠叠,绕了一圈又一圈,村道没路灯,全靠月光照明,看不到尽头,好像要走好久,好久。   “阿朗,这条路好长,好黑,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我好累,好害怕。”   “不怕。我会陪着你、背着你。能走出去的。” 第58章   不知道是对食物过敏,还是吃得太着急,全吐干净了,胃仍不舒服,一阵一阵地痉挛。            坐在回程的大巴车上,林曼星后背被虚汗浸润,面色发白,四肢绵软无力,歪头靠在边朗肩膀,手搭在他膝盖轻挲,“阿朗。”    声音像浸水的棉线,细而软,缚住边朗的心,手随着担忧握紧,另一手贴在她前额试温。   流了好多汗,林曼星全身发黏。   边朗掏纸轻贴她肌肤,慢慢吸走细汗。   她没睡觉,他的声音却比哄睡时更轻悄,“嘘。很累就别说话了。休息一会,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车站距离县医院近,边朗背着她去挂号。   医生诊断是急性胃肠炎,让她挂水,留病房住一晚上观察。   输液室没什么人,边朗坐在旁边陪,掏手机发信息告诉丁咏珊,林曼星晚上不会回去住。   输液后,林曼星舒服一些,拆掉针管,起身要走,去一楼缴费拿药的边朗正好上来,背手把药塞进书包,小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瓶热奶茶,再弓下身,“上来。”   周围有护士和其他病人,林曼星不好意思,摁在他肩膀拍了拍,“不难受了。我自己走过去吧。”   边朗没坚持,半扶半搂着她出输液室。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曼星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想办法弄来,但小地方没外卖,这么晚,附近的店也关得差不多了,不想麻烦他,摇头婉拒,“没什么胃口,喝点热奶茶补充糖分就好。”      县医院食堂小,夜宵只有青菜粥,边朗下楼缴费时买回一份,又在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盒泡面,“胃口不好,清粥可能吃不进去,我给你加点调料……”   他拆开盒装泡面,拿出其中的三包调料,撕开油包,低头嗅了嗅沾到指尖的固体油状物,眉头一紧,转而倒进泡面盒,犹豫一会,只在清粥里放进三分之一包的调料粉。   边朗去护士巡诊台要开水冲面,“我饿了,你陪我吃一点,好不好?”   “还是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去买。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嗯……”   父母都没边朗这份耐心,她说不吃,就不会再问,不像边朗会哄着、骗着、求着她吃。   青菜粥煮得黏稠,不用咀嚼,可以直接吞咽。    吐了好多,嗓子又干又紧,温热的粥丝滑地滚进喉管,瞬间抵消胃酸腐蚀喉管的灼烧感。   泡面的鸡汤味调料包搅进去,寡淡的粥有了滋味,不会那么难喝。喝了两口,味觉和胃一起苏醒,林曼星觉得饿,一勺接着一勺,很快吃完青菜粥。   只住一晚,林曼星没换病号服,简单洗漱过,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陪护床是可拆卸的行军床,又窄又短,对边朗而言像儿童玩具,只能侧着躺。陪她奔波一天,晚上又背着她走了两三公里的山路,他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很快睡着。   他不会踢被,不会翻身,睡着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谁能想到狂野狼狗的睡相会如此恬静。      校园帖里都说喜欢他肌肉紧绷,在阳光下奔跑的样子。   林曼星更喜欢他现在这样。   也可能是只有她能看到他的这一面。   全身放松,毫无防备,只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有一阵没打理的头发长了,刘海落下来,贴着眼睛,边朗的眼珠顶着眼皮动,眉头微拧,似是感受到针尖般的发梢,手脚却被梦束缚住了,没法动弹,仅存的意识调动眉毛想拨开刘海。   林曼星伸手去拨。   指尖刚碰到头发,手腕就被抓住。   本能的身体反应大过意识,边朗眼角褶皱,稍微挣扎几秒,慢慢睁开眼睛。   林曼星内疚地垂眸,小声道歉,解释:“看你刘海扎着眼睛了。吵醒你了?” 边朗长舒一口气,手松开,“我以为你是肚子疼要叫我。”   “没睡吗?”      “有吧……”   边朗两手捂脸搓了搓,“没关系。有事就推我,我会醒的,千万别忍着。男朋友在这陪床,就是要照顾你的。”   林曼星侧身后移,让出一半病床,“陪护床好小,你躺上来吧。”   边朗没动,嘴巴微张,在犹豫要怎么拒绝。   林曼星噘嘴,委屈得下一秒就能挤出泪,用奶又娇的声音求,“想男朋友抱着我睡。”   在所有称呼里,他最喜欢这个,像一次次认可,林曼星用这种的声音一喊,他就束手无策,只有投降的份。   她很喜欢他这个弱点,屡试不爽。   这次也不列外。   边朗掀被躺到身侧。   单人病床要挤下两人有点勉强,边朗弓着背,有半边身子在外面悬着,腿不敢压她,翘在床尾栏杆。   本意是想让他睡得舒服些,可现在的姿势没比陪护床好到哪去。林曼星有点后悔,努力缩身子,希望她可以变成一片轻羽,尽可能地腾地方给他。   隔了会,她灵光一现,扯住他胳膊往旁边拽,腿压在他腰腹翻身,叠积木似地趴到他身上。 他独占一张床。 而她拥有他。        病床晃了下,咿呀作响。   遮挡的布帘遮光不隔音,隔壁有病人在咳嗽、翻身都听得很清楚。所幸有个病人在追剧,声音开到最小外放,能稍压过这些细微的声音。   两人以这个姿势紧贴着,相视一眼都红了脸颊。   狗人也有害羞的一天。   真是难得。   躲在薄薄的布帘后和男友相拥,林曼星雀跃又慌张,怕被人发现,也怕忍不住想亲他。 边朗勾在她后腰的手使劲,将她往上扯了点,偏头埋进颈窝,“只许安静躺着,不能乱动,知道吗?”   怕笨蛋听不懂,直白挑明:“现在的我有点危险。”    或许是吃准他不能也不会做什么,林曼星不害臊地贴到耳畔,以同样微弱的声音说:“我也是。很危险。”   这句话像烈酒,又辣又热,一路灼到嗓子眼。   边朗喉结滚动,难以置信地挑眉。   林曼星笑了笑,偏头贴在他胸膛数心跳。   扑通扑通。   沉稳有力。   是只健康又处于兴奋状态的狼狗。   不知道是边朗总用同个品牌的香水,香味长久地留在他身上了,还是林曼星和他贴在一起就会产生特殊的化学反应,今天他没涂香水,似乎也能嗅到那股柔软的麝香。   温暖的拥抱像秋冬季节里的毛毯,还是晒了一下午,浸满阳光气息的那种,暖烘烘、热融融,紧紧裹着,身心都安宁。   在这样熟悉安全的怀抱里,林曼星很快进入梦乡。   这次的梦是美好的。   好不容易回到父母身边,林曼星也想做个撒娇的小姑娘,可林励阳没给这样的机会,总以不听话就要送回惠崇吓唬她。   反正他们很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间更多,在这怎么样都比奶奶家好。   林曼星对父母言听计从,比在惠崇更乖巧,很努力地做个懂事惹人爱的乖小孩。   安琪说林励阳走南闯北见识多,让她一定要听父亲的话。   林曼星信了。   当她买回最新的破洞牛仔,却被林励阳呵斥不受规矩,她低头认错,从抽屉拿出一块白布,缝在内侧,这样就看不见里面的小腿。   穿着加工过的牛仔裤去学校被同学笑土。   几百块的牛仔裤怎么穿都会被骂,最后只能束之高阁。   林励阳仍是不满意,说她浪费钱,要她去买菜做饭、做家务,体会大人赚钱的辛苦。   周末边朗喊她出去玩。   她要在家做饭、打扫卫生不能去。 边朗就来家里陪她。   “你新买的破洞牛仔为什么不穿了?”   “爸爸说好姑娘不能穿那个。”   “为什么?”   “穿成这样是不守规矩。”   “什么规矩?”   林曼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句整话。   她也不懂为什么,长辈从来不会告诉她为什么,不说规矩是从哪里来,是谁规定的,只教她要怎么做。   “你爸爸在放屁!” 这种话林曼星私下都不敢说,听边朗这么骂,心中暗爽,又隐隐担心,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生气的脸。     “这世界没有什么规矩,只有林曼星!你就是规矩,只有你可以定义自己。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边朗叹气,继续说:“你爸说的这些东西他做到了吗?让你勤劳,让你穿得严严实实,少和异性来往。那他呢?就算有规矩,这个规矩只框住你,却不约束他自己,这就不是规矩是阴谋,没有遵守的必要。”   或许是那一刻起,反抗的小种子才在她心里萌芽,在他润物细无声的疼爱和呵护里逐渐扎根、成长。   长辈只教她怎么听话。 只有边朗告诉她要怎么爱自己。 第59章 支教六月结束,林曼星自愿在贝竹多留了一个月,直到孩子们填报完志愿,才收拾准备离开。 初三下是最紧张、最关键的一学期,共同经历过这段日子的人,感情不亚于在同个战|壕并肩作|战的战|友。   学生们制作贺卡,写信送她。 林曼星也买回文具,分成四十五份,并在其中塞入一张小纸条作为回礼。 写到林招娣的这份,她忽然停住了笔。   林招娣考出惊人的高分,拿到市状元,不仅能够去市里最好的高中读书,还收到一封来自嘉禾市一所一级校的录取书。   这家中学每年会搜罗省里各县级市的中考状元,向他们发邀请函,挖一些成绩好的学生入校培养。   嘉禾市的教育资源全省第一,学校又开出学费全免的优厚条件,林曼星以为林招娣肯定会答应,没想到她拿到邀请函没有很高兴,十分平静地收下,说要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学校放假,林曼星背着礼物乘车进村,挨家挨户地送。送到林家时,母女俩正在讨论这事,不过结果似乎不让人满意,林招娣垂头,林美凤扶额连连叹气。   邻居嫂子叫林美凤去帮忙。   待她一走,林曼星坐到她的位置,挨着林招娣,“妈妈不在家,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老师,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想去吗?”   “想。但害怕。”   “害怕比不上那里的学生?” “不是。”林招娣摇头,手里的邀请函这几天被反复翻看,折痕泛着毛边,微微发白,好像再多折几次就会四分五裂,“这个学校是全寄宿制的,只有寒假能回家。我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在这上学也能帮着干点农活。” 一些工厂春节不停工,林爸爸有时候会选择拿加班工资,春节不回家,改在七八月份回。家里没男丁,还要养生病的岳母,他脾气很大,经常对林美凤动手。若是林招娣在家,能帮着劝一劝。      “我不能和妈妈说这事,她一定会说没事,让我放心去读书。”林招娣是班上成绩最好的,每次提问,台下一片茫然的眼神里只有她是笃定的,可这一刻,她轻轻颤动的眼仁里满是迷惑,“林老师,你说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儿子?男生就一定比女生强吗?”   “当然不是。在体能上,我们确实有弱势,所以才要更加努力,不要靠体能,要靠脑力。”林曼星拉开书包,拿出户口本,翻开她的那页,“你看。”   户口本的曾用名在林曼星眼里是块抹不掉的污迹,羞于展露在人前,每次需要交个人页影印件,她都会磨蹭到最后,反盖着交,怕别人看到那个名字。   “咦?林老师……”林招娣先是惊讶,很快又转为怜惜。   “我原来也叫‘招弟’。这就是我出生时,父亲对我的期望。但我没有遵循他的期望,也不认为他教的是对的。我一直在做我认为对的事,希望你也是。妈妈努力赚钱,都是为了让你走出去,你不要辜负她,不要辜负自己。”林曼星合上户口本,将邀请函塞进她手里,“你要走得更远,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妈妈。”   “我明白了。”   林招娣提笔在邀请函下方签字同意。 “林老师,嘉禾市真的比这好吗?”   “机会更多吧。但最终命运还是掌握在你手里,也要相信付出的努力一定不会辜负你。” “好!”   **   这句话先在林曼星身上得到应验。   夜以继日的复习换来的是考场上的从容不迫。   考研不像高考,专业课是各个学校出题,没有标准答案可以核对、算分,可响铃交卷的一刻,林曼星就觉得这事稳了。   大四上排课少,考研结束,仅有的几门功课也接连考完。   收拾宿舍时,林曼星忽然意识到这是本科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了,下学期没有排课,一些同学可能会到毕业答辩那两周才露面。   “要毕业了。” “是啊。”   林曼星提前收拾出一堆不会用到的东西,寄快递回家。   和边朗住在一块,很多事都是绑定的,学校档案的通讯住址改为丽景苑,紧急联系人列表也添加上对方的名字。   这些细小的联系,像一根又一根地细线将他们紧紧缠绕,以至于林曼星写他姓名时,笔尖都会颤抖。   快递员贴单确认,“收件人边朗,对吧?这么多东西噢,是要毕业了,东西寄回去让家里人代收?” 林曼星点头,对‘家里人’这个划分很满意。   边朗是佳人,也是家人。   —   “星星!”   林曼星刚从运送带拿下行李箱,围栏外的边朗就迫不及待地招手示意。   “开车来的吗?” “车子送去检修了,打车回去。”边朗接过行李,另一手牵住她。   聊天的话题无外乎是学习和工作这两点,林曼星觉察出他想问考研,又不敢直接问,绕来绕去,旁敲侧击半天都没敲到重点。   “我考得很好。”   “那就好。”   “星星,春节和我回家一趟,好不好?”     “可以阿。家里怎么了吗?”   “毕业要登记结婚,总得知会爸爸一声。” “嗯!”   这事恋爱从初始就时常挂在边朗嘴边,可两人都够婚龄,真的提上议程的这刻又不太一样。   听他谈及未来,林曼星套在无名指的铂金戒指好像都会发烫。      不管多贵重的东西,落到他手里都像不值钱,随手送的小玩意。   价格高昂、有重要含义的铂金戒指,他也没包装,揣兜里就带过来了。趁影院一片漆黑,摸着她的手直接套上,没说一个字。 戒指在他兜里捂得热热的,手又被他紧紧攥着,直到吃饭拿筷,林曼星才注意到中指多出的戒指。      “咦?这……” “男朋友送的。不许摘。洗澡都得戴着。”   “哦……”   隔了会,林曼星觉出异常,“为什么你戴在无名指,要给我戴在中指?是男生和女生的戴法不同吗?”   “不是。无名指是已婚。中指是订婚。” “唉?那为什么不戴一样的?”   “小笨蛋。意思是我给你反悔的机会。”   见面机会少,缺乏陪伴,从情侣头像到戒指,边朗在各种方面想着法地加深他的存在感。他的社交软件在恋爱后,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的改为‘已婚’。 他的占|有|欲非常强,但没有困住林曼星,更多是约束他自己。   “不反悔。”林曼星摘下交给他,右手覆到他掌心,“重新戴吧。我和你一样。”   边朗收起没骨的混不吝坐姿,敛笑坐正,严肃庄重地给她戴戒指。   戒指戴了两年,无名指都压出印记。   印记那么深,戒指像嵌在肉|里,林曼星仍是担忧地扣紧他的手指,“边叔叔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她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几次去边家,边谚对林曼星客气有礼,新换的住家阿姨却对她爱答不理。 边朗哼笑,说这人平时工作就很敷衍,让林曼星不要放在心上。 林曼星不这么想。      这个阿姨和自小照顾边朗的郑兰不同,她对这个家没有感情,谁是发工资的人,她就顺谁的意、讨好谁,对待客人的态度大概是根据边谚的喜好调节的。      机场空旷,冷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得人无处躲藏,只能缩脖裹紧衣物。   边朗解开大衣扣,拥她入怀,用衣服兜住她。   她好小。   对他而言就跟搂着只树袋熊一样。   林曼星在温暖的怀抱里逐渐释怀。   边朗俯身,唇擦着耳尖印了个浅吻,意识到吻不热,抬手揉着微凉耳朵,笃定承诺——   “他说的话算个P。我说娶你就娶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